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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之石矶》


第1章 有芒

天地初分盘古先,

太极两仪四象悬。

子天丑地人寅出,

避除兽患有巢贤。

自人王有巢氏传下巢居之法,居无定所的人族才有了遮风挡雨躲避荒兽的休养之所。人族部落尊人王教化依林而聚,依树建巢,终于有了家。

人族大小千余部落拱人王有巢氏部落而定,驻守四方,抵御妖灾兽祸。

话说,在人王部落东南有一千人小部,名曰‘有芒’,部落不大,名气却不小,只因该部男子骁勇,女子善战,是人族部落中少有的战部。

有芒部落男女老少无不精通猎杀之术,小儿五岁便能抓蛇扑鸟,少年十三即可猎狼狩狐,青壮年更有撕虎裂豹之能,人族东南之域,‘有芒’为锋,荒兽凶兽难越雷池一步。

斜阳夕照,正是黄昏时分,外出狩猎的男人尚未归来,有芒部落的妇人将一个个撒欢奔跑的小家伙送上了树巢,老人和妇人手握骨刀石矛守着一棵棵青芒大树,守着家,守着家里的孩子。

突的,天空一暗,众人心中一悸。

一老大步上前,浑浊的眼中寒光大盛,“小心,有妖风。”

“咦?没想到这小小人族部落竟然还有人认得妖风,既认得妖风,当知虎爷来意。”妖风咆哮,黑雾缭绕。

老人脸色一沉,对着黑雾拱手一礼,“原来是虎妖大人,大人既修成妖身,就当上天庭拜天帝,因何来我有芒部落?”

黑雾涌动,巨口开合:“哈哈哈,说你懂得多,你还真懂得多,既然知道虎爷要上天拜天帝,就当知不能空手而去,须带些人事,你若能备齐童男童女三百,虎爷转身即走。”

老人寿眉抖动,气息忽高忽低,他心中暗暗着急,怎么还不回来?他竭力压下心中怒气与这虎妖周旋就是为了等外出狩猎的部落青壮回来。

“老东西,不用等了,青丘那些骚狐狸看中贵部精壮男子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你……你们……畜生!”

老人气得险些栽倒,该死的虎妖,该死的狐狸精,他们这是串通好了。

“孽畜,受死!”

一声娇喝,白影拔地而起,一把骨刀刺入黑雾,妖雾搅动。

“哈哈哈,听说有芒女人够劲,果然够劲,比虎爷家中的母老虎也丝毫不差。”妖虎两眼放光,盯着女子俏脸,淫笑不已。

“杀!”一鸡皮鹤发老妇两手抡起磨盘大的巨斧跃起劈妖,“该死的妖孽,入我有芒,还敢打我孙儿主意,去死!”

“轰!”

妖雾散开,虎妖崩飞,三丈大小的恶虎咆哮:“吼!你们找死!我要吃了你们!”

正淫意大发的虎妖被老太太一斧劈了个正着,妖雾劈散不说,还伤了筋骨,又被小娘子砍了一骨刀,连皮带肉被砍下了一大块。

“婆婆威武,阿母,吃肉!”

“吃肉!吃肉!”

“肉!肉!”

“咿呀……咿咿呀呀……咯咯……”

树巢中的孩童小不点儿看到妖虎庞大的身躯,不仅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叫嚷着要吃肉,虎妖气得嗷嗷直叫。

“杀……随老夫宰了这畜生,真当我有芒无人不成!”

老爷子红着脸杀了上去,自家夫人大斧一出手,他这小刀有些丢人啊!

“杀!杀!杀!”

一道道人影冲天而起,九成是女人,一把把骨刀、骨矛、骨剑、石斧、石刀……围杀上去。

恶虎怒吼咆哮,口吐黑烟,爪挥妖风,不断击飞青芒妇孺老残,漫天青叶纷飞,青叶妖风中有芒众人愈挫愈勇,越杀越疯,她们没有退路,就是死也要咬下一块虎肉,咽下一口虎血,她们万不能让自己宝贝受到一点伤害,那是她们的命,她们的心头肉。

疯了,疯了,都疯了,这些女人状似疯虎,恨不得手抓嘴咬,她们疯起来比男人更可怕,虎妖心寒,四爪齐动,妖风变得更加凌厉,妖雾守得密不透风,今日他算是领教‘有芒’女人的厉害了,比之自家母老虎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人一虎鏖战一个多时辰,人力有尽,而妖法不竭,一个个妇人老人被妖风妖雾灼得遍体鳞伤,虽然他们死战不退,可败局已定。

“哈哈哈,垂死挣扎,虎爷今日便收了你们这些青芒女人,带你们一起上天。”

黑雾中虎妖双目如灯,妖法变化,妖风成漩,黑风漩涡逆时针飞转,不可抵御的巨大吸力撕扯众人投向漩涡。

“畜生,你要?婆婆给你。”

磨盘大的石斧飚飞出去,“给你!”无数的兵刃飞射而去,漩涡后的虎妖头皮发麻,急忙催动妖气,妖风急转,堪堪收了众多兵刃。

虎妖长出一口黑气,心有余悸的怒吼:“老妖婆,我定要将你吞入口中细嚼慢咽,再炼为伥鬼,日日驱驰时时折磨,方解我心头之恨。”

“呼~呼~”

老妇站在青芒树顶大口喘气,她一双昏黄老眼冷冷盯着虎妖,嘴角绷得冷硬,要是还有一丝力气,她一定上去咬它一口。

“婆婆,媳妇先走一步!”

麻衣女子双目含泪,她极为不舍的看了树巢中的幼童一眼,毅然扑向了虎妖。

“拼了!”

有芒老残妇人凡有力气者无不扑向虎妖,死有何惧。

老妇看着晚辈慷慨赴死,悲伤落泪:“姑姑,小翠无能,小翠无能啊!妄自入你门下修行一场。”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杀伐之音侵入天地,妖气割裂,虎头飞起,虎尸轰然落地,血水汩汩,一切都在刹那。

“姑姑,小翠谢姑姑救我青芒。”

老妇人对着一朵远去的白云重重叩首,久久不起,姑姑又救她一次,又救‘有芒’一次。

树上树下老弱妇孺无不跪拜叩首,她们无缘得见娘娘真容,却深受娘娘大恩,有芒杀伐术是婆婆传下的,有芒女人是婆婆教导的,婆婆却是娘娘门下。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从东方传来,老人妇人无不喜极落泪,回来了,回来了!

一队身穿兽皮的高大男子抬着豺狼虎豹尸体浩浩荡荡归来。

为首一位身材高大手提大斧的汉子见全族妇孺尽是伤残,怒不可遏又自责不已,他对着前方两位老人屈膝跪倒:“阿父,阿母,孩儿回来晚了,让二老遭罪,孩儿没用。”

“快起来,什么晚了,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啥时候都不晚。”

老妇人从头到脚细细端详自己儿子,见他精气无亏,笑着抹了抹眼泪,她也会怕,怕失去儿子,怕失去亲人。

“咳咳,你们可遇到青丘狐狸精了?”麻衣妇人咬着嘴唇质问。

妇人们齐刷刷的抬头看向自家男人,有芒的女人厉害且善妒也是出了名的。

男人黝黑的脸皮有些泛红,口中嘞嘞:“遇……遇到了……”

“狐狸精美不?”女人咬牙切齿。

美他们也不敢说呀,赶紧摇头。

“哼,男人果然都是花花肠子,你们怎么没去服侍狐狸精?”

“……”有芒男人们一阵害臊,要是没那琴音破除迷烟,他们还真就跟着狐狸精回洞了,想想都后怕。

老妇人见儿子遭受为难,便开口解围道:“行了,人能回来就万幸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快去将虎妖洗剥干净煮些肉糜,娃儿们可都眼巴巴等着吃肉呢。”

听到孩子要吃肉,女人们颜色立改,一个个喜笑颜开,连连称是,“婆婆说的是,这可是妖仙肉,大补不说,吃一点都能敌十天半个月,今年冬天孩子们饿不着了。”

“是啊,这都是托了娘娘的福。”

“可不是。”

“阿母,娘娘来过!”汉子激动问道。

“是啊!要不然你以为这虎妖谁杀的,阿母毕竟老了。”

汉子神情激动的直打转儿,“阿母,阿母,我明白,我全明白了,吓走那群狐狸精的一定是娘娘。”

男人们一愣,接着纷纷点头,除了娘娘没人会救他们。

“说说怎么回事?”老妇人眼珠一转有些猜测。

汉子脸色一沉,徐徐讲来:“我们在狩猎回来的路上,陷入了一片粉红雾瘴之中,怎么走都走不出来,那些雾瘴不仅侵人神魂,而且迷人心智,雾瘴中更有妖媚女子穿来走去,迷惑人心,虽知是妖孽作祟,却实难抵抗,我们慢慢便失了神智,受了控制……”

听完儿子讲述,老妇人轻轻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勇儿,你明天带着这张妖虎皮和青芒果去人王部落换些上品灵果回来,阿母要亲自前往骷髅山拜谒娘娘。”

汉子迟疑道:“阿母,骷髅山离我有芒有数万里之遥,天地又不太平,如何去的?”

老妇人摇了摇头,有些伤感道:“勇儿,阿母老了,今日举斧已是乏力,乘着我还走得动,得去拜姑姑一次,以后即使想去,也是有心无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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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骨洞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天为玄,地为黄,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大水泛滥为洪,大地苍凉为荒。

苍茫大地上,草木森森,妖兽横行,却并无道路,一老妇人背背石斧怀抱孩童,身后跟着一个手握骨刀的麻衣少妇,麻衣少妇背着背篓紧张兮兮的扫视着四方。

她们跋山涉水已经走了三月时光。

“哑……”

枯树之上老鸦突兀出声,少妇一惊,老妇人却笑了,老妇对一脸不解少妇说道:“青儿不必惊慌,这是骷髅山的灵禽乌鸦,这里已是姑姑的白骨地界,没有妖兽敢在此伤人。”

少妇抹去额头上的香汗,长长出了口气,“婆婆,娘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怎么会收这种黑漆漆又叫声难听的鸟为灵禽?”

老妇轻轻一笑,柔声讲道:“姑姑呀,她是一个很好很随和的人,也很特别,你见了就知道了。还有,你可不要小看这些乌鸦,它们通人性,知生死,经过姑姑驯养,更有寻找仙骨的本领。”

少妇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又咬着嘴唇问道:“婆婆,你私自带我们前来,娘娘会不会生气?”

“青丫头,你这一路都问了多少遍了,不会,姑姑很少生晚辈的气,她也喜欢我们人族。”

“扑扑扑……”

天空一群乌鸦抓着一具庞大的骨架飞了过去,少妇又是一惊,这骨架不会是大妖的吧,比那虎妖骨架大出五六倍不止。

“婆婆,是那里吗?”少妇指着远处一座怪骨嶙峋白骨森森阴风测测的邪气大山忐忑问道,这地方一看就不是善地,娘娘怎么会选如此恶地居住?

老妇并未应声,她看着白骨大山热泪两行,百年了,她离开骷髅山整整一百一十七年了,山又高了,骨头也更多了。

“哑哑哑哑!小翠!小翠!小翠!小翠!”

此起彼伏的鸦鸣声中夹杂着她的名字。扑棱棱,几只乌鸦飞下山顶朝老妇飞来,老妇怀里的小家伙醒了,他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天空中乌鸦直流口水。

老妇人乐了,笑骂道:“小宝,你个贪吃的小东西,见鸟就想吃,这可都是祖母故旧,年纪比你祖父还大,你要叫鸦公公。”

“鸦公公!鸦公公!”小孩懵懂又好奇的叫了两声。

“小翠,你回来了!”

“小翠,这是你孙儿?”

“小翠,我也有很多子孙。”

“小翠,小翠……”

四只乌鸦破锣般的嗓子说个不停。

老妇一点不嫌弃,细细倾听,又笑着恭贺:“阿乌,你们炼化横骨了,真是可喜可贺!”

“是呀,是呀,能说话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小翠,主人在家!主人在家!”

“小翠,我去报信!”

乌鸦极为热情,见到故人的它们开心的都合不上嘴。

老妇人也笑得合不上嘴,她回来了,这里是她的第一个家。

骷髅山,白骨洞,邪气冲天仙难行。

“小翠!”

“小翠!”

两个长相可爱的小童朝她跑来。

“碧云,彩云!”

老妇牵着孙儿小手快步向前,碧云童子和彩云童子是姑姑座下道童,两童是芝兰成精,品性单纯,是她儿时玩伴。

男童上前歪着脑袋看了一会,笑道:“小翠,你好老啊。”

彩云点头:“要是你没下山一定会像我们一样。”

老妇不无羡慕的说道:“碧云、彩云,你们可真是一点都没变,一点都没长大啊!”

男童撇撇嘴:“姑姑说了,大人烦恼多,让我们慢慢长,还有,我们现在不叫碧云彩云了,姑姑给我们改了新名字。”

“哦?新名字?那你们叫什么?”

“我叫无情,彩云叫有情,姑姑说云易散又无根,有损福气,现在我们是无情童子和有情童子,取‘道是无情却有情’之意。”

无情小童一脸得瑟的说道。

有情女童很是腼腆,她对老妇人和少妇打了声招呼,说道:“小翠,姑姑让我们前来接你们入洞。”

“好!好!正要拜见姑姑。”

两童在前蹦蹦跳跳,一副天真浪漫,小宝小眼睛眨呀眨呀,有情小姐姐好好看,声音好好听。

老妇人祖孙三代跟着小童踩着白骨台阶一阶一阶上山,大约行了一刻钟,三人来到两扇石门前,无情童子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小翠,快点,姑姑等着呢!”

“哎!”老妇应了一声,可脚步却迈不大,她有种近乡情更怯的小心翼翼。

少妇牵着儿子却完全没有婆婆诸多情绪,她只是好奇的打量这白骨洞四周,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她原以为的鬼气森森却不存在,恰恰相反,洞内清雅素净,不仅不见一丝阴邪之气,反而生机勃勃,奇花盛开,仙草放香,又见青玉铺地,白玉为墙,顶有青灯高悬,地有香炉紫烟。

“姑姑,姑姑,小翠回来了!”

老妇人泪眼朦胧的看着高台上的青袍女子,双膝一曲便要拜倒,可怎么也跪不下去。

“罢了,你知我不讲究这些俗礼,况且你已是百岁高龄,拜我反令我不舒服,想你我初遇之时,你不过七岁,如今已是做了祖母的老人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入人心田,润物无声。

少妇盯着高台怔怔然,娘娘,娘娘,这就是石矶娘娘,气质如兰,淡静舒雅,如同凡俗女子,古青色长袍,长发披肩,不见一点装饰,自然清净。

她怎么也想不到斩虎妖如草芥一般的娘娘会是这样,难怪婆婆说没见过娘娘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老妇人泪如泉喷,哽咽难言:“小翠……小翠……再老,那也是姑姑门下的小翠……要不是姑姑从狼口中救下小翠,小翠又岂能活上百岁。”

石矶轻轻一笑,道:“别哭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让你家儿媳和孙儿都笑了。你是我在洪荒见到的第一个人,让你叫我姑姑,我就把你当亲人了,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老妇又哭了一阵,对孙子媳妇道:“你们快……快磕头……代婆婆给……给你太姑婆,姑婆磕头。”

“青木拜见姑婆娘娘。”

“小宝……小宝,拜见太……太姑婆。”

石矶点了点头,轻轻一拂,一大一小不由自主站起,石矶对老妇人道:“你当知道,我不喜欢给人磕头,也不喜别人对我磕头,这也是我数次不愿现身的原因。”

老妇叹息:“姑姑,你一点都没变,一点都没变啊,小翠却不知不觉变了,喜欢人家叫我婆婆,喜欢晚辈对我磕头,喜欢倚老卖老教训人。”

石矶一笑:“理解,你可是有芒部落千人心中的祖婆婆,我不过是荒山野岭的道姑,你需要威严,我却不需。”

“姑姑就别笑话小翠了。”老妇气恼的一跺脚,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代被姑姑戏弄的时候。

老妇人示意少妇将背篓献上,“姑姑,这是我人族部落的灵果,我带了些给您尝尝。”

石矶蹙眉道:“人族境遇我又不是不知,你不该带这些来。”

“姑姑,这是小翠一点心意。”

石矶微微点头,叫道:“有情,无情。”

“姑姑?”两个小童跑过来。

“去将这些果子洗了,再去采些灵茶来。”

“是。”

两个童子抬着竹篓离开,石矶刚要说什么,突有魅惑声音从洞外传来:“石矶道友可在,青丘涂三娘前来拜访。”

第3章 能饮一杯无

青丘涂三娘?石矶微微沉吟,道行不弱,能够传音入她这白骨洞法意犹存至少也是天阶大妖。

“姑姑你可认识这个涂三娘?”老妇人轻声问道。

石矶摇了摇头,青丘虽与她这白骨地界相邻,彼此却从未有过交往,白骨地界相对青丘来说小的可怜。

站在老妇身边的少妇听到‘青丘’二字,变了脸色,只见她眉目含煞,右手按在腰间白骨刀上,口中吐出三个字:“狐狸精。”

老妇人抓着衣角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突然她脸色惊变,“姑姑,我们前脚刚到,她就来了,这恐怕不是个巧合?”

石矶并无表示,淡淡说道:“不用多想,是敌是友一见便知。”

“姑姑所言极是。”

石矶迈步走下高台,亲自出门迎接,无论是修为还是姓氏都应礼遇,石矶挥手打开洞门,只见洞外站着一个楚楚可怜的二八女子,女子双目含情,站在那里玉人儿一般惹人怜爱,真是亭亭玉立。

石矶心中赞叹,果然是修为高深的狐族天妖,一颦一笑都将女性的柔与美自然而然的表达入神,真是不言一语,已是万语千言。

石矶稽首一礼:“不知九尾一脉道友驾临,贫道石矶有失远迎。”

女子掩口一笑,欲说还休,她眼中星光流转,深情款款的看着石矶,石矶的气质令女子极为惊讶,清清淡淡,却有兰芝之芳,没想到这白骨累累的骷髅山之主竟然出尘若斯。

女子轻笑:“姐姐客气,妹妹不请自来,哪敢劳烦姐姐远迎。”声音清灵如珠玉落盘,少了魅意,多了仙气,灵狐百变,可见一斑。

石矶轻轻一笑,伸手虚引:“涂道友,请。”

“石矶姐姐,请。”涂三娘莲步轻迈,一步一芳华,如同百花盛开,千姿百态。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白骨洞,涂三娘看到老妇人祖孙,对她们眨了眨眼,轻轻一笑,便令三人失了神。

“道友请坐。”

石矶冷冷开口,三人只觉清泉入心,清凉透彻,一切幻象尽数消散。

涂三娘见石矶开口便破了她幻术,虽有些意外却不心惊,能在这洪荒大地安身立命的哪个又没有几分过人手段,要是连她这点小幻术都破不了,她才会奇怪。

涂三娘笑着欠欠身,坐在了高台上方的百草蒲团上,石矶在她右边蒲团上落座,两人之间隔着一方沉木矮方桌,桌上有紫青茶壶一把,青铜小鼎一尊,白玉茶碗一套。

石矶伸手一招,点点荧光汇聚,化为一条银色水带投入青铜小鼎,不多不少满满一鼎,石矶屈指一点,一朵灰白火莲在鼎下燃起,片刻,鼎沸水开,白雾缭绕,雾气中沸水如珠上下跳动,却不曾外溅一颗。

老妇人倒还罢了,青木小宝母子却被这仙人手段惊呆了,小宝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得圆圆的,口水流下都不知道。

石矶轻轻一拂,火灭气散,沸水化蛇分流两盏茶碗,石矶做了个请的动作,对面的涂三娘才恍然回神,她从没见过一鼎水也能烧得如此优雅,如此细致。

要是她没看错,这水是现采的百花仙露,火是极为少见的石中火,这水杯虽是凡物,却极为精致可爱,尤其是注入沸水后,白气环绕,如雾里看花,赏心悦目,她轻轻端起白玉杯细细摩挲,细腻滑润,送至口边,小抿一口,她僵住了。

涂三娘怔了一下又优雅的放下杯子,妩媚一笑:“好水,姐姐好手段,妹妹竟然没看出一点破绽。”

石矶淡淡一笑,道:“搏道友一笑尔,贫道想涂道友生在青丘富贵地,天上地下什么琼浆玉液没喝过,我这穷乡僻壤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便请道友饮这一杯无,想必道友从未饮过。”

涂三娘吃了个哑巴亏,什么甘甜?什么百花仙露?只是一杯无,她端着空杯如小丑一般细细品味,优雅喝水,其实杯里什么都没有,这是石矶回报她刚才的无礼。

“咯咯咯,姐姐费心了,妹妹能饮这一杯无,也算是长见识了。”涂三娘笑得更加妩媚,眼底的冷意却更深了。

石矶端起面前茶杯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百花露,头也不抬的问道:“涂道友可有事?”

涂三娘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一口水都不给喝,现在这是要赶人了,她傲人的胸脯起伏不定,真动怒了,她也不绕了,“石矶道友,我青丘可曾得罪过道友?”

“不曾。”石矶沉静回答,她心中暗道,来了,虚与委蛇终于结束了,其实她的耐心也快用完了。

涂三娘冷笑一声:“那道友便是存心挑衅我青丘。”

“不敢,我一弱女子,无依无靠,怎敢招惹青丘狐族,不要说在天庭任职的涂山大人,就是道友上门,我都诚惶诚恐,唯恐怠慢。”

涂三娘身子一晃,娇喘不已,她面色潮红,如桃花映日,两眼湿透,如欲滴水,狐女被气成这个样子还是头一遭。

涂三娘竭力压下怒气开口质问:“三月前我族晚辈受人欺负,若是我没说错就是道友所为。”

石矶淡淡一笑,并不否认:“三月前我是教训过一群不知廉耻在光天化日之下抢男人的小狐狸,并告诉过她们一些做狐的道理,狐狸要找狐狸,和人生不出小狐狸,白白浪费力气。”

“扑哧!”

小宝母亲青木没忍住笑出了声,娘娘这话说的太绝了,老妇人小翠一脸崇拜,姑姑就是姑姑,小宝见婆婆和阿母都笑了,他也跟着傻乐。

“你……”涂三娘被气坏了。

“涂道友,若是道友因此事找我,那就太不知趣了。那些小狐狸做错了事,我念其年幼无知小小教训了一顿,并未伤她们性命,若我当时狠下杀手,她们安有命在?小狐狸不懂事也就罢了,你这样修炼千年的狐仙怎也如此糊涂。”

涂三娘一阵气结,她这是找上门被人骂的吗?

“呼~呼~“

涂三娘闭上了眼睛,开始平复心境,她知道自己输了,那‘一杯无’乱了她的心。

心乱了,何来胜算,狐族从来都是斗智不斗勇。青丘狐族能成为洪荒大族靠的从不是修为绝顶,当然更不会是美貌,在这众生都兢兢业业求存求道的天地间,美色不过是调剂罢了,有无并不重要,况且那些大能力者哪个不是风华绝代,她们这些蒲柳之姿,狐媚之术,在那些大能面前根本不堪入目。

九尾狐族以多智善谋而著称,青丘狐祖涂山便是与白泽齐名的妖族大智慧者,两位妖族智星受天帝仰仗,为妖族谋天谋地,可谓智慧滔天。

作为涂山的孙女涂三娘一直以祖父为榜样,万事谋定而后动,时时不忘攻心,可今天她却输了,而且输的很惨。

涂三娘心中暗自反省,她本想收服石矶为己用,却一开始就用错了手段,对女人用柔媚之术本就是错。攻心为上更是错上加错,这石矶跟脚她却听祖父说过,乃顽石成精,说白了,是个石头,石头心,顽冥不化,如何能攻破,她输的不冤。

坐在涂三娘对面的石矶却不知涂三娘此刻所思,要是她知道,一定会嗤之以鼻,她可不是石心,石矶原来那颗顽石之心早在渡大风灾之时因无躲三灾之法被虚无之风吹散了,如今她这颗心却是人心,后世音乐学院大三学生的复杂人心。

第4章 长琴青思

涂三娘气息转为平和,一双妙目睁开,其中怒意全无,唯有歉意羞愧闪烁,涂三娘微微低头,细声细气道:“石矶姐姐,是三娘误解姐姐了,妹妹在这里给姐姐赔罪了。”

她伸手一指,青铜鼎中余留的百花仙露流入她面前空杯中,她两手举起水杯对着石矶一敬,一口喝下杯中水,这一杯入口下肚,心清气爽,燥意全无,她以退为进终于搬回了一筹。

石矶轻轻一笑,抬了抬手中白玉杯,也喝了一口,算是承下了涂三娘的赔罪说辞。

涂三娘见石矶喝了百花仙露,嫣然一笑,人面挑花别样红,“姐姐,妹妹听说你精通音律,善奏长琴,小妹不才对琴道也有涉猎,还望姐姐不吝赐教。”

“哦?你也会弹琴?”石矶眼睛亮了,她这人唯一的爱好就是音律,可以说酷爱音乐,自然也喜欢以乐会友,可惜茫茫洪荒了无知音,今日遇到自然心动,即使知道对方别有用心,她依然心动。

涂三娘看到石矶如此神情,便知这一步走对了,是人都会有喜好,投其所好,必会无往不利。

涂三娘双手一摊,一团五彩光华浮在她手上,光华耀眼,难见其物。涂三娘白嫩如玉的纤手移到光团上方,轻轻一抚,“叮~叮~叮~叮~叮~”五灵之音由轻而沉,逐次滑过,悦耳之极,五色光团在涂三娘手下,逐一分开,五彩凝五线,光华入琴,五色琴弦,白玉琴身,华丽而高贵。

好漂亮的琴,莫说她人,就连石矶也一时难以移开眼睛。

涂三娘看了石矶一眼,傲然笑道:“此琴名为‘五色’,出自天庭神匠府百灵妖帅之手,仿伏羲妖皇的伏羲琴所制,贵为上品灵宝,是祖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石矶听到介绍更是目光大盛,她频频点头,并且不吝言辞大赞特赞:“妙!妙!真是妙!此琴处处透着妙意,琴头、琴颈、琴肩、琴腰、琴尾,各具神态,又富五彩,琴身暗纹合凤凰五德,可谓凤姿凤章,原来伏羲琴竟然是这个样子,果然是神品,仿品已是如此,真品不知又是何等风采。”

先天灵宝伏羲琴可是天地第一琴,是诸琴之祖,万乐之宗,要说她来洪荒最想看的就是伏羲琴,虽然今日见的仅仅是仿品,却依然令她情绪高涨。

石矶心情极好,涂三娘却就听的不是滋味了,石矶夸赞五色琴好她自然高兴,可石矶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五色’之名,她每一句话都是透过五色赞伏羲琴,尤其是后面的‘仿品’二字,怎么听怎么刺耳。

涂三娘心中嗔念一起,她细眉一挑,嫣然笑问:“不知姐姐的琴又是怎样的珍品,何不拿出来让妹妹开开眼界。”

石矶听到她的话从五色琴上收回目光,轻轻一笑,道:“珍品没有,凡琴倒是有一张,道友可要看?”

涂三娘一副你休要骗我的嗔怒女儿态:“姐姐又骗人,姐姐如此通晓乐理,又怎会没有珍品,莫非嫌弃妹妹不成?”

石矶摇了摇头,叫道:“无情、有情,你们去将姑姑的‘青思’取来。”

“是。”

无情和有情两位童子原本洗好了灵果也采来了茶叶,却见来了生客,他们胆小,姑姑又没唤,便也就没有出来。此时听到石矶唤他们取琴,自然不敢迟疑。

时间不大,无情童子抱着琴架,有情童子抱着一张极为普通的青木长琴走了出来。

石矶退后三尺,无情童子将琴架支起,石矶从有情童子手里接过长琴轻轻安放于青木琴架之上,抬头笑问:“涂道友可曾感到失望?”

涂三娘确实大为失望,毫无灵气,太普通了,可她不会这么说,涂三娘微微一笑,道:“恕三娘眼拙,实在看不出此琴有何妙处?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石矶低头爱怜的看着手下长琴,她手指轻轻抹过琴弦,絮絮言道:“此琴乃是我亲手所制,十年方成,这是我制作的第一千三百六十三张长琴,前面还有一千三百六十二张,记得我初学制琴之时,做出的第一张琴丑陋不堪,发出的声音也难听至极,不堪入耳,比外面鸦鸣还要聒噪,可我依然欣喜若狂,接着我又做了第二张,虽有改进却不尽人意,接着便是第三张,第四张,一直到我做到第七百二十五张时,制琴之技方才成熟,为了精益求精,我又开始寻找各种灵木替换琴身,期间所用灵木不下百种,最终我选了一种极为平凡的青月梧桐,只因它最纯,没有一丝杂音,也不带自身音素,接着就是这扣弦山岳,从木到铜铁骨石试了百种,最终用了凤额骨,这七根琴弦更是不知换了凡几,最后我以自己的四十九根青丝合成了这文武七弦,前一千三百五十七张不知不觉竟然用了八十三年,我又花三十年时间精工细作制成了六琴,六琴都不错,这一张却最和我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张青木长琴上,就连涂三娘都不例外,在这一刻,没有人认为这是一张普通的琴,它一点都不普通,它的主人给它赋予了一种精神,一种动人的浪漫,它甚至比‘五色’更有魅力,更加动人,因为它意义非凡,又有内涵,它是百年心血的倾注。

“我将前面所制的一千三百六十二张长琴尽数毁去。”

“啊!”

少妇人失声,这是为何?娘娘如何舍得。

石矶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我只留下了这一张,一千三百六十二张琴都是为了它,毁去诸琴,它得到了我侵注在所有琴上的感情,成了唯一,我唯一的琴‘青思’,虽然平凡,却是挚爱,从此再不分心。”

“啊!”

涂三娘突然心乱如麻,莫名难受,唯一?多么震撼的抉择,她们狐族从不懂专一,好的东西都是绞尽脑汁也要得到,人,物,尽是如此,得到后,若有更好的,又会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狐心多变,心如繁花,以前她引以为傲坚信不疑的东西,此刻却动摇了。

片刻,涂三娘涩然一笑:“姐姐才情,小妹佩服,姐姐这唯一的琴也是难得珍品,妹妹对姐姐的琴艺更加期待了,姐姐若不嫌弃,你我现在合上一曲,如何?”

石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合奏?狐心何其狡诈,真真假假又花言巧语,终难掩其险恶用心,想用灵宝压她,又想要借机毁她‘青思’,令她失了唯一,心伤。

第5章 阳春白雪

涂三娘心跳加快,石矶那平平淡淡的目光令她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涂道友既然有意,贫道自然奉陪,道友先请。”

石矶拱手交出了主权,这一点令涂三娘非常惊讶,合奏乐曲,一主一辅,先入者为主,自由发挥,后入者需要全力配合,更何况她们二人从未合奏过,这就更增加了辅音的难度。

莫非有诈,涂三娘反而疑神疑鬼起来,她几次想开口推辞,可又不甘放弃主动,一时之间,竟然迟疑起来,最后,她思来虑去,发现没有什么不妥,才点了头,“那妹妹就开曲了。”

主意一定,涂三娘平心静气,玉手抚琴,琴弦一动,五色琴大放光华,五彩光华环绕涂三娘,托得她如天界上仙一般神圣不凡,五色琴弦此起彼伏,仙灵之音从指间流出,飘渺空灵。

五色琴乃天庭打造的后天灵宝,既是灵宝自然有器灵,五色琴灵是五色百灵鸟,五色百灵鸟有凤凰血统,身披五彩,天生通音律善聆音晓乐曲,乃绝佳的琴灵之选。

涂三娘身为九尾一脉的狐仙,心有九窍,天赋异禀,任何技艺一上手,便能在极短时间心领神会乃至精通,在琴艺上她也曾用心下过功夫,造诣自然不凡,此时,二者相合,人琴合一,奏出了美妙天音。

天音极尽辉煌,威势浩大,五色光华随着琴音铺展开来,一浪高过一浪,向石矶压来,音浪仅是逸散出些许余威便压得白骨洞老少妇人三童子抬不起头。

对她们来说,这琴声好听却更可怕,她们无福消受。眼看五色音浪要吞没青衣女子。

“叮~咚~~”

一捻一挑,清灵之音合入,两朵金莲飞起,五色音浪被金莲托起,“叮~叮~咚~咚……”朵朵金莲随音而出,极富节奏的轻轻摇曳,石矶的琴音零星相合,并不连续,点点滴滴,稀稀疏疏,似雨,又似风,清清淡淡,又自然而然。

辅音在别人看来极难,在她看来却极易,若有风吹,便辅草动,若又鸟语,便添些花香,若有云,便合雨,若有雷,便合电,若有情,便合爱,若有仇,便杀伐,不须费力劳心,只须增光添彩即可,当然需注意的是别被主音抹杀。

涂三娘吃了几次暗亏,对石矶极为忌惮,此次抓住机会自然不会留手,此时她全力催动五色琴,所奏乐曲一首强过一首,五色音浪排山倒海冲击石矶所在。

石矶面前两三朵金莲在浪潮下摇摇摆摆,一朵刚消一朵又起,看似岌岌可危,却又次次能令浪潮无功而返。

人力终有尽,妖亦是如此,再多的法力也禁不起长时间的大量输出,音浪逐渐乏力,攻势渐颓,早已香汗淋漓的涂三娘抬头一看,手抖了,她这一抖,便出了错。

“铮~”

原本昏昏欲睡的石矶突然插入了一个音符,就这一个音符,改变了整首乐曲,原本华丽辉煌的乐曲变成了杀伐铮铮,她插完音符后不管了,她只负责合音辅助,主奏不关她的事。

一首熟悉的曲子突然变得面目全非,涂三娘愣了,她这一愣,又慢了一拍,石矶连忙又补了一个音符,杀伐变成了爱恨纠葛,涂三娘却奏出了一个杀伐之音,又错了,石矶纠了一个音,乐又变成了缠绵悱恻,涂三娘乱了,她一乱,频频出错,石矶连续修正,修着修着,主辅颠倒了,石矶成了主音,涂三娘成了乱音,杂音。

五色音浪变得浑浊散乱,而金色莲花却朵朵盛开,一朵一朵,须臾之间,金莲成海,莲海之中,青衣端坐,气质升华,如佛如仙,她手下的长琴青思,镀上金光,黄金铸就的一般,它曾平凡,此刻却是华贵无比,琴因主贵。

此时之乐,正是阳春,阳光明媚,春回大地,万物苏醒……是时,乌鸦侧耳,亡灵聆听,白骨地界万籁无声,只有一琴独奏。

涂三娘颓然,她两手颤颤,不知所措,五彩光华散开,五色琴黯然失色,一声愤怒鸟鸣,琴弦不拨自动,一只五色虚灵突然飞出长琴携着五彩冲向了青思,它是灵宝,怎甘败于凡琴之手。

石矶冷笑一声,不知死活,她两手一动,杀意立生,阳春化为白雪,琴音铮铮,金莲飞矢,捕杀飞鸟,莲花结阵,层层叠叠,五色琴灵陷入其中挣扎不已。

竟敢生出毁她‘青思’的念头,她要这死鸟有来无回,石矶口中念咒,十指翻飞,金莲层层裂开,飞鸟折翼,凄厉惨叫。

“石矶道友,手下留情!”

涂三娘脸色煞白,急忙出声阻止,这次她是真怕了,刚才的颓然颤抖半真半假,她顺势而为示之以弱,为的是让石矶松懈,以便置之死地而后生,完成最后一击,可如今五色琴灵重伤有殒命之危,她哪敢迟疑,她的神魂与五色琴灵相通,琴灵若死,她必遭反噬。

石矶却丝毫不为所动,两手拨动琴弦誓要诛杀琴灵给涂三娘一教训。

“唳!”

飞鸟又是一声惨叫,被无形音杀斩了一翼。

涂三娘艰难的咽下一口热血,急忙喊道:“石矶道友,且慢动手,今日之事全因我族中小辈迷惑有芒男子而起,今日道友若能网开一面,放过琴灵,三娘回族之后定会约束族中小辈,从此不与青芒人族为敌。”

石矶罢手。

“青丘你能做主?”

涂三娘连忙点头,“能。”

“我如何信你?”

涂三娘一咬牙,“三娘愿立下道誓。”

石矶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誓太过沉重,就不用立了。”

涂三娘疑惑:“道友何意?”

石矶说道:“此琴冒犯于我,不可不罚,就由贫道帮道友保管百年,道友若信守承诺,百年之后自来取回。”

“石矶……你……你……好!好!好算计!”

涂三娘心中郁结,有种被气吐血的感觉,她现在算是全明白了,石矶之所以放回族中小辈,不是因为石矶善良,她是为了保护有芒人族。

她当日若要杀掉那些小辈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若是出手隐秘,必不会留下痕迹,可‘有芒’那些男人却逃不了,青丘一定会查到他们头上杀人泄愤,甚至灭了整个有芒部落也不是不可能。

今日种种所为,更是算计不断,如今自己已入毂,受她挟制,只要五色在她手中,自己就永远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涂三娘走了,五色琴被留在了白骨洞中,她的定论并不完全对,石矶放过那些小狐狸确实是为了保护有芒,毕竟青丘狐族如今如日中天,她惹不起,有芒更惹不起,至于层层算计,却是涂三娘想多了,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石矶送走涂三娘刚要进洞,突然身边多了一个天上少有地上难见的绝世佳人。

第6章 嫦娥

看到绝世佳人的脸,石矶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涩然开口:“姐姐怎么来了?”

佳人并未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山顶,就这一眼,骷髅山乌鸦都疯了,一只只狂热的乌鸦,争先恐后朝女子飞来,飞在最前面四只乌鸦痴迷疯狂大叫:“娘娘吉祥,娘娘吉祥!”

女子展颜一笑,天地失色,扑通……扑通……扑通……漫天乌鸦下饺子一般纷纷跌落。

“咯咯咯咯……”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骷髅山。

“娘娘吉祥!”

“娘娘吉祥!”

“娘娘吉祥!”

“娘娘吉祥!”

趴在地上的四只乌鸦依旧痴心不改,卖力献媚,石矶眼睛抽筋了,不忍直视,节操呢?她的乌鸦节操掉了一地,她这做主人的都脸红。

石矶同样对她这位便宜姐姐的恶趣感到无力:“姐姐,您的容颜天上地上无人能比,您就别逗这些傻鸟了。”

自古有沉鱼落雁之美,以前她不信,可自从这位落了她这满山乌鸦,她算信了,可每次都来这么一下,有没有想过她这主人的感受?

看到石矶一脸尴尬的样子,女子笑得更开心了,女子灼灼的目光令石矶心跳不已,石矶连忙念咒,赶紧平复心境,她可不想像傻鸟一样失态。

“姐姐,里面请。”

女子咦了一声,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石矶,看得石矶一阵头皮发麻,看过之后,女子若有所思,眉心微蹙,却令人忍不住想要抚平,石矶暗叫妖孽。

比起这位一笑一颦,天地变色,万物沉迷,涂三娘那种娇嫩美艳不过是凡俗之美,石矶此时有些后悔没多留涂三娘一会,那位自持美貌的狐仙遇到这位天地第一美人的情景一定有趣。

“石矶妹子,你流口水了。”女子美玉般无瑕的声音在石矶耳畔响起,石矶脸皮一红赶紧取出帕子准备擦拭。

“咯咯咯,妹妹太有趣了。”

石矶才反应过来她又被骗了。

女子看着石矶手里的帕子,惊奇道:“妹妹莫非还真找到了先天灵宝,不应该啊?”

先天灵宝自有定数,各应天地法则而生,除了先天之灵的伴生灵宝,其它散落于天地间的都被鸿钧道祖收走了,鸿钧是谁,天地第一圣人,境界在大罗三十三天外,要说他有遗漏,别说她,紫霄宫中三千客谁没人会信。

石矶尴尬一笑,喏喏道:“没有。”

想她初入洪荒也做着到处寻宝拜师的美梦,可现实太残酷,除几次险些被大妖打回原形外,就采了些万年灵玉铺地砌墙,挖了些先天青铜炼了些灯盏器具,还整了这一洞的花花草草,至于先天灵宝,那都是浮云。

“那你手中这帕子是怎么来的?”竟然用先天灵宝擦口水,这石矶妹子也算是个奇人啊。

“姐姐……姐姐是说,这帕子是先天灵宝?”石矶瞪大了眼睛,她腿有些发软,这怎么可能,她擦汗抹泪两百多年的帕子竟然是先天灵宝?

女子有抚额的冲动,她彻底无言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痴迷的找了几百年先天灵宝的石精妹子竟然不认得先天灵宝,那她这么多年找什么?

“你……你……你不认得先天灵宝?”这次换女子磕巴了。

石矶傻愣愣的说道:“先天灵宝不都应该宝光万丈,一看就不凡的吗?”

女子第一次有了眩晕感,这种常识都不懂,怎么活到现在的,“灵物自晦懂不懂,先天灵宝都是有灵的,而且这些宝灵皆份属先天,它们的出身并不比修成人形的先天之灵低,只是受限于灵宝法则无法化形而已,难道你以为灵宝愿意多个主人,时时受人控制日日受人驱驰?”

石矶想哭的心都有了,“姐姐,我……我……我这些年到底错过了多少灵宝啊?”

女子嘴角一抽,这什么人啊,她无力的安慰:“你一件都没错过,这天地间有名有姓的灵宝都有主人,没名没姓的灵宝都在紫霄宫……”

石矶听完,心情好多了,“也就是说这洪荒大地上的宝贝早被挖完了,那就是说我没有错过,没有错过就好,没有错过就好,要不然我得多伤心啊。”

女子没好气的看了石矶一眼率先走进了白骨洞,她已经不想说话了,这个石精说话太考验她的自制力了,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敲开她的石头脑袋。

石矶见女子走了,她低头看着手上的帕子,潸然泪下,娘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您一面。

石矶用帕子擦干泪水,轻轻折起收入袖中,走进了洞府。

看到女子四处走动的绝美背影,石矶连忙喊道:“无情、有情、小翠、青木、小宝,快来见过嫦娥娘娘。”

“见过嫦娥娘娘。”两位童子、老妇人、少妇人、小童呆呆上前见礼,她们不分老幼都被嫦娥的绝世容颜通杀了。

嫦娥轻轻一笑:“不必多礼。”

她这一笑,其她人更呆傻了,石矶抱怨道:“姐姐别笑了,再笑我这一洞奇花都要羞死了。”

石矶的声音清清淡淡,众人回神,看向洞内花草,原来盛开的仙品奇花都合上了,成了一个个花骨朵儿,而且弯腰低头,一副恨不得钻入泥土中的样子,真快羞死了。

嫦娥笑容一收,容颜变得模糊起来,气质也随之变了,众人感觉她成了那九天明月,清冷高洁,却离得极远,再也无法看清真容。

“姐姐请坐。”石矶礼让。

嫦娥走到高台右边坐下,坐在了石矶刚才坐的蒲团上,淡淡道:“狐狸精坐过的骚气。”

石矶嘴角一抽,知道这位恐怕早来了,石矶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还是叫无情换了一个蒲团,嫦娥要是不说,她坐了也就坐了,可这位这么一说,她坐上去就不舒服了。

“这里也没外人,今日我来煮茶,小翠你们将灵果摆上,咱们开个茶果会。”

小翠她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她本来就打算给她们煮茶的,她这白骨洞最好的东西也就是这灵茶。

嫦娥嘴角一勾,“我还以为妹妹要让我饮那一杯无呢?”

石矶轻轻一笑:“那是给外人的,自己人自然要好茶好水好果子。”

嫦娥嘴角勾了勾,她这石精妹妹唯这真性情令人喜欢,给那狐狸精竟然连一口水都舍不得。

石矶青袍散发,端坐煮茶,气息自然,姿态优雅,一举一动,古风蔚然,一动一静,琴心相合,茶尚未出,韵味已足。

第7章 先天灵根

石矶广袖翩然,如青云浮动,煮水、沏茶、分茶,行云流水,飘逸中带着仙气,就连嫦娥也看得入神。

“姐姐,请。”石矶白皙的手指如结兰花,左手一指托着茶盏底儿,右手两指扶茶盏,手法古典优雅。

嫦娥玉手欺雪赛霜,她双手接过白玉茶盏,右手拇指与食指轻捻茶盏玉盖,盖子一开,春光乍现,杯中绿光环绕,茶雾成团,白色茶雾勾勒成云,又有玄光丝如龙如蛇盘旋其中若隐若现,绿光白云玄光交织成了神秘莫测的气象。

嫦娥看到如此气象不喜反惊,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石矶一眼,见石矶在给晚辈童子分茶,便将茶盏端起,琼鼻轻轻一吸,诸般气象尽数入鼻,淡淡清香,沁人心脾,茶气入心,一时,只觉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嫦娥睁眼但观杯中之物,一片绿叶嫩的可爱,好似一叶绿舟在碧波中荡漾,打着旋儿,嫩绿茶叶上的玄奥叶脉为玄色,几近黑色,无端为这茶添了几分莫测神秘。

嫦娥迟疑了片刻,将茶盏送到口边,小酌一口,舌尖微苦,苦中回甘,接着醇厚绵长之清香久久不散,满口尽芳,片刻一切皆归于平淡,如水一般无苦无甘,无色无味,水入腹中,天地为之一清,神魂为之一宁。

嫦娥小酌慢饮,当那片茶叶进口入腹后,她发现自己身体中一丝微不可察的黑气被茶叶吸收,原本嫩绿的茶叶变得死气沉沉,腐败不堪,再也不见一点生机。

她突然有些明白了。

在她饮茶之时,石矶将五杯沏好的灵茶分别分给了小翠和无情童子五人,五人饮下茶后,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清宁之境,无情和有情童子片刻就醒了,他们毕竟不是第一次喝,其她三人却久久无法苏醒。

石矶喝了自己的茶,便和嫦娥开始说话,“姐姐,尝尝这灵果,是小翠从人族带来的。”

嫦娥点了点头,挑了一个极小的果子,浅尝辄止吃了一个,石矶随便拿了一个红色的,这果子她也叫不上名字,味道酸酸甜甜倒也不错,其实这些果子要不是小翠拿来的,嫦娥和她都是不会动的。

一是没必要吃,二是吃过仙品后,便不会再去尝凡品,先不说味道落差,关键是吃了没用,同吃饭是一个道理,吃饭是为了饱腹,如果吃了东西和没吃一样,谁也不会再吃,这些灵果对她们没有一点作用,除了味道一无是处。

两人吃完手中的果子,大家都醒了,老妇人小翠拉着她媳妇孙儿磕头谢恩,她虽然不知姑姑给她喝了什么茶,但她能感觉到自己不仅气力恢复了,而且那种暮气沉沉的感觉没有了,知道定是不得了的仙茶。

这次石矶并没有拦着,这茶极其珍贵,凡人能喝到便是天大的机缘,小翠是她养大的孩子,叫她姑姑,是亲人是门人,而青木小宝却和她关系浅薄,能喝到这茶确实是机缘巧合,要是小翠不带她们来,她根本不会认她们,既然喝了她的茶,平白得了仙缘,磕个头也是无可厚非。

大家都用了一些果子后,石矶才开口道:“小翠,你也有百年光景未回来了,这次就多住些时日,咱们白骨洞变化可不小,姑姑新修了仙草园和百果园,让有情她们带你和孩子们去看看。”

老妇人站起来躬身道:“是好久了,一走这么多年,却一次也没回来看过姑姑,小翠心里有愧,这次回来就是想多陪陪姑姑。”

石矶笑笑:“你不来看我,我却总会去看你,看我家小翠嫁人,看她生儿育女,看她做了祖母。”

老妇人喉咙堵塞了,她自从成家之后,她的心就给了丈夫,然后又分给了儿子女儿,最后再分给了孙子孙女,姑姑出现在她心里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了,她小翠愧对姑姑的养育之恩,她忘恩负义啊!

有情童子走上前拉她的手:“小翠,我们先去百草园,那里可漂亮了。”

“小翠,快点,我有好东西给你瞧。”无情童子兴奋的手舞足蹈。

老妇人失魂落魄的被两人推搡着,大大小小人都离去,主洞中只剩下了嫦娥和石矶两人。

“这茶怎么回事?”嫦娥开口问道。

石矶起身,说道:“正要请教姐姐,姐姐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主洞沿着青玉石径一直往洞府深处走,大约走了一刻钟左右,眼前豁然开朗,天光一倾万里,天光之中一树独立,此树并不算高恰好三丈,树干虬结粗有三尺,树皮漆黑皲裂犹如鬼脸,主干往上分出枝桠不多不少正好三十,枝桠之上稀稀拉拉挂着拇指大小的嫩叶,柳叶儿状,翡翠一般明亮,洞中无风,嫩叶无风自动哗啦啦作响,声音极为清脆。

嫦娥看着黑透了的诡异树皮峨眉微蹙,石矶站在一旁静静无语。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石矶知道她在问什么,这树原来不是这样的,树皮光滑明亮,碧玉妆成一般,树干、枝桠、树叶,一个颜色。

“具体多久了我也说不上来,我是在二十年前发现的,本来挺担忧的,后来发现茶效不仅未减,反多了增加寿元功效,便也就心安了。”

“那不是增添寿元,增加寿元是补充生机,你这茶却是抽取死气,虽然效果类似,道理却是截然相反。”

“抽取死气?怎么会?这是死气吗?”石矶伸手,掌中黑气缭绕。

嫦娥点了点头,道:“原来你修的是至阴绝气,难怪。”

“什么是至阴绝气?”

“至阴绝气是天地间最纯的死气,难怪你会在这骷髅山化形,这里本就是一处绝脉死地,方圆万里寸草不生,生灵死绝。”

石矶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不可能,我洞中这些花草不是长的挺好吗?”

“那是因为有它在。”嫦娥指了指茶树说道,“你想想在你没得到这株茶树之前,你的洞府可能养活花草?”

石矶沉默了,没有得到茶树前,她找回的花草都会无故死去,她一直以为是水土不服。她又想起了一件事,那时候有情和无情也总是病恹恹的,而且很喜欢黏在她身边。

“姐姐的意思是说,白骨洞中的死气被茶树吸收了,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嫦娥点头:“这株茶树虽然只是先天灵根中的下品,但毕竟份属先天,现在发生了异变,品阶就难说了,你还没炼化它吧?”

“哗啦啦~~”

茶树剧烈摇晃,从树干到枝桠都在瑟瑟发抖,石矶感受到了一种惊惧害怕的情绪。

石矶摇了摇头,“没有。”

嫦娥无情道:“那就现在炼化,一旦炼化它,它不仅会成为白骨洞的镇洞灵根,而且可以作为你的分身。”

第8章 后羿

恍然间,已是入秋,枯叶似尘,沉浮随风。她依旧一身朴素的青袍,及腰的长发用一根细细的青藤扎了一个松松垮垮的马尾。

她背着长琴,步履平实的踩着厚厚的枯叶,踏入了一片古老的荒林。

她并未急着深入,而是找了一块青石盘坐、诵咒。

一柄精巧的石斧放在她右手边。

“呜呜呜……”

起风了!

落叶纷飞,枯草起伏。

她奏响了大风。

她的琴和她的人都化为了这天地间的风,秋天的金风。

“啊~”

一声惨叫,给这秋风增了一分肃杀。

“吼~”

一声悲吼,给这大风添了一分威严。

惨叫悲吼此起彼伏,她只是坐在石头上抚琴,虚空不时闪过一条黑线,每一次黑线划过,便会瞬间染红,化为血线,一颗头颅会随之飞起,或妖或兽。

风停。

她起身看了一眼身首异处的狰狞头颅,轻轻叹了口气,她给过它们机会,也许妖兽吃人也是天理吧?

她背起长琴,理了理被大风吹乱的长发,轻轻一跃,入了深林。

她的目光在一棵棵古树间流连,不时上前用石斧敲击树干,走走停停,已有半日,她却恍若不知,一路上,她遇到了很多鸟兽,却相安无事,它们听懂了她的琴音,她并无恶意。

“叮~叮~”

她耳朵一动,复又敲击,声音清脆,她一抬手露出藏于袖中的石斧,石斧上黑光一闪,半尺石斧变成了磨盘大小,她抡起巨斧飞斩大树,‘咔嚓’一声巨树被她一斧子砍断,树冠脱离树身轰然落下。

她脚不动,身不动,唯有手动,石斧起落,木屑纷飞,片刻功夫,一条长三尺,宽一尺,厚四寸的平整白木立在了面前,她满意的收起了白木,今日运气不错。

数步之外,她看到一棵极不起眼的古树,灰扑扑的,干瘪的枝桠,枯黄的树叶,很普通的一棵树,她却感到这棵树不同。

她走过去用斧背敲了敲树杆,‘咣咣’有声,浑浊毫无灵性,难道错了?她遗憾的收起斧子,准备离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咦?她突然笑了。

她抬手,袖中斧子瞬间变大砍向了古树。

“嗡!”

一片翠色霞光落下,石斧被霞光弹回。

古树震动,树叶哗啦啦怒吟,好像在叱责她的野蛮,又似在控诉她的恶行。

她开口轻笑:“这能怪我吗?你看看你周围这些树,哪个不是落叶斑斑,唯有你,三十个枝桠上不多不少都顶着十片黄叶。”

古树僵住了,叶子定住了。

她问:“你是棵灵根吧?”

她这一刻很激动很激动。

古树默不作声,装死。

她轻笑一声:“既然被我发现了,就说明你我有缘,我给你换个住处好不好?”

古树一动不动,继续装死。

“不出声我就当答应了。”

说完她抡起斧子开始破地开土,古树着急了,‘哗啦啦’我没答应,可惜那女人已经动手了。

斧子吭哧吭哧的劈土,她热情似火,下手又极有分寸,生怕伤了这好不容找到的灵根。

她手里的石斧极沉,可脚下的泥土也极硬,她劈了一下午,也就挖了不过半尺,她明白是这株灵根做了手脚,人家不愿意搬家,可她执念太深,既然遇到了她万不会放手,不管它愿意不愿意,都得跟她。

她一边劈土,一边好言相劝:“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只要你跟我走,我会对你好的,我的洞府又宽敞又安全,跟着我,不比你藏在这里担惊受怕的强,说不定哪一天被人挖去炼了法宝……”

“我叫石玑,住在骷髅山白骨洞,是万年石头成道,为人忠厚老实……我会抚琴,刚才那大风曲就是我弹奏的,以后我可以给你弹琴解闷……我还有两个童子他们是草木成精,和你也算是同类,只要你跟我回去,她们可以陪你说话,你也就不寂寞了……”

石玑吭哧吭哧的挖,手不停,嘴同样不停,她这一挖就挖了半月,石玑越挖土越松,她知道这株灵根的心像这土一样松动了。

又半月,她终于将树刨了出来,石玑气喘吁吁的拄着石斧呻吟:“不容易啊,这根可扎得真深,恐怕得有百十丈吧!”

突然,石玑心头一悸,不好!

猛回头,一颗碗口大的宝珠朝她打来,石玑想都没想张口吐出一朵黑气莲花,‘蓬’黑莲只阻了一息便散了,一息足矣,石玑的石斧劈向了宝珠。

不好,地下钻出一把锄头架住了她的斧子。

“啊!”

石玑惊叫一声,咦,没打中?

她睁眼,一片碧绿霞光护住了她,是灵根救了她,石玑心中感动,人情树故。

那个偷袭她的王八蛋看到霞光,癫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没想到竟然是先天灵根,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有此灵根,何愁大道不成,贫道机缘到了!”

“机缘到了?我看是你死期到了,老杂毛,拿命来!”

石玑怒吼一声,一斧崩飞宝珠,抡起磨盘大的石斧杀向了偷袭她的矮冬瓜。

险些丧命的愤怒令石玑杀心肆虐,石斧快成了灰色闪电,横劈竖砍,斧斧犀利。

灰袍小矮子被石斧震得步步后退,他那挂着两撇小胡子的胖脸阴沉的厉害,小矮子全力挥动手中锄头,竭力抵挡暴戾女的疯狂攻击,一把锄头左锄右锄,怎么看怎么像刨地,一手的庄稼把式,左支右绌,倒也不俗。

但面对石玑犀利霸道的斧法他就有些不够看了,这可是石玑足足做了一百二十年樵夫所得,为了制琴她四处砍树伐木,意外炼就了一套不俗的斧法,她这斧子平时也就砍砍树劈劈柴,将人当树砍她一般不会这么做,太血腥,今天她倒不介意血腥一回,她要活劈了这个险些害了她性命的老杂毛。

“砰砰砰砰~~”

巨斧狠劈锄头,一斧沉过一斧,灰袍道人只觉双臂抽搐已经麻木了,他怪叫一声:“妖女休要猖狂……啊……”话未喊晚,一条手臂便被齐肩砍下。

“啊……”

矮子惨叫,他那泛黄的瞳孔中生出一道诡异的竖目。

“鼠目寸光!”

一道黄光射中石斧,磨盘大小的石斧黑光一散缩成了半尺小斧,石玑微微一滞,另一道黄光朝她眉心射来,石玑错身让开,那黄光竟然转了弯。

该死的老杂毛,好诡异的妖术,先破她加持在石斧上的如意咒,现在这道黄光她竟然躲不开,石玑左手一伸,硬接,黄光钻入了她黑气滚滚的手掌中。

灰袍矮子见石玑硬接他的天赋妖术竟然无事,翻身一滚,人没了。

“唧!”

一声尖叫从地下传来,好一只硕鼠,牛犊一般大小,那肥胖的身子堆满了肥肉,阴冷的鼠目贼亮,石矶最怕这种软体动物,杀起来都恶心。

“吱吱唧唧~~”

石玑头皮发麻,瞳孔收缩,老鼠,无穷无尽的老鼠潮水一般从地下涌了出来,密密麻麻蠕动着,石玑骇得脸色煞白,脚下起云烟,腾飞而起。

“哪里跑?”

那只大老鼠竟然带着一大群老鼠驾着云烟飞了起来,妈呀,这真是要了命了,这是钻地鼠还是飞天鼠?

她此时驾云逃走是最明智的选择,可她的灵根,石玑回头一看,鼻子差点气歪了,“该死的鼠辈,那是我的,是老娘辛辛苦苦挖出来的!”

底下密密麻麻的老鼠竟然将古树灵根抬了起来,上演着一出老鼠搬家,再看古树根叶萎顿,毫无还手之力,她反应过来了,是她切断了灵根与地脉之间的联系。

她真是作孽啊,误人误己,石玑怒从心中起大吼一声:“我跟你们拼了!”

“刷!”

那颗宝珠对她打了过来,还能怎么样,只有硬接,石玑抡起小斧头劈了过去,叮,她身子一晃差点掉下云头,宝珠滴溜溜一转,又打了过来,她不敢再接,驾云就跑。

“妖女,哪里逃,断老子一臂,老子要你不得好死,孩儿们,给我撕了她!”

“唧唧吱吱~~”

裹着无数鼠辈的黄烟朝石玑卷来,密密麻麻的鼠目太瘆人,逃,必须逃。

“哼,妖孽。”

“嗖!”

一支箭从天边射来,噗,穿透了巨鼠的脑袋。

轰,云烟散开,大大小小的老鼠掉了下去。

踏~踏~踏……

一俊伟男子从天边大步走来,他身穿兽皮,背背箭囊,手里拿着长弓,一头浓密的头发如海浪般起伏不定,他身材极其高大,古铜色的肌肤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他长相并不俊美,却极其刚毅,棱角分明的脸像大理石雕刻的一般,笔挺的鼻子,冷硬的嘴角,正直的眼神,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阳刚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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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夕阳西下,层林尽染。

他一步十丈,如神祗一般从天边走来,一时之间,大地轰鸣,百兽震惶,鼠群更是惊恐尖叫,抱头鼠窜。

他来的极快,走的也极快,他只是过来取箭。

“大哥!”石矶不知自己抽了什么风竟然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

男子止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可是唤我?”

石矶脸皮一红,心中揣揣道:“正是。”

“可有事?”男子看着她。

石矶极力压下奔放的心跳,上前郑重一礼:“石矶还未曾谢过大哥救命之恩。”

“不必,我是巫,它是妖,我巫族大地岂容妖孽猖獗横行,杀它并非为你,不必谢我。”

男子声音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石矶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无论大哥是不是存心救我,事实却是救了我,救命之恩,比天还大,岂可不报,大哥可否告知名讳?”

石矶暗愧,她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想认识这个天上少有地上难见的伟男子。

世人皆言: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英雄那一关,美人又如何过得,她虽不是美人,可也难挡男子魅力,忍不住想要接近。

男子眉头微皱,无情拒绝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说完转身就走。

石矶心中一阵失望,人家明显不想搭理她,想想也是,她一个修为不过地阶的小石精,蝼蚁一般存在,如何能引起大地主宰巫族强者的注意。

可她不甘心啊,明明是英雄救‘美’,为何不按剧本走,石矶一咬牙,厚着脸皮大喊:“大哥,小妹有事相求。”

男子果然停下了,“何事?”

石矶心中一喜,这果然符合英雄义薄云天,她赶紧说道:“小妹机缘巧合找到一株灵根,又用了一个月时间才将它挖出,为了它我又险些遭了鼠祸,现在灵根在前,小妹却无力搬回,还望大哥相助。”

男子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树,又看了看石矶,大步走回,轻轻一举,便将古树扛在了肩头,言简意赅道:“前面带路。”

石矶连连点头,真是心花怒放,她口中念咒,脚下升云,急忙上前带路,这一刻她感到自己骨头都轻了。

石矶飞行在前,男子大步在后,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男子并无开口之意,石矶也怕弄巧成拙反惹人嫌,便也没有多话。

白骨洞府离此处荒林不到百万里,两人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男子将古树灵根放在白骨洞口便要离开。

石矶吹了一路风,此时已经恢复了平常心,她见男子要走,便也没有挽留,而是躬身一礼道:“大哥两次出手义助小妹,小妹心里感激不尽,小妹叫石矶,这里是骷髅山白骨洞,以后大哥若有用得上小妹的地方,尽管开口,小妹自知修为低微,可毕竟是女子,男儿不便之事,自能帮上几分。”

“后羿。”男子开口。

仅仅两个字便崩了石矶的一片痴心,后羿?后羿,他是后羿!“大哥可曾娶妻?”石矶豁出去了,要死就死个痛快。

久久无声,石矶以为后羿不会回答了,耳边却是闷雷炸响:“家有贤妻。”

她的心彻底碎了,灰飞烟灭,连渣都没剩。

她来洪荒的第一次悸动还未开始就已结束,只因他是后羿,那个比十个太阳还要耀眼的英雄,他真是个英雄,洪荒少有的英雄,若他无妻,那该多好!

秋夜的风很冷,石矶第一次这么觉得,她突然想起了纳兰性德的拟古决,“人生若如初相见,何必秋风悲画扇……”

她会永远记住他们初见的那一刻,记住那个从天边大步走来的后羿,那一刻,只有她看到了他。

数日后,骷髅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之美万物痴迷,自己站在她身边平凡如尘,就像路边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她一见面就落了她一山乌鸦。

“我叫嫦娥,是后羿的妻子,你既然叫羿哥大哥,那就叫我姐姐。”女子如是说道。

石矶突然明白了,这位是来宣示主权的,落她一山乌鸦,展示她的绝世容颜,无非是对她说,后羿是我的男人,也只有我才配得上他。

从此,隔三差五,她这位便宜姐姐就会来骷髅山一次,次次都落她乌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的关系变了,走近了,也许是因为后羿大哥一次都没来过。

这都是一百一十年前的事了,她却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她看着瑟瑟发抖的古树,轻轻说道:“莫怕,百年前我答应你的,只要我还活着,便不会反悔,我饮茶百年,你听琴百年,茶与琴早不分家,你我亦不可分,若无你在,又有何人会永远陪着我,听我抚琴。”

小翠走了,有情无情还小,他们以后会不会走她也不知,唯有这茶树一直会守在这里,无论她何时回来,它都会在,至少她不会是一个人,这洪荒太寂寞了。

嫦娥轻哼了一声,虽不认可,却不再多言,毕竟这是石矶的事。

“轰!”

骷髅山体为之一震,地底黑气冲天而起,一道百丈方圆的黑气柱冲开了天地云气,骷髅山被淹没在无尽黑气之中,满山乌鸦被黑气冲得东倒西歪,惊叫连天。

骷髅山南十万里外一座翠微峰上,一相貌古奇的老者捻须沉吟:“奇怪,骷髅山今日为何会有此异象?这石矶在干什么?莫非得了什么宝物?要不要去看看?”

白骨地偏西,一个背背黄皮葫芦的童子钻出沙地,神色变幻不定的看着通天黑气柱,不知在想什么。

百万里之东方,有一片丘陵地带,山丘连绵不绝,此时一位童颜鹤发的老妪和一位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突然现身在主峰之巅,两人举首西望,眼中星光流转。

老妪开口:“三娘,可知那是何处?”

女子淡淡一笑:“要是三娘没有看错,那应该是白骨地界的骷髅山。”

“哦?骷髅山,没想到那小石精竟然有此造化?”老妪摩挲着手中的鹫首杖目光灼灼。

“是啊。”女子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

“老身观她根基浅薄,恐难消受此福缘,不知三娘可愿同往助她一助?”

女子嫣然一笑,道:“三娘与那白骨洞主尚有几分交情,不便夺人机缘,便不去了。”

老妪脸皮一红,连忙说道:“事不宜迟,那老身便去了。”

“婆婆请便。”女子言笑晏晏,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第10章 断肠人

白骨洞与外面的气象恰恰相反,奇花吐芳,仙草放香,百果园中诸多灵树齐放光华,树冠之上勃勃青气井喷而出。

百草园中正带着老妇人祖孙游玩的无情童子和有情童子突然钻入土中,地上瞬时长出了一株百层灵芝和一棵百叶兰草,一芝一兰相依而生,芝兰摇曳尽吐紫气绿霞。

“祖母……没了……好厉害……变了……变了……”

小宝先是一愣,接着小手拍得啪啪啪,小家伙极其兴奋,蹬蹬蹬跑过去便要上手。

老妇人一把抓住孙子,严厉道:“不许乱动,静静给我呆着!”

小宝嘴一憋,宝宝委屈,不开心,要哭~~

老妇人此时哪有心思哄他,别人不知,她却知道这灵芝仙兰是无情童子和有情童子的本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无缘无故现了原身?

老妇人面色一沉,威严自生,她肃然言道:“青儿,洞中定是出了什么事,你我去了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呆在这里的好,免得给姑姑添乱。”

少妇青木顺从的点点头,“婆婆说的极是。”

一切异变皆从茶园开始,古茶灵根突然通体发光,三十枝桠大放绿光,百余片茶叶吞吐青气,三尺主干却被一个巨大的黑色光环环绕,光环转动又不断抽取着地下死气。

“姐姐,你说它这又是何苦?”石矶有些无奈的问道。

“何苦?”嫦娥对石矶的问题嗤之以鼻,“这对你对它对白骨洞都是最好的选择,它只有扎根此处地脉,才能长生久安,白骨洞也能晋升为先天洞府,从此气运绵长。”

“可这么一来,它连一丝化形的可能都没有了,而且再也无法移动。”

要是哪一天她死了,对于一株无法化形又同至阴绝脉相连的先天灵根,除了被人拿去炼宝,不会有第二个结果,那样的结果她想想都难受。

“这就要看你了,你若贵它则尊,你若卑它则贱,你若死它必亡,你刚才说琴茶不分家,它便做了生死相随的决断。”

嫦娥的语气很重,重得石矶呼吸困难,石矶苦笑一声:“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无论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他们,我都不会松懈,更不会自甘堕落。”

嫦娥听了,嗤笑一声:“好一个不会松懈,好一个不会自甘堕落,我第一次见你,你是地阶修为,一百年过去了,你还是地阶,你那两个童儿都快赶上你了。”

石矶尴尬一笑,她刚想说二百五十年前我曾是天阶,一夜掉了阶。

古茶树却突然出现了异常,原本皲裂漆黑的树干更黑了,黑的像能吃人的黑洞,这还不算,这样的黑竟然开始向枝桠蔓延,原本翠绿翠绿的枝桠开始变得墨迹斑斑,茶树百余片叶子在竭力吞吐流向它的紫青之气,却依然无法遏制黑斑蔓延。

“哗啦啦!!!”

树叶急促作响,它在求救。

石矶急忙开口:“姐姐,洞内生机太弱,花草提供的生气远远无法抗衡地脉死气侵蚀,这可如何是好?”

嫦娥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既然在这里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外面那些人我却碍于誓言无法帮你。”

石矶听完长出了一口气,随之她眼神一冷,道:“敢来我骷髅山生事,贫道自然会好好招待他们,姐姐不必操心。”

嫦娥道:“来者可是天阶,还有一个将入太乙。”

石矶冷笑:“天阶?贫道没杀过一百,也有八十,半步太乙?呵呵,便是太乙来了又如何?这里可是我石矶的白骨地界,况且石矶已经不是百年前那个被一只老鼠逼得险些丧命的石矶了。”

“如此便好。”嫦娥压下心头的疑虑没再多话,她抬手一指,一道清亮如水的先天长生气直接注入了茶树,嫦娥对茶树轻笑道:“小茶树,便宜你了。”

“哗啦啦~哗啦啦~~”多谢前辈,多谢前辈!以前它有多怕嫦娥,现在就有多感激嫦娥。

随着长生气注入,茶树枝桠上的墨斑逐渐退去,不仅恢复碧绿而且多了一种高冷的质感,就连树干也发生了变化,绿意由上而下逼退死气,漆黑树皮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皲裂和瘤子一般丑陋的黑疙瘩开始消失,树皮慢慢变得光滑。

嫦娥出手石矶自然放心,她稽首一礼,道:“这里就有劳姐姐了。”

“去吧。”

嫦娥一手注入长生气,一手朝石矶挥动让她快走,她此时很想看石矶一地阶到底如何逆伐天阶。

骷髅山外来了不少人,为首一老一小,其余要么是老者和童子的门人弟子,要么是浑水摸鱼前来打秋风的。

老者和童子的脸色极其难看,被遣去查探虚实的小妖,刚入黑气柱便被化成了白骨骷髅,虽然只是投石问路的石子,可关键是投都没投进去,便废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忌惮和一丝退意,骷髅山白骨洞的石矶娘娘是这方圆十万里数得上的狠人,这累累白骨地绝不是善地。

“黄沙道友,如今你我却是退不得。”老者盯着凶威滔滔的黑气柱冷声道,今日若退,来日石矶必会杀上翠微峰。

童子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老者话中之意,童子一拍身后的黄皮葫芦,道:“翠微道友所言极是,那我们便请石矶道友出来吧?”

老者点头,他伸手拿出一翠色瓶子,对准黑气柱,黄沙童子也打开了葫芦,两人同时喊道:“石矶道友,翠微黄沙前来拜会,还望道友出来一见。”

“知道你们来了,要见贫道也容易,但得先听我这一曲断肠人,贫道只见活人,死人就算了。”

从天空地下四面八方传出女子清清冷冷的声音,听在他们耳中却是幽怨凄苦好似来自九幽之下。

“不好,堵上耳朵。”

“石矶妖女魔音索魂。”

“叮……叮叮……叮……”

枯树老藤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呜呜呜呜~~”

如泣如诉,琴在奏,人在死,在这白骨地有太多的断肠人,一个个客死他乡深埋地下千年万年怨念不消的断肠人爬了出来,他们哭泣着钻入了温热的身体,好似游子回到了久违的家,直到身体没了温度和他们一样冰冷。

他们每人都找到了一个朋友,断肠人,断肠人……

第11章 乌巢

琴声停了,人也死了。

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横陈,死者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忧伤,断肠人,人断肠,冷风凄凄,又添新魂。

翠微山主手托绿瓶悲愤交加的对着黑气柱怒吼:“石矶,出来!你给我出来!杀我弟子门人,贫道要你血债血偿!”

“死了,死了,都死了。”

裹在黄沙中的黄沙童子失神的看着一地尸体喃喃自语。

骷髅山四周黑烟滚滚的黑气柱左右分开,一个青袍女子凌空而立,她身前悬浮着一张青木长琴,正是‘青思’。

女子开口冰冷无情:“死了,自然是死了,贫道不是说了吗,我只见活人。”

“石矶!你该死!”黄沙童子抬头,稚嫩的小脸扭曲,一双苍老的眼睛如恶狼一般欲要噬人。

他再无二话,一拍手中黄皮葫芦,葫芦‘嗡’的一声喷出无尽黄沙,滚滚黄沙咆哮着卷向石矶,沙暴肆虐,一时黄沙漫天,遮天蔽日。

石矶伸手,她左手微微一转,掌心瞬时出现一个黑气漩涡,漩涡极速旋转,带动了骷髅山无尽死气,一个黑色飓风漩涡形成,无尽黄沙被吸入了黑风漩涡。

“鬼鬼祟祟,出来。”石矶右手一拍,一股黑气龙卷冲向无人虚空,呜,龙卷被一道碧光罩住吸走,翠微道人手托宝瓶站立虚空,瓶口正对着石矶。

石矶冷笑,“既然要吸,贫道就让你吸个够。”她手中源源不断的黑气喷出,宝瓶自然是来者不拒尽数吞下。

“石矶妖女,贫道这葫芦中装着无垠沙海,我看你能吸多少,今日我尽让你葬身黄沙之中。”黄沙童子狞笑道。

“吞吞吞,给老夫吞。”翠微道人手中宝瓶又长大半尺,威力大了一倍。

石矶一手飓风,一手龙卷,以一敌二终是勉强,黄沙风暴步步紧逼,头顶宝瓶吸力急剧,她身形开始摇晃长发被吸的倒立。

“哈哈哈哈,石矶要撑不住了,翠微道友我们再加把劲。”

“好。”

两人将各自的法宝催到极致,石矶摇摇欲坠,情势岌岌可危,翠微道人黄沙童子大笑不已,“石矶妖妇今日必亡于我二人之手,此乃天意。”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过去了……

黄皮葫芦沙暴减弱,翠色宝瓶难以吞咽,葫芦空虚黄沙即将耗尽,宝瓶沉重黑气即将装满,石矶却纹丝不动,两人慌乱了。

沙暴停止的那一刻,石矶动了,她左手散去飓风,掐诀叱令:“爆!”

宝瓶中一阵轰鸣,“喀嚓”裂了,簌簌黄沙流出,翠微道人脸色大变,惨叫一声:“石矶,你。”

“咔嚓~”

一声脆响,翠微道人惊骇的神情永远禁锢在了他脸上,五道死气凝为五指,抓住他的头颅一拧,脑袋转了三百六十度回到原位,尸体重重落地。

黄沙童子一头扎入地下,土遁,此时不逃,等死不成。

石矶一指大地,大地裂开,黄沙童子正卡在一堆白骨之中,石矶笑道:“贫道这白骨地可没多少沙土。”

黄沙童子惊慌失措的大声求饶:“石矶娘娘饶命,石矶娘娘饶命,小道是受了翠微老儿的蛊惑,一时糊涂,娘娘饶命!”

他法力告罄,法宝被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地。

“饶命?”石矶一笑:“也行,既然道友这么喜欢呆在地下,以后便别出来了。”说着她双手一合,无尽死气涌向黄沙童子。

黄沙童子惊骇欲死的尖叫:“娘娘饶命,黄沙错了,黄沙错了……”

黑气凝固,黄沙声音消失,一口漆黑无缝的棺材沉入了地下,石矶拍拍手:“贫道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又挥手一扫,地上的所有尸体都落在了棺材板上,再一挥手,大地恢复原状,她满意的点点头,“这也叫患难与共生死相随了。”

片刻之间,杀人埋尸,干净利落,嫦娥看呆了,杀人都能杀的这么有新意,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真是有声有色,一曲‘断肠人’听的她都难受,两手转黄沙玩的极有智慧,五指拧头颅血腥暴力,一棺葬童子精妙绝伦,嫦娥突然觉得这些年她好像错过了很多好戏。

“笃笃~笃笃~笃笃~~”

一白发老妪拄着拐杖从远处走来,她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看到石矶,未语先笑。

“石矶道友,好手段,好手段啊,老身佩服,这些仗势欺人的臭男人死不足惜。”她本想等石矶不敌之时出手搭救,可惜了。

石矶淡淡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都老成这样了,就该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万一死在外面,岂不落个不得善终。”

嫦娥笑了,石矶妹妹这话太有道理了,一只老狐狸还四处卖弄,真会不得善终的。

“石矶,你……哈哈哈哈,好,好的很。”老妪怒极反笑,“石矶小友,莫要以为杀得了几个废物,就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这天地很大,你,呵呵,不过是一粒尘沙,微不足道,至少在老身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石矶直接用行动表示了她的蔑视,转身便走。老妪装不下去了,一张皮肉光滑的老脸阴沉了下来,“小石精好生无礼,今日老身就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这天高地厚。”她手指一敲鹫首杖,木杖化为一只灰色兀鹫朝石矶扑来。

石矶反手一抓,五指成钩,五道黑气化为黑色巨爪擒拿兀鹫,兀鹫嘴刁爪利,一息崩了黑气巨爪,刚出黑手又一头扎入了黑气漩涡,穿过漩涡它出现在了骷髅山顶,无数敌视的眼睛怒气冲冲的盯着它。

“哑哑哑哑~~”

“不好了,不好了!”

“大鸟,大鸟!”

“抓住它,抓住它!”

“孩儿们,一起上,一起上!”

“呸~呸~呸呸呸呸~~”

万千乌鸦对着兀鹰大吐口水,真是唾液四溅,口水如雨,兀鹰被淹没了,被喷死?这可不是普通口水,这是骷髅山乌鸦吸食死气形成的诅咒之液,一旦沾上,便会厄运不断,而且极具腐蚀性,粘性也极强。

“嘎~唳!”

兀鹫全身冒烟,羽毛脱落,片刻脱了个精光,成了一只裸鸟。

“啊,不要脸!”

“不要脸,不要脸!”

“呸,大鸟不要脸!”

“啾啾,看到啾啾了!”

老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怒喝一声:“回来。”

兀鹰变回枯木杖便要飞走。

“它要跑,它要跑!”

“抓住它,抓住它!”

“压它,压它,用乌巢压它。”

轰隆一声,白骨乌巢落下,鹫首杖竭力挣扎却无法挣脱,这可是一代代乌鸦勤勤恳恳用口水白骨搭建的万鸦乌巢,不仅沉重,而且绝法,早就成了一尊异宝,这也是石矶为什么将兀鹰送上山顶的原因。

第12章 白发三千丈

骷髅山外的黑气柱粘稠成了油,然后轰的一下燃了起来,幽黑的火焰煅烧着整个骷髅山,万千乌鸦趴在乌巢中大气都不敢喘。

“嘎吱~咯吱~噼里啪啦~~”之声不断,骷髅山极其诡异的烧了起来,累累白骨在呻吟,无数枯骨朽骨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白骨洞茶园中的古茶树正发生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变,它翠绿的树冠头上顶着一圈碧绿光环,树干周围绕着一个黑亮光环,两环一在天一在地,一主生,一主死,二者遥遥呼应,又互不相容,嫦娥不断注入长生气,维持着生死之间的平衡。

洞中花草树木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它们输出了大量生气,一个个病怏怏的,就连百层灵芝和百叶兰草也没了紫气霞光。

骷髅山下的老妪看着黑色火焰脸色剧变,她能感受到火焰的恐怖,她那鹫杖被烧着了。

老妪一双老眼盯着站在火焰中毫发未伤的石矶,有些贪婪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此刻她更加确定石矶定是得到了天大的机缘,她两只异常白嫩的手紧紧握着,暗道:“冷静,一定要冷静。”

她抬起了手,对着石矶头顶虚拍,骷髅山外的云气被她调来凝成了一个洁白如玉的手掌,玉掌不紧不慢落下,就连火焰都被逼到了两边。

石矶凌空而立,发丝在火焰中飞舞,她身体摇晃,悬浮在她身前的长琴在一团精纯死气中起起伏伏,它没有受到丝毫火焰灼伤。

石矶感到灭顶之力从天而降,她抬头看到遮天巨掌,反手拍了回去,漆黑大手印上了白玉掌,轰隆一声,黑色大手消散,玉掌只是退了半尺。

“咦?”这一声几乎是两人同时发出的,一个嫦娥,一个老妪,她们没想到石矶竟然能靠一己之力撼动几近太乙的法力。

地阶,上面有天阶,天阶上面是太乙,这中间可有两个大境界的跨越。

如今天地间,妖族掌天,巫族掌地,是妖与巫的时代,妖族和巫族对境界划分相对简单,小妖(小巫),地妖(地巫),天妖(天巫),妖帅(大巫),妖皇(祖巫),太乙境界却是介于天阶与妖帅之间,据说是紫霄宫中传出的一种说法,和鸿钧提出的大罗三十六境一样并未被巫妖两族正式承认,毕竟现在天地权柄在妖族和巫族手中,他们才是天地正统,他们自然不会在自己头上再加一个三十三天外的太上皇。

天妖和妖帅之间跨度实在太大,整个妖族天妖无数,妖帅却只出过三十三位,天庭明面上也就十大妖帅。巫族大巫更是稀缺,大巫数量和祖巫持平不多不少十二位,这和巫族血脉传承有关。

妖帅(大巫)遥不可及,巫妖两族默默接受了太乙这一说法。

此时石矶徒手震动近似太乙的法力,这已经不是地阶伐天那么简单,老妪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惊疑,这石精怎会有如此法力?

石矶却对自己无功而返有些不满,她轻轻吸了吸鼻子,两手轻抬,又缓缓落下,如羽毛一般轻柔。

“叮……”

青思弦动,一朵金莲升起,石矶口中诵咒,手扶长琴,叮咚之声不绝于耳,朵朵金莲连绵不绝,她指尖飞出一朵又一朵金莲,莲花从她身前络绎不绝上升,一朵,两朵,十朵,百朵,片刻之间已是金莲满乾坤,莲花种大千,千莲摇曳将白玉掌定在了空中。

“这金莲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嫦娥看着天空起起伏伏的金色莲花沉吟。

老妪早已不淡定了,她咬紧牙关两手齐拍,一掌快似一掌,玉掌一层一层落下,一掌一层楼,百掌白玉楼,千掌白玉京,楼越盖越高,石矶压力也越来越大。

金莲开始凋零,无声无息消散,石矶已经换了三首曲子可依然难挽颓势,她抬头看了一眼距她头顶不过丈许的法力高楼,突然笑了,她突然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

想做就做,石矶一吸鼻子,收起青思,脚下云起,她冲向了高楼,嫦娥愣住了,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用头撞?

老妪却被石矶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她辛辛苦苦建起的白玉京遭到了强行拆迁。

石矶双手握着磨盘大小石斧蛮横的对着白玉大楼狠砍狂劈,那野蛮暴力的样子和刚才恬静抚琴的女子实在无法联系在一起。

“轰!轰!轰!轰……”

暴力,十足的暴力,那白玉大楼在石矶的暴力之下如同被扒光衣服的清纯小姑娘被暴虐成性的流氓肆无忌惮的摧残蹂躏。

拆了!拆了!

就这样暴力的劈得烟消云散。

嫦娥一阵无言,太粗鲁了,老妪目瞪口呆,反差太大,落差太大。

力量从来都是最直接的一种手段,只要力量够大,万法可破,如那盘古开天辟地,仅靠一把斧子,那是力的极致,如今巫族战法十二脉中哪一脉也离不开力道,因为盘古血液中流淌着力之大道。

看似无解的困局,一力而破,一斧而平,石矶对着老妪腼腆一笑,收起巴掌大小的石斧,比起百年前,她的斧子更如意了。

老妪脸皮一抽,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突然有种老虎吃天无法下爪的感觉,她堂堂一青丘大妖,竟然拿一个小石精没办法。

老妪一咬牙,冷冷一笑,道:“石矶小友的手段真是令老身大开眼界,老身还有一法,请小友品鉴。”

“嗖嗖嗖嗖嗖嗖~~”

老妪身后突然长出六条毛绒绒的雪白尾巴,六条尾巴高高翘起,六尾晃动,交错变幻,令人眼花缭乱,仿佛乾坤颠倒世界迷乱,石矶只觉头晕目眩,心中杂念纷呈,前尘旧事纷纷涌上心头。

“守心凝神,这是青丘九尾一脉的六尾迷幻。”

嫦娥清冷的声音如一桶冰水从头浇下,石矶一个激灵,赶紧低头念咒,片刻杂念尽消,石矶咂咂嘴,轻轻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

“叮……咚……”

‘青思’低吟,天地已变,闺阁之中,红帐青纱,轩窗之前,女子青丝如瀑,她正对着镜子贴花黄,窗外已是桃花纷飞……

音幻?这是由琴声构建的幻境,老妪冷笑,小小石精竟敢在她这幻术老祖宗面前弄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既然你自己找死,老身便成全你。”老妪踏入了石矶构建的音幻之中。

嫦娥对这种小术没什么兴趣,可她对石矶要做什么却很感兴趣,她心一动,便站在了闺阁之中,她处于一种入幻却又出幻的状态,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可以看,却不参与,超然于外。

“咦?这个女子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嫦娥走了过去,没看到女子的脸,此时女子没脸,因为石矶还没构建出来。

老妪走进闺阁,这个幻境很小,就一庭,一阁,一女子,幻境中到处都是琴声,琴音是构成这个幻境的基本元素。

女子幽幽叹息一声,转身~转身~转身~~

如慢镜头一般,一针一针的转身,这一转仿佛转了一个世纪,青丝染霜,根根变白……

白发三千丈,

缘愁似个长。

不知明镜里,

何处得秋霜?

“啊!”

惊叫,一个叫出了声,一个惊怒却无声,这女子长得太美,美的无法形容,美的天地失色万物痴迷,但瞬间她老了,刹那芳华,一转而逝,就连千年老狐也难逃迷心劫数。

当女子头上三千丈白发钻入老妪身体时,老妪未做任何反抗,一刹那天地失色,一刹那青丝白发,当两个一刹那合二为一,她的心留在了那一刹那。

这是一个简单到粗暴的幻境,没有迷人的故事情节,没有一个配角,只有一个女人,却是男女通吃的角色。

“石矶……”怒吼音波从白骨洞深处轰鸣而出。

第13章 巫族男人

怒吼音波轰然崩了音幻,女子燃烧,闺阁崩塌,庭院消散。

石矶脸色一白,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她竟然有种撒腿就跑的冲动,她一点都不想面对一个暴走的妖皇。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石矶一边哀叹时运不济,一边处理着时运更不济的老妪,一个修炼了几千年的老妖,陷入了迷心劫,这辈子能不能走出来就难说了。

石矶将活死人一般的老妪装进了那个不断漏沙的绿瓶子,伸手摄来一只乌鸦。

乌鸦一出骷髅山火焰,便精神了,它一看到石矶便大叫起来:“主人,不好啦,主人,不好啦,着火了,着火了!”

“闭嘴。”

乌鸦难听的叫声嘎然而止,它那一身有些烧焦的羽毛抖呀抖呀。

“乌二,将这个瓶子扔的越远越好。”石矶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扔进洪水中吧。”

乌二连连点头,“主人放心,主人放心,越远越好,越远越好,扔进洪水,扔进洪水。”

乌二叼着瓶子用吃奶的劲扇动翅膀,瓶子太沉,它心里还默念着主人的交代:“越远越好,越远越好,扔进洪水,扔进洪水……”

它怕忘了。

乌二飞走了,石矶回头,一脸惊诧,自家骷髅山缩水的厉害,原来万里方圆的千仞高山,现在整整缩了一半,矮了一半,原本灰扑扑的山体更加狰狞了,白骨被烧的惨白惨白的,白得瘆人,十米长的手指骨、百米长的脊梁骨、数十丈的凶兽骨架,千米大鸟骨,真是白骨成山,大骨中插着小骨,妖骨压着兽骨,但最多的还是十多米大小的头骨,骷髅头一颗压一颗,颗颗狰狞,眼窝空洞,白齿森森,可怖可狰。

石矶摸摸鼻子,一脸无奈,看来自己和好人是无缘了,这里怎么看都是妖魔洞府,她这个主人自然也好不了。

石矶摇摇头,有些畏畏缩缩的走进了白骨洞,她很怕,可总得面对,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呵呵~”傻笑,“呵呵~”傻笑,“姐姐,我好像刚才听到您叫我了。”石矶小心翼翼的问道。

嫦娥面无表情的看着装傻卖乖的石矶,整整看了一刻钟,直到石矶笑脸僵硬,她才冷声质问:“谁给你的胆子用我设幻?”

“……”石矶低头不语,她哪敢说是因为你的美貌男女老少花草树木人禽妖兽通杀。

“谁给你的胆子让我去迷惑一只狐狸精?”嫦娥声音更冷了。

“……”石矶头颅再低,这……这……

“谁给你的胆子让我刹那白发,容颜尽逝,丑陋不堪?”嫦娥怒吼咆哮,气死她了,当她看到自己皱纹爬满脸时,她是那样的恐慌,她第一个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别人她可以不在乎,但羿哥要是看到她如此丑陋,她不敢往下想。

石矶一个激灵,“姐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嫦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道:“记住你的话,要是你再敢以我容颜做此鄙夷之事,别怪我不念姐妹情分。”

“姐姐放心,石矶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再犯。”石矶不无后怕的说道,她知道这次的事她确实犯了忌讳,洪荒大神通者那个不是手眼通天的人,这些人个个脾气古怪不说,而且极好颜面,要是知道有人拿他们的脸皮做如此之事,绝对会拿去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嫦娥情绪很低落,她收回了输出长生气的手。

古茶树开始完成最后的蜕变,树冠上的碧绿光环下落,树干周围的漆黑光环上升,两环相合,黑环在外绿环在内,两环相接又无不相容,泾渭分明。黑色光环一转,骷髅山黑色火焰熄灭,死气尽数退入地脉,绿环一转,白骨洞生机盎然,缕缕生气反哺花草树木。

“哗啦啦~哗啦啦~~”

三十枝桠舞动,百余茶叶喜悦吟唱,它成功蜕变了,树皮依然是黑色,既不丑陋也不完美,树皮上刻着道道岁月痕迹,它是一棵历经沧桑的老树,弯腰驼背,枝桠不再笔直也不再如美玉一般翠绿,变成了黑褐色,树叶嫩绿却再无耀眼光泽,叶片上的脉络更加繁复却变得若隐若现,这是一棵平凡的老茶树。

“恭喜妹妹,小茶树是中品先天灵根了,白骨洞也晋入了先天洞府行列,从此内外生死二气由茶树转换调理,化后天为先天。”嫦娥意趣阑珊的说道。

石矶感激的点了点头,又有些愧疚的说道:“姐姐,您就别难受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恣意妄为。”

嫦娥摇了摇头,幽幽道:“不全是因为你,我是在想我要是没了这绝世容颜,羿哥还会爱我么?”

石矶愣了一下,笑了:“姐姐寿与天齐,容颜不老,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嫦娥叹息一声,道:“正是因为容颜不老,我才不知我老了原来是那个样子,眉毛脱尽,满面寿斑,嘴斜无齿,口水下流,丑陋至极。”

石矶无语了,她为了突出前后对比效果极尽将老去的嫦娥丑化,结果把自己的嫦娥姐姐坑成了这样。

“姐姐,那……那不是真的,只是我为吓人瞎折腾的。”石矶赶紧解释。

“你不要安慰我了,天人五衰下的老妖姐姐又不是没见过,确实丑陋不堪,如恶鬼一般。”

石矶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想了很久,才说道:“姐姐,你看天也不早了,后羿大哥回家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嫦娥失落的说道:“我已经半年没见他了。”

“什么?!”石矶大惊失声,这怎么可能,后羿可是除了出外打猎一直守在家里的好男人,从不在外面过夜,这莫非要发生婚变。

嫦娥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道:“不要胡思乱想了,是巫族的事,后土不知是发什么疯了,竟然开始安排后事了,你大哥是后土部落的大巫,也就是后土的继承人,以后他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

石矶沉默无语,难道就要开始了吗,巫族和妖族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了吗,第三次巫妖大战,后羿和嫦娥便是开局,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为什么是他们?

“姐姐,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后羿大哥?”她问出了一直搁在自己心头的一个问题。

嫦娥笑了,笑得温柔,“姐姐第一次看到他,是道祖成道的那一天,圣人威仪万灵诚服,所有生灵都承受不住,跪拜圣人,巫族却无一人跪拜,而妖族,除了皇阶,就连妖帅都跪下了,天地间,唯有巫族无人跪拜,十二祖巫化出万丈祖巫真身对天嘶吼,十二大巫真身千丈,天巫地巫小巫无不相互扶持怒吼不已,他们七窍流血却誓死不跪,那一幕姐姐永生难忘,那一刻姐姐才真正明白何为顶天立地,何为男儿脊梁,巫族的男人如盘古大神一样是宁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的大丈夫,姐姐便想若要嫁人就嫁个这样的男人……”

第14章 不死茶

石矶好似一梦惊醒,原来这才是巫,有血有肉的巫,她想起了后世那个‘巫’字,人与人立于天地间,中间那一竖大概就是宁折不弯的脊梁。

她以前对巫多抱偏见,总认为巫好战又脾气暴躁,野蛮又缺乏智慧,除了后土和后羿,她从内心深处并不喜欢巫,可从这一刻,她的想法逆转了,细细一想,她发现巫其实和人很像,不仅长的像,而且性格也很像,确切来说巫好像是人的放大版和加强版,力量大,意志强,不屈,坚毅,又重感情。

如此一想,石矶对巫莫名感到亲近。

“姐姐,后来呢?”她更关心嫦娥和后羿是怎么相识相恋的。

嫦娥一笑,柔声讲道:“羿哥是巫族十二祖巫之外最优秀的大巫,姐姐自然一眼就看到了他,但也仅仅多看了一眼而已。”

石矶撇撇嘴,心里暗道:“应该说是后羿大哥长得好,你移不开眼才是。”

“其实对于自己将来会不会嫁人当时姐姐自己都没想清楚,只是纯粹对巫族欣赏而已,直到有一天,太阴星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个叫帝俊,一个叫太一,他们是来提亲的,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姐姐嫦羲在紫霄宫中认识了帝俊,并暗自相许,而那太一竟然提出要娶我?”嫦娥声音有些尖锐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姐姐这么美,是个男人都想娶吧?况且东皇太一是太阳之灵,姐姐你是太阴之灵,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是,莫非……莫非那太一长的难看?”

嫦娥摇了摇头,“帝俊为天庭之主,雄才大略且英俊不凡,而那太一比之帝俊还要俊美几分,加之修为极高,为人桀骜,倒有几分你后羿大哥的风采。”

石矶彻底无言了,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呀,说了半天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可惜他终究是入了紫霄宫。”嫦娥深深惋惜,好似遗憾什么似的。

石矶不懂了,“姐姐,入紫霄宫不好吗?天下大道出紫霄,如今除了道祖他老人家,也就紫霄宫中的三千大能才有大道修炼法门。”

“是啊,天下大道出紫霄,可谁人又知法不轻传,进了紫霄宫的三千大能再也没站起来,跪下一次,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个洪荒从第一位圣人诞生开始就变了,变得更有规矩了,这就是圣人所说的教化,在此之前,有谁会知道自己的膝盖生来竟然是下跪的?”嫦娥这话说的极尽讽刺。

石矶却被惊呆了,怎么非议起道祖来了,求道跪拜应该的吧?她这位姐姐不仅脾气大而且胆子更大,突然她又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她急忙问道:“姐姐,那岂不是整个洪荒除了巫族其他人都拜了道祖?“那巫族岂不是被架在火上烤了,别人都跪了拜了就你没跪,这不仅落了道祖的脸又打了众人脸啊!

嫦娥摇头:“并非如此,没去紫霄宫的皇阶还是大有人在的,比如那西昆仑的女仙之首西王母,蓬莱仙山的男仙之首东华帝君,还有那五庄观的镇元子,海外十老,龙凤三族遗老,西方老魔……最后还要加上你姐姐我。”

石矶高兴的点了点头,这里面有她敬重的人,她有荣共焉。

她来洪荒后,石玑发觉自己原来是个极叛逆的人,大概是自己做了白骨洞主没人束缚,原来隐藏的暗黑属性释放了吧。

石矶佩服的看着嫦娥赞美道:“姐姐不仅容颜天下无双,就连这胆识也不让须眉……姐姐,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嫁给大哥的?”

嫦娥没好气的看了石矶一眼,漫不经心道:“自然是拒绝了太一,并告诉他我有心上人了。”

“太一就放弃了?”

“太一还没说什么,我那好姐姐就将我给卖了,她说我从未出过太阴星怎么会有心上人,我便一怒之下下了月宫一年之后嫁给了羿哥。”

“啊?”石矶惊呆了,她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词,闪婚!

“就这样?”

“就这样。”

“太……太一难道就这样算了?”这怎么看都是未婚妻逃婚,然后嫁给了仇家,这种事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那人还是东皇太一。

“他不算了还能怎样?这里可是巫族大地,况且你姐姐我也不是吃素的。”

嫦娥傲然道,她对自己当时的决定至今引以为傲。

石矶点了点头,“姐姐所言极是。”

她心中却是叹息了一声,祸患已经埋下,太一和后羿这两个男人终有一战。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大哥的未来?”石矶试着问道。

嫦娥的智慧毕竟不凡,一眼便看出了石矶所问,巫族与妖族势同水火,两次巫妖大战的血海深仇早已入骨,巫妖只可能存一。

嫦娥淡淡的说道:“以前想过,后来就不想了,我既然嫁给了羿哥,便只是他的妻子,巫妖两族的事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我就一个小女人,他活我就活,他死我随他便是了。”

石矶本来还有很多后续的事要说,突然她觉得没必要了,嫦娥的回答已经够完美了,她只是后羿的妻子,她也只愿意做后羿的妻子,其它的事岂是她们这两个小女人可以左右的。

这洪荒的水太深,她石矶不过是一个小顽石,既然是小顽石就做好小顽石自己的事就行了。

“哗啦啦~哗啦啦~~”

看着依旧沉浸在自己进阶喜悦中的古茶树,石矶开口要叫它突然发现不知怎么称呼,她笑着道:“茶道友,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哗啦啦~哗啦啦~~”

它更开心了。

“姐姐,你有什么好建议没有?”石矶问道。

嫦娥对石矶不时出现的突发奇想已经习惯了,她仔细想了一下说道:“此茶原有清神之效,如今又多了抽取死气延年益寿的作用,你看叫长生茶如何?”

“长生茶。”石矶念了一声便否决了,“太普通了,而且和我这骷髅山白骨洞也不搭。”

嫦娥脸色不好看了,第一次被人嫌弃的这么彻底。

“有了,就叫不死茶,哈哈哈,就叫不死茶,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娘娘的先天灵根不死茶,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不死茶,不死茶,不死茶……”

不死茶和石矶开启了自娱模式,嫦娥被彻底屏蔽了。

“不死茶?不死茶。”

嫦娥不知为何看着她们这样她突然好想笑,对于自己这个小石精妹子她实在气不起来,她也跟着念了两声,确实比长生茶更有味道。

轰!

一个古老苍凉的声音震动了骷髅山:“巫”

嫦娥和石矶心中俱是一震,两人身形一闪便出了白骨洞,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了石矶。

第15章 后土轮回

天地一片昏黄,黄土遮住了太阳,天地间唯有一尊万丈神躯屹立,神人,人身蛇尾,背后七手,胸前两手,她两手握腾蛇,对着一个方向喊出了那个震动整个洪荒的‘巫’。

一个字却沉重的令她无法呼吸,一字出口她已是泪流满面,她回首看向那天地之心,看向那根顶天立地的脊梁,看着他,能给她勇气,给她力量,她抬头看天,复又低头看地。

她叹息了一声,这一声饱含着对着天地众生浓浓的感情,神人目光变得坚定,她开口言道:“天道在上,地道在上,众生在上,今有巫族盘古后土氏感天道不全,地道有缺,众生死后魂无所归,今愿效仿父神以身化轮回之地,补全地道,望天地众生共助之!”

轰隆!

天雷轰鸣,天应之。

轰隆!

大地震动,地应之。

三十三天外紫霄宫中,正在宣讲大道的紫袍老者眼睛突然睁开,他眼中有天道运转法则交织,忽之,一切归于无极化为混沌,唯有一抹无奈复杂化之不去,他起身对着后土所在一礼:“后土娘娘慈悲。”

老者座下第四个蒲团上的宫装女子起身,她淡淡的看了老者一眼,对着神人方向稽首一礼:“后土娘娘慈悲。”

天道圣人应之。

紫霄宫中众人随之起身,以第一尊蒲团上的白首白髯老者为首转身看向屹立天地间的神人,众人齐齐稽首:“后土娘娘慈悲。”

西方祖脉初始之地西昆仑神山之上,一衣着朴素的妇人既佩服又伤感的稽首一礼:“后土娘娘慈悲。”

一朴素道观之中,天地二字之前,一长髯道人淡淡一笑,稽首道:“后土娘娘慈悲。”

天庭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两位雍容华贵的美貌妇人,一个冷笑,一个面无表情,两人起身稽首:“后土娘娘慈悲。”

骷髅山白骨洞前,嫦娥眉头微微一蹙,接着展颜大笑:“后土好大的气魄,嫦娥不及,天地众生又有何人能及?”

石矶疑惑的看了嫦娥一眼,却并未多问,她跟着嫦娥对着后土稽首:“娘娘慈悲。”

“后土娘娘慈悲!”

“娘娘慈悲!”

“呜呜呜呜~”

“吼吼吼吼~”

“嗷嗷嗷嗷~”

天地间众生皆应之。

后土微笑,她头接天之力,尾连地之力,前后九手分接天地众生之力。

大地轰然裂开,一座玄黄神坛从深不见底九幽之地升起,后土迈步踏上神坛。

“姐姐不要!”

一惊吼从天边传来,一黑衣女子,一步千丈,十步迈出已是万丈真身,女子非是人面,面目狰狞,她全身长满骨刺,一头白发,头顶风雨怒吼发声,正是雨之祖巫玄冥。

又见一黄脸汉子大声制止:“后土妹子,万万不可!”一瞬万丈,形若黄囊,面如赤丹,六足四翼,混沌而无面,他划破空间疾飞而来,正是空间速度之祖巫帝江。

“后土,你忘了自己是祖巫了吗?”一巫怒叱,他青若翠竹,鸟身人面,足乘两龙,正是东方木之祖巫。

“巫!”一兽头人身祖巫,他身披红鳞,耳穿火蛇,脚踏火龙,正是南方火之祖巫祝融。

“巫!”一人面虎身祖巫,他身披金鳞,脚生双翼,左耳穿蛇,足乘两龙,西方金之祖巫蓐收。

“巫!”一蟒头人身祖巫,他身披黑鳞,脚踏黑龙,手缠青莽,正是北方水之祖巫共工。

“巫!”一嘴里衔蛇,手中握蛇,虎头人身,四蹄足,长手肘,雷之祖巫。

“巫!”一人面蛇身,全身赤红,正是时间之祖巫烛九阴。

“巫!”八首人面,虎身十尾,风之祖巫天吴。

“巫!”人面鸟身,耳挂青蛇,手拿红蛇,电之祖巫翕兹。

“巫!”人面兽身,双耳似犬,耳挂青蛇,天气之祖巫奢比尸。

八千丈的高大俊伟男子红着眼睛大步奔跑,他朝着神人悲声大吼:“娘娘,你要舍弃我们吗?”

七千丈的雄伟男子背着大斧奔跑大叫:“后土祖巫,回家!”

五千丈的虬髯男子拄着桃木杖赤脚奔跑:“后土祖巫,祖巫,回家!”

五千丈的红衣女子哭泣嘶吼:“娘娘,回家!”

四千丈的黑衣女子顶着大雨呼唤后土祖巫。

四千丈的灰衣男子背着风袋大声呼唤。

四千丈的麻衣老者大吼大叫。

三千丈的少年双目含泪祈求后土。

三千丈的少女呜呜哭泣。

三位千丈大巫呜咽呼唤。

巫族千万小巫地巫天巫无不在嘶声呼唤:“后土祖巫,回家。”

一时,天地之间皆是悲吼呼唤,后土站在神坛之上,热泪滚滚,她也舍不得,舍不得这些兄弟姐妹,舍不得这些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知道巫族的孩子都把她当母亲,她是祖巫中最慈爱的女性,她深爱着巫族所有的孩子,血浓于水,她们都流着同样的血,盘古的血。

可她不化轮回,天地众生何归,她不化轮回,巫族儿郎何归,后土对着众巫含泪一笑:“后土今日舍去此身,不复为巫,是后土负了巫,负了你们,忘了我吧,忘了后土。”

后土说完首尾相接盘于神坛之上,身体散发蒙蒙黄光开始与神坛融为一体,天降一光,开天道轮回,人聚一光,开人道轮回,地出一光,开地狱轮回,游离天地间的厉鬼聚一光,开饿鬼道轮回,蒙昧众生汇一光,开畜生轮回,血海出一光,开阿修罗轮回。

六道轮回开辟归于九地之下,天降无量功德,六道轮回运转,无尽幽魂按各自的灵智被吸入了轮回之中,有白衣女子无声无息踏出轮回,她抬头看天,幽幽一叹,走出了轮回地,她一人赤足,一步一步踏遍九幽之地,回到原点,又叹息一声,留下一篇后土度人经,飘然而去,从此不知所踪。

石矶独自一人站在白骨洞前,看着那悲伤怒吼的高大身影,心里同样难过,他失去了母亲,他很难过,嫦娥姐姐已经赶过去了,有她陪伴,悲伤总会过去的。

巫族失去了一位至关重要的祖巫,那个总是温柔的关心着所有人后土。

紫霄宫中,紫袍老者轻轻叹息一声:“六道轮回,地道全了,天道也该合了,后土道友,你我同归。”

第16章 鸿钧道人

鸿钧道人重新坐回蒲团,道人眼帘微垂,开口讲道:“吾生于鸿蒙初辟,身为三千混沌神魔之一,昔有盘古执意开天,吾等神魔怒而阻之,不敌尽数身陨,三千神魔陨落,法则融合为一,入洪荒为天道……”

轰!轰!轰隆隆!!

紫霄宫外雷霆怒吼,雷威如狱,无尽雷霆滚滚轰鸣,仿佛要将紫霄宫碾为粉尘,天道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紫霄宫诸位道人无不心惊肉跳,就连天道第二圣人女娲娘娘都变了颜色,她心中惊骇,这样的天道秘辛怎可宣之于众?鸿钧这是要做什么?

鸿钧道人却不为所动,依然枯井不波,他平淡讲道:“吾之神体陨于盘古,唯真灵不灭,又得盘古一气化形,于不周山下得造化玉碟,重悟天道,得证混元,吾顺天应命,开讲于紫霄宫,宣讲三千大道,诵八百旁门经义,传道三千红尘客,授道德礼数,教化天地众生。”

“吾于紫霄宫中三次开讲,掐指算来,三三为九,近万载,造化玉碟所载之道宣讲过九,可谓圆满。天道不全,唯缺吾之一道,今吾意欲以身合道,证那无极,自此之后,鸿钧归于天道,天道却非鸿钧,非天地大劫,紫霄不开,鸿钧不出,尔等好自为之。”

“老师三思!”

太清道人劝阻。

“老师,当从长计议。”

玉清道人劝阻。

“老师不可,无极之道,是道非人,证不得!”

上清道人叩首苦劝。

鸿钧道人扶掌大笑,作偈曰:“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盘古生太极,两仪四象循。一道传三友,二教阐截分。玄门都领袖,一气化鸿钧。”

“你们甚好,吾即将合道,随身之物留之无用,便赐予汝等防身。”

“老师!”三清道人听后无不落泪,鸿钧道人对别人如何他们不知道也不在乎,可对他们真是亦师亦友,一句‘一道传三友’,便已说明一切。

紫霄宫中其余道人无不后悔,刚才为何没有出言相阻,平白失了机缘。

“老子,你为吾之首徒,吾去之后玄门交由你执掌,这太极图便与你防身,此图乃开天至宝,威力无穷能定地火风水,你且好好参悟,必当受益无穷。”

“弟子谢老师厚赐。”太清道人上前接过一明黄小图。

“原始,你之道顺天应命,中正平和,为师便给你这盘古幡防身,此幡亦是开天至宝,威力极大有开天辟地之威,慎用之。”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玉清道人上前接过一混沌色小幡。

“通天,汝为吾之三弟子,道理玄奇却难免偏颇,当多听你两位师兄教诲,为师给你诛仙四剑与诛仙阵图防身,四剑皆为杀伐灵宝,配合阵图布下诛仙阵更是威力无穷,此阵一旦布下,非四圣难破,汝当慎之慎之。”

“老师,弟子记住了。”通天道人红了眼圈。

鸿钧再一挥手,女娲、接引、准提面前各有一宝,正是山河社稷图、十二品功德金莲、加持神杵。

“这些便与尔等防身。”

“谢老师。”

“还望老师慈悲。”诸道人见鸿钧不再赐宝,纷纷开口求道。

鸿钧淡淡言道:“紫霄宫外分宝岩上有吾收集的诸多灵宝,汝等自去试试机缘。”

“谢过老师。”众道压下心中躁动恭敬退出紫霄宫直奔分宝岩。

当众人离去后,紫霄宫中唯留三清道人,鸿钧道人拿出一玉碟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此次过后吾将同造化玉碟同入无极,天地再无此物,进来吧,能得多少,全看造化。”

三清道人入造化参悟大道,其他众人在混沌中找到了分宝岩,女娲先到,伸手取走了:红绣球、宝莲灯、九口天芒神刀、天地人三炫环、五口琼蛩离光剪、无极伞、定天簪、飘渺缠天带、九彩霓裳、灵秀飘衣、灵泉宝玉、压火钳、四海瓶、炼妖壶、无双紫玉轮、姻缘薄。

接引道人挥手取走了:青莲宝色旗、八宝功德池、宝幢,先天袋。

准提道人挥手,只见五光十色,得了:丝绦、璎珞、伞盖、花贯、幡幢、金弓、鱼肠等。

其余众人纷纷出手:有灯、有剑、有衣、有冠、有拂尘、有明珠、有如意、有宝盒,总之众人都有收获,却因机缘浅薄未得重宝。

道人们看着五彩缤纷的分宝岩,望洋兴叹,一阵无可奈何。

大约一个时辰,三清道人迟迟而至,太清挥手收了:离地焰光旗、九龙金杖、八景宫灯、兜率紫焰、无字天书、玄都天犁、五光匣、飞云锏、须弥壶、龙凤琴、乾坤图。

玉清挥手收了:诸天庆云、戊己杏黄旗、九龙沉香辇、玉虚琉璃灯、血符索命书、阴阳炉、太极符印、号天钟、忽雷琴、星云棍、纳天袋、玄天绫、天机谶、噬灵针、五火七禽扇等。

上清挥手收了:混元拂尘、二十四颗定海珠、混元金斗、穿心锁、渔鼓、紫电锤、藏仙图、九龙鼎、吞天罩、贯虹索、照天印、碎灵锥、四象塔、龙虎如意、日月珠、金霞冠、多宝塔、乾坤袋、金凤簪、龙吟箫、指命刀、风雷剪、如意囊等。

诸道眼红的咬牙切齿,偏心成这样他们的道心受不了了,唯有鸿钧道人站在紫霄宫外捻须微笑,再微笑。

女娲娘娘眼皮都抽了,她甚至怀疑这是鸿钧合道前的最后疯狂,要是此时谁敢说个不字,这老头一定会毫不犹豫给灰灰了。

鸿钧挥手,分宝岩倒翻,剩余灵宝像下饺子一般纷纷落入洪荒大地,鸿钧背着手,笑眯眯的欣赏着灵宝飞向天南海北,除了三清女娲接引,其他道人心中无不滴血,看着灵宝从眼皮底下飞走却不能动的感觉真太折磨人了。

白骨洞,石矶正听着五色琴为她演奏的一首天庭乐曲,突然不死茶‘哗啦啦’的急切声响传入了她耳中,石矶心一动,闪身出洞,便见一道灵光要从骷髅山飞过正被一团黑气困住,左冲右突不得脱。

石矶眼睛一亮,先天灵宝?哈哈哈哈,真是人在家中坐,宝从天上来,此宝合该我得。

第17章 手帕

云雾未起,石矶便已如离弦箭矢一般射入黑气之中,黑气随之激荡变幻,再慢慢散去。

黑气散尽,石矶两手抓着一块三尺长一尺宽的白玉板从天空落下。

天外传来一声:“天道,合。”

宇宙洪荒静止,天道运转静止,这一刻无论是圣人还是蝼蚁都成了一幅静止的画面。

一道融入,三千大道成一元,一元复始,天道重组大衍,万千道理交织,天地法理刷新,可谓一道入而天地新,一法全而万法生。

洪荒天道在这一刻走向了成熟,从此天地再无纰漏,万事万物皆入天道,一花一木皆蕴道理,一尘一沙必含法意,世界变迁自循天理。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众生无知无觉天道已重新运转,唯有诸多大能心有感应,众生头上都多了一根线,乃是命运,有命者活,有运者长,因果轮回顺命数又有定数,诸多大能亦在其中,真是天理昭昭,疏而不漏。

“啊,我的灵宝!”

“该死,贫道的先天灵宝!”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一息之间,众人抓在手中的先天灵宝逃逸无踪,洪荒大地一片哀嚎,他们却不知投宝的是鸿钧道人,收宝的是天道鸿钧。

刷!

石矶手中的白玉板突然放出一片纯白霞光,石矶只觉她的手指被针狠扎了一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已松开,倏,白玉板化光逃了。

石矶懊恼大喊:“不死道友,快拦住它!”

立了大功还在抖叶子的不死茶僵住了,怎么一眨眼就跑了?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的反应一点不慢,一股浓郁黑气井喷而出化作漆黑大手瞬间罩了上去,霞光见黑气落下,好似知道厉害,转向便逃,却被一道青影堵在了前头。

“跑!我看你往哪里跑?”石矶一脸气恼的瞪着霞光。

霞光剧烈震动,竟然直接撞向了石矶,石矶狞笑一声,“来的好。”

她不退反进扑了上去,两手忍着刺疼死死抓住了白玉板,霞光竟然改斥为吸,卷起石矶一起逃走,漆黑大手一巴掌拍下,石矶和玉板被拍了个正着,在她们即将跌落之际大手一屈将她们抓了起来,纯白霞光剧烈挣扎,却徒劳无功。

黑手可是和它同一级别的先天死气所化,加上主场优势,哪里容它反抗,直到最后一丝霞光耗尽,白玉板也没跑掉,石矶看着手里不再震动的白玉板,心中莫名。

“呼!”

石矶长出一口气,太险了,煮熟的鸭子差点飞了,突然她神情一滞,刚才那声音……莫非……莫非是道祖合道了?

瞅瞅天,没有一丝异象,难道道祖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合道了,这天意更加莫测了。

猜不透,也就不想了,石矶无所谓的摇摇头,抓在她手里的白玉板才是实在,天大的事对她这种小人物来说也就是那么回事。

天道和轮回无论哪个都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石精操心,骷髅山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才是她石玑娘娘的事。

石矶无心一扫四周,“咦?”她一伸手,两只窸窸窣窣的小东西被抓了过来。

石矶一进洞就将两个小东西扔在了地上,两只小狐狸被摔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石矶走上高台将白玉板放到一旁,回头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皮毛雪白的小狐狸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四只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石矶,楚楚可怜又不明所以。

石矶脸色一沉,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来除了这身皮毛你们也没什么用了。”

“呜呜呜~~”

两只狐狸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呜呜呜发出孩童般稚嫩的哀求声:“饶命……娘娘饶命……”

石矶眼皮都不抬,冷声一个字:“说!”

小狐狸吓得身体又是一抖,连忙点头:“我说,我说,我们是青丘山下的雪狐,奉了娘娘之命前来打探婆婆下落。”

“娘娘?可是涂三娘?”石矶眉头一挑。

“是是,正是三娘娘。”

两只雪狐抱着爪子连连叩首。

石矶脸色又是一沉,涂三娘还真是阴魂不散,先前那只老狐狸,她刚处理完,现在又派小的来了,真当她石矶好欺负不成?

石矶冷酷的抓过五色琴,左手托琴,右手拨弦,铮铮之音逆弦而走,五色琴灵悲鸣哀嚎。

……

青丘山。

方才失了一件灵宝闷闷不乐的涂三娘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接着便是心痛如绞,她喉咙一热,一口热血喷出。

久久,熟悉的钻心之疼方停,涂三娘软瘫在椅子上娇喘吁吁,许久,她抬头阴厉的看着骷髅山方向恨得几乎咬碎钢牙,“石矶贱人,你欺人太甚!”

她一手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一手取出一块洁白如雪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去嘴边的血渍,看着手帕上那抹刺眼的猩红,涂三娘咯咯咯笑了起来,“石矶,这可是你自找的。”

她起身走进密室从一木盒中取出一块青玉腰牌戴上,出洞府腾云驾雾直往九天之外的天庭而去。

……

白骨洞,石矶封印了两只小狐狸的法力,开口唤来有情无情童子。

两个小童神采奕奕跑到石玑面前满心喜悦的喊了一声:“姑姑!”

石矶点点头,两人气色确实比以前好多了。

不仅是他们,如今白骨洞中的草木无不茂盛,一是因为得了不死茶的反哺,二是洞府晋升先天后先天之气生生不息,先天生气何等珍贵,凡人吸上一口都能延年益寿,更何况它们长于此。

石矶开口吩咐道:“这两只小狐狸送去茶园,给不死茶解闷,就说是我谢他的,记住不要给她们吃任何东西。”

“记住了,姑姑。”无情童子一手抓一只便将萎顿在地的小狐狸提了起来。

有情童子跃跃欲试伸了几次手又瞬间缩了回来,不敢碰。

石矶轻笑一声:“有情,带着小宝去茶园玩吧,这五色琴也给你,想听什么对它说既可。”

“姑姑真的要给我?”有情童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石矶。

“真的。”

有情童子晕晕乎乎的从石矶手里接过五色琴,红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姑姑,有情一定不会弄坏它的。”

石矶满不在乎的说道:“不用担心,它很结实,坏不了,听多久都行,你们要是不想听了,就让它弹琴给咱们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听,它们应该会喜欢的。”

“恩!我要去给阿兰、小菊、小草、月月……它们听。”有情童子将自己的好朋友数了个遍。

石矶轻轻一笑,道:“去吧。”既然涂三娘这么闲,她就让她辛苦点吧,心神操劳个百年,想必定会成为琴道大家。

石矶抱起长白玉走进内室,将其放下,她又取出一方折的方方正正的帕子,石矶看着手里的帕子,眼圈不知不觉红了,她又想起了那一夜,那一夜,金册传昭,青鸟入梦……

第18章 王母咒

那一夜白骨洞的风很大,真的很大,那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也不是熏金朔风,更不是天外罡风,而是虚无之风,此风自囟门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直入司命所在,神魂所属,毁人体魄,催人性命。

虚无之风是修行路上三灾之一,渡过去,海阔天空,道行大进,渡不过,骨肉消疏,魂飞魄散。

石矶正是被虚无之风吹散了神魂,吹坏了道体。

她醒来之时,石矶已经魂飞魄散,她孤零零的坐在白骨洞万千白骨之间,她不知自己是怎么来的,也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她早已被无尽白骨吓得神不附体,魂不守舍,她那本就虚弱的可怜的神魂经此一吓,更不成了,飘忽如烟。

石矶身体被大风吹得残破不堪,容魂尚且勉强如何又能养神,她神魂入主此体,恰如大风之中破屋点残灯,忽明忽暗,随时都会熄灭。

她感到自己的精神无时无刻不在虚弱,她的意识渐渐离她而去,她感到自己飘了起来,飘离了这个虽然残破却尚有温度尚有生机的身体。

当她以为自己要随风而去之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金光定住了她即将消散的神魂,她意识回归,抬头看去,一个青衣仙女手持金册正对她微笑,那笑容极干净好看。

青衣仙女翻开金册,肃然念道:“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女仙,一万三千六百岁脱去石胎化形为人,八百年苦修渡雷劫入地阶,五百载修持渡虚无风灾成就天阶,今日名录王母金册。”

仙女合上手中金册对着石矶稽首贺喜道:“石矶道友道业有成,可喜可贺,道友须知,凡女仙修成天阶,皆需上西昆仑拜王母,请道友随我来。”

石矶迷迷糊糊跟着青衣仙女上了云霄,此时正是星斗满天,石矶抬头观看周天星辰,只觉星辰极速流逝,她好像在飞,石玑低头,才发现不是她在飞,而是大鸟在飞,一只青色大鸟载着她飞的极快。

她们在云气间穿行,不知飞了多久,大鸟落在了一座云雾环绕不见真容的神山之上,大鸟一落地变成了那位宣读金册的青衣仙女,仙女对石矶笑着说道:“我乃西王母座下接引使者青鸟,石矶道友请随我来。”

石矶轻轻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跟了上去,听到西王母之名她竟然没有丝毫惊讶,她现在处于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极端平静状态,也许是死了一次又一次的缘故。

青鸟使者在前,石矶跟随在后,两人踏上了一条蜿蜒如龙盘山入云的石阶路径,石阶很普通,青灰色石头砌成,高低坎坷不平,这是一条长的离奇的石径,石矶不知这条石径到底有多长,又有多少石阶,反正她走了大半夜依然在石阶上,回头只见云雾,已无回路,前途渺茫无穷无尽。

当她迈出最后一步时,她并不知道那是最后一阶,因为前面还有很长的路径无数的石阶,她一步踏入了一处水气弥漫之地,雾里看花,仙气渺渺,金霞缭绕,一池华贵金莲边上站着一个身穿灰色麻衣妇人,妇人头梳云髻,青木发簪,装束极为朴素。

妇人没有回头,她看着一池金莲问道:“石矶小友,修道苦不苦?”

她的声音春风般暖人心田好似长辈在询问晚辈,石矶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没修过道,并不知其中甘苦,她又迟疑了片刻,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石矶的回答似乎有些出于妇人的意料,她停顿了一下又问道:“刚才那段路你走的累不累?”

这倒简单,石矶一路走来身有体会,她点了点头,回道:“累。”

妇人微微点头,方道:“你登上了一万四千九百阶石阶,方才走到这里,近一万五千年才走到这一步,你悔不悔?”

石矶这一次没有急着回答,她在想逝去的她,这个问题应该她来回答,一万五千年的坚持最终却是烟消云散,她悔不悔?石矶想了好一阵子方想清楚,她抬头代她回答:“不悔,即使万劫不复,魂飞魄散,亦不悔。”

不悔,也不能悔,若是悔了,她一万五千年从一颗无知无觉的石头化形为人的坚持和努力岂不全部否定,她不悔,绝不悔。

“不悔,好个万劫不复……不悔,好个魂飞魄散……不悔!贫道不如道友。”

妇人回头,她微笑着对石矶说:“你很像我一个女儿,她叫玄女,她资质一般,却从不懈怠。”

石矶的眼睛突然模糊了,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总会这样笑着跟她说话,她的眼泪滴滴答答,越流越多。

妇人走到她身边,递给了她一方手帕,忧心道:“莫哭,莫哭,你这神魂本就虚弱,再哭就散了。”

石矶一听泪水更如决堤一般怎么阻也阻不住,今夜发生的一切早已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半夜惶惶不安,心力憔悴,数次险死还生,其实她早已崩溃乃至麻木,此时才活了过来。

妇人叹息一声,徐徐说道:“修行总有千般难万般苦,道心磨着磨着就不苦了,贫道执掌金册已经三万年了,接见的女仙不知凡几,哪个女仙不是一肚子苦水。”

“贫道时常想,之所以这个世界对咱们女修更为艰难,大概是因为这洪荒是盘古开的,所以薄情寡义的男子才得天地眷顾修道顺畅,而多愁善感的痴情女子却魔障重重,要是这洪荒是贫道开的,那结果一定会不同,我等女人定可少灾少难,凌驾男子之上。”

石矶闻言一阵呆愣,这个想法太玄奇,太有气魄,西王母竟然有开天辟地雄心,逆转乾坤之意。

“娘娘,您一定会成功的。”

西王母笑了:“小道友还是第一个如此认同贫道的人,可惜贫道没有盘古那样的大法力,就连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石矶道友你是贫道接见的最后一位女仙,等你离开后,贫道便会派人将这金册送去天庭,封山隐退。”

“王母金册不是娘娘您的吗?为什么要送人?”石矶疑惑的问道。

西王母苦涩道:“东王公陨落后,贫道便心寒了,想他兢兢业业三万年梳理洪荒大地,所得功德何止无量,这么多的天地功德竟然还难逃身死道消,人都死了,功德又有何用,贫道算是看明白了,天道在顺,时与境迁,贫道和东王公该让位了,要是再不退,天道之下贫道恐怕也难逃劫数。”

正在这时青鸟走了过来,她轻声提醒道:“娘娘,天快亮了,我该送石矶道友回去了。”

西王母抬头看天,确实时间不早了,她看着石矶忧心道:“石矶小友被风灾吹散了九成神魂,如今这样却难以久存,贫道这里有一篇王母咒,此咒有定魂养神之功,贫道现在传你,希望道友尽早脱此厄难,重修大道。”

……

一切都如梦一般,除了一篇王母咒,就是这二百五十年来从不离身的手帕,梦醒后前十年她身体僵硬无法移动,她便一日十二个时辰不分昼夜的诵咒……

二百五十余年她没有修炼过一天,一是道体有损无法修行,二是不通修行事,二百五十年她除了诵咒便是抚琴,不知不觉道行渐深已入太乙,修为却不进反退。

第19章 紫气东来三万里

“石矶,贫道和你无缘,速速离去!”

冰冷无情的苍老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声落,已是风云变幻,大雨倾盆。

风很大,雨很冷。

一抹青影在风雨中前行,路途泥泞,她却步履稳健,走得坚定,女子淡淡一笑,“有缘无缘可不是你说了算。”

天地为之一静,风雨为之一滞,接着便是狂风暴雨袭来,她的青袍在狂风中猎猎,她的长发在暴雨中飞舞,她步履之间,水花起起落落,一步一印,她身后留下一行笔直的脚印,深浅如一。

“石矶,前路不通!”

石矶目光坚定,嘴角冷硬,“我走了,它就通了。”

天空再没发出声音,暴雨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暴虐,积水已经淹没了路径,漫过了石矶的脚踝,她每一次抬脚都漕凗有声,每一次落脚都水花四溅,她听着耳畔的风声、雨声、脚步声,一步一步,走着自己的路。

她从白天走到黑夜,又从黑夜走到白天,她的步履没有丝毫停顿,她知道她要去那里,人若有了目标就不会止步不前,即便风雨阻途,恶水拦路。

她已置身于河底,水完全淹过了她,她在数丈水下依然脚踏实地,在水中艰难前行,快了,她知道快要成了,这条路她快要走通了。

“嗡!”

当她踏下最后一步时,大水被她踩在了脚下,狂风暴雨伴她左右,她回头看去,她走过的那条路上布满了她的足迹,她展颜一笑,风和日丽,她伸手,风化青丝,雨成碧线,两线一绕,合成了风雨禁。

“哼!这次算你走运,但也不过一道风雨禁而已,还有二十三道,贫道倒要看你如何跨越?”

石矶轻轻一笑,“二十四道,果然不凡……天长地久,咱们来日方长。”

……

内室之中,蒲团之上,双目紧闭盘膝而坐的石矶嘴角一勾,元神归位,她睁眼看着安放于膝上的白玉板,不无惊喜的赞叹道:“二十四道先天禁制,真没想到竟然是上品灵宝。”

终于可以放心了,虽然只炼化了一道禁制,但有这一道禁制在手,这个有逃逸前科的白玉板再也逃不了了。

其实开始她并没有打算先祭炼它,毕竟是第一次,她打算先祭炼手帕积累些经验,手帕可是她的贴身之物,朝夕相伴超过二百五十年,其中的器灵虽然避而不见,但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她,日久生情,她们应该是有感情基础的。

祭炼手帕本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她又不放心白玉板,此物是她和不死茶强行截下来的,被她们硬生生耗尽了先天灵气才老实下来,若是等它恢复一二,定会设法逃之夭夭。

石矶越想越不放心,一咬牙,便选择了一条艰难的泥泞路。

这次她也算是长见识了,她从没想过先天灵宝的器灵竟然如此难缠,相比起来,先天灵根的树灵就是单纯善良的可爱孩童了。

石矶闭目又诵了一遍王母咒,诵咒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高兴诵,心烦诵,在家诵,出门还诵,抚琴诵,煮茶又诵,睡前诵,醒后又诵……

这篇王母咒从她学会至今她已整整念诵了二百五十余年,不曾有一日间断,念诵次数不下千万遍,此咒早已被她尽数参悟吃透,又被她掰开敲碎再糅合为一。

不仅如此,她又参考王母咒悟出了若干小咒小术,如:金莲咒,安魂咒、定魂咒、驭魂咒、聚水咒、燃火咒、百花咒、除尘咒、净身咒、如意咒、音杀术、御风术、唤云术、吐息术……咒术虽是小道,却极为实用。

一遍王母咒诵完,石矶心神一定,她将白玉板放到身旁的木几上,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坦。

她打开内室的门走了出去,刚出门就看到了蹲在门角的无情童子。

“无情,你怎么在这里?”石矶问道。

无情童子懵懂的小眼神看到石矶瞬间恢复清明,无情跳起来大叫:“姑姑,姑姑,您可算出来了,您再不出来,小翠她们可就回去了!”

石矶神情微变,莫非时日已久,她低头问道:“我闭关多久了?”

无情童子扳着手指数了个来回,小脸一红,心虚回道:“好……好多天了。”

石矶心中一乐,这孩子的算数算是没救了,看着挺聪明个娃,怎么就不会数数?

“走吧,我们去找小翠。”

“啊?哦。”

小家伙眼神迷离,还在为自己没算清天数懊恼。

石矶心情本就不错,现在就更好了。

……

“不行。”石矶坚决摇头。

“姑姑……”

“能教你的我都教了,你自己的孙子自己教吧!”

老妇人潸然泪下,“姑姑,小翠老了,今日不知明日事,小翠唯一一点私心就是希望我走后有芒和姑姑的香火情分不要断了。”

“好好活着吧,你能活多久,有芒和我骷髅山的情分就维持多久,下一代人的事,你我就别费心了。”

小翠喝了不死茶,再活百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姑姑,小翠……呜呜呜~~”老妇人哭得更伤心了,她知道姑姑对她好,却只是对她好,她知道姑姑不会答应,她却还是要豁出脸皮为有芒为儿孙谋出路,她是有芒的婆婆,有儿有女有孙有子。

小翠那眼泪哗啦啦的流,好似江河泛滥一般。

“姑姑,您看小翠多可怜,您就答应小翠吧。”有情童子助攻了。

“是啊,姑姑。”无情童子援助到了。

石矶一阵头疼,最后无奈道:“别哭了,都一大把年纪了,瞎闹腾个什么,这样吧,你百年之后,这孩子若有意,让他自己来。”

老妇人拉着孙儿磕了几个头,才站了起来。

石矶吩咐道:“无情、有情,你们去摘些灵果,我送小翠她们回去。”

“是。”

……

送回小翠祖孙后,石矶沿原路返回,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天地红透,突然东方有紫气升起,浩浩荡荡不知其几万里,天地被映得紫红一片,此时天色已晚,倒是不引人瞩目,石矶站在云头却看得清楚,紫气东来三万里,难道是他?

第20章 一路随行

紫气与晚霞同归,暮光开始回返大地,石矶降下云头,她怀着激荡忐忑的心朝着东方走去。

她要去争一线曙光,为现在,也为将来。

暮光之中,他来了,他拄着扁拐,步履不紧不慢,如闲庭游步,又似丈量大地,一步一步,平淡中带着玄奇,凡他落脚之处,花草尽数倾倒却无损,虫蚁匍匐在地却不伤。

他走的是一条道,一条自然而然的大道,无痕无迹,无为不争,他走过之处,与万物无损,不夺草木之生,不伤蝼蚁性命。

石矶怔然看着麻衣老者的步履迷神难返。不同,和她完全不同,她若迈步,可生风雨,燃火焰,开金莲,发音律,为小,为术,老者普普通通的脚步,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为大,为强,为道。

她回神时,老者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她不知什么时候已自觉退到了道旁,小术让大道,她让的极为自然,老者并未看她,他一直在赶路,走得认真,心无旁骛,在他眼里石矶和地上的草,草中沙石,石下虫蚁并无区别。

不入法眼,她没有入老者法眼。

对于老者的无视,石矶虽然失望却并不气累,她跟了上去,不敢靠近,怕老者不喜,她维持着百米距离,恭敬的跟在老者身后,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老者脚下,看他走路,观他行道,在他身后,她如初学走路的稚童一般,极力模仿,跌跌撞撞。

夜色降临,天黑了,老者停了下来,他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尘土之中,闭上了眼睛,石矶也自然而然停下来学老者打坐,她不会修行,如一张白纸一样,不会打坐,她会的坐姿是抚琴的坐姿,与修行无关。

夜里,唯有风吹草动,虫蚁簌簌,石矶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坐姿,调整着呼吸的节奏,虽然连皮毛都看不到,她却觉得极为舒服,她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舒服。

那次风灾,她的顽石道体重伤,她成了一具被风化的石头,脆弱不堪又千疮百孔,起初十年,她四肢僵硬无法行走,好在她有一身浑厚的气道修为在身,一千三百年的气道修为自行修复道体。

修修补补,损耗极大,她修为大损,一夜之间从天阶掉到了地阶,接着又从后期掉到了中期,从中期掉到了前期。

死水怕瓢舀,五百年修为就这样耗没了,直到她找到不死茶,才有了转机,不死茶抽取她身体各处死气反补气道修为,损有余而补不足,损有害而补有益,这才抑制住了她修为继续下跌。

一夜之伤,百年修补,结果却差强人意,碎了的美玉即使再高明的师傅都修复不了伤痕,更何况一块粗粝的石头和一个拙笨的主人。

她疗伤的唯一方法就是枯坐,以己之气养己之身,最后伤是好了,可那若有若无的伤痕却生了根,那是虚无之风留下的痕迹,她称之为‘虚无风印’。

虚无风印就如一道道锁,锁住了她练气的门户,如把门的铁将军,主人的气可以出,外界灵气却难入,她练气之途被封死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从不使用法力,她的气很珍贵都是用来养身的,用一点少一点,用来杀敌太奢侈了,在外杀敌她全靠琴音斧术,辅助各种咒术驱动天地元气,只有在白骨地界她才会随心所欲的使用各种法术,那是她以元神调动的地脉死气,所以在白骨地界她是伪太乙境界,出了白骨地界,她就一小小地阶。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日出之际,老者睁眼,他起身赶路,一切自然而然,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他的道自然又规律,与天地一体,与日月同行。

石矶反应就慢了很多,老者身披晨曦离去,她才慢慢苏醒,她竟然睡着了,而且睡的香甜,她此刻甚至能闻到泥土的芳香,阳光的甜味。

她伸手,百花晨露聚来,漱口净面,再念除尘净身二咒,清净尘垢,她梳理头发整理衣衫,她毕竟是女修,总不能蓬头垢面,衣冠不整,那样的女修不是不羁,而是疯子。

往日也就罢了,如今她可要跟随圣者修行,她没有别的筹码,唯有一颗诚心,一颗虔诚的心。

老者步履不快,步距不等,他的每一步都不同,他的脚会随足下每一寸路径变化而变化,或轻或重,石矶跟在后面,她看不清老者脚步的变化,却能看到草木尘埃的起落,她尽量让自己的脚落在老者踩过的地方。

结果却是惨不忍睹,真是邯郸学步,丑陋不说,还祸及众生,老者没有伤到的花草被她踩了个稀巴烂,老者脚下没有伤到的虫蚁被她踩成了尸体,一路走过,花草成泥,蝼蚁归尘。

又一日,夕阳落下,夜幕降临,老者休息,她也休息,两者相距百米,却是一如明月,一如尘,老者眼中无她,她却高攀不起,倒也相安无事。

石矶一直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她就是一小石精,顽石成精,顽石是天地间最下等的跟脚,尤其是在这洪荒大地上。

一连半月,老者步履大地,越发平凡,他越走越像邻家翁,连一丝玄奇都看不出了。

石矶一直远远的跟着老者,学其行,学其坐,学其呼,学其吸,学其一切,石矶学的忘乎所以,连她自己都忘了,她仿佛成了吊在老者身后百米外的影子,老者迈左脚,她迈左脚,老者出右脚,她也出右脚,老者动,她动,老者停,她停,唯一差别,就是老者有神,她有形,而且总迟上数秒。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人族东边的一小部落,叫小器部落,这个部落正在举行一场葬礼,部落千人老老少少无不悲伤欲绝,前面众人悲伤恸哭不时以头抢地,几欲晕阙过去。

老者走到一中年男子身边问:“何以如此悲伤?”

中年人见老者白发白须极为年长,连忙抹去泪水抱拳回道:“长者,我族族公殁了。”

“哦,原来如此。”老者点点头,又问:“令族公寿数几何?”

男子哽咽:“族公年岁极长,应该……应该在百岁开外。”

老者问:“可是自然而终?”

中年人点头,“族公为族中操劳一生,昨日含笑而去。”

老者听完,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长者留步,因何摇头?又因何发笑?”中年男子声音不低,众人纷纷回头,怒视老者。

老者回头笑道:“无悲自然而笑,生得自然,死得自然,何故如此悲哉?”

小器部落族人怒目相视。

老者叹息一声,道:“悲伤过了,有损,无益尔。如此悲伤,伤身伤心,妖兽来袭,可有御敌之人?今日伤心,明日腹中可否不饥?”

众人无言以对,一年长者同样皓然白首,他走出躬身一礼,道:“先生言之有理,却难免不近人情,为亲人悲伤难道还有错不成?”

老者道:“人生于世,有情有智。有情,故人伦谐和而相温相暖;有智,故明理通达而不乱。情者,智之附也,智者情之主也。以情统智,则人昏庸而事颠倒;以智统情,则人聪慧而事合度,若伤心能令死者复生,再悲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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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盗

小器部落智慧者低头沉思,年长者细细琢磨,小子口中念诵,他们越思越想越觉微言大义。

一披麻戴孝少年越众而出,他对着老者深深一礼:“先生在上,请受小子一拜,先生一言,小子一生受用不尽。”

老者微微一笑,问道:“小子何名?”

少年回道:“小子器微。”

老者笑着点头,“甚好,甚好,小子器微,长成而器大,终成大器。”

“大器,大器……”

小器族人无不激动,他们小器的孩子从小都会跟随年长者学习制器技艺,打磨兽骨,磨砺石料,制作骨器石器。然,成器艰难,坚硬者难以琢磨,疏松者难堪大用,小器部落数代人,唯成小器,大器莫说制出,更是闻所未闻。

少年压下心中疑问,躬身一礼,道:“先生见识高远,还请先生教我,我祖父葬礼以及往后我们部落葬礼当以何为度?”

“节哀,入土为安。”

六个字,平平淡淡,小器族人却觉得意味深长……哀伤可以,但要节制,死者早日入土才得安宁。

“先生实乃大贤,小器愚子怠慢,勿怪勿怪。”

白首年长者躬身,小器千余族人躬身。

“不成小器,何以成大器,善,极善。”

老者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先生,何为大器?”少年器微再也顾不上其它,大声问道。

老者声音传来:“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石矶跟在老者身后不为其道理所动,她只观其行,这些道理她都知道,这是人道,而非天道。

又数日,他们来到了一个极为富裕的部落,叫有盗部落。

老者入林,却无一人面带喜色,个个忧心忡忡,看到老者入林,更是目光躲闪,惶惶不安。

有盗首领是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此人身穿破衣烂衫,赤脚无鞋,极为潦倒,汉子畏畏缩缩上前问道:“长者何来?”

老者道:“路过此处,讨口水喝。”

“呼~”

有盗首领长出一口气,他腰杆一挺,道:“长者,稍等。”

他大喊了一声:“去给长者取碗水来。”

有盗族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一个人去,有盗首领一阵尴尬。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水来了。”

一个六七岁的小童,脸蛋脏兮兮的端着一个粗制残破石碗盛着满满一碗清水小心翼翼的小跑过来,口齿不清的说道:“喝……喝水……干净。”

老者浑浊的眼睛一亮,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他伸手接过,如饮甘露一般将一碗水喝的一滴不剩。

老者笑问:“因何给我水喝?”

小童回道:“你渴。”

老者摸摸他的头,笑道:“善。”

老者又问:“为何只有你取水?”

小童歪着头想了一下,道:“他们……怕……丢东西?我……不怕。”

老者抬头看着有盗首领,笑问:“老朽可得一闻?”

有盗首领叹息一声,道:“长者有所不知,我虽是有盗首领,却是有盗部落除了这小家伙最贫穷的一个,也不怕长者笑话,我们有盗并不为外人所喜,有盗,有盗,人人为盗。”

“自从有盗先人传下这门技艺,我们便仗此为生,以前部落很穷,族人相互帮衬出外行盗,可随着部落积累的财物越来越多,大家发现外面大多部落都没有自家部落富裕,也就不出去了,目光就放在自家族人身上,今天你盗我,明天我盗你,如今家家防盗,不敢出门,我这个首领就是因部落事务所累,被人盗成了这样。”

老者听完呵呵一笑道:“有盗,有盗,没想到小小一个盗,竟然有如此道理,老朽受教了。”

“有……有何……道理?”小童问道。

老者一笑,道:“盗人终盗己,自食其果,贫穷之时,盗亦有道,富贵之后,盗却无道,有道无道,只在一心,只在一念,心中无道,终日惶惶,日日防盗,可叹,可笑。”

“何为道?”小童问。

老者答:“道可道,非常道。”

小童摇头:“不懂。”

老者笑问:“可愿学?”

小童蹬蹬蹬跑回去又盛了一碗水,举过头顶:“先生喝水。”

老者抚掌大笑:“孺子可教也。”

他接过破碗满口饮下,将碗收起,问道:“可有名字?”

小童回道:“都……我叫都。”

老者轻轻抚摸着孩童的头,喜道:“好名字,好名字,都,我们走吧。”

小童点点头,他又回头红着眼睛对着有盗首领和族人重重磕头:“首领……保重……大……大家……保重……都……都……走了。”

不知为何,有盗族人心中酸涩心里堵得慌,他们其实对这个孩子不好,他们以前喜欢看他犯傻,喜欢听他结巴,甚至喜欢拿好东西诱惑他,教唆他行盗,他却只是摇头傻笑,即使挨饿受冻,也从不行盗,他是有盗部落唯一一个不行盗的人,是个傻子,可今日看到他诚挚的眼神,看着他落泪,磕头,他们突然觉得有盗的最后一缕阳光没了。

“都,可以不走吗?我将最好看的贝壳给你。”一个小女孩抹着眼泪走了出来。

“还有我的小石剑。”小童拿出了心爱的石剑。

“我给你好吃的。”小胖子泪汪汪说道。

“都,我们再不欺负你了。”

一个个少年希翼的看着都,他们希望小结巴留下,至少有盗还有一个让人不用防备的人。

“孩子……”老人们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

都还是随着老者走了,他有太多不明白的事,有盗部落的东西他不喜欢。

“先……先生,部落……人……都不坏,他们……不开心,求……求先生……帮帮……他们?”小童期期艾艾的说道。

老者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帮?”

小童眼睛一亮:“先生,帮……帮了?”

老者点头:“帮了。”

小童疑惑:“怎……怎么……帮的?”

老者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哦。”小童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

他却不知,他面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指使着一个小石精去做了一次大盗。

石矶极为无言的接受了老者第一次荒诞又可笑的任务。

她踏着夜色而来,优雅的弹了一首催眠曲,却做了一次掘地三尺的大盗,她拿走了有盗部落所有值钱物品,包括小孩的贝壳、石剑、木马……甚是丧心病狂。

第二日,天亮,有盗部落从第一声惨叫开始,悲嚎之声此起彼伏,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的有盗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他们彼此描述着自己丢失的财物,又一起同仇敌忾的怒骂那个挨千刀的大盗,竟然连树缝鸟巢女人头上发饰小孩手里玩具都没放过。

一夜之间,家家户户一贫如洗,除了彼此苦笑叹息,还能怎样,有盗部落被盗了。

第22章 天后法旨

那一夜行盗之后,石矶便离开了。

石矶背着一个大包袱回到了骷髅山白骨洞,白骨洞琴音袅袅,绵绵不绝。

她一回来,不死茶就知道了,不死茶知道了,无情和有情也就知道。

两位童子从百草园一路跑来,脸蛋红扑扑的,回家的喜悦令一路打了无数个喷嚏的石矶心情转好。

第一次行盗的经历倒也算奇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就是一背锅后,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有情童子:“姑姑!”

无情童子:“姑姑!”

石矶笑着对她们招手,“姑姑这次带了好多礼物给你们。”

“礼物?好耶!”童子跳了起来。

石矶轻笑一声,像变魔术一般将大包袱扯开,“哗啦啦~”杂物堆成了一座小山,无情童子和有情童子惊呆了,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圆圆的,两小只呆萌呆萌的盯着眼前不可思议的豪华大礼包。

石矶嘿嘿一笑,她这包袱虽然只是一块普通的麻布,却被她加了如意咒,要不然她还真带不走这么多东西,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可毕竟是她一夜的劳动成果,她自然就带回来了。

两人目瞪口呆不断吞咽口水的样子像极了小仓鼠,太有趣了。

“姑姑……呃……这些都是给我们的?”

无情童子眼睛发光,比金子还耀眼,仿佛正看着一堆稀世宝藏,有情童子的眼睛也被牢牢吸住了,这两个孩子从化形就没出过白骨地界,见过的东西也有限,现在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摆在他们眼前,可不就是等他们探掘的宝藏。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都是你们的了。”她又一转念,说道:“我得给不死茶挑一件。”

两个小童连连点头,无情童子慷慨道:“一件太少了,两件,不,十件……”

石矶又是一笑:“一件就够了。”她伸手招来一个小石铃,轻轻一摇,当当有声,两个小童的眼睛移不开了。

“这里可有很多比这个更有趣的,你们自己找吧。”

两人咧嘴一笑,兴奋的连连点头。

石矶宠溺的摇了摇头,走进了内洞。

她一进去,两只原本活蹦乱跳的小狐狸吱吱两声不敢动了,她们如今也就是两只普通的雪狐,连说话都不能。

“哗啦啦啦~~”

不死茶摇动着百片叶子,跟石矶打招呼。

石矶稽首一礼:“不死道友安好,石矶带了个小礼物给道友。”

“哗啦?”什么礼物?

“当当~”石矶将石铃抛给了他。

不死茶化出一只绿气小手接住了,他自己一摇,“当当当当~~”

不死茶乐得找不到北了,树叶‘哗啦啦’作响,好玩,好玩……

“我这次回来采些茶叶,还是要出去的,这次出去多久我也不知道,我走之后,你就封了骷髅山吧。”

“哗啦啦啦~~”知道了,知道了。

“当当……当……当当……当……”新玩意上手,不死茶玩的兴致正高,曲子听多了,小石铃竟然被他摇出了节奏感。

石矶看了他一眼,拿出白玉茶盒,身形飘忽,在茶树枝桠间穿梭……

“当!”

石铃掉在了地上,不死茶在抖,却没发出一点声音,他是被气得发抖,一片叶子都没留下,一片都没有,他光头了。

石矶嘿嘿一笑:“道友莫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想想,你顶着这几片叶子都多少年了,从我见你算起,都一百多年了,这次采完,也该生新芽,长新叶了。”

不死茶听完不抖了,好像确实很久了,一千年?还是两千年了?他也有些记不清了。

“我走了,记住封死山门,要是闷了,就让有情她们带五色琴给你解闷。”石矶叮嘱道。

知道了,不死茶有气无力的摇摇光秃秃的枝桠,没有了熟悉的声音,他心里空落落的。

“以后,你可以摇铃铛。”

石矶留下一句话,飘然离去,不死茶僵了一下,化出小黑手抓起石铃用力摇动,“当当当当当~~”他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石矶又对有情和无情二人交待了一番,便出了白骨洞,下了骷髅山,她一离开,不死茶便封了骷髅山,骷髅山隐入了无尽死气中,不见了踪影。

在石矶离开三日后,五朵彩云从九天而落,降在了白骨地界,为首一锦袍贵人,贵人一头耀眼青发,发髻式样极为繁复,发间为数不多的金玉发钗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的珍品,她身上穿着暗红色的金丝盘纹锦绣袍,脚踩一双银丝云霞履,手持金诏,贵不可言。

她身后随侍三人,三人身后是一个面色憔悴的红衣女子,女子跟在后面头都不敢抬。

“可是这里?”锦绣贵人出声。

“正是。”红衣女子赶紧上前回话。

贵人轻轻一挥手,她身后一蓝袍女子上前喊话:“天后娘娘法旨到,石矶速速前来领旨!”

“……”无人应声。

“天后娘娘法旨,石矶速速前来领旨?”

“……”依旧无人应声。

锦袍贵人脸色一沉,不悦道:“退下。”

“是。”蓝袍女子面带愧色退了下来。

锦袍女子上前,手中金诏一举,金光铺开,她一开口,便是口含天宪,天威浩荡轰鸣:“天后娘娘法旨,石矶何在?”

骷髅山震动,死气翻腾不休,白骨洞,有情童子和无情童子堵着耳朵瑟瑟发抖,这还是被不死茶罩着,两只小狐狸早被震晕了。

过了许久,一蓝袍女子上前道:“九大人,应该是不在?”

锦袍女子点了点头,她手中可是天后金诏,加上她的唤名之术,没有唤不出来的道理。

“照一下她的位置。”锦袍女子冷声道。

“是。”

又一蓝袍取出一银白镜子,法力输入,镜面开始变化,众人目光聚在了镜面上。

“这不可能?!”锦袍女子大惊失色。

紫色,无尽的紫色,镜中除了一片紫光,什么都看不清,锦袍女子脸色一白,她想到了巡天境照到娘娘金羲宫的场景,除了一片金色霞光,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锦袍女子沉默片刻,她冰冷的看了红衣女子一眼,红衣心头一寒,头埋得更低了。

“娘娘法旨既出,便万没有收回的道理,等,等到她出现为止,每日早中晚都给我照一次,我就不信她永远不离开……”

“是。”

第23章 太上

夜色已晚,清风徐徐,流水潺潺,老者席地而坐,闭目神游。

小童取出石碗去溪边取水,溪流不大,他却太小,腿短胳膊短,他趴在溪边每次伸手舀水都所得甚微,小童一次又一次努力向下够,头上都出汗了,依然取不到一碗水。

这孩子心实,每次给老者取水都是满满一碗,实在取不到,他便顺着溪流往上走,每走几步便试一下,功夫不负有心人,小童咧着嘴两只小手捧着满满一碗水,沿着小溪开心的往回走。

“吼!”

小童回头,吓呆了,一庞然大物口吐腥风盯着他,其身若山,其头若丘,其目泛青,其牙雪亮,小童脸色一白,转身大喊:“跑……跑……先生……快跑……大虫……”

石矶回来时,就见一斑斓恶虎在后,一小童在前拼命奔跑,那恶虎懒洋洋的吊在小童身后,小童在它眼中微不足道,比山间的兔子还不如,吃了也不过是打个牙祭,还不如先逗他玩玩。

小童一边喊一边跑,两条小短腿都抽搐了,石矶刚想出手,老者却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那恶虎便停了下来,恶虎看向了老者,小童却丝毫不知,他依然在拼命奔跑。

“都,先生在这边,你要跑到哪里去?”老者出声。

小童头都不回的喊:“先生……跑……跑……快跑……有……有……大虫……”

老者感动欣慰,得徒如此,夫复何求,他朝小童招手:“莫怕,到先生这边来,先生自有道理与它讲。”

小童反应较慢,又跑出十多步才想明白老者的话,他回头,大虫果然没有追他,小童再不迟疑转向朝老者跑去。

“先……先生……”

小童红着眼睛跌跌撞撞朝老者跑去,眼看快到了,却摔了一跤,老者急忙上前将他扶起。

“哇……先生……”

小童哭了,哭得极为伤心。

老者连忙问:“可是摔疼了?”

“先……先生……水……水……没了……呜呜……”小童看着空空如也的石碗哭得更伤心了。

老者看着小童被水浇湿的衣襟,两只小手紧抓着的残破石碗,哭花了的小脸,他眼帘微垂,掩去了其中的水光,他一边给小童拍去身上的尘土,一边说:“先生喝到了,先生全喝到了。”

石矶看到一幕,心中异常感动,突然她懂了,全懂了,圣者从来看中的都不是那两碗水,而是小结巴的赤子之心,小结巴有一颗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心,因为有这颗纯净的心,他才能身处有盗之地而不盗,被族人欺凌依旧感恩,她羡慕小结巴,却不嫉妒他,她替他高兴,这样的孩子,她也喜欢,她同样佩服圣者的慧眼,得此一徒,胜过万千。

想到自己她又不由得苦笑,她原本还有三分胜算的计划在小结巴这一碗水面前不值一提,尘泥一般。

小童不哭了,他红彤彤兔子一般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大……大虫朝他们走过来了。

“莫怕,有先生在。”老者摸摸他的头,拉着他坐了下来。

那恶虎走过来伸出爪子想将小童拍开,被老者淡淡看了一眼,恶虎讪讪收回了爪子,走到老者另一边卧了下来。

老者看着溪流对小童说着什么,卧虎静静卧在一旁,竖耳倾听。

“先生……这……这大虫……为何……不走?”小童不安的问。

“它想听为兽的道理。”老者答。

“为……为兽……也有……道理吗?”小童惊奇的问。

“有。”老者点头。

“它……它……可……懂?”小童疑惑。

“懂。”

“那……那……先生……告诉……它……不要……不要吃人……可好?”小童希翼的说道。

老者笑着反问:“那让人不要狩猎可好?”

“那……那……怎么……行……不狩猎……人……会饿死的。”

老者一笑:“它不吃人,也会饿死的。”

“这……这……怎么……一样?”小童红了脸,兽怎么能和人相比。

老者问道:“有何不同?”

“人……人……懂道理……嗯……聪明……”小童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老者一笑,道:“那你可知如今的天理都是出自天庭,天庭之主说的话便是最大的道理,天庭之主又是妖族之主,你说,人与妖哪个更懂道理,哪个更聪明?”

小童低头,失落的吐出一个字:“妖。”

在妖族面前,人族还不如蝼蚁,如何能比。

“兽开了灵智,便是妖,兽懵懂无知,便如人族尚不懂事的孩童一般,你若生是这虎,你会饿死也不吃人吗?”

“会。”小童重重点头。

老者摇了摇头,肃然道:“都,你有一颗坚定的守净之心,这难能可贵,但……这还不够,你要学着放开自己的心,虚心包容这天地万物,你不仅要包容人,还要包容这头虎,包容这条溪,溪水中游动的鱼,包容那边的林,林中奔跑的兽,包容头顶的天,天空飞翔的鸟……当你能容下这天地万物之时,你的心就是天心,你就是太上。”

“先生……都……都……不明白……”小童迷茫的说道。

老者一笑:“不急,你还小,咱们先从这大虫开始,不要怕它。”

“哦。”小童偷看了一眼卧在一边静静听讲的大虫,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天黑了,老者盘膝而坐,小童靠着老者沉沉睡去,恶虎卧在老者身前为他挡着山间的风。

石矶坐在百米之外静静看着这样的一幅图,老与幼,人与兽,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自然,她看着这幅自然图,想着天心,想着太上。

一夜恍惚而过,好似有所得,又似无所得,这都已不重要,她急忙起身梳洗打理自己,然后开始煮茶,淡淡的茶香弥漫开来,在溪边的晨雾中久久不散。

老者眼皮微动,小童揉揉眼睛,恶虎不断舔舐着自己的大嘴,跃跃欲试,又不敢过去,石矶可不像老者一身气息敛尽,她身上的杀气极重,稍有智慧的生灵都不敢造次。

“都,去洗洗脸,我们该走了。”老者拍拍小童。

“哦哦!”小童吸吸鼻子,乌溜溜的眼睛又朝石矶这边看了看,这个姐姐煮的水好香啊。

恶虎眼巴巴的瞅着石矶手中的茶碗呜呜呜叫着,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石矶一翻白眼,装可怜也没用,昨天没拍死你算你命大,今天还想我请你喝茶,心可真大。

石矶将茶具收起,端着一杯香喷喷的热茶躬身等待在前方,老者和小童走了过来,石矶感到自己的心砰砰砰跳的好快。

老者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小童倒是频频回头,好奇的瞅她手里的热茶。

石矶暗叹一声,果然如此,她那日见小结巴两碗水得到了老者青睐,她心中一动,火急火燎回去采了不死茶,她想以不死茶先天之妙,老者应该不会拒绝,只要老者肯喝她的茶,她就硬着头皮拜师。

“先生……可……可是……那水……不干净?”童子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种先生不喝水的可能。

“不是,先生不渴。”老者如是回答。

小童疑道:“可……可……先生……从昨天……就……就……没喝水了?”

第24章 玄门都领袖

“嗷呜!”

斑斓巨虎轰然倒地,两只大爪子抱着头呜咽不已。

小童回头看得目瞪口呆,他……他……他看到了什么?那……那……那只可怕的大虫竟然被煮水的姐姐打哭了,小童咽了咽口水。

石矶看到小结巴看她,放下了欲要再打恶虎的拳头,回之嫣然一笑,结果小结巴打了个寒颤,石矶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小童回头压低声音对老者说:“先……先生……我……我……我知道……先生……为……为何……不敢……喝……喝水了……她……她……她比……大虫……凶。”

老者哈哈一笑,同样压低声音对小童道:“都……所言极是,女子凶于虎,当远之,远之。”

石矶听到前面两位咬耳朵的话,一阵气结,她打虎是有原因的,这蠢物竟然用它那流着口水的臭嘴蹭她,要不是看在老者面上,它安有虎命在。

“先生,大虫……好可怜!”小童偷偷回头又瞄了几眼。

老者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可怜,却非无因,皆由它贪心所致,他念此虎为他当风一夜,先前曾告诉过它,让它速速归山,虎居深山方为道理,它却贪那一杯好水,那先天之物岂是它能饮的?

……

“先生……您坐……我……我牵着。”

一挽着发髻的灵秀少年牵着一头老牛高兴的走了回来。

老者淡淡问道:“哪里来的?”

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先……先生,都……都借的,先生……年纪……大了,路上……太……辛苦……”

老者看着少年真诚的眼神心中叹息,天下多少仙禽瑞兽想做他脚力,他都不愿收留,这等逆改命数的事为他不喜,今日却难以开口拒绝。

老者无奈道:“既然是借的,别忘了还人家。”

少年重重点头,“先生……放心,不会……忘……都……一定……记着。”

少年扶老者上牛,他在前面心满意足的牵着,先生终于不用走路了。

石矶跟在老者和少年身后百米处,一步也没有逾矩,人贵自知,老者对小结巴说的那句“当远之,远之……”何尝不是对她说的。

这些年她好像什么也没做,又好像做了很多,她会帮小结巴采果子,她会帮他补衣服,帮他编草鞋,帮他找水源……

她看着小结巴从七岁长到了十一岁,从一个懵懂童子长为了一个睿智少年,她跟着老者二人一路从东往西,翻山越岭,渡河蹚水,走过了人族大小百部。

他们每到一部落,老者都会停下来询问人族诸事,和部落孩童言笑聊天,和部落智者论气候时节,和部落首领谈狩猎采集秋收冬藏,和长者论人事繁衍……

一路走来,老者的事迹渐渐在人族部落流传,他的道与德令人心悦诚服,他的智慧令人高山仰止,他的平易近人虚怀若谷受人爱戴,他是一位智慧的长者,人族百部尊称他为‘老子’。

这两个字不是老者自己说出来的,老者从不言自己的事,每有人问,他总是笑而不答。他已经完全融入了人族,成了一个普通的人族老人。

他们离开有兽部落,一路向西,行三十里,有大河拦住去路,少年看着滚滚洪流愁眉不展。

“都,因何心烦?”老者问。

少年指着滔滔洪水道:“先生,此水……险恶……如何……能渡?”

老子笑道:“水无善恶,唯有水德。”

少年疑惑:“水有何德?”

老子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此乃谦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少年松开牵牛的缰绳坐了下来,他坐在大河边上,看着滚滚洪水深思先生讲述的水德,他只觉心中所学所悟如万流归宗一般汇入了一条大河。

他的气息有了变化,由实而虚,又由虚转实,他于虚实之间来回变化,意境莫测玄之又玄。

老子捻须微笑,四年虚其心,今日当能装下这一河之水,以这一河水德当能筑就无上道基。

石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年,此刻,她心中激动难以言表,四年不修一法,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靠着两条腿一走就是四年,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十六季,这一路跋山涉水对一个孩子来说太不容易了,不说别的,仅是草鞋他就穿坏了六十三双,也该成了。

她这一看就是一夜,天微微亮,她起身洗漱,准备茶具,今日初一,每月初一她都会煮茶,一如既往的在前路奉茶给老者,老者喝不喝是一回事,她煮不煮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已经连续奉茶四十八个月了,一次她都没忘记,他却一次都没喝过。

他们各自做各自的事,她奉她的茶,他走他的路,谁也不会干涉谁,谁也不会动摇。

“嗷……”

大河咆哮,洪水化龙,少年睁眼起身,他一步迈出,站在了龙头之上,水龙长吟,龙飞九天,少年长发飘飘直入青云之上,他激动的大喊大叫:“啊……先生……石矶姐姐……我……我……会飞了……会飞了……”

老子和石矶站在河边仰头看着少年一飞冲天,他们这一刻都是激动的,也是骄傲的,孩子会飞了。

石矶用手帕擦去不知不觉流下的热泪,她这次取出了三片不死茶,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她这小结巴弟弟会飞了。

少年乘龙来回飞了好多次才落回地面,少年站在河岸边看着水龙入河化为洪流滚滚而去,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先生……先生……梦……梦乎?”

老者笑着对少年说:“都,你入道了。”

“入道……先生……你……你……你是说……我……入道了。”

老子点了点头,道:“都,今日是你入道的日子,先生意欲正式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少年眼圈一红,‘扑通’跪在地上,‘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弟……弟子……都……拜见……老师……”

“请……请……老师……喝茶……”

少年心领神会从石矶手中接过一碗香茶举过头顶。

老子从少年手上接过香茶满口饮下一连说了几个好,可见心中高兴,老子接着说道:“都,你师祖也就是为师的老师是鸿钧道人,默念你师祖道号,叩拜师祖。”

“是。”少年磕头。

老子对石矶道:“再给都一杯茶。”

“哦。”石矶急忙递给少年一碗茶。

老子看着苍天动容道:“老师,弟子也有弟子了,弟子的弟子也就是您的徒孙,您的徒孙给您磕头敬茶啦。”

少年跪在地上,两手高高捧着茶,久久没有动静。

老子伤感的念道:“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盘古生太极,两仪四象循。一道传三友,二教阐截分。玄门都领袖,一气化鸿钧……老师,不管您能不能听到,弟子都要向您禀告,这孩子将是我玄门第三代执掌,道号玄都,应老师一句‘玄门都领袖’。”

玄都手中的那杯茶消失了,一道紫气从天而降注入了玄都体内。

老子喜极而泣:“玄都……你师祖认下你了,快……快谢你师祖鸿恩。”

“徒孙玄都谢师祖鸿恩。”少年玄都突然睁大了眼睛:“师……师父,我……我不结巴了。”

老子无限感慨道:“人无完人,你的缺陷便在口舌,天生的,无人能改,现已被你师祖补全,你将是第一个完人。”

第25章 斩尘缘

石矶震惊的已经说不出话了,鸿钧认下的徒孙,那岂不是天道的徒孙,有个天道师祖罩着,将来还有个圣人师父保护,再将来还要做玄门执掌,三教之中,不,洪荒之中,还有谁?!

石矶觉得自己的道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鸿运齐天的少年却咧着嘴八颗白牙全露乐颠颠的在石矶面前显摆:“石矶姐姐,我不结巴了,我不结巴了!”

石矶无言的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没心没肺地主家的傻儿子,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她不无嫉妒的归结为傻人有傻福,石矶将手中热气腾腾的不死茶递给少年,道:“石矶姐姐恭喜你了,恭喜小结巴入道,恭喜小结巴拜得名师,恭喜小结巴不再结巴。”

“嘿嘿嘿!谢谢石矶姐姐,但我已经不结巴了,记住我不结巴喽!”

玄都笑着伸出手,又讪讪缩了回去,少年回头看向自己老师,他想喝石矶姐姐煮的茶已经很久了,一直却没喝,因为老师没喝。

老子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已入道,想喝就喝吧。”

玄都眼睛一亮,亟不可待的从石矶手上接过茶碗,然后又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学着石矶往日品茶的样子一口一口慢饮细品起来,这一盏茶他足足喝了一刻钟,方才回神。

少年两眼放光,他惊喜赞道:“这茶好生神奇,我的眼睛好像亮了好多,头也好清楚,还有那片茶叶,竟然悬在我腹中,不沉不落。”

老子笑着对少年道:“不是你眼睛亮了,而是你的心亮了,这茶份属先天,自然有些妙处,清心凝神倒也还罢了,起死回生方显其妙,垂死之人饮之,当延三百寿数。”

玄都一听,脸色变了,他既惊骇又懊悔的说道:“竟然能延寿三百岁?这么珍贵的茶就被我这样喝了,太……太浪费了,太浪费了,早知道我就不喝了。”

石矶却被他逗乐了,石矶笑道:“茶不就是给人喝的,石矶姐姐都喝了好多年了,照你这么说,岂不是姐姐喝的茶都浪费了。”

“不……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茶是可以救命的……”玄都急得直挠头,他一边觉得这样的好茶应该用来救人才是,可另一边又觉得茶是石矶姐姐的,她要怎么喝那都没错。

老子却开口了:“玄都,这茶,石矶可饮,我可饮,现在你也可以饮,唯有凡人凡兽不可饮。”

少年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老师,这是为何?”

老子道:“生死轮回自然有序,何人该生,何人该死,何时生,何时死,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为将死之人续命,便是逆天改命,扰乱轮回,其罪大哉。”

石矶口舌有些发干,她好像糊里糊涂改了三人命数。

玄都纠结道:“这样岂不是太可惜了?”

老子道:“天心为公,天道持平,这样的逆天之物自然会受天道制约,不仅生长不易,数量也极为有限,而且灵根之主若是擅自为人延寿,自要承受莫大因果。”

石矶脸色更不好了。

“石矶小友。”老子突然出声。

“嗯?”石矶吓了一跳,四年来老子一直都视她为无物,竟然会叫她石矶小友,这也太客气了,反常,极为反常。

老子看着石矶淡淡言道:“今日是小友第四十九次奉茶,四九乃是小圆满之数,当有了断。”

石矶静静聆听,她早已没了拜师的想法,唯一希望老子能帮她解开‘虚无风印’。

“贫道与小友的缘分极浅,你可懂?”老子的声音极为清淡,如无滋无味的白开水一般淡而无味,亦无人情。

石矶点头,缘分极浅就是无缘。

老子淡淡一笑:“小友却与‘都’有些尘缘,一路走来,‘都’受小友照顾良多,其中牵扯颇多,这是‘都’入道前的最后一段尘缘,‘都’如今已入道,拜在贫道门下为玄都,都的一切尘缘自应斩断,你可明白?”

石矶涩然点头,道家斩尘缘,她还是懂的,她若不点头,她相信老子回头就会让她死个不明不白,她这四年可没白跟在他身后,老子此人,看似有情,实则无情,他对万物一视同仁,说好听叫博爱,说不好听叫谁都不爱,这么久唯一令他真情流露的便是鸿钧和玄都。

石矶甚至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老子会将他最后的感情都寄托在玄都身上。老子在石矶心中的危险程度极高,对于一个把人和蝼蚁等同的人,她不怕才怪。

老子又是一笑,淡淡道:“如此甚好,贫道观小友咒术造诣不浅,贫道这里有一篇太清咒便送与小友,就此做个了断。”

老子抬手一指,石矶只觉眼前清光一闪,脑海中便多了一片咒文,老子根本没有给石矶提要求的机会,便强行斩落了这段尘缘。

石矶更加心寒,太上无情,凌驾于众生之上,老子看似对她客气,其实她在老子眼里还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四年来从未变过,蝼蚁渺小的意愿与感情他根本不在乎。

石矶心中有些不甘,要是连问都敢不问,她石矶还如何求道,玄都在旁,她倒不怕老子摁死她,石矶一咬牙,躬身一礼道:“圣者大人,小道受困于风灾之厄,难以得脱,还望圣者指点一二。”

老子眼皮都不抬,淡淡道:“三灾九难乃天道考验,发于天,受于命,你命中该有此劫,天数在天,命数在你,天命不可违,你自去吧。”

“圣者……”

“不必多言,去吧。”

老子声音更为冷淡,丝毫不容置疑。

石矶黯然转身,走出几步,她又回头问了一句:“有盗为盗之事,圣者可还记得?”

老子眼帘微启淡淡的看了石矶一眼,仅此一眼便令石矶全身凉透,老子也不言语,伸手拿出一把金纹绿面的宝扇对着石矶连扇三扇。

“忽~忽~忽~”

一阵飞沙走石,三股飓风叠加石矶眨眼便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

少年呆呆看着石矶消失的天空默默流泪,少年泪水中流淌着这四年发生的点点滴滴,照顾了他四年的石矶姐姐被大风吹走了,斩尘缘,斩得他好痛。

“老师,石矶没事吧?”少年声音嘶哑,姐姐被斩去了,疼痛过后,他长大了不少。

老子心疼的摸摸少年的头,叹息一声,道:“没事,她要的,为师给她了,是福是祸,再与你无关。”

少年破涕为笑,“我就知道,老师不会伤她的,老师刚才那是什么宝贝?”

老子一笑:“咱们边走边说。”

少年点头,扶老子上牛,他牵着老牛,下了大河,洪水滔滔,恶浪滚滚,他们却如履平地踏浪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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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风气

玄黄外兮拜名师,混沌时兮任我为。

五行兮在吾掌握,大道兮度尽群迷。

清净时兮修金塔,闲游兮西行教化。

先天老兮后天生,指李树兮化姓名。

老者骑牛作歌方罢又将自己的来历细说于徒儿听,少年听得两眼朦胧不知今夕是何年。

久久方才回神后,少年潮红着脸期期艾艾开口:“老……老师……您……您还没说您那宝贝呢?”

他念念不忘的还是那吹走石矶的宝扇。

老者笑骂一声痴儿,便将他那把金纹绿叶芭蕉扇递给弟子说道:“此物乃鸿蒙风息与太阳之精结合所生的先天灵根长出,产自天地初开的一株先天芭蕉树上,一株生四叶,应四象之数,分别是东方春之少阳,南方夏之老阳,西方秋之少阴,北方冬之老阴。为师在昆仑山修道之时机缘得遇少阳芭蕉成熟,便采了炼成了这蒲扇,炼丹之时扇风扇火倒也方便。”

少年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没看出个异处,他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师父,这宝贝有何妙处能吹那样的大风?”

老者淡淡一笑,道:“自然有些妙处,一扇扇出,相去十二万九千六百里,此扇能出旭日和风、太阳风、三昧真火。”

少年张大了嘴巴,他扳着手指默数,一扇十二万九千六百里,三扇子那可就是三十八万八千里,这不知被扇到哪里去了,即使没伤到,要回骷髅山那也得走很久啊。

少年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老师,你说的石矶不会有事哦?”

老者淡淡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祸之事谁又说的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玄都,人族有一千三百二十一部,我们才走了百部,道途方起,不可懈怠。”

“是,弟子明白。”少年点头,他又对老牛说:“老牛,咱们得走快点,晚上我给你添些好草。”

“哞!”

……

“九大人,有了!有了!”

“在何处?”

青光一闪,锦绣贵人便站在了巡天镜前。

“还……还无法确定。”蓝袍女子紧张的咽下一口口水,“她……她的位置一直在变,好像被一股大风吹走了。”

锦袍女子脸色难看的盯着那被大风卷着的一道青影瞬息万里朝东飞去。

“追。”

“是。”

一道青光在前,三道蓝光在后,从青丘飞射出去。

青丘现任主人一身红衣,颜色极美,她一双妙目看到四道身影离去,心酸落泪。

终于走了,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四年,她晨昏定省好生伺候着,还被横挑鼻子竖挑眼,真是战战兢兢惶惶不得终日。

……

飓风灼人一浪高过一浪,三重飓风中,石矶如一根几无重量的青羽随风疾飞,她身不由主却也不太狼狈。

除了一开始被突如其来的飓风掀了个跟头外,很快她便适应了飓风的律动,不仅如此她还福至心灵开始尝试着吸收三道飓风精华。

她的顽石道体被重重虚无风印封锁,外界灵气盖不能入,可此时却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热风吹进了她的气海,原本一潭死水的气海动了。

排斥!暴动!

漆黑如墨的绝阴死气极力排斥外来风气,就连丹田中央一直懒洋洋的黑铁球儿一般的内丹也滴溜溜的转了起来,裹在内丹外面的灰色火炎也不淡定了,它忽明忽暗,跳跃不已,一副跃跃欲试的贪婪小样。

石矶莫名感动,这就像两百多年没吃过东西的胃,终于有东西进去了,她也不管合不合胃口,便开始大吃特吃,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强,至于能不能消化,那得先吃了再说。

吞!吞!吞!

石矶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吞,竭尽全力吞食,有多少吃多少,对于一个饥渴了两百五十年的人来说,绝对是人心不足可吞象。

她有吞象的野心,又欣喜的发现自己吸取风气的能力竟然如吃饭喝水一般得心应手,而且风气好像对她也极为亲近。

稍稍一想,石矶便明白过来,风雨禁,她在风雨中日夜参悟风雨禁的成果绝对不只是仅仅炼化了一条禁制。

她此刻才发现自己对风道的感悟竟然也极为不俗。想通其中关节后,石矶突发奇想,她以清风咒结合风感悟辅助呼吸法弄出了一个极为粗暴的抽风术。

她大嘴一张就如吞风怪物一般将飓风吞下,抽风速度和抽风量瞬间达到了一个恐怖地步,她的肚子都鼓了起来。

对此石矶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她倒不怕自己被撑爆,因为她从未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吸入体内的三分之二风气竟然被虚无风印截留吸收,不足三分之一风气勉强流入了丹田,不知是因为交了通行费的原因还是因为属性相同,这些风气流入丹田再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对于虚无风印的贪婪她没有一点办法,唯有加快抽风速度,总算还有三分之一,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随着三分之一的灼热风气流入丹田,她的气海乱成了一锅粥。

石矶强忍着丹田不适抽风不止,她感到热风越来越稀薄了,吸入腹中的冷风却多了,这些冷风毫无意外被虚无风印拦在了外面。

“呼!”

石矶呼出一口浊气,飓风散了,来不及感慨,石矶立即拿出巴掌大的小石斧,口中念咒,石斧瞬间长大,她对着脚下的无名小山一斧子下去,便劈到了地底。

斧子一收,她急速下坠,落入地底掩去了形迹。

她的丹田气海早已乱象纷呈,绝阴死气为至阴无生之气,外来三种风气不仅都是阳气而且蕴含生机,阴阳不可调和,生死不相容,绝阴死气对三种风气发动了全面清剿。

三种风气是外来之气,毫无根基,可量却不小,也是石矶吞多了,本来节节败退的外来三气被逼到一处反而形成了守望之势,一时之间竟然和绝阴死气斗了个奇虎相当,这种情况更加可怕,碰撞剧烈的吓人,丹田都成了火药桶。

黑铁内丹和丹火也不甘寂寞冲入三道风气中想要打秋风,结果三气等级太高,秋风没打到反把自己陷了进去,灰色火炎暗淡被吞噬不少,黑铁内丹转得飞快却逃不出去。

石矶头皮发麻,真是要命,她急忙降下元神调集死气解救内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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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飞不动

石矶淡白光质元神出玄关入丹田,淡淡的白光身影站在死气之中两手掐动法诀凝绝阴死气化为黑手一把将内丹抓了回来。

看到内丹无损,石矶松了一口气。

黑铁内丹一回到死气阵营,丝毫不顾自己虚弱便携着稀薄的丹火如一颗拖着尾巴的小彗星一般冲向了元神,对于热情似火的内丹白光元神却并不怎么待见,一挥手,小彗星就被扫到后方一个角落去了。

内丹滴溜溜乱转非常想接近元神却一步也不敢向前,元神喜静终日静坐玄关参悟道理,是君,内丹喜动日日运转不息统御诸气,为臣,此时元神下降坐镇丹田,内丹立即俯首称臣退居二线。

元神出手调度,绝阴死气和三重风气之间的暴烈冲撞也平和了下来。

绝阴死气受元神控制开始收缩,死气一退,集结在一个角落的三气散了开来,它们刚一散开,一道风气便被突然反扑的死气围了起来,光质元神盘坐在死气大潮中开始融炼这股比较温和的旭日风气。

白光身影口诵咒文,双手掐诀,旭日风气被一个个咒文围困网住如入网之鱼左冲右突难以挣脱,随着咒文越来越多并开始收缩风气由虚变实最后凝成了一条寸许长短的红色细线,旭日风气被元神炼成了一条旭日风禁。

元神将旭日风禁缠在了右手食指之上,她又指挥死气围住了金色的太阳风,依法炮制,金线炼成,太阳风禁被她缠在了右手中指上。

融炼两条风禁后元神一身白光暗淡了下来,消耗甚巨,元神体也变得有些透明,对于最为霸道的三昧真火之气,元神显得极为谨慎而且有些力不从心,火气极大的紫红色风气在绝阴死气的围困下依旧暴虐,元神咒文都被它烧的吱吱作响。

元神为炼最后一道风禁几乎耗尽了所有精神,变得飘忽起来,最后一条紫红色风禁炼成,元神左手一抓,三昧真火风禁被她捉在了手里,她又将旭日风禁放在右手手掌,再将三昧真火风禁放在一起,两手快速一撮,两禁便拧在了一起,最后她又将太阳风禁同两道风禁放在一起一撮,三禁合一。

元神抬手摄来内丹,内丹一靠近光质元神便兴奋的围着元神蹦蹦跳跳,活跃极了。

元神心念一动,裹着内丹的灰色丹火开始变化,变成了一盏灰扑扑的古拙石灯,她一挥手,三道拧在一起的风禁被她打入石灯做了灯芯。

一灯四重焰,外焰是灰色石中火,向里是红色旭日火,接着是大日金焰,最中心是三昧真火,内丹悬在石灯外焰之上,被火焰烧得直冒黑烟,却无法躲避。

做了灯芯的三风禁被石灯发出的灰色火焰隔离开来,一场动荡终于化于无形。

三道风禁合成的灯芯无时无刻燃烧着自己,释放出一种柔和的风息,这种风息被绝阴死气尽数吸收,灯芯释放出的三种火气被石灯一点一点吸收,灯芯中蕴含的生机则被内丹慢慢抽取。

石矶丹田气海为阴绝无生之地,到处都是死气弥漫,唯有内丹中有一点纯阳生机,阴极阳生,死极为生,这才是整个丹田的精华所在。

丹田恢复平静,飘渺如风的元神化光入玄关,重新坐在一片虚无之地,此地灰茫茫一片,无上无下,无左无右,不见天地,没有万象,唯有无边无际的昏暗,元神是唯一的光,唯一的智慧。

石矶眼睛一睁,手挥石斧拔地而起,‘轰’一声便将来人劈了出去。

“石矶,你敢!”女子怒叱。

石矶脸色阴沉,磨盘大的石斧对着再次扑来的蓝衣女子一阵横劈竖砍,无缘无故偷袭她,还敢喝叱她,没天理了。

蓝衣女子双手挥剑,娇喝连连,她双剑虽然精妙犀利,却难敌石矶一力降十会的霸道斧子,连人带剑一次又一次被崩飞出去。

“废物!”冰冷的声音如北冥冻人心魄的寒冰,“你们去帮她。”

“是。”站于女子身后的两名蓝袍应命加入了战圈。

锦衣贵人脸色冷成了寒铁,为了一个小小石精,她困在青丘滞留四年,又一路劳心劳力火急火燎赶来,本就一肚子火,原想给石精一个教训,没想到反是自己被落了脸。

两位蓝衣加入,三人联手全力出手,三人六把剑,快、准、狠,又不时辅助妖法,真是风火雷电全方位轰炸,石矶一时也被弄了个灰头土脸,眼前三个女人都像疯婆子一般,红着眼睛狠下杀手,仿佛和她有不共戴天的仇怨一般。

她却不知这三位的主子那一声‘废物’的杀伤力有多大,三位蓝衣如今已经将石矶视为耻辱,她们抱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石矶狠狠炮制一番的决心,心无畏,剑自无畏,勇不可挡。

石矶毕竟只有地阶修为,即便仗着力大斧沉一时破去诸多妖法,可也难免力竭,这三位无一不是太乙,法力之浑厚比那老狐狸强出不止一点,各种法门更是高出了不止一筹。

石矶四年来虽有增益,却并非手中斧法,她被三人压得节节后退,一步一步沉入了地底,她左看右看逃生无路。

石矶心一横。

“三位姐姐,且慢!”她大声喊道,“石矶与三位姐姐从未谋面,自认不曾得罪过三位,不知可否告知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石矶一开口,三位面面相觑起来,她们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要是这石矶不问,她们将她炮制也就炮制了,可她这一问,她们要是再动手不答,那就有不尊娘娘法旨之嫌。

到时这石矶若告状,娘娘掐指一算必能知晓其中原委,即便没有性命之忧,一顿皮肉之苦却是逃不了的。

“退下。”一身锦绣脚踩云霞的青发女子从天而降。

“是!”

三人连忙退至女子身后,躬身而立。

锦绣女子手持金诏,开口宣道:“天后娘娘法旨,招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入天庭任职。”

“啥?”石矶傻眼了,招她上天,还是天后亲自下的金诏,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了。

“还不接诏。”女子冷冷的看着石矶喝叱道。

石矶咽下一口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喉咙,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小道是骷髅山白骨洞的石矶没错,可……可小道修为如此低微,怎会惊动天后娘娘?”

锦绣贵人脸色一冷,“自然是有人举荐。”

“我天上并无熟人啊!”

石矶细想一遍她认识的活人,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只手数得过来,个位数,真不多。

“还磨蹭什么?立即随本座回天庭复旨。”锦绣贵人不悦催促道。

石矶偷眼看了穿得极为讲究的锦绣贵人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大人,举荐小道的人,一定没有向天后娘娘说明白小道的情况,小道如今只有地阶初级修为,腾个云驾个雾还行,可要上九天,却是万万上不去的,身子太沉,飞不起。”

这次轮到锦绣贵人和她三位手下傻眼了,地阶修为?怎么会是地阶修为?

第28章 放开那个石精

锦绣贵人眼中寒光乍现,她厉声喝叱:“石矶你好大的胆子,天后金册上明明有你名姓,安敢在此信口雌黄,你可知欺瞒天后娘娘罪同欺天!”

石矶连忙解释:“大人误会,大人误会,小道两百五十年前确实有天阶修为,可因受了风灾之厄,修为一退再退,大人应该看得出才是。”

“哼,不要以为用小小秘法隐藏修为,就能瞒过本座。”

锦绣贵人瞳孔中央蓝色火焰燃烧,石矶感到自己热血沸腾瞬时修为都爆发了出来,石矶苦笑:“在大人面前小道哪敢隐藏,更不会什么隐藏修为的法门,大人高看小道了。”

锦绣贵人脸都绿了,她倒希望石矶隐藏修为,若她隐藏修为,她便将她拿上天庭交娘娘发落,可如今确实只有地妖修为这种状况却令她进退两难。

石矶面上悲苦心中却暗喊侥幸,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修为低微躲过一劫,上天庭任职?简直就是往火坑里跳,更何况无缘无故竟然有人将她举荐给天后,这无论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石矶试探着建议道:“大……大人,要不您先回去向天后娘娘如实回禀,小道也回去闭关苦修,等小道修为一突破,便自行上天庭拜谒娘娘,您看可好?”

“等你修为突破?”锦绣贵人冷笑一声,“你当天后法旨是儿戏吗?”

石矶不敢说话了,这个排场极大的女人绝非易于之辈。

锦绣贵人沉吟片刻,回头问道:“你们可有良策?”

一蓝袍女子上前道:“回禀九大人,可用兜天袋拿她,回到天庭放出即可。”

石矶心中一凉,完了。

锦绣贵人还未开口,一个蓝袍便反对了:“兜天袋中罡风厉害,她一个地阶妖精,如何承受得住,况且我等是奉旨请她上天任职,并非缉拿,这样是矫诏改旨。”

“那你说该如何?”

蓝袍女子上前躬身一礼,道:“大人,不如寻得一坐骑载她上天。”

“坐骑?除了一些天赋异禀的天妖,谁驮得动她?”

“行了。”锦绣贵人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她一出声,其她三人瞬时噤若寒蝉。

“你们三人推举一人带她上天。”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给一个地阶小妖精做坐骑,想想她们都觉得屈辱,可大人既然发话,她们又不能违逆。

石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决定她的命运,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想过鱼死网破,却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她似乎看到了她这条鱼死了,而网却没破。

她心中默哀,形势比人强,修为不如人,她只是一人,人家四个,她就不赶着送人头了。

“石矶。”

“嗯?”

“你选一个。”

锦绣贵人不耐烦的说道。

石矶突然不郁闷了,因为她看到三张比她还郁闷的脸,石矶对着三人灿烂一笑,灼灼目光在三位蓝袍女子身上徘徊,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还不时点头、摇头、叹息。

三位女子被她挑猪肉一般挑肥拣瘦的眼神看得羞愤难耐又无法发作。

“选好了没有?”锦绣贵人娥眉一挑,不悦的问。

“就她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石矶毫不犹豫的指着第一个对她动手的蓝袍女子,其她两人长长出了口气,那位被选中的女子却是双目喷火,石矶却是回之淡淡一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了这一步,她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石矶,你……很……好……”

真是咬碎钢牙,狠到极点才能发出这么瘆人的声音。

“有劳了。”

石矶轻轻颔首。

“唳!”

一声尖锐的鸟鸣,一只十丈大小的蓝羽富贵鸟出现在天空,蓝羽华美,长翎七彩,一身瑞气祥光,一看就非凡鸟。

“上来,你可要坐稳了。”

蓝鸟冷冷开口道。

石矶脚下起云烟,飞上天空然后稳稳的落在了蓝鸟背上,蓝鸟只觉身体一沉,如背负山岳一般。

“我有一点沉,比一般地阶还要沉一点。”

蓝鸟的脸上若有表情的话,那一定是黑透,这哪是沉一点,沉出三五倍不止。

“走。”

锦绣贵人早已升云等候,她如天神一般居高临下目光冷漠却贵不可言,她那青色发髻梳的依然一丝不苟,锦绣袍服自生金霞万千,她身后两位蓝袍侍者躬身而立,毕恭毕敬。

“是。”

两人一鸟同时应命,口径一致,默契极高。

锦绣贵人转身,祥云托她直飞九天,两位侍从慢上一步,紧跟其后,蓝鸟驮着石矶这块顽石鼓动翅膀,一时风卷残云,声势浩大。

石矶心中暗叹:“我和这种颜色的灵鸟还真有缘,上一次青鸟仙女入梦来接我前往西昆仑拜王母,这一次却是蓝鸟载我上九天拜天后,金册还是那金册,却改了名字,换了主人。”

一抹物是人非的萧瑟浮上心头,上一次,她懵懵懂懂受了娘娘大恩,这一次同样是娘娘,却是凶多吉少,前途未卜。

“唳!”

石矶只觉天旋地转,她便坠机了,不,是坠鸟。

“看来乘鸟也不是没有危险的。”

石矶不怒反喜,她以为是蓝鸟在报复她,没想到同她一起坠落的除了漫天蓝羽,还有那豪华蓝鸟,蓝鸟大口喷血,翎羽飞扬,如炸毛鸡子一般。

“放肆!”

石矶只觉自己身不由主又被吸上了天空,一个玄色口袋在上方吸她和蓝鸟,不知何时锦绣贵人放出了法宝兜天袋。

“放开那个石精。”

闷雷炸响,一根棒子从石矶头顶扫了过去,收取石矶和蓝鸟的巨大吸力被这一棒子搅散,石矶和重伤的蓝鸟又开始下跌。

轰!轰!轰!轰……

“哈哈哈……竟然是个石精,哈哈哈哈……”

一个身穿兽皮的虬髯大汉伸手便接住了石矶,大汉身有数千丈,石矶站在他掌中便如入了佛祖掌心的猴子,小的可怜。

“这个石精归我了,嘿嘿嘿……”大汉转手便将石矶装入了一个兽皮口袋,石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被收藏了。

“夸父,你找死!”锦绣贵人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被叫夸父的大汉憨厚一笑:“九头鸟,这石精可是产自我们巫族大地上的妖精,自然是我们的东西,你这样强掠,却是越界了。”

第29章 夸父

锦绣贵人被夸父气得七窍冒火,她伸手一指,兜天袋呼啦一下便罩在了夸父头顶,口袋鼓荡忽大忽小好似胃在蠕动,巨大的吸力将千丈巨人浓密头发吸起如三千丈黑色瀑布倒悬。

“哈哈哈……”

夸父不躲不避站在兜天袋下放声大笑,他声音粗狂浑厚,笑声如沉闷的雷霆在天地间滚动,尽显无畏豪迈。

“九头鸟,别整这些没用的,要打就自己上,不打快快退去。”夸父以紫纹桃木杖指着锦绣贵人粗声言道。

锦绣贵人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她冷哼一声,绾在一起的青丝被法力冲开,如蓝色海浪一般荡漾,她身上的锦绣袍服鼓荡起伏,她掐诀的双手快成了一片嫩白残影,兜天袋被她催到了极致。

兜天袋急速膨胀布袋口化为了深不可测的诡异黑洞,黑洞吸力将一层层泥皮揭起,将地面上的花草树木连根拔起,一时间刮地三尺尘土植被俱上,好不霸道,可即便如此也无法令夸父那双大脚丫子离开大地一寸。

夸父本就杂乱的虬髯被吸成了一团乱麻,更加杂乱无章了。

夸父眼中冷光一闪即逝,他看着头顶的黑洞憨憨一笑:“小小口袋也敢逞威,吃我一杖。”

夸父手中天柱一般的巨木杖对着黑洞用力一捣,黑洞被一杖贯穿如泄了气皮球一般蔫了。

兜天袋呜咽一声还原为玄色小布囊飞回锦绣贵人手中。

锦绣贵人平静的将兜天袋收起淡淡说道:“夸父,你我两族已经停战多年,我劝你还是不要无端生事,石矶乃是受了我族天后娘娘法旨上天任职,你确定要为这么一个小石精引发两族纷争?”

夸父憨厚一笑:“九头鸟,天后那是你的天后,管我什么事,我只听祖巫的,至于这石精,我只知道我们巫族的东西,谁抢都不行,纠不纠纷更别提了,多这一桩少这一桩有什么差别吗?”

锦绣贵人冷笑一声极好,便化光俯冲而下,上一秒还是锦绣袍服,下一秒便化为了千丈妖身,火翼垂天,九头舞动,青翎金焰,九头鸟的的脖子极长,九颗鸟首如群魔乱舞填满了整个天空。

“来的好!”

夸父手大喝一声,手中巨杖毫不犹豫朝着九头鸟胸腹要害打去,九头鸟唳叫一声藏于四翼中的四只锋利爪子瞬时探出抓向木杖,爪杖相接如铁钩抓到铁柱般刺啦刺声中电光火花四溅。

“唳!唳!唳!唳!唳……”

燃着火焰的九头鸟尖叫九声九条脖子瞬息拔长如蛇如蟒蹿了下来,她九颗脑袋上的九个巨锥一般的鸟啄快如闪电啄向了夸父的眼睛、耳朵、眉心、喉咙、胸口等九处要害。

“吼!”

夸父怒吼一声,左拳后发先至,一拳九爆,百丈大的拳头电掣风驰暴击而出,他巨拳如雷神之锤,九头鸟巨啄如火焰之锥,锤之沉重与锥之锋利狭路相逢,轰鸣金铁之声不绝于耳。

“唳!”

九头鸟怒鸣九颗头颅被夸父一拳击退,夸父拳头上殷红一片,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方一出血夸父便怒了,他一身滚滚煞气井喷而出,黑气冲天而起,如魔尊驾临。

“你是在找死!”夸父巨眼血红,手持木杖逆天而上。

九头鸟四支火翼扇动,火雨纷纷灼浪滚滚,夸父张嘴一吹,飓风卷着火雨烧向了九头鸟,他手中的桃木杖一杖擎天,对着九头鸟屁股就捅了上去。

“夸父蛮子,你找死!”

对于逆袭的火雨九头鸟根本不加理会,火雨打在她身上不仅无损反而助了火势,她一拍火翼瞬息拔高躲避,同时她九首聚集,九颗鸟首张嘴九色火焰如九道岩浆浓稠的又似铁水一般汇成了洪流。

夸父哈哈一笑,如同魔神一般踏步而上,他那两双赤裸的脚丫子踩得方圆天空一阵晃荡,手中的桃木巨杖不偏不倚正中火焰洪流,火焰被他一杖,木杖也力竭无功而返。

“杀!”

“唳!”

仇雠相逢,格外眼红,一人一鸟近身厮杀,人是大巫真身,鸟是洪荒妖体,一个血脉霸道,一个天赋异禀,可谓将遇良才,杀了个难分难舍,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交手,对彼此的手段知根知底,一时间,杀得天昏暗,却难分轩轾。

“唳……唳……”

两只蓝鸟突袭而至,锋利蓝色的鸟爪如淬了毒的匕首一般恶狠狠的插向了夸父的胸膛,她们奉命救回那只重创的蓝鸟之后,便隐藏在了云霄中,便等这一剑索命。

“啊啊啊啊……”

“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夸父大脚一震,空间荡开层层涟漪,他一步跨出便已站在了十里之外,夸父憨憨一笑:“九头鸟,这可是你先不讲规矩的,孩儿们,给我杀,这些鸟谁抓住就是谁的。”

“嗷嗷嗷嗷……”

一帮赤脚汉子撒开脚丫奔向了战场,他们手中或持杖或操蛇,一个个如嗷嗷待哺的小鸟一般目光火热的盯着天空的猎物,大鸟,大鸟,好漂亮的大鸟,他们喜欢。

“唳!我们走。”

九头鸟火翼一扇,卷起蓝鸟,化光而走,刚刚奔赴战场打算捕鸟的汉子们除了吸了一口火气什么也没弄到。

“族长,你怎么不拦着?”

“是啊,眼看就要到手的鸟毛飞了。”

“那蓝色的翎羽要是做成腰带一定漂亮。”

“是啊,是啊!”

“咳咳!”夸父干咳两声,憨憨道:“九头鸟的厉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况且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巫妖两族不宜轻起战端。”

……

一身锦绣青丝如瀑的女子站在云端冷冷的看着夸父众人离去,沉默的可怕,三位青袍女子垂首恭立,其中一人头发凌乱身上血迹斑斑,正是那只被救回的蓝鸟。

时空仿佛已经结冰,万籁静寂,就连呼吸心跳声都消失了,这种压抑维持的时间不久,三位青袍女子发丝尽数打湿。

“将巡天镜留下,你们回去代我向娘娘告罪,就说九炎定会带回石矶,不敢令娘娘威仪受损。”

“大人?”三人惶恐。

“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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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纯爷们

蛇山之南,瞿水之东,千里桃花,桃林深处,有沃野万里。

沃野之上,石屋林立,不下千余,灰扑扑的石屋建得极为粗糙丑陋,和周围的景致格格不入,好似一坨坨牛粪耸在一片鲜花之中。

“嗨……嗨嗨……嗨……嗨嗨……”

简单又浑厚吼歌声远远传来,沉重的步子踩着一致的拍子。

“踏~踏~踏~~”

扛着猎物的赤脚大汉憨厚的脸上带着轻松喜悦的笑容,是单纯回家的喜悦。

光着脚丫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奔跑撒欢的小子们听到嗨歌声一个个‘嗷嗷嗷’大叫着朝汉子们冲了过去,为首一个小家伙个子最矮,跑的却最快。

“族长……族长……你可回来……哇……”顶着朝天辫儿的小家伙哇啦一声哭了,泪水泛滥,哭得可伤心了。

夸父神色大变,他瞬时扔掉肩头的猎物一步跨出抓住小家伙急切问道:“信,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父亲?”

叫信的小家伙摇头:“咯……父亲……咯……去给玄雨姑姑送桃花蜜了……是……是……四脚……”

夸父被惊出了一身汗,夸父部落人丁单薄,每一个孩子都是他的命。

“四脚怎么了?”夸父问道,他可知道四脚是这小家伙宝贝。

“哇……”小家伙两只小手抓着一条奄奄一息的四脚蛇,哭着说道:“四脚快要死了。”

夸父眉头一皱:“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被伤成了这样?”

“都是角……呜呜……我和四脚玩得好好的……角的黄鸟突然扑下来抓走了四脚……呜呜……那……那坏鸟要吃四脚……”

夸父脸色一沉,喊道:“夸角,你给我出来。”

一个半大小子畏畏缩缩小步小步移了出来,小少年弱弱的叫了一声:“族……族长。”

夸父指着夸角暴跳如雷,“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部落不能养黄鸟,像这钟害鸟要见一只杀一只,将你的黄鸟交出来。”

夸角少年一听要他交出黄鸟,他腰杆一挺,脖子一梗,倔强道:“小黄和别的黄鸟不一样,它现在已经改吃虫子了,不吃蛇。”

小家伙信气坏了,“角,你说谎!”

少年脸红脖子粗的说道:“我没有,小黄只是想跟你的四脚玩玩,是你那四脚自己挣脱掉下来摔伤的。”

“呜呜……黄鸟不抓它,它怎么会摔到……呜呜……”小家伙看着手上软软的四脚蛇哭声更洪亮了。

夸父一阵头疼,而且有些手足无措,“信乖,信先别哭,信,别哭……”

小家伙信原本挤在一起的眼睛突然一亮,他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盯着夸父可怜兮兮的问道:“族长……大家都说四脚没救了,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夸父抚着孩子的大手僵住了,从第一眼看到四脚,他就知道这蛇没救了,它应该是为挣脱黄鸟使用了耗损生机的秘法,生机淡薄,活不了。

夸父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和蔼更慈祥,“信,族长明天就带你去蛇山,咱们去找一个比四脚更漂亮的六脚。”

“不要,我就要四脚……”

“好,那我们就去抓四脚。”

“哇……我要我的四脚……我的四脚……族长……我不要别的……哇哇哇……”

夸信年纪不大,却小辈里面最聪明的,夸父被小家伙哭得抓耳挠腮,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他夸父族人心有灵犀的互看一眼,又不约而同的低头极为认真的端详自己的一双大脚丫子,好像要看出个花来,这种大麻烦他们可不敢沾手。

“放我出来,我有办法,放我出来……”

大大小小的夸父眼睛都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夸父身上,就连放声哭嚎的小家伙信也止住了哭声。

“族长,女人?”

“族长身上有女人!”

“族长带着女人去狩猎了?”

“是族长抢来的。”

夸父黝黑的脸皮红透了,是被气的,他冷哼一声,解封兽皮口袋,一个青影飞了出来,一个个夸父族人瞪大了眼睛,真是女人。

石矶一出暗无天日的口袋,就被一群男人的灼热目光烫到了,一个个不修边幅衣着暴漏,大人都是汉子,少年和孩童都是男的,这是一个光棍部落,没有一个女人。

石矶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太可怕了,她有一种掉进狼窝的感觉,她有后悔了,为什么要出来?

“呵呵……大家好。”

夸父族的老老少少如打了鸡血一般,齐声大喊:“好!”

石矶身子一晃,险些被震倒在地。

“呵呵……大……大家……都……都吃了吗?”

“没有!”

这次是小孩抢了先,老少爷们的无数双眼睛却更亮了,竟然知道他们夸父男人好吃,太适合夸父族了。

“……呃……我……我叫石矶……”

和一群大小汉子尬聊,石矶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咳咳!”夸父咳嗽两声,解释道:“这石矶是我从九头鸟手中救下来的石精,石精知道吗?就是石头成精了。”

“啊!”

“是个妖精啊!”

“可惜了。”

“可惜什么呀,咱们族长有特殊喜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喜欢各种漂亮的石头,你仔细看看,眼前这个石头,不仅是活的,还是个女人,嘿嘿……”

“哦……哦……”

一声声意味深长的明悟。

“姐姐,你刚才说你能救四脚是吗?”

头上扎着一个朝天辫,手里提着一条四脚青蛇,小家伙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他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看着石矶。

石矶差点被这稚嫩的声音感动哭了,这孩子太可爱了,实在太可爱了,简直就是及时雨她的救星,石矶连忙点头,“能救,只要没死都能救,但你要帮姐姐一个忙。”

“好!”小家伙破涕为笑重重点头,他将手中的软哒哒的四脚蛇递到石矶面前,眼巴巴的渴求道:“姐姐快救它。”

石矶看着软趴趴的长虫,笑容一僵,石矶故作淡定的说道:“救治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这里太吵闹了。”

夸信一把抓住石矶衣袖转身就跑,“去我家,父亲不在,家里就我一个人,快,我们快点!”

第31章 图谋

石矶被小家伙夸信拉着往外跑,夸父族人都让开了道。石矶没有来心中一悸,她鬼使神差的回头,她看到了夸父淡淡的笑容,淡的几乎没有温度。

对于她的回头夸父似乎有些意外,他对石矶点了点头,便回头将猎物重新扛上了肩头。

……

这是一栋由巨石砌成的坐北朝南的屋子,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高大,巨大的就像一个小石堡,墙壁是石头的,屋顶是石头的,就连门都是一块半米厚的巨石,这么沉的石门,夸信却一只手便推开了,看得石矶直啧舌。

“姐姐快进来!”夸信朝她招手。

石矶却犹豫了,屋里地面上全都铺着巨大的珍贵皮毛,有黑得发亮的熊皮、金底黑纹的虎皮、洁白如雪的狐皮,最次的都是天妖皮毛,太奢侈,怎么下脚。

小家伙信一双小脚丫子踩着这些珍贵的皮毛就像踩着外面的杂草泥土没什么区别。

“姐姐,快进来啊!”信急了。

石矶一连给自己鞋底加了三次除尘咒才踩了下去,屋子如想象的那样宽敞,墙上挂着各种兽骨兽牙,还有大弓、骨刀、石斧之类,很干净,一点都没有单身父亲家庭的凌乱和汗臭。

信又将四脚蛇举到了石矶面前,眼巴巴的看着石矶,意思不言而喻。

石矶嘴角微微抽动,她取出茶具快速烧水煮茶,片刻功夫一碗香茶煮好。

小家伙信鼻子一吸再吸,嘴里还不停嘟囔着:“香,太香了……”

“给它灌下去,一点都别剩。”

石矶肉疼的交代道,用一片少一片,茶叶真不多了,更何况还要承受莫大因果,可她现在也顾不得了,夸父给她的感觉太危险,比九头鸟还要危险。

夸父不会放了她,即使她说出她和后羿的关系他也不会放过她,他对她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执念,这是一种女人的直觉,也是她太乙道行的推衍,尤其是那淡淡眼神,太像一个人。

信将四脚青蛇的嘴巴扳开,小心翼翼的将茶水给四脚灌了下去,时间不大四脚蛇身子一拱,眼睛睁开。

“哇……四脚活了……呜呜呜……四脚活了……”

小家伙抱着四脚蛇又哭又笑,看得石矶一阵恶寒。

信哭够了,小脸红扑扑的看着石矶,眼神躲闪,竟然有些害羞。

“谢谢石矶姐姐,四脚快谢谢石矶姐姐,是她救了你。”

四脚蛇不仅聪明,而且还知恩,它竟然四脚一屈趴在地上朝石矶磕头,这倒令石矶对它有些刮目相看。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小主人吧,小信为你眼睛都哭肿了。”

四脚蛇回头亲昵的缠上了信的手臂,不断用头蹭信的手掌,痒得小家伙‘咯咯咯’笑个不停。

“信,你答应过要帮姐姐一个忙的,还记得吧?”石矶认真的看着信压低声音说道。

信神色一正,连忙点头,“当然记得,信可是夸父部落最诚实的夸信。”

石矶点头,又问:“你见过后羿大巫吗?”

信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见过,见过,后羿大巫是最最最厉害的大巫,他可是后土大人的继承者,我们族长和后羿大巫可是好兄弟……”

石矶微微失神,她有些犹豫,最后又摇了摇头,她对信道:“信,你能帮姐姐送一样东西去后羿部落吗?”

信有些为难了,“石矶姐姐,我太小,父亲和族长都不会答应我一个人出去的,要不我让族长派人给你送去。”

石矶失落的摇了摇头,“不用了。”

“嘶嘶嘶嘶~~”

四脚蛇突然头颅高扬,骄傲的吞吐蛇信。

信咧着嘴笑了,“石矶姐姐,四脚说它帮你送。”

柳暗花明,石矶突然发现没有比这更妥帖的办法了。

石矶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在四脚面前交代道:“将这个东西送到后羿的妻子手中。”

信张大的嘴巴,半晌,他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不……不是给后羿大巫的吗?”

石矶摇了摇头,她和后羿只有一面之缘,现在后羿记不记得她都难说,嫦娥则不同,她若知她落难一定会来,她一点都不怀疑这一点。

四脚点点头一口吞下面前的小包哧溜一下就消失了,快成了一道青光。

石矶看着四脚消失的方向,一阵失神,只要能到后羿部落就行,嫦娥姐姐一定能察觉四脚服用了不死茶。

……

“石矶小友。”夸父淡淡笑道。

“夸父大巫。”石矶微微欠身。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到这个地方来吗?”

石矶摇头,不知。

“你是个很聪明的石精,像你这样的石头,我找遍洪荒大地也没找到一块。”夸父指着一块赤红人形巨石道:“你看他,明明是先天火灵石,不仅无法化形,智慧也低的可怜。”

他又指着一块有几个孔的黑色石头道:“你再看她,黑耀九窍石,通了九窍却笨拙的不知吸收日月精华。”

“他,先天青灵石,明明有腿,却不会走路。”

“她,玄黄石,出身尊贵,却和死物无异。”

“而你……”夸父目光灼灼的看向了石矶,“你虽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顽石,却修成地阶石精,你是这天地间最宝贵的一块石头,却被我得到了。”

石矶觉得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愤怒,无尽的愤怒,为这些同类,也为自己,她从没有如这一刻一样感到无尽的羞辱,被人评头论足,就如货物一般。

“你生气了?”夸父点了点头,“也对,你毕竟不一样,无论我怎么说他们,他们都不会生气,他们根本不懂生气为何物,他们更像石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这些石头吗?”

“孩子们都以为我喜欢漂亮的石头,我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冰冰冷冷的石头有什么好的。”

“我们夸父部落的每座石屋都是个亲手搭建的,每座石屋下都有一个小巫阵,是我布下的,从第一次我巫族与妖族大战后,我就开始布置了,我怕有一天我死了,孩子们无人守护。”

“巫族和妖族对峙的时代要结束了,大家心里都明白,祖巫明白,妖皇明白,大巫明白,妖帅也明白,巫妖两族只有三种结局:巫族逆伐上天,天地权柄归一;妖族杀光巫族,天地一统;还有就是,巫妖两败俱伤,改天换地,新主上位,这天地一统是大势。”

“你要将我炼成阵灵?”石矶第一次开口,她的声音很平淡。

夸父点头:“没有阵灵的巫阵是死阵,有了阵灵,巫阵就能自行运转,为灵巫灵阵。”

“你这么自信,我会束手就擒?”

夸父淡淡的看了石矶一眼,道:“四脚没有出去,你不用等了,后羿和我是最好的兄弟,我是不会让你坏了我们之间的情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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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条鱼的觉悟

石矶好像有些冷,她将两只手拢在了一起,宽大的衣袖参合在一起,两手藏于袖中,广袖如瀑垂于膝下,又似一面青幕笔直落下。

“看来我只有靠自己了。”石矶低头喃喃。

“就你,一个地阶石精?”夸父淡淡的看了石矶一眼。

“就我,一个地阶石精!”石矶猛然抬头,她一双乌黑的眼睛亮的可怕,她动了,参在一起的广袖突然分开,如两只蝴蝶各奔东西,青幕裂开,乌芒乍现。

石矶两手互动十指穿梭,夸父脚下黑气如丝,密密交织,眨眼功夫夸父脚上多了一双死气沉沉的黑色草鞋。

夸父怔怔的看着穿在自己脚上的黑鞋,有些失神,他想过石矶的各种反应,哭闹、怒骂、撒泼、拼命、以死相胁……就是没想到石矶会给她织鞋,而且还给他穿上了。

夸父憨厚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不知是人生第一次穿鞋的新奇感作怪,还是有女人第一次给他做了一双合脚的鞋子令他感动。

夸父难受的猛踩地面想震碎脚上的鞋子,鞋子做工很好,很结实,材料也是难得的先天死气,极为耐穿,一时坏不了。

他的脚丫子变大变小,鞋子也随着变大变小,这双鞋子绝对如意,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这双材料特殊做工精良的鞋子绝对适合他这双脚。

“该死!”

夸父眼中燃烧起了羞愤的怒火,被一个不曾被他看在眼里的小妖精穿了小鞋,关键是他空有一身力气却使不上劲。

“叮……”

青影飞退,长琴奏响,石矶快速与夸父拉开距离,青思长琴悬于她身前手下,随她同退,她们绕过一根根高大的石柱。

夸父冷哼一声,一步跨出,却差点撞上了石柱,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穿了鞋子的脚被包上了,他的脚无法接触大地,大地的脉搏变得模糊,他也无法有力踩踏空间的律动。

“石矶!”夸父怒吼,这次他真怒了。

“叮……叮叮……”

青思低吟,却又激扬,这是一首悲壮的乐曲,夸父怔住了……他在跑,用尽所有气力在跑,整个巫族都在跑,竭尽全力的跑,祖巫、大巫、天巫、地巫、小巫……他们一边跑一边呐喊……回家!回家!

他热泪滚滚,他对天悲吼,他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重重的倒在了大地上,他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一句话:“后土今日舍去此身,不复为巫,是后土负了巫,负了你们,忘了吧,忘了后土……”

无尽的悲伤如滚滚浪潮袭来,挡都挡不住,那一天他失去了母亲,夸父族的孩子们同样失去了她,那一天,孩子们悲伤无助,他们流着泪问他:“族长,为什么?后土大人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都在想,却没有答案。

“孩子,我是为了你,为了你们,为了我们的大地,大地上的芸芸众生!”青思回答,“我爱你们,深深的爱着你们所有的人,一切都是因为爱,我虽痛却无悔,因为这世间有一种爱叫无悔,父神的大爱是身化万物,没有他为无悔牺牲,又何来我们……不要难过,我没有抛下你们,我一直守护着你们,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

石矶泪流满面,她此时全心演奏着‘后土颂’,她见证了那感天动地的一幕,也第一次听到了巫族的悲伤呐喊,那是震动灵魂悲壮乐曲,她将她纪录了下来。

夸父灼热的泪水打湿了他杂乱纠结的胡须,他哭的比失去她的那一天还要伤心,这次不仅仅是伤心,多了歉意,多了感动,多了自豪,多了理解,他终于找到了答案,一个无悔守护的答案。

“铮!铮!铮!”

压抑、低沉、阴霾,十面埋伏,巫族陷入了绝境,一个个祖巫战死当场,一个个大巫被摘下了脑袋,巫族儿男的血染红了大地,孩子们的悲吼一声接一声……

“啊……死了,死了,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还活着干什么?”夸父双目充血,神智迷乱。

“那就去死,去死,死了就能和他们在一起了,和你的父亲兄弟孩子在一起。”一只夜瞳散发着十三道幽光,一道比一道黑。

“是啊。”夸父慢慢举起手对着自己的头颅拍了下去。

“啊……”凄厉的如同野兽一般怒吼,夸父满头是血怒吼:“石矶,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石矶叹息一声,收起了长琴,她手里多了一把石斧,她编织了一双鞋,困住了他的脚,她以‘后土吟’伤了他的心又安他的心,在他最放松之时又一记绝杀十面埋伏令他生不如死,又以十三魔瞳诱他自绝,可惜大巫真身太过强大,伤而不死,功亏一篑。

“石……矶……”

闷雷般怒吼声中咯吱咯吱石柱转动,她出现在了满面是血,双目喷火的夸父面前,她一斧子便劈了上去。

“啪!”

她连人带斧被拍飞出去重重撞在了石柱上,石矶抹去嘴角的猩热,她脚下迷踪又冲了上去,鱼死网破,她依然是一条垂死挣扎的鱼,眼前的网虽然染血,却依然牢固。

“咔!咔!咔!咔……”

她的斧子不断砍在他身上,她的手都肿了,他却只受了些无关痛痒的皮肉伤,她的迷踪步方寸之间转换很快,比穿着鞋子的夸父灵活了很多,但夸父的拳头很沉,十拳打中一拳,她都会重伤吐血。

她不断被击飞,又爬起来冲上去,她手中的斧子越来越重,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她的发丝凌乱,青色的衣袍染成了酱紫色,她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缝,视线都模糊了,她依然朝那一个方向冲。

她已经没有了别的思维,只有一个念头,鱼死网破。

石矶的顽强令夸父动容,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巫族的影子。

死战!

“啪!”

石矶又一次重重的撞在了石柱上,又重重的落地,她的手指动了动,然后便没了动静。

她终于成了一条鱼,脱水的一条鱼,而那刀俎走向了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受人宰割。

……

烫!烫!烫!

石矶被烧醒了,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她正躺在银色火焰之中,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被烤了多久,她只知道烫、滚烫,她有一种烤活鱼的感觉,她就是那条被烤的鱼。

她本能诵咒,一遍王母便令她的心凉了下来,接着她又念了御火咒,聚水咒,凝冰咒,结果都没效果,她挣扎的坐了起来,既然没死,总不能坐以待毙。

她感到自己浑身骨头都碎了不少,皮肉伤更不用说了。

“咦?”她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她竟然没有太重的内伤,快将她烤熟的银色火焰竟然一点也没有烧入她的五脏六腑,火焰被一道道若隐若现又介于虚实之间的淡淡风印拦截了。

石矶神情激动,虚无风印竟然能抵挡化解外力,这个一直被她视为厄难阻她练气的元气锁,竟然成了守护她的天然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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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墨末沫陌、笑我狂1、了道008、青冥碧落紫府水、一夕笑、神隐的少年、花溪先生、∫書√蟲∫、钟离寒夜、作者写的好、君子祥、血煞琴殇、我累了!没办法、书友160423121928931、XX炖王八、大风抗,16位大大上一周打赏支持,非常感谢!同时感谢大大们的推荐票,收藏,点击!谢谢!!

第33章 神通

石矶稍稍心安,她伸手摸索自己坐下的石台,深深的刻痕,刻着文字,勾勾画画,简单又神秘,应该是巫文。

她有些猜测,这应该是一座融身炼魂的祭坛,这是要先炼化她的身体啊,至于是要烧成岩浆还是烧成石灰她就不知道,总之她的身体最终会被坐下的祭坛吸收,和它融为一体,接下来顺理成章的抽取元神中的神魂。

石矶苦笑着取出了一方手帕,她看着手帕一阵犹豫,她所有的家当都在这手帕里,青思长琴、不死茶、石斧,还有一些杂物。

“现在祭炼它,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短时间,能炼化几道禁制?又能发挥几分作用?”

“炼化,能不能破开这祭坛?”

突然,石矶脸皮一僵,手帕从她指间滑落,她无力抓住,她的手指变成了灰色,灰色顺着她的手指急速蔓延,石化,她在快速石化。

巫文!石矶大惊失色,这些巫文的作用竟然是石化,这是要将她打回原形,一旦石化为顽石,她九窍就会自行封闭,元神会被封死在石头中,那时可就真成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对对……咒……咒……我还咒……太清咒……”

石矶张口就诵,有用没用她已经顾不得了,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必须抓住。

这是石矶第一次诵这篇太清咒,不知是她诵咒基础太好,还是老子给她的这篇咒本就简单,竟然一遍就被她悟了个七七八八。

石矶双目紧闭一心诵咒,除了念咒她也做不了别的,她现在连睁眼都做不到,眼皮石化了,她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嘴。

她那几近石化的嘴唇上下开合,一个个紫色道文吐出,道文络绎垂下,化为道道氤氲紫气,氤氤氲氲的紫气丝丝缕缕沁入她石化肌肤。

这是一尊复活的石像,石像体表裂纹密密麻麻,而且在不断蔓延如不断扩散的蜘蛛网,暗灰的石化肌肤皲裂的可怕,好似随时都会‘咔嚓’一声碎成一堆石渣。

石矶忘我的诵咒,一遍一遍又一遍,四十九句真言,三百四十三个道文一遍一遍被加持,道文成言,真言成篇,四十九句太清咒环绕石像,紫气从石像各处的裂缝出出进进,消磨其中的巫文烙印。

……

夸父今日脸色极为难看,从未有过的难看,夸父族人探究又好奇目光更令夸父如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都是这该死的鞋子。

想起那个始作俑者者,他真是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她是女人,他一定先将她大卸八块再抽魂炼魄。

他脚上这双鞋既轻又软,大小如意又滑不留手,一时半刻他竟然想不出脱下的办法,他将石矶封入地煞祭坛没有亲自祭炼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拉不下脸穿着人家的鞋子融炼她。

“哼!”

晃着朝天辫的小家伙臭着小脸走了过来。

夸父一阵头疼,这小家伙太难缠了,这两日他就没安生过,夸父扯着僵硬的脸皮一笑:“信,你……你父亲还没回来?”

“哼!”信小鼻子一吸,“你抢四脚的东西还没还回来?”

“哈哈哈……”夸父打哈哈,“族长是跟四脚闹着玩的。”

“那你还我!”小家伙态度很强硬。

“好好,还你,还你!”夸父拿出一个小包包递给了信,信的眼睛一亮,弯成了月牙儿,他小嘴一裂,露出一嘴的小白牙:“族长,信是夸父部落最诚实的信,不能食言的。”

夸父摸摸孩子的头,愧疚的点了点头。

信歪着脑袋鼓着腮帮气呼呼的问道:“石矶姐姐离开前真没有提到我?”

夸父又一次硬着头皮点头,“没有,她走得挺急。”

小家伙失落的点了点头,信又看着夸父脚上的黑鞋,撇撇嘴:“族长,你脚上的新鞋不会是石矶姐姐送你的吧?”

夸父面皮一抖,这一刀插得毫无防备。

“信没鞋,信也没鞋,为什么不送我?石矶姐姐好偏心……”

小家伙嘟嘟囔囔的离开了。

夸父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

地煞祭坛。

银色的火焰越烧越大,石矶的石化肌肤都被烧成了石灰,石灰如白粉噗噗落下,石粉落下方才露出她的真容,好在没有破相,那清秀的脸皮依然平整,没有石灰腐蚀过的坑坑洼洼。

扛过石化,石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大火便烧开了。

外层的虚无风印明灭闪烁几下竟然退了,银火被放了进去,石矶头皮一麻,这是扛不住了?不管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烧着了,银色火焰从各个方位烧了进去,石矶有种焦头烂额首尾难顾的崩溃感。

“守住,对,一定要守住!”要是连顽固不化的虚无风印的都守不住,她一定会被烧成渣渣,因为她的修为连一道风印都破不开。

“支援,必须支援!”

石矶元神降下,入主丹田统筹大局,她调用了丹田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内丹、丹火、气海,再加上元神本身念力,四种力量分分各处,援助各大风印抵御外火入侵。

一直高冷的虚无风印此时对援兵的到来敞开了胸怀,元神之力统御火气入主风印之中,虚无风印从原来的死守硬防变成了进退有据,大量的火焰被四色丹火包裹着送入了丹田。

从四面八方输入的银色火焰不断被元神熔炼成的银蛇吞噬,小小的银色贪吃蛇边吃边长,长的快要咬到尾巴时,又会被重新熔炼成小虫子大小,再放出来吞火。

元神脚下的气海下降速度的很快,她却一点都不在乎,海量的死气无时无刻不在输出,元神不时点击内丹,她每点一下,内丹就快速旋转释放精纯至极的绝阴死气补充气海,内丹瘦了一圈又一圈,真是又黑又瘦,还要被不停的压榨。

内丹下的石灯也耗损不小,每次四色火卷着银火归来,都会回到灯中补充能量,一道道四色火焰投入石灯,又一道道火焰劳燕分飞离去,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极为繁忙。

“退!”

元神一声令下,摇摇欲坠的虚无风印隐退,丹火死气统统回归丹田休养,直到第三层风印势弱时,它们又全力支援……一道道虚无风印隐退,元神指挥节节防守又节节后退,当最后一层虚无风印即将隐退时。

石矶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原本鹅蛋大小的黑铁内丹已经只有米粒大小,石灯只剩下了灯头,灯座都没了,四色火焰淡得没了颜色,成了小透明。

淡白色的光质元神静静的站在干涸的气海上,一条银蛇在她脚下咬尾巴。

“去吧!”

元神轻轻挥手。

“嘶嘶~~”

银蛇哧溜化作一道流光飞走,一出丹田银蛇急不可耐的扑向银色火焰,它一口吞下了一片火海,银蛇贪吃,见火就吞,凡有火之处必见它身影,它从丹田一路吃了出去。

在它身后一道道虚无风印浮现,二十四层虚无风印在银蛇出体的那一刻连成了一片。

元神拂袖,起风了,轻轻一拂,风力二十四级,虚无风灾神通初现。

第34章 她来了

虚无风灾,介于虚实之间,虚风~坏人元神伤人神魂,实风~损人体魄夺人性命。

石矶体内的二十四重风印,原是风伤留痕,后吸收老子芭蕉扇扇出的三股少阳风中的一丝鸿蒙风息又经石矶元神炼化,生成了如今风力强劲的二十四级虚无风灾。

元神拂袖,风出丹田,每过一重风印风力增强一级,大风出体,石矶衣袖鼓荡如风袋,一身大风尽在袖中,她一抬手,一袖大风咆哮而出,如猛虎出钾。

“刺啦!”

如刀割帛,刀过帛裂。

‘嘶嘶’追逐火焰的银蛇顺着裂缝蹿了出去,石矶一把抓起掉在腿上的帕子,跟着银蛇从裂缝挤了出去,‘啪’她掉下了三丈高的祭坛,头先着地,摔了个七荤八素,罪遭大了。

石矶抹了一把脸,稍稍转动疼痛发麻的脖子,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比起这两日遭受的种种,这点痛实在算不了什么,她得尽快离开这里,要快,今天要是走不了,永远就走不了了。

石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用得上力,她修为耗尽,气海干涸,内丹已经到了最后的临界点,一个不好就散了,一个妖精失去内丹,便不再为妖精,是妖的退化为禽为兽,是精的还原为花为草为水为火,她就只能做一块有思想的石头。

“走……一定要走出去……坚持……不能停……”

石矶拖着两条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腿跟着银蛇在一根根高不见顶的石柱间绕着,她唯一庆幸的是石柱没动,这说明夸父不在,只要他不在,她就有机会。

……

今夜,月明星稀,月辉之下,燃着朵朵篝火,篝火之上一具具洗剥干净的天妖被烤得兹兹流油,巨型烧烤被殷勤的翻转着,烤肉的小伙子总会转头火热的看向那边把酒言欢的男女老少。

男子修长有力的手抓起面前半尺大小的石碗一口饮尽碗中之物,大手一翻,碗口朝下,以示尽饮无留。

“好!羿哥好酒量,小妹好久都没见羿哥如此开怀畅饮了。”一个绿衣女子一脸痴迷的看着饮酒的俊伟男子,甜腻的说道。

后羿轻轻一笑,道:“族务繁忙。”

“我看是嫂子看得紧吧,自从你成婚后,大家聚会,十次有八次你不会来,恋家恋成这样,也就大哥你了。”一个红衣似火的妩媚女子揶揄道。

后羿又是轻轻一笑却并未接话。

虬髯汉子哈哈一笑:“后羿,我这桃花酿如何?”

后羿点头:“还行,稍微淡了些,我还是更喜欢祝融大人酿的烈焰。”

“哈哈哈……我就说了,烈焰才是咱巫族男人的酒,你这桃花酿一听名字就泛甘,酒甜了还叫酒?”一个麻衣老者嫌弃的说出了一番道理。

夸父憨憨一笑:“烛火老哥所言甚是,那么……今年你们烛火部落的桃花酿,小弟就不送了!”

“啊?别……别呀!”烛火老者哀嚎一声,他是不爱喝这甜兮兮的东西,可挡不住族里女人和孩子喜欢啊!

夸父笑眯眯的看着麻衣老者道:“烛火老哥,祝融大人的烈焰确实够味,我听说你不久前得了两坛,何不拿出一坛?”

烛火抓着酒碗的手一僵,原来在这里等他啊,老者一口饮尽手中桃花酿,他哈哈一笑,道:“好,来,换酒!”

随着满碗满碗燃烧着火焰的烈焰酒倒上,气氛更加火热了。

“来,满饮!”

“来!”

“来!”

众人满碗饮下,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血液沸腾,神情亢奋,彼此之间也更加热络了起来。

“夸父大哥,你知道吗?以前每次吃肉看到你那双大脚,我就难以下咽,现在好多了。”红衣女子眼神迷离的说道。

“可不是,九妹,你还别说,他这双鞋子做的还真不错。”灰衣汉子盯着夸父脚上的鞋赞道。

夸父潮红的脸皮都烧了起来,突然,他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起身便往外跑。

“发生什么事了?”后羿大声问道。

“小事,我去去就来。”夸父浑厚的声音从数里外传来。

其余大巫面面相觑,小事?

后羿眉头一皱,还是坐了下来,他一坐下其他大巫也坐了下来。

“只要不是妖族入侵,便不是大事。”后羿笑道。

“哈哈哈……还真是这个理!”

“哈哈哈……为了夸父家的小事,咱们满饮!”

“为后羿这不是大事,来,满饮。”

“来来来,孩儿们的肉都烤好了,看着挺不错的。”

……

夸父一路狂奔,他的脚超过了风,快过了电,可他依然嫌慢,地煞祭坛竟然被破开了,他的空中火竟然没炼化她,夸父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但他又十分肯定这一切确实发生了,那个该死的石精竟然又作妖了,他现在极为后悔当时没直接炼化她。

快!快!他必须赶在她走出乱空阵前赶回去,乱空阵无人控制,是不会动的死阵,以那妖精的心智手段要走出去应该不会用太多时间。

一旦这次让她走脱,以后想抓住她就难了,夸父同样深信这一点,石矶的难缠他深有体会,他头上的伤,脚上的鞋,都是她的杰作。

“总算没晚!”

夸父长出了一口气,他看着刚刚迈出法阵灰头土脸的女子笑了,胜利者的笑容,他从没想过他一个堂堂大巫竟然会对一个小石精露出这样骄傲的笑容。

石矶瞳孔收缩,心口绞痛,她不甘,不甘心,她拖着重伤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到这里,全靠一口心气撑着,可结果却是如此的残忍。

“我不会认输的。”

石矶用她那沙哑的喉咙磨出了干涩的六个字。

“嘶嘶嘶~~”

银蛇吞吐着蛇信,一双狭长的蛇目阴冷的看着夸父,它代表这石矶的意志,也是石矶最后的手段。

石矶用她那疲惫的眼神的看着夸父,她从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她根本不认识他,他却将她强行掠来残忍折磨又要剥夺她生存的权利,就因为她是石精,凭什么!

夸父一步一步走向了石矶,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敛尽,最后只剩下了淡漠,他出拳了,无情霸道的一拳,他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一丝都不会。

“嘶!”

银蛇膨胀化为巨蟒吞下了拳头,拳头击穿了整条银蟒,银蟒爆开,拳头燃着银色火焰毫不停顿的打向了石矶的头颅,一拳爆头。

“啪!”

夸父倒飞出去,银装素裹的她踩着漫天月华而至,她娥眉紧蹙,绝世容颜冰冷,大地覆霜,花草树木无不瑟瑟发抖萎顿在地,就连九天明月冷了无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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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开心本书第一位舵主诞生,笑我狂1,感谢感谢非常感谢!!

第35章 祖巫级别

夸父原本的怒容在看到月光下清影时,突然消失了,他那虎背熊腰的强壮身体竟然抖了,夸父感动自己的手脚发冷。

夸父深吸一口气,她来了,再吸一口气,她怎么会来,夸父一口一口的吸气方才平复受惊的心脏,夸父咧嘴干巴巴的喊了一声:“可是弟妹?”

披星戴月虚空横渡而来的女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未曾应声,她一步一步从天空走下一道道月光为她铺好了天梯,她一步一步走近了……近了那个尘满面泪两行的落魄女子。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素衣女子看着凄凄惨惨的女子眉心成川,她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如九天朗月,冷清又干净。

“嫦娥姐姐……嫦娥姐姐……你来了?”石矶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来了,真是她来了,她就知道她会来的。

“是我。”嫦娥轻轻点头,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的分理石矶额前凌乱的散发,一绺一绺,一丝一丝,仔细分开。

“姐姐……”石矶沙哑的声音异常灼热,她眼中的水珠也异常滚烫,她心中发了酵一般酸涩又温热。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白净的手轻轻的拍着脏兮兮的脆弱肩膀。

夜,极为静谧,一丝风都没有,除了淡淡的月光,其它什么都看不请,夜晚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月光纱,如梦似幻,一切都变得朦胧模糊,有些不真实,美好的不真实。

纱外的人终究没忍住打破这梦一般的宁静,须发浓密的汉子咳嗽两声大步走了过来。

石矶取出帕子快速擦干脸色的泪水,她抬头平静的看着面相憨厚的汉子,眼神死寂,她的眼睛平静的像一面镜子,映着来人,却毫无波动,此人入眼,却又未入眼,他在她眼里是个死人。

“弟妹,稀客啊!弟妹不会是来我这里找后羿兄弟的吧?你可是找错地方了,这次大巫聚会在大风部落。”

夸父一开口便揭过了嫦娥拍飞他的一节,夸父不仅精明而且还是装糊涂的高手,他非常清楚这个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才是最好的办法。

嫦娥却没有心思和他打马虎眼,“我来接石矶。”

夸父心中一紧却面不改色,他笑着问道:“弟妹怎么会知道石矶在我这里?”

嫦娥眉梢一挑,“夸父大巫,你觉得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夸父笑容一滞,半晌无言,确实没意思,可他就是不明白石矶要送出去的小包被他换了,嫦娥怎么还能找来。

嫦娥淡淡的看了夸父一眼,直截了当的说道:“石矶是我和后羿认下的妹妹,今日之事,你去跟后羿解释,人我带走了。”

“慢着!”夸父拦住了两人去路。

“怎么?你还想将我留下不成?”嫦娥嘴角一勾,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又很亮很亮,无人敢忽视她声音,就如这细细的月光纱一般,因为它的主人头顶的月亮。

夸父抱拳一礼:“弟妹要走,我自然不敢拦,但这石精我却不能放她离去,其中缘由想必瞒不过弟妹,这石精对我夸父部落很重要,还请弟妹给我夸父个面子。”

“她是我嫦娥认下的妹妹。”嫦娥声音冷了下来。

夸父叹息一声,“弟妹糊涂,龙纵横于四海,凤翱翔于九天,鱼与雀只能烤之为食,她一个小小石精何德何能配做你与后羿的妹妹,今日她能做我的阵灵,已是大造化……”

“去……你……妈……的……大……造……化……”

石矶用她那破锣般的嘶哑喉咙及三十六颗锋利的牙齿咯吱咯吱几乎磨碎了这七个字,她的目光依然平静,平静的没有一点温度。

夸父却怒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何人敢当面辱骂他,令他更愤怒的是这该死的石精竟然骂了她母亲。

“石……矶……”

无比暴虐的一拳对着石矶就轰了过来。

“啪!”

一道月光将夸父拍飞出去,这是第二次。

“嫦娥,你真要帮着外人?”夸父怒吼。

“她不是外人。”嫦娥淡淡的纠正。

“嫦娥,我真没想到,我这个后羿的亲兄弟巫族大巫竟然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小小石精!”

夸父真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他有一种尊严被践踏的耻辱感。

“我只是后羿的妻子。”

这是嫦娥的回答,她从不过问巫族的事,也从不结交巫族的人,她只是后羿的妻子。

夸父怒极反笑:“好!好!好!果然是养不熟……”

“啪!”

夸父话还没说完就被抽飞出去,这一次嫦娥出手极重,夸父嘴角出了血,嫦娥目光冰冷的看着夸父警告道:“莫要太放肆,记住,我嫁的是后羿,不是巫族。”

“啊……嫦娥,你欺人太甚!”夸父紧紧握着双拳燃烧起了忿怒的火焰他浓密须发根根立起。

“呵呵,欺负你又怎样?”嫦娥不以为意的问,她的目光淡漠的看着夸父,好似龙俯视鱼凤凰俯瞰麻雀。

夸父鼻孔出气清晰可见,他眼睛越来越红一身煞气井喷而出。

“踏~”

夸父踏出了第一步,身体瞬间拔高千丈。

“踏踏踏踏踏~~”

“族长!”

“大巫真身!”

……

“当啷~叮当~~”

石碗落地,一个个大巫噌噌噌站了起来,六分酒醉被吓跑了五分。

“这……这……大巫真身都出了……还是小事?”

“莫非真是妖族打上门了?”

“不会,祖巫殿一点动静都没有。”

“快看!月亮掉下来了!”

除了一人,其他大巫小巫都张大了嘴巴,那月亮把五千丈高的夸父大巫砸进地下了。

众巫久久不能回神,月亮好好挂在天空,昙花一现的大巫真身没了。

后羿郁闷的喝着酒,她媳妇把他好兄弟打了。

“大……大哥,刚……刚才出手的……咕……是……是嫂子吧?”

红衣似火的妩媚女子艰难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自斟自饮的俊伟男子。

后羿一碗接一碗,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

“咕~”

不知是谁先咽的第一口,接着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太……太可怕,大巫在她手里一招都扛不住,祖巫,一定是祖巫级别。

绿衣女子的脸白成了纸,她……她竟然爱上了一个祖巫的男人,这太令人绝望了。

……

“姐姐,把这块挖出来。”

“这块也要。”

“还有这块。”

“那块玄黄石带走。”

石矶带着嫦娥挖石头,嫦娥不情不愿将一块块石头收走,没办法,她这娇弱的石矶妹妹现在只有动嘴的力气。

凡是有点灵性的石头,石矶一块都没打算留,她可一点都不怕夸父报复,第一夸父被嫦娥打进地壳活埋了,第二他们之间的仇怨深了,不差这一点。

第36章 小妖精

月色弥漫,苍茫天空,华贵女子脚踩云霞,一身锦绣,她看着手中一团银辉失神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她手中的那团银辉散开,镜面清晰了,锦绣女子的目光变得呆滞、火热、痴迷。

“唳~唳唳~唳唳唳~唳唳唳!!!”

一只抖擞着华丽翎羽的九头鸟兴奋的落下了天空,她九颗鸟首上的十二双眼睛至始至终都痴痴的看着镜中对她展颜微笑的绝世美人,直到镜面重新被银辉遮盖,她才惊叫出声。

回神的九头鸟拔高飞起,青发女子神情惊惧,是她,怎么会是她,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天地第一美人是天庭的禁忌,没人敢提她的名字,但她们这些妖帅却都听过她的事迹。

拒绝东皇大人的女人,下嫁大巫的女人,恣意妄为却依旧安然无恙的女人。

……

嫦娥笑的极为好看,石矶都看呆了,“姐姐,大半夜的你笑这么美给谁看?”

嫦娥笑道:“姐姐刚刚逗了一只傻鸟。”

“什么傻鸟?”她知道自己这美人姐姐沾染上了喜欢逗鸟怪癖,可这大半夜的哪里有鸟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鸟,天上九头鸟,大名鼎鼎的九炎,羲和座下的妖帅。”

石矶脸色不好看了,她有些气累道:“姐姐,她应该是来抓我的。”

嫦娥却扑哧一声笑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石矶一番,啧啧称奇道:“真看不出来,修为越来越低,惹事能力却是越来越高了。”

石矶的脸更菜色了,她委屈的抱怨道:“这能怪我吗,这些人一个个无缘无故找上我,我有什么办法?”

嫦娥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石矶,你还是不明白。”

石矶疑惑道:“不明白什么?”

嫦娥看着明月道:“不明白这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对,亘古不变的法则,不管是卑微的虫子,还是高傲的巨龙,不管是地上跑的兽,还是天上飞的鸟,不管是地上的巫殿,还是天上的妖庭,没有不遵守这一法则的,弱肉强食,弱者为肉,强者食之。”

“弱者为肉,强者食之……”石矶念道,她就是肉,因为她是弱者,石矶神情变得坚毅,她躬身一礼道:“我明白,姐姐可有强食之法教我?”

嫦娥笑着一挥手,漫天月华凝成了一道银辉拱桥落在了她们脚下,嫦娥拉起石矶,道:“回去再说。”

拱桥收缩,两人从桥的这一端划过天空,从那一端走了下去。

……

两人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到了,一个黄脸汉子从虚无中走出,他看着坑坑洼洼走了贼一般的地面,一阵无语。

汉子长长叹息一声,他两手一扒,大地裂开,一个被月光锁缚住的虬髯大汉被他提了上来。

“阿父,你可要为孩儿做主啊!”虬髯大汉一看到黄脸汉子就落泪了。

黄脸汉子又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唉,如何怎么做主?你莫非还要我去跟后羿媳妇打一架不成?”

夸父愕然无语,要自己父亲去打兄弟媳妇,这事确实不是个事,可他胸口烧得难受,憋屈。

“孩子,你需记住,嫦娥,敬而远之。”

……

一盏灯照亮了整个屋子,屋子不大,却很温暖,而且很香,这大概就是女人的味道,家的味道。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果然如此,石矶晕乎乎的看着亲自为她煮茶的嫦娥,真是受宠若惊。

“知道我为什么要急着带你离开吗?”

石矶摇头。

“帝江来了,却没有现身,他给我面子,我也要给他面子。”

嫦娥煮茶美不胜收,她一举一动无不尽善尽美,令人沉迷,“要在这洪荒大地安身立命受人尊重,你就要有举足轻重的实力。”

“就拿姐姐来说,要是姐姐不是皇阶强者,天帝东皇真那么大度?十二祖巫真会同意后羿娶我……今天我打了夸父,没有一个人出来干预,你后羿大哥固然有些面子,更重要的是我嫦娥的面子他们不能扫。”

石矶点了点头,她以前也明白这个道理,却没有像今天这么感悟深刻,深入骨髓。

嫦娥将煮好的热茶送到石矶面前,石矶端起茶碗,闻着熟悉的茶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那一年,我在月桂树下立下了两道誓言:一日不离开巫族大地一日不伤一妖;一日不离开巫族大地一日不传一法。那一年,我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太阴,再也没有回去过……”

“姐姐?”石矶隔着茶雾看着飘渺的嫦娥,她知道嫦娥一定经历了很多,她也不容易,这个女子为她的爱情付出了很多很多。

嫦娥淡淡一笑道:“你叫我姐姐,姐姐却帮不了你太多,就连那只九头鸟,我也不能出手。”

“姐姐已经帮我够多了,这次要不是姐姐及时赶到,我此时恐怕已经被炼成阵灵了……对了,姐姐,四脚回去了吧?”石矶突然想起了她的通信使者。

“四脚?”嫦娥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你是说这小家伙吧?”嫦娥一挥手,一只四脚青蛇出现在二人面前,四脚老实的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连头都不敢抬。

“四脚!”石矶眉开眼笑的叫道。

“嘶嘶~~”小家伙怕怕的抬起头,对着石矶吐了一下蛇信,又赶紧将头低了下去。

“姐姐,你不要吓四脚了,这次可多亏了它。”

嫦娥一笑,“不是我吓它,皇阶自有威仪压制它,罢了,这小家伙既然能见到你我,说明与你我有缘。”嫦娥抬手虚点,四脚青蛇的额头上多了一浅浅的月牙儿。

“嘶嘶嘶嘶~~”

小东西非常聪明趴在地上就磕头。

“罢了,罢了,去吧。”嫦娥挥挥手。

四脚爬起来,一走三回头,最后呲溜一声化光走了。

“姐姐,那个月牙儿是什么?”

“我的一点印记,吓唬人的。”

“哦,姐姐,我如今修为跌下了地阶,是名副其实的小妖精了。”石矶自嘲道。

嫦娥笑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石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曾想拜老子为师……”石矶将她四年多来的经历对嫦娥说了一遍。

嫦娥听完眉头微皱,“拜师,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其中牵扯的东西太多,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收徒授道,就连道祖开讲紫霄宫,都是要还因果的,更何况别人,很多大能把命都填上了,还是慎重点的好。”

今天状态不好,写得不好。

周期性精神疲乏,大大们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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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一步登天

“呼……吸……呼……吸……”

一松一紧,方圆十里的天地灵气一松一紧一松一紧不停放收着,一明一暗,方圆十里的天色一明一暗不停闪烁着,淡淡的呼吸声有着奇特的韵律,似心灵物语,又似天地乐章,淡淡的若有若无。

声音从一棵沐浴在银色的月华中的月桂树下传出,这棵并不十分高大的月桂树被一圈光彩各异的奇石围在中间。

石圈中心,月桂之下,一个青袍女子盘膝而坐,仿佛睡去已久,她的呼吸极极小又极大,她的坐姿朴实又自然,她一身气息自然而然与奇石月桂融为一体,一呼一吸与奇石月桂一起。

她吸气,天地收缩天地灵气太阴清气奇石精华随津咽下,入奇经八脉顺周天搬运磨碎诸气精华输入丹田气海,诸气浑浊杂质随呼气排出体外,一吸一呼,与天地同息,清浊自分。

“咦?”

远处屋檐下靠着俊伟男子而立的素衣女子极为惊讶的盯着吞吐诸气的青袍女子,她没想到石矶竟然能这么快就进入了天人合一之境,竟然比之她们这些先天之灵丝毫不差。

她观察片刻也就明白了,石矶打坐入静的功行不浅,一看就下过苦功夫,吐纳法门也极为了得。

突然她的手抖了一下,男子粗糙的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让她不要担心,两人手指紧紧的抓在了一起。

月桂树下的女子化为了一块三尺大小的石头,似方似圆,灰扑扑的。

吸~一吸气,石头又变成了女子,呼~又一呼气,女子变成了石头,一呼一吸,石头与女子来回变幻。

女子……石头……石头……女子……

来回变幻,幻影重重看得人眼花缭乱如梦似幻,石矶正经历着一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结果的蜕变。

她本是顽石,在雷劫中炼成了顽石道体,又在风灾中毁于一旦,道体被吹毁风化,处处风蚀漏洞,漏洞虽已修复,顽石道体的玄妙却尽数丧失。

今日她得嫦娥指点,行破立之道,以剩余的三百年修为重塑道体。

石矶丹田丹火流转,一团无色火焰之中,银蛇游动,透明的五色光华包裹着小的几不可见的黑铁内丹,内丹处于聚散离合之态,聚而成丹,散而为气。

石矶的形态变化与内丹相连,丹散她为石,丹聚她为人,这种状态极为玄妙,也极为危险,一个不好就会内丹尽散,千年道基化为乌有。

一吸,内丹成型,石矶化为人,一呼,内丹散开,石矶还原为石,全靠她呼吸掌控,这种呼吸节奏极为重要,快慢不得,快了,丹散不开,功行无用,慢了,丹就彻底散了。

石矶这套呼吸之法是她跟随老子四年时间学到的玄门正宗吐纳之法,四年一千四百多个夜晚的成果,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她身体内外自然而然的维持着一种玄妙平衡。

内丹、身体、奇石、月桂、天地,维持着一种奇妙的联系,同呼同吸。

这种奇妙的平衡一直稳定的维持着,远处屋檐下的男女也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们的呼吸不知什么时候也同那石头女子连在了一起。

风,淡淡的风,无声无息的出现,极有韵律的吹动了月桂树叶,吹乱了男人女人的发丝,女人乌黑靓丽的发丝擦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而过又与他浓密的长发纠结在了一起。

男人冷硬的嘴角微微勾起,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男人紧了紧环在女人腰间有力的手臂,女人相对娇小的身躯被他裹了起来,女子绝美的容颜散发着女人幸福的光彩,这无疑是个美好的夜晚。

他们的交在一起的手指紧了,两人的眼睛同时亮了,灰扑扑的石头亮了,一道道耀眼的青色光华透石而出,从咔嚓咔嚓细细密密的破碎声中射了出来,好似虫子在破壳,石头外表的裂痕密布快速绵延,青光从从越来越多的裂缝透出,灰色石皮簌簌脱落,露出了一块布满玄妙青纹的浑圆石头。

石头在清灵光华中慢慢化出了人形,突然人形消退又变回了石头,石头再没了动静。

屋檐下的夫妻脸色一变疾步走向了石头,夫妻二人惊疑的看着石头半晌无语。

“羿哥,石矶不会有事吧?”女人声音不稳的问道。

后羿轻轻的拍了拍妻子的手,说道:“没事,她一定会没事的。”

女人叹息一声,“她若是出事,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回屋吧,外面冷。”

后羿拉这嫦娥走进了石屋。

“呼……吸……呼……吸……”

轻轻的呼吸,若有若无的律动是这个夜晚的节奏,风吹叶动,轻吟低唱。

天亮了,女人烧水做饭,男人清扫庭院,又挽弓射箭,吃完早饭,男人背上箭囊挎着长弓出门,女人将屋子打扫一遍走到月桂下看着石头发呆,傍晚男人回家,带回了食物灵果,夫妻二人回屋。

第一日,石头没有变化,天地间的浅浅呼吸依旧若有若无。

第二日,亦复如是。

第三日,第四日……月桂花开了,一个花季过去了,花瓣落满了青石,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拂去了落花,花开花落,一年又一年。

……

又是一个花开的季节,女人如往常一样送走了男人后,又一次来到青石旁,她沉默的看着沉默的石头沉默着。

忽忽~~

起风了,风吹树动,摇落了一树桂花,花瓣纷飞……

天暗了下来,女人抬头,乌云遮住了日头,女人的眼睛亮了,亮得如同乌云中的闪电。

她一挥手,石圈消失,再一挥手,月桂移开,沉寂的青纹圆石露在了乌云闪电之下。

轰!

雷霆轰下,正中圆石,石头一震,青纹一闪雷电消失。

轰!

又一雷霆轰下,比第一道粗了一倍,青纹同样一闪,雷电消失。

轰轰轰轰轰轰轰!

接着七道青色雷电轰下,一击重于一击,雷电过后,石头掉了一层石粉。

“轰隆隆~”

乌云翻滚,金蛇乱舞。

九道金色雷霆一道接一道轰了下来。

青纹圆石被金雷轰得黑烟直冒,一波雷霆过后,圆石小了圈,落在石头周围的石粉又厚了一层。

金雷过后,乌云不仅未散,反而扩大了一倍。

乌云烧了起来,黑红黑红的。

九道火焰雷霆同时落下围着如同九条火龙对着石头轰炸煅烧,好一阵子,雷火停歇,地面都被烧成了一个大坑,整块石头都烧成红色。

火云消散接着便是水雷,蓝色水雷噼里啪啦就轰了下来,刚被烧烤过的石头又遭水雷轰击,石头忽热忽冷,外皮又脱落了不少。

云开日出,一道金光照下,青纹圆石在金光中化形而出,一女子披着青色霞光苏醒过来,女子一呼一吸,头显三花。

一朵人花精为本,一朵地花气生根,一朵金花入虚空,三花聚顶,天阶成。

第38章 先天道体

三花方出,风灾即来,外透皮肉吹筋骨,内入玄关吹元神,吹入六腑伤五脏,又上重楼吹精神,风吹三花衰,铅华点点落为尘,银花簌簌星光流,金花虚浮散九影。

“虚无风灾?”嫦娥神情凝重,怎么又是虚无风灾?石矶不是已经度过虚无风灾了吗?

石矶的情况极为特殊,那场虚无风灾到底算是度过了还是没度过,是算前身度的还是她度的,谁也说不清楚。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风灾,不仅嫦娥没料到,就连石矶自己也没想到她会又一次遭遇这种风灾,对于第二次虚无风灾的来临石矶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时间有想法,因为三花虚浮摇曳不定,随时都会凋零陨落。

石矶没有任何应对虚无风灾的经验,没有经验不代表没有办法,毕竟她对虚无风灾并不陌生,她体内有二十四重虚无风印,她想也不想张口猛吸,她一口气将体外无尽虚无大风尽数吸入口中吞入腹中。

“呜呜呜~~咕咕咕~~咚咚咚……”

吞下容易消化难,嫦娥神情古怪的盯着石矶的肚皮,虽然她对石矶总会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司空见惯,可将可怕的灾风吞进肚子的方法依旧惊到了她。

石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在外面她没办法,那就弄到自己有办法的地方。

她一吞下大风,就急忙催动体内的虚无风印,二十四道青光突显如二十四个风口一般将一腹大风吞了个一干二净,一身虚无大风尽数被吸入各出风口,内外风灾尚未逞凶就被风印瓜分了个干净。

风灾有惊无险的度过,三花蜕变,原本黑沉沉的铅华,洗尽铅华为玉花,一朵玉花洁白无瑕,一朵银花璀璨若星,金花一分为九花,金花乱坠,花生花灭,虚数无尽,定数为九。

石矶抬手一点自己眉心,三花下坠入玄关,玉花落入元神左脚下,下接精华,银花落入元神右脚下,下通气海,金花悬于元神头顶,天花乱坠。

神清气爽有些飘飘欲仙的石矶回头看到了似笑非笑看着她的嫦娥,石矶心里咯噔一声,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姐姐。”石矶手脚无措的喊道。

嫦娥冷笑一声:“姐姐?我哪敢做你石矶娘娘的姐姐?”

石矶心肝一颤,看来姐姐这次真的气得不轻,她急忙上前赔罪道:“姐姐,要是没有您的指点,我哪能重铸道体修成天阶。”

嫦娥似笑非笑的看着石矶道:“石矶道友你真是抬举我,我可没让你化形只时逆转内丹,我可没让你重修本源,我可没你这么大胆子。”

石矶被嫦娥看得头皮发麻,她眼睛一眨,眼圈红了,“姐姐都怪我,我不该自封六感将身体交给元神控制,我也没想到元神竟然自作主张逆转内丹,等我反应过来,一切都迟了。”

“真的?”嫦娥半信半疑看着石矶。

石矶连忙点头:“真的,我当时怕自己受到外界干扰心境产生波动才让元神控制的。”

嫦娥又瞅了石矶一眼,方才语重心长的说道:“石矶,修道虽然讲究勇猛精进,可更讲究循序渐进,你这次太过了,重铸道体本就危险,你却将内丹困在离合状态达十九年,十九年散丹,你真不怕死啊!”

石矶失神的喃喃道:“十九年了?”

“姐姐,我一直处于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直到雷劫来临我才完全苏醒了过来。”

嫦娥点了点头,道:“那是天人合一,天人合一之境,也被称为道境,一年与一刻无异,百年与一刻无异,这倒不怪你。”

“姐姐虽然生气你恣意妄为,却也不得不说你这次所得非小,你可知道姐姐我化形之时为何等境界?”

石矶摇头。

“姐姐化形为太乙境。”

“姐姐的意思是?”石矶眼睛亮了。

嫦娥一笑,道:“没错,化形入天阶者已是先天道体。”

“你想想你原来化形是什么修为?”

石矶嘿嘿一笑,道:“刚刚结丹,连元神都没修成,初入小妖境。”

嫦娥道:“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如今你的根基比原来深了三个层次。”

石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姐姐,您坐,今天是妹妹重新化形的日子,我来煮茶,我们庆祝一下。”

“不等等你后羿大哥?”嫦娥笑着打趣道。

石矶嘴一撇,愤愤不平道:“上次见面,后羿大巫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我,可见他根本就没把我当妹妹,我可不想请一个陌生喝茶。”

“石矶妹子可真记仇啊!”

冷不丁耳边响起了男子低沉的声音。

石矶回头,一个身穿兽皮背背箭囊腰挎长弓的高大俊伟男子走了进来,男子刚毅的脸上罕见的带着笑意,看来心情不错。

后羿走到嫦娥身边抓着妻子的手对石矶说道:“石矶妹子,你给我喝不喝茶无所谓,可你一定要多敬你姐姐几杯,这十九年她可是日日都守着你,十九年了,她都很少笑过,她一直很自责。”

石矶听完眼圈一热眼泪就下来了,原来姐姐守了自己十九年,也自责了十九年,要是自己永远无法化形,她岂不是……

石矶越想越感动,越想越愧疚,难怪姐姐刚才会那么生气,亲人的关心就是这样的,气她不爱惜自己。

“姐姐!”千言万语都化为了一声姐姐。

嫦娥笑着说道,“别听你大哥的,我都守了他快一万年了,也没见他给我煮过一口茶。”

后羿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他其实可以说他自己根本没喝过一种叫茶的东西,一切都化在了无奈又宠溺的笑里。

嫦娥推了推后羿,“你快去换衣服,再洗些灵果端出来,今晚我们在外面品茶赏月。”

“姐姐,今晚不会出月亮。”石矶指指阴沉沉的天。

嫦娥不以为意的笑道:“会有的。”

后羿笑着走进了石屋,等他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藏蓝色麻衣,头发也束了起来,他手里端着一盘洗好的灵果,一看就是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

石矶的不死茶也煮好了,淡淡的茶香弥漫,轻轻的桂花香萦绕,清风浮动,花枝招展,茶香花香成了今夜独特的月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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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月饼

风吹影动,冷月无声,茶尽香逝,花语愁绪。

女子轻声细语:“姐姐,我想家了,想有情无情不死茶乌大他们了。”

嫦娥幽幽叹息一声,道:“想家了……现在还是不要回去的好,不说九炎在外面等着你,单是夸父就够麻烦,要是被他知道你洞府所在,我怕他会对有情她们不利。”

“夸父不会做那样的事。”后羿低声替夸父辩了一句。

嫦娥对于丈夫的话不置可否,她纤纤玉指转了茶碗盖儿好一阵子,方才说道:“以前的夸父是不会,如今的夸父可就说不准了,他对石矶的执念太重,为了石矶和我都动手了。”

后羿眼神微暗,这些年夸父没少向他打听石矶,他劝也劝了,可是没用,即使他告诉夸父石矶陷入了沉睡生死不知依然没能令他打消对石矶的念头。

三人都沉默了。

……

嫦娥和后羿回屋了,月亮也不在了,月桂树又回到了原位,各色奇石又围成了一圈,石矶站在月桂树下闻着淡淡的桂花香,感受着各种石头传来熟悉的波动,十九年朝夕相伴,这就是她临时的家,她坚持住在这里。

长夜漫漫,她找了事做,她从手帕中取出石斧,口诵如意咒,巴掌大的斧子变成了磨盘大小,石矶盘膝坐在石斧之上,她双手按着石斧,眼睛闭了起来。

石斧燃起了五色火焰,地面上的石皮、石渣、石粉,全部投入了火焰之中,这些都是石矶本体上的遗蜕,石斧本体是她第一次风灾后她本体的风化物炼就,今夜她要将自己本体上掉下的遗蜕尽数炼入石斧。

石矶一边祭炼石斧一边吐纳练气,她没有浪费时间的资格,没有自由生存都要仰仗人的人,哪有懈怠了权利,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当她吞下最后一丝东方紫气时,她发现自己坐在一片焦土中。

“斧子呢?”

石矶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烧没了?”

石矶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是火太大烧的时间太久,将斧子烧的渣都没剩下,石矶一阵后悔,“一心二用,果然没准头。”

她不甘心的在烧黑的焦土中刨了刨,“咦?”她找到了尸骨,不,应该说是石骨,一支细细的小石针,竟然还闪着青光。

石矶小心翼翼的用两根指头将半寸长的小石针捻起来放在左手手心,石矶灵机一动她口念如意咒,念了半天小石针方才变成了两尺长两指粗细灰底青纹的石锥。

“这是你的兵刃?”早起打扫庭院的后羿开口问道。

石矶被问住了,她的兵刃是石斧,可这石锥是她的石斧炼成的,到底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只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到有情无情小结巴衣服破了,她昨天补了一晚上的衣服。

后羿以为石矶没听到,他又问了一句:“石矶,你用的是锥子吗?”

锥子?石矶不知该怎么回答便胡乱点了一下头。

“石矶,你的斧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嫦娥一走出来便认出了锥子的本质。

石矶一阵尴尬,她硬着头皮将一梦炼斧成针的事说了一遍。

不仅嫦娥乐了,就连后羿也笑了。

“其实这样挺好的,斧子不适合你。”后羿直言不讳道。

“为什么斧子不适合我?”石矶一脸疑惑,她觉得斧子她使的挺顺手的。

后羿放下扫把,说道:“斧是重型兵刃,斧子越沉威力越大,而女子在力量方面先天不占优势,就拿我们大巫来说,力量够大了吧,可斧子能用好的也就刑天一人,祖巫中也没人选用斧子。”

石矶听明白了,她的力量再大还能大过大巫祖巫不成,想起她和夸父对战的悲惨经历,她一阵无力,破皮尚且不易,何谈杀人。

嫦娥端着盘子夫唱妇随道:“你大哥说的没错,纵观天地,除了盘古大神也就刑天的斧技还不错,咱们女人中更是无一人擅长用斧子,你在梦中将斧子炼没了,正好改了。”

“哦。”石矶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青光一闪,她散了如意咒,半寸长的小针被她装进了手帕中。

“行了,别想了,快来吃饭。”嫦娥将早饭摆在了外面的石桌上。

石矶简单梳洗便走了过去,她竟然看到了三种不同的饼子,还有汤。

“吃吧。”嫦娥笑着给她盛了一碗汤。

石矶咧着嘴傻笑起来,她竟然能吃到嫦娥亲手烙的饼,嫦娥亲手盛煮的汤。

“笑什么笑,快吃。”

“姐姐,这饼叫什么名字?”石矶捧着圆圆的饼子眼睛一眨一眨的激动问道。

嫦娥轻轻一笑,道:“我叫它月饼。”

石矶嘿嘿一笑,眼睛更亮了,“月饼,好名字。”

后羿低沉的声音微哑,他动容的说道:“你姐姐嫁给我一万年了,一万年她都没回过一次家,她想家想亲人的时候总会做这月饼,你看它多像月亮。”

第40章 正法

“谢谢姐姐。”

石矶捧着月饼感动极了,她昨天说想家了,今天就吃到了这意义非凡的月饼,嫦娥真将她当亲妹妹疼,有个姐姐关心的感觉真好。

“谢什么,趁热吃。”

嫦娥夹了一个桂花馅儿的月饼放到后羿碗里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嫌他多事。

后羿咬了一大口月饼甘之如饴的笑了笑。

石矶一连吃了三块月饼,又喝了两碗汤,这一顿饭她吃的有滋有味格外香甜,也格外满足。

吃过早饭,嫦娥和往日一样送后羿出门,直到后羿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方才回来里里外外的打扫收拾屋子,然后又拿出后羿昨天换下的衣服在外面浆洗。

石矶跟在嫦娥身后像嫦娥的尾巴一样跟出跟进。

“姐姐,我帮你。”

“不用。”

“姐姐,我用聚水咒帮你洗衣服?”

“不用,你大哥打了水。”

……

半天她也没插上手,石矶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吃白饭的,而且吃的是两位大能家的白食。

两位大能的生活她也算看明白了,平凡夫妻,平淡生活,无论外面如何一回家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丈夫和妻子。

他们夫妻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中的事全靠平凡的双手,家务活亲力亲为不假人手,只羡鸳鸯不羡仙说的大概就是他们这样。

石矶陪嫦娥说了会话,她就开始想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要是在白骨洞她可以不分昼夜的修炼,可在外面就不行了。

夜晚阴盛阳衰死气充沛非常适合她练气,而白天阳气太盛,阴气衰竭死气深藏,她吸一口气九CD是阳气,食气不仅无益反而有害。

石矶想了一下,便拿出自己的小石针研究起来,石针在她掌中变大变小,一寸两寸,一寸一尺,一尺两尺,一寸短,两尺长,这是石针极小与极大的区间,石矶看着小石针为难起来,除了缝衣服她真不知道该怎么用它。

嫦娥将洗好的衣服晾开后,又洗了一盘灵果,嫦娥端着果盘走了出来。

她看到石矶咬着嘴唇和石针大眼瞪小眼样子笑了,她一笑,石矶就更傻了,“姐……姐姐,你笑什么?”

嫦娥也不说话,她一指石矶手中石针,石针倏的一下飞了出去,消失不见了,石矶惊讶的嘴巴刚刚张口,石针便飞了回来。

“嗡嗡嗡嗡嗡~~”

蜜蜂,石针上穿着一串蜜蜂,蜜蜂都活着,每只蜜蜂左边的翅膀被穿在石针上。

“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石矶目光灼灼的看着嫦娥。

嫦娥一笑,道:“傻妹妹,凡是妖物化形都会将自己的遗蜕的炼成法宝,只有你这个小石精才傻乎乎的抡着斧子砍人,你可听过巫战妖法?”

石矶茫然摇头,没听过。

嫦娥一挥手放飞一串蜜蜂,石针落回石矶掌上,嫦娥慢慢说道:“妖族掌天,巫族掌地,这不是哪一个人封的,而是两族万年征战杀出来的威严,洪荒天地万千种族凡是不诚服的都消失了,紫霄宫中三千大能厉不厉害?”

石矶连忙点头,当然厉害,对她来说紫霄宫中任何一位都有资格做她师父。

嫦娥淡淡一笑:“占据洪荒第一洞天火云宫的红云老祖被天帝重伤而逃至今生死成迷,崇尚自由的鲲鹏老祖和东皇一战后加入了天庭,我姐姐太阴星主嫁给了帝俊屈居帝后之位,统领洪荒数万年之久的男仙之首东王公被东皇杀在了蓬莱……”

“紫霄宫中有一半大能死在了巫妖两族手里,不诚服就得死,就这么简单,妖族掌天,巫族掌地,巫妖两族称霸洪荒并不是一句空话,天地权柄在手,万族诚服,他们就是天经地义,天地正统。”

石矶听得直咂舌,。

嫦娥接着道:“妖族浩如烟海的妖法,巫族层出不穷的战技,就是天地间的正法……吃个青枣。”

“喀嚓……喀嚓……”

石矶接过嫦娥递给她的青枣没滋没味的啃着,她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恍然又有一种认知被颠覆的错乱。

“妖法……战技……天地正法……”

石矶突然有些明白嫦娥的意思了,“姐姐,如何将石针祭炼成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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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妖法

石矶捉着一寸长的石针对着她的左手食指狠刺下去,石针入肉三分,一针见血。

密集纤细的血纹红线顺着针身迅速向上蔓延,如血色根须极速生长又似毛细血管快速分裂,眨眼就爬满了针身。

这些细微的血线看似杂乱无章却又自成循环,淡淡的血色顺着血纹流转与若隐若现的神秘青纹交辉相应产生了一种瑰丽妖异美感。

血脉相连,石矶感到她手中的石针活了,重新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好像从未从她身上脱落,石矶‘呼的’吐出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初步完成了血炼。

血炼又被称为精炼,即以自身的精血祭炼法宝,血炼之法始于妖族,是一种极为妖异的祭炼妖法。

妖精化形后将自己的遗蜕炼成宝胎,再以自身精血在宝胎内种下血脉,血脉生成,自成循环,即为活宝、血宝、精宝。

妖族用妖法炼成的这种独有妖宝不仅继承了妖主的血脉还保留了妖主原有的属性,使用起来毫无隔阂自然如臂使指。

吸饱了精血的石针被石矶拔出手指放入掌心,她慢慢握手成拳,石针被她攥在手心,她拳心黑气抽丝作茧,精纯之极的绝阴死气缠上了石针,石针由灰变黑,被一层一层裹了起来,石矶以死气一遍一遍的洗练温养石针,这是气炼。

一刻钟气炼,石矶展开手掌,她两眼一动不动盯着掌心的石针。

“起立!”

石针躺的四平八稳。

“起来!”

石针纹丝不动。

“起!”

石针不为所动。

……

“嗡~”

石针震了一下,石矶回神,她脸上有些苍白,连着半个时辰元神消耗不小,以元神精神念力祭炼的方法叫神炼。

血炼之法立竿见影非常快,气炼和神炼则讲究日积月累持之以恒,血炼、气炼、神炼,统称为精气神三炼,是嫦娥告诉她的妖炼之法,除了妖炼还有天炼和地炼之法。

天炼分速成和养炼两种方法,速成之法就是接引雷霆之力暴力淬炼,不成则毁,非常极端,养炼之法又叫‘三光法’,即布下聚光法阵引日月星三光日夜不停祭炼,用时长见效慢,胜在妥帖。

地炼法门更为简单,将法宝埋入地下打入地脉,受地脉滋养个千八百年也就成了。

天炼和地炼之法也被称为天生地养法,这种炼宝的方法如懒汉种庄稼,种下去等收成就行了,不用劳心劳神又费力。

石矶作为妖精自然选妖法祭炼,她以精气神三法将石针祭炼了一遍,虽然气炼和神炼效果不佳,但她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只是第一次。她呵呵一笑,石针变大,她握着两尺石针走进了奇石圈。

石矶走到九窍黑曜石跟前,她轻轻一笑,道:“九窍啊,姐姐帮你刺刺窍……”

“砰!”

七尺高的人形石头直挺挺倒了下去。

尘土飞扬,石矶站在尘埃中半晌无语。

“咯咯咯~~”嫦娥指着灰头土脸的石矶笑得前俯后仰。

石矶幽怨的看了一眼毫无同情的嫦娥又回头看着翻脸无情的黑曜石,她深吸几口气,方才柔声说道:“九窍,姐姐这都是为你好,你看你天生九窍却无法吸收日月精华,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黑曜石震了一下,为什么?

石矶一笑:“这说明一窍不通,姐姐帮你刺刺,不就通了。”

黑曜石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慢悠悠的立了起来,黑曜石剧烈震动,对石矶她很不放心。

“九窍放心,姐姐一定会小心,不会刺疼你的。”

石矶偷偷抹了一把汗,这石头太精了,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在夸父那里的时候明明挺傻的啊。

“嗖!”

石矶手里的两尺针刺了出去,‘叮’刺偏了,‘叮’又刺偏了,‘叮’……‘叮’……‘叮’……

刺了十多下一次都没刺进去,石矶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哈哈哈哈~~”嫦娥又笑了。

石矶后知后觉的发现周围的火灵石、青灵石、星辰石……都有些歪了。

“九窍!”石矶咬牙切齿的叫道,这该死黑曜石竟然会移窍。

“嗡嗡嗡嗡~~”大大小小的石头都震动起来。

“闭嘴,再笑,我就将你们都送回去。”石矶炸毛的威胁道。

像黑曜石这样智慧较高的石头不动了,那些反射弧极长反应迟钝的笨蛋石头才刚刚找到前辈们发笑的笑点,一时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男子低沉的笑声传入了石矶的耳中。

石矶黑着脸回头,发现那对夫妻竟然携手大笑,石矶满头黑线。

后羿看到石矶回头,他倒有所收敛,后羿咳嗽两声对石矶招了招手,“石矶,你过来。”

石矶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你跟我来。”后羿转身朝外走去。

石矶一脸疑惑的看向嫦娥。

嫦娥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第42章 战技

夕阳,背影,箭囊,乱发。

石矶走出去时,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天边烧红了的夕阳用力勾勒着他的轮廓,也许是残阳无力,他背影模糊,地上的影子却格外清楚,被拉的极长极长。

他整个人都嵌入了血红的残阳之中,他浓密的长发曲曲折折起起伏伏如燃烧着红色的海浪。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并不十分强壮的身体却如一座大山,一座极其沉重的大山,不动如山。

石矶脑海中出现了一幅清晰又模糊的画面,夕阳西下,层林尽染,一个俊伟的奇男子从天边走来,他背着箭囊,他的头发在风中起舞如野性的海浪,他的面部表情她却看不清楚了。

一百年,太久,这是一幅藏在记忆深处的陈旧老画,时间将看淡的东西逐渐磨去了,留下了最浓厚最鲜艳的颜色,最重要的东西,最显著的特征,红色,救她的箭,风中野性的长发。

两幅画在慢慢重合,到底是老画遮盖了新画还是新画覆盖了老画她已经分不清楚了,分不清楚也不在意了,情怀变了,在意的东西也就变了。

他动了,他取出了一支长箭,很长很长的箭,他指节分明的手握住了长箭,然后他迈步向前刺了出去,这一箭很慢,很慢,慢的人的心跳都没有了,石矶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不仅是她的心的,她的人都静止了,只有那箭在动,一寸一寸向前,刺向了最后的太阳,一箭正中靶心,太阳消失了,天黑了。

石矶重新找回心跳之时,天已经黑了,她恍惚的看着夜色的背影,那一刺,是定住了她的心还是夺了她的心,她想不明白。

“从明天开始随我练箭。”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哦。”石矶愣愣的点了点头。

“回去吧。”

“哦。”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了院子,后羿回了石屋,石矶进了石圈。

夜风轻轻的吹着,头顶的花枝轻轻的摇着,一朵花瓣落下,石矶伸手拈来,放到嘴边轻轻一吹,花瓣飞上了枝头。

“战技……原来这就是战技。”

石矶回神,她喃喃的念着一首她非常喜爱的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石矶淡淡一笑,任由那花瓣落在了自己头上,她眼睛一闭,淡淡的呼吸散入了方圆天地。

第42章 箭技

夕阳,背影,箭囊,乱发。

天边烧红了的夕阳用力勾勒着他的轮廓,可惜,残阳无力,他的背影一片模糊,地上的影子却出奇的清楚,影子被拉得极长极长。

他整个人都嵌入了血红的残阳之中,他浓密的长发曲曲折折起起伏伏燃烧着红色的海浪。

他站在那里,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并不十分强壮的身体成了一座大山,一座根深蒂固的大山,沉稳如是,不动如山。

这是一个非常可靠的男人,即便只见一个背影。

石矶迈步朝前,她脑海中出现了一幅清晰又模糊的画面。

夕阳西下,层林尽染,一个俊伟奇男子从天边走来,他背背箭囊手挽长弓,浓密的长发在晚风中乱舞如海浪奔放燃烧,他的脸她已经看不清了,也许时间真的太久了。

一百五十年了,一个半世纪,太久了,她几乎遗忘了这幅被她珍藏在记忆深处的老画,时间将看淡的肤浅的东西逐渐磨去,留下了最绚丽的色彩,画作的意义,红色、箭、风中野性的长发。

两幅画在慢慢重合,到底是老画遮住了新画还是新画覆盖了老画她已经分不清……分不清,也就不分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石矶站在画外安静的欣赏着残阳夕照,她从未入沧海,也不曾赴巫山,她也许是沧海边的一粒青沙,巫山脚下的一块石头,她的存在并不重要,因为她一直站在画外。

……

晚风吹动了画面,他动了,他强健的手臂瞬间穿过燃烧着的乱发从背上的兽皮箭囊中取出了一支长箭,很长很长的箭,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坚定的握住了长箭。

石矶的眼睛跟着那只手跟着那只箭刺了出去。

一箭刺穿了残阳,太阳消失了,天黑了。

石矶茫然的看着男人昏暗的背影,男人手里少了那支箭,她不知道那支箭是刺入了太阳,还是收回了箭囊。

“从明天早上开始随我练箭。”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哦。”石矶愣愣的点了点头。

“回去吧。”

“哦。”

石矶晕乎乎的跟着后羿回到院子,后羿进了石屋,她进了石圈。

夜风轻轻的吹着,月桂花枝轻轻的摇着,一片小小的花瓣飘呀飘呀落了下来,石矶伸手拈来花瓣轻轻一臭,“战技,原来这就死巫族的战技。”她又轻轻一吹,花瓣飞上了枝头。

她看着飞花落枝,低声轻吟:“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柔和了下来,任由那花瓣儿落在她头上,眼睛一闭,她睡了,淡淡的呼吸散入了方圆天地。

一夜星辰一夜风,天还未亮,石矶就醒了,她快速梳洗完毕,便虔诚的站在石圈外等待,一夜她仿佛又回到了跟随老子学道的状态。

后羿出来便看到石矶躬身朝他行礼,她梳理整齐的发丝沾染晨露,素雅的青袍上落着几片洁白的桂花,她应该站了很久。

后羿微微动容,他并没有走向石矶,而是拿起一个扫帚开始打扫庭院,石矶安静的站在那里就如她身后的石头一样沉静。

她没有打算上前帮忙,因为她知道那是后羿的家务,她静静的看着,静静的观察后羿的每一个动作,观其行,观其足,观其动,观其手……

她曾跟着那位老人走了四年,她的收获绝对不仅仅是那一篇太清咒,她四年如一日观道入微,她四年连续四十九个月虔诚奉茶,她一直静守着一颗至诚至真的求道之心。

石矶的腰杆挺了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笔直,她双腿绷紧,脚下生根,她脊梁不屈,头颅微扬,她头顶虚空,脚踩大地,一股顶天立地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

“沙~沙~沙!”

扫帚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突然停了,后羿惊讶的看着如一棵青松一样站在那里的石矶,他从没见过一个人会在顷刻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前一刻她还是一个毕恭毕敬的求道者,这一刻她……她成了一个巫,她身上有巫的气息,巫骨子的东西,竟然被模仿了出来。

后羿突然觉得她这个石矶妹子确实如妻子说的那样随时都有惊喜,后羿打扫完庭院,他回屋取了一支箭走了出来,他没有带弓。

后羿走到石矶面前举起箭,神情极为严肃的问道:“你可懂箭?”

石矶想了想,回道:“箭与弓配合使用,多用于远程射猎。”

后羿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抬头看着天空,石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蓝天白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后羿一直看着天空,石矶也看着,一个模糊的小黑点。

“嗖!”

后羿手里的箭瞬间飞射出去,箭矢穿透云层直入青天。

“嗷!”

一声凄厉的吼叫,一头漆黑的怪兽从天外坠落下来,重物轰然落地。

“我们去把箭取回来。”后羿说道。

“好。”石矶点了点头。

后羿大步在前,石矶紧跟在后,他们向西南走了一刻钟,看到了那头早已死去多时的双翼黑虎,那支箭穿透了它的头颅。

“去把箭拔除来。”后羿说道。

“好。”石矶走上前,抓住箭尾用力将箭拔了出来。

“箭入几寸几分?”

“九寸六分。”石矶目测了一下箭上的血渍回道。

后羿点头,“虎妖何处中箭?”

“眉心。”

“具体位置?”

石矶跑回去看了一遍,回来回道:“眉心王纹中央偏左一寸一分。”

后羿点头,“此地距离我射箭处多远?”

石矶闭目默算片刻回道:“约十二里地。”

后羿笑着点头道:“不错,十二里又三十三步,我教过很多人射箭,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回答所有的问题,你是唯一一个。”

石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的游庭步极为均匀,她的速度她心里有数,稍稍推算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吗?”

石矶认真想了一会,才试着说道:“为了总结经验。”

后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笑道:“不错,非常不错,我现在就告诉你箭是什么,箭是杀器,只有一击之力,箭出无悔,必要一箭致命,快、准、狠,便是箭。”

“快,看似在说箭速,其实说的是力量,力大则箭快,强弓射快箭,弓是发力的工具,有弓可以射箭,无弓也可以射箭,我刚才那一箭就没有借助弓,叫手里箭。”

“准,就是要精准,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力量再大速度再快,射不中,没有任何意义,可要做的精准就需要多看多思多练,用你的话来说就是积累经验。”

“我每次射杀完猎物都会亲自取箭,不是这箭有多珍贵,而是我要测算自己射出的箭距,射到的位置,力量的大小,这样才能对细微的失误不断改正,失误越小,我的箭才能越精准。”

“狠,并不是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狠是一种心境,一种极端冷静,时刻冷静的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寻找一击必杀的弱点,记住,将每一箭都当做自己的最后一箭,箭出无情,必须做到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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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大大元宵佳节快乐!!!

第43章 刑天

后羿握着长箭,弓步刺箭,石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每一动作,她手中的两尺石针也刺了出去,后羿教她的是手里箭。

箭在手里叫刺箭,箭飞出去叫飞箭,一招两式,在石矶手里就成了针刺,针飞出去就是飞针。

石矶观察入微,石针跟着长箭学的有模有样,可也只是有模有样,后羿不时用长箭敲打她的手臂纠正她的动作,同时讲述一些发力的技巧。

第一天,后羿只教了她刺箭的动作和最粗浅的东西,后羿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尤其是对箭,石矶是一个很认真的学生,尤其是对道,一个认真的教一个认真的学,倒有些教学相长的意思。

后羿出门比往日晚了一些,后羿走后,石矶又握着石针练习刺,她的目光极其专注,她的瞳孔收缩成了一点,一点与针尖重合,她眼里没有全针,只有一点。

刺!刺!刺!刺……

“箭最强大的部分是箭尖……箭最锋利的部分是箭尖……箭锋为尖……箭芒也为尖……箭所有的力量都凝聚于箭尖……”

后羿反复强调了箭尖的重要性,要她做到眼看一点,心收一点,做到绝对的专注。

青影机械的做着单一的动作,一下,一下,专注又投入。

嫦娥从没见过这样的石矶,她坐在远处晒着太阳,欣赏着青衣刺箭,她的心情很好,也许是今天太阳不错,她很喜欢晒太阳,即使晒了上万年,她也不腻,太阳对她有天生的吸引力,可她却拒绝了太一,拒绝嫁给那位太阳王者,她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

一连十日,每天早上后羿都会带着石矶练箭,同时传授她箭道心得,后羿不仅是巫族祖巫之下的第一大巫,而且是天地间最强的箭师,数万年的箭道心得如汪洋一般浩瀚。

即使一个动作,他也能从表及里,由箭到心,由技涉道,由浅入深的传授箭道至理。

从第十一日开始,后羿开始教石矶巫文,也就是巫族的文字。

“我们巫族的战技之所以被称为巫战,自然有其它战技无法企及的奥义,这就是巫咒,我的箭要是不加持巫咒,它再厉害也只是凡箭,只有加持了巫咒的箭,才叫战箭,才叫‘后羿’箭。”

“我本来没打算传你巫咒,不是巫,学不会巫文,也念不出巫咒,你如今的精神与巫无异,刚才你念出的那个音便巫文中‘羿’,展翅高飞,‘射师’之意。”

“巫文始源于‘盘古’,父神的名字是巫文母字,盘古之下有十二祖巫名讳,帝江、句芒、蓐收、共工、祝融、天吴、强良、翕兹、烛九阴、奢比尸、玄冥、后土。”

“祖巫十二祖名共含二十六个巫文,二十六祖巫文没有一个重复,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一种莫大威能,接着是十二大巫的名字。”

“十二大巫每一位都上承一位祖巫血脉,继承一字作为姓氏,血脉自生一字为名,我叫后羿,‘后’便是继承后土大人的姓,羿是我血脉生成的巫文,我又分精血造巫,他们又继承我的姓氏同样再自生一字,为天巫文……”

“我巫族每诞生一巫,都会增加一个巫文,巫文在不断分衍,所有巫文无限,不可能有人学完,但也不必尽学,小巫的名字威能极小,从地巫文开始学。”

从那日后,后羿早上传授她箭道,傍晚教她巫文巫咒,一日百字,她学了整整一百三十七日才学完地巫文,从第一百三十八日她开始学习天巫文。

天巫文比地巫文明显上了不止一个台阶,不仅很难念出,而是极易写错,即使有地巫文的基础她依然学的很吃力,一日勉强学十来个字,还不时会忘记,后羿说这是因为她没有巫族血脉。

石矶也明白了后羿从地巫文教她的缘由,她必须借助地巫文逆推天巫文方能记住,三千六百九十二个天巫文她整整学了三年。

十二个大巫文,她前学后忘,再学再忘,忘而复学,学而复忘……

十二个字她学了六年,二十六个祖巫文更令她绝望,二十六个字她勉强只能看清两个字‘天吴’,风之祖巫的巫名,其他的字她一看就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嫦娥和后羿夫妻二人对她能看到天吴二字极为吃惊,用嫦娥的话来说,就是:“石矶离风不远了。”

……

“石矶,快来吃果子。”

“哎,来了。”

石矶转身将手中的石针射了出去。

“嗡!”

石针准确无误的插入了黑曜石胸口的心窍中,黑曜石九窍流光汇向心窍,石针嗡嗡轻轻颤,人形石头抖了起来,舒服、舒服……

这是因为她不懂‘爽’这个字,自从石矶第一次成功给她刺窍后,她就爱上了这一口,即使每次都要用自身的精华养练石针,她也乐此不疲。

其他石头无不羡慕的震动着身躯,要!要!刺我!刺我!我们也要!

石矶伸出双手,口中念咒,地面裂开一个小口,一眼冒着白气的温泉井喷而出冲洗她的手心,她翻转手背又冲了冲,嘴皮微动,泉水退去,大地合拢。

“你大哥要是知道,他教你的巫咒都被你用来干这些事,我想他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嫦娥调笑道。

石矶有些得瑟的脸皮为之一僵,她赶紧拿起一个最红的灵果讨好道:“姐姐,吃果子,吃果子。”

嫦娥似笑非笑的看着石矶道:“妹妹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用我的果子堵我的嘴。”

石矶将果子塞进嫦娥手里,干笑一声抓起一个果子自己喀嚓喀嚓的吃了起来,十年朝夕相处,她还是了解嫦娥的,她们女人之间的事,嫦娥是很少会对后羿说的。

“姐姐,时间过的真快,一晃都二十九年了,我跟大哥学箭都十年了。”

“快吗?”嫦娥淡淡的问了一句,“又想家了?”

“嗯,我都出来快三十五年了。”石矶情绪低落的说道。

嫦娥伸手抓过水果上的一只蜜蜂,悠然道:“这只蜜蜂都来了十年了。”

“十年?不会吧?”

“它翅膀上的针孔是我当年留下的?”

“真的?”石矶头伸过去,果然有,蜜蜂左边翅膀上有一个小小的针孔,针孔周围有微弱的银光,是嫦娥的太阴法力。

“它是妖蜂?”石矶惊疑道。

嫦娥轻轻点头,挥手放了手中的妖蜂,十年前她没有杀它,今天她也不会杀它。

“姐姐?”石矶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嫦娥却对她摇了摇手,嫦娥转头看向了远方。

一个高大雄伟的男子从远处大步走来,他身穿藏青色麻衣,脚穿灰色麻鞋,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并不凌乱,很显然他来时梳理过。

男子至步于院外,躬身一礼,道:“刑天见过嫂嫂。”

嫦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大哥还没回来,有事去找他。”

夸父脖子一梗,勇猛的气势为之一泄,他站在外面半晌无语,最后才磕磕巴巴的说道:“嫂嫂,我……我是……我是来找你的。”

嫦娥看着手足无措的汉子,冷淡道:“什么事,说吧!”

第44章 玄冥

“你走吧,我是不会答应的。”嫦娥平静的说完便不再看刑天。

刑天没想到嫦娥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刑天怒意渐生,他腰杆一挺,脖子一粗,带着怒气说道:“嫂子,你难道就不能替后羿大哥想想。”

嫦娥风轻云淡的说道:“我和你大哥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刑天双手握拳,手背青筋直冒,他虎目圆睁双目充血,一张四方脸气成了火红的叉烧,刑天怒吼道:“大哥已经被帝江大人请去祖巫殿了,你知不知道。”

嫦娥神情微微一滞,接着笑了,她笑得天地失色,万物凋零,石矶很冷,她知道嫦娥生气了,非常生气。

刑天目光呆滞,片刻失神,他回神一头冷汗,他的心寒透了,刹那风华,绝世容颜,他从没想过一个女人的冷笑会如此可怕。

嫦娥站了起来,她素衣乌发,脚履覆霜,不知何时昼夜更替,月华似霜,地面白茫茫一片,她站在月华中神圣不可侵犯。

“嫂子……”

“不必多言,你能来告诉我一声,已算有心。”嫦娥挥了挥手,“这事你就不要参合了。”

刑天没由来的生气,非常生气,又是这句话,为什么都对他这么说,为什么都这么固执,大哥如此,大嫂如此,夸父也如此,让一步会怎样。

刑天叹息一声,极为泄气的说道:“嫂嫂保重,刑天……”

“轰隆!”

“哗啦啦~~”

大雨忽至,倾盆而下,来的毫无征兆,雨帘成幕,天地被水幕割的支离破碎,唯有石屋、月桂、月桂下的人,不在雨中,她们好像从天地间划了出去,遗世而独立。

刑天任由大雨从头浇下,他浓密的头发被雨水冲成了一缕一缕,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浇在他心上,雨水顺着他的耳垂、下巴、指端,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他对着雨幕躬身行礼,他的声音完全被雨水淹没。

一重重雨幕静止,一道道雨帘分开,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这是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手很干净,不大,却有滔天权势,它轻轻一动,只手遮天,挡住了月光,它伸向了月桂。

“啪!”

雨帘倒卷,雨幕崩裂,月华如瀑,同样是一只手,一只欺雪赛霜完美无瑕的手,两只手在虚空相交,交手,刹那交手,天地冻结,雨幕结冰,成了一面面竖在天地间的高大镜子,月华成雨,银雨纷纷。

“咔嚓咔嚓……”

一面面镜子布满裂纹,裂纹迅速扩大,‘咔嚓咔嚓’无数的镜子啪的一声破碎,瞬间被银雨崩成了冰渣子。

白皙的手收回,雨水重新连接雨幕再次出现,雨幕中走出了一个黑衣白发的女子,好似从镜子中走出,又好似依然镶嵌在镜子中,她的衣袍黑的可怕,比夜色还浓,她的头发很白不是如雪白,是一种骨色的白,白的有质感。

她五官精致,两条眉毛却不怎么和谐,笔直生硬的飞入双鬓,她目光极冷,有冷死人的寒意,年纪看上去倒不大,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她稚嫩的脸盘一头白发令她带有一种极为叛逆的气质。

她的目光扫过大雨中刑天又掠过桂花树下来的石矶,最后停在了嫦娥身上,她冷冷的看着月桂树下的绝世佳人,既冷又酷的开口道:“嫦娥,你真要护着她?”

嫦娥眉头微蹙,她淡淡一笑,道:“没想到来的是你?”

小姑娘冷冷道:“嫦娥,交出石矶,我不为难你。”

嫦娥冷笑一声,“你不为难我?玄冥,后土也不曾在我面前如此大言不惭。”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姐姐?”玄冥瞬间炸毛,她满头白发竖起,如骨刺一般,她眼睛由黑转白,“我就说她一个小小的石精怎么敢亵渎我姐姐,原来后面有你纵容!”

说着她的拳头就打了下来,嫦娥眉头一皱,她抬手一指,一轮银盘飞起,银盘放无量光华,光华将漫天雨水推了上去,玄冥带着滚滚寒煞的拳头重重的打在了银盘之上,月华破灭银盘剧烈震动,却未坠落。

“再来!”

玄冥战意高涨,她两拳齐齐出,对着银盘狠狠的锤了下来,嫦娥脸色一沉,头顶显出清亮如水的庆云,庆云之上一棵古老月桂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嫦娥一指月桂,月桂飞入银盘,银盘化为了一轮明月。

“轰轰轰轰轰!”

玄冥的拳头如同擂鼓,明月时起时落,月华稠若水银,一时之间,却难以攻破,越攻不破玄冥越暴虐,她作为雨之祖巫不仅好战而且善战,嫦娥恰恰相反不仅不喜杀伐而且也不善杀伐。

第45章 可怕的女人

石矶一直很沉默,从刑天到来提议将她送走,到嫦娥拒绝,从听到后羿被帝江请去祖巫殿,到玄冥出手拿她,直到此刻嫦娥全力出手对战玄冥,她一直保持着沉默。

她静静的看着头顶起落沉浮的明月,看着煞气滚滚凶威滔天的拳头,拳若雨落,雨打芭蕉,拳若流星,流星击月,玄冥的拳越打越快,越落越重,拳势叠加,满天拳影,积影成山。

玄冥双拳凶残霸道,嫦娥数万载修持自然也不是白给,她庆云起浪,浩瀚法力源源不断输入先天灵宝太阴宝鉴,圆形银镜太阴宝鉴被她催到极致放无量月华,天地映照的光辉一片,她沉静如月,守静如一。

若说玄冥是极动极暴,那么嫦娥就是极静极平,这两个女人都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女人,无论是善不善战,她们的战斗意识和战斗智慧绝对都达到了匪夷所思的高度。

一动一静,一攻一守,两人尽展各自的战技与道理,无论是越来越暴虐的玄冥,还是静若止水的嫦娥,她们都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极致的攻守战同样是一场持久战。

即便是战技凶猛占尽上风的玄冥也从没想过短时间战胜嫦娥,她虽然自负,却没有自负到能轻松拿下嫦娥这个顶点大能的地步。

“铮……铮铮……铮……”

两个女人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很久,突然,天地间出现了第三种声音,青思的声音,也是石矶的声音,同样是后土的声音。

桂花树下,石矶低下了头,她灵动的手指拨动了琴弦,她平静的抚琴,渐渐她眼中情绪剧烈变化,随着悲壮的琴音或悲或喜或怒或伤……

“姐姐!”玄冥凶恶的拳头慢了下来,她头上的白发柔了下来,她眼中惨白的寒意慢慢融化,就连她笔直的剑眉似乎都弯了。

“姐姐,为什么要化那该死的轮回?为什么?”玄冥怒吼,她的气息突然反弹变得更加恐怖。

“叮叮……咚咚……叮叮……”

青思替后土回答:“为了我们巫族,为了天地众生……”

玄冥面孔扭曲,竭斯底里的怒吼:“你可有想过我?可有想过?我们是巫!是巫!要生大家一起生要死大家一起死,我们既然同生,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起,同生共死,你懂不懂?别跟我提天地众生,那与你我何干?!”

“唉……”青思长叹,似失望,似悲伤,又似无可奈何,一曲‘后土颂’极尽悲壮,却令偏执的玄冥走进入了极端。

她委屈、伤心、愤怒、难过、怨恨……她心中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尽数暴发,她咆哮着疯狂挥拳。

狂风暴雨般的拳头疯狂的轰击太阴宝鉴化成的明月,明月被战力瞬间爆表的玄冥打的颠簸摇晃,太阴宝鉴摇晃,嫦娥防御出现了漏洞,‘倏’一道极速风息穿透漏洞射向了暴虐疯狂的玄冥。

“啊……你……找……死……”

针,一支两尺长的石针刺入了玄冥眉心,针身上青红交织缠绕着一个半巫文,一个血红的大巫文‘羿’,半个鲜艳又模糊的祖巫文‘天’,羿是后羿的羿,‘天’是天吴的天。

一针刺入,天地为之一静,无论是被针刺中有些癫狂的玄冥,还是与玄冥对战的嫦娥,亦或是站在大雨中观战的刑天,她们都被震惊到了,她们谁都没想到……她,竟然对一个祖巫出手了,而且是狠下杀手。

石针刺入玄冥眉心未入半寸就被震了出来,玄冥不敢置信的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眉心,白皙的手指染红,她眼中的杀意极速涌现接着浓缩到了极点,她竟然被一个她从未看在眼里的蝼蚁伤了。

玄冥冰冷至极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令她抓狂的是刺伤她的凶器竟然消失了,同样不见的还有树下的青衣女子,她在石针刺出的一刹那就跑了,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玄冥咆哮着飞奔出去。

“轰!”

一轮明月撞上了她,嫦娥发起了第一次攻击,而且是极为蛮狠的攻击。

石矶没留一句话就走了,嫦娥却红了眼睛,石矶这是不想连累她们夫妻二人,所以她走了,可她这样出去安能活命。

嫦娥又气又怒,她将一切怒火都撒在了玄冥身上,嫦娥红着眼睛怒吼道:“你们欺人太甚,今日若不给你个教训,我就妄为九天月神。”

嫦娥从天上到地上,从出世到现在从未委屈过自己,她就像超然物外的仙子一样过着她想要的生活,她从没像今天这样憋屈过。

她暴怒,有人比她还怒,玄冥作为十二祖巫中年纪最小的妹妹,这也是一个任性到无法无天的主,今天不仅丢了脸还吃了亏,此时一身黑气恨不得毁灭世界。

“轰!轰!轰!轰!轰!”

两个暴走的女人放弃任何招法朝对方一次又一次蛮狠的撞了上去,火星撞月球,而且是反复的撞,刑天头皮发麻,拔腿就跑。

他突然发现比起那个惹祸精石矶他好像挺傻的,刚才唯有他看到了石矶是怎样出手的又是如何逃跑的,她咬破自己手指用精血书写了两个巫文加持在针上。

他开始没看懂她要干什么,当石针脱手射出的瞬间,他看懂了,她却消失了,再出现时已在千米之外,她接住一寸血针如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他看着石矶逃走,却没有阻拦,既然大家都不让他插手,他就不插手了,免得落个里外不是人。

他甚至自鸣得意的笑了笑,可现在他却笑不出来了,他后悔没跟着石矶一起溜走,两个暴走的女人太可怕了,这是要毁天灭地同归于尽啊!

他安静的站在一边大气都没敢出却依然成了世界毁灭前的祭品,刑天迈开大脚丫子头也不回的狂奔,一只鞋掉了都顾不得捡。

和他一样慌乱的还有月桂树下的一圈石头,她们剧烈震动,伤心不已,她们被抛弃了,竟然被抛弃了,她们刚才明明让她带着她们,可她犹豫了一下却钻进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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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十年

石矶飞的极快,她脚下风云变幻瞬息千里,石头们的心声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她也是石头,她却没有回头,她此去生死难料,又怎能带着她们。

她同样听到了身后玄冥要将她碎尸万段的雷霆咆哮和嫦娥的愤怒吼声,她感受到了两人毁天灭地的怒火,她同样没有回头。

她知道嫦娥一定会帮她拦下玄冥,同时,玄冥也会绊住嫦娥,只有这样她才能走出第一步,她必须走,就像刑天说的那样,只要她离开,一切风波都会平息。

一寸长的妖艳石针在她手中跳跃,半寸血煞锋芒吞吐不定,十年妖炼,十年修箭,今朝出锋,一针见血,它以祖巫的眉心血开了锋,这是它的首杀,见血方回。

石矶以妖族的妖法日夜祭炼,今日又以祖巫血开锋,它注定将是一件凶器。

石矶突然斜插出去,飞行的方向忽的发生偏离,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变换方向,前路稍有风吹草动她就会改变路线,她跟着自己的心走。

二十九年前,她重铸道体重修本源,她将从石头到化形的路重走了一遍,十九年的天人合一,她以一个石头的视觉观看大千,以一颗石头的心感悟世界。

她补全了第一次风灾摧毁的那段原身从顽石到化形……从小妖到地阶……再到天阶的感悟,她回头将前面的道亲自走了一遍,一直走到了天阶。

十九年的感悟,她的太乙道行并未提升多少,她的元神却多了一种圆满如意的玄妙,元神对她曾经走过的道有了一种清晰的认知,对前路凶吉有了一种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机敏。

石矶横行斜飞,忽前忽后,突左突右,又穿插挪移,飞行路线毫无规律,她好似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乱飞,但有一点她却从未变过,就是飞行的高度,离地三尺,贴地飞行,她天空也有敌人,不得不防。

“此路不通!”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前方密林深处传来,石矶眼皮一跳,毫无征兆,她嘴角一冷,转头疾飞离去。

“此路不通!”

一朵火烧云中传出了一个女子妩媚又无奈的柔软声音,石矶毫不停留转身离去。

“此路不通!”

一个巨大的龙卷中一个男子的叹息声传出。

石矶冷冷的看着龙卷,神情数变,她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前面三位的身份她也能猜出一二,石矶手中石针剧烈跳动和它主人此时的心一样杀机肆虐,她深吸几口气,脚下云头转向,飞离龙卷。

“不露面,不出手,这是给后羿大哥面子吗?呵呵……”石矶笑了,笑得意味不明又清凉淡薄。

“没想到你还能笑出声?”

浑厚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微微有些沙哑,少了一分豪迈多了一丝戾气。

沉重的脚步踩踏着大地震荡着空间,他脚上竟然还穿着那双鞋,那双石矶亲手给穿上的鞋,这双鞋他竟然穿了二十九年。

“你送我的这双鞋我一直穿着。”憨厚的笑容一如既往。

他瘦了,颧骨突起,原来圆润的脸盘有了棱角,他杂乱的须发依然纠结在一起,更加凌乱了。

石矶瞳孔收缩,她看着朝她走来的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的心反而沉静了下来,她静静的看着他,她要杀他,不顾一切的杀他,冰冷的杀意凝结成霜,狠,她进入了一种极端的狠境,箭师的极端冷静。

她平静的注视着这个外表憨厚内心狡诈的男人,这个男人为了她这样一个小小石精,十年奔走织就了这么一张网,网开一面,他就在这里等着他,等她自投罗网。

这是一个心思深沉又极端执着的男人,他认准的事,九条龙都拉不回来,他决定的事定下的目标,天塌地陷也动摇不了,他叫夸父,永不言弃的夸父。

夸父这二十九年都穿着石矶送给他的鞋,这一双以耻辱织就的鞋子束缚着他向往自由的脚,他如同囚徒一样穿着这一双鞋,很难受,他却忍着没有化去这双鞋,二十九年他没有一天忘记这双鞋的主人。

他终于见到她了,又一次见到她了,这一次,他绝不放手,绝不,他为她付出了太多,他等她也很久了。

夸父布满血丝的眼中燃烧着两团几近透明的银色火焰,火焰一跳一跳,好似带着心跳的声音,夸父目光灼灼的盯着石矶,他的目光极其炙热,炙热的能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你果然突破天阶了。”

夸父目光更加灼热了,好像要将石矶熔化在他眼里。

夸父眼中的灼热不假,可深层却是一种冰冷的审视……审视他的东西。

第47章 斗法

夸父灼热的目光不仅没有烧到石矶,反而令她心中的杀意更加冰寒。

石矶的目光很平静,平静的如千年幽潭,万年寒冰。

夸父看着淡漠如是的石矶,他由衷赞道:“看来后羿把你教的很好,短短十年竟然铸就了箭心。”

他手中的桃木杖微动,石矶同时动了,她的左手瞬间抬起与夸父的桃木杖同出,滚滚黑风从袖中咆哮而出,死气沉沉的黑风朝着夸父卷了过去。

夸父一杖击穿黑风打在了石矶战立的位置,风气被一杖打爆,却击在了空处,石矶突然消失了,被他击穿的黑飞缠向了他的双足,这是要给他穿一双新鞋。

“石……矶!”

夸父被激怒了,他用力一震双脚,穿了二十九年的鞋子震碎他的大脚丫子重见天日,同时夸父提气,张口用力一吹,黑风倒卷了回去。

倒卷回去的黑色龙卷比来时快了不止一倍,其中尽是夸父的怒气,青影被这股逆转的怒风刮了出去,她如一根青羽又似一片青叶借风飘走。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夸父的声音如闷雷一般从远及近,他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了石矶前头,手中桃木杖无情的劈头砸下,石矶脚下微动,人已位移,她的残影被夸父一杖打散,黑色龙卷也被打散。

石矶躲开的同时口中念咒,散乱的黑气燃起了星星之火,点点火星四处飘荡,石矶的身影消失在星火中。

夸父冷笑一声:“小小妖法,也敢作怪!”他张口一吸,无尽星火如倦鸟归林,尽数被他吸入了口中,他目光灼灼的扫视前方,张口吐出一口黑气,无尽星火被他熄灭在了嘴里。

夸父半天扫视没找到石矶的藏身之处,他察觉不到石矶身上妖气,从一开始,石矶身上气息就在不断变化,一会是妖,一会是人,一会是兽,一会是风,一会是火……

正因为石矶的气息变化不定,他才无法锁定她的气息,仅凭眼睛和感觉总会慢上一拍,刚才两人短暂交手,他总是被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哼!”夸父冷哼一声,他闭上了眼睛,他两只耳朵细微的抖动了起来,频率极快……突然,他微动的耳朵一停,他燃着火焰的眼睛猛然睁开,银光暴射三寸,眼前的空气被烧出了两个窟窿。

他身体极速下坠,如陨石一样撞向了大地。

“轰!”

“倏!”

他双脚践踏,大地轰鸣裂开,在他脚掌着地的同时,一道青影从地下射了出来,她握着两只长的妖艳血针对着他的后心扎了下去,她出手的时间掐的极为精准,快一息,夸父力未尽出,慢一息,她必会被震伤。

她在夸父全力践踏大地的那一刻从夸父身后将针刺入了夸父的身体,她刺的位置分毫不差正是心窍,人体九窍她刺过千万次,即便精通移窍之法她也能一针定窍。

“啊!”

“砰……噗!”

石矶被夸父一拳打飞出去,她一口热血喷出,手中一寸染血的石针飞起将所有的血吸掉。

“你……找……死!”夸父眼睛的血红的犹如受伤的野兽,她刺中了他的心,大巫之心是他的力量来源,他的一身精血都是大巫之心造出来的,此刻他却伤了心。

夸父怨毒又惊疑的看着悬浮在石矶身前的石针,那上面有他的心血,还有一种压制他血脉的血液,祖巫之血!

对于石矶的偷袭夸父唯有冷笑,他的大巫之体即便是妖族的妖帅也很难破开,一个小小的天阶石精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他甚至想起了石矶当年用石斧砍她一幕,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他并不知道这针是石矶吸收日月精华一万五千年的本体遗蜕炼就,它经历了两次雷劫,一次一九雷劫,一次四九雷劫,它又经历了两次虚无风灾,经重新妖法祭炼,又以祖巫精血开了锋。

石针入体的刹那,夸父方才感受到它的威力,夸父一抬脚瞬间消失,他跨越空间掠了出去,他的反应快到了极点,但他的心还是被刺到了。

石矶紧贴他将石针狠刺了进去,他没有甩开她和她手中针,他惨叫着反手一拳才将她连人带针击飞,石矶皱着眉头抹去嘴角的血渍,一招绝杀,未尽全功,可惜!

她抬脚飞逝,脚下云气翻滚,她必须尽快离开,她感受到了一种更可怕的气息,在她刺中夸父的那一刻,那个可怕的气息波动了一下,刹那天地一紧。

虽然只是刹那,她却知道是祖巫,她和嫦娥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天地大能的情绪变化会引发天地异象异状这一点她极为熟悉。

石矶面对着夸父极速飞退,夸父岂容她走脱,夸父压下心伤,怒吼一声,追了上来,这一次他极其愤怒,却也极为谨慎,沉痛的教训总会让人重视。

夸父的桃木杖劈头盖脸打了下来,石矶身形左右一晃,从中间分开,一个石矶分成两个,两个石矶同时念咒同时抬手,‘嗡’两个身影被夸父一杖击碎,两道飓风缠住了夸父。

石矶真身转身疾飞而走,‘砰’她被弹了回来,她撞上了一次无形禁制,石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是不留一点活路给她!

修改说明

有一个严重的问题需要咨询各位大大,关于上一章‘斗法’的。

是不是崩了???

刚打开电脑发现今天收藏直接掉了30个,第一反应是崩了,看大大留言,是说:天阶挑战大巫而且重伤太夸张了?太假了。

我当时写的时候非常顺,并没想那么多,现在数据反应好像是崩了!我读了好几遍头都晕了,没主意了?

到底应该回头重写上一章?还是继续接着写下去我也懵了,头疼,好烦啊!第一次遇到这么纠结的问题?

大大们帮忙留言说一下看法提一下意见,这非常非常非常的重要啊!就当给我吃个定心丸,要不我心里没底啊,写后面总觉得这一章有问题,有小楼将倒‘大厦将倾’之感!心虚!

对别的章节有意见,都可以提,我得好好想一下,防微杜渐,避免以后出现类似问题!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啦!

评分3.8分?

啊啊啊啊啊!!

《洪荒之石矶》评分3.8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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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起点

石矶不知这禁制是夸父事先布下的,还是……她心寒至极的看了一眼天空。

三路不通,

一面有禁,

逃生无路,

入地无门。

这就是她的处境,“那就上天!”石矶瞬间有了决断,她脚下风生云起飞升上天,九死一生,总有一线生机。

“哪里走!”

夸父撕开死气束缚,手中木杖想都不想对着石矶脚下云气就打了上去,石矶刚想躲避,又一转念,她低头快速念咒,一个个紫色咒文吐出,一句句真言出口,真言垂下条条氤氲紫气。

“砰!”

石矶脚下的云气被夸父一杖击碎,石矶如高尔夫球一般被夸父一棒子打上了天空,石矶一身氤氲紫气被打散,她一连出口的热血被红光一刷而尽。

石矶极速穿过层层云气罡风,她以绝对惊人的速度直上九天,她看到了大的惊人的九天明月,看到了无穷无尽的琼楼玉宇,她刚要放声大笑,‘砰’她撞上了一只手,她绝望的‘陨落’了,如陨石一样从天空坠落。

“轰!”

她重重的砸在地上,她是一颗石头,她不疼,石矶流着泪对她自己说,她咬着牙关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灰头土脸,唯有眼睛桀骜不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石矶指着天空放声大笑,她笑得泪流满面上气不接下气,她笑得剧烈咳嗽连腰都直不起,她笑得面孔扭曲身体颤栗,她笑得停不下来,这是石矶第一次发出自己的声音,第一次发出的声音,却是如此的癫狂如此的放肆。

夸父看着一直冷静沉默的女人指天大笑,不知为何他心里极不是滋味,他竟然有些遗憾她没能逃掉,他知道她在笑什么,她在笑只手遮天的祖巫,她在笑以大欺小的巫族,她在笑他们这些男人。

天空没有一丝风,一丝都没有,天地间除了她癫狂放肆的笑声,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

“够了!”

天空发出了不悦的声音,大地轰鸣,威严十足。

“够了?”石矶抬头睥睨天空,她声音嘶哑的质问:“祖巫大人,您可是盘古大神的儿子?您可是后土娘娘的兄弟?您可是此方大地的主宰?”

天空沉默很久,应了一个字:“是。”

石矶腰杆一挺,她,头顶天,脚立地,石矶大声质问:“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身化万物,这万物里面可有我这小小顽石?”

“后土娘娘身化轮回,我曾跟随嫦娥姐姐遥遥相拜,我做乐曲‘后土颂’赞颂娘娘功绩,我可有罪?”

“我是后羿大巫的妹妹,我可算亲?”

“我一身傲骨一身巫气,我可算巫?”

石矶一连四问铿锵有力,她这四问每一问都有目的,第一问,她隐晦点出他们同出盘古,当然她是不是能和盘古沾上边她自己都不知道,说白了就是蒙人。

第二问,她先点明她和嫦娥姐妹关系极为亲近,又说明她对后土娘娘是极尊敬的,接着澄清她作的曲子‘后土颂’是她为了赞颂后土娘娘所作,而并非夸父搬弄是非说的那种以后土名义祸害巫族的淫曲邪调。

第三问,她重重点出她是大巫后羿的妹妹,巫族的亲人。

第四问,她直接说自己就是巫。

“叮叮……叮……叮叮……”

石矶拨动琴弦心平气和的弹奏‘后土颂’,随着她的琴音,天地异象迭出,一会吹风,一会下雨,一会晴空万里,一会乌云密布……最终,一切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他走了!

夸父神情复杂的看着石矶,他幽幽叹息一声:“你要是不是石精那该多好!”

石矶淡淡一笑,道:“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一切都看你,你若就此离去,我便当从未见过夸父这个人。”

夸父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放不下,也不能放下,夸父不是一个人,夸父是一个部落。”

石矶轻轻点了点头,她拨动了琴弦,一朵朵金莲升起,一个个咒文出口,太清咒文四十九句真言分四面垂下条条紫气护体,一寸妖艳石针围绕石矶吞吐锋芒。

她大袖鼓荡,两袖大风蓄力其中。

夸父并未抢先动手,此时的石矶行动不便,已经是强弩之末。

“铮……”

夸父心中一悸,一个极其可怕音符在他心中响起,夸父神情一紧一杖打了出去。

石矶双目紧闭低头抚琴,‘啪’一杖打散了她身前的一池金莲,打碎了无数真文,石矶连人带琴如风中残叶飘飞出去,琴音铮铮,音符连绵。

“停下!”夸父阴沉的打出了一杖,石矶单手抚琴,拂出一袖黑风,黑风咆哮而去,石矶又一换手,衣袖一拂,神通‘虚无风灾’,二十四道虚大风钻进了破开黑风的夸父身体。

“我……定……要……后悔!”夸父忍受着风灾蚀体伤魂之痛一杖打向了青思,石矶转身以身挡杖,‘咔嚓’残留的护体紫气被打散她的脊椎被打断了,琴却未断。

“现在停手,我留你灵智!”夸父双目流血,他一杖毫不留情的打向了石矶,石矶身上显二十四道青光,石矶整个人被打出千里之外,琴声依旧,琴音幽幽,十三……十三……又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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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快到我碗里来

“啊……”

夸父对天怒吼,他一身煞气井喷而出,浓密的黑发虬髯尽数张开,快速生长,他身体极速拔高,一千丈……两千丈……三千丈……四千丈……五千丈,一息之间,夸父长成了黑煞缠绕高耸入云的巨人。

五千丈的大巫真身,这是夸父终极力量的体现,大巫只有显化真身才能爆发全部力量,爆发出十分,乃至十二分的战力。

夸父手中的桃木杖化为了擎天巨柱,夸父两只巨擘大手抓着桃木巨杖疯狂轰击大地。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座座山峦崩塌,一块块大地塌陷,凡是被巨杖扫到,不是山崩就是地裂,擎天巨人煞气冲天,他手中巨杖肆无忌惮,大地被捣的面目全非满目疮痍,杖下生灵死伤无数。

“石矶……”

“石矶……你给我出来……”

“石矶……”

巨人入了魔一般喊着一个名字疯狂的挥动巨木杖毁灭着脚下的一切。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一根妖艳石针如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般不停的刺激巨人,石针破皮入肉却无法深入,巨人的皮实在太厚,皮厚百尺,也就是三十米,十丈,要穿透这十丈之皮,得跑三十米,更别说皮后有百丈千米糙肉。

十丈皮,百丈肉,皮厚肉糙,大巫真身的防御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给一把刀,一个凡人一辈子也砍不透。

石针无法深入,它便如蚊子一般这里叮一下那里叮一下,吸一点血就飞走,见好就收,石针勤勤恳恳,一刻不停的折腾着。

夸父两只巨型招风耳呼呼抖动着,他探测着石矶的位置,可石针总是扰乱他的听觉,嗡嗡嗡的声音像苍蝇一样令夸父本就迷乱的心更加烦躁,石针太小,两尺长的针对四万五千尺的夸父来说比他一根汗毛还要细无数倍。

针刺一下,也就有些瘙痒,疼倒是不疼,夸父目不能视,心神紊乱,可他唯一没忘记石矶,他执着的搜寻着石矶。

石矶如一颗平凡的尘埃一般悬浮在尘土之中,无声无息,她与尘土一般无二,没有任何生命波动,她脸色苍白的如白纸一样,她白的几乎透明的手无力的按在青思上,她以身中数杖脊椎断裂的代价奏完这首她都害怕的曲子。

夸父两个眼睛中各有十三个瞳孔,极其可怕的十三魔瞳。

眼睛是人心灵的窗口,瞳孔又是眼睛的窗口,有人生有双瞳,双瞳人又被称重瞳异人,重瞳异人皆是天赋异禀智慧超群,因为他们有两个观看世界的窗口,能够更全面更容易看清世界的本质,但同样双瞳之人必然短寿,双瞳极耗心力。

瞳孔放大缩小可远观可近看,但当一个人眼睛中同时有十三个瞳孔,十三个瞳孔同时向心中传送各自喜欢的极限夸大扭曲虚假的东西时,这个人的心境会成为车祸现场,一个不好会直接崩溃。

十三魔瞳是石矶初来乍到每日看着无尽白骨她突发奇想将心中无尽恐惧绝望灰色融入世界三大禁曲之一的第十三双眼睛创出的左道奇术,二十九年前,石矶第一次对夸父弹奏了这首曲子,诱惑夸父自尽,那时这首曲子远没有这么可怕。

就在方才,石矶又一次引动了夸父二十九年前的恐惧,她奏响了十三魔瞳,这一次的魔瞳不再是重重叠叠的一只眼睛,而是分裂成了十三个瞳孔,石矶加入巫咒诅咒,以巫族的诅咒诅咒夸父,十三魔瞳发生了可怕的异变。

十三魔瞳疯狂抽取夸父心力,他被虚无风灾创伤的巫魂渐渐虚弱了下来。

“结束了!”

夸父会死,她也会死,夸父会像盘古一样力竭而死,到底是心力先衰竭还是体力先衰竭她也不知道,这一切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她会为夸父偿命,一定会,这是一个死结。

从夸父不愿离开,她下定决心杀他的那一刻,这个死结就打上了,死一个或死两个,都会有她。

“妖女,你找死!”

一只白皙的手拍了下来,石矶平静的看着逐渐放大的手上的每一条纹路,“能死在这样一只干净的手里,也不错!”石矶淡淡的笑了,对于死亡她从来都没有过多的恐惧。

“玄冥,你敢!”

一只完美的手挡住了那只白皙的手。

“哼!”

一只粗糙的手又按了下来,石矶同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只手的手纹,她认识这只手,就是将她从天上拍下来的那只手,主宰之手。

“帝江!”

又一只完美的手拍向了粗糙的手,一滴血,一滴鲜红的血,石矶流泪了,嫦娥受伤了,她的姐姐为她受伤了。

“啊……”

“嗖!”

一声震动苍穹的怒吼,一支箭从天边射来,帝江的大手抓住了箭,一滴一滴一滴,三滴血从他指头缝滴下。

“为什么伤我妻!”

低沉悲愤的声音传遍了大地,他一步千丈,九步之后,已是九千丈大巫真身,他左手挽弓,右手搭箭,他长发飞舞,步若流星,九千一百丈,九千二百丈,九千三百丈……九千九百丈……

祖巫殿中的祖巫站了起来,与嫦娥交手的玄冥停了下来,被他一箭射伤的帝江怔怔的看着他,巫族大地上大巫、天巫、地巫、小巫,无不激动的看着他,九千九百丈的大巫真身,他与祖巫只有一步之遥,不,只有半步!

巫族的第十三位祖巫要诞生了!!

“快到我碗里来!”

石矶耳边响起了一个苍老又慈祥的声音,不知何时,她身边多了一个土灰色的碗,石矶神情数变,她抬头看了一眼染血的完美玉手,看了一眼狂奔而来的俊伟男子,她默默辞别:“姐姐,大哥,保证。”

她心神一动,那根贪婪的吸收帝江煞血的石针跟着她一起落入了碗里,土碗‘刷’的一下化光而遁。

“谁!”

“好大的胆子!”

祖巫的手追了上来。

土碗一震,飞出一个小碗,碗里盛着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苍老又慈祥的声音传出:“帝江,用这碗汤去救夸父一命,一命换一命!”

帝江的大手迟疑了一下接下了那碗汤,土碗化为一条灰线消失了。

……

夸父被帝江灌下了那碗热汤,他眼中可怕的十三魔瞳消失,他的眼睛变得极为干净,如秋水,清澈透底。

夸父看着帝江,如初生的婴儿一般,他孺慕又害怕的问道:“我是谁?”

帝江用他粗糙的手指为夸父梳理着凌乱的头发,他红着眼睛说道:“你叫夸,我是你的父亲。”

“那我就叫夸父,连着父亲。”夸父天真的说道。

“好孩子,好孩子!”

帝江转身擦了擦眼泪,两万年前,他的儿子也是这么说的,“那我就叫夸父,连着父亲。”他的儿子并不知道父亲的意思。

第50章 老祖

一条灰线划过天空落入一座茅舍,茅屋两三间,炊烟袅袅。

“嗡!”

土灰色土碗一震,石矶被放了出来,石矶歪歪斜斜的盘坐云气之上,她吸了吸鼻子,眼眉一弯,发出一声赞叹:“好香!”

“老身见过石矶道友。”

一位满头银丝,穿着朴素的豁牙老太太走出飘出香气的茅屋笑着对石矶颔首。

石矶被吓了一跳,她忍着伤痛,急忙稽首行礼:“前辈折煞晚辈了,该是石矶拜谢前辈救命之恩才是。”

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道:“道友错了,今日能遇到道友老身才是心喜,老身刚熬了一锅龙髓虎骨汤,道友稍等。”

老太太未等石矶说话又钻入了茅屋,时间不大,一声龙吟虎啸,茅屋上空,气成龙虎,老太太咧着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透白汤走了出来。

“道友尝尝,尝尝老身的手艺。”老太太慈善的目光热情又真诚。

石矶毫不犹豫的接过老太太手上的汤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将一碗汤喝了底朝天,“啊,真香,真香,这是我喝过最最最好喝的汤了。”

石矶一连用了三个‘最’将老太太逗乐了,老太太笑着打趣道:“道友这话老身最最最爱听。”

石矶发现救她的这位神秘老太太非常好相处,她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她和老太太之间仿佛被什么连在了一起,有一丝她和不死茶的感觉。

“婆婆,婆婆,我家娃儿昨夜哭闹了一个晚上,您给熬碗汤!”

一个穿着兽皮的强壮女人抱着一个哭闹不休的小孩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天巫?小巫?”石矶心中一紧,这个女人是天巫,小孩是小巫,她还在巫族,老太太的身份是?

老太太走到女人跟前,摸摸孩子的头,心疼的说道:“真是个小可怜,煞气上头了,孩子头疼,等着。”

老太太风风火火的钻进了厨房,石矶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既来之则安之,她相信自己的心,况且她此刻也无暇他顾,那碗美味至极的龙髓虎骨汤龙腾虎跃起来。

她的断裂的脊椎被一条龙连了起来,龙髓补髓,虎骨壮骨,乳白色龙髓虎骨热流顺着脊椎上下冲刷,痛痒酸麻,犹如蚂蚁在来回攀爬不时还会咬上一口,石矶冷汗热汗满头大汗。

有人帮她在擦汗,一次一次,擦了好多次,她睁开眼睛原以为会看到一张褶皱的老脸,没想到是那个穿着兽皮的强壮女人,女人自己满头大汗,一边照顾着自己孩子一边给她擦汗。

看到她醒来,女人先是一愣,接着憨憨一笑:“妹子,我看你是中煞了,比我家娃儿还严重,你都疼成这样了,快让婆婆给熬些汤,咱们巫族女人最容易中七情六欲煞,也多亏了有婆婆的汤,要不然可有的苦受……”

女人从老太太的汤说到了老太太,说她是巫族除了祖巫最受爱戴的慈善长者,说她比祖巫还要年长,巫族孩子出生都会先喝婆婆一碗安神汤……

“行了,黑妞。”老太太端着热汤走了出来,“快喂小可怜。”

石矶看到女人抱着孩子,她从老太太手上接过汤碗,道:“婆婆,我来。”

老太太笑露着豁牙将汤碗交到了她手上,石矶一汤勺一汤勺耐心的将一碗热汤给小孩喂了下去,喝完汤孩子昏睡了过去,大概是折腾累了。

女人拉着石矶的手热情的邀请石矶去她们家,当然被石矶婉拒了,送走女人,石矶跟着老太太进了茅屋。

屋子里什么都很少,但葫芦却很多,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葫芦,老太太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熬好的各种备用汤,热一下就能直接服用,是应急的。”

石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两人围着一个小圆桌坐下,老太太笑着问道:“道友可有疑问?”

石矶点了点头,道:“婆婆既然是巫族,为何要救我一个小小石精?”

老太太呵呵一笑,反问道:“谁告诉你我是巫族了?”

“她们都叫您巫婆婆,您难道不是巫?”

老太太又是一笑,这次她眼中多了一分古老的沧桑,老人的声音变得遥远,她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段岁月:“那一战,天地间陨落的老祖太多,罗睺魔祖、太极老祖、阴阳老祖、乾坤老祖、颠倒老祖、九仞老祖、盘王老祖……”

“祖龙血染苍穹,凤祖永镇天南,麒麟老祖重伤生死不知……谁胜了?鸿钧老祖,活下的有谁,红云老祖、鲲鹏老祖、冥河老祖……还有我这老婆子,我扬名天地时,祖巫还未出世……”

石矶骇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平易近人没有一丝强者气息的豁牙老太,她……她竟然是生于天地初开的至强者。

“是不是很奇怪,我活了那么久,为何还要投靠巫族,仰他人鼻息活着?”

“我只能说,时移世易,我们的时代过去了,作为战败方的我们,气运被消弱到了极点,而作为胜利者的鸿钧得到我们这些失败者的气运,他成了圣人,红云老祖、鲲鹏老祖、冥河老祖,入了紫霄宫,他们重新分得了天地气运。”

“老身却不想去拜他,便加入了巫族,巫族的气运也就有了我一份,我得巫族气运,自然要为巫族效力,这没有什么,我也从未后悔加入巫族,因为他们也没有拜他。”

第51章 月有阴晴圆缺

石矶看着豁牙老太太倾吐天地辛秘的嘴,有些失神。

老太太巫婆婆看到石矶老盯着她的嘴,老太太会心一笑,道:“人老了自然会牙落齿动,这几颗牙是老身气运衰竭时掉的,不仅掉了牙,白了头,还差点陨了命,你可知天人五衰?”

石矶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天人五衰,她只是听说过,具体怎样却不是很清楚。

巫婆婆叹息一声,道:“天人五衰是一切生灵寿命将尽时出现的种种异象:一为,衣服垢秽,二为,头上华萎,三为,腋下流汗,四为,身体臭秽,五为,不乐本座。”

“这只是天人五衰最主要的五种特征,像弯腰驼背,耳聋耳背,老眼昏花,牙落齿动,皮松肉弛,眉毛脱落……凡人暮年衰老之相皆是五衰之相。”

石矶恍然,她想起了老妇人小翠的衰老之相。

“婆婆,以您的修为难道也无法躲过天人衰劫?”

巫婆婆摇了摇头,道:“天人五衰与修为高低无关,只与一个人的气数和运数有关,运数弱了就会衰,气数尽了,就得死。”

“气数?运数?”石矶一脸茫然,“婆婆,天数和命数我倒听人说过,气数和运数却是闻所未闻?”

“哦?你竟然听过天数和命数?说说!”巫婆婆惊讶的看着石矶。

石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事并不怎么光彩,而且她到现在也不理解他话中的深意,石矶深吸一口气她硬着头皮照本宣科:“三灾九难乃天道考验,发于天,受于命,你命中该有此劫,天数在天,命数在你,天命难违,你去吧……这是一位圣者对我说的。”

“天数在天……命数在你……天命难违……好!好一个天命难违!”老太太白眉一挑,冷哼一声,道:“你可知道有一个人同样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石矶愣了一下,她看着有些不悦的巫婆婆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不……不知是哪位前辈对婆婆说的?”

“鸿钧老祖。”

“啊?”石矶失声惊叫。

巫婆婆脸色数变,最后她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样的话应该是出自他的弟子之口,你口中的圣者,是太清道人还是玉清道人?”

石矶惊讶的看着老太太,这么准,能猜到是鸿钧老祖的弟子不难,可猜到是三清之一,而且排除了上清道人,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婆婆,为什么不是上清道人?”

巫婆婆一笑,道:“因为上清道人继承了罗睺魔祖的诛仙剑阵,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哦!”石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是太清道人。”

巫婆婆咧着嘴讨好的笑道:“说说,说说他为何要对你说这话?”老太太眼巴巴的看着石矶,就像要听故事的孩童一样。

石矶发现她老是跟不上老太太的节奏,而且这位的变脸速度也快的令人目不暇接。

“我……咳咳咳……咳咳……”石矶一开口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呛到了,快……快喝口汤!”巫婆婆招手,挂在墙上的一个红皮葫芦飞下来落入她手中,老太太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

石矶急忙接过碗,埋头喝汤,她将自己烧红的脸埋入了碗里,被自己口水呛到了,丢人啊!

一碗热汤润过喉咙,她脸上的绯色也退了,老太太巴巴的看着她,意思很明白,汤都喝了,讲故事吧!

吃人嘴软,喝人的嘴也软,石矶干咳两声,清清嗓子,道:“这得从三十五年前的一个傍晚讲起……”

石矶从送完小翠祖孙看到紫气东来三万里一直说到了老子三扇子将扇到了巫族。

巫婆婆听得眉飞色舞,就差没鼓掌了,听完石矶的讲述,她又细细回味了一番,方才一脸明悟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婆婆,您想到了什么?”这回轮到石矶了,她腆着脸问道。

巫婆婆神秘一笑,道:“你的事还没说完,说说你和夸父小子的事,说说,说说!”

石矶一阵气结,这老太太也太八卦了……呃……是太爱听故事了,无可奈何,石矶忍着猫抓一样的心,又开始从天后使者九炎找到她,到夸父抢了她,一直说到了她进了碗里。

听完这些后,老太太脸上所有的笑容都消失了,她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看到她这幅神情,石矶的心完全提了起来,她拘谨的坐在一边,静静的等着老太太回神。

许久,老太太方才幽幽开口道:“石矶道友,你气运深厚绵长,本不该遭此劫数,你此番遭遇却是你自找的。”

“啊?我自找的?”石矶完全懵了。

“对。”巫婆婆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老身我现在好奇的是你一个小小地阶石精,怎么就恰巧看到了东来紫气,发现了太清道人的行踪,这是很异常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你那段时间的气运突然涨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段时间你是不是杀了什么大气运的人?或是得到了什么重宝?”

石矶神色数变,她又看了巫婆婆一会,方才开口道:“嫦娥姐姐帮我将一棵下品先天灵根提升到了中品,我的洞府升为了先天洞府,洞府升级时的异象引来了近临觊觎,我杀了三位高阶天阶。”

石矶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我……我……我还用琴音幻术废了一个太乙道行的大修。”那位青丘山的老狐狸被她封入瓶中投入了洪水,也不知那漂流瓶入海了没有。

“这就讲得通了,老婆子突然发现九天月神对你真不错啊!你知道下品先天灵根与中品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吗?”

“有多大?”

“不可道计,九天月神损耗了自身本源帮了你,她赐给你的福缘本身就不小,你以地阶杀天阶,你可知道你每杀一个天阶,天阶修士高出你的那一部分气运都会流向你。”

“本来你一个地阶最多只能容纳天阶气运,多余的都会流逝掉,但你有了先天灵根镇压,就完全不一样了,凡是被你得到气运,都成了你的。”

“这样吗?”石矶有些失神,嫦娥姐姐竟然损耗了自身本源,至于杀天阶增加气运,她倒没有什么感想,她杀的天阶太多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嗯。”巫婆婆点了点头,“但,那位太乙境界,她的气运是你的百倍不止,按理说,你无论如何是胜不了她的……能说说你是用了什么幻术吗?”巫婆婆既好奇又疑惑的问道。

石矶迟疑了一下将她用嫦娥设置琴幻的事描述了一遍。

“啪!啪!啪!”巫婆婆拍着手笑道:“妙,妙,极妙,用九天月神的气运压她一个小小太乙,大材小用了。”

老太太又奇怪的看了石矶一眼,不无调笑之意的说道:“道友能活到现在,没被月神当场摁死,真是福大命大啊!”

石矶突然起身对着巫婆婆躬身一礼,道:“请婆婆告诉我,嫦娥姐姐如今可好?”

巫婆婆指着窗外天空道:“你自己看。”

石矶看了半天,天空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巫婆婆咧嘴一笑,道:“月有阴晴圆缺,今晚没有月亮,你姐姐她心情不好啊,巫族大地恐怕好长一段时间都要没有月亮了。”

第52章 一个人的月亮

“婆婆,你是说嫦娥姐姐没事?”

石矶心里还是不踏实,嫦娥和两位祖巫都撕破了脸,后羿又伤了帝江,这怎么看都无法善了。

巫婆婆却风轻云淡的说道:“她怎么会有事,有事的是帝江和玄冥才是。”

“啥?”石矶懵了,她觉得和这老太太聊天她的智商总在欠费。

巫婆婆乐呵呵的欣赏了一会石矶的懵逼状态,又笑眯眯的抛出了一个问题:“知道老身为何叫你姐姐九天月神吗?”

“因为我姐姐是太阴之灵。”石矶想都不想的回道。

老太太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石矶半晌,方才摇着头笑问:“那……太阴星有几个先天之灵啊?”

“两……两个。”石矶不自信的磕巴道。

“嘿嘿!”巫婆婆神情极为古怪的一笑,她又另外提出了一个问题,“可知道为什么月亮会有阴晴圆缺变化?”

石矶迟疑了一下才谨慎的回答道:“因为……因为嫦娥姐姐的心情会影响到月亮。”

“那你可知道一万年前月亮是没有这样的变化的?”

巫婆婆又砸出了一个问题,这一个问题直接将石矶砸晕了,老太太还极为善解人意的给出了一点提示:“九天月神的尊号也是从那时被天地众生认可的哦?”

石矶的脑袋被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弄成了浆糊,她一抓头皮,自暴自弃的说道:“还请婆婆解惑。”她放弃了这种无厘头的问答游戏。

巫婆婆眼睛突然亮的惊人,她整个人都燃了起来,老太太热情似火的说道:“石矶道友,你可听仔细了,这可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精彩最有意思的事了。”

石矶被老太太吊足了胃口,她急忙点头表示自己状态极好。

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方才拿腔拿调的讲了起来:“话说盘古开天辟地,身化万物,他左眼化为了太阳,右眼化为了月亮,太阳上诞生了三位太阳之灵……”

“月亮上同样诞生了太阴之灵,她的名字叫嫦曦,嫦曦生而尊贵为太阴之主,她为先天太阴月华体,风华绝代,生的极美,被誉为洪荒第一美人,嫦曦受天地大能天地众生追捧一时风头无两……”

“直到有一天,天帝帝俊与东皇太一入太阴星求婚,天地大能天地众生才非常吃惊的发现月亮上竟然还有一位风华绝代的仙子,她从出世竟然从未踏出过太阴星一步。”

“可当修为绝顶长相俊美的东皇太一向这位太阴仙子求婚时,她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天地哗然……她第一次走出太阴星,竟然下嫁给了一位默默无闻的大巫,天地众生又一次被她的举动震惊了。”

“从此天地间少有她的事传出,大家只知道她守着那个她选中的男子过着平淡的生活。从天地众生知道她的存在,到她嫁人归隐,中间的时间短的惊人,惊鸿一瞥,可天地众生都记着她。”

“她留在天地间的印记不仅没被岁月洗去,反而越刻越深,到处都流传着她的传说,非常有意思的是,天地间见过她的人寥寥无几,无论是天地大能还是小妖小巫洪荒诸族都认为她是天地间最完美的女人。”

“东皇一生未娶,她却守着一个极为平凡的男人过了近万年。”

“后羿大哥并不平凡。”石矶忍不住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巫婆婆毫不留情的反驳道:“后羿在东皇太一面前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论修为,他不过一个小小大巫,人家一个人能打三个祖巫,论长相,太一是天地公认的第一美男子……”

“论出身,太一是先天之灵,后羿不过是巫二代,和先天挨不上边,人家太一伴生灵宝是东皇钟,他赤条条来,连件衣服都没有。”

“你……你……婆婆,你怎么知道后羿大哥是赤条条来的?”

“嘿嘿,后羿那小子出生时也就一个小豆丁,还是老身给他喂的清心汤,十二大巫哪个没喝过婆婆我的汤。”巫婆婆一脸得瑟的说道。

“那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你……你……你不会是……是……迷上……太一了吧!”石矶嘴一秃噜把心里的话就说了出来,也是她和老太太现在八卦的太火热。

“胡说,老身是就事论事。”巫婆婆褶皱的脸皮微红,她眼神有些躲闪,想到太一的俊美长相,老人家的心跳速度有些超出她年纪。

东皇的俊,嫦娥的美,那是日月精华所聚,天地毓秀所钟。

“婆婆,你还没说,为何月亮会出现阴晴圆缺?”这老太太太会聊天了,一大堆问题竟然一个都没回答,又扯出了一堆,而且还老走偏。

老太太压下老心肝,咳嗽一声,道:“这不马上要说了吗,你听仔细了,奇就奇在这一段,天帝娶了太阴之主嫦曦娘娘,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可你猜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石矶快被老太太急死了。

“月亮有了阴晴圆缺!”

“啊?!”这八个竿子打不着啊!

“妙就妙在这里。”巫婆婆一幅乐在其中的样子。

“您倒是快说啊!”石矶吼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老太太却乐疯了,笑了好一阵子她才说道:“太阴星易主了,嫦曦身上的五成太阴气运转到了你姐姐嫦娥身上,加上她本有的四成气运,太阴九成气运归了她,天上的月亮成了她一个人的。”

“天地间所有大能一瞬间都知道了,九天月神便是天道赐予她的尊号,我等天地大能为示尊重皆尊称她为九天月神,不再道她名姓。”

“这……这……这么厉害!”石矶结巴了。

巫婆婆有些恍惚的低声喃喃道:“盘古大神,女娲大神,后土大神,九天月神,老婆子我什么时候才能成道啊!”

“婆婆,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逆转?不会是因为常羲娘娘嫁人了吧?”

“对,就是因为常羲嫁给了帝俊,她才失了太阴气运。”

“可嫦娥姐姐也嫁给了后羿大哥啊!”

巫婆婆又复活了,她精神抖擞的说道:“这才是最精彩的,同出太阴的两位风华绝代的姐妹,一个在一场普天同庆的盛大婚礼中嫁给了一位位高权重的天之主宰天帝,一个却简简单单嫁给了一位默默无闻的平凡男人。”

“嫁给天帝的失了太阴,嫁给平凡男人的却成了月神,你说这是不是很精彩?你说这是不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一个足不出户,无奈离家出走的女子得到了整个月亮,成了九天月神,这是不是大快人心。”

石矶红着脸连连点头,她终于和巫婆婆找到了同一个嗨点。

“可这是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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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太阴大道

“为什么?”巫婆婆又开始了,“石矶道友,你的左眼有用还是右眼有用?”

“左眼有用还是右眼有用?”石矶愣了一下,无奈的回答道:“左眼右眼都是眼睛,当然是一样有用。”

“那你的左眼和右眼哪个重?”巫婆婆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哪个眼睛重?”石矶没好气的回道:“我没称过?”

“那……你要不要现在挖下来称称?”巫婆婆笑眯眯的建议道。

石矶心中一阵恶寒,她看出了巫婆婆并非开玩笑,石矶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我两个眼睛一模一样,一样重,一样重。”

巫婆婆嘿嘿一笑,显然对石矶的这个比较满意,她笑着问道:“那盘古左眼化的太阳与右眼化的太阴,哪个重要?”

石矶有些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石矶想了一会,她按自己的想法说道:“盘古大神左眼化的太阳白天出现洒下日精,右眼化的月亮晚上出来放月华,天地万物吞吐日月精华修行,不可缺一,应该一样重要!”

巫婆婆有些惊讶瞅了瞅石矶,老太太啧啧道:“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番见解,不错,不错!”她张口又问:“那让你的左眼压着你的右眼,将你的右眼从她原来的位置移到你左眼底下,你可愿意?”

石矶设想一下自己右边的眼睛挖走放到左眼地下,左边两只眼,右边光秃秃的,她眼皮一跳,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难看不说,两个眼睛都长在左边,那右边的东西岂不是看不到了。”

巫婆婆抚掌大笑:“就是这个道理,你猜猜……你猜猜天帝大人帝俊陛下费尽心机为得太阳太阴气运做出了个什么事?”

“什么事?”石矶面色潮红的好奇问道,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变的和巫婆婆一样八卦了。

巫婆婆眼睛都笑没了,老太太真是乐疯了,“天帝他……他竟然同时迎娶了两位妻子,一个羲和,一个嫦羲,并册封太阳之母羲和为天后,册封太阴之主嫦羲为帝后,你说他贪不贪心??”

“嫦羲在接受帝后封号的那一刻,她身上六成太阴气运直接掉了五成,想想两人傻眼的样子,老婆子我都就觉得可乐,哈哈哈……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堂堂太阴之主竟然心甘情愿去给人做小。”

石矶听得目瞪口呆,真是跌宕起伏,惊喜不断,天帝竟然娶了两个老婆,而且两个都是大人物,大老婆是太阳之母羲和娘娘,二老婆是太阴之主嫦羲娘娘。

看似没有问题,可细细一想,就会发现问题大了,天帝这是将太阴之主娶过来给压了,而且是被天帝和羲和两人一起压在了下面。

“哈哈哈哈……更奇的还在后面,他们成婚不久,太阳之母羲和很快就怀孕了,她一次就生了十只金乌,十只金乌将他们父母身上的太阳气运吸了个干净。”

“帝俊身上的四成太阳气运和羲和身上的两成太阳气运加在一起共六成太阳气运尽数过给了十只小金乌,十只金乌一起成了新的太阳之子,住进了汤谷,而帝俊和羲和与太阳星之间却断了个干净。”

“太子直接上位了!”石矶惊叹道。

巫婆婆抚掌:“对对,太子直接越过父母上位了!”

“嘿嘿,精彩吧,这就是太阴星和太阳星的反噬,帝俊羲和嫦羲三人不仅恶了太阴,而且恶了太阳,太阴星直接换了主人,太阳星接着也换了主人,天帝现在只是天庭的天帝,羲和只是天帝的天后,嫦羲只是天帝的帝后。”

“婆婆,我还有一点疑问,就是我姐姐不仅嫁给大巫,而且她离开太阴后从未打算回去,为什么太阴星还会选择她?太阴星为何不与太阳星一样令嫦羲娘娘生出太阴之女?毕竟她有六成太阴气运。”

巫婆婆点了点头,道:“这个问题老身琢磨了很久,东皇太一身具四成太阳气运,你姐姐同样具有四成太阴气运,可太阳星没有直接选太一为太阳神,而是饶过他的将他十个小侄子提了起来。”

“这应该和你姐姐本身有关,你姐姐出世后静守太阴星超过两万年之久,两万年寸步不离,她与太阴之间的无论是情感还是印记都极深的,而且她的性格与太阴极为契合,她和月亮一样喜静如素。”

“你仔细想想,你姐姐嫁给后羿后,她可承认过自己是巫族的媳妇,没有,她只承认她是后羿的妻子,除了后羿,她几乎不见外人,近万年她依然守着她的静,她与太阴的联系从未断过。”

石矶插话道:“嫦娥姐姐确实从未忘记家,她每次想家都会做和月亮一样圆的月饼。”

“啪!”巫婆婆一抚掌,她喜道:“这就对了,这就说的通了,月神她从未将巫族当成她的家,她的家一直在太阴上,她可是天地大能,她的愁思情绪自然能传回太阴,她想回家,太阴自然有感!”

“月有阴晴圆缺,是月亮给她的回应……只有离开了家,才会更加想家。”巫婆婆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婆婆,您也想家了?”石矶问道。

“是啊,想家了,我来巫族都三万年了。”巫婆婆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寂寥。

“想家的时候,看看月亮,我想家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石矶盯着窗外无月的天空说道。

巫婆婆轻轻的点了点头,幽幽道:“老婆子以前总认为你姐姐能成为九天月神是命太好,她什么都没做,不争不抢却登上了太阴业位,老婆子费尽心机劳心劳力却步履维艰,现在想来,却是错了。”

“超过三万年专注如一的守静,这何尝不是一种最上乘的修行,天地间也就她一人,与世隔绝,超脱物外,她的守静之道才是太阴大道。”

屋子静了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也许在发呆失神,也许在想这各自的心思,淡淡的忧伤萦绕着茅舍,她们都是离家的游子。

许久许久……

“婆婆,你在想什么?”

“家……门前的树……院中的老井……井里的水……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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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敬而远之

淡淡的清香驱散了淡淡的忧伤,背井离乡的老婆婆与久未回家的青衣女子无言对坐品茶,嘴里淡淡的苦味深入心头。

久久……

“好茶,茶好,名字更好,不死茶,好名字,修行不就为修个不死。”巫婆婆很平淡的赞了一句茶,对茶名却多赞了一句,显而易见,喜爱茶名超过了茶本身。

石矶眼笑眉飞“婆婆好眼力,不死茶的名字可是我给取的,当时嫦娥姐姐取了个长生茶,被我嫌弃了。”

“长生?确实不怎么好,老身从天地初开活到现在,算是长生了吧,可也只是个长生,老身还想活出个不死,永生不死!”

“嘭!”

老太太手里的茶碗碎成了粉末又化为了乌有,茶水顺着老太太枯瘦的手指流下,她目光冰冷一点不见可惜,这种品阶的灵物她并不稀罕。

“老身失态了。”老太太口中说着失态,却没有一点失态的样子,她极为淡定的用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上的茶渍。

石矶脸色发白,她正襟危坐噤若寒蝉,刚才巫婆婆情绪波动外泄的一丝气息恐怖的可怕,就像一位毁天灭地的恐怖大魔王,比玄冥的气息还要可怕,此老绝非善类,绝非善类!

想想也是,这位可是从天地初开活过了龙凤初劫,又活过了东王公治世西王母掌罚的时代,再到如今妖族掌天巫族掌地,她依然活的好好的,想想都可怕,如此悠久的生命,即便是良善之辈也熬成了老妖精。

石矶不敢看巫婆婆,眼睛老往外面瞄。

“道友看什么?”巫婆婆突然出声吓了石矶一跳,石矶干笑道:“婆婆,为什么我来了这么久了,都没人来您这里求汤?”

巫婆婆笑着解释道:“炊烟升起之时,他们才能找到这里,炊烟熄灭,老身这茅舍就会遁世。”

“那要是他们要是中煞找不到婆婆怎么办?”石矶疑惑的问。

巫婆婆咧嘴一笑,道:“忍一忍就过去了,中煞对巫很寻常,他们修炼的是地煞之气,除了疼一些,不会有太大危害,小孩和女人忍受不住疼痛才会来老身这里喝汤,成年的巫是不好意思来的。”

石矶目光躲闪的点了点头。

巫婆婆嘿嘿一笑,道:“敢向太清道人讨因果,敢对祖巫出手的石矶道友竟然被老婆子吓到了,老身该说道友胆大呢还是该说道友胆小呢?”

石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声音低不可闻的说道:“那不是一时冲动吗……婆婆,您好像还有好多问题都没回答我啊!”

“哦?有吗?”老太太打了一个哈欠,一副精神不济昏昏欲睡的老年人之态。

石矶嘴角一抽,这老太太绝不是个讲究人,张口就一大堆问题,竟然眼睛一眯,打马虎眼,这是标准的管杀不管埋啊!

不行,这老太太塞了她一头的问好,现在撒手可不行,石矶赶紧给巫婆婆续上一杯茶,笑道:“婆婆,喝茶,喝茶,这茶解乏。”

巫婆婆扑哧一声笑了,这是暗示她既然喝她的茶,就别犯困,这和她刚才她让石矶喝汤止咳是一个意思,对于石矶如此刁钻的堵她,老太太觉得挺有意思的。

吃人嘴软,喝人的同样嘴软。

巫婆婆越看越觉得石矶顺眼,有种王八瞅绿豆的眼缘,老太太喝了一口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确实不困了,好茶……那,咱们就从道友最关心的事说起。”

老太太又笑眯眯的提问题了:“石矶道友,你知道帝江为什么会受伤吗?”

“不是被后羿大哥射伤的吗?”

老太太不置可否的笑问:“那后羿为什么要射帝江?”

石矶极为认真的回道:“因为帝江伤了她妻子。”

“那你知道后羿那支箭是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吗?”

石矶摇头,这她倒不清楚。

“是从祖巫殿外,一个大巫从千万里外的祖巫殿射出的箭,却伤到了祖巫中战力数一数二的空间祖巫,你觉得奇不奇怪?”

“后羿大哥的箭术举世无双!”石矶力挺自己大哥。

“那你可知为何后羿的箭正好伤了帝江的手?”巫婆婆似笑非笑的看着石矶。

“那是帝江自己伸手抓了箭!”

“你觉得帝江祖巫是躲不开那一箭?还是不明白那一箭上的力道有多大?没有把握他会伸手抓箭?”

“那……那为什么他会受伤?”

巫婆婆神秘一笑,却没回答,她又问道:“你那妖针吸了帝江几滴血?”

石矶干笑一声,挠了挠头道:“不……不到三滴。”

巫婆婆笑道:“帝江前一刻伤了月神的手,后一刻帝江就被后羿伤了手,月神的手流了一滴血,帝江手流了三滴血,这并不是巧合,血债血偿罢了,九天月神有太阴气运加身,就连祖巫伤她都得付出三倍代价。”

“这还只是开始,要是一连十天半个月大地上没有月亮,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石矶茫然的摇了摇头。

巫婆婆幸灾乐祸的说道:“玄冥和帝江要倒大霉!”

“为何?”

“你知道今夜洪荒大地上有多少生灵在盼月亮吗?啸月狼,望月狐,拜月鼠,洪荒万灵祭月神,月华柔和,洪荒大地上的弱小生灵都能吸收,月华无私哺育万物,受万灵爱戴,生灵爱月亮胜过太阳。”

“一天不出月亮倒没事,可要是十天半个月不出月亮,万灵就会祭月神,对于哺育他们的月亮他们只会敬畏感恩,自然不会生出怨念,可对惹怒月神的人,那就是无尽的诅咒。”

“你想想,当年你盗了有盗部落,被一个小小的人族部落咒骂都会不舒服,这要是被整个洪荒的生灵嫉恨,嘿嘿,这乐子就大了,我们这些洪荒大能之所以对九天月神敬而远之,原因就在此。”

“即便大家都知道月神不善战,也没人敢去招惹她,不是打不过,关键是惹不起,因果太大,后果很严重,太瘆人。”

石矶嘿嘿傻笑,有荣同焉……她又脸色数变,疑惑的问道:“那玄冥祖巫为何会毫无忌惮的对我姐姐出手?”

巫婆婆一抚额,道:“正常人都不会找月神麻烦,可玄冥不在正常人行列啊,以前后土在还有人能约束她,自从后土化身轮回后,玄冥就更加偏执了,但她也没讨到好不是,你不是刺了她一针吗?”

“啊?婆婆,你是说?”难道是气运反噬。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明白了……婆婆,你不是说我此番灾劫是自找的吗?还请婆婆解惑?”

“嘿嘿,那咱们就从头说道说道。”

第55章 活该你倒霉

“道友的不死茶被月神从下品提升到中品,洞府由后天晋升先天,道友又放逐了一个太乙境的老狐修,得到了超出自身百倍的气运,一时间可谓气运暴涨,道友可知这气运为何物?”

石矶想了一下,回道:“莫非是婆婆说过的气数和运数?”

巫婆婆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气数和运数,你曾问我何为气数?何为运数?”

“现在老身就说说我对气数和运数看法,对不对,你自己评判,毕竟这只是老婆子的一家之言,当不得准。”

“婆婆请讲,石矶洗耳恭听。”石矶稽首一礼。

“一个巫出生,他就带有自己的气数,出生的小巫气数很弱,不仅容易中煞受伤而且容易被妖兽杀死,气数不足容易夭折,当小巫向地巫天巫甚至是大巫成长时,他的气数就会越来越强。”

“直到有一天他的巫体和战力达到巅峰进无可进时,他的气数也就达到了最强……盛极必衰,接着他的血脉会慢慢衰竭,他的身体会慢慢衰老,他的气数也会随着渐渐消退,直到气数散尽,生命结束。”

“一棵树从生到死,有它的气数,一个种族从弱小到鼎盛再到消亡,有它的气数,一座山有它的气数,一条河有它的气数,天上的太阳有它的气数,月亮也有它的气数,甚至天道,洪荒都有它的气数。”

“万物气数各不相同,一只蝼蚁的气数极为渺小,你随便一摁都可以断了它的气数,即使它无灾无难,气数也寥寥无几,而太阳月亮的气数几乎无量且漫长悠久,非我等可以推测。”

“再如天道气数,天地大能论道时提出了无量量岁月之后,无量量劫来临,天道气数终结,天道寂灭,可无量量劫到底在什么时候,以老婆子这点气数恐怕看不到了。”

巫婆婆没有给出气数的定义,却将气数描述的极为清楚,石矶完全听懂了,石矶觉得气数有点类同于生命周期,是一条抛物线,生命从出生、生长、成熟、衰退、死亡,气数分为上升和下降两个阶段。

“婆婆,您气数绵长,一定能活个永生不死。”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石矶极为机灵的狠拍了一下巫婆婆的马屁。

老太太果然一咧嘴,笑了:“借道友吉言,借道友吉言。”

石矶又捡好听的说了几句,然后问道:“婆婆,气数可能改?”

巫婆婆幽幽叹息一声,道:“能改,但有难易之分,一只蝼蚁,别说这一杯不死茶,就一滴,它的气数都会延长无数倍,可对老身来说,即使天天喝也没什么用,大能的气数已非灵物可以改变。”

“越低级的生灵气数越容易改,越往上越难改……唉,多说无益,老身再给你说说运数,运数分好歹,运好时,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甚至会得到大机缘,运歹时,走路摔跤,出门遇仇敌,说不定天上星陨都能砸到你。”

“运数又有多少之分,好运越多越好,歹运越少越好,气数和运数不分家,气数强时运数一般不会坏,气数弱时,运数也不会好,比如人将死之人,不会有什么好运数,即使有先天灵宝掉到你面前,那也不是你的,因为你快要死了。”

“老身说你那段时间气运暴涨,就是说你的气数如喝了不死茶的蝼蚁一般大改,你的运数极好,所以你出门见紫气,有缘见太清。”

“哧……啊……”老太太端起茶碗美美的喝了一口,这是在对石矶说,老身讲得口干舌燥。

石矶识趣的给老太太续茶,“婆婆,辛苦,婆婆学究天人,石矶受益匪浅。”

“哈哈哈哈……粗浅道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老太太嘴里说着不值一提,眼中的自得神采却是藏都藏不住。

连喝两杯不死茶,巫婆婆的精神又燃烧了起来,老太太目光灼灼看得石矶头皮发麻,石矶突然发现精神头太旺盛的老人极其可怕。

巫婆婆嘿嘿一笑,问题就来了:“石矶道友可是从太清道人身上学到了不错的步伐?”

“是,我跟在太清圣者身后观察他迈步行道,四年时间终于悟得了一套‘游庭步’。”

巫婆婆点了点头,又问:“你可是还学到了太清的打坐吐纳之法?”

“是,仅得皮毛。”

“那太清道人教授徒弟时,可有避开你?”

“没有。”

“你奉茶四十八次,太清道人可有喝过?”

“没有。”

“第四十九杯茶他可是从你手上接过去的?”

“不是,是我先递给玄都,玄都奉上的。”

石矶只告诉了巫婆婆第四十九杯茶,她并未提第五十杯茶,她一点都没提玄都给鸿钧奉茶,鸿钧赐福,认玄都为第三代玄门执掌的事。

这件事她没对任何人说过,就连嫦娥都没有,他自然也不会对她不信任的巫婆婆说,她会为玄都一直保守这个秘密。

“太清道人传你一篇‘太清咒’斩断你与玄都的尘缘,是不是你点头的。”

石矶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虽然顺序不对,确实她点头了。

“一路上你为太清道人做了什么?”

“除了有盗部落为盗的事,并未做什么。”

石矶感觉自己像犯人一样被巫婆婆审讯了一遍,但她已经习惯了,这老太太喜欢这个调调。

巫婆婆笑眯眯的看着石矶道:“你跟着人家学了人家步伐,学了太清一脉的打坐练气法门,又听了人家四年道,人家教徒弟道理没避开你,你都听了,人家没喝你一口茶,第四十九杯茶更是与你没有一点关系。”

“那是人家徒弟敬给师父的拜师茶,不死茶是你的没错,可在你递给你弟弟玄都时就成了玄都的茶,这是你与玄都之间的因果,而你与玄都的一切因果被太清道人一篇太清咒了了。”

“斩完尘缘,你与玄都的一切都算清了,谁也不欠谁。而你与太清道人之间,你零零总总从人家身上得了那么多好处,要是太清道人不默认,你能学到?”

“你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去替太清道人做了一次盗贼,但归根结底,有盗部落的事是为了玄都,你唯一替太清道人做的就是替她背了一次骂名。”

“可你仔细算算,你从人家身上得到了多少,你就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要是我早就千恩万谢了,可道友你做了什么?”

“你又提出有道为道之事强索机缘,太清道人何等身份,他自然不会跟你个小石精掰扯这些,他直接三扇子将你扇入了巫妖大劫!!!”

石矶双目无神,头上冷汗直流。

“嘿嘿嘿!”巫婆婆幸灾乐祸的笑道:“你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因果威胁一个天定的圣人,石矶道友你好大的胆子啊,至少老婆子没有你这么作死的胆子。”

“当时太清道人脸色一定很好看,他的眼神一定很冷,老婆子猜:要不是他徒弟在,他一定会当场摁死你个账都算不清糊涂蝼蚁。”

“本来以你的气运即便你闭着眼睛在洪荒走上一辈子,也不会遇到夸父,可你恶了准圣人啊,你的气运被吹散了一大半,活该你倒霉!”

第56章 帝尊

石矶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从头到脚被浇了个透心凉,她原来一直以有盗因果从老子那里换来三扇子的机缘沾沾自喜,现在才明白太上的手段。

巫婆婆却是不懈余力的一刀又一刀的补着刀:“道友其实不必介怀,从鸿钧行走洪荒开始,就没人能占到他的便宜,他在洪荒走了一圈,不管是有主的还是没主的灵宝都成了他的,灵宝原来的主人都死在了龙凤大劫中。”

石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就像吃了绿头苍蝇一般,巫婆婆这是在暗示她也会死在巫妖大战中啊!

“太清道人是鸿钧首徒,两人都是算计死人不偿命的主,你占他的便宜,他不计较还罢,他要开始和你清算,一眨眼就能将你算个生不如死,你不亏,一点都不亏!”

“生不如死,是被夸父炼成阵灵吗?”石矶眼皮一跳,打了一个寒颤。

巫婆婆豁牙咧嘴格外碍眼,老太太笑着点头:“是啊,那本来是你的最终归宿,可惜呀……”

“可惜什么?”

“可惜夸父那小子不争气,他也是气数将尽,气运比你还差,他本来完全可以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炼成阵灵,到那时谁还会知道天地间有过一个叫石矶的石精。”

“如今天地充斥劫气,天机混乱,你即便是死了也归结于沾染了劫气,应了劫数,更何况你并未死,只是被抹去记忆成了阵灵,就算你姐姐九天月神也只能算出你深陷囹圄却无性命之忧。”

石矶机械的抬起冰冷的右手擦拭头上更为冰冷的汗水。

“可惜呀……可惜……”巫婆婆摇头晃脑一阵长吁短叹:“可惜夸父小子鬼迷心窍放着你不好好炼化,竟然屁颠屁颠跟着后羿去喝酒了。”

说着说着巫婆婆的气就上来了,老太太怒其不争的骂道:“平时挺聪明的一个孩子,竟然如此分不清轻重缓急,要是他能炼化你,将夸父部落的空间巫阵炼为巫灵阵,夸父部落气运必会稳定,他的气数也会得到延长。”

“婆婆,我还在这里呢?”石矶没好脸色的看着不顾她人感受自娱自嗨的巫婆婆。

“呵呵呵呵呵……”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巫婆婆说笑就笑了,“哎呀,老身不是那个意思,老身是说道友福大命大,竟然抓住了太清道人留下的一线生机。”

石矶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对于巫婆婆说的一线生机她却是明白的,就是太清咒和三道风息,她在绝境中领悟太清咒疗伤,炼化三道风息解开了虚无风印,又初步练成了虚无风灾。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石矶心情极其复杂的想到了老子说的这句话,她的福祸皆因他而起,她到现在都无法分辨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因为依旧身处福祸之中,不知出路在何处?

巫婆婆又咧着嘴发表她的高论:“其实你和夸父就是两个衰人遇到了一起,彼此用尽手段将对方折磨了一番,彼此伤害啊!”

石矶同样无法否认这一点,夸父将她伤了个体无完肤,她也没让夸父好过,她在精神上将夸父狠虐了一遍,彼此伤害彼此虐待,确实是两个可怜的倒霉鬼。

“当九天月神找到你时,你解脱了,夸父却倒了大霉,他和你一样不知进退,竟然仗着自己是后羿的兄弟对月神出言不逊,结果被月神狠削了一顿,拍入了地下,要不是他有个叫帝江的好爹,说不定现在还在地下凉快着呢。”

“说真的,老身觉得你和夸父还真像,气运相当,霉运相投,而且都喜欢在顶点大能面前作死,真是缘分不浅……孽缘啊!”

最后三个字出口老太太笑的前俯后仰泪花都出来了,石矶笑眯眯的看着老太太心里给老太太办了一次l喜丧,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老太太乐过了,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到这里你和夸父的戏本该就算结束了,你在月神庇护下,夸父即便再能折腾也无可奈何你。”

“但,后面却发生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老身我看了很久都没看明白,直到他出现,我才明白原来接下来这出戏的主角不是你,也不是夸父。”

巫婆婆说到这里闭口不说了,老太太嘴边噙着浅浅的笑意,一副世人皆醉唯我独醒的样子。

石矶嘴角抽搐,眼睛抽筋,无力又无可奈何的卖乖道:“婆婆,您说的这出戏晚辈没看明白,您老给晚辈说说,说说。”

老太太眼中的笑意藏不住了,对石矶学她说话老太太不仅不反感反而极为自得,她一副孺子可教的看着石矶,提点道:“一般重要人物都是最后出场的,你可明白?”

“最后出场?”石矶沉吟了片刻,她眼睛一亮,惊喜道:“婆婆,莫非你是在说你自己!”

这次换巫婆婆目瞪口呆,面皮抽搐了,老太太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老太太喘过一口气,极力平静的说道:“老身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可并非老身,往前看!”

“往前?那就是帝江。”

“往后!”巫婆婆咬牙切齿。

“往后?玄冥。”

“玄冥是后面出场的吗?她是在刑天之后就出场了!”巫婆婆忍无可忍怒吼道。

“你是说我姐姐嫦娥,祖巫要对付我姐姐?!”石矶一惊一乍的叫道。

“嫦娥从一开始就在场!你气死我了,后羿啊!后羿!”巫婆婆暴跳如雷的吼道。

“大哥?”石矶一脸‘你有没有搞错啊’的神情看着巫婆婆。

巫婆婆鼻子都气歪了,老太太红着眼睛吼道:“就是他!就是他!”

石矶头晕目眩的堵住被震的发疼的耳膜,她一张嘴就吼了回去:“有理不在声高!”

巫婆婆哑火了,老太太也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老太太一转眼就恢复了笑眯眯的状态。

石矶心里‘咯噔’一下,巫婆婆这个神态她太熟悉了,又要来了。

果然,巫婆婆笑着问道:“石矶道友,妖族掌天,巫族掌地,天庭的天帝是帝俊,那你知道巫族的帝尊是谁吗?”

“巫族还有帝尊?”石矶极其诧异的问道。

“当然有,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更何况与妖族分庭抗礼的巫族,他们当然有自己的帝尊。”

石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帝江啊!用用脑子,十二祖巫中唯有他的名字第一个字是‘帝’,帝俊名字的第一个字也是‘帝’,天帝的名字是天赐的,地尊的名字是地生的。”

第57章 最重要的祖巫

“帝江者,六足四翼,混敦而无面目,善飞行,识歌舞……你可明白?”

“婆婆是说帝江祖巫通音律,识歌舞?”

石矶对音乐歌舞之类的字眼格外敏感,她想到了一件事,当时她为证明自己所做乐曲没有亵渎后土,当场弹奏‘后土颂’,天地多了一种异样的情绪波动,天空异象纷呈,原来他懂琴,知音。

巫婆婆点了点头,“还算不太笨。”

老太太又接着说道:“帝江是十二祖巫之首,为兄为长,识大局而明是非,为人宽厚又智慧不凡,是巫族少有的敦厚长者。”

“什么敦厚长者?他不仅以大欺小对我出手,还伤了我姐姐!”石矶愤愤不平的反驳,她想到那只将她拍下九天的大手,心中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巫婆婆笑了笑,没有多说帝江。

“你知道巫族最重要的祖巫是谁吗?”

石矶想都没想,开口道:“帝江是帝尊,当然他最重要。”

巫婆婆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不对!”

她又提示了一句:“大地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土……您……您是说土之祖巫后土!”石矶恍然想透了什么。

巫婆婆点了点头,道:“若说帝江是巫族的首领,巫族的头,那么后土就是巫族的基石,巫族的身,后土被称为大地之母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么重要?”

“这么重要。”

“那后土娘娘化了轮回,巫族的基石岂不是没有了?”

“你可知道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巫婆婆笑着问道。

石矶已经习惯了巫婆婆的跳脱,她微微点头:“可是由十二祖巫组成的能凝聚盘古真身的都天神煞大阵?”

巫婆婆淡淡的看了石矶一眼,对石矶能道出都天神煞大阵的终极奥义她虽然有些意外却不惊奇,毕竟石矶和后羿关系非同一般。

“那你可知都天神煞大阵的原理?”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这问题有些刁钻了,石矶还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巫婆婆嘿嘿一笑道:“祖巫是盘古精血分化,十二祖巫得到的盘古精血各不相同,都天神煞大阵的原理说透了很简单,就是精血重组返本归元。”

“你可知女娲成道造的生灵为物?”巫婆婆又跳戏了。

石矶终究没有忍住翻了一下白眼,她有气无力的回道:“是人。”

“那你可知人是参照谁造的?”巫婆婆又一个问题到了。

“人是参照谁造的?不是女娲娘娘自己吗?”

石矶看着巫婆婆试探着回道,石矶发现自己现在在巫婆婆面前越来越没自信了,她的智商已经被打击到了一个最低值。

“女娲有尾巴,人有尾巴吗?”

巫婆婆这一句话将石矶轰了个外焦里嫩,有这样非议圣人的么?你说人首蛇身也比有尾巴强啊!

巫婆婆有恃无恐的咧嘴一笑,“不用怕,你我现在并不在三界内,咱们说的话,就是鸿钧也听不到。”

“不……不在三界内?”石矶震惊的磕巴了,不在三界内?

“那……那……我们在……在什么地方?”石矶头皮发麻,这里要是被杀身抛尸,她的元神恐怕连逃走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混沌!”

“混沌?”

巫婆婆笑着补充了一句:“混沌裂缝。”

石矶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她们……她们竟然一直在混沌裂缝中。

巫婆婆平淡的说道:“老身不过是在天道夹缝里偷生罢了,对我们这种活得太久知道天道太多辛秘的人,天道一有机会就会降下灾劫,恨不得将我们尽数磨灭。”

“小灾小难对我们如同隔靴搔痒,只有天地大劫才会令我等伤筋动骨甚至丧命……要说洪荒最了解天道的人不是天道圣人而是我们这些活了无数岁月的老不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巫婆婆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石矶毛骨悚然,现在这老太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会跟着陪葬。

“婆婆,您……您笑什么?”

“哈哈哈哈……听说鸿钧在合道前将天道的老底给揭了,紫霄宫差点都给天罚雷霆揭了,老婆子每想到这事就想笑,天道的代言人竟然揭了天道的老底,你说可不可笑,哈哈哈哈……”

巫婆婆疯狂的笑了好一会,才抹着眼泪说道:“洪荒天道并没有比老身早生多少,老身是看着天道一步一步走向成熟,自然不缺规避天道躲避天灾的方法,偷天秘术,扰乱天机迷惑天道的术法也会一些!”

石矶点了点头,对眼前这位跳脱的老人多了一分敬重。

巫婆婆摆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些……你还没回答人是参照谁造出的?”

“盘古!”

石矶平静了下来。

“咦?”

巫婆婆极为诧异的看着石矶,“你是怎么猜到的?”

“婆婆不是刚说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吗?又说了祖巫精血重组返本归元,立即又提到了人,盘古、人,并不难猜。”

巫婆婆眨巴眨巴眼睛,仿佛要重新认识石矶一般,“聪明了,聪明了啊!”

“既然如此,那老身也就直说了,人有五脏六腑,十二正经,体有五气,五行齐全,十二祖巫凝结盘古真身的原理,就像要完成一个人的组合一样。”

“蓐收、句芒、共工、祝融、后土,五行祖巫就便要组成盘古五脏,运转五气,其余风雨雷电天气空间时间七位祖巫补全盘古七窍司命沟通十二正经,半个盘古就算构成了。”

“半个盘古?”

“是半个盘古,盘古的内部补全了却没有形体,这时就要后土抽取大地土之精华结合息壤为盘古塑身,至此盘古真身才算完成,人是女娲用泥捏的,盘古真身是泥塑的,是不是很有意思!”

石矶已经说不出话了,对这个老巫婆的见识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缺谁都可以凑合,唯独不能缺土之祖巫后土,缺她一个五脏不全,身体难以成形,就像一个人被拨了皮,剔了肉,皮肉不存经脉难生,五脏少了一个,五行缺一。”

巫婆婆老神在在的问道:“石矶道友,你说后土是不是最重要的祖巫?”

第58章 大人物

“后土娘娘对巫族如此重要,那她为何还有化轮回?”

巫婆婆看着石矶神情严肃,目光仄仄。

“有什么不对吗?”石矶被老太太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坐立不安。

巫婆婆肃然问道:“道友可知鸿钧老祖成圣之时,天地众生都拜了圣人,唯有巫族无人跪拜?”

石矶点了点头,“听嫦娥姐姐说过。”

“那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巫婆婆问道。

“意味着什么?”石矶疑惑的问道。

巫婆婆语气沉重的说道:“这意味着巫族不服天道管束,不尊圣人教化,巫族恶了天道,恶了鸿钧!”

“啊!”

石矶惊叫失声,她想到了巫族恶了鸿钧道祖,却没想到他们恶了天道。

巫婆婆淡淡的说道:“那时巫族气运正盛,天道未降天罚,鸿钧也未深究,一切好像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天道第二位圣人出现,巫妖两族的形式大变。”

“第二位圣人是天庭七大妖皇之一的娲皇,女娲未成圣前曾多次参加巫妖大战,有一次几乎命陨在都天神煞阵下,要不是其兄长伏羲妖皇舍命相救,恐怕就没有如今的女娲娘娘了。”

“道友可知女娲成圣后在天外开辟的道场叫什么名字?”巫婆婆面无表情的问道。

“叫什么?”

“娲皇宫,这是女娲在告诉世人她是妖族的圣人,她在告诉妖族她还是那个为妖族征战的娲皇,她更不可能忘了杀兄之仇!”

石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恶了天道,恶了天道第一圣人鸿钧道祖,与天道第二圣人结有死仇,绝境,绝无幸免之境。

“石矶道友!”巫婆婆声音突然拔高吓了石矶一跳,老太太激动万分的说道:“就在巫族危如累卵之时,后土通告天地众生,身化六道轮回,巫族转危为安。”

“怎么可能?”

巫婆婆嘿嘿一笑,道:“所有人都小看了巫族那个厚德宽容的女人,谁都没想到她一出手,就扭转了乾坤,她化身六道轮回,补全了地道,她摇身一变成了地道代言人,与鸿钧站在了同一高度!”

“她化轮回,鸿钧合天道,她等于是将鸿钧带走了,他对巫族的威胁自然也就没了,这只是其一,其二,她将巫族纳入了地道范围内,等于是将巫族从天道之下拉了出来。”

“其三,她虽然从未现身,可谁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后土就是站在巫族背后的女人,女娲也不敢轻举妄动。还有,天地众生上到圣人下至蝼蚁皆感念盘古氏后土慈悲,她为巫族增加了近乎一半的气运。”

“厉害!厉害!一箭四雕,难怪我姐姐说后土娘娘大手笔,她不如!”石矶喃喃道。

“一箭四雕?什么意思?雕是什么东西?”巫婆婆目光灼灼的看着石矶。

石矶干笑着解释:“雕是一种大鸟,一箭四雕,就是一支箭同时射杀了四只鸟!”

石矶的这句话好似给巫婆婆这燃烧的火上浇了油,巫婆婆呼啦啦燃红了,“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一箭四雕……哈哈哈哈……老身还是第一听到有人将鸿钧叫鸟,鸿钧大鸟,天道是大鸟,女娲是大鸟……”

“停!”石矶满头冷汗大声喊停,“我没这么说,婆婆不要害我!”

“哈哈哈哈……鸿钧是鸟,天道是鸟,女娲是鸟……哈哈哈哈……”巫婆婆开启了自娱自乐模式,整个人嗨疯了。

石矶恨不得扑上去堵住那吓人的豁牙大嘴,这老巫婆的嘴太恐怖了,比骷髅山的乌鸦还恐怖,她会被害死的。

“婆婆,你确定我们在混沌裂缝?”巫婆婆一停下,石矶急忙确认。

巫婆婆疑惑的点头,“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那就好,那就好!”石矶现在很愿意陪着老太太呆在没有天道没有鸿钧没有圣人的地方,至少目前是安全的。

巫婆婆一张褶褶皱皱的老脸笑得通红,此张口又道:”月神说自己不如后土,这倒不假,从开天辟地以来,能让鸿钧和天道吃瘪的这还是头一遭,恐怕就连鸿钧自己也没想到,他会被一个女人算计!”

“石矶道友,你怎么看后羿这个人?”巫婆婆突然问道。

“我大哥后羿?”石矶反应有些慢。

“嗯!”巫婆婆点了点头。

石矶骄傲的一笑,道:“我大哥是大山一样的男人,虽然话不多,却非常可靠,他长的好,性格更好,他内敛,专一,他是天地间唯一能赔上嫦娥姐姐的人。”

“婆婆说后羿大哥平凡,比不上东皇,我却不这么认为,大哥只要在家都会帮姐姐做家务,大哥只要没事就会回家,他娶了姐姐后,就再没正眼看过其她女人,他的心就像他的箭一样,专注如一。”

“姐姐喜静,他从不往家里带客人,姐姐做的食物,他都是甘之如饴的吃尽,他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姐姐做的,姐姐不说话,他就静静的陪着,姐姐想家,他就陪着看月亮,这一陪就是近万年。”

“婆婆你说他哪里平凡了,若是那个东皇太一,他可能做的更好?他可能放下与帝俊的兄弟之情?他可能放下王图霸业?他也许很好,却一定不如后羿大哥对姐姐好!”

巫婆婆第一次没有出声反驳,她安静的看着窗外的幽夜,透过黑色她看着什么!

许久!

“你说的对,后羿他并不平凡,他注定不平凡啊,可老身现在却希望他如过去一样平凡下去。”巫婆婆幽幽说道。

“婆婆什么意思?”

“你知道后羿在厚土化轮回时,大巫真身是多少丈吗?”

“多少?”

“八千丈!”

巫婆婆意趣阑珊的说道:“老身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想告诉你,刑天之所以去找月神,玄冥之所以打上门去,他们一个用晓之以理一个蛮狠用强,其实他们目的都是一样的,她们要你从后羿家里离开。”

“为什么?”

“因为巫族气运流失很快,无法聚成盘古真身的十一祖巫根本镇压不住巫族气运,祖巫虽然不通天数不信气数,可却并非所有的祖巫,祖巫中最神秘的大人物出手了!”

“刑天和玄冥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你和夸父不过引子,就连帝江恐怕也不尽知他的算计,后羿被请去了祖巫殿,除了帝江玄冥其余八位祖巫都被他请去了祖巫殿。”

“这也是玄冥和月神交手之时,既没有人帮忙,也没有人劝阻的原因,你要是不离开后羿家中,没有人能奈何你。”

“帝江难道不会出手帮玄冥吗?”石矶问道。

“不会,只要你在后羿家中,就只有玄冥能动手。”

“为什么?”

“因为月神是后羿妻子,玄冥是后羿的姑姑,她作为一个女人打上门去勉强说的过去,其他祖巫可是后羿的伯伯叔叔,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冲入侄儿家中打侄儿媳妇!”

“所以,我跑出来才是中了算计?”

巫婆婆叹息一声道:“这也不怪你,无论怎样你都会离开,因为他算无遗策……你和夸父拼死相搏,不过是前戏,在夸父显出大巫真身的那一刻,才是开幕!”

“玄冥追来,月神阻拦,帝江出手,月神受伤,后羿出箭,非常短,就结束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他让你引入了深居简出的月神,并让帝江冒着被气运反噬的危险伤了她。”

“在月神受伤的刹那,后羿被送出了祖巫殿,”

第59章 拔牙

苍颜老人和清秀女子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天空一如既往的漆黑,没有一点光亮。

“婆婆?”

“嗯?”

“大哥……他伤的重吗?”

“嗯。”

“忽忽忽忽~`”

屋里起了风,风越吹越大,女子青袍鼓荡,青丝飞舞,墙上的葫芦咚咚咚的敲击着墙壁,风吹碎桌上的茶盏,吹破了两只土碗,就连小圆桌都在咯吱咯吱的呻吟。

巫婆婆坐在怒风中纹丝不动,怒风吹不动她半根头发,掀不起她一片衣角,她耷拉着眼皮无喜无悲的轻嗅着怒风中的悲意。

怒风咆哮:“为什么?”

巫婆婆平静的回答:“因为他是后土的儿子,是土之大巫。”

悲风嘶吼:“为什么伤他?”

巫婆婆平静的回答:“为了大局,巫族需要土之祖巫,一刻也等不起。”

“为了大局?所以就要他做出牺牲,诱他燃烧生命,令他伤心伤身,催出一个十三祖巫!!!好一个大人物,好一个大人物,他……是……谁?”女子娥眉倒竖,满面含煞。

巫婆婆平静的回答:“烛九阴。”

风停了一下,忽的又变了颜色,一屋黑风化为龙卷咆哮着冲出了窗户,风出窗外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一滴墨融入了一池黑水中。

巫婆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嘴角动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屋子又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丝风,两个人都静静的坐着看着窗外的天空,一如初始,好似那场风波从未来过。

“婆婆,你说后土娘娘化身轮回,是自愿的吗?”

“你应该去问她而不是我。”

“哦。”

“有人说后土轮回是天命所在,人力不可逆转,婆婆信命不?”

“信,也不信,信命我才安分守己,不信命,我又逆天改命!”

“很像婆婆会说的话!”

“哦?道友认为老身是个怎样的人?又该说怎样的话?”

“婆婆……婆婆是个很复杂的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婆婆说的话,总是令人无法反驳,又令人深信不疑。”

“呵呵呵,那道友信我说的吗?”

“我说信,您信吗?”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很久没遇到像道友这样有意思的人了。我说的话大多时候我自己是不信的,人活的太久了,就喜欢瞎琢磨,胡思乱想,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有可能已经疯了。”

“在这里我跟你非议圣人,谈天论地,可在洪荒天地,老婆子只是蒙着头熬汤从不多言,一个失败者,安敢妄议他们,都说人越老越胆小,老身确实胆子越来越小了,只敢在这里说几句酸话,让道友见笑了。”

“婆婆这话我能信么?”

“嗯……随你吧。”

“我不知命数为何物,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回去看看我大哥和姐姐,行吗?”

“……”

“我明白了。”

“婆婆,我们之间也是一场戏吧?不知开场了没有?”

我婆婆脸色微变,接着她呵呵一笑,道:“老身早已上场,就等道友了。”

“婆婆这么大费周章给我说戏,您给我安排的戏份挺重的吧?”

巫婆婆眉开眼笑道:“老身退场后,道友想怎么唱就怎么唱。”

“婆婆这就要退场?”

“是啊,我不退场,道友如何上场?”

石矶和巫婆婆同时从窗外收回目光,都淡笑着看着对方。

石矶淡淡一笑,道:“婆婆,说说,说说咱们的戏。”

巫婆婆咧嘴豁牙一笑,“好,其实很简单,道友本不在巫妖大劫中,却突然入了劫,老身在大劫中,却想脱身而出。”

“哦,原来如此,婆婆想让我将您那份戏一起唱了。”

“不,道友只要替老身唱好我这出戏就行了,你的那份戏老身已经帮你抹去了。”

“抹去了?”

巫婆婆点了点头,道:“老身送给夸父的那碗汤,令他前尘尽忘,道友与夸父的因果尽消。”

石矶瞳孔收缩,不无讽刺的说道:“晚辈没想到婆婆那么早就上场了,那时候我大哥的戏还未谢幕吧,送汤、救命、以命换命、抹去因果,没想到婆婆也是一箭四雕的高手啊,大人物,大人物啊!”

巫婆婆听到‘一箭四雕’,嘴角抽搐了一下,淡淡道:“老身要不是出场早,道友安能坐在这里听老身说戏。”

“也是,是我自己进了婆婆的碗里,又喝了婆婆的龙髓虎骨汤,听婆婆将这次巫妖大劫中的大人物都说了一遍,婆婆这样的大人物的劫数自然是应在这些大人物身上,婆婆说吧。”

巫婆婆淡漠的脸上终于有笑意,“石矶道友果然心灵通透,老身只是轻轻一点,道友就全通了,那老身就直说了。”

“老身不是巫,又承认了自己是巫,这点和道友一般无二,老身投身巫族分了巫族气运,同样为巫族做事,又为巫族的强大尽了一分力,其中的得失老婆子也说不清,当然也不用说清,因为巫妖大劫会清算一切。”

“本来老婆子要脱劫而出实属不易,但有了道友却就容易多了,道友恐怕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特殊,你本不在劫中却偏偏入了劫,你明明不是巫,却对帝江说自己是巫,你气运深厚又堪堪入劫。”

“道友入劫时间极短,老身轻轻一拉,道友就出来了,老身再将自己的劫运过到道友身上,道友便可为老身渡劫,道友真是上天赐给老身的……的……”

“替身傀儡,挡劫之人,应劫宝贝。”石矶极为生气的将话接了过来,她是气自己,当时就不应该胡说八道说什么自己是巫,一语成谶,她把自己变成了非妖非巫的人。

“咔!”

“你……你……你做什么?”石矶震惊的看着巫婆婆。

“咔嚓!”

巫婆婆手伸进自己嘴里扮下了一颗带着血丝的老牙,老太太拿着自己的牙,笑道:“这颗牙松动了好久了,此次该它替老身应劫。”

石矶指着巫婆婆头皮发麻的说道:“你……你……你嘴里的牙不会是都被你扳下的吧?”

“我也想都是我扳下的,可惜不是,像你这样……这样的,老身是头一次遇到。”巫婆婆压下心中的兴奋对石矶道:“滴一滴血在这颗牙上面。”

石矶刚拿出石针,巫婆婆就喊停了,“不能用妖针。”

石矶无奈又收起了石针,她以右手拇指指甲划过食指,血红的血渗出凝成了一颗血珍珠,她轻轻一弹,血珠落在了巫婆婆那颗老牙上。

巫婆婆的牙血快速与石矶的血融合在了一起,巫婆婆口中念念有词,手中雪白光焰跳跃,那颗原本微微泛黄的老牙越烧越黑,而且是一种令人一看就心悸的黑。

石矶盯着看了一会,竟然有些头脑不清惴惴不安,她急忙默诵王母咒,一遍王母咒诵完,她心头阴影才被压了下去。

“给你!”巫婆婆将一个拇指大小的精巧小黑碗递到了石矶面前,碗里满满一碗煞气滚滚的黑水,好像雷液又似毒水,令人心惊肉跳。

“这碗劫运之水没有全部转到道友身上之前,你不能离开巫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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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我问,你答

写不出来了,不好意思!大大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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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我问,你答

一看桃花自悠然。

二月桃花临水看。

三生桃花绘成扇。

千里桃林,千里花,桃花深处,尽芳华,桃花树下,愚人睡,愚人不知愁滋味。

“族长……族长……你个大懒虫……”

“快起来,你怎么比四脚还懒!”

“嘶嘶嘶嘶~~”四脚吞吐蛇信抗议:我才不懒。

“小信,不要闹,再让我睡会。”层层桃花之下伸出了一只大手将揪他胡须的小家伙拨到了一边。

“不行,你答应过今天要陪我和四脚玩的!”小家伙气呼呼的说道。

“我说过吗?”大汉揉揉惺忪睡眼恍然坐起,他目光呆滞顶着一头桃花茫然的看着前方气鼓鼓的小童。

“说过,说过,昨天刚刚说过,信从不撒谎!”小家伙小手叉腰,晃着朝天辫叫道,“不信,你问小妖。”

“哦。”大汉憨憨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凌乱的长发,开口叫道:“小妖……”

“嗡嗡嗡嗡嗡嗡~~”

“啪啪啪啪啪啪~~”

一声小妖若惊雷,忙忙碌碌采着桃花蜜的蜜蜂被大汉震落了一层,被震得晕头转向的蜜蜂半晌没飞起来,天空唯一一只没被震落的小蜜蜂飞到大汉耳边围着大汉嗡嗡嗡嗡嗡嗡嗡的诉说着什么。

……

未知之地。

茅舍之内。

石矶冷色一冷:“不能离开巫族一步?”

巫婆婆点头:“不能。”

“巫婆婆这是要将贫道禁锢起来吗?”石矶淡淡的笑道。

“只要道友转完这碗劫运之水,道友想去哪里都行。”

石矶轻轻一笑,道:“巫婆婆,小道反悔了!”

巫婆婆眼神一冷,“道友不觉得太晚了吗?”

“晚吗?巫婆婆是指那滴血吗,要是一滴血就能控制贫道为婆婆挡劫,婆婆恐怕早就动手取血了,何须费这么大周折?”

巫婆婆脸色微微一变,“老身小看道友了,可道友以为贫道真拿你没办法吗?”

石矶笑着摇了摇头,“婆婆您是大人物,石矶不过是个蝼蚁一般的小小石精,婆婆即便要石矶生不如死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婆婆一碗汤就能令石矶像夸父一样记忆尽失,那时婆婆说什么,石矶都会言听计从吧?”

巫婆婆第一次正眼看起了对面淡雅如风的青衣女子,平静,非常平静,是真正的平静,她的眼里没有惊慌,没有畏惧,只有死一样的平静。

“你不怕死?”

“死,很可怕吗?”

“你做了什么?”

石矶淡淡一笑,道:“最坏的打算,不过魂飞魄散。”

“什么时候做的?”

“逃生无望的时候,既然求生无门,总要给自己选个满意的死法。”

“原来是那场大风啊!”

石矶笑了笑,算是默认。

“道友好决断!”

“这不是被婆婆您逼出来的吗?”

“你在威胁我吗?”

“不,我在威胁我自己。”

“好!好!好!老身还是第一次见到像道友这么不识抬举的人。”巫婆婆第一次动了无名。

石矶低着头看着自己干净的手,这是一场博弈,一场赌博,她唯一的筹码就是她自己的命。

“说吧,你想要什么?”巫婆婆一瞬间想到了上百种炮制石矶的方法,可最后她却无比憋屈的说出了这句话,因为她不想赌,也不敢赌,即便在这里,她的胆子依然不够大。

“我想知道我该知道的一切,关于劫运的一切,一切实情,为婆婆挡劫我并不排斥,毕竟婆婆救了我的命,但我也不能糊里糊涂就接过这碗劫运之水,我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巫婆婆先是一愣,接着她沉默了,她没想到石矶会提出这个要求,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可其中却涉及了很多,她现在很不放心石矶,非常不放心。

“婆婆,以前都是您问,我答,这次换我来问可好?”石矶笑着提议道,她并未给巫婆婆太多的思考时间。

巫婆婆闻言脸色一沉,心中无名越烧越旺。

“婆婆,为何没转完劫运之前,我不能离开巫族?”

巫婆婆淡淡的看了石矶一眼,冷声答道:“因为只有在巫族道友才能享有老身从巫族分得的气运。”

“我能享有婆婆您在巫族的气运?”

石矶半信半疑的看着巫婆婆,巫婆婆在巫族的气运绝不会少,她可是为巫族做了三万多年事的元老级人物,绝对是大人物,就连巫族帝尊帝江都要给她三分面子。

巫婆婆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老身退场,自会退得干干净净,道友替老身上场,老身身上所有的劫运会过给道友,同样老身在巫族应得的气运也会转到道友身上。”

石矶点了点头,道:“婆婆的意思我明白了,婆婆在巫族的一切都会转给我,不,应该说,我在巫族不是石矶而是巫婆婆您,您的替身。”

“那我放弃婆婆在巫族的气运,是不是可以离开?”

“不要命,你就走!”

“还请婆婆解惑?”

这次,巫婆婆犹豫了好一阵子,方才开口解释道:“入劫之人一旦沾上劫气,就再无退路可言,劫气会不断吞噬入劫之人的气运壮大自身,一旦气运被劫运吞噬一空,入劫之人便会身死道消化为劫灰。”

“老身曾对道友讲过气运,气运分为气数和运数,人一旦没了气运,就断了气数,消了运数,老身一身劫气,若没巫族气运,仅凭道友自身气运,一时三刻就是身死道消了。”

石矶听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没想到入劫竟然是这么回事,比她设想的还要可怕,这是逼着她去杀人夺运。

不杀人她一定会死,杀人她九成也会死,因为她要杀气运比她强大的人,这等于是找死。

劫气,好可怕的劫气,一旦沾上就陷入了不断杀人夺运的死循环,天地大劫,不死不休,果然可怕。

她想明白了巫婆婆话中的深意,入劫之人必须加入一方势力,一个人的气运根本无法支持的住劫气的吞噬,只有一族,一教,一国,的庞大气运才能供养入劫之人。

“婆婆,这次没有诓我吧?”

巫婆婆脸色一黑,忍无可忍的怒吼道:“老身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说的事都是老身想的,即便有些偏颇,那也不是谎言。”

“婆婆息怒,息怒,我也就随便一问,随便一问。”

“你……”巫婆婆震惊的看着石矶从她手上接过了劫运之碗。

“婆婆,我们出去吧!”

巫婆婆半天没说出话。

“婆婆,你这混沌裂缝不对啊?传说中三十三天外的混沌不应该是这样吧?”

“你去过天外?”巫婆婆讽刺的问道。

“没有,但我想天外的混沌不应该这么黑呀!”

巫婆婆一阵气结,她闷声道:“这是九幽之下的混沌裂缝。”

“哦,难怪这么黑!”

第61章 加戏

“沙……沙……沙……”

扫把与地面均匀的摩擦,一夜零落的桂花被扫把轻轻卷起,卷入了尘埃之中。

清扫完庭院,男人和往日一样取出强弓长箭,男人脸色苍白的打过来搭弓射箭。

“咳咳……咳咳咳……”男子胸口巨烈震动,‘嗖’箭射了出去,男人迈步前去捡箭。

他前脚离开,女人就走出了石屋,她依着门静静的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至始至终没发出一点声音,女人走进厨房,神情复杂的取出了一个瓷罐。

男人回来时,女人的早饭已经做好了,“洗洗手,吃饭吧!”

“嗯!”

“吃吧!”

“嗯!”

“多喝点汤!”

“好。”

“这……这是桃花蜜?”

“嗯,夸父送来的。”

“你不生夸父的气了?”男人笑着问。

“……”女人没有说话。

“石矶还没有消息?”男人低沉的问道。

“天机混乱,只能算出她平安。”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男人声音有些寂寥,十年传箭授道,比起妹妹他更愿意承认她是他的传人。

女人又倒了一大碗金灿灿的水,“多喝点蜂蜜水,对你的伤有好处。”

“好。”男人闷头喝下。

吃完饭,男人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女人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说吧,我倒要听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男人刚毅的脸有些发红,男人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般站的端端正正,低着头说道:“帝尊和玄冥姑姑都找我了……他们已经低头了,你就被生气了。”

女人娥眉一挑,冷声道:“我是气他们吗?我是因为他们生气吗?都把我当傻子吗?祖巫殿那位,他好大的胆子,竟然算计到我头上了,不要以为他躲在祖巫殿就没事了。”

“敢伤我嫦娥的男人,不给他们一个报应,都当我们好欺负了,他们有一个是一个,谁都逃不掉,羿哥,这事你就别管了,你先将身体养好再说。”

“娥……娥妹……”后羿低沉的声音有些发涩,他既感动又心忧,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

朝阳初升,石矶站在太阳底下陶醉的吞吐着金灿灿的晨曦,巫婆婆咧着嘴站在一边,慈眉善目,又成了那个和蔼慈祥的老太太。

“老身真有些羡慕道友了,活的这么随心所欲。”

石矶轻轻一笑,道:“婆婆,我这是破罐子破摔,过了今天说不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珍惜见到太阳的每一天,婆婆,我突然很想见那位令您牵肠挂肚让您念念不忘的洪荒第一美男子东皇太一大人。”

巫婆婆直接崩溃了,老太太骇然的指着石矶哆哆嗦嗦的辩解道:“你……你……你……休要胡说,谁……谁……牵肠挂肚了……”

“不是婆婆吗,您不是说东皇长的俊美,实力有高,一人能打三个祖巫,又有伴生……呜呜呜呜……”

石矶的嘴被一只干枯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了起来,老太太竟然直接上手了,石矶瞪大了眼睛,传达着一个道理:君子动口不动手。

可惜被恼羞成怒的巫婆婆蛮横的瞪了回去。

“婆婆,其实喜欢太阳也没什么羞耻的,我姐姐就喜欢晒太阳!”

“你说月神喜欢晒太阳?”老太太目光仄仄,她的八卦血液又沸腾了。

“想不到吧。”

“确实没想到,九天月神竟然喜欢晒太阳,这其中是不是发生什么老身不知道的事呢?”巫婆婆精神亢奋的琢磨了起来。

“婆婆,你还有没有什么事交代的,没事我就走了。”

老太太回神,她伸手一点石矶眉心,一些不便宣之于口的东西传入了石矶心中。

“什么?我还要跟你学熬汤?!”石矶瞬间崩溃了。

“你不会因为气运是白拿的吧?”

“不成,不成!”石矶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巫婆婆见石矶吓成这样,她反而有扳回一城的感觉,她不顾石矶意愿将她拉入是厨房。

半个时辰后,厨房传出一声狮吼:“重来!”

一个时辰后,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出:“你这是人熬的汤吗?”

三个时辰后,生无可恋的巫婆婆和灰头土脸的石矶站在一锅黑乎乎的东西,相顾无言。

“呃……我……我说过我对做饭没天赋的。”

巫婆婆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很想吼回去:“你这不叫没天赋,你这叫没脑子!”不仅没脑子,而且还眼瞎手残。

这件事对巫婆婆的打击极大,她将所有的问题都算好了,结果在不是问题的问题上出了问题。

“婆婆,我若不熬汤,我还能分得您的气运吗?”

“前面倒没事,有我数万年的根基,该你的一分都不会少,可后面,你若不做事,就会越分越少,而后面你对气运的需求却是越来越大!”

“我明白了,婆婆不用担心,即便我不会熬汤,我也不会有事,你忘了我姐姐是谁了吗?”

“不行,不行,你去找月神,老婆子我一定会倒霉的,而且会倒大霉。”

“哪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汤我是熬不出来的,要不你留下来为我熬汤?”

“这更不行,你以为天道眼……呃……看不到啊,我得尽快消失。”

“要不您将汤都熬好装进葫芦里,热热汤我还是能做好的。”

巫婆婆一阵气结,这个时候脑子挺好的,咋就没脑子的熬汤,巫婆婆无力道:“我熬的汤是我的,只有你亲手熬的才是你的,在我退场的那一刻,我要清除一切我的印迹。”

“那就没办法了,我只有去找我姐姐了,以她九天月神的气运养我一个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知为何,巫婆婆对石矶此时的嘴脸极为不爽,这不是磕碜她老婆子吗,她机关算尽,又是拔牙又是熬汤,却被她一句话噎得牙疼胸闷,这是赤裸裸的炫富啊。

见巫婆婆没有反对,石矶起身便要离开。

“你现在还不能走。”巫婆婆沉闷的说道。

“我们可说好了,我帮你挡……呃挡那个,你我之间因果一笔勾销。”

“我知道,你只要在这里多留几日就行。”

巫婆婆此时非常非常的郁闷,本来她一切都算好了,石矶跟她学煮汤,几天时间也该有人找上门了,她正好借此斩断因果脱身,可如今汤熬不成了,石矶要走,她也没理由留了。

“不行,我又不能熬汤,一天不到姐姐身边,我就一天不能心安,更何况我也不敢留在婆婆这里啊,要是喝到什么可怕的汤汤水水的,我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石矶说的毫不留情。

巫婆婆老脸涨得通红,老太太走到石矶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不行,你这是加戏!”

第62章 太初

“不行,贫道绝不答应,绝不妥协。”石矶神情气愤,言辞决绝。

巫婆婆面皮一抖,对石矶的说翻脸就翻脸,老太太也没想到,“石矶道友,老身给道友的好处难道还不够道友帮我这一个小小的忙?”

石矶犹如被踩了尾巴一般,瞬间暴走:“什么你给我的好处,那都是我用命换来的,巫婆婆,你也是个大人物,做事怎么如此不讲究,说好了因果一笔勾销,谁都不欠谁,贫道和你之间清清白白的。”

巫婆婆被人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顿,却无言反驳,半晌她才拉着老脸说道:“道友如何才愿意多留几天?”

石矶面无表情的问道:“婆婆能将劫运之碗先封住吗?”

巫婆婆摇了摇头:“不能。”

石矶又问:“那婆婆能让吞噬我气运的劫气停住吗?”

巫婆婆无奈的又摇了摇头:“不能。”

石矶脸色一沉,再问:“那婆婆能补偿我每天的气运损失吗?”

巫婆婆脸色难看的吐出两个字:“不能。”

“呵!”石矶极其嘲讽的冷笑一声,“贫道的每一天都是很珍贵的,在你这里空耗一天就少一天,婆婆是要贫道用命为您加戏吗?”

巫婆婆看着得理不饶人的石矶,面部表情极为古怪,石矶教训她的口气动作和当日她一般无二。

“说吧?”老太太无力道。

石矶淡淡的看了巫婆婆一眼,道:“婆婆不让贫道走,贫道也是走不了的,那咱们就好好算算,我没多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每往后一日,我损耗的气运就是前一日的数倍。”

“因此后面一日总比前面一日要贵上数倍,当然婆婆的面子贫道也是要给的,后面一日就算前面一日的两倍吧,婆婆今日一篇咒文就可以留下贫道,明天得翻倍,也就是两篇,后天在明天的数目上翻倍,逐次类推。”

巫婆婆被绕的有些晕,老太太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捋了一遍,她不仅没发现石矶话中有任何问题,反而觉得石矶的话非常有道理,而且是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劫运之碗中的劫气每天都在释放,吞噬的气运每天也都在增加。

巫婆婆扳着指头算了一下,两天也就三篇,三天也就七篇,不多,一点都不多。

老太太眼中精光闪烁,她呵呵一笑,道:“什么咒文都可以吗?”

“什么咒文都行!”

“好,一言为定。”

“不不不!”石矶摇了摇头,“鉴于婆婆有出尔反尔的前科,婆婆还是立下道誓的好,要是婆婆赖账,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巫婆婆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如何立?”

石矶嘿嘿一笑,道:“婆婆这样说就好,‘老身与石矶道友在此定下道约,老身每留石矶一日,都需付给石矶咒文若干,后一日数量是前一日的两倍,从今日开始,今日一篇,明日两篇,后日四篇……”

“每日咒文当日结清不得拖欠,若违此誓,石矶身上所有劫运尽加我身,无怨无悔。’就这样吧,婆婆跟着念一遍就行。”

巫婆婆不仅被如此详细又冗长的道誓绕住了,而且被最后一句报应恶心到了,石矶的险恶用心令老太太非常不舒服,可看到石矶防贼一样不信任的眼神,老太太憋着一口气立下了道誓。

“石矶道友,今天的咒文老身现在就传你。”巫婆婆笑眯眯的看着石矶说道。

“那就麻烦婆婆了。”石矶笑着点了点头。

巫婆婆轻轻一笑,说道:“应该的,道友听好了,这篇咒叫‘忘情咒’,共有七句,对应: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中咒生灵会根据中咒深浅不同程度的忘记七情……”

咒文很短,三言,七句,总共不过二十一个字,石矶跟着巫婆婆诵了两遍就初步学会了七情咒。

巫婆婆对石矶如此快就能学会她的七情咒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篇咒文虽然是她刚刚编出来凑数的,但也是她道理的体现,怎么一下子就学会了。

“石矶道友,你觉得这篇咒怎么样?”巫婆婆试探着问道。

“啊?”石矶心还未出咒,她反应慢了一拍,石矶想了一会,说道:“非常不错,与我七弦琴极为相配。”

“与你的琴很相配?”巫婆婆好奇心被勾了动了。

“嗯。”石矶心里琢磨着七情咒,没有要深谈的意思。

巫婆婆眼珠一转,问道:“石矶道友,老身会的东西很多,道友为何不要那些威力强大的神通,扰乱天机的秘术,杀人无形的妖法,却要学这小道咒文。”

“咒文很适合我。”石矶回道。

“道友可能详细说说?”巫婆婆追问。

石矶回神,她一翻手取出了青思长琴。

‘叮!’她轻轻拨了一下琴弦,石矶看着青思笑的极为柔和,“婆婆大概不知道,这琴是我亲手所制,它是我无数心血的凝聚,也是我唯一的琴,我抚琴三百年,诵咒三百载,抚琴诵咒,诵咒抚琴,这就是我的修行。”

“在我心里,琴和咒其实很像。”

巫婆婆疑惑的看着石矶,琴与咒很像?她一点都看不出来。

“琴为心声,动于情,发于心,出于手,应于琴,感人心,动人情,琴情为心情,琴声为心声……”

“咒为心音,动于念,发于心,出于口,应天心,顺地心,动天地法则,咒为心音,撼天动地……”

“琴以人心动人心,咒以道心动天心,琴音发于手,咒言发于口,无论是手还是口都是发于心,我以琴为主,咒为辅,天地皆入我手,同应我心……”

“叮……叮叮……”

青衣微笑着拨动了琴弦,她心中的喜悦从指尖缓缓流出,她微笑着口吐真言,从王母咒到太清咒,从太清咒到巫咒,从巫咒到忘情咒,再到莲花咒、聚水咒,百花咒,等诸般小咒……

巫婆婆怔怔的看着头顶三花身披祥光紫气的女子,金莲在她坐下升起,鲜花在她身边盛开,她无思无觉的抚琴,顺应本心的诵咒,一切都自然而然,天空风雨雷电相应,脚下大地咚咚应声。

琴音带着金色的咒文、紫色的真文,上达天听,琴音带着黑色的咒文入地,大地回应。

天心方丈。

人心方寸。

地心方圆。

琴为心声。

咒为心音。

以心应心。

我心归真。

石矶念罢睁眼一笑,对天稽首,对地稽首,对巫婆婆稽首,“今日石矶明道,铸就道心,天地人共见之。”

“恭喜道友明悟己心,铸就道心,入大巫心境。”

“托婆婆福了。”

巫婆婆笑着摇了摇头,一人有一人的机缘,不过是福祸相依罢了。

“老身冒昧问一句,道友铸就的是何种道心?”

石矶淡淡一笑,道:“太初之心。”

“何为太初之心?”巫婆婆神情凝重的稽首一礼,她好像见证了一种新的道心诞生了。

石矶淡淡一笑,道:“太上之心容天地众生,太初之心动天地众生而初心不改。”石矶又福至心灵的一指长琴:“今日我明道,我之道为琴道音道,你当为我道器,青思柔软无以载道,改名‘太初’从今日起,你就叫太初长琴。”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七弦同震,玄光大盛。

“嗡……”

血气滚滚,一寸血针凶神恶煞的冲向了‘太初长琴’它要毁琴,它才该是护道之器。

第63章 七日百咒

“不可!”石矶本能护琴,她干净的手快如一道白光挡在了血针前方,血针刺中石矶手掌刹那,瞬间停下!

“嗡嗡嗡嗡嗡嗡~~”血针剧烈震动,血煞之气翻滚咆哮化为了一张愤怒的血脸,血脸扭曲嘶吼,愤怒,无尽的愤怒,它是她的遗蜕,它为她拼死杀敌,她为何不要它?!!

石矶听懂了,她轻叹一声,伸出手,轻声叫道:“回来!”

“嗖!”血针倒飞了出去。

“倏!”一道红线,它以极快的速度从另一个方向刺向了长琴,石矶急忙转手阻挡。

“忽!”血针改变方向又刺了下来。

“倏!忽!倏!忽!倏!忽……”

太初长琴四面八方血影幢幢,针芒如雨,血针越刺越快,越刺越狠,石矶手上传来一阵刺疼,虽然没破皮可依然很疼,石针已经完全失控,而且越来越暴虐有噬主的倾向。

“万物有灵,各有命数,此琴本是凡物,道友却为它改了命数,逆天改命自有劫数,它的劫却要它自己来应,你挡是挡不住的。”巫婆婆幽幽说道。

“劫数吗?”石矶眉头微皱,她静坐玄关中的白衣元神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只看了石针一眼,石针就被定在了空中,石针急颤,极力挣扎,就想被大人束缚住的顽劣孩子。

“唉!”

石矶轻叹一声,她低头抚琴,手指滑琴弦,未成曲调先有情,琴声伤感,琴音凄凄,诉说着我跟你的亲情。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琴音叮叮,蔚然成风,悲风萧瑟,万物动容,浮云相伴,草木连根,庭院老妇,两手相拥。

一曲弹罢,石矶伸手,叫了一声:“回来!”

石针不情不愿的落在了石矶掌中。

“你既不愿伤我,又怎忍心伤它,你是我的体肤,它是我的发丝,太初七根弦是我四十九根头发合成,你难道真认不出?发肤之情,同根同源,你伤它,犹手足相残!”

石针嗡嗡:你偏心!

石矶无奈一笑,“我久未定下道器,也未为你正式取名,我一直在犹豫,在你和它之间犹豫,它没有你根基深厚,没有你勇往直前的锋芒,没有你无畏杀心,它更不如你善战。”

“嗡嗡嗡嗡!”石针雀跃跳动,好开心!好开心!!

“太初喜静,善守,你喜动,善攻,护道之器需要守静,静静的守着我,今日我明道才选了太初,你喜欢飞来飞去,那你就自由自在的飞吧,你喜欢杀生,那就无拘无束的杀吧!”

“它守道,你杀生,如今我入天地杀劫,天地生灵凡惹你我不悦者,皆可杀之,不管他修为高低,不管他出身何处,不管他是善是恶,就是遇到祖巫妖皇,我们也要杀过去!”

“杀!杀!杀!杀!杀!杀!杀!我若不死,必杀他个血流成河,我若不死,必杀他个天翻地覆!你我杀出一条血路,可好?”

“嗡!嗡!嗡!嗡!嗡!嗡!嗡!”石针兴奋连震,应了这七杀。

“道友好强的杀心啊!”巫婆婆神情古怪的看着石矶,她以前从未看出清清淡淡的石矶竟然有如此重的杀心。

石矶淡淡一笑,道:“贫道身处恶地,方圆万里凶兽肆虐恶道横行,贫道花了一番功夫,将那些听不进贫道琴声的凶兽恶道杀了个干净,最后得了一个‘石矶娘娘’的道号,凡在我地界,凶兽不敢留步,道人绕道而行!”

“哈哈哈哈哈……凶兽不敢留步……道人绕道而行……好!好生霸道,道友真是凶名在外啊,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难怪你能炼出如此凶物,道友将自己的杀心寄托在了这妖针之上,难怪如此无法无天,连祖巫都敢刺!”

石矶淡淡一笑,道:“为什么是祖巫就不敢刺?一只凶兽要杀我和一个祖巫要杀我,并无不同,都是要杀我,我自然要反杀,何来畏惧?敢与不敢又从何谈起?”

“你心中难道没有敬畏?”巫婆婆目光严厉的看着石矶。

“敬,当然有,但要做出让我敬佩的事来,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我敬,鸿钧道祖以身合道,我敬,女娲娘娘抟土造人,我敬,后土娘娘身化轮回,我也敬,至于畏?也许有吧?”

“老身难道没令道友畏惧?”巫婆婆冷声问道。

“我这针最想刺的就是婆婆你啊!”石矶非常认真的回道。

“道友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

第二日,天一亮,巫婆婆就去熬汤了,茅舍炊烟升起,不久,庭院陆陆续续来了大大小小的客人。

脸色苍白的巫族女人,哭号连天的小萝卜头,巫婆婆走出厨房将每个人的症状看了一遍,又走进了厨房。

石矶一夜打坐练气,她被外面的哭号呻吟吵醒了,石矶走出屋子看到一院子痛苦难受的女人孩子。

石矶于心不忍,她取出太初长琴置于膝上奏响了轻柔的乐曲,阳光明媚,晨风和煦,小溪潺潺,鸟语花香,到处一片勃勃生机……

小孩的哭声慢慢停住了,痛苦呻吟声渐渐小了……

巫婆婆端着汤出来时,有些小萝卜头在母亲怀里睡着了,有些中煞轻的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盯着石矶抚琴,女人脸色虽然苍白,却平和了很多。

巫婆婆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老太太快速分完汤,将依依不舍的大人小孩送走,巫婆婆急匆匆的进了屋子。

老太太再次踏出房门时,日头已经偏西,老太太将石矶叫到身边传下了两篇咒文:《镇煞咒》和《祛煞咒》。

这两篇咒巫婆婆教的很认真,石矶依然学的很快,甚至比昨天的《忘情咒》学的更快,学忘情咒时她只是太乙心境,今日却是太初心境,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第三日,巫婆婆传授五篇咒,《避火咒》、《避水咒》、《遁木咒》、《遁地咒》,外加《金光咒》,老太太很大方的多送了一咒,其实她很自得的将五行咒分开传了一遍。

第四日,巫婆婆要等的人没来,她非常爽快的传了:《搬山咒》、《驱山咒》、《呼风咒》、《唤雨咒》、《凝冰咒》、《降雪咒》、《甘霖咒》、《涌泉咒》。

第五日,十六篇咒老太太从早上传到了下午,汤都喝了两大碗,可依然觉得口干舌燥,当听到第二天有三十二篇咒文时,老太太两眼无神的看着日落西山。

第六日,一大早老太太就抓着石矶传咒,从早到晚,整整传了七个时辰。直到月上中天,她等的人依然没来。

第七日,天还未亮,老太太就开始了,六十四篇咒文,一直传到了深夜,老太太已经没功夫拆咒玩心机了,现在只要不是禁忌咒文,她抓起那个是那个,数目得先凑齐了。

“石……石矶道友,明……明天需……需要多少?”巫婆婆现在完全算不清帐了,老太太满脑子都是数字和咒文。

“一百二十八篇。”

“多……多少?”

“一百二十八篇!”

巫婆婆直接崩溃了,老太太面若死灰的念叨着一个可怕的数字:“一百二十八……一百二十八……”

“婆婆,你要是没有了,我今晚就离开吧!”

这七日,石矶沉浸在咒文海洋中如饥似渴的吸收着,她的元神没日没夜一刻不停的念咒悟咒,一百二十七篇咒文,被元神分成了三类,天咒、灵咒、地咒,虽然有不少咒文和她掌握的咒类似,她依然认真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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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算死人不偿命

今夜无月,天空漆黑如墨,一种怨霾的气息充斥着巫族大地,一十四日天空无月,天地众生祭拜月神已经超过十日,昨夜十五,天空终于出了月亮,天地间的生灵无不感动流涕,可……可……今夜又无月。

莫非又要等十四日?

众生心中的恐慌达到了一个极点,无量量众生心中的愤怒和怨念强烈到了极点,今夜虫鼠蝼蚁鸟兽鱼虾无不在祭月神,众生为天道众生,众生之念可动天意,可改天意。

今夜的天阴沉的可怕,就如巫婆婆此刻黑沉的脸,巫婆婆此刻阴霾的心情。

七日了,竟然还没动静,巫婆婆对自己的算计失去了信心,巫婆婆无神的看着窗外黑的可怕的天空,小小一方天,就像一个黑洞,她陷了进去。

“开始吧!”巫婆婆抬手用干枯的手指梳了梳自己凌乱的白发,她要再等一日。

石矶没有多话。

巫婆婆疲惫的眼睛闭了起来,老太太微微有些僵硬的嘴角动了:“道友听好,迷魂咒为魂道大咒,若中迷魂咒,犹喝迷魂汤,行事颠倒狂,心乱意彷徨……”

《迷魂咒》不愧为巫婆婆口中的大咒,五言,九句,四十五字,从迷魂咒开始,巫婆婆传下的每一篇咒文都变得艰难晦涩起来。

《乱魂咒》、《落魄咒》、《唤魂咒》、《招魂咒》、《失神咒》、《无思咒》、《无想咒》、《无念咒》、《无妄咒》、《大神咒》、《小鬼咒》……

石矶元神静坐玄关,元神右手结太清道法自然印,左手指脚下一方圆光亮,光亮幽暗如一墨色镜子,内有一篇篇咒文忽明忽暗,杳杳冥冥,看之不明,辨之不清。

一个个咒文从元神口中吐出,连成咒言,结成咒篇,一篇篇咒文顺着元神手指指引流入方圆光镜,元神吐咒不息,咒文连绵不绝,咒言连成长线,无数篇章络绎不绝,下沉入镜……

一夜传咒,天色渐亮,巫婆婆睁眼,石矶依然双目紧闭,她沉迷于咒境不知时间流逝,不知日夜更替,巫婆婆复杂幽怨的看着念咒不息的青衣女子,老太太觉得自己亏大了,昨夜她传的咒无一不是大咒上咒。

在一次次天地劫数中,有太多惊采绝艳的道人化为了劫灰,他们身前身后留下的只言片语就成了他们道理的唯一记载,巫婆婆喜欢猎奇,也善于打听搜寻这些道人事迹言文。

巫婆婆活了太久太就,她到底活了多少岁连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就连那些被她收集的道人真言真文都模糊了,可即便是模糊的只言片语依然珍贵无比。

这是无数求道之人对天地的思考,珍贵之处不仅仅是真言真文本身,而在于更深层的东西,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一些若有若无言语无法描述的东西。

“多少了?”巫婆婆平淡又小心的问道。

石矶呆呆回答:“五十又四篇。”

“还差多少?”

“七十又四篇。”

巫婆婆看着呆若木鸡的石矶,除了无力还是无力,人家即便神思不在,算账依然比她清,比起眼前的这个石精,她就是个老糊涂。

巫婆婆想起她曾嘲笑石矶是个账也算不清的糊涂蝼蚁,还笑话她活该遭劫,可如今她被这个糊涂蝼蚁算的欲死欲仙的,她这个老糊涂,活该啊!

巫婆婆深吸一口,散去心中杂念,继续传咒:“如意咒:天如我意,地如我意,心神如意,我自如意……”

从《如意咒》开始,老太太念出了:《守心咒》、《不惑咒》、《无忧咒》、《冰心咒》、《三言咒》、《两语咒》、《半句咒》、《一谶咒》、《辟邪咒》、《渡厄咒》、《斩因咒》、《除果咒》、《报身咒》、《应身咒》……

“多少了?”巫婆婆口干舌燥的问道。

“九十三。”

“差多少?”

“三十一篇。”

“怎……怎么还有三十一?”巫婆婆脸色极不好看。

“三十一篇。”

石矶又呆呆的重复了一遍。

“石矶道友,你没诓骗老身吧?”巫婆婆没事找事的问道,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有道誓在先,石矶是不会骗她的,可她此刻就是想找茬。

片刻石矶回神,她想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讲道:“婆婆,你的心情石矶明白,其实婆婆大可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你倒说的轻松,现在被坑的是老身我,你可知道老身已经无咒可传?”巫婆婆愤愤言道。

石矶淡淡一笑,道:“婆婆,你这话就有些不明事理了,首先我们有道誓在先,留不留我皆在婆婆,更何况托了八天,我在婆婆这里空耗八天,八天坐吃山空,我的气运日日在损啊!”

巫婆婆梗着脖子道:“可你从我这里得到了多少咒文,两百,不,三百?”

“婆婆,两百零一,没有三百。”

巫婆婆又被数字噎到了。

“婆婆,你想想,要是这次我应了劫数,一切成空,婆婆传我的咒是不是等于没传?”

巫婆婆眼睛一亮,对啊,石矶九成九死定了,身死道消,什么都没了,她真是老糊涂了,跟一个死人怄什么气。

石矶和巫婆婆说话之时,元神口中咒语尽入掌中,元神右手掌心有方寸光亮,明晃晃一面镜子,镜子一篇篇咒文流转不息,这是她的手镜,心镜,手心镜。

巫婆婆心里敞亮了,豁牙一笑,道:“老身这里还有一些上上咒,无上咒,道友可听好了,九幽咒,口诵此咒可入九幽无间……”

巫婆婆的九幽咒一开口,大地深处就传出了鬼哭神嚎恐怖声音,石矶口诵九幽咒,手指大地,九幽咒沉入方圆大地镜。

《大梦咒》令人昏昏沉沉,可从生睡到死,一篇咒文入方寸手心镜。

《周山天咒》一篇不动如山的咒的文入方圆大地镜。

《阴阳咒》入手心。

《三盘咒》入手心。

……

巫婆婆一看天,再有一个时辰就第九日,她从昨天半夜开始传了一天一夜还未传完,老太太急忙问:“还缺多少?”

“十篇。”

巫婆婆脸色又不好了,她又提心吊胆的问了一句:“要是我再留你一天,得……得多少咒?”

“二百五十六篇。”

“两……两百五十六?”巫婆婆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了下来,“别说二百,就是十篇,老身都凑不出来了,石矶道友,你这一天也太贵了!”

石矶呆呆的回道:“不贵,一点不贵,明日,五百一十篇,后日,一千零二十四篇,第十一日……“

“停!”

“第十二日,两千零四十八篇,第十三,四千零九十六篇,第十四日,八千……”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巫婆婆满目惊恐的大声喊停,老太太被这一浪高过一浪的恐怖数字魔咒吓了个半死,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才回过神来,突然她脸色大变,老太太怒吼:“你怎么不叫我?”

“是你让我闭嘴的。”石矶呆呆的说道。

“还有多久?”

石矶呆呆的说道:“距离第九日不足半刻钟,你还欠我九篇咒文。”

“啊……”

巫婆婆彻底奔溃了。

呆呆的石矶却笑了。

“呜呜呜……”

起风了!

第65章 一篇咒文

风,夏日的风,既闷又热。

“嘶~”

细不可闻的吸气声,北风呼呼,冷,冬日寒风,冬夏突然交替,转眼又是夏天。

巫婆婆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滴出水,她看着天空眼中寒光阵阵,巫婆婆低头盯着石矶道:“老身传一篇九幽至高神通抵我欠你的咒文,可好?”

石矶摇了摇头,不为所动道:“婆婆只要还清我的咒就行了。”

“哗!”

天地为之一亮,亮若白昼,白驹过隙,一闪而逝,天又被黑幕遮了起来。

巫婆婆看了一眼陡然一亮的天空,她一咬牙道:“老身再给你一篇天地间一等一的大神通,你若修成,即便遇到天地大能也能应付一二。”

石矶平静的摇了摇头,“婆婆,你也说我若修成,修神通需要时间,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除了咒文,任何法术神通对我来说都太难太费时间,如今我连打坐练气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功夫修神通?”

“婆婆可以看出,我的道行高出修为足足两个境界不止,可我的修为只有天阶初期,给我三千年,不,一千年,给我一千年练气,我不修神通也敢战大神通者,可我没有时间。”

巫婆婆半晌无语,她突然脸色陡变阴测测的问道:“你真要咒文?”

“是。”

“几篇?”

“九篇。”

“你再说一遍,几篇?”巫婆婆怒不可遏,她满头白发瞬间散开刺入虚空,老太太嘴露獠牙,两手十指指甲雪白如钩,黑的犹如漩涡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石矶。

石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她头顶显方丈清光,脚显方圆幽光,白衣元神身静坐玄关不动,举头三尺金花乱坠,脚下虚处人花转动,地花摇曳,元神开口:“九……篇。”

这两个字几乎耗尽了石矶所有的力气。

“好!好!好!”

化身老妖怪的巫婆婆怪笑着点向了石矶眉心,她那三寸长的弯曲指甲古老扭曲的瘆人,石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巫婆婆惨白如雪的指甲刺中了自己眉心。

石矶闷哼一声,闭目诵咒。

“老身与道友的咒文结清,道友去留老身不再干涉。”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冷冷说道。

石矶呆呆回答:“好。”

石矶又呆呆的说了一句:“九篇,你给了十篇,多了一篇。”

巫婆婆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道:“道友好算计,前面明明说老身差了十篇,等老身被你乱了心境后,又说九篇,你无非是想诓骗老身少给你一篇,好让老身前功尽弃违背道誓。”

石矶呆呆回答:“九篇,你多给了一篇,你第三天多送了我一篇,我没算错,我不沾你便宜。”

巫婆婆瞬间有种胸口被插了数刀的疼痛,她第三天是大方的送了石矶一篇《金光咒》,可现在她用以心传心秘法直接将自己参悟的十篇无上上咒灌入了石矶心中。

这十篇咒都是巫婆婆的珍藏:《小天机咒》、《大阴阳咒》、《大乾坤咒》、《大颠倒咒》、《盘皇咒》、《血河咒》、《九九散魂咒》、《诛心咒》、《魔咒》、《不归咒》。

前面九篇也就罢了,虽然都是来历非凡的各位老祖真言残咒,可第十篇却是她的本身咒,没有一丝残缺,这一篇本来是不用给的,人家都说九篇了,她个老糊涂自作聪明的多给了一篇。

关键是……关键是……她将这十篇咒传给石矶后,她自己就不会了,以心传心秘术就是将自己的东西打包送给别人,巫婆婆此刻心如刀绞,知道真相后,最后一篇《不归咒》如一根刺一样扎在巫婆婆心口令她痛不欲生。

热浪扑面,转瞬又是寒风如刀。

巫婆婆瞪了一眼一动不动的石矶,转头看向了天空,老太太心里暗叹:“劫数,这就是劫数。”她要石矶用命替她挡劫,可冥冥之中,石矶也处处是她的劫,令她喜令她悲,如今更是剥夺了她十篇咒。

还不仅如此,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她从没想过来的竟然会是他。

巫婆婆轻轻一挥衣袖,庭院再无风波,巫婆婆看着天空平静的说道:“老身真没想到你会来,玄冥道友来才最为合适,帝江道友来也说的过去,唯独你……老身没想到。”

第66章 脸面

天空风声静止,天地失声,万物静寂,静,一切都入了静。

“前辈!”一声独一无二的奇妙声音划破了寂静,灼热又冰冷,热情又冷漠。

“您来我巫族三万三千六百五十六年了,我从出世,睡眠了三十三次,也醒了三十三次,一眠千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祖巫殿沉睡,每次醒来也不过数百年,我只见过前辈一面,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前辈。”

热情又冷漠的中性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略的磁性,他的声音并不响亮,也不刺耳,不阳刚,也不阴柔,这是一种极其奇妙的韵律,他说话,万物都会倾耳倾听。

就连完全沉浸在巫婆婆咒文中的石矶,她的耳朵也动了动,极具魅力的声音,神秘又有一种魔性。

有一种听久了耳朵会怀孕的性感。

巫婆婆抬手理了理鬓角被风吹乱的散发,她幽幽道:“记得可真清楚,一眠千年,这一次你却是醒早了。”

一种淡淡的忧伤渗入,“她走了……巫族需要我,需要我醒着,我不敢沉睡,不敢……”

巫婆婆幽幽说道:“你走出祖巫殿的次数少的老婆子都能算清,巫言:非巫族大变烛火不亮,九阴不出。”

淡淡的苦涩流淌入天地:“烛九阴……烛九阴,视为昼,眠为夜,呼为夏,吸为冬,掌控时间,虚度光阴……有人说我是日月之神,可日有金乌,月有月神。”

“有人说我是冬夏之神,可春秋才是万灵钟爱,有人说我是时间之神,可光阴易逝……难逆,谁又能掌控……光阴,唯有虚度,唯有虚度,我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乱神。”

“我独自一人躲在祖巫殿中不敢出来,怕影响天地日月运行,怕乱了洪荒四季更替,我用祖巫殿囚禁了自己,烛九阴,烛九阴……”

巫婆婆神情忧伤,接着她脸色一变,道:“烛九阴,人面蛇身,外热内冷,花言巧语,你有一句话没说错,你就是乱神,你不仅惑乱天地法则,更善蛊惑人心。”

“唉!”一声叹息,委屈忧伤,一个身穿月白长袍的少年走了出来,他长得极为干净清秀,他双手相合,双目紧闭,他静静站在夜空之下,就如一个虔诚的白衣祭司,微笑,低头。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巫婆婆指着白衣烛九阴大笑起来,“我就说怎么来的会是你,原来是坐不住了,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被逼出来的一天。”

“老婆子这八天等的不怨。”

少年烛九阴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他很有礼貌的拱手一礼,道:“前辈见笑了,天无明月久矣,众生怨声载道,天怒人怨,九阴不出,地无宁日啊!”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干净又带着磁性,加上他纯洁少年的无害外表,更让人愿意相信他说的一切,只要是他说的,都是对的……却不包括一个人。

巫婆婆嘿嘿一笑,道:“真嫩,好像比我第一见你时更嫩了,可你已经三万……三万八千岁了吧。”巫婆婆对自己能说出这么清楚的数字极为满意。

少年烛九阴呵呵一笑,道:“光阴不会在我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不像前辈,一张被岁月动了无数刀的脸,已经无法看了。”

“你……说……什……么……”巫婆婆瞬间暴走,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烛九阴两句话直接将巫婆婆的脸皮撕去了。

巫婆婆再怎么老也是一个女人,即使头发白了,牙也掉了,她依旧维持着慈善的老太太形象。

“你个死蛇脸,脸没长对地方的长虫,你个霉运罩顶的小儿,竟然敢来找老婆子晦气。”巫婆婆全然不顾前辈高人的形象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起来。

洪荒大地可没有好男不跟女斗这种说法,尤其是先天神灵是男是女在他们心中并无区别,少年脸色一沉,接着又是一笑:“前辈,我至少还有脸,可您生出来就没头没脸的,好不容易弄了张假脸,现在也毁了!”

少年直接将巫婆婆根底给揭了。

“啊……你找死!”巫婆婆白发冲天,两手齐出,她惨白扭曲的指甲划过虚空,直接抓向了烛九阴清秀的脸,她对这张嫩脸狠得深沉。

少年似慢实快抬手,一道银线划出,白森森的指甲被划在了线外,就好像线内他站在昨天,巫婆婆的手却是今天。

“前辈既然出手,那晚辈也就不客气了!”少年的声音不疾不徐,依然好听。

“不客气?哈哈哈哈……别人怕你,老婆子可不怕!”巫婆婆大袖一挥,天地好似进了一个蒸笼,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接着又是光怪陆离,形形色色的生灵活动其中,真假虚实已经难辨。

“哗!”

蒸笼之中日月同辉,那是两只眼睛,大的惊人的两只眼睛,左眼为日,右眼为月,蒸笼世界被照亮了,生灵对此却没有任何反应,他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一条不知有多长的赤红蛇身在世界中穿行,它的头非常诡异,它生有一张极为清秀的少年面孔,少年张口,吐出了不知其几千里的蛇信。

“嘶嘶~~”

随着蛇信的吞吐,天地再炙热与极寒之间急速转化,一会烈焰腾腾,一会冰天雪地,世界并未因此崩毁,无论是冬是夏,是冰山,是火海,世界依旧,生灵也过着他们原来的生活。

“小长虫,你的祖巫真身可有用?你奈我何?”

“前辈,假的终究是假的,你又如何伤我?”

烛九阴盘亘在光怪陆离的世界中不得出,巫婆婆的世界不惧日月更替,不畏光阴侵蚀,更不怕火烧冰冻,她却也无法伤及烛九阴的祖巫真身。

石矶站在千里外一手安抚着一根极其兴奋的石针,一手拿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黑碗,这是她如今最厉害的法宝,她眼前有一片光雾,一条赤红的人面大蛇在其中游动。

“等等,再等等,我比你更想杀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67章 事了拂衣去

冰封千里白,

赤炎连天红。

云蒸大梦泽,

涵虚混太清。

云与梦的故乡,光与暗的对比,冬与夏的描绘,一幅离奇的光影演绎着匪夷所思的世界。

石矶站在光影下仿佛看着一部离奇的科幻大片,形形色色的种群,凶残恐怖的怪物,冰川林立,岩浆横流……

一条长不知其几万里的赤炎长蛇凌驾苍穹之上。

“前辈,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我巫族的大地!”

少年冷漠了不少的声音犹如从高岭之外的清音格外好听。

“呵呵,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老身比你懂,小长虫,你该睡了。”

比起少年,巫婆婆的声音太乏善可陈了,没有一点特点,甚至可以说非常模糊,令人无法记住。

“丝丝~~”

“你敢!”

“老身有何不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光影世界消失了,红衣少年背负光明,他狭长的双目中各有一个竖瞳,一金一银,妖异邪魅,清秀干净与此刻的他没有一丝关系,现在的他代表着诱惑与激情,迷乱与危险。

“光阴虚度三千年。”

少年火热又嘶哑的声音令人浑身燥热。

“春秋大梦八百载!”

少年划出的光阴洪流巫婆婆躲不开,巫婆婆吐出的无尽的梦魇少年也避不掉。

白发飘落,一根,十根,百根……

眼皮低落,一分,一分,又一分……

“就在此时!”

一根妖艳的针从虚空穿出,刺向了红衣少年的眉心。

“哼!”一声冷哼,半寸光阴,针被定在了眼前,少年抬手,轻轻一弹,指尖三寸光明三寸光阴,针身上四个大巫文和两个祖巫文被光阴淹没,石针变成了一根银针,银针倒飞弑主。

“呜呜呜呜~~”

不知什么时候天地已是黑风滚滚,大雨倾盆,千里之外,石矶浑身湿透而不自知,她两袖黑风,口诵咒语,以风呼风,以咒唤雨,正是呼风唤雨。

白衣元神双目圆睁,她死死盯着石针,双手掐诀,怒声喝叱:“转!转!转!”

“啊……”

一声惨叫!

“石矶!”

海啸般怒吼声将石矶掀翻了几个跟头,她头顶的黑碗垂下条条黑光为她挡下了大部分冲击。

青影一闪,石矶就消失在了风雨之中。

红衣少年烛九阴看着青衣女子融入了风雨,他邪魅的笑了一声,低沉性感的笑声从他喉咙滚出,他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眼皮沉重的睁不开了。

老态龙钟的巫婆婆鬼魅的出现在石矶站立的位置,她一挥手就散了风雨,可石矶的一切痕迹都被风雨冲刷了个干净。

巫婆婆眼神阴厉的可怕,她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抓向劫运之碗,突然一轮明月从天边缓缓升了起来,巫婆婆脸色数变,一身怒火沉到心底。

少年的红衣不知何时转为了白袍,白袍少年对着明月拱手,又对着披头散发的巫婆婆一礼:“前辈,你好自为之。”

少年踩着月光走了,古老大殿的石门随之关闭,他陷入了沉睡。

巫婆婆看着自己干瘪的右手,右手上灰暗的灰指甲,掌心那个刺眼的血红针孔,她从没想到那个胆大妄为的小石精竟然敢对她出手。

“她好像说过,她最想刺的是我。”巫婆婆喃喃自语:“光阴虚度三千年,折寿三千载,又伤了右手……神通不及天数,神通不及天数啊。”

……

“她走了?”

“嗯。”

“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

“她走出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箭出无悔,她学的比我教的好。”

“可我不放心,她修为太低。”

“我们没有护住她。”

“我没有护住她,也没有护住你,她不会再相信我了。”

……

“啊!”

忽魂梦中恍惊起,桃花树下,大汉茫然的看着九天明月念出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石矶。”

……

天很暗,黑沉沉的,风很冷,冷嗖嗖的,月光穿透了一层一层又一层的黑纱,照到这里格外幽冷。

地面干渴的张着一张张狰狞的嘴,方圆数万里都笼在一片如梦似幻的迷雾中,一点鲜艳至极的火红,一个腰间挎着一把鬼头刀的大汉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向了红光。

这是一个庄子,门前挂着一个血红的灯笼,朱红色的大门,门前六七树,开八九十枝花,树极老,花极嫩,老树开新花。

庄子门楣极高,上有一老匾,尘埃覆满,依稀可见三个字,大汉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朱红大门‘吱呀’开了,大汉想都没想就跨入了大门。

两三间房,庭院中央一口老井,井水汪汪,看着都甜,大汉舔着干裂的嘴唇走向了老井。

“井水你可喝不得,来……过来喝碗汤?”

声音柔媚勾魂摄魄,男子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到了一个曼妙婀娜的妖艳背影,大汉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又舔了舔干裂嘴唇。

香气外溢。

“香……真香……”

大汉走了过去。

“想喝汤?”女子问道。

“想。”

“先讲个故事听听,要有趣,一定要有趣。”

“故……故事?何为故事?”

“嘿嘿,原来不止我一人……咳咳……你听好了,故人就是老朋友,故事,就是老事,陈年旧事。”女子得意的说道。

“我不会讲故事,我要喝汤!”大汉拔出鬼头刀就往里面闯。

“呵呵呵呵……”女子转身吓了大汉一跳,“你……你……你的脸……”

“来,到婆婆锅里来。”

“哦。”

大汉放下刀迷迷糊糊的跳进了锅里,“啊……啊……啊……”

“不会讲故事,还想喝汤,婆婆这汤正缺一缕幽魂。”女子言笑晏晏。

温火慢熬,汤色渐清,女子舀起一瓢,轻轻的吹了吹漂在上面的油腻,才慢慢喝下。

……

苍茫大地之上,一个灰扑扑的身影从地下钻了出来,一点黑水从远处七拐八拐的绕了回来,她们是分头跑的,黑水散开,一根散发着岁月气息的石针落入了石矶手中。

石针极有灵性的在石矶掌上翩翩起舞,翻跟头,旋转,漂移,乐的颠颠颠的。

“乐什么乐?咱们的一箭双雕,你只刺中一个!这算报仇吗?”

“吧唧!”石针像烂泥一样栽倒不动了。

石矶其实一点都没失望,她本来就打算跑路的,当然她更希望那两位两败俱伤,她好去捡人头,她很乐意给阴险的烛九阴少年补上一针,也很乐意送巫婆婆她老人家一程,可惜了。

“嗡!”

石针终于憋不住了,它翻身立起在石矶掌中抖呀抖呀抖呀,它这次得到的好处可不少,仅是穿入光阴洪流数千年的光阴洗礼就令它灵性大增。

第68章 劫运之碗

天蒙蒙亮,空中盘旋着一根石针,针飞行的轨迹是一个圆,下方是一个坑,很大的一个坑,这里原来没有坑。

坑里死气沉沉,丝丝缕缕溢出坑外的幽幽死气被石针一圈而尽,一点都没泄露。

金乌东升,日月交替阴阳交感紫气渐生,一道青影冲出大坑冲上了云霄,她面朝东方一呼一吸,海量紫气尽数被她吸入口中流入了气海,潮起潮落的死海之上紫气氤氲。

黑珍珠一般黑亮的内丹滴溜溜一转,瞬间跳出青灯丹火,上蹿下跳在气海上追逐扑捉氤氲紫气,一日之计在于晨,安安分分吸纳搬运了一夜死气的内丹,此时非常活跃。

“嗡嗡嗡嗡~~”

石针剧烈震动:没有,一点都没有,一点紫气都没留给我。

石矶慢慢睁开眼睛,她张口吐出了一口浊气,舒坦的伸了一个懒腰,淡淡的说道:“别吵了,明天给你留点。”

石针嗡嗡:骗人!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石矶吸吸鼻子,不以为然的说道:“天这么大,你不会自己去吸呀?”

“嗡!”石针愤怒的画了个圈圈:我没嘴,怎么吸?

“好了好了,明天会给你留的。”

石矶无奈的说道,对于这个贪婪的石针她实在没办法,明明多一丝少一丝紫气对它作用不大,可它就是要争。

石矶一模自己湿哒哒的头发,手心吹起了温热的黑风,她一手吹风,一手轻轻撩起自己的长发,石矶极为细致的吹着湿发,她修炼的至阴死气非常阴冷,每次修炼完发丝都会凝水。

以前她都是直接烤干的,可自从见了巫婆婆头发脱落的可怕场景后,她开始细心的保养自己的发丝了,掌心温热的黑风整整吹了一刻钟才将一头青丝吹干。

青丝飞扬,根根飘逸,石矶有一头靓丽的黑发,不是纯黑,带着淡淡的青色,是风的颜色,她的发丝放开,随时都是飘着的,自带风气。

石矶取出拇指大小的小黑碗,嘴里轻轻念咒,小黑碗变大,变成了一个小西瓜大小的海碗,碗里黑水翻腾,险恶之际。

石矶嘴皮微动,劫运之水平静了下来,平静成了一面镜子,镜子里倒映一个黑发飘逸的少女的脸庞,每到此时,石矶都有念出一句台词的冲动:魔镜啊魔镜,请你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她的嘴动了,镜面出现了一片淡淡的影子,巴掌大小,在影子中心有一个铜钱大小的浅影,影子边缘有一个不断蠕动的小东西,它在不断蚕食着影子,它就是劫气的显化。

巴掌大小的影子是石矶现在的气运,由两部分组成,最核心的铜钱大小气运是石矶的本身气运,这块气运至关重要,一旦消散就代表着她身死道消,外围大面积的是她分得的巫族气运。

如今过到她身上的劫气还很弱小,如一只刚刚出生的幼蚕,她一身气运如一片巴掌大小的桑叶,蚕很小,吃的很少,她的气运很强,但蚕无时无刻都在长大。

一方面劫运之碗中的劫气不断在释放,另一方面劫气也在不断吞食气运壮大自身,蚕每一天都有细微的成长,她的气运桑叶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因为蚕吞掉一点外围气运,巫族气运又会补上,当然巫婆婆分得巫族的主要气运都会流入劫运之碗,因为巫婆婆九成九的劫气都在碗里,这些劫气每天都消耗着海量的气运。

石矶手的劫运之碗非常神奇,也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妖器。

这碗劫运若是全部过到石矶身上,会发生什么,她也清楚,但石矶却知道她那铜钱大小的气运塞牙缝都不够。

石矶脸色变得苍白,劫运之水起了波纹,不再平静,映像也模糊了,接着一碗劫运沸腾,恶水起浪,黑碗缩小为拇指大小被石矶收了起来。

每天早上石矶都会看一次自己身上的劫气和气运,即使每次看完她的精神都很疲惫,她依然会这样做,至少要做到心里有数。

石矶的心完全平静了下来,她取出长琴安坐于云端,晨曦中奏响了晨光之曲,乐曲清新流畅,带着风的洒脱,太阳的朝气,赞美着生命的美妙……

石针在天空倏忽而来,倏忽而去,穿风越光好不畅快,它早就忘了没吸到紫气的不快,追逐琴音是它最爱做的事,它无时无刻不在超越琴音极速飞翔。

太初长琴的琴心与石矶的太初之心完全相合,她们沉浸在音乐之中,对这天地自然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金灿灿的晨曦在石矶头顶绕成了光环,微凉的晨风围着石矶吟唱,石矶坐下的云气随着音律起起伏伏荡漾开来,地面上花草树木跟着乐曲摇摆摇摆。

太初之心感动着能被感动的一切。

“好吵,大清早不睡觉,吵死了!”一个分贝极高的尖锐声音,吓得侧耳倾听乐曲的鸟兽四散。

人未动,琴未停,她心中除了太初再无其它,再尖锐的声音也无法传入她心中,因为她不想听,天地众生此刻都应该听她的,这是一种心境,心外无物。

“啊!吵死了!”

一片蓝色妖雾升起,冰冷的妖雾遮住了太阳,却无法靠近石矶半分,晨曦光环驱除了妖雾。

“该死的东西,你一个小小地巫……找死不……”

“嗖!”

一片妖艳的血光,该死的东西死了,找死的也死了,它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好久,石矶睁开了眼睛,她将太初背在了背上,白天她都会背着太初,心有触动就弹上一曲,夜晚练气,白天修心参咒,琴她已经弹三百年,技巧早已出神入化,如今她修的琴心,一种感动。

地上有一具死尸,非常漂亮,皮毛光滑靓丽,这是一只天阶的冰貂,可惜眼神不怎么好。

“嗡嗡嗡嗡~~”

石针飞到石矶面前跳动表功,我杀的,我杀的!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问了一句:“会剥皮不?”

石针懵了,剥皮?什么东东?

石矶又问了一句:“会做衣服不?”

石针斯巴达了,做衣服?

石矶摇了摇头,道:“针就是用来做衣服的,做针不能忘本,你看你脑袋上那个小孔,那不是眼睛。”

石矶抓着两尺长针剥了貂皮,又捉着一寸石针缝了一件连着帽子的斗篷,石矶披上貂绒斗篷,只露出三分之一的脸,整个人华丽又神秘。

石矶穿着新衣服转了几圈,心情不错,石针却飞的很低,它终于知道自己的老本行是干什么的了,落差有些大。

石矶转身一挥手,填了昨晚她挖的坑,探穴挖坑是她的新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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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本书大佬:笑我狂1……

第69章 死穴

今日大山部落来了一个奇怪的巫,她穿着一身华丽至极的奇怪貂皮长袍,水蓝色的皮毛从头罩到脚,一点不露,唯一露在外面一点脸还藏在阴影里,要不是她一身地巫气息,大山勇士绝对会扒了她的皮。

这个穿着奇怪的地巫行径更加古怪,她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走向了潺潺流淌的山溪,这是一条银带缠腰的山间溪流。

溪流不大却非常清澈,溪水从山头流下,如一道从龙嘴里流下的龙涎,熠熠生辉。

“原来是渴了。”

大山部的男女老少恍然大悟。

可惜他们想错了,地巫并没有喝水,她解下了背在背上的一个奇怪物什,然后她抱着那东西坐了下来,她静静的坐在溪边一动不动。

她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闭上了眼睛,她在听,听溪,乐水。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老子有言:水无好坏,只有水德,石矶却不这么认为,她认为水是有好坏的,眼前的溪水就是好水,她第一眼看到就欢喜,她喜欢的水自然就是好水。

石矶倾听着水流之声,呼吸着山溪的清凉,她心间流淌着一条清澈的溪流,溪水对她诉说大山的故事,她微笑,她手下的太初与清溪交谈,太初表达着她对山溪的喜爱。

潺潺琴音汇入了溪水,清澈的琴音顺流而下,流入了每一个大山人的心中,甘美清凉,大山部落的老老少少,他们脸上露出了清爽的笑容,犹如炎炎夏日饮下甘泉。

大山部落大大小小的巫,或站或坐,都闭上了眼睛,他们用心倾听大山的故事,小溪的故事,听着他们的山山水水,这一刻,大山是宁静的,自然的,美好的,人心宁静,自然美好。

山水之乐,在于山水之间,石矶放开太初之心享受着山水之乐,她手下的太初长琴抒发着乐山乐水的自然情趣,山听懂了,草木森森,水听懂了,浪花朵朵,人也听懂了……

琴音在山谷之间回荡,在浪花之间穿行,大山部落的巫者完全回神时,那个奇怪的地巫已经不见了,大大小小巫搜寻着她的踪迹。

未果,大家心头萦绕着淡淡的遗憾,他们本来打算要盛情款待她的,她带给了他们一段从未有过的宁静,心灵的宁静。

石矶背着太初踏上了她新的旅途,她要去哪里,她还没有想清楚,没想清楚就走着想,她不会停下脚步,她的方向永远都不会改,向前,向前。

她有家,她现在却不能回去,她一身劫气,她已入劫,她不想染上她们,她有亲人,一个待她如至亲一般的姐姐,一个真心教她的大哥,她想去看他们,可她最终也没去。

她希望姐姐的气运能护住大哥,仅此而已,至于她……她还没想好……

她一步一步走的踏实,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她心有咒文三百篇,她一篇一篇的读,一遍一遍的念,她的太初之心有三镜:方丈天心镜,方寸手心镜,方圆地心镜,她的咒文分印在三心镜中。

咒文极多,七成为小咒,剩下三成是大咒,上咒,上上咒,无上上咒,这些咒文很多她只得了皮毛,有些连皮毛都未得。

她就像一个稚童得了一本唐诗三百首,书册是她的,但能不能记住,能不能背出,能不能悟透,能不能做诗,这都需要功夫。

石矶每天都在诵咒,参咒,悟咒,她从初级小咒篇学起,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她记着老子对玄都说的每一句,记着老子讲过的太上,她时时以太上之心印证着自己的太初之心。

石矶一步一个脚印,走的不快,却极稳,她口中的咒,念的不快,却很清。

她一直记着嫦娥的教诲:“修行虽讲勇猛精进,却更讲循序渐进。”

石矶繁复念着一篇咒,一遍又一遍,是很走心的念,若有咒言宗师在此就会发现她每一遍念出的咒都有细微的差别。

她从未忘记后羿的言传身教:“箭道在于快准狠,箭之精准,在于多看多思多练,秋毫必察,毫厘必究……”

在石矶心中这三位的话比她得到的所有咒文更珍贵,他们讲的是大道,不管何时何地想起来都会有一番更深刻的感悟。

三心境中的咒文更偏重于术法应用,蕴含道理最多就是巫婆婆最后传给她的十篇无上上咒,这十篇咒中的任何一篇都算是大德真言,顶尖咒文。

巫婆婆将她对十篇咒文的感悟一股脑的塞进了石矶心里,这些感悟就像一个著名学者写出的论著,比原著更复杂更繁多,为印下这些浩如烟海的感悟石矶几乎拼了老命,可目前这些东西对她并不帮助。

石矶直接将这些感悟封在了心底,巫婆婆是一个有事没事都喜欢瞎琢磨的老妖精,而且她活的太久太久。

这十篇被巫婆婆喜爱的无上上咒不知被她琢磨了几百万遍,一句小天机咒中的‘天道无常’,她琢磨出来的东西绝对能将石矶淹上数万年也爬不出来,巫婆婆绝对是著名学者中的著名学者。

石矶宁愿多读几遍原咒也不敢轻易下水,她怕陷入,学海无涯,回头无岸。

石矶一心念咒,脚步不停,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日落时分。

金乌回家,阳气衰而阴气升,石矶吸了一口凉风,她无神的眼睛动了,一抬手她放出了石针,一挥手她收起了太初,湿气重时,她总会收起太初,护琴一直都是她的第一要务。

“倏!”

石针飞了出去,它现在是越来越野了。

石矶轻嗅风气,观远山而辨方位,脚步轻踱,探查地脉走向,她要找一处死穴,作为今晚的练气之处,她要找的死穴并不是葬人的死穴,而是阴脉交汇的结点,为一方阴极之穴,阴极无生,石矶称之为死穴。

很快石矶就找到了一条大地阴脉,她顺着这条阴脉向有死气的山之阴走去,行数十里地上草木渐少,白骨渐多,又走数百步,石矶眼睛一亮,白骨累累,好地方,真是好地方。

“回来!”

石矶大喊了一声。

‘嗖!’石针不知从哪里飞了回来。

石矶一指地面,石针兴奋的蹦跶两下,刷的一下钻进了地下,一刻一丝黑气溢出。

“出来!”

“倏!”

石针从地下钻了出来。

“这里!”

石矶又点了一个地方,石针又插了下去。

石针进进出出,反复探察,死穴的情况石矶探明白了,阴脉多少走向,死穴大小深浅,她在哪里挖坑挖多大多深才不会改变死穴又能满足她今夜修行。

要是以前,她一定不会在乎这些,即便一夕毁了此处穴窍她也不会在意,可现在她却总会费时费心的做好这些,也许是蝼蚁做久了,她也会在乎蝼蚁的性命。

人有命门,地有死穴,一处死穴若毁,四面八方阴脉就会在此流失无法回环,地失阴脉,独阳不长,四方风水大变,方圆百里更会因阴气扩散成为葬土。

石矶在地上画了一圈,石针在天空画了一个圈,石矶手指大地,口诵巫咒,地面泥土翻飞,两只黑色大手如挖掘机一样精准的挖着坑。

外泄的缕缕死气尽数被石针圈了去,没有半点泄露,很快坑就挖好了,石矶刚要进入,突然一声哀鸣传入了她的耳朵,她的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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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阿奇飞,月光,18位大大上周打赏,非常非常感谢,同时感谢诸位大大的推荐、点击、评论,谢谢谢谢,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支持!!

不好意思!

唉,苦逼的人生就是愧疚又手残。

《洪荒之石矶》不好意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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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青鸾

石矶回头,她撞入了一双倔强又脆弱的漂亮眼睛中,蓝宝石一般瑰丽的眼中含着一滴海蓝色的泪水,它快要死了。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它的哀鸣就像它为自己即将结束的生命奏出的哀乐,它生命的最后一个音符,凄美的惊心动魄,石矶动容的看着它,看着它的眼睛,看着它的心。

它头上王冠般的蓝翎才刚刚长出,它为自由而生的蓝色羽翼还未丰满就折了,它美丽高贵的五条凤尾方现风华就暗了,它要死了,未曾绽放生命的绚烂,就要凋零了,它决绝的冲进了阴脉纠结的死地。

这是一只风属性的雏凤,纯净至极的风灵绕它低吟,它是一只年幼的青鸾,一只重伤垂死的青鸟,它身上插着一支乌黑的箭,箭矢上的缠绕的黑煞咒文不断吞噬着它体内的凤血,同时吞噬它的生机。

凤落梧桐,凤凰天生性洁,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这只小雏凤却要选择死在这白骨累累的不洁之地,大概是走投无路了,小青鸾倔强的泪水在眼中打着转儿却始终没有落下。

“嗡!”

石矶耳朵一动,人就飞了起来,她身上的斗篷瞬间飞出卷住了生命垂危的小青鸾,她凭空出现在青鸾前方快速伸出手指对着虚空连弹。

“铮!铮!铮!铮!”

犹弹琵琶,一支缠绕着黑色咒文的箭从她指尖飞了出去。

“呜呜呜呜~~”

一团灰色的龙卷似慢实快的朝石矶这边疾飞而来。

石矶看了一眼,带着小青鸾落回了地面,躺在貂绒斗篷上的小家伙翎羽暗淡了下来,它的眼睛已经不那么明亮了。

“嗡嗡嗡嗡~~”

石针兴奋的在空中画着圈圈:血!血!我的!我的!

“老实给我呆着!”

石矶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声没有一点眼色的石针,她从手帕中取出玉盒取了一片不死茶送到了生机微弱的小青鸾的嘴边对它说道:“吞下去,我帮你将箭拔出来!”

小青鸾懵懵懂懂看着石矶,它没想到这里还有活人,小青鸾眼中的泪水流了下来,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它身下毯子上的温度太温暖,也许是因为她发间的风息太亲切,也许……

小青鸟乖乖张开了嘴,石矶手中的不死茶飞进了青鸟嘴里,石矶用手抓住了深入小青鸾腹部的箭矢,她神情严肃的念动巫咒,缠绕在箭矢上的黑煞咒文一个个破灭。

石矶瞳孔一收缩,一道血光,箭矢在青鸾的凄厉惨叫声中被她拔了出来。

破去了咒文的箭极其普通,石矶随手将箭扔在了一边,她又给小青鸾身上加了一个甘霖咒,一个祛煞咒,小青鸾身上的生命力才慢慢开始回升。

“敢毁老夫的箭,你是哪个部落的!?”

灰色怒风散开,一个手挽长弓背背箭囊的五旬苍髯老者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石矶看了老者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走吧,这只青鸾是我的了。”

石矶的话很简单,她要给这个会射后羿箭的老者一个机会,这是她给自己大哥的一个面子。

老者先是一愣,接着他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是你的了?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竟然抢猎物抢到老夫风苍头上了!”

石矶不仅未怒凡,她原本拧在一起的眉头反而舒展开了,她左手衣袖向后一甩,袖口撑开将身后的整个大坑罩了起来,袖袍如风袋一样被鼓了起来。

“回来!”

石矶展开了右手。

“啪嗒!”

一支箭从天空掉了下来,石矶的嘴角抽了,不知什么时候她扔在地上的那支箭被石针圈了去,此时它的针尖正刺入箭身中贪婪的吸食着箭矢中的凤血和青鸾生命力。

石针偷吃被抓住了,它果断的扔掉了箭,没看到,没看到!

“倏!”

石针淡定的落入石矶掌中长长两尺,石矶握紧石针,她右手未出,左手一袖黑风甩了出去。

“轰!”

一声炸裂,风暴,石矶这一袖黑风可不是什么龙卷,而是凝成一团的压缩风暴,一甩出去就炸开了。

老者脸色惊变,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地巫竟然能施展出如此霸道巫风,老者猛一吸气胸腹极速塌陷,整个人都干瘪了下去,好似成了一张纸皮,他一张口,一口磅礴怒风喷了出来。

怒风刚一出口,老者便退步挽弓,挥手搭箭,一息箭出,快若流光,长箭直奔石矶眉心。

此老一看就是久经杀阵的老战巫,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此老惊而不乱,应对沉着,一出手就是必杀,箭术更是深得箭道三昧,一箭尽得快狠,即便面对的是本族晚辈依然全力以赴,狠下杀手。

石矶看着黑风暴炸毁了老者一口巫风,又看着老者的箭矢穿过黑风暴射向了她的眉心,她目光平静到了极点,没有一丝波动,她的心境映照方圆百米一切风吹草动。

石矶突然动了,她小步偏移,弓步向前,挥手掷箭,她的手里箭后发先至,老者的箭从她鬓角擦过,老者的箭没有做到那个准,即便再快再狠,也是空箭。

“咯……咯……咯……”

老者苍髯染血,他不甘的指着石矶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啪!”

“轰!”

长弓落地,老者轰然倒下,他胸口插着一根两尺长针,他的天巫之上的太乙巫心已经被刺透,心死,命陨。

石矶一挥手,老者身下的大地裂开,老者的身体下陷,老者生前用过的弓,他射出的三支箭都被石矶扫入了大地裂缝。

“回来!”

石矶唤道。

石针不为所动,它正吸血呢!

石矶一挥手大地合拢,她直接将石针和老者一起葬了。

“嗖!”

石针钻出地面围着石矶嗡嗡嗡叫嚣着,它很生气,对石矶将它埋了意见很大。

石矶一挥手,石针就被扫上空中,她才不会跟一个智商极低脾气又大的笨小孩讲什么道理。

石矶杀人一直很麻利,而且是凡是她杀的人她都会埋了,管杀管埋,而且她从不发死人财,凡是死人身上掉下的法宝法诀,她从没捡过。

“嘤嘤嘤嘤~~”

小青鸾蓝汪汪的眼睛怯怯的看着石矶,它既开心又害怕,那个追得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差点要了它命的可怕老者竟然被杀了又埋了,太……太……太可怕了。

石矶走到小青鸾身边,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势,笑着对小家伙说道:“不用怕,姐姐是不会伤害你的,姐姐有一个恩人,她和你应该是同族,她叫青鸟仙子。”

第71章 大风(一)

洪荒大地究竟有多大,石矶不知道,巫族掌控的大地有多大,石矶也不知道。

她走了多久,她已经忘了,她在这片沟壑纵横天地一色的昏黄荒漠中已经走了无数年。

此时正是日上中天,沟沟坎坎的大地被太阳烤得火热,荒原上为数不多的植物无一不是垂头丧气的没有一点生气。

石矶和这些蔫了的草木一样无精打采的,她习惯性的紧了紧身上的貂绒斗篷,她并不怕热,她是受不了被烧烤的灼热感觉,因为她有过一次烤鱼的经历,烤鱼的不是她,她是那被烤的鱼。

她身上的貂绒斗篷很皮实不仅晒不透而且还隔热,大热天穿皮袄在荒漠里晒太阳也就是她了。

石矶吭哧吭哧迈着沉重的步子,脚下土石有多滚烫她心里有数,她非常庆幸自己脚上穿着一双熊皮的靴子,从头到脚密不透风,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石矶忍啊忍啊忍啊,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天空的太阳,一看她又后悔了,她眼睛更红了,又一次被灼伤了,天空的太阳实在太毒,她急忙念咒,点点甘霖附上了她的双眼,疼痛感慢慢淡去。

眼前又是一片昏黄,常年都是单一土黄色,她都快看吐了,石矶无数次的想起自己第一眼看到这片荒原的喜悦。

“荒,原来这就是荒,无边无际,如此苍凉的荒芜真是奇迹,好,好一个大荒之地……大荒,我来了!”

她一脚踩进这片荒芜到现在也没走出去,这是一处厚土之地,土层又厚又重,挪移飞腾之术大受限制不说,就连鸟也飞不高。

她还记得当日小青鸾鼓动翅膀怎么也飞不高的可笑场景,她还奏乐助兴弹了一曲: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石针从天空掉下来后就死也不肯进来了。

小青鸾和石针惊慌失措的退了出去,石矶却向前迈了一大步。

第一日她的兴致很高,席地而坐抚琴赞叹这无边无际的空旷寂寥,第二日她心中喜悦不减对着天边的落日奏响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第三日,她赞了一声天地造化玄奇……第九日,她不知身在何处,第十日,喃喃自语了一天,接下来,她的话一天比一天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再没发出过声音,如今她已经很少抬头了,低着头才不会受伤。

“咯吱~咯吱~咯吱~”

除了脚踩沙土的枯燥声音,天地一如既往的静,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天空没有一朵云,除了石矶,一个会喘气的都找不到,没有风吹草动,因为没有风,一丝都没有,寂寥到死,就是死寂。

满眼黄土,满心尘土,石矶感到自己的心被一层一层又一层的尘土埋了起来,就如这被遗忘的荒漠一样被一层层厚土覆盖,荒芜又死寂。

她越走心越沉重昏暗,她毫不怀疑她要是再走下去,她的心会成为寸草不生的荒芜沙漠,她的身会被这无尽的黄土埋葬,无数岁月后,她碎了,粉身碎骨,尘归尘,土归土。

“啊……啊……啊……”

无数年来第一次她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嘶哑,愤怒,她心中的尘埃被抖落了一层,露出了一点光亮。

“啊……”

荒原上有了一缕风,风吹土起,草木摇曳,起风了,风不大,是石矶憋了无数年的一口怒气,荒漠中有了带有情绪的声音,活着的声音,忿怒的声音。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一朝爆发,石矶的情绪强烈到了极点,她震碎了裹在身上的斗篷,踢掉了脚上的皮靴,她赤脚站在滚烫的沙土中,一身青衣睥睨苍穹。

她一头忿怒的青丝汹涌澎湃,她白净柔弱的双手爆发出了铿锵有力的节奏,她的手指在太初身上跳跃,每一下都爆发出了扣人心弦的震荡,大风,她又一次奏响了大风。

“呜呜呜呜呜~~”

“忽忽忽忽忽~~”

怒风嘶吼,卷起了无尽黄沙,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就连霸道耀眼的太阳也被遮住了。

“大!再大!再大!不够!不够!!”

太初咆哮,一层一层的尘土被揭了起来,天地一片混沌,无上无下,浑浊不堪,青衣看着眼前的风尘,她赤红的眼睛变成了青眼,那是风,灵性的风息透出了她的眼睛。

“风,风吹土起,万物蒙尘,风尘!”

石矶心中的尘埃厚了一层又一层,刚刚露出一点光亮的心境被大风吹来的一层层尘土掩埋,她的心又一次蒙尘。

“风,风止土落,尘埃落定!”

琴声依旧,风却停了,漫天尘土簌簌而落,片刻,混沌分割,清浊自分,尘归大地,青天依旧。

“风,风起云涌!”

天空出现了一朵云,一朵,一朵,又一朵,乌云密布遮住了一方天空。

“风,风吹雨落!”

‘哗啦啦!’斜风细雨,密密而落,雨落成泥。

“风,风吹云散,云散雨收!”

风雨过后,天地如洗,一片清净。

她头顶的天干净了,她的天心也干净了,她脚下土滋润了,她的地心也湿润了,尘埃洗去,心若明镜,一尘不染。

”无风无动,无风无声,无风无生……春风吹又生!“

第72章 大风(二)

青衣周身风气流转,一身风息活泼无比。

石矶一双青眼观风景,外景生内景,心中明镜转青,风入丹田,她呼吸转为风息,经脉流转风气,丹田死海起浪,幽黑内丹放光。

二十四层风印尽开,身显二十四道青光,一千二百九十六万两千二百一十二个毛孔吹透,周身上下无不通畅,千万毫光大放。

风,她脚下生风,腾空而起,身绕风气,发缠风息,眼有风,心有风,风入气海,阴沉死海咆哮翻滚,就连玄关元神的发丝都动了,动,一切都生动了起来。

石矶手抚太初,弹奏着一曲风雅生动的古风。

这是她重铸道体重修本源以来第一次开悟风道,她对风很熟悉,风对她也很偏爱,从她受过两次虚无风灾就可以看出,这是特殊照顾,相爱相杀。

她擅长的法咒大多与风有关,她唯一的神通也是风属,她时时刻刻与风相伴,却从未思考过何为风?

直到陷入这无风之地,她才深刻的体会到了没有风是多么的可怕:没有风,尘土不起;没有风,万物不动;没有风,天地无声……

没有风的世界是不会动的静止世界,树不动,草不动,更不会有动物,没有风的世界是没有声音的静寂世界,没有风声,没有雨声,万物沉寂,毫无生机。

天地间只有她的脚步声,可怕,非常可怕。

她就像走进了一幅大荒图,不管她发出任何声音,图画都不会回应,慢慢她也没声音了,因为没人听,自言自语久了人就疯了,她一直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至少有声音。

她没有停下自己脚步,她知道一旦自己停下,她就会成为画中人,无声无息,静止不动,所以她一直在走,不敢停。

她越走越压抑,越走越沉重,当压抑到了极限,沉重的无法呼吸时,她终于爆发了,爆发出了胸中积压已久的怒气,怒气生风,她依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缕风的珍贵,因为风与她朝夕相伴,她忽略了它。

直到她怒气冲天,咆哮着奏响了大风。

丹田内丹青光大放,死海死气风息交融,道体风韵尽显,周身毛孔通风,风,道体显能,气海出力,大风从她脚下刮起,揭起了她厌恶到极点的黄土,遮住了灼伤了她的太阳。

天地混一,无天无地,浑浊不堪,地火风水,无风不成。

在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无风,她一直看着脚下的土,她一直坚信她会从黄土中找出一条出路,她无数次抬头看太阳,辨别方向,除了眼睛被灼伤,一无所获。

原来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不是土,从来都不是土。

日日对面不见,

朝朝暮暮不知。

一夕风别离散,

方悟风情真意。

在无风之境悟风,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石矶眼中清光流转,青眼俯察大地,她脸色突然一沉,冷声道:“原来是你!”

她一伸手,五道黑气成爪,黑爪裂地,泥土翻飞。

“倏!”

一颗碗口大小的青珠从地下飞了出来,石矶的黑手微微一滞,竟然被定住了片刻,青珠穿过了指缝。

“想跑?”

石矶脸色阴沉的抛出一个小黑碗,黑碗放出道道黑光又将青珠定住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放开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青珠中一个愤怒的稚嫩声音。

“放开你?你困我的时候怎么……”

“吼!”

“轰隆隆!轰隆隆!”

地震了,整块大地都震动了起来,大地急速抬升崩坏。

“嗷~嗷~嗷嗷~~”

恐怖至极的音波从地下冲出,石矶立即封闭五感依然被震的头晕目眩,一个顶着千里黄土的狗头露出了地面,更诡异的是它竟然长着一张奇大无比的青色人脸。

石矶神色惊变,她终于明白先天宝灵为何那么愤怒了,她好像放出了一只滔天凶兽,石矶急忙收回黑碗护身,青色宝珠哧溜一下乘机跑了。

“嗷嗷嗷~~哈哈哈哈~~大风~大风~哈哈哈哈~我大风终于出世了,该死的定风,你哪里跑!”

怪物又吼又叫又喜又怒,它一张口就是无尽飓风,暴风肆虐,它探抓去抓青色宝珠,可惜没有抓到。

石矶在飓风沉浮,如一粒尘埃。

“轰!轰!轰!轰!轰!”

一块块大地被掀飞,怪物的身体大的耸人听闻,数万里的荒漠竟然都压在它身上,此时它掀翻了大地,风暴卷着沙土浑浊了太虚,石矶刚才兴起的大风和它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小东西,是你?你放我出来的,可你又放跑了定风,我该怎么报答你啊!”

翼若垂天青云的庞大鸷鸟盯着没有蚊子大的石矶似笑非笑的问道。

石矶目光阴冷,半天没有说话,这自称大风的怪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而且这家伙的气息竟然比九炎夸父还要强大。

“要不,将那只小鸟给我吃了吧!”

石矶这才留意到大荒原来也不是那么大,小青鸾和石针竟然就在万里子外,她们此时正向她飞来。

“不要过来!”

石矶大喊,她是对青鸾喊的,石针受她元神牵引疾飞而来。

“哈哈哈哈哈,看来你是不同意喽,那我就吃了你吧!”

石矶悄悄收起黑碗轻轻一笑,道:“好啊好啊!”

大风脸皮由青转黄,又由黄转青,大概是黄土吃多了,学会了变脸,石矶阴暗的腹语道。

大风从黄皮肤的人脸转为青皮肤人脸终于定了色,它嘿嘿一笑,道:“既然你如此识趣,那我就不客气了。”

“吸!”

还未沉下去的土石同石矶一起被一个天一样大的漩涡卷了起来。

“嘤!”

青鸾急鸣,其声高昂,它极力鼓动翅膀朝石矶飞了过来。

石矶脸色惊变,怒叱道:“回去!滚回去!”

小青鸾眼神一暗,委屈的低下了头。

石矶见它停下,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她抬头盯着黑洞一样的巨口冷笑了起来,吃的下,消化了才算你胃口好!

“倏!”

石矶手中多了一根一寸细针,她拳头一握,石针消失,头顶黑光一现,她就进了黑洞。

“哈哈哈哈哈!小鸟该你了!”

石矶在黑洞中听到大风接下来的话,她的鼻子差点气歪,果然不是好鸟。

“唳!”

青鸾怒鸣。

“妖孽,休得猖狂!”

“小东西,你找死!”

“啊,定风,你……”

“轰!”

石矶顶着黑碗,听到好像有什么人和大风打了起来,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好熟悉的感觉,坠鸟了,她有过一次这种经历,那次她乘坐的是蓝鸟,在鸟背上,这次坐的是大风,在鸟腹中。

定风?莫非是那颗定风珠去而复返,而且好像还带来了人,若是它,那……大风活该倒霉,这感觉大风应该是脸先着地的,不知脸是什么颜色?黄色,蓝色?石矶笑眯眯的念动了咒语。

第73章 大风(三)

石矶有恃无恐的入了大风腹中,她所依恃就是她头顶的黑碗,此物乃是巫婆婆老牙炼就,本身坚固不说,关键它是巫婆婆特意为石矶炼就的挡灾法宝。

此宝重在保命护身,并无杀敌之力,老太太对她说过,“此碗装着劫运之水,有万法不沾之妙。”

老太太说话虚虚实实,石矶不敢尽信,但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在劫运没过完前,老太太是不会让她稀里糊涂的死掉的,所以这碗里的玄机恐怕还真不少。

即便老太太突然从碗里跳出来,石矶也不会太过惊奇。

石矶头顶劫运之碗在无尽黑暗中飞行,大风体内极为干燥,除了风就是煞,风,石矶倒不怕,可地煞之气她就敬谢不敏不敢沾染了,石矶口诵镇煞祛煞二咒,前方石针开路。

石矶很怕沾染的煞气,石针却是喜欢的不得了,要不是石矶驱驰着,这好吃贪婪的家伙都不想动了。

“怎么会这样?”

石矶头上出了汗,她朝着一个方向已经飞出数万里不止,可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不要说找到五脏,就连六腑皮膜都没挨到一点。

腹中乾坤大,大风体内就是一个无边无际的风域,她要这样飞下去,飞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到头,石矶停了下来,原本毁其五脏的想法胎死腹中,不说杀大风,就连她自己都有可能困死在鸟腹中。

现在她只希望那位定风珠的主人道行高深能够杀死大风再刨开鸟腹,她也可以刨腹而出。

……

“呜呜呜呜呜呜~~”

大风千里大小的狗头青面愤怒的吹出了一口又一口的风沙黄土,风沙黄土狂暴的打向了一个头戴逍遥巾身穿青云袍的青年道人,道人手持一柄三尺铁剑,头悬一颗宝珠,宝珠大放宝光,定住方圆风沙。

无尽沙尘滚滚而来,道人步履维艰根本无法上前,他头顶的定风珠是能克制大风不假,奈何他修为不济,不过太乙道行,加上这定风珠他也只勉强炼化了三道禁制,无法发挥宝物妙用。

青年道人硬着头皮硬撑着,他只希望定风口中的那个惹祸精……呃……那位身怀奇宝的道友能建奇功,由内而外开肠破肚,斩杀这大凶妖孽。

几乎气疯了的大风双目赤红,它盯着青年道人头顶的宝珠怒吼咆哮:“定风,定风,又是你,又是你,从出生你就压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吸我风息,还不让我飞,今日若不将你绞碎成粉难泻我心头之恨!”

“我将你定在此处,非我之愿,此乃天命,你为大风,我为定风,天不许你出世,我又能如何,大风道友,天命难为,听我一声劝,回去吧!”定风珠宝灵无奈说道,他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休要胡说八道,你无非是想吸去我一身风息,好成你根基,什么天命难为,我大风今日能出世就是天命所归,哈哈哈哈哈,倒是你和你这个蝼蚁主人,今日却是在劫难逃!”

“休得放肆,吃贫道一剑!”蓄力半天的青年道人手中铁剑脱手,剑有雷霆之威,又带日月之辉,铁剑穿透黄沙,一剑刺在了大风身上。

“刺啦!”

金石相接之声,大风大翼一震,嗡的一声铁剑就不知被崩到哪里去了。

“哈哈哈哈哈,小小蝼蚁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有定风认你为主,护着你,我早就一口将你吞了!”

“哈哈哈哈哈,刚才那个自作聪明的蝼蚁仗着一件古怪宝物就想入腹杀我,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太可笑了。”

……

大风腹中,石矶并未闲着,她用‘巫咒’定煞,又以法力以风定风,再以‘阴阳咒’乱了大风体内阴阳,然后再勉强以‘不周咒’下坠,她的脚终于踩到了实处,她站在一片极有粘性的大地上,红丝丝的。

石矶眼睛转青,青眼察看脚下脉络,她双脚轻跺,寻找通往正经的支脉,花了好一番功夫,她才在交错繁杂的地脉中确认了一条,石矶又念了一个咒叫‘无感咒’。

然后她抓着石针就吭哧吭哧的挖起了洞,这次挺快,归功于石针尖锐,即便面前的支脉比石矶的身高还粗出数倍,外膜也够厚够韧,可比起大巫的皮肉厚度依然不够看。

石矶抓着石针纵身跳入了风流滚滚的大风支脉,她一入经脉就被风气搬运走了,石矶还未站稳就轰的掉了下去,她刚掉过头,忽又翻了上去,忽上忽下,毫无规律可言。

石矶如坐过山车一样无休无止的被刺激颠簸着,石针早脱离了石矶掌中,它兴奋的呼啸而来又兴奋的呼啸而去,乐疯了,还不时在石矶耳边嗡嗡,石矶差点没吐了。

“倏!倏!倏!倏……”

石矶也不知道她转了几次车,她从一条相对的细小的经络被不停的倒入逐渐变粗的经络中,无数次搬运颠倒,要不是她的‘冰心咒’给力,她早就吐在大风经脉中了。

此时石矶脸色苍白的站在高不见顶的经脉中,风气浩瀚却中正平稳了下来,石矶参考己身经脉,知道她这是进了大风十二正经之中,大风正经中的风气精纯到了极点。

石矶看得直流口水,石针更是拼命的吞了起来,可惜它身板太小,一路又吸了不少的煞气,此时埋在风气中也吸不了几毫,小家伙急得嗡嗡直叫,可惜石矶也爱莫能助。

她遇到麻烦了,十二正经虽然中正平和,可却是最干净的地方,一切从外界吸入的灵气在搬运到这里后都会被细细打磨,将灵气中的精华留下,杂质废气转入支脉排出体外。

她和石针就是混进来的杂质,她倒不怕打磨,可她怕被倒入支脉排出去,要是那样,她这苦头可就白受了。

石矶一咬牙,收起了小黑碗,黑碗方一撤掉,她就被压得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好可怕的威压,这还是她做好了准备的情况下,她身显二十四道青光,周身千万毛孔尽开。

她沟通身体内外风气,将大风经脉中的精纯风气导入了自己经脉中,她将自己嫁接在了大风经脉之中,成了脉内脉,而且是一个人形会动了经脉组织。

当她成为自己人后,身体内外威压一致时,经脉加在她身上的威严也就消失了,石矶扮成友军随着风气精华一步一步的汇入了大流,她看到了一个秘处。

石矶眼睛亮了,她兴奋的一握拳头,突然她愣住了,石针?她好像把石针忘了,她回头急找,没有,该死!那贪吃的笨蛋一定是被当成异物转走了。

到了这关键时刻掉链子,石矶恨得牙痒痒,她这是等于赤手空拳上战场,太初在那个地方作用不大,小黑碗只有护身之能,没有杀敌之力。

“啊!”

石矶惨叫一声,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第74章 大风(四)

“啊……”

头朝下,脚朝上,飞流直下,脸撞浪起,尽染煞。

石矶惨叫的看着自己两手煞气,她很想抽自己一个嘴巴,鸟怎么会和人一样?鸟怎么会和人一样?即便它长了一张人脸,最多也就是个鸟人,她将自己给坑了。

什么十二正经,这该死的大风竟然还有煞脉正经。

她是找到了灵脉也进了灵脉正经,又想法设法跟随大流入了大风气海,可残酷的现实却令她几近崩溃,她掉入大风气海中沾了一身的浓郁至极的煞气。

她将自己嫁接在了大风正经中,扮成了友军,可如今她悲剧的真成了友军,她沾染了一身煞气,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是她自己敞开了全身上下千万毛孔,是她主动打开了二十四道风印,是她将自己的十二正经连在了大风筋脉之上,还暗自窃喜的偷吸了不少精纯风气。

自食其果,自食其果啊,现在她丹田中死气风气煞气搅合在一起,她的死海不仅不排斥煞气,而且来者不拒尽数吸纳,除了内丹有丹火未受浸染外,她头发末梢都染上了煞气。

现在她走出去,她说自己不是巫都没人相信,石矶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呆呆坐在煞气海上任由风吹煞淋。

“这莫非就是天意?”

“大风莫非就是我的克星?”

“我克定风,定风克大风,大风克我,我们三个还真有意思啊!”

石矶苦笑一声,她扒出了定风珠,定风珠在她手里也没有反抗之力,原本被定风定着的大风跑出来吃了她,她在大风体内处处碰壁,石针丢了,如今还沾染了煞气,真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损了夫人又折兵。

石矶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事已至此,她也只有往前看了,石矶游目观看大风广大开阔的风煞气海,既羡慕又自卑,这应该有万顷,再想想自己的百亩死海,这至少是自己的百倍啊!

这大概就是先天与后天的差距吧?

这倒霉鬼大风在先天生灵中绝对排不上名,由此可知紫霄宫三千道人的气海绝对大的超出想象,在他们之上还有过三千神魔,那些吸纳无尽混沌气的混沌神魔气海更不敢想了。

想想盘古那庞大的身躯,大风在他面前也会渺小的不可见吧?那他的气海又得多大?

石矶思绪万千杂念纷呈,她抬头看着头顶燃烧着蓝焰的百丈内丹,无言以对,要是石针在手,她大有可为,可如今?

她赤手空拳,如之奈何?

她的手可是抚琴的手,对一个琴师来说,没有什么比手更重要了。

万一伤了呢?

实在不行就用头撞吧!

定风啊定风,你和你的主人一定要给力啊!

……

在石矶还在经脉中转运的时候,青年道人处境就岌岌可危了,道人头顶定风珠摇摇晃晃的站在一座土丘之上,四周黄土风沙滚滚。

“实在不行,我会送你离开!”定风说道。

“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青年道人神情坚定的说道。

“我压了大风太久,这次它既出世,就是我的劫数。”定风平静的说道,他和大风相生相克,他们结局如何,如何收场,恐怕只有天知道。

“你不是说那位道友的法宝很可怕吗?我相信她一定会斩杀这凶鸟,我们不能泄气,一定要坚持到她出来!”青年道人重重点头。

定风珠没了声音,他心中感动,可如今的情势他却乐观不起来,那位被他困在无风之境一年不仅未死反而悟了无风有风之道的奇葩女修恐怕也凶多吉少了,进去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唳!”

一道青光射向了大风巨大无比的眼睛,它等了很久很久,也忍了很久很久,它终于忍不住了,悲愤的小青鸟愤怒的啄向了大风,主人被吃了,石针也被吃了,它要报仇!

“哈哈哈哈哈,小鸟,既然你这么急着见你那个蠢主人,那大风大人就成全你!”

大风人面巨口改吹为吸,狂暴飓风骤然转为了黑洞漩涡。

“唳!唳!”

小青鸾悲鸣,它拼命扇动翅膀,可依然难以改变被吸入黑洞的命运。

“定风,救它!”

定风珠从青年头顶飞出,瞬间定住了黑洞。

“快跑!”青年道人对小青鸾大喊。

“啊!”

惨叫!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腥风血雨中天一样大的篮脸凄厉悲惨的哀嚎起来。

“啾啾~~”青鸾喜悦的鸣叫。

“嗡嗡嗡嗡嗡嗡~~”

插在大风眼中的石针振动了起来,它这一振,大风的惨叫响彻了天地。

石针迷迷糊糊被排出体外就见大鸟要是青鸾,它想都没想就刺向了大风的眼睛,它太细小,若说大风是一只翱翔天际雄壮的苍鹰,它就是苍蝇腿上的一根寒毛,太小,不要说它,就是苍蝇苍鹰也看不到。

“啾啾啾啾啾啾~~”主人,主人,主人呢?

石针没声了,它闷头全力向里钻,主人,主人在里面,主人把它弄丢了,它很生气,很生气,它要去找她。

大风遇到石针这个低智商脾气又坏的熊孩子也算是倒了血霉了,大风疼得拍打双翼,大地被拍得轰鸣崩塌不断,大风双翼被定风定住,即便它痛不欲生依然飞不起来。

“啊……”大风惨叫抓下了自己大山一样得眼珠,大风两只眼睛都闭了起来,它青黄变化脸上血迹斑斑。

它咆哮着将自己得眼珠封印了起来,一道道风煞之气层层封印,除了封印它别无它法。

大风睁开了眼睛,空洞得左眼,血肉蠕动,赤红得右眼血煞滚滚。

“你们都得死!”

大风疯狂的盯着青年道人和青鸾着喉咙嘶哑得叫道。

第75章 大风(五)

大风骇人的独眼中凶光噬人,它伸出了染血的巨爪,就是那只抓出自己眼珠的爪子,血淋淋的血爪凶残的将罩在定风珠下的青年道人和青鸾拍入了地下,大风阴狠的怪笑一声,又将他们抓了出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

大风将定风珠罩着的青年道人和小青鸾扔在脚下,轰轰轰的狠踩起来,那场景凶残暴力到了极点,蚂蚁一般大的青衣道人拼命往定风珠中注入法力,青鸾也大口大口的吐出风气。

法力风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定风珠,定风珠滴溜溜急速旋转,放出一道道青光死死护着一人一鸟。

“去死……去死……嘎嘎嘎……去死……”

“轰轰轰轰轰轰轰!”

定风珠被几近癫狂的大风一次又一次的踩入地底,又被抓出来扔在地上狠踩,残忍暴虐的大风狞笑着一遍又一遍的践踏定风珠,这种将死敌踩在脚下的快感令大风兴奋的停不下来。

被大风封印在眼珠中的石针奋力的钻呀钻呀,它执着的从眼球的一边穿到了另一边,穿透眼球后,石针傻眼了,眼前无尽的煞气风气,它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以前都是听主人的。

石针嗡嗡嗡嗡乱转,往哪里走?往哪里走?低智商的傻孩子都快急哭了,它迷路了。

……

大风气海中,石矶破罐子破摔敞开丹田大肆吸取风煞之气,在丹田开放到最大之时,海量精纯的风煞之气浩浩荡荡流入了石矶气海。

水往低处流,气往稀处涌,石矶将自己沉入大风气海,她的气海就成了大风气海的一部分,而且成了唯一的低地,一个小漩涡形成了,四周风煞蜂拥而至,要将她这地坑填平。

风气煞气入万千毛孔走奇经八脉入十二正经汇入死海,石矶的气海一寸一寸的上涨,她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天阶初期,天阶初期顶峰,破入中期,中期顶峰,破入后期,后期顶峰……

“啊!”

石矶惨叫,她脸色煞白,冷汗直流,石矶抱着头哀嚎翻滚,她头痛欲裂,痛不欲生,静坐玄关的白衣元神眉头紧锁,她双手掐诀闭合丹田气海,口诵王母咒清心安神,对于肉身不断传来的疼痛她置之不理。

石矶疼得来回翻滚,眼球外凸,青筋直冒,在她折腾的虚脱之际,迟迟到来的镇煞祛煞二咒才勉强将冲头的凶煞镇压了下去。

石矶躺在气海中虚弱的大口喘气,中煞,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中煞的痛苦,而且是海量的凶煞同时冲头,刚才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太可怕了,想想她都心寒。

“大风果然是我的克星!”

她真是昏了头了才完全放开了丹田,是啊,她早就被煞气冲昏了头,当她心中杂念四起多思多想之时,她其实就已经中煞了,只是她身在煞中难以自察罢了。

这一次要不是元神及时出手,她即便不被疼死,也会被大风气海同化。

此时石矶丹田气海风浪滔天,煞气滚滚,她的苦苦修得的本命死气稀释到了极点,风煞之气反客为主占了她的气海,青灯卷着内丹逃到了一角落,那里有元神设下的光禁。

她的气道修为被拔高到了天阶极限,距太乙不过一线之差,差一点就强行破入了,太凶险了,要是被大风风煞之气强行破关,她真会成为大风气海的一部分。

她的气海会成为大风的气海,她天阶初期的内丹会被风煞清洗干净后被大风内丹吸收,到那时,她的内丹融入大风内丹,她就真成了大风气海中的一块石头,永远无法离开了。

石矶急忙取出小黑碗观看气运,果然,石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那只黑的可怕的蚕已经长到了半寸,气运桑叶已经被吃了一半,她一路走来杀妖杀巫夺得的气运被吃完了。

原本长到两个手掌的大小的桑叶又成了一个巴掌大小,再看嘴下无情的劫气之蚕沙沙沙的啃个不停……看清劫气与气运后,石矶的心慢慢沉静了下来。

“出去,必须尽快出去!”

石矶低头思考,她的气运绝对不如大风,在这里呆的越久,她就越倒霉,她的气运无时无刻不在减少,她的劫气却在不断增加,此消彼长,她不倒霉都难,况且她此时根本不敢打开自己气海。

失去石针她断了一只臂膀,气海无法调动,又断了她另一臂膀,此处看似是大风的死穴,可她却无力破穴,一个不好会成为她的葬穴。

主意一定,石矶立即开始搅风搅雨,她站在风煞海上头顶劫运之碗,口诵咒言,她从太清咒念起,道德真文放出紫气千条万缕,真言紫气一出,石矶四周的煞气就愤怒了,异端,异端,必须消灭!

石矶站在风浪中一心念咒:呼风咒,唤雨咒,落木咒,燃火咒,金光咒,闪电咒,引雷咒……

她是什么燃来什么,什么炸来什么,只怕声势不够浩大,只怕不能搅个天翻地覆,她就地取材将一个个巫咒威力发挥到了一个极可怕的地步,这里最多的就是风煞,太适合她作乱了。

当她咬破舌尖吐出‘天吴’两个字时,气海上空燃着青色火焰的百丈内丹轰了下来,内丹击碎血红的祖巫文又狠砸在了黑碗上,黑碗没有一点脾气的被砸入了海底,它只是默默护着石矶。

内丹这一砸将本就恶浪滔天的气海翻了个底朝天,真是翻江倒海,石矶作死一直就没停,一咬舌尖又吐出了‘天吴’,精血是珍贵,可也没命贵,她耗不起。

“轰!”

内丹又砸了下来。

“轰!轰!轰!轰!轰!”

石矶精血消耗极大,大风内丹也虚浮暗淡了不少。

祖巫文天生威能莫测,更何况在这风气煞气浓郁至极的风煞之地,风之祖巫的巫名不仅能最大限度的调动风气还能最大限度的驱动煞气,‘天吴’一出几乎夺了大风气海的控制权。

大风内丹自然不允许控制权被夺,它不顾一切的轰灭祖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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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大风(六)

正沉浸在狠踩定风珠快感中的大风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它病态癫狂兴奋的神情定在了脸上,接着它脸色变了,它的脸色绿了,在青色黄色之外出现了第三种颜色,绿色,它脸上的表情如吃了死老鼠一般难看。

大风血迹斑斑狰狞的蓝脸变黄绿变蓝变黄变绿如此数变,大风脸色一沉神情一定,它一张口‘哇’吐出了一口夹杂着紫气水气木气火气电气雷气死气浊气的风煞之气。

大风恶心至极的将丹田中乱七八糟的秽气吐了出来,包裹那只不断恶心它的始作俑者——臭老鼠。

大风一吐出来立即就后悔了。

“回来!”

青衣凌空而立大叫一声。

“倏!”

一道血光穿透大风封印落入了青衣手中。

“嗡嗡嗡嗡嗡~~”

石针欢快震动,仿佛走失的孩子找到了亲人。

“啾啾啾啾啾~~”

定风珠下原本精神萎靡的小青鸾突然来了精神,叫声格外清脆洪亮。

同样精神萎靡的青年道人看见站在那里就震住了大风的青衣女子一阵失神。

大风确实被震住了,不过不是被石矶而是被石矶手中的石针,大风从内心深处非常忌惮甚至可以说畏惧石针,左眼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它石针有多凶残可怕,大风眼皮抖了抖眼帘垂下,它那只完好的右眼眯了起来。

“它的眼睛?”

“嗡嗡嗡嗡嗡~~”

是我是我,我刺的!我刺的!!

“干的不错!”

手里抓着石针的石矶逐渐平静了下来。

“嗡嗡嗡嗡!”

受到夸奖的石针愈发兴奋的叫嚣起来:还有一只,还有一只,大鸟的眼睛,大鸟的眼睛!

石矶眼皮跳了跳,一阵无言,大风右眼跳的更厉害了,危险,非常危险,它的眼帘又垂下了一半。

大风眯成一条缝的巨眼中凶光如剑,它的血爪化作一道血色闪电抓向了石矶。

石矶同样眼睛一眯,眼中寒光如箭,她上前一步,抬手一掷,手中两尺石针飞射出去,飞针极快,后发先至,瞬间就到了大风眼前。

危险!

大风立即闭眼,大风天一样大的蓝脸上风煞滚滚形成屏障,它早有防备,可即便早有防备也挡不住石针。

“噗!”

加持了巫文的石针成了天地间少有的凶箭,破风穿煞不在话下,伤人夺命瞬息之间!

石针瞬间刺入了大风千米厚的眼皮,一场大雨,大风泪流满面,眼睛酸麻胀痛。

“轰!”

地面崩塌,石矶连同小黑碗被大风一脚踩入了地底。

“嗖!”

暗淡无光的定风珠卷着青年道人和小青鸾脱离了大风魔爪。

“叮!叮!叮!叮……”

石针在大风脸上泄愤似的胡戳乱扎,大风眼皮太厚,它没能刺穿,石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大风愤怒到了极点憋屈到了极点它蓝绿蓝绿的面皮扭曲到了极点,即便如此它也没敢睁开眼睛,任由石针在它脸上胡作非为。

“轰轰轰轰轰轰轰!”

大风闭着眼睛泄愤似的疯狂狠踩,大地在它脚下轰鸣着不断塌陷崩坏,此处大地早已被大风践踏的支离破碎成了深壕天堑,石矶顶着小黑碗遁入了大地极深处。

大风看不见,无法及时将石矶抓出,几个呼吸间石矶从万里之外的地面穿了出来。

“嗖!”

青光一闪,定风珠带着一人一鸟出现在石矶身边。

“啾啾~啾啾啾~~”

小青鸾激动的抖动着一身华丽的羽毛,它开心的舞动着五条长短不一的华美凤尾散发出了绝无仅有的青色风华,小青鸾那宝石般的凤目更是漂亮的令人移不开眼睛。

石矶笑着问了小青鸾几句话,便让它先退后。

“啾啾啾啾!”

小青鸾听话的点点头飞走了,它是很听石矶话的。

“贫道西昆仑散修度厄见过道友。”

狼狈不堪的青年道人整理衣冠上前稽首行礼。

“你来自西昆仑?”石矶有些惊讶。

“是。”

石矶多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并未自报家门。

她一伸手,叫道:“回来!”

‘倏’石针闷闷不乐的飞回落入石矶掌中。

大风睁开了眼睛,它想都没想一口恶气吹向了石矶她们,石矶还未出手,定风珠就将恶风定住了。

大风一口恶风吹了个天昏地暗,却无法奈何石矶诸人。

石矶面无表情的盯着风煞之外的大风,在风煞退去的瞬间她动了,她眉心一颗血珠落下,七个血红巫文缠上石针,她弓步向前出箭。

快,快到了极点,石针跟随风煞退去,藏针于风煞又吸纳风煞之气为己用,这一针阴险非常,这一箭凶狠非常。

“啊!”

青年道人道心三抖,心寒,惨,太惨了。

“啊……”

大风惨叫着挖出了自己的右眼,它疯了,疼疯了!

“去死!”

大风一张口吐出了燃着青色火焰的内丹,百丈内丹如燃烧着的星球一般砸向了石矶她们。

“给我定住它!”

石矶冷戾的说道。

定风珠一抖,呼啸飞起,瞬间长大百倍,拼了老命定住了大风内丹。

“呜呜呜呜呜呜呜……”

“定风!定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去死……去死……通通去死……”

“唳!”

一声刺疼灵魂的尖叫,一个介于虚实之间的蓝光大风鸟带着无尽凶威飞出,凶威太盛完全压制。

“不好,是元神出窍,它要拼命!”

青年道人度厄脸色惨白的骇然惊叫。

“哼!”

石矶眼睛一闭,一道白光照亮了半边天空,白光中一个白衣光质元神目光平静的看着凶威滔天的大风元神。

“来!”

“铮!”

太初应声飞向天空落在了白衣元神手下,漫天音刃,斩大风!

“轰!”

光芒万丈,大风庞大至极的身躯倒了下去,蓝光消散,内丹分解,清气上升,浊气下降,风灵之气归天,凶煞之气入地。

先天生灵身陨,反哺天地。

“嗡!”

石针飞了上去。

“快!”

定风珠出声,度厄道人迟疑了一下飞了上去。

“啾啾!”

青鸾飞了上去。

唯有石矶静坐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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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大风百丈内丹在大风元神被斩灭的瞬间开始分解,先天风灵之气冲天而起,阴沉煞气下沉入地。

听到石矶呼唤的石针和小青鸾飞向天空吞食逸风灵之气,定风珠按照石矶的意思定着大风内丹延缓它的分解速度。

定风珠非常眼馋不断逸散的风灵可被石矶盯着却不敢大肆吸取,他急忙将自己道主度厄唤了上去。

度厄道人脸皮明显不够厚,他拘谨的站在边缘地带吞吐着小青鸾吸剩下的风灵气。

至于石针就贪婪的肆无忌惮了,它一头扎入了不断分解的内丹之中,叫嚣着: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作为一根针贪婪成这样也算是贪出了一个清奇的新高度,它荤素不忌,既吸煞气又吸风灵,可惜它的胃口实在不匹配它的贪心,没吃几口就撑了。

“嗡嗡嗡嗡嗡~~”

石针看着青年道人吞吐它的风灵焦急的嗡嗡震鸣: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石针吸足了,青鸾没多久也吸饱了,青年道人度厄虽然身在边缘可吸得也不少,也到了极限,大风内丹才分解了三分之一。

定风珠见没人吸了它大着胆子吞噬了起来。

一直冷漠的白衣元神突然动,她口诵咒文伸手一指,六十余丈内丹下一朵接天金莲盛开,白衣两手掐诀金莲包着内丹一瓣一瓣合拢。

“天如我意,地如我意,心神如意,我自如意,如意如意随我心意……”

随着白衣元神的如意咒念出包裹着内丹的金莲开始变小,三十丈……十丈……五丈……

金莲小到三丈停了下来,看来是到了极限了。

“小!小!小!小!小!”五个‘小’字巫文从元神口中吐出印上了金莲。

“忽!”

白光消失,拇指大小的金色花骨朵儿被石矶一口吞了下去。

除了石针欢天喜地的嗡鸣: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其他人鸟珠都惊呆了,全……全吞了?

石矶眼睛睁开,她第一件就是拿出劫运之碗查看自己气运,看完后,她心中的顾虑消失了,与天地夺利,她就怕被天道清算,但实际却是没有,她不仅夺了大风的气运还夺了本该回归天地的内丹。

石矶有些猜测,这大概是天地大劫之中,有功不赏,有过不罚,这应该是一段天道放任自流的模式,若有清算的话,应该会在大劫之后,毕竟算账只会跟活人算,跟一个要死之人算了也白算。

石矶看着躺在天堑深壕中的大风尸体,无声叹息,自掘坟墓,真是自掘坟墓啊。

石矶衣袖一扫,两颗眼珠滚入天堑落在大风身边,她开口念咒,起大风,大风卷着黄土一层一层覆盖大风直到天堑填平。

一切都恢复如初,这里依然埋着一个叫大风的凶禽,唯一不同的是,大风死了,这里却有了风,无时无刻都刮着大风,以前大风活着,这里却没有一丝风,是无风之地,一切都这么的耐人寻味。

“定风珠?”

石矶突然开口,定风珠抖了一下。

“我们之间的帐该如何算?”

石矶冷冷问道。

“石……石矶道友……”

“我没问你!”石矶打断了青年道人期期艾艾的求情。

“道……道……道友,是你闯进了无风域……况……况……况且道友也因祸得福,不仅悟了有无风道,还得了大风内丹,这都是道友的机缘啊!”

定风宝灵开始还有些心虚,可说着说着就理直气壮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是送了大机缘给石矶。

石矶眼神一寒,冷笑道:“机缘?呵呵,真是大言不惭,悟不悟道那是我的事,杀死大风也是我出力多,而你,将我困在此处险些化了黄土,你有害我之实,我却救了你和度厄。”

“今天你要不将欠我的还清,我会让你永远留在这里陪着大风。”

“我……我……我救了……我救了你的青鸾。”定风宝灵垂死挣扎。

石矶声音又冷了几度,“不要扯别的,我还救了你主人,我的耐心有限,被逼我……”

“你……你……你要什么?”

“抽一道先天风禁给我!”

“什么?”定风珠蹦起三丈。

“一道先天风禁,你我因果一笔勾销。”石矶淡淡的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

石矶笑了起来:“不行?我听说很多大能都会将先天灵宝的宝灵抹去灵智以自己意念取而代之,不知是不是真的?”

“你……你……你……”定风宝灵颤栗的说不出话来。

……

草庐之中,青衣道人与青衣女子对面而坐。

“道友来自西昆仑,可见过西王母?”石矶希翼问道。

度厄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

“那道友可知西王母近况?”

度厄又摇了摇头。

石矶翻脸了,她冷声道:“道友莫非是因我抽了定风珠一道先天禁制,存心欺瞒于我?”

“不……不……不是!”度厄连连摇手,“石矶道友你……你……你误会了,不怕道友笑话我虽是来自西昆仑却从未见过王母她老人家,道友当知昆仑为天地祖脉源头,又分东西昆仑。”

“东昆仑为东方祖脉源头,西昆仑为西方祖脉源头,东昆仑祖山镇压着东昆仑诸脉起源之地,是三清前辈的道场,而西昆仑祖山镇压着西昆仑诸脉起源之地,为西王母她老人家道场。”

“不说东昆仑,仅是西昆仑就有万万里之地,灵山福地数不尽数,修道之士多如繁星,以贫道的微薄修为怎可能见到西王母她老人家,更何况贫道已经三百年没回去过了。”

石矶微微颔首:“是贫道错怪道友了,道友勿怪。”

度厄稽首还礼,连道不敢不敢。

石矶看着度厄奇怪的问道:“以道友的修为,不好好待在洞府苦修,为何会长途跋涉来到此地?”

度厄苦笑一声,道:“贫道五百年前就入了太乙之境,两百年苦修不得寸进,三百年前动了游历洪荒拜师求道的念头,可惜贫道福缘浅薄访尽名山大川也未得前辈看中。”

“不知不觉来到此地机缘之下发现了定风,我与定风一见如故,定风说他要镇压凶禽大风无法离开,我便在此草庐与它为伴,一晃都一百多年了。”

石矶有些动容说道:“道友果然毅力非凡,如今也算是守道有成了。”

“道友谬赞,何敢言成,惭愧惭愧!”

石矶轻轻一笑,道:“道友能从西昆仑不远亿万里来到此处就是毅力。”

度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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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灵宝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毫无疑问这里是一处阴脉纠结的死地,死地上空有一只青鸾盘旋,青鸾机警的巡视着四方。

白骨累累的中心地带有一个深坑,深坑之中红霞蒸腾,碧霞映天,又有血煞升腾,杀气冲天,五色火光透霞而出若隐若现,嗡鸣之声不绝于耳。

一青衣坐于霞光煞气之中蒲团之上,青衣眉目含煞,浑身上下更是煞气死气缭绕,一看就非善类。

青衣一手结莲花印,五指若莲瓣,掌心若莲蓬,五指间手掌中燃五色火焰,火焰上一寸石针嗡鸣跳跃。

石针一会儿血红欲滴,一会儿碧绿如翠,一会血纹爬满,一会又青筋毕现,石针之中,一尺灵宝空间被白衣元神开辟出来,白衣脚下有一尺血池,四四方方,四边皆是一尺,面积恰好为一平尺。

血池燃烧着五色火焰,池中妖血巫血沸腾不休,热血滚滚,诸多杂血被炼去杂质变得精纯如一赤红生霞,唯有九滴血不为所动,一滴玄冥眉心血,三滴帝江指间血,五滴巫婆婆掌心血。

九滴血各显威能,或青光如幕,或银光层层,或幻影如梦,总之难以接近,更不畏火烧。

对于九滴祖巫大能血的顽固不化白衣元神并未多费功夫,她伸手一抓,一把血丝被她抓了过来,这是她初次血炼石针时为石针塑造的血脉,这些血脉是她用自己精血造出的。

石矶一展手,她左掌中有一条青辉映霞散发着沉静玄奥的青色根须,石矶两手靠近,血脉顺着她的心意一丝丝投入了青根之中,当最后一丝血丝接到青根上时,青根有了血色。

石矶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青根插入热血沸腾的血池之中,血池为之一静,血液平静了下来,被定住了。

‘汩汩汩汩~~’血池中的血液开始下降,一条条血红动脉蔓延,一根根青色静脉生长。

血池之上血红细纹蔓延出去,青纹跟着血纹扩散出去,当血纹和青纹布满石针的角角落落连成循环时,血池又有了动静,非常有节奏的动静。

“砰~砰~砰~砰……”

血池中的血液一收一缩,一扩一张,一动一静,如同心脏一样有节奏的跳动,九滴血跟着血池动了起来,白衣元神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她抬手一指一个角落,一个一寸大小的血影小人儿飞了过来。

“咿呀……咿呀……咿咿呀呀……”

小家伙呜呜啦啦抱怨着,抱怨石矶不理它还将它定住了,这小家伙生出灵智不久,智商不高,可很鸡贼,它不怕石矶,却很怕元神,因为它的灵智其实是元神精神祭炼生出的。

石矶给它塑了身体,元神却给了它灵智,它对元神很敬畏的,尤其是元神久坐玄关极少露面的情况下,它就更不敢在元神面前太跳了。

白衣对血影指了指血池,道:“这就是你的肚子了,以后可以吃很多东西了。”

“咿呀咿呀咿呀!!!”

血影兴奋的围着白衣又蹦又跳,‘刷’血光一闪小家伙入了血池,同一时间白衣元神出了灵宝空间入了玄关。

石矶掌中火焰未熄,血脉若隐若现的石针在火焰中有了生命的的气息,石针发生了一种未知的变异,它的材质已经完全看不出一点石质了,到底变成了什么,恐怕连元神自己也说不清楚。

血光碧霞交织,血煞幽光阵阵,石矶手上丝丝缕缕的煞气被石针吸走,她原本煞气缠绕的双手又变得干净白皙起来,接着她脸上的煞气也逐渐消退了,眉目之间少了煞气,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当头上的煞气被石针拔尽后,石矶睁开了眼睛,双目含星,眉心舒展,青丝飘逸,一派神清气爽。

石矶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石针心中除了喜悦还有一些唏嘘,这石针炼就纯属偶然,石针的前身本是她的石斧,那一夜月桂树下她本想将重塑道体后被风雷二劫粉碎的遗蜕融入石斧,重新炼一下石斧。

没想到梦到了玄都衣衫破烂,一夜缝缝补补,无知无觉中将石斧炼成了针,后经嫦娥指点以妖炼之法祭炼石针,又得后羿传授箭道,以针为箭,时时加持巫咒。

其实石针不仅是她的妖器,也是她的巫战之兵,它不仅吸灵气而且吸煞气,是一件非妖非巫又是妖是巫的异物,今日她先开血池为它立基,又用从定风珠中抽得的先天风禁为它融合根本。

根基她已经帮它立下,从此它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它自己了,她对它已经非常偏爱了,本来这风禁她是想打入太初之中,想了想还是给了它。

太初长琴是她唯一的琴,也是她的护道之宝,她很多法咒都要假借太初方能发挥威力,可今天她却毅然偏向了石针。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她会将所有资源都倾注于一,不会分散使用,她的妖炼:血炼、气炼、神炼都倾注于石针,就连大风妖丹她也是为石针准备的,将最强的推上去,让它变得更强。

石矶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她从来也都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她对法宝并没有太大的执念。

她从不捡别人的法宝,一是没必要,别人的法宝祭炼了数百年都被她杀了,她拿过来再花功夫祭炼难道还能发挥出比原主人更大的威力不成?既然没用,何必捡!

难道捡一大堆鸡肋放在眼前扰心不成,她的琴心专一,她的道心也干净。

石矶其实早就有了自己对灵宝的看法,洪荒的先天灵宝层出不群,各有妙用,灵宝之间都是相生相克的,没有一个灵宝敢说是无敌的,如果有,那可能是盘古斧。

灵宝都是应天地法则而生,天道鸿钧,贵在制衡,不会有完全不受克制的灵宝存在,先天灵宝在她看来最大的作用应该是镇压气运和自带法理助人悟道。

她如今手里有两件先天灵宝,一件上品玉石板,被她留在白骨洞没敢带出来,正因为没带出来她的心里才很踏实,有中品先天灵根不死茶守着,放在洞府中万无一失。

如今有上品先天灵宝、中品先天灵根、先天洞府镇压她一人气运,只要她能夺来就不怕压不住。

她有先天上品先天灵宝的事,她从未敢对巫婆婆提,不仅如此,她还主动拿出不死茶扰乱巫婆婆视线。

到现在石矶还怀疑巫婆婆在她身上另有所图,从巫婆婆对不死茶不屑一顾的态度来看,她手里唯一能吸引她的就是被她和不死茶强行留下的玉石板。

除了这两个先天之物,她手中还有一件下品先天灵宝手帕,是西王母给她的,她多次想祭炼,可到现在也没炼,每次总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打断,慢慢她的心思也就淡了。

“唳!”

石矶眉梢一挑,腾空而起。

第79章 地葬

“你这青鸟好不识相,本座看中你,乃是你的造化!”

“唳!”青鸟怒视。

“嘿嘿嘿,本事不大,性子倒挺烈,哈哈哈,长得也俊,本座喜欢,来啊,给我拿下!”

“领命!”

一时之间,妖风大作各色妖气弥漫,数十黑甲妖兵踏着滚滚妖风围向了形单影只的青鸾,一个个兽头禽首化形未全的大小妖兵目光灼灼的瞅着小青鸟,呲牙咧嘴怪笑不已。

小青鸾忿怒的鼓动双翼扇出大风,风气精纯干净,却被那些妖气杂乱的妖兵你一口我一口分了个干净。

“哈哈哈哈,用力些,再用力!”

“好吃!”

“哈哈哈哈,果然是凤凰的种,够味!”

……

“唳!唳!唳!唳!”

小青鸾被气得凤目喷火,翎羽倒竖青羽炸开。

“哈哈哈哈哈,生气了?生气了!”

妖兵妖将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哼!”

闷雷乍响,天空妖风散去,一个个妖兵下饺子一般惨叫着跌入了大坑。

“你好大的胆子……啊……”

一只遮天黑手将不可一世的银甲将军拍下了天空。

“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商妖妖帅座下六蛉妖将!”

石矶轻轻一笑,道:“我是巫!”

妖将和摔得七荤八素的妖兵集齐哑火,一个个如丧考妣,巫杀妖不需理由,天经地义!

“你是太乙境大妖?”石矶盯着六蛉妖将从头到脚细细打量起来,好像在琢磨到底是烤着吃还是生吃。

长相猥琐的六蛉两股战战,两撇小胡子抖得厉害,他看着悬在空中一动不动的寸针,连自绝当场的想法都有了。

石矶时而蹙眉时而展颜,时而冷厉时而温和,她的神情变化带着这些看她脸色的大妖小妖心情忽上忽下天上地下。

“啪!”

石矶一拍手,“就这么办!”

她笑了,大妖小妖都哭了,一个个鬼哭神嚎的,就数那太乙大妖哭的伤心。

石矶笑了笑,很善意的提醒道:“先别哭了,以后有你们哭的时候!”

“以……以后……你……你……你不吃我们?”六蛉畏畏缩缩的问道。

石矶笑了笑没说话,她抓起一块小骨头在地上刻刻画画算了起来,好一阵子,她才站了起来,石矶对着大妖小妖嫣然一笑,飞出了大坑。

“啊!”

一根红线钻入了大妖六蛉体内,他的妖体迅速干瘪了下去,接着一层层黑得流油的黑色葬土掩了下来,六蛉妖将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层层黑土掩埋。

地面一个黑土堆,石矶站在黑土堆前的一个白骨碑前祷告着,呃,不对,不是祷告,是念咒,她先念了一遍小天机咒,又念了一边大颠倒咒,这两篇咒文她堪堪能念出,至于效果如何,她也不知道。

虔诚的对着白骨碑念完咒言,石矶满意的拍拍手走了。

如果有巫族巫者来到此处他们一定会认出白骨碑上的文字,那是巫文,他们要是挖开骨碑下的葬土,他们一定会震惊的无法言语,因为下面埋的是大妖小妖,一个巫葬了一群妖,还为他们立了碑,用的巫文。

这怎么看怎么诡异!!

“阿青,咱们走哪边?”

石矶站在谷口认真的询问小青鸾该选择哪个方向?

“啾啾啾啾~~”

小青鸾神采飞扬的向东北飞去。

“回来!”

石矶眼皮跳了跳,她神色一正毅然朝着东南走去,小青鸾回头疑惑的看着主人不仅没跟它还偏离了路线,小小鸟眼神一暗拖着同样暗淡的凤尾无精打采的飞向了石矶。

石矶幽幽叹息一声,这鸟太倒霉,而且善于坑主,都说凤凰无宝不落,这话确实不假,她以前也是坚信不疑,可自从小青鸟将她带入大荒无风域走了一遭后,她就不敢再跟它走了。

那里是有宝,而且还是先天灵宝,可那里也要命啊!她可不是要宝不要命的主。

后来石矶细细琢磨了一番,她发现自从小青鸾跟了她后,一路上她就没闲过,不是巫来抓鸟,就是妖怪要吃鸟,这小小鸟引来的巫妖还真不少。

所以当六蛉妖将送上门时她一点都不意外。

石矶同时还意识到了小青鸾在她队伍中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就像西行队伍中的唐僧,是核心,是专门用来引怪的,自从有了小小鸟后,石矶的气运收割之路出奇的顺畅了起来。

对一个出生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又被同胞兄弟抛弃的小青鸟来说,她霉一些,石矶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理解归理解,她却不敢再跟着它走了,太凶险!

……

“啾啾啾啾~~”

小青鸾用靓丽的翅膀指着前方,一路低头诵咒的石矶回神,前面有一部落。

石矶脸上有了笑容,她平淡的步伐轻快了起来,小青鸾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好心情,它的叫声更加悦耳了。

沃野千里,青苗嫩绿,家家门前花红柳绿,处处草木繁茂,满眼尽是生机,对于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心情舒畅的了。

“来客人了!”

“啊?来客人了!”

“快快快,来客人了!”

安静的部落瞬时喧嚣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出来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热情洋溢的迎向了石矶。

“孩子,你是哪个部落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巫笑着问道。

“后土部落。”石矶回道。

一大群巫者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

老巫笑得眼睛都没了,“后土部落好,后土部落好啊,小老儿还不仅见过后土大人,还同后羿大人杀过妖,哈哈哈……好!真好!你这孩子长的真好!不愧是后土部落出来的。”

石矶笑了笑,躬身抱拳一礼。

老巫捻须大笑:“哈哈哈哈,好!好!”

“姐姐,那漂亮的鸟是你的吗?”一个脸蛋红彤彤的小家伙鼓足勇气上前问道,其他小家伙看着石矶的眼睛都亮的惊人。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

“那……那……我们可以和它玩吗?”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石矶可怜兮兮的问道。

“可以呀!”

“嗷嗷嗷嗷……”一个个小家伙欢呼蹦起‘呼啦’一下涌向了小青鸾。

小青鸾不情不愿的落在一棵翠绿翠绿的大树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树下叽叽喳喳孩子。

“妹子,快,快里面请!”

“是啊,快里面请。”

“到了咱青苗部落,就是到家了。”

“妹子,我去做些吃食。”

“孩子,你有口福了,芽儿她娘做的一手好吃食。”

“巫爷爷,您的青藕是不是给芽儿她娘添个吃食?”

老巫脸皮一抖,瞪了汉子一眼,回头又对石矶笑了笑,道:“孩子,你先里面坐,老朽去去就来。”

第80章 青芽

青苗部落的大地是碧绿的,青苗部落的房屋是青木的,青苗部落的吃食也是各种各样的植物叶子、花、根、茎、种子做成的。

看着眼前或白的晶莹,或绿的清脆,或红的粉嫩的各色食物,石矶和一个个不断吞咽口水的孩童没什么区别。

除了一挂正架在篝火上烤得金黄兹兹流油的当康,其它吃食都是素食,而且这些食材大多都是青苗人自己种出来的。

老巫跟石矶说,青苗部落是句芒部落下的一个小部,因为巫多了就分了出来,其实他们这些老巫更愿意称自己为句芒巫者。

句芒是木之祖巫,是大地上的木神、春神,掌管着农牧,因此句芒部落的大小巫都善种植,喜食果木花草。

“啪!”

一个小家伙伸出的小手被大人拍了回去,小家伙瘪瘪嘴,一副我要哭给你看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

大人毫不怜惜的大笑起来。

准备吃食的青苗女人笑着将一个青木刻制的盘子和一把精巧的青木刀放到石矶面前。

老巫开口了:“孩子,这些都是咱句芒人最喜爱的吃食,你尝尝,看合不合口。”

“妹子,巫爷爷的青藕灵根宝贝的很,我们也借着你的光才能吃到,哈哈哈哈,今日有口福喽!”

“是啊,是啊,妹子,别客气,你看这些小家伙拦都拦不住了。”

石矶说了几句谦让的话拿起青木刀扎了一片翠绿若翡清光萦绕的藕片送入口中,藕片入口微冷,冷而不寒,牙齿咬下清脆甘美,清凉之气顺喉而下,五脏六腑瞬间通透。

藕片在唇齿之间脆生生作响,真是清脆到了极点,珠玉之音,石矶从未想过唇齿之间竟然会有如此好听的声音,真是除了色香味俱全,又添一声。

“好看,好吃,好听!”

一直看着石矶的巫老爷子先是一愣,接着眉开眼笑,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好看,好吃,好听,好!好!好!你这孩子说的真好!”

“大家都吃吧,先给娃儿分些,一个个口水把衣衫都淋湿了。”

“才没有!”大一些的孩子一边抹去嘴边的口水,一边红着脸否认。

小家伙们就不在乎了,一个个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花花绿绿的佳肴,口水扯银丝身子直往前扑。

这一地由家家户户的拼起来的百家菜肴极为丰盛,石矶手中的青木刀就没停下过。

“肉好了,来,妹子,吃肉!”

散发着阵阵迷人肉香的金黄当康被抬了上来。

“孩子,这当康可是咱句芒部落自家养的,句芒有句老话,当康当康,年年丰康,当康长的快,比地上的青苗还快,是咱们句芒独有丰收之兽。”

石矶身子前倾洗耳恭听,对于这长得像猪一样的当康她还是头一次见,尤其是眼前滋滋流油的烤全猪,石矶吸吸鼻子,真香。

石矶用青木刀分了一块烤肉,吃一口赞一声,不仅赞肉质美,而且赞火候掌控的好,石矶的赞美令烤肉的汉子笑得合不拢嘴。

石矶大多时候都是一个很随和很感性的人,她从不矫情,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喜欢东西她从不吝赞美言辞。

“小柚,你们去哪里?”

几个偷偷向外溜的小家伙被逮住了。

“不……不……不去哪里。”

小家伙眼珠滴溜溜眼神躲闪。

“背后藏着什么?”

“没……没……没什么。”

小家伙故作镇静,可红的滴血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这是什么?”

小柚的父亲一伸手就将自己儿子提了回来。

“放开我……放开我……”

小家伙手舞脚踢挣扎的厉害。

老巫脸一沉,“大榆将柚娃子放下!”

叫大榆的汉子讪讪将小柚放开,小家伙撒着脚丫子转身就跑了。

老巫吹胡子瞪眼,不悦道:“你个榆木脑袋,娃儿不过想去给青鸟送些吃食,别人都没看到,就你多事!”

“哦。”大榆挠挠头憨憨一笑。

石矶被大榆小柚俩父子截然不同性格逗乐了。

老巫随后也笑了。

老人兴致很高的询问石矶一些后土部落的事,又如数家珍的说句芒部落的各种灵植灵兽。

吃饱喝足的句芒人坐在一起嘻嘻哈哈谈天说地,不时还会抢老巫的话儿,气得老巫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石矶享受着这种难得的舒适,轻松的感受着青苗巫部的简单快乐。

“哇!”

孩子的哭声。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石矶更是心中一紧,青鸾的位置?石矶第一个反应就是出事了!

“嗖!嗖!嗖!嗖……”

一道道绿色身影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大青树下。

“怎么了?”

“出什么事?”

“咋啦?”

“呜呜呜……是芽儿,芽儿她……她……”小柚指着一个在地上翻滚哭喊的小女孩,吧嗒吧嗒流着眼泪。

“芽儿!”妇人眼圈一红就扑了上去。

“哇……阿母……疼……疼……”

“青木煞!”老巫脸色难看的说道。

“芽儿,忍忍……忍忍就过去了。”妇人紧紧抱着女儿心疼得只掉眼泪。

“唉,要是有巫婆婆的汤就好了!”老巫幽幽叹息一声。

“可以给我看看吗?”清冷的声音令小芽儿的哭喊声小了一些。

老巫眼中精光一闪,他若有所思的对芽儿她娘说道:“给这孩子看看。”

石矶走到妇人跟前看着她怀里的小女孩,眉头皱起,这种青木煞她从未见过,青木煞和她体内的风煞不同。

煞气冲头,孩子太小,石矶不该贸然用咒,万一伤了孩子的头,问题就大了。

小芽儿哭声又大了,孩子的哭声唤起了石矶中煞时头痛欲裂,痛不欲生的可怕感觉,她一个修道有成的成年人都如此,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石矶的心疼了,她默默取出太初长琴,盘膝坐在了柔软的青草之上,她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发芽了。

“叮……叮……叮叮叮……”

春天来了,万物苏醒,一颗沉睡了一个冬天的种子懵懵懂懂的破土而出,外面春光明媚,春风和暖,破土而出的小芽儿呼吸着外面的世界。

她看到了不远处可以依靠的母树,看到了身边同样刚刚发芽稚嫩而又单纯的小伙伴,周围还有无数长的比她高大强壮的同类,他们为她遮风挡雨,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成长,她很快乐,真的很快乐。

可她们成长的代价很疼,真的很疼,她抬头看看长大的哥哥姐姐父母爷爷,他们不怕,我也不怕,她同小伙伴一起吸食那可以令她快快长大源泉,虽然很疼,她不怕,不怕,因为她是顽强的芽儿,她是青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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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写了这么久的作者没联系上自己的责任编辑,这在起点恐怕是极少有的吧,不过想想还蛮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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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老树

大青树下,青衣抚琴,太初清音,丝丝入心,入草心,入木心,入巫心,入了小芽儿的童心。

小芽儿平静了下来,小女孩巴掌大的小脸虽然苍白,却少了令人心疼的痛苦的神情,小脸上有了浅浅的笑容,稚嫩的眉宇间多了一分小芽儿自己的坚毅。

石矶依然无知无觉的弹奏着未完的乐曲,她口中念着晦涩拗口的咒言,一个个青色的咒文化为淡淡的绿光飘向了小女孩头顶,咒文连接,绿光绕成了一个光环。

小女孩扑闪扑闪眨着纯真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头顶的温和的光环,不仅是她,她的母亲、小伙伴、族人,都屏住自己呼吸怔怔的看着小女孩头顶神奇漂亮的光环。

“叮!”

最后一个音符与最后一个咒文投入了光环之中,淡淡的光环落在了小芽儿头上,好似给小女孩戴上了一个荧绿色的花环,小女孩怯怯的伸出小手轻轻的碰了一下,手指穿光而过,什么也没摸到。

余音绕青木,久久清音散去,光环也渐渐淡了。

“没了?”

“没了!”

小家伙们惊讶又失望的出声,一个个小小人儿转目眼巴巴的看向了石矶,他们要听好听的声音,要戴好看的光环。

石矶对小家伙们笑了笑,低下了头,在她低下头的那一刻,她的眉心多了一个‘川’字。

她开始是以纯粹的琴音鼓励小芽儿以自身的意志对抗青木煞,后来她融入了简单的草木咒。

青木咒的咒文皆是木系巫文,效果差强人意,巫咒和太初琴音不知为何难以融合,太初的琴音清雅,巫咒的发音厚重艰涩,就如天上的青云和地上的黄泥一般,和不到一块去。

“孩子,你如何做到的?”

久久方才回神的老巫目光灼灼的看着石矶激动问道。

石矶在想自己的事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老巫满色潮红的急切追问:“你怎么做到木神赐福的?”

“木神赐福?”石矶茫然的看着老巫,什么木神赐福?

“孩子,咕!”老巫咽了一下口水,他手舞足蹈的激动道:“你知道吗?你……你刚才……你刚才一人完成了一次木神祭!”

“木神祭啊……这可是木神祭啊……”老巫激动得神情不能自己,整个人都狂热了起来。

“什么?木神祭?”

“真是木神祭?”

“我就说怎么熟悉!”

“好像弱了点!”

青苗的老老少少的巫都狂热了起来,他们看向石矶的眼神比老巫还要灼热数倍,一个个好像好像看族宝一样看着石矶。

石矶眉头皱了皱,她很不喜欢被人这么注视的感觉,石矶起身对着老巫躬身一礼,道:“还请长者解惑?”

老巫对石矶如此平淡甚至有些生气的反应感到很奇怪,他又从头到脚将石矶细细打量的一番,老爷子深深的叹息一声,道:“你这孩子应该没人教导吧,一个人修到天巫境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

石矶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老巫以为自己勾起了石矶的伤心事,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以前没人教你,今天你若不嫌弃,老巫就好好给你说说?”

石矶躬身一礼,还是没有说话。

老巫神色一正,肃然开口道:“咱们巫族分为十二主脉,十二脉分属大部,对应十二位祖巫,咱们每一位巫身上都流淌着一脉祖巫大人的精血,我们青苗的巫……身体里流淌着的是句芒大人的木之巫血。”

“你们后土部落的巫……体内流着后土大人的土之巫血,所以咱们巫不必像其他下等种族那样苦苦向天地求道求法,咱们巫族只要不断强化自己巫体就行了,只要巫体足够强大,咱们巫族的神通自然而然就出现了。”

说道这里老巫停了一下,问道:“你可知这是为何?”

石矶想了想,回道:“血脉。”

老巫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血脉,每个巫体内都流着祖巫大人的血,祖巫大人体内流着盘古老祖宗的血,这洪荒都是咱们老祖宗开辟出来,我们根本就不用向天地求道,天地法则不过是盘古祖宗身后所化,有什么可求的。”

老巫傲然一笑,道:“咱们继承盘古老祖宗的血脉神通比那些所谓的大道强出无数倍,身为巫我们只要不断强大血脉就行了,何必像妖族那些杂碎一个参悟这参悟那……”

石矶的嘴抽了,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富二代”摆阔,虽然老巫不知是盘古的第几代了,可他却说出了一个赤果果的事实,巫族就是出生自带巨额财富的富家子,他们一辈子挖盘古留下的血脉宝藏都挖不完。

其他修道之士就是从底层向上爬的苦哈哈,一个个赤条条来在天地间谋生,参天悟地,勤修苦练,练气练神,还要受天道管,看天道脸色,每向上爬一步都劫难重重,而且得规规矩矩的,因为天道之下有鸿钧,鸿钧之下有圣人。

“现在知道咱们巫有多尊贵了吧,这天地都是咱们老祖宗留给咱们巫族的,妖族那些杂种不过是贼,迟早我们会将他们统统吃掉。”老巫说道最后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咳咳……咳咳……”石矶又被口水噎了一下。

老巫傲然的瞅了石矶一眼,他以为他的豪言壮语将石矶震住了,老爷子嘿嘿一笑,再接再厉道:“人老了,就爱唠叨这些,我就盼着你们这些孩子有朝一日能杀上妖庭,杀光那些杂碎,夺回咱巫族的天。”

石矶无声干笑,没敢接话,老爷子这愿望有些宏伟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老巫情绪又低落了下来,老爷子一身暮气萧瑟道:“也不知我能不能看到那一天?只要能看一眼,老巫我也死而无憾啊!”

“巫爷爷,您可是咱青苗第一战巫,可曾杀上妖庭战过妖帅……”

老巫苦笑着摆了摆手,道:“老了,不服老不行,血肉衰竭,就一把老骨头了!”

英雄暮年,青苗老巫个个脸有凄凄,一个个青苗族人看着原来为他们遮风挡雨的擎天大树垂垂老矣,无不伤感。

第82章 谁言寸草心

“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呜……呜呜……呜……”

草木裹体,黄土涂面,披头散发,赤脚顿足,周身绿纹,喉舌嘶吼,神情激扬,状似疯狂。

老人花白的头发,干瘪的身躯,男子浓密的须发,雄壮的身体,小孩矮小的身材,毅然的目光,青苗三百老少巫者同步提胯顿足,三百老少压抑嘶吼,苍凉的号角,单一的呐喊。

“嗨……嗨嗨……嗨……嗨嗨……”

老声苍老嘶哑,壮年浑厚低沉,青年醇正阳刚,少年清亮微哑,小孩清脆纯净,从老到幼,五声相合,以老为首,苍老悠长,神秘鬼魅。

“嗨……嗨嗨……嗨……嗨嗨……”

一个个青苗的老巫小巫用所有的精气神吼着这个音,他们满头大汗,青筋虬结,浑身颤栗,他们用自己虔诚的巫心祭拜祖宗,没有祭品,没有牺牲,只有最赤诚的心,最炙热的血。

老老少少身上的肌肉都在颤栗,身上一道道简单又神秘的青纹扭动着,神秘的气息弥漫着青苗大地,大地在他们脚下嗡鸣,草木倾吐生机。

嘶吼、呐喊、歌颂、吟唱、崇敬、孺慕、赞美……

太多太多无法分割的炽热感情,一声蕴万情,以赤子巫心、沸腾的巫血祭拜自己的祖宗……木之祖巫句芒,倾其一身所有,不假外物,生于尔身,死归父神,荣耀,荣耀。

三百巫文汇成青色洪流盘旋在青苗众巫头顶,众巫全心全神全身忘我的祭拜着祖宗,抬手顿足,每一下都重得汗流,喉咙滚动着一切炙热的感情,每一声都倾诉所有,费尽气力在所不惜。

巫祭,力竭方休,老人身体在颤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可他们总能沉稳的踏出一声,总能嘶哑的吼出一声,小孩目光坚毅,咬紧着嘴唇,喉咙奋力呐喊,直到最后他们相互扶持,喊不出声音,抬不起步子。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一刻的木神祭才是精髓所在,毫不保留,全身全心,献巫所有颂尔之名,木神祭。

石矶有一种窒息的脱力感,她的心跟着青苗巫者的巫心一起跳动,一起歌颂,一起燃烧,她仿佛真成了一个巫,从里而外,她明白了巫的真谛,巫在心,巫的一切精神在心,巫的一切力量在心。

心有多强,血就有多盛,心有多大,力就有多强,他们的巫祭,是心祭,以心为祭,巫心是巫的一切,巫有心则活,无心则死,心祭即命祭,好强烈的感情!好霸道的祭拜!

石矶以自己的太初道心映巫心,以心聆听巫祭五音,老音、中音、青音、少音、小音,五音相合便整个巫族的声音,巫乐,以老为主,四音相合,巫老之音,为老为尊,尊老为巫。

石矶一瞬间明白了太多,在这一刻她由衷的感激老巫,是他力排众议倾全族之力举行这数十年一次的木神祭,这是极危险的做法,木神祭后,整个青苗战力尽丧,是最虚弱的时候。

石矶看着一个个可爱的老人、汉子、青年、少年、小孩,她鼻子酸涩,巫以真心待我,我当以真心相报,她坐在大青木下守着青苗巫族,这一守就守了一月,一月时间就是她一月的命。

来犯的凶兽妖兽尽数被她斩杀。

“叮……叮叮……叮……”

石矶全心弹奏太初,琴还是那琴,声却变了,苍老嘶哑又韵味十足,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石矶此时弹琴主用一弦,四弦相辅,舍文武二弦不用。

宫商角徵羽:宫属喉音,五行为土,为五音之首,为老音,其音极长极下极浊。

商属齿音,五行为金,为中音,其音次长次下次浊。

角属牙音,五行为木,为青音,其音长短高下清浊之间。

徵属舌音,五行属火,为少音,其音次高次短次清。

羽属唇音,五行属水,为小音,其音极短极高极清。

石矶以老宫为首,商角徵羽四音相辅,弹奏着一曲叫《青苗》的乐曲,青苗部落忙活种植的男人女人无不侧耳倾听,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老人眯着眼睛晒着太阳摇头晃脑的哼着曲子,不过不怎么好听,而且老忘,青少年们就厉害多了,又跳又唱悦耳之极,小家伙围在大青木下,一个个咧着嘴,黑珍珠一般的干净眼睛一会儿看石矶一会儿又瞅小青鸾,好像只有他们忙。

这一个月,整个青苗部落没有一个人中煞,孩童没有妇人没有少年没有青年没有,就连老人也没有,没有煞气冲头的生活是快乐,是无忧无虑的。

他们都喜欢上了这个沉默寡言的琴师,喜欢听她弹琴,她的琴叫太初,太初弹出了巫乐,叫‘青苗’的巫乐。

“姑姑,弹‘青芽’,好不好?”小女孩小芽儿声音软软的哀求道。

石矶轻笑着看着她,并未开口。

小芽儿却懂了,小芽儿红着小脸抓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用力的写起来,好大一会儿,两个扭扭斜斜的巫文,小芽儿怯怯的念道:“青芽,小芽儿的名字。”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她第二次弹起了独属于小芽儿的乐曲‘青芽’。

小芽儿开心极了,姑姑终于愿意弹青芽了,她求过好几次了,姑姑问她会写‘青芽’吗?她不会,所以姑姑没有再说话,她去找老巫爷爷学的。

春回大地,种子发芽,小芽儿沐浴着春晖,在母爱亲情中茁长成长,她的心一点一点长大……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总有一天她一定会长成参天大树守护无数的青芽老树。

……

小青鸾展翅高飞,石矶走了,离开了青苗,她有她的道,她要去一个地方,这一刻格外强烈。

……

感谢:曾经的孩童,来一包咸盐,一夕笑,花溪先生,六六一二,咪睡的wzj,书友150901095553210,神隐的少年,星幻散人,死蝴蝶33,书友20170816122902760,玉璋子,时丶过境迁,王子dian下,无语的无语Q,3258306756,书友20180322221555994,毳毳毛毛,深深地死神,个毛躁,160121110125579,FANDOM,二比之家,一二三石石,黑衣野小子,20180408233110048,150865012669007,27位大大上周打赏,感谢支持,真的非常感谢,同时感谢诸位大大的推荐支持,点击支持,评论支持,这一周希望大大们继续支持,金子闷去码字了,今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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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大智慧者

石矶走时,青苗部落的巫都来送了,没有人出言挽留,即便他们希望她永远留下,因为她要去那个地方。

“小柚,你在想什么?”

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开口道:“姑姑教了我巫乐,我要做部落的巫乐师,为小芽儿妹妹小桩弟弟他们祛煞。”

老巫欣慰的大笑道:“好!好!好孩子,以乐强心,以咒祛煞,有木神赐福之妙,你就做咱们青苗的‘巫祝’吧,祝福咱们青苗的小巫都健健康康的长大。”

“巫祝……巫祝……”

小柚儿念着这个仿佛有无穷巫力的名字,他小小的巫心跳得更有力了。

谁也没想到千百年后,巫祝青柚的祝由术成了巫族传播最广最不可或缺的巫医术,青柚被尊为青苗巫尊,他也常对族人提起他那个师父,他叫她姑姑,一个大人物。

……

洪荒的天极高,天高的令人感到无限渺小,即便是显出真身的巫妖依然小得可怜,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天地之间有多远?

鸿钧道祖曾作偈曰:高坐九重云,蒲团了道真……人言天有九重。

道祖又云:吾将于三十三天外紫霄宫宣讲三千大道……人言天有三十三重。

道祖又说:大罗有三十六重天……又有人说天有三十六重。

天到底有多少重,蝼蚁看天长思长想,时而发声天问,可天沉默不语,天不答,人常问。

一只青鸾抓着一只比它大了数十倍的大妖从天空飞过,它前方地面上有一个快速移动的小青点,青鸾抓着庞然大物跟着小点,它爪下的庞然大物身体干瘪目光呆滞。

终于小青点停下了,停在了一处阴地,地面白骨成堆,土黑如墨,青鸾抓着大妖落了下去,青衣挖好了一个大坑,小青鸾很熟稔的将大妖抛入了坑中。

石矶拂袖,一层层黑土掩埋,她以葬土厚葬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太乙大妖,她找了一块质地坚硬的白骨,以血书写咒文,写好巫咒立碑,她站在白骨碑前诵完天机颠倒二咒,转身离去。

她一路已经葬两巫三妖,皆是太乙境,她本可以直接杀死他们,可她没有,因为此时她的气运远远高于太乙,杀了得不到气运,杀之无用,还不如贮存起来,等她气运衰竭之时,以咒杀之,夺其气运。

她在走一条可持续发展道路,为了活命,她可谓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

石矶背背太初,手抓石针,她掌中源源不断的输出着黑煞死气,她在以妖炼之法祭炼石针,也在以石针消耗她丹田的风煞之气,她白天赶路,晚上寻死地修炼。

她丹田中的风气煞气日日减少,至阴死气日日增加,修行之路道阻且长。

……

洪荒的地极大,到底有多大,道祖也没说过,所以众生不知。

洪荒大地,天有凶禽掠食,地有凶兽扑杀,血雨忽至,大地染血司空见惯,古树擎天,万古长青,不足为奇,寸草不生,万里白骨,也稀疏平常。

这些很寻常的事过了昆仑山就不寻常了,西方,那里只有荒凉,数万里不见一个生灵,千万里不见一棵树,更不要说凶兽凶禽了,这里的土地非常贫瘠,随手一扬,都是沙尘。

但这里很干净,被称为净土,确实很净,没有血雨腥风。

西极之处,有一座山,是西方少有的灵山,山上有一棵枝叶繁茂的树,非常古老的树,树下有两位道人,一位低眉垂眼身形清瘦,一位脸盘微圆身正腰直。

两位头挽道髻身穿土黄道袍的道人如雕塑一般无声无息好像已经枯坐了万万年,尘埃积了一层又一层,已经难辨真容。

突然,一朵莲花凭空盛开,莲开十二品,莲花中走出一道人,道人一身清光,净如琉璃,无尘无垢,满身尘埃的清瘦道人悲苦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人开口:“莲花见我,我见其人,是为本相。”

清光道人淡淡微笑,稽首一礼重化莲花,道人伸手莲花入掌消失不见。

“恭喜师兄斩去本我,圣道将成!”微胖道人稽首恭贺。

清瘦道人微微一笑,道:“不过先行一步,师弟必能后来者居上。”

微胖道人苦笑一声,道:“一步之差,却是天地之差,师兄有大智慧大毅力,非准提可及。”

瘦高道人摇了摇,道:“师弟不可妄自菲薄,准提有准提的道,接引有接引的道,道无高下,全在各人修持,今日贫道先行,安知明日道阻难行,要师弟指点,更不要再提什么大智慧大毅力。”

“那不过是老师安慰你我二人的话,三位师兄继承了盘古遗泽,女娲师姐得天地大造化,到了你我两人就是大智慧大毅力,那是咱们身无长物,又身处西方贫瘠之乡,老师无它可说。”

准提道人微微失神,又幽幽叹了一声,道:“还是师兄看得透彻,咱们老师不愧为天地第一大智慧者啊,师弟都信了。”

接引道人面皮沉寂,没有应声,半晌他才开口道:“师弟,心无挂碍,方得清净,如何安不下心?”

准提道人苦笑一声,道:“红云老祖生死未知,贫道道心有愧。”

“师弟错了。”接引道人一脸疾苦的说道:“红云生死与你我无关。”

“师兄何处此言,那日紫霄宫中,若非红云老祖让位,你我何能坐那圣位?”

接引道人平静说道:“本来就是你我之物,何来谦让之说,洪荒分东西,道祖出于东方,魔祖出于西方,道祖魔祖一战,断了西方生机,即便西方再贫瘠它也是洪荒的西方,东方出四圣,西方自然有圣位。”

“这是天定,道祖也改不得,况且道祖欠我西方良多,红云老祖和鲲鹏老祖都是从天地初开就诞生的老祖岂会看不明白,他们在算计什么,贫道不知,可他们却恶了道祖。”

“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因果报应,红云鲲鹏已得果报,红云生死成迷,鲲鹏入了巫妖大劫,师弟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老师才是大智慧者,第二位大智慧者也并非贫道。”

准提哈哈一笑,拂去满身尘埃,稽首一礼,道:“多谢师兄点醒,圣心难测,贫道知道师兄口中的第二大智慧是谁了,没想到,没想到,她才是先行一步,她早就高坐云端执子下棋了。”

第84章 女娲

听完准提道人的话,接引道人微微点头。

准提道人此时心中枷锁解除,他神清气爽,面带微笑,道人一张口就舌绽莲花:“师兄,今日你斩去本我,混元只在眼前,你与圣所差无几,比之女娲师姐也差不了……”

“师弟,不可乱语!”接引道人脸色一变,急忙打断准提道人接下来的话。

“轰!”

晴天霹雳。

“忽忽忽忽~~”

灵山之上大风忽至,风刮尘土,又撼古树,满树青叶在风中转眼枯黄纷纷而落,万古长青的菩提古树一时三刻被吹尽了一树繁叶,弯了千丈木躯。

准提道人须发凌乱,嘴角出血。

“贫道接引拜见女娲娘娘,准提师弟口出无状,妄言圣人,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接引道人对着天际躬身稽首,执礼甚恭。

准提道人一脸灰败的站在接引道人身后,稽首认罪:“准提道人拜见女娲娘娘,准提口无遮拦,有污圣威,女娲娘娘恕罪,女娲娘娘恕罪!”

天地一静,风了无痕,两位道人站在光秃秃的菩提树下,看着一地枯叶久久无言。

西方万古长青的菩提树失去颜色,和西方的天地融为了一色。

“师弟,圣人之下皆为蝼蚁,你怎敢妄议圣人?”接引道人满脸愁苦的说道。

准提道人更是面无人色,他不忿念道:“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可她也太不将你我……”

“不可说,不可说,你我皆是蝼蚁,师姐已经登临造化圣人业位,既是圣人,自有圣威,亵渎圣威,自要受罚,师弟当引以为戒,守住口戒。”接引道人肃然言道。

准提道人心中嗔怒实在难忍,他对着接引道人稽首一礼,道:“师兄,你如今三尸尽斩,跨出一步就是混元,何不今日证道成圣,还她几分颜色。”

接引道人脸色一变,沉声道:“师弟,嗔怒蒙心泯智,戒嗔戒怒方能静中生慧,证道成圣远没有师弟想的那么简单,前因后果牵连甚多。”

接引道人见准提依旧愤懑难消,知道今日若不解开准提心结,定会累及他今后修行,接引道人满脸悲苦的叹息一声,道:“当日紫霄宫中,有大能三千,那一个都非易于之辈,六个蒲团,师姐一人稳坐第四尊位,只在盘古三清之下。”

“三清师兄,女娲师姐,贫道接引,你准提道人,红云老祖,老师同时分封七尊圣位,唯有师姐一人早早成圣。”

准提道人听了进去,他低头沉思起来,接引道人闭目静坐不再言语。

“师兄。”准提道人目光暗淡的说道:“是师弟偏颇了。”

以前他总认为女娲一介女流能得圣位一是天命所归二是伏羲扶持,现在他却不这么看了,他准提能得圣位是因为西方气运当有圣人出,那女娲应该……应该是妖族的气运。

准提道人越想眼睛越亮,眉心白光抽丝越抽越长,一根白丝从菩提树根一直绕向了树顶,一棵枯树放出无量智慧光。

接引道人眉开眼笑,疾苦的脸上开出了一朵苦黄的花,竟然比他斩去本我之时还要欣喜。

准提道人无知无觉的想着自己的事,巫妖大劫,劫运劫运,是劫也是运,巫族执掌大地,有后土轮回,合轮回大道,执掌地道,妖族……妖族的气运在谁身上结果?紫霄宫中的圣位?

盘古三清为盘古元神所化,至尊至贵,比他们这些洪荒大能都要高出半辈,就连道祖鸿钧都以友相称,三清承盘古开天辟地的气运,坐紫霄宫前三位无人质疑。

可女娲有何德何能坐那第四尊圣位?她生无大气运,并无先天灵宝伴生,和他们这些洪荒大能并未二致,难道就凭他那战力平平的哥哥伏羲?

不,不对,她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妖族,大家都忽略了她另一个身份,娲皇,她是亿万妖族共尊的妖皇,她哥哥是妖族的羲皇,帝俊太一未出天庭未立的很长一段时间,天下万妖皆尊女娲伏羲为众妖之首。

紫霄初开道祖初讲之时,整个妖族庞大的气运皆在女娲伏羲二人身上,有伏羲支持的女娲可谓尽得妖族气运,女娲以洪荒第一大族妖皇的尊贵自然能稳坐第四尊圣位。

她在妖族的地位就像后土在巫族的地位一样重要,如今看似是天帝掌天,地尊掌地,可帝俊身后却是女娲,帝江身后却是后土。

准提不仅想明白了女娲得圣位的因,而且想明白了女娲证道成圣之迷,众生都言女娲是造人成圣,可他研究过人族,人族出生虽为后天道体,可人族太弱小,一族气运也渺小的可怜,如何能令女娲证道成圣?

这是洪荒所有大能心中的难解之迷,人族初生,抓了人族去研究的绝不止他一人,大家都想从人族身上找出女娲成圣的秘密,可惜谁也没有成功。

现在准提却懂了,女娲成圣关键不是人族,人族只是个引子,女娲真正的气运和功德都是来自于妖族,这一个时代的天之主角应该是女娲,妖族天庭的最终气运与功德应在了女娲身上,大地之主角应该是后土,巫族大地的最终气运与功德尽归后土。

准提终于明白了接引为何对女娲如此讳莫如深,这是一个无声无息容易让人忽略的女人,她所做的任何事看起来都与她没有直接关系,可她一直都是最尊贵最超脱的那个,天庭未立前是,天庭成立后是,紫霄宫中是,圣人前还是。

女娲成圣后从未出过娲皇宫,她也没有在天地间发出过任何声音,她在妖族在天庭的影响力却非帝俊和太一可比,她是妖族的天。

后土化身轮回后更是踪迹不见,可她却牵制住了天,这两个洪荒最尊贵的女人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在做什么更没人知道,总之她们不会闲着,她们才是这一量劫的执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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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黄龙

洪荒的天地极大,大地上的河流极多,到底多到什么程度呢?

多如天上繁星,乱如地下根须,高地为土,低地成河,洪水滚滚,大河滔滔,在洪荒大地能被称得上大河的都宽不下千里长不下千万里,大河水势之汹涌皆不弱于黄河。

这是一条蜿蜒若腾龙的大河,张牙舞爪,日夜咆哮,河畔有一棵大树,一树成林,树极大,极大,一棵树定住一方水土,一棵树撑起一片绿洲。

这棵大树枝垂落地,落地生根,根又生枝,枝又生根,根根枝枝,无穷无尽,根枝错杂相连,已经完全无法区分哪条是根,哪条是枝。

石矶站在大树下仰视着这棵难得一见的神奇大树,大树她见得多了,可像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见,石矶耳朵动了动,站在这棵树下,大河咆哮怒吼的声音竟然弱不可闻,大河显得温顺。

看着看着石矶笑了,她取下背上的太初长琴盘膝坐在树下,面对大河奏起了一曲黄河颂,曲子极尽雄壮,琴音铮铮,急促奔放,起伏上下波澜壮阔,令人热血沸腾……

“嗷~~”

洪水滚滚,恶浪咆哮。

“嗷~~”

浊浪翻滚,浊浪滔天。

“嗷~嗷~嗷~~”

愤怒,无尽的愤怒,浪催河岸,似要翻天。

“铮……铮铮……铮……铮铮……”

石矶两手翻飞,慷慨激昂,翻……翻……翻……

“嗷嗷嗷嗷嗷~~”

“铮!”

断了,琴音断了,枷锁断了。

“尔……敢……”

苍老腐朽的声音干巴巴的磨人心脏,令人恶心。

“啪!啪!啪!啪!啪!啪!啪……”

无尽白骨如雨纷纷落地,大的小的全是鸟骨,大树交织成网的根枝都活了,“汩汩汩汩”它们都在吸血食肉,一根根枝桠根须刺入树梢鸟巢将养在树上的大鸟小鸟小小鸟乳鸟尽数吞噬。

血色的根从地下拔了出来,血色的枝从空中垂了下来,数不尽数的血根血枝如血藤妖的无数触手,又似万千血蟒舞动着肉麻的蛇躯,密密麻麻,瘆人之极。

一息之间,石矶便被无尽的血藤网了个层层叠叠密不透风,血根血枝交织穿插筑成了一个庞大血巢,血色鸟巢。

“多……管……闲……事……”

“呵呵!”

“那……就……不……要……走……了……”

不知千年还是万年没说过话了,老妖一字一字吐得极其生涩迟钝。

“嗷嗷嗷嗷嗷嗷……”

血色鸟巢之外大河发难,一条皮包骨的黄龙携一河大水猛攻大树,黄龙六爪齐出怒撕大树,可大树太大,根基太深,它又太虚弱,即便有一河之水相助也难以撼动大树分毫。

“不……自……量……力……”

“老东西,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河咆哮,黄龙怒吼。

“那……就……去……死……”

无数狂魔乱舞着的血枝插入了大河。

“嗷!”黄龙怒吼。

“啊!”惨叫。

血枝一根根刺入了黄龙几无血肉的身躯。

这种吸血抽髓的酷刑即便承受了千万次,可依然令人难以承受,痛彻心扉。

“你!”

“嗡?”我?

“快点!”

“嗡!”哦!

血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萎缩干枯,一片绿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化,退化成了白骨覆盖的黑土地,新骨压旧骨,一层压一层,白茫茫一片,好似一片骨海,壮观,即便是见惯了白骨的石矶也不由得咋舌。

“唳……唳……唳……”

愤怒的小小鸟愤怒的叫了,小青鸾看到鸟骨遍野,怒毛冲冠,青鸟俯冲而下抓起一棵腐朽的老木桩子一飞冲天。

“小小,不要丢了,我还有用!”

“啾~”哦!

“嗡嗡嗡嗡嗡……”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道友,救命?”

石矶眉头一皱,一伸手,叫道:“回来!”

“倏!”

石针从黄龙体内穿出落在了石矶掌上,蹦蹦跳跳,开心,开心!

“少吃点,别把肚子撑破了?”

石针僵了一下,瞬间倒下没了动静,石矶知道血影去检查自己的肚子了,这个方法百试百灵屡试不爽,小家伙太爱惜自己的肚子了。

“贫道黄龙,谢过道友救命之恩。”一个面皮蜡黄,病恹恹的瘦高道人对着石矶稽首。

石矶看了一眼身体干瘪皮包骨头的黄龙,遗憾的叹息一声,蹲在地上用石针刻刻画画算了起来,时间不大,石矶在一处位置刨开层层白骨挖起了坑。

“道友,我来帮你!”

老实巴交的汉子闷头刨起土来,虽然他不知石矶要干什么。

“你……”石矶嘴张了张,还是点了点头,她本想说你怎么还没走?想了想,有人自愿当苦力,她也不算白救他一场,其实她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她本来准备一箭双雕,一坑葬二的。

可黄龙没跑,对于老实人她实在下不了手,算了挖坑就挖坑吧!

在石矶的指点下,黄龙一丝不苟的按石矶的要求将坑挖得极为标准,比石矶自己挖的好,深浅一丝不差,宽广分毫不偏,真好,石矶满意的点了点头。

地葬术是石矶根据地脉风水结合巫咒创出的地杀术,地葬咒杀术威力会受一地地脉地煞变化影响,所以葬穴挑选极为讲究一定测算好地脉走向变迁,挖坑要恰到好处。

黄龙愣愣的跟着石矶葬了木桩,愣愣的看着石矶选骨写咒立碑诵咒,直到最后黄龙也没看明白,可他愣是一声不吭。

“不明白?”

黄龙呆呆的点头。

“不明白就要问啊!”

“哦。”

石矶有种抚额的冲动,难怪一条根正苗红的六爪黄龙竟然被一根半死不活的老树妖压得翻不了身,还被人当血猪养了不知多久。

石矶无力吐槽,难得好心的将自己的地葬术给黄龙讲了一遍,还顺便讲了一些为妖的道理。

“道……道友,我……我能跟着你吗?”黄龙眼圈通红看着石矶问道。

“不能!”

石矶斩钉截铁的拒绝道,她挥挥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是入劫之人,跟着她倒霉吗?沾染劫气找死吗?

这些她都不会说出口。

……

石矶又越过了一条河,翻过了一座山,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山的那边山花烂漫,山的这边却是数九隆冬。

“啾啾啾啾~~”

小青鸾精神抖擞的指着银装素裹的天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

昨天一天收藏1122,总收藏7615,对于小众化的石矶文来说,已经很满足了,各位大大的支持功不可没,今天还有一章。

第86章 风雪夜归人

“咯吱~咯吱~咯吱……”

石矶踩着脚下厚厚的积雪,身后留下两条深浅如一的脚印,天是白的,地是白的,人也白了头,青衣变白衣,唯有天空的鸟是青的,天地间唯一一点青亮。

石矶走到冰封万里的大河边赏雪,她的手是冷的,脸是冷的,唯有呵出的气是热的,她头上的青丝无风宁静,雪落无声又似有声,她的心极静,她默数着落在自己头上的雪花数目,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石矶伸手取出了太初长琴,她闭上了眼睛,两手抚琴,手静静的按着琴弦,没有琴音,她的手没动,她的心在极静中动了,太初没有发声,琴音却传入了她的心中,她弹奏着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无声之乐,

不为人闻。

不求知音,

孤雪自赏。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她的脚步动了,远处来了人,来人一身白衣,他身上没有一点落雪,衣服本为白色,白色麻衣。

石矶并未因来人停下脚步,也未因来人从她对面走来就让开,她为何要让?

来人是一个少年,长得俊秀,风雪之中,一身白衣,确实俊逸,可惜石矶目中无人。

少年行百步躬身一礼:“大雪巫部少主暮雪拜见琴师大人。”

石矶被白雪染白了眉毛动了一下,落雪簌簌,“大雪巫部属于何部?”石矶冷声问道,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答案。

“玄冥部落。”少年躬身回道。

“哦。”

石矶应了一声,大道直行,少年躬身让开,让石矶先行,然后他跟在了石矶身后。

“咯吱……咯吱……”

只有石矶脚下有声音,少年敛去了脚步声。

两人一前一后,各走各路,一人走得旁若无人,一人走得谨慎小心,风雪夜归人,她们走到了天黑,可天地依然很白,白雪映天光。

石矶走的路径很直,少年的路自然也走得极直,一路上他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冰灯,无数的冰灯,雕刻的栩栩如生,都是些小动物,一群孩子挑着晶莹的冰灯,后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地上没有脚印,更看不到脚,大大小小的脚都被雪埋没了,他们站了很久,也等了很久。

石矶脸上有了笑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她和玄冥有仇,可他们毕竟不同,真心实意,是人都会感动,众生为有情众生,若众生无情,天地该多寂寞啊!

“姑姑~~”

小家伙们大声叫道。

“拜见琴师大人!”

大雪部千余巫者躬身相迎。

风吹雪落,青丝青袍,背背长琴,她一拂袖,满身是雪的大小巫者片雪不加身,都被吹走了,即使他们不畏严寒,可石矶却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关心,自己的感情。

“诸位,劳驾!”

石矶拱手还礼。

“能迎到琴师大人这是多少部落都羡慕不来的。”

一位须发浓密,却搭理的一丝不苟的中年人越众而出恭敬说道。

石矶微微一笑:“我这一路途经十三部,入六部,你们大雪部为第十四个部落,此处的雪很好,很干净,今夜不走了。”

中年男子和身后的大小巫者无一不喜。

“琴师大人请!”中年部首侧身虚引。

“琴师大人请!”大雪老老少少让开一条雪径。

他们无论大小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琴师并不是遇到任何部落都会进的,她看心情,赤炎部落的太乙境部首仗着修为半路强请琴师,那位部首听了琴师一曲,回去哀嚎三天三夜自缢了。

这件事在巫族大小诸部传得极广,琴师也被传得极为神秘可怕,但同时大家也发现琴师喜欢实诚巫,对于孩子更是偏爱,这个发现令大大小小的巫不仅不怕她反而爱戴她,喜欢孩子的琴师是最善良的巫。

大雪部的准备很充分,各种冰天雪地的冰雪珍馐,美味佳肴,冰雪佳酿,丰盛之极,主人热情却并不话多,石矶尽情品尝各种极具大雪特色的清爽食物,吃饭看心情,还要和对的人在一起吃,要不然就是自找罪受。

一顿晚饭石矶吃得极为畅快,吃人嘴软,她也从没想过吃白食。

“可以让我看一下你们的雪神祭吗?”

石矶主动开口,她说的很自然,直截了当,她没有太多的时间绕来绕去。

“都准备好了。”

说话的是远道迎接她而来的那位暮雪少主,他父亲大雪部首想到嘴边‘让石矶休息一夜’的话没说出口。

“那就开始吧。”

“是!”

“百人小祭即可。”

“是!”

两人的对话干净利落。

大雪部首欣慰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今日迎接琴师的所有事都儿子安排的,冰雪聪明,说的就是他的儿子。

第87章 准提

雪花飞舞,衣袍翩然,暮雪少年翩翩起舞,雪舞雪巫,以少为主,老、中、青、幼,为辅助。

一个个白衣麻袍的大雪巫者,如一个个虔诚的祭司,他们长发披肩却不乱,赤足踩雪却无畏,他们双手掬起地上的白雪清净手脸,淡淡雪花印上了他们额头,一朵一朵,纯洁干净。

百巫目光专注如一,他们白衣联袂,风起雪舞,他们轻飘飘起,轻飘飘落,一个个年老的巫不在年老,他们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一个个年幼的巫不再稚嫩,他们仿佛瞬间长大,年龄界限在他们舞动的时刻变得模糊。

百巫齐舞,如同一人,整齐干净,与雪共舞,他们一个个仿佛成了雪中精灵,轻快灵动,一百大小巫者忘我的舞动,却没有一点声音,一丝都没有,无声又鬼魅的舞,连喘气声都听不到。

夜幕之下,大雪之中,百人共舞,白衣黑影,光影幢幢,他们都在飘,轻飘飘起,轻飘飘落,他们跳得极轻快,你却觉得很沉重,沉重肃穆的令人喘不过气。

他们跳得无声无息,你却能听到少年的嘶吼,巫族者的呐喊,你得用心听,他们的心跳越来越慢,你能感到他们的心在收缩,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叮!”

“咯!”

当你感觉心脏快要静止的时候,当你看到他们快要窒息的时候,爆发,寂静突然被打破,牙齿交击之音,清脆至极的冰破之声,冰玉相击之音。

“叮……叮叮……叮叮叮叮……”

“咯……咯咯……咯咯咯咯……”

寒战,寒颤,牙音清浊,齿印清,幼齿清脆,叮叮咯咯的牙齿急促碰撞交接之音,如短兵相接,兵刃交锋,冷雪无情,冷,极寒,颤栗,心惊胆战,巫心在痉挛,巫血在寒战。

冰冷到极点身体已经僵硬的巫者抖得厉害,手在抖,腿在颤,身体高速抖动,仿佛癫狂的无法控制,一个个巫者头在摇,发在舞,面皮在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百巫联袂,互相扶持。

他们头顶白光巫文汇成了一条白色光环,光环吸纳散落天地间的雪魄,当纯洁的雪魄神光照到一个个年幼的小巫时,小家伙们脸上露出舒服至极的愉悦。

石矶脸色发白的看着大雪巫部的雪神祭,雪神祭更内敛,更优雅,却也更疯狂,更决绝,同样是以血为祭,以心为祭,雪神祭没有木神祭和火神祭的豪迈炙热,却令人心惊胆战。

石矶闭上了眼睛,她以心映心,她的心跟着他们起舞,跟着沉默,跟着他们收缩,跟着他们爆发,她心寒至极,惊悸不已。

石矶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

“你过来!”石矶招手。

白衣少年走了过来。

“写你的名字?”石矶要求道。

少年伸出雪白的手指在雪地上一笔一划认真的写出了自己的名字:“慕雪。”

“坐下,闭上眼睛,用你的心听!”石矶平静的说道。

“是。”少年毫不犹豫的坐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石矶轻轻点头,太初长琴被她安放在膝上,她手扶长琴。

白雪,阳春白雪的白雪,高洁至极,曲高和寡,傲视独立,孤芳自赏,好大一场雪,不为外人所知的一场雪。

琴弦始终未动,她却弹了一遍又一遍,她在用心弹,太初在用心奏,少年在用心听。

石矶起身背上太初,众巫主动让出一条雪径躬身相送,与来时一般无二。

“琴师大人,此曲当为何名?”

白衣少年睁开眼睛对着留下两行脚印的白色身影深深躬身。

久久,三个字传来:“你写过。”

少年片刻失神,口中喃喃:“暮雪。”

……

西极之处,光照万里,智慧树放智慧光。

叶落菩提,

无花无果,

智慧生根,

金刚般若。

菩提古树大放光明,光明中走出一威严至极的白袍道人,道人对着准提道人稽首:“菩提道人见过本尊。”

准提道人起身还礼道:“准提道人见过本我。”

两人相视一笑,白袍道人走入白光消失不见。

“恭喜师弟斩去本我,大道可及!”清瘦的接引道人贺喜道。

准提道人急忙还礼:“若非师兄点醒,准提何能因祸得福入此妙境。”

“师弟错了,你应谢过师姐点化才是。”

准提道人微微一愣,全无挂碍的面朝东方对天稽首:“准提道人谢女娲娘娘点化之恩。”

接引道人嘴角含笑,他又稽首一贺道:“师弟今日能放下,已尽得大智慧。”

准提道人笑着回道:“老师既然说你我有大智慧大毅力,贫道就做个大智慧者。”

接引道人低头沉思,许久,道人面色更疾苦,气息却更沉稳更清净,道人稽首一礼:“接引谢过准提道兄点醒,接引当以大毅力修持。”

准提道人坦然受之,他抬手一指光秃秃的菩提古树,古树缩小变为生有七个枝桠的枯树枝落入准提手中。

准提回头言道:“师兄,师弟要下山一趟?”

接引道人回道:“静极思动,也好,师弟何往?”

准提道人一笑:“或东,或西,或南、或北,贫道也不知。”

接引道人点头:“随心随缘,甚好,师弟如今修为,天地之大,皆可去得,唯有一点,绝不可强自证道。”

准提道人苦笑一声,道:“师兄多虑了,以前看不明白,现在却是再清楚不过,贫道恐怕要做最后一位了。”

“师弟有大智慧,最后一位当由接引来。”接引道人平静言道。

准提笑着摇了摇头,道:“准提之道在动,接引之道在静,准提行道,接引守道,准提行动,接引守静,西方可行。”

接引道人一阵沉默,面色更苦,准提智慧根生,万事万物比他看得透。

准提道人对着接引道人稽首一礼,毫无挂碍道:“师兄保重,准提归来之日,就是你我证道之时!”

说罢,道人洒脱转身离去,正是:先天灵根菩提身,智慧深种般若心,一照顿悟下灵山,来日妙树显神通。

大家睡吧

金子要睡啦,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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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扳角老牛

衣着朴素的少年步伐稳健的牵着一头老牛,牛背上骑着一个苍髯皓首老者,老者灰袍染尘,满面风霜,一身气息若有若无难以捉摸,好似天上的云,山间的风,坐下的牛,地上的尘……

老者眼帘低垂,好似睡去已久,忽然,天地一亮,白光乍现,老者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这是一双平淡无奇的眼睛,淡如清水。

老者目光怔怔的看着西方微微有些失神,片刻,老者恢复古井不波的平淡。

“老师,可有事?”少年若有所感回头问道。

老者笑着点了点头,老者这一笑多了几分人情味,老者对少年说道:“西方一位老友东行了。”

“哦。”少年应了一声,回头牵着牛继续赶路,他没有多问,老师想让他知道自然会讲,不想让他知道问也白问。

“玄都,将有客至。”老者皱着眉头说道。

“是老师说的那位老友吗?”少年终是没按奈住心中的好奇。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他,我们西行,他东来,即便走上一万年,也碰不到。”

“为何?”少年眼睛扑闪扑闪的问道。

老者笑答:“我不想见他,他也不想见我,自然见不到。”

“哦。”少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少年心中腹语,这算什么老朋友?

老者看着肩抗扁拐,一手牵牛的徒弟无声的笑了,自己徒儿心中所想,老者一眼就能看个明白,都写在脸上了。

“圣贤老子留步……圣贤老子留步……人王有请……人王有请……”

大地震动,人叫兽吼,一大群人骑虎骑豹的野人从老者身后追来,说是野人,只是相对老者少年而言,这些人多裹着兽皮,赤裸着上身,身上伤痕累累,平添几分凶悍。

其中一人倒是与众不同,穿着麻衣麻鞋,长相也斯文,方才出声的正是他。

骑兽众人到了老者身后百尺外纷纷下了坐骑,众人跟随斯文中年疾步上前。

玄都牵着牛原地静候,少年神情有些紧张,莫名的紧张,即便他知道自己老师来历大的惊人,可他就是紧张。

老者则老神在在,一副没睡醒的神游之态。

斯文中年人率众于老牛三米外至步,中年人整理衣裳躬身一礼,道:“赤松拜见圣贤老子。”

“拜见圣贤。”众人齐声行礼。

老子眼帘微启,轻声道:“诸位不必多礼,不知赤松子先生追赶老朽有何指教?”

赤松子脸色微变,他微微抬头道:“圣贤折煞小人了,在您面前小人哪敢称子,更不敢言指教。”

老子轻轻笑了笑,静待下言。

赤松子脸色潮红的躬身言道:“圣贤大人于人族各部传道解惑已过六十二年,我王久仰先生贤德,多次欲请先生入有巢氏传道,有恐误了先生教化。”

“今先生过有巢氏而不入,我王神伤言自己德行不足,特遣小人前来恭请先生入有巢王部传授大道,王必以师礼先生。”

老子神色淡然,丝毫不为所动,“人王想多了,老朽山野之人,哪里懂什么王道,老朽四方游历,不是传道,而是学道,学为人之道,人道未成,如何能入王都。”

“这……这……先……先生过谦了……”人族贤者赤松子额头出了汗,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好,进退两难。

“你也不必为难,回去告诉人王,若是有缘,自能相见,去吧……”老子拂了拂衣袖。

赤松子知道多言无益,躬身一礼,道:“圣贤之言,小人定如实回禀我王。”

老子点了点头,对玄都道:“徒儿,走吧!”

“是。”少年玄都听到老师的话,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他不是怕来人对自己老师不利,他是怕来人恶了老师。

“哞!”

老牛出声,少年牵着老牛走向远方。

“恭送圣贤。”

赤松子众人久久躬身,人族圣贤老子道深德厚,在人族圣名远播,前三十年为贤者,后三十年为圣贤,其在人族的威望已近人王。

……

“老师,您为何不入人王部落?”玄都直言问道。

“时间未到。”老子简言答之。

“时间未到?”玄都疑惑。

“嗯,如今为师是人族圣贤,他是人王,我去见他,道必屈于王下,他倒是得了个礼贤下士,为师当如何处之?”老子耐心讲道。

玄都黑白分明的眼中一阵明悟,他停下,躬身一礼,道:“弟子受教。”

“为师就你一个弟子,不教你教谁?”老子笑着打趣道。

玄都松开缰绳傻笑着挠了挠头,他刚想再牵牛前行,头顶传来一声清亮鸟鸣,少年抬头,一只白羽大鸟穿云而出,俯冲而下。

白鹤落地化一白衣小童,小童对着老子大礼参拜,‘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白鹤童子拜见大老爷。”

老子面无表情的指着玄都道:“他是贫道亲传弟子玄都。”

白鹤童子微微一愣,急忙对着玄都磕头:“白鹤童子拜见……拜见玄都小老爷。”

“这……这……”玄都少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老子脸上却有了笑意,老子轻轻一抬,道:“起来吧,可是师弟派你来的?”

白鹤童子连忙点头回禀:“大老爷,我家老爷有信给您。”白鹤童子取出一块白玉双手奉上。

老子接过看了一遍,白眉微微跳动,淡淡道:“知道了,去吧!”

“是。”

白鹤童子对着老子和玄都磕过头后化鹤飞走。

白鹤童子离开后,老子沉默了很久,方才开口道:“玄都,为师要回昆仑山一趟。”

“哦。”虽然只有一个字,可玄都担忧的神色却令老子感到欣慰。

“是你师叔的事,老师这次离开,你也可以独自走走了,自己的道总要自己来走,一人有一人的道,为师的道不是玄都的道。”老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弟子明白。”

“这牛咱们也借了三十年了,还回去吧。”

“是。”

“哞~哞~”

老牛流泪,这么多年受太清气息滋养,它早已不是一头凡牛了,它也懂得讨要机缘。

老子轻轻一笑,道:“还能少了你的不成。”说着拿出一个紫金葫芦,倒出一颗丹丸,喂给了老牛。

老牛瞬时身放黄光,一身牛毛燃烧,又有新毛长出,片刻功夫,脱胎换骨,由凡入道。

“老……老师,牛……牛角!”玄都指着老牛朝外长出锋利如剑的牛角结巴了,“这……这要是伤到人怎么办?”

老子眉头一皱,伸手抓住牛角向后扳,老牛惨叫一声,牛角转向,尖角朝里,老子笑问:“这样可好?”

少年连连点头:“嗯嗯嗯!牛角朝里,还弯了,老师果然大智慧。”

“哈哈哈哈哈……”老子开怀大笑,对于自己扳弯牛角,得到自己傻徒弟孩子气的评价极为满意。

第89章 死神

“哞~”

头角峥嵘,皮毛光滑如缎的老牛对着低头。

少年轻轻的抚过牛头,摇了摇头道:“这些年你做老师的脚力辛苦了,今日是老牛你的好日子,玄都怎能骑你,走吧,我送你回家。”

老牛牛眼含泪,三十余载朝夕相伴,老子寡言,唯有玄都时时和它说话,想到即将分别,老牛实在难舍,可想想少主活命之恩未报,老牛用弯曲的牛角蹭了蹭少年的手掌。

少年轻轻拍了拍牛头,转身牵起缰绳,一人一牛腾空而起,风云耳畔过,他们走过的老路历历在目。

……

“老哥?”玄都躬身行礼。

“小……小哥何人?恕老朽眼拙。”一头发花白的老者看着眼彬彬有礼的少年,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玄都笑着道:“我是都,就是三十二前向您借牛的那个小结巴。”

“小……小……结巴?”老者仔细打量玄都,神情渐渐激动了起来,“都!小结巴!是你,是你!”

“老哥认出来了,小结巴来还牛了。”玄都指着身后的老牛说道。

“哞!”

老牛见到旧主,泪流满面的叫了一声,少主人变成老主人了,主人老了。

“老……老……老牛?”老者不敢相认,当年老牛垂垂老矣,驮不了重物,腿脚又慢,父亲欲宰杀为食,他于心不忍,恰巧有个老实巴交的小结巴四处求人为他师父借脚力,他便偷偷将老牛借给了他。

一晃,父亲离世,自己都老了,没想到……没想到……当年的小结巴不仅未老,还不结巴了,老牛更是……更是壮得令人不敢相信。

……

腾云驾雾,少年手拿碧绿芭蕉在云气中穿行,不知飞了多久,忽见老树昏鸦,少年急忙降下云头走到树下惴惴不安的问道:“死神死神,你能带我去见你家主人石矶娘娘吗?”

一身死气的漆黑乌鸦瞅着玄都看了半天,嘶哑的叫了一声,展翅飞走了。

玄都神情一喜,急忙跟上,当年姐姐跟他说,以后若要找她,遇到身有死气的乌鸦,唤其死神,令其带路。

……

“该死的乌鸦你给我出来?”

“臭狐狸!”

“骚狐狸!”

“有本事!”

“你进来!”

“哑哑哑哑~~”进来!进来!进来!滚滚死气中万鸦齐叫。

“吱吱吱吱~~”出来!出来!出来!大大小小的各色狐狸上跳下蹿叫嚣不已。

玄都来时,就看到了乌鸦与狐狸‘大战’的场景……呃……不是大战……是大骂……真是声势浩大。

“哑!”

带路的死神乌鸦叫了一声,双方瞬间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回头,寂静只是刹那。

“你个傻缺!”

“你个傻子!”

“回来送死吗?”

“回来送菜吗?”

四声难听至极的聒噪声。

“孩儿们抓住它!抓活的!哈哈哈!”

一只三尾狐狸兴奋的尖叫道。

“吱吱吱吱~~”

抓活的,抓活的,狐狸堆炸开了。

“孩儿们!”

“小的们!”

“起乌巢!”

“给我砸!”

“哑哑哑哑~~”砸!砸!砸!砸!

玄都看得目瞪口呆,可看到那只带他来的死神鸦即将落入狐狸手中,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玄都将芭蕉交到左手,右手一抖,一道玄光射出,玄光变大卷起死神乌鸦飞瞬间回到玄都手中。

原来是一张清浊变幻的四方图,玄都一抖四方图,死神乌鸦晕乎乎的出现在玄都面前,惊叫不已。

狐狸傻眼了,到嘴边的乌鸦飞了,三尾狐狸白毛炸开,惊怒尖叫:“谁?出来!”

“轰!”

全员总动员的乌鸦抬着巨大的乌巢砸了下来。

“孩儿们,给我托住!”

早有准备的三尾狐狸吐出一颗七彩宝珠,宝珠迎风就长,大大小小的狐狸口吐妖气,一时各色妖气弥漫,珠光照天,乌巢被一点一点托了起来。

“气死乌大了。”

“气死乌二了。”

“气死小三了。”

“气死老四了。”

“孩儿们,给我唾,唾这些不要脸的臭狐狸。”

“呸呸呸呸……”

大大小小的乌鸦张口就唾,银丝扯线,口若悬河,一阵淫雨霏霏,这等口水阵仗,看得玄都眼花缭乱。

少年一阵口干舌燥,连咽口水,他竭力忍住跟着吐吐口水的冲动,可此时他嘴里的口水多的怎么咽也咽不完。

乌鸦的口水比玄都的还多,也不知积攒了多久,口水雨杀伤力极大,原本耀眼夺目的宝珠‘兹兹兹兹’黑烟直冒,七彩宝珠滴溜溜乱转好似要飞走一般!

“哈哈哈哈!”

“孩儿们,唾它!”

“不行了,唾它!”

“砸!砸死骚狐狸!”

一时之间,乌鸦士气大振。

“唧唧吱吱~~”

反之,狐狸大军慌乱了起来。

三尾狐狸尖叫一声,“娘娘,您再不出手,迷彩宝珠可就毁了?”

久无回应,在乌巢即将砸到宝珠之时,狐狸恐惧的尖叫之时,一席彩锦卷向了乌巢和乌巢上的万鸦。

“刷!”

又是那张图,四方图玄光一闪就将彩锦卷走了。

“道友,你真要多管闲事?”

一个长相美丽却面色憔悴的二八佳人走了出来。

“道友怎知这是闲事?”

少年从天空翩然而落。

“石矶是你什么人?”楚楚佳人极嫉恨又忌惮的问道。

少年淡然的摇了摇头,道:“不关你的事,道友还是退去吧。”

“我若不走呢?”二八佳人花枝招展的娇笑起来。

“那贫道就送道友一程。”玄都淡淡的说道。

俏佳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玄都一番,接着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道友的宝物确实不凡,可以道友不过初入地阶的修为又能使几次,不如让我送道友一程吧?”

玄都脸色一沉,也无二话,挥手就是一扇,“啊!”一声尖叫由大到小消失在了天边,玄都脸色有些发白,连续动用重宝他确实消耗很大,连多扇一扇都做不到。

玄都看了一眼四处追赶狐狸的死神乌鸦,转身离去,姐姐不在,要是她在,怎会容人在她的白骨地界撒野,想到石矶暴打大虫的场景,少年笑了。

第90章 雷神祭

在玄都离开白骨地界心无挂碍的开始他一个人的人族之行时,石矶正走在自己西行的道路上。

小青鸾在在高空自由自在的翱翔,石针倏忽而来倏忽而去,玩得不亦乐乎。

石矶丈量着大地,一步百丈,她行的很正,走的很稳,青丝飞扬,青袍鼓荡,若有若无的玄奥从她身上散出,一道一道,如音波扩散,一圈一圈,如水晕荡漾,一个玄奥的咒域。

天愈高了,地愈荒了,脚下石头砂砾渐多,花草树木渐少,风愈发狂暴了,尤其是在夜里,整夜整夜的呜呜嘶吼,飞沙走石。

石矶踩着石砾迎着风沙莫名的感到亲切,她是一颗石头,久经大风洗礼的石头,和脚下的兄弟姐妹一样终日与风为伴。

“你?怎么会是你?”

惊讶的下巴几乎掉下来的声音。

石矶抬头一笑:“别来无恙?”

“哈哈哈哈……无恙……无恙……”干笑,被掐住了脖子公鸭子般的干笑。

“有事?”石矶似笑非笑看着来人问道。

这是她和他第一次说话。

来人尴尬的只想挠头,他又是干笑一声:“有……有事。”

这也是他第一次跟她说话。

石矶呵呵一笑,眼睛眯成了了一条缝,像极了一直狐狸,至少在男人眼里石矶绝对是一只狐狸,而且是一只胆大妄为惹是生非的狡猾狐狸。

来人一阵懊恼,要是知道是她,说什么他也不会来。

“说说?”石矶笑眯眯看着男人。

男人终没忍住将自己的大手伸向了自己的头部,三两下,还算整齐的头发被自己的爪子抓乱了,好似这样做完舒服了不少,男人笑道:“石矶妹子,真没想到传说的琴师会是你?”

石矶眉梢一挑,毫不留情道:“谁是你妹子,少乱攀关系。”

男人脸皮厚了起来,他嘿嘿一笑,道:“你叫后羿大哥,我也叫后羿大哥,我又比你年长,叫你一声……”

石矶面色一冷,打断道:“我大哥只有后羿一人,你我不熟,有事说事,没事,让开!”

男人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他又干笑了两声,回头喊道:“都过来见过琴师!”

大大小小不多不少正好百巫,百巫上前齐齐躬身:“刑部百巫拜见琴师大人。”

石矶对众巫轻轻点了点头,又回头看着男人似笑非笑道:“你一堂堂大巫带着百名巫者来此堵我?”

男子黝黑的脸皮有些发红,他暗抹了一把脸,厚颜道:“说堵……太难听了,我们是诚心诚意来此恭候琴师大人的,有我这个大巫在更能显出诚意不是?”

石矶呵呵一笑,道:“若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刑天的刑部没在这个方位才是?”

刑天闭着眼睛瞎掰:“不远,不远!”

他身后大大小小的巫者都有翻白眼的冲动,什么不远,他们日夜兼程狂奔了千万里地,从西南跑到了西北,这叫不远?更更令人糟心的是琴师大人好像对首领没什么好感!

石矶的刀插的很快也很准:“本来我心情很好,很想弹奏一曲,可看到你后,我的好心情突然没了。”

完了!完了!刑部大小百巫心中哀嚎连天,他们都说了不要他来的,首领偏要跟来,说什么这样才能显出诚意十足,这下好了,诚意没体现出来,怨恨拉出来了。

刑天除了苦笑还是苦笑,石矶对他没好感他岂会不知,可他不知道琴师就是她呀,一个石精摇身一变成了巫族的巫乐琴师,而且一身风煞,要不是知根知底,他都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既然都送上门了,被宰他也认了,刑天苦笑一声,道:“琴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刑天能做到的,尽不推辞。”

石矶奇怪的看了刑天一眼,她发现他粗犷的外表下竟然长着一颗精明的巫心,“大巫难道就没想过揭穿我,将我抓回去?”

刑天嘿嘿一笑:“当我傻啊,十多年前你就将夸父折腾了个半死,祖巫都惹出来了两位,你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更何况你现在可是巫族的琴师,我干嘛要冒着得罪大哥和大嫂的危险招惹你呀!”

石矶轻轻一笑,道:“挺会算账的,好吧,看在你那日没有出手的份上,只要告诉我姐姐和大哥的近况,我就看看你们刑部的雷神祭。”

“这么简单?”刑天有些不敢相信说道。

石矶呵呵一笑:“嫌简单了,那你帮我去杀烛九阴!”

“啥?”刑天傻眼了,“你……你……你什么时候又招惹九阴大人了?”

“哼!”石矶冷哼一声:“你们巫族的人都这么会颠倒是非吗?这些人哪个是我招惹?”

刑天深吸几口,压下狂跳的巫心,果然是个惹祸精,不可和她多做纠缠,刑天一开口一口气将他知道的后羿和嫦娥的近况事无巨细一股脑倒了出来。

石矶耳中听着后羿和嫦娥的日常琐事,心中浮现出了无数个平凡又温馨的场景。

许久,石矶回神,她对刑天身后的小巫招手,“来,将你们的巫名写在这里?”

小家伙们一个个小脸通红,眼睛湿漉漉的,琴师大人叫他们写巫名了!琴师大人叫他们写巫名了!他们为此可练习了好久,现在巫族的孩子无论大小都主动要求学写自己的名字。

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出去会被看不起的,要是琴师大人那天到了部落,点到你,你写不出自己的名字,会令整个部落失去得到镇煞巫曲机会。

看着一个个小家伙小手抓着石头在沙地上书写认真书写自己名字的场景,不仅是石矶,就连刑天他们也莫名的感动。

“姑姑,这是我的名字,刑威!”小家伙指着沙地上深深的刻痕念道。

“刑威!好名字。”石矶笑着夸赞到。

小家伙乐的找不到北了。

“姑姑,姑姑,我叫刑殛。”

“真厉害,这么难写的武巫名都能写出!”

“没有啦!”小家伙兴奋的抓着自己的头顶的小啾啾。

“姑姑,我叫刑越!”

“姑姑,我叫刑未!”

……

大风之中,众巫捶胸顿足,对天怒吼,一个个巫吐声若雷,顿足生电,五脏六腑都在轰鸣,祭祀巫者无论大小个个恍若雷神在世咆哮若雷,举手投足,尽显威严,尽显力量,炸……雷神祭的每一个动都很炸。

第91章 镜像

地面上一个个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稚嫩巫名散发着阵阵玄奥,一个个小小人儿从自己名字中感受到了一种深入内心深处的力量,心灵的力量。

青衣抚琴,七弦共振,太初沉沉,忽而炸响,先天五弦宫商角徵羽,后天两弦文武共振,七弦或轻或重,或浊或清,琴音碰撞,奏出了大小雷音。

春雷一响,万物生。

夏雷滚滚,万物长。

秋雷无声,万物收。

冬雷阵阵,万物藏。

小小一张琴,尽演春秋雷音,雷音霸道,千里无风,无沙,无声,无煞,刑部大小百巫雷音入耳入心,震荡神魂,雷音破煞,心头干净。

刑天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气息纯净心入太初的石矶,眼中多了几分认可,多了几分敬重,她当得起巫族的乐师。

风声起,雷声息,一个个巫者从雷音中苏醒,他们对着石矶躬身行礼,琴师,亦是巫师,至少是这些小巫的老师。

石矶起身对众巫笑了笑,她抬头看天,天色已晚,风吹砂走,天地昏黄,石矶背上长琴,对着刑天微微颔首,一步迈出,身影入风入沙。

刑天看着石矶消失的地方,大声喊道:“我刑天欠你一个人情。”

“呜呜呜呜~~”

天地间唯有风声。

……

今夜无风,微冷,黑沉沉的地面点缀着零星白骨,黑土中心有一个方圆数丈的深坑,坑边铺着一张蓝色的貂绒,一只小青鸾趴在上面打盹,天空一根时隐时显的石针,它运行的轨迹是一个同心圆。

深坑之中,青衣女子吞吐死气风煞,一呼一吸,风煞滚滚,死气缭绕。

“呼~吸~呼~吸……”

体内混一风煞死气和坑内至阴死气随着石矶一呼一吸一放一收,整个人整个坑犹如转换气囊,混一三气出,至阴死气入,三气一经排出就被上方一股吸力吸走,无尽混一之气皆入石针腹中。

石矶周身毛孔打开辅助吸气排气,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周而复始的搬运打磨流入筋脉中的至阴死气,精纯死气源源不断的汇入丹田,石矶的气海很满,满则溢,每有死气流入,必有混一之气被排出。

有多少气入,就有多少气出,石矶如今练气,实际上是精炼气海,稀释气海,不断注入死气,稀释风煞之气,石矶的内丹依然躲在一个角落眼巴巴看着流入丹田的死气,它已经饿了很久了。

可死气一入气海就与风煞混一,根本到不了了它嘴边,如今它只期望天快亮。

“啾!”

青鸾展翅高飞。

“倏!”

石针更快,好似穿透了空间。

“刷!”

青光一闪,石矶就到了天空,面朝东方,张口一吸,漫天紫气尽数入口。

“嗡嗡嗡嗡~~”我的我的!

石矶无奈嘴角流出丝丝,石针欢快的吸走。

“啾啾~~”主人?

石矶无奈嘴角又开,又有紫气出,‘倏’石针更快,又吸走了。

“啾啾啾啾~~”没了?没了?

石针嗡嗡: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石矶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紫气入丹田直接被送到了丹火之中,小内丹心满意足的吸食起来。

挥手埋了坑,收了貂绒毯子,石矶取出小黑碗,嘴唇微动,开口念咒,拇指大的小黑碗幽光一闪化为海碗,碗中映出一个荷叶大小的影子,荷叶中心有一颗拳头大小的露珠。

露珠是石矶本身气运显化,荷叶是她总气运显化,如今她气运高涨,据她推测应该有两方面原因,一是劫运之碗中释放出了大量巫婆婆气运,一是琴师分得巫族的气运。

“沙沙沙沙~~”

虽然没有声音,石矶却时刻都能听到一只成年的蚕一口一口吃着她的气运,荷叶旁一个一寸长短的阴影在不断蚕食着荷叶。

……

在石矶观看自己劫运的时候,有人同样也拿着一面镜子。

一座无名小山上,一个锦衣青发女子,她眉头紧皱看着手中的银光镜,镜中黑紫黑紫,看不到任何镜像。

女子黯然收起巡天镜,无神的看着九霄云外,她已经离开天界六十二年了,为了一个小小的石精,她日日观镜,先见紫气,再见月辉,又看梦幻,如今却是一日浓过一日的黑紫。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石精?

……

九天之外,七位大人物聚首一处围着一面方丈圆镜,镜中山河流逝,洪荒大地山山水水在镜中一一显化,七人的目光停在了一片巫煞之地,片刻,景观又换,又是一片巫煞笼罩之地。

一处一处,竟然有七处之多,七人眉头紧锁,许久,一锦衣老者开口:“他们是落到巫族手里了。”

其余六人点了点头,确实是落到死对头手里了,可为何没死?众人疑惑。

“这里面莫非有什么阴谋?”老者眼中精光闪烁。

一高傲男子嗤笑一声,“那群蛮子除了蛮干,懂什么阴谋?”

老者眉头一皱,道:“烛九阴前不久出过祖巫殿。”

众人神色一紧,没了声音,烛九阴的可怕,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巫族一个烛九阴,压制了天庭整个智囊团,在万年的巫妖大战中,巫族从未吃过大亏,反是妖族数次被巫族杀上天庭,就连羲皇也战死了。

巫族之智尽在九阴。

“要不……禀告陛下?”

“不可,陛下正在同妖师大人闭关推演周天星斗大阵,万万打扰不得。”

“那该如何是好?”

六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一人,一个轻轻摇着扇子的白衣男子。

男子淡淡道:“令天庭诸部严防紧守,尽量避免与巫族交战,我等每日一人留守此处,严密监视巫族动向。”

“我等领命。”

六人齐齐躬身。

……

巫族大地,十位大巫聚会,个个愁眉不展。

“你说这是啥事?一个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一定是妖族那些阴险杂种干的!”

“烛火老哥,你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烛火点了点头,他眼中银光流转照射天地,突然一方天空死气巫气纠结不散,又有一处亦是如此。

老烛火眼睛一闭,阴沉道:“是妖族干的。”

“这群该死的杂种!”

“好!好!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此仇!”

“对!干他娘的!”

刑天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突然出声道:“不妥,如今夸父伤势未愈,后羿大哥又在同诸位祖巫大人参演都天神煞大阵,此时……不宜多生事端!”

众巫没了声音,一个个拳头握得咯咯直响,老烛火点了点头,道:“刑天所言不假,如今确实不宜挑起战端,等祖巫大人出关,欠我们的千万倍讨回便是。”

“哼!那就让那些杂种多活几日!”

……

脚踩黄沙的石矶并不知因为她的小天机咒和大颠倒咒,巫妖两族差点打起来,天机颠倒,天杀地葬。

第92章 千斛珠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河灿烂,若出其里。

……

天有星辰亿万,

地有湖泊万千。

天空众星璀璨,

湖光星辉流转。

千湖之湖,星宿之海,一面面镜子映照着星星点灯,水镜中的星辰不再高冷,不再刺眼,柔和了下来,柔和安静的星海之中,一叶小舟,一片荷叶,随风荡漾而去,荷叶小舟如一叶青萍,青萍无根,自由自在。

说是青萍,也对,也不对,荷叶是黑色的,荷叶中的人却是青衣,青衣安眠荷叶之上,星海之中,侧卧而息,她并没有看天空中的星辰,也许太刺眼,她的耳朵贴着荷叶舟,听着安静的夜,安静的水,还有其中的星星物语。

长途跋涉,人总会累,心累,今夜她没有打坐,也没有练气,她只想好好睡一觉,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不思,不想!

今夜无梦,安眠,星空下,星海里,银波荡漾,轻鼾流觞。

一觉天亮,朦胧睁眼,慵懒翻一个身,面朝东方,吸一口紫气,谁都不给,闭上眼睛继续睡。

睡到自然醒,晒着太阳浴,人更懒了,骨头都酥了,取出太初,随手轻拨,无病呻吟,一曲靡靡之音,天空的鸟落在了白沙之上,水中的鱼浮出了水面,鸟儿懒得飞,鱼儿懒得游,就连风都懒得吹,水都懒得荡了。

大白天,除了打盹,“好像没什么可干的,那就做个白日梦吧!”

一白影踏波而至。

……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

……

黄金为屋,白银画栋,白玉为案,明珠镶嵌,珊瑚为屏,玳瑁相含。

“道友,此处如何?”

一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冠玉男子含情脉脉的看着慵懒女子深情款款的问道。

女子轻笑不语。

男子轻轻一笑,一拍手,一众妙龄少女鱼贯而入,一个个少女手托玉盘,盘中珠光宝气,尽是稀有罕见之物。

“这些道友可喜欢?”

女子但笑不语。

男子眉头微皱,一挥手,众女躬身退下,又有一众少女托盘而入,盘中珍馐美味,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女子吸吸鼻子,眉头微皱。

男子又一挥手,白玉盘中满载星辉,粒粒星辰砂,皆是先天之物。

女子眼睛微亮。

男子神色阴霾,他一咬牙,一挥手,外面飞入数千斛,一斛一斛又一斛的珍珠倒出,珠玉之声不绝于耳,海量珍珠滚落一地,满地珍珠颗颗饱满晶莹,奢华至极。

女子喜笑颜开。

如玉男子脸色好转,深情问道:“道友可喜欢?”

女子点头。

男子更喜,急问:“那道友可愿留下?”

女子想了一会,问道:“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男子点头:“若道友答应留下,都是你的。”

女子又问:“真的吗?”

男子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

“我是问这些珍珠都是真的吗?”

男子脸色微变,笑道:“当然是真的。”

女子点头,“这里有多少珍珠?”

“多少珍珠?”男子疑惑。

“这里一共有多少颗珍珠?”女子又问了一遍。

男子怔然:“多少颗?多少颗?”

“如果你能数清这些珍珠的数目,我就留下?”女子言笑晏晏。

“当真?”

“当真!”

男子狡黠一笑,道:“你稍等片刻,待我数来!”

“且慢!”

男子脸色一变,“道友莫非想反悔?”

女子摇头,“不是,我是想问,道友若数不清又当如何?”

“不会!”男子斩钉截铁的说道:“吾一日数万珠,十日尽可数清。”

虽然他不记得具体数目,可一斛百十珠,千斛,十万余珠,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一颗、二颗、三颗、四颗……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男子眼睛酸涩,满眼珠光,心中两个声音:“睡吧,睡吧……睡一会再数……不行,不能睡,数完了再睡……呼呼~~”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一百零一!”

“呼~呼~~”

金屋不见,玉案消散,珠光宝气成梦幻,满地珍珠皆鱼目,一只虚幻的巨蚌趴在鱼目堆中酣眠。

白衣女子凌空而立,抬手一指,方丈咒文落下,方圆咒文升起,方寸咒文为一,三境归一,诸相重生,黄金为屋,白玉为案,满地珍珠,不下千万,又是金屋藏‘娇’。

好一个白日梦,青衣伸了个懒腰,她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一个小气的老妖精,连梦中都舍不得用真珠,石矶一展手,石针出现在掌中,“去吧,下面有个大家伙,能吞多少,看你本事了?”

“嗖!”

石针一头扎入了湖中,石矶看着无风无波的湖面盘膝坐起,她安放太初,闭目抚琴,琴音入湖心,一心牵千心,石矶心中映照着万千湖泊,一时之间,湖中亿万生灵都听到她的琴音,她的心声。

“湖神死了,湖神死了!”

湖面起波,浪花朵朵,鱼虾成群,龟鳖结队,一个个千湖水族推着一颗颗明珠朝墨叶青莲涌来,无尽的明珠被千湖水族顶起,一颗颗珍珠被顶上了墨色莲叶,一波一波,无数的珍珠落在青衣身边。

她就想一朵盛开的青莲,珍珠就像晶莹的露珠,无数洁白剔透的露珠在荷叶上滚动,荷叶不大,却容下了所有的露珠。

喜悦,一个个投射成功的鱼虾龟鳖用力溅起浪花,大口吐出水泡,跳跃,溅起浪花,欢喜,单纯的欢喜。

石矶笑着弹奏太初,太初给一个个顶球的青虾伴奏,给一个个吐泡的小鱼喝彩,给一个挥手螃蟹回应,给一个个划水的乌龟加油,这是一场狂欢,她只是个乐师,主角是无数的千湖水族。

石矶带走了千斛珠,千湖水族少了一个残害了它们无数代的湖神。

“无心为善是真善,无心作恶非真恶,道友,真善!大善!”

一风尘仆仆的麻衣麻履道人从西而来。

石矶心中一紧,这气息……她想到了一个人,老子。

石矶稽首一礼,“小道见过前辈高人。”

道人哈哈一笑,同样稽首一礼:“贫道见过大善人。”

石矶连道不敢。

道人却是一笑,道:“道友得众生缘,得了千斛珠,贫道想化一分缘,不知道友可舍得?”

第93章 养不起

石矶看着头挽道髻身穿土黄色的道袍的面善道人有些微怔,石矶脸色一变,稽首一礼,道:“敢问前辈仙乡何处?”

道人微微一笑,作歌道:“西方妙相祖菩提,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空寂自然随心意,真如本性任我为,西方道人大准提。”

石矶心中一声‘果然’,她急忙上前见礼道:“贫道石矶拜见准提圣者,圣者圣寿!”

准提道人一脸和善道:“石矶小友不必多礼。”

听到‘小友’二字,石矶眼皮跳了跳,她躬身一礼,道:“圣者方才言及要化一分众生缘,贫道愚钝,还望圣者明示?”

道人一笑,道:“非是道友愚钝,是贫道言语不详,道友除那千湖湖神,行一大善,得千湖亿万水族供奉,千斛宝珠本为千湖万载精华,今道友得之,得千湖缘,得众生缘,贫道厚颜想化得一分。”

石矶明白了,她对准提道人如此隐晦的话不感冒,石矶直言问道:“圣者可是要珍珠?”

准提道人面皮微抽,道人干咳一声:“正想讨一份众生缘,还望道友行个方便?”

石矶虽然不知准提要这些珍珠做什么,她却没有丝毫迟疑,石矶一挥手,一叶墨色荷叶出现在准提面前,荷叶载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珍珠,石矶非常豪爽道:“圣者喜欢什么颜色,要多少,随便拿!”

准提道人脸皮微红,他不仅并未伸手,反而对石矶稽首一礼,道:“贫道若自己取就是夺,道友施与方为舍。”

石矶腹语真麻烦,她一抬头,发现准提道人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石矶头皮发麻,急忙挑选珍珠。

她先拿了一颗白色,准提未接,她又换了一颗绿色,准提还未接……直到她递过一颗赤珠时,道人笑着接了过去。

石矶嘴角微抽,她埋头在十万珍珠中找赤色宝珠,……两颗、三颗、四颗……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直到石矶将第一百零八颗递给他时,道人欢喜大赞:“善哉!善哉!”

石矶头晕目眩的将第一百零九颗递给道人,道人摇头,道:“一百零八即为圆满。”

石矶眼睛酸涩的收回手,她终于体验了一次数珍珠的酸爽,她甚至怀疑准提道人如此举动是不是前来为老蚌报仇的。

石矶恹恹的收起了包着珍珠的墨色荷叶,有气无力的对着准提躬身一礼,道:“圣者若无它事,贫道就告辞了?”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离开,离准提越远越好,跟这种站在金字塔顶部的存在相处太不容易,心思太深沉。

准提道人看了石矶一眼,笑道:“道友心有不安?”

石矶干笑,她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准提道人却不打算如此放过石矶,道人笑道:“道友不安,贫道之过也,道友施贫道一斛赤珠,舍贫道一分众生缘,道友便是贫道的施主,是贫道欠了道友的,该不安的是贫道才是。”

石矶心中的一根弦断了,紧绷的极点,砰一下断了,一个圣者对一个蝼蚁说他欠了这个蝼蚁的,他想干什么,他有什么企图?

石矶面无表情的稽首一礼道:“前辈言重了。”

她极力压下心中的憋屈,低头不语,言多必失,她不想因口舌上一时痛快惹祸,此时逆来顺受方为上策。

准提道人看着如此石矶微微点头,怒而能忍,有理不辩,审时度势,知进退!

石矶感到自己在准提道人眼前根本无法隐藏分毫,她的心思好像完全都被看透了一般。

看透就看透呗,石矶自暴自弃的暗道,如此一想,她心中的所有顾虑突然都消失了,整个人也变得坦荡了起来。

“咦?”准提道人惊奇的看着在他眼皮下发生变化的石矶,接着道人哈哈一笑,道:“小友真是个妙人,须臾,多虑多忧,须臾,无虑无忧,贫道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小友这样善变的人。”

“前辈谬赞。”石矶低着头,将自己的情绪藏了起来。

准提道人见石矶没有与他多言的意思,道人眼中智慧流转,他微微一笑,随即取出一枝枯树,枯树枝桠为七,一枝金,一枝银,其余暗淡无光,

准提道人一指脚下,莲花升起,道人高坐莲台,开口念咒:“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

石矶耳朵动了,心也动了,跟着她的嘴也动了。

准提道人微笑,他妙手安珠,一手化百手,一百零八手各持一赤色宝珠,一颗颗宝珠加持咒文,百手错落有致,一颗颗赤珠被妆在了一树桠之上,百珠入枝,枝桠赤红大放赤红宝光。

准提怜爱的看着手中宝树,挥手一刷,一枝金色神光,一枝银色神光,一枝赤色神光,三色神光刷过,风止,云落,碧空万里,

道人手持宝树回头,只见石矶低头诵咒,眉心生出半寸白毫,白毫放智慧光,石矶一遍一遍又一遍念咒,白毫一分一分长长,直到一尺,白毫与青丝共舞,是头上好似多了一根白发,却种下了慧根。

准提先是一喜,接着一惊,他急忙大开智慧眼观照石矶命数气运,这一看,道人面皮变了色,先红、后黑、最后直接绿了。

石矶睁眼发现准提道人脸色很不好看,石矶没由来心中发寒,她忽然脸色一变,急忙问道:“不知圣者方才所念为何咒?”

准提神情非常奇怪的看了石矶一眼,道:“准提咒。”

“准……准……准提咒!”石矶声音拔高,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让你偷学,让你偷学。

石矶被神情复杂的准提道人看得发毛,这样神情她太熟悉了,在现杀还是活埋之前,她看着那些巫妖也有这种犹豫,石矶一咬牙,躬身一礼,道:“小道愿意拜在圣者门下,时时聆听前辈教诲。”

准提神情更加古怪了,过了很久道人才幽幽开口道:“小友咒道修为极高,不仅与我西方大法相通,还与贫道缘分匪浅,奈何道友一身因果纠缠不清,是妖非妖,似巫非巫,是道非道,似凶非凶,劫运深种,又杀业无数……”

准提道人顿了一下,方才惋惜道:“奈何我西方贫瘠,实在……实在无太多气运供养……你我有缘无分。”

拒绝一个主动要求加入西方的有缘人对准提来说非常难过,可说到最后就连准提自己也感到很无言,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人,修为不高却是个气运大坑,一入门,就得用大气运养着。

想想准提都觉得牙疼,西方如今就他和师兄两人,他们先天气运不足,证道功德还没着落呢,哪里敢再收个吃气运的巫妖凶兽。

石矶傻眼了,何时她成了这么一个大麻烦,而且是一个烫手山芋,就连一向以度人为己任的西方圣者都不愿接手,理由竟然是养不起?

准提道人脸色冷了下来,石矶心中一悸,难道动了杀心,毕竟她学了人家的根本大咒。

第94章 葬礼

石矶低头。

准提不语。

……

两人之间的空气开始凝结,压抑的窒息感开始漫延,越来越厚,抽离了一切气息,令人无法呼吸。

天,阴沉了下来,黑云压城城欲摧,威压越来越重,压得人越来越小,躲在一个角落苟延残喘。

石矶屏住呼吸,低着头,缩着脖子,佝偻着身子,她的身子缩的很小,却不如她的瞳孔缩的小,她的瞳孔缩的很小,却不如她的心眼缩的更小,她从里到外都体现一个‘畏惧’。

石矶不敢抬头,不敢看天,更不敢看道人,即便不看她也知道他的神情,他的脸色,如这天一样,阴沉,威严,无情。

如她所料,准提道人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

“滴滴答答~~”

下雨了!

冰冷的雨滴落在石矶头上,敲在石矶心上,石矶打了一个寒颤,是雨冷,还是心寒,她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哗啦啦~~”

雨越下越大,雨幕如瀑,一盆一盆的冷水从石矶头上浇下,她头发尽湿,冰冷的贴在头皮上,冰雨打着她的脸,雨水糊了她的眼睛,浇透她的心。

她孤零零的站在大雨中瑟瑟发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这荒寂的戈壁之地,除了脚下的石砾能给她一点微弱的温暖,其它都是冰冷的,这雨,这天,最冰冷的是高坐莲花上的圣者。

“啪~~”

细细的雪粒打在了她的的脸上,下雪了,她原本被雨水打的麻木的脸上竟然多了一分疼痛,石矶嘴角抽了一下,没人能看出来那是笑,她确实笑了,笑的很短暂,一笑即收,而且很难看。

冷冽的雪粒子越来越大,密集的打在她头上,打在她脸上,她的头发结了冰,她的脸被打的生疼,很疼,疼到最后又麻木了,她依旧低着头,睁着眼睛,一直睁着,哪怕眼睫毛上挂满了冰。

她的身体很冰冷,脚已经冻结在了石头上,她感到自己粘在了冰雪覆盖的大地上,冰雪埋没了她的脚踝,她的脚冻伤了,她没有动,冰雪积过了她的膝盖,她的下半截腿没了知觉,她没有动。

冰漫过了她的腰际,她还是没有动,冰雪碰到了她拢在一起的手,她突然抬起了头,目光冰冷,桀骜不驯,她目光冰冷的盯着目光平淡的准提道人。

她没有说话,她伸出白皙干净的手,她的手上没有一滴水,没有一滴雪,她将自己的手保护的很好,她一身冰凌,唯这一双手,一如初始。

太初出现在手下,第一首乐曲无声,无声的雪,孤傲的雪,卓尔不群,遗世独立,她的心先解封了,她心中奏响了《暮雪》,好大一场雪,只为她下的一场雪。

一颗颗冰冷的雪粒有了温度,冻结了她头发的冰粒开出了一朵朵的小花,一花六瓣,她的头发舞动了起来,载着满头雪花,无声的飞扬。

道人闭上了眼睛,不知何时,他的头上身上也落满了雪粒,此时雪粒开花,一朵一朵,与石矶头上的雪花一般无二。

“叮……叮叮……”

太初第一次发声,很倔强,一颗种子,冰雪中的一颗种子,以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倔强的破冰,一层一层,累了,伤了,依然倔强,她要破冰,破冰而出就是春天,一曲别开生面的《青芽》。

“咔嚓……咔嚓……”

破冰,冻住石矶身体的冰雪一层层裂开,解封。

“轰隆……”

天怒,电闪雷鸣,银蛇紫蟒在石矶头顶盘旋,石矶眼中映着张牙舞爪的龙蛇,仿佛下一刻就会撕碎她,将她击成脚下的石砾。

“铮……铮……铮铮……”

石矶的手快成了幻影,七弦飞震,急促嗡鸣,她口吐咒文,音传大地,大地轰鸣,地发雷音,音冲云霄,雷音惊雷。

准提道人睁开了眼,石矶却闭上的眼,她全身心投入了太初,她心境震动,五脏六腑同震,正是《雷音》,也叫大小雷音。

在大小雷音响起的那一刻,准提道人脸上出现了惊异。

‘雷音’之后为《青苗》,‘青苗’之后为《小溪》,‘小溪’之后为《洪水》,‘洪水’之后为《烈焰》,‘烈焰’之后为《后土颂》……

这是石矶一个人的乐会,她尽展心中所学,随心所欲的弹奏自己挚爱的音乐,她在为自己举办一场葬礼,白雪为花,乱石为墓,太初陪葬,诸音相伴,足矣!

要是有一滴圣血为祭就更圆满了。

石矶笑了,笑的极冷,她眉心一红,三颗血珠滚落。

“去!”

“今日,你我屠圣!”

“嗡!”

缠绕着三个祖巫文的石针毫不犹豫射了出去,无畏无惧,它不在乎圣者为何物,它只知道主人要杀眼前的人,杀人它最爱!

“倏!”

石针如一滴雨渗透了湿润的天空,犹如穿透了无尽的空间,又似一缕幽梦,一瞬它就到了道人莲花之前,血光爆开,直刺道人眉心。

准提眉头一皱,抬手一刷,石针被刷飞出去。

“嗡!”

血光更暴,倏忽又射向的准提。

道人抬手又是一刷,石针又被刷了出去。

石针暴怒,血影暴跳如雷,血池沸腾,就连九滴祖巫大能血都抽出了一丝,针身血线青纹蠕动,妖气、巫文、凶光、血光、无风、冰雨、速度、空间、梦幻,九种力量,凶残到了极点。

就连准提道人神情都严肃了起来,道人端坐莲台,大开智慧法眼,手中宝树左挥右刷,不断刷飞诡异莫测变化无端的凶残凶针!

石针一被刷飞,转头又杀回,难缠之极,秉性凶残的它,根本不知怕为何物,退为何路,主人不招,它是死战不退!

准提动容,石矶神伤,她低头拨动的琴弦,太初低沉的呻吟,第一个音符传入准提耳中之时,道人长长的寿命挑动了,道人张口的口又闭上了,同时闭上的还有他那蕴含无尽智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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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w爱你哦,浩皓澔啊啊啊啊啊哎哟,花溪先生,曾经的孩童,神隐的少年,二比之家,毛毛狐狸,不可能之希望II,涅槃0荣,441503,咪睡的wzj,月光、书友20170412224231557,天刀杀戒刀,书友20161224125932236,临讯,玉璋子,书友160411120549753,送君殇,20位大大上周打赏!同时感谢诸位大大的推荐支持,非常感谢!

第95章 一滴血

青衣低眉,素手拨弦,呜咽之声不绝于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

天,很黑。

地,很白。

黑天白地之间有一棵树,唯一的一棵树。

树很大,根深蒂固,枝繁叶茂,大树下站着一个道人,道人头挽道髻,脚着麻履,道人仰观苍穹,腰杆挺得很直,很直很直如他身后的树干一样笔直,仿佛天地间没有什么能将他压弯。

“忽!”

一缕风吹乱了道人头上的发髻。

“忽忽~~”

道人须发纠结凌乱,身上道袍鼓荡猎猎。

“呜呜呜~~”

阴风凄凄,冷风阵阵,冷冷的风拍打着道人的脸,道人纹丝不动,心不动,身不动,万刃加身亦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也不敢动,忍。

“吼吼吼吼~~”

飓风,毁天灭地的暴虐飓风,虚无风灾,死亡龙卷,无尽风煞,鸿蒙风息,四种凶神恶煞的风鬼哭神嚎的湮没了道人,湮没了他身后的大树,风摧树动,万古长青的大树落下了第一片黄叶。

一片、一片……一层、一层……

风停了,满地枯黄,道人站在层层叠叠的枯叶中,佝偻着身体,他躬身稽首,对着可怕的天空,道人和他身后光秃秃唯有枝桠朝天的大树一样倾斜着身子,头都低下了,腰更不用说了。

道人面无血色,身体战栗,他的心在燃烧,无名迷惑了他的双眼,他抬起了头,一双可怕至极的眼睛,十三个瞳孔。

十三个瞳孔不断放大着一个声音:蝼蚁安敢妄言圣人!

……

洁白如雪的莲花不知何时变得漆黑如墨,端坐莲台上的道人燃烧着无名,他一手结根本智慧印,一手挥动着三宝妙树,妙树每刷一次石针神光就暗一分,石针恰恰相反,它是越战越怒,越怒越暴!

“刷!”

妙树又一次将石针刷了出去。

“倏!”

石针一颤,又杀了回来,道人松手,妙树落地,‘嗡!’石针恶狠狠的刺向了道人眉心,它要道人的命,道人抬手,石针刺入了道人食指。

一滴血,金色的血,清香扑鼻,一滴圣血,青衣笑了。

“嗡嗡嗡嗡嗡~~”

石针距震,却飞不出道人拇指和食指,拈花指,道人如同拈花一般拈着刺伤它的石针,石针极力挣扎,却难得逃脱。

道人睁开了眼睛,平淡的没有一丝烟火气,超凡脱俗,至高无上。

“蝼蚁,安敢妄言屠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屠圣?有何不敢!”

石矶无畏无惧的指着准提道人大笑道,死都不怕,又有何惧?

“哼!”

道人冷哼一声,他拈着石针的手伸向了石矶。

“嗡嗡嗡嗡嗡!”石针拼死反抗,不要!不要!不要!!

道人淡漠如初,他手中的石针一寸一寸刺向了石矶的眉心。

石矶突然怔住了,她没想到准提会用石针杀她,石矶红了眼,她突然非常愤怒,愤怒的想杀人,石矶内心咆哮:她不能……不能死在石针之下,一定不能!这样她会死不瞑目!

“且慢!”

准提道人不为所动,他手中的针距离石矶越来越近。

“今日你若杀我,西方必遭报应!”

准提道人神情微动,他的手停住了,道人目光冷冷的看着石矶。

石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无尽怒火,她抬头看了一眼端坐莲花上的道人,他坐的太高,在他面前,她很渺小,渺小的微不足道,即便发出声音也小的可怜。

石矶一指大地,她脚下生出了一片墨叶,墨色的荷叶,荷叶直茎上长,站在荷叶中的青衣被抬了起来,荷叶升到与莲花齐平,石矶淡然的坐了下来。

墨叶青莲,水墨丹青,只要两种颜色,青衣开口:“准提道人,你给我听好了,石矶虽然修为浅薄,可并非任人随意打杀之辈!”

石矶作歌道:

盘古开天顽石身,

日月星辰炼精神。

曾上昆仑拜王母,

王母咒传灵宝送。

又随老子闻道德,

太清咒文紫气生。

月神待我姐妹情,

月桂树下点迷津。

大巫后羿传战技,

十年筑得一箭心。

三间茅舍遇老祖,

三百咒文一念承。

一路西行众巫迎,

巫族大地琴师尊。

今日始逢大准提,

一斛珍珠一咒文。

若此作罢各东西,

不周山上太初音。

盘古有祭我愿成,

一篇乐章一片心。

准提道人动容不已,他看着静坐墨色莲叶上的青衣女子,神情古怪到了极点,道人的手动了,石针颤抖着刺向了石矶的眉心。

石矶睁着眼睛,心中无力,既然死不瞑目,那就睁着眼睛吧!

针尖在她眼中越放越大,一直深入了她的瞳孔,眉心一疼,石矶看着石针刺入了自己的眉心。

“嗡!”

疼!疼!

石针大哭。

……

天地间无风也无尘,一朵洁白如雪的莲花,一叶漆黑如墨的荷叶,莲花在西,荷叶在东,一花一叶,一西一东,一白一黑,一晴一阴。

莲花上和颜悦色的准提道人稽首一礼,道:“道友勿恼,你我相见就是有缘,道友又舍我一分众生缘,自当有福报。”

端坐荷叶上面沉似水的石矶冷笑一声,道:“圣者的福报贫道可消受不起。”

准提道人不以为逆,反而笑着解释:“道友初见贫道就心生畏惧,心中难安,此乃心中生了障碍,道友施舍贫道一斛珠,为贫道施主,贫道自要为道友安心。”

“今日道友以大勇气屠圣,见了圣血,又视死如归,藐视贫道,证了大勇气,实乃可喜可贺,从此天地间再无令道友畏惧之人,畏惧之事。”

石矶嘴角蠕动了半天,牙缝挤出五个字:“拜圣者所赐。”

准提道人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贫道今日这样做,也并非全为道友,贫道同道友一样心中有障未除,贫道以心寄心,设身处地,以道友之心为我心,以我心为圣人心,一心破二障,你我皆得安心。”

当日灵山之上,他因妄言女娲圣人,遭了劫数,不仅菩提祖根受损,需要寻机缘补全,道心也受了挫折,他毕竟有圣位在身,是天定的圣人,却不得不向另一位圣人请罪,这无论放到何时何地都会是一件非常耻辱的事。

石矶淡淡道:“圣者智慧小道望尘莫及,话说回来,圣者也真舍得,舍下一篇准提咒也就罢了,竟然连圣血也愿舍下一滴。”

准提道人微微一笑,道:“道友误解贫道了,准提咒,小友能悟得,贫道心中只有欢喜,若天下众生皆能悟通此咒,贫道当得大欢喜,咒也罢,法也好,众生愿修,贫道便愿授。”

“准提的法为众生法,准提的咒为众生咒,众生愿听,准提便愿诵,可惜我西方生灵稀少,有根性能悟此咒的少之又少,即便贫道打开方便之门,法咒不得传矣!”

石矶动容,她第一次被准提道人广博的众生胸襟所打动。

准提讲道:“一切法如梦幻泡影……法与咒不足为珍,珍贵的是众生,无人修法,为无法,无人念咒,为无咒,即便尽通天地法门,不授之于众生,便是不知!”

第96章 西方

石矶看着宣讲道理的准提道人,她心中映出了一棵古意盎然的菩提树,菩提树下一麻衣道人高坐法台宣讲大法,众生顶礼膜拜,唯有青衣鹤立鸡群未行大礼,众生怒目相视。

石矶微热的心一冷,心镜散去,她目光澄清的对准提道人一礼,道:“圣者心有万万慈,西方众生福缘无量。”

准提道人看了石矶一眼,淡淡道:“道友言不由心。”

石矶但笑不语,西方大法虽好,却与她石矶无缘,她石矶的膝盖太直,跪下都难,更何况五体投地。

准提道人低眉垂眼,叹息一声,道:“贫道有心,奈何西方众生先天不足根基浅薄,无缘贫道大法。”

石矶眉梢一挑,问道:“这是为何?”

准提道人长长叹息一声,道:“天地初开第一劫为龙凤劫,又叫龙汉初劫,那一劫龙凤麒麟为天地主角,可终劫却应在了道祖和魔祖身上,天地劫数没落在东方落在了我西方,道魔一战,西方天地破碎,西方众生尽数遭劫。”

“今日我西方众生多为后天生灵,智慧不足且根性浅薄,是天地大劫后万年岁月新生的生命,比之东方普通生灵尚且不如,更不要说那些修道有成的先天生灵了。”

准提道人低沉的说道:“我西方众生晚生了东方至少一个量劫,错过了天地初开的诸般灵机,加之西方贫瘠,生灵繁衍艰难,成长更是缓慢,懵懂者居多,智慧者稀少。”

石矶恍然大悟,原来西方第一代生灵随着西方世界被打碎都遭了劫,如今的西方生灵是量劫过后诞生的第二代生灵延续,少了一量劫的时间,与东方的差距不可谓不大,难怪?

石矶心中对于西方众生的艰辛多了几分同情,对准提道人的无奈也多了几分理解,石矶沉思片刻,稽首一礼,道:“既然西方生灵稀少,圣者何不以大法力大智慧点化之?”

准提道人闻言脸色一变,道人极其严肃的说道:“世间众生繁衍皆顺自然大道,修道之人万不可胡乱点化,生灵智慧随日月变迁,天长地久自然增长,强自点化,会坏了生灵天生本性、灵性、慧根。”

准提道人见石矶低头不语,又接着说道:“有大神通者自持大法力乐善好施强行点化童子,本该千年万年化形的生灵,因福缘早早脱胎而出,先天不足,后天难补,多为痴儿,不得长。”

“有一生灵,曰:浮游,朝生暮死,只有一日之生,贫道遇之,与他说一日之事,有一虫,春生夏死,只活两季,贫道只能与他言春夏之物,不可说秋冬之事。”

“与浮游说两日之事,浮游将从早悲伤至晚,徒增伤悲;对夏虫言冰,夏虫茫然日夜思虑,徒增烦恼。”

“若强自与浮游诵一日咒,与夏虫说一年法,一日一年,浮游一生,夏虫一命,法未讲完,二者寿尽,非是赐福,杀生尔,安敢乱说,安敢乱传!”

“道人与道人谈法论道,与根性浅薄者说小法,与根性深厚者宣大道,是为传法授道,与根性不足者说大法,其不得悟虚度光阴,无异于与浮游夏虫言冰,法不度人,反误众生。”

石矶直觉耳边雷音乍响,眼前拨云见日,心中一片光明,石矶心中欢喜,道:“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第97章 凶兽

惠风和畅,墨叶浮动,墨色荷叶上一颗青色宝珠,尘去光生。

青衣眉心一尺白毫寸寸抽出,白毫生三寸白光,三寸光明,荷叶随风起伏,白光似水流珠,又似水银滚动。

墨叶青莲之上,石矶右脚盘于左腿之上结跏趺坐,左手结根本智慧印,右手轻拈,五指微曲,恬淡拈花,拇指中指虚拈,一寸石针落于指间悬浮,喜悦嗡鸣。

身放三寸光明,心中道理印证,一骑牛老者,从东而来,一麻履道人由西而至,一人讲道,一人说法。

老者指树说树,指山说山,道理朴素,言之有物,与孩童说笑,孩童乐,与少年说教,少年喜,与首领说狩猎采集,首领拜服,与长者说后辈儿孙,繁衍生息,长者陶陶然如遇知音。

老子的道自然而然,由小及大,轻描淡写又包罗万象,他从不与童子说教,不与少年说笑,不与老者说死,更不与人族众生言长生之事,他对虎说为兽之道,对鸟说为禽之道,看似随意,却从不乱说。

玄都年幼,老子不讲道不说理,只带着稚童行千里路认识万物,待童子年长,老子方教他万物之间的浅薄道理,玄都长一岁,道理深一分,一岁一岁,少年渐长,道理渐玄,不知不觉入了玄妙之门。

老子的道,其小无内,其大无外,是为太极,以小见大,以实见虚,似浅实深,似简实繁,玄之又玄。

准提之道,立意高远,先立根本,说众生法,一篇准提咒,为根本咒,智慧咒,众生咒,高屋建瓴,论尽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是准提道人对一切法的观点。

先讲妙之又妙的道理,再以作印证,准提的道与老子的道恰好相反,总纲先出,由大而小,先果后因,先讲后论,不辩不明,越辩越清,入道多迷,一旦有悟,必是雷音轰鸣恍然大悟,与老子的潜移默化润物无声截然不同。

老子与准提的道不同,传道方式亦不同,但有一点两人却完全相同,不与童子说教,不与老者言死,不与浮游说两日之事,不与夏虫言冰。

道或殊途,心却同归,这应该就是圣人之心,至大至远,又至细至微,为有为之事,行无为之道。

石矶盘膝坐在荷叶之上,头正,身直,含胸拔背,盘膝而坐,两手自然而然的安放太初之上,神色平静,气息干净,一身墨色玄光,幽然恬静,心似浮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准提道人神情复杂,很是复杂,他先见石矶身如菩提树,心若明镜台,结跏趺坐,智慧光生,心中欢喜,可随之,石矶身形一变,由刚转柔,一身清静无为气息,准提有些不喜。

他还未来得及变脸,石矶坐法又变成了他的菩提圆满结跏趺坐,可,又一转,成了太清道人自然打坐法,一息一变,一息一转,越变越快,瞬息百变,变着变着界限模糊了,准提法与太清法无法区分。

最后石矶停在一瞬,水墨丹青画,是的,画:‘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她静成了一幅画,画中之人,心静,心净,无人能扰她,无人能惊她,尘埃莫之能入。

准提道人苦笑一声:“小友舍大道而入小道,勇气可嘉!”

石矶轻轻一笑,道:“大道走大道,小道走小道,贫道小道,无力行大道。”

“你可知大道一路坦途,有贫道诸人先行辟道?”

“可圣者开辟的道终究为圣者的道,不为石矶道,石矶跟着圣者可能成圣者?”

准提道人一笑,没有说话。

石矶却懂了,她笑着说道:“那我还是走我的小道吧!”

准提道人笑而言道:“小道崎岖,一路坎坷。”

“至少我的道我说了算。”石矶如是回答。

准提道人一愣,接着大笑起来:“准提辩你不过!”

石矶笑了笑,没有说话。

放下成见后,石矶发现准提道人其实是一个很随和的人,没有架子,也没有圣者之下皆是蝼蚁的那种观念。

他心有众生,不忍浮游悲伤,不忍夏虫烦恼,他没有坐骑,没有童子,一路东行,一双麻履,简单朴实,化一分缘,还一分福报……

“道友和贫道很像。”准提道人开口。

“哦?”石矶疑惑。

“道友的琴有七弦,贫道的树有七枝,道友的琴发七音,贫道的树自然会出七色,七为末,为小,你我同道。”

“为七?为小?同道?”石矶不解。

道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道友从东行来,步步皆有印,行的是行者道。”

“行者道?”石矶不懂。

准提道人点了点头,道:“行者道,重在行,行道印道,行过见过方得印,心中才有道,与行者道相对的是悟者道,打坐练气,参玄悟道,重在开悟。”

原来如此,石矶稽首一礼。

准提笑着点了点头,提出了一个奇怪问题:“道友可知妖兽和凶兽的不同?”

妖兽与凶兽的不同?石矶想了想,她还真不知道,石矶行礼,“请圣者解惑?”

准提道人看着石矶轻笑一声,道:“妖兽吞吐日月精华吸天地灵气,有灵性;而凶兽除了吞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为还吞煞气,凶兽凶残少智,道友可明白了?”

石矶闻言,脸色大变,“圣……圣者可是说……小……小道是凶兽?”

准提道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凶兽无物不食,贪婪成性,为天地所厌弃,巫族倒还罢了,妖族却以诛杀洪荒凶兽为己任。”

石矶不淡定了,怎么就成了凶兽,“圣者,贫道曾入大风气海,沾染了风煞,小道正在设法拔除。”

准提摇了摇头,道:“大风为先天凶兽,它的先天风煞远高于你的死气,你是无法清除。”

石矶脸色又变,难怪她稀释风煞十多年,成效甚微,石矶深吸一口气,稽首问道:“请圣者指点迷津?”

准提道人微微颔首,道:“一是以大法力化去你的修为,气海化尽,百年修为可尽复。”

石矶摇了摇,道:“圣者当知小道如今劫运加身,身在天地大劫之中,不可失了法力。”

第98章 传咒

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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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传咒

“道友这一身劫运非你可以承受,真是险恶至极。”准提道人叹息道,“可惜西方气运不足,难度道友之厄。”

“圣者不必为小道忧心,小道从承接这份劫运开始,就有了以杀破劫之心。”

石矶神情自若,说的非常平淡,她并不是一个会后悔的人,无论对错,一旦做了就不悔。

准提道人轻轻点头,“大劫之中,众生为那一线生机,行百无禁忌之法,道友以杀破劫,无可厚非。”

听到准提道人如此说,石矶还是有些诧异的,她还以为准提道人会劝她放下杀心。

“敢问圣者,不知还有何种方法可化去小道的风煞?”石矶问道。

准提道人神情复杂的看着石矶幽幽叹息一声,道:“入大道,修大道法门,再以大法力化去风煞。”

石矶怔然,入大道,修大道法门。

石矶神情一点一点复杂了起来,一阵纠结,石矶苦笑一声,道:“圣者意思我懂了,我细细斟酌的。”

准提道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片刻,石矶恢复平静,她稽首一礼,道:“圣者教诲,贫道收益良多,无以为报,唯有诵咒三百,略表心意。”

石矶不待道人出言,便开口诵起了咒文,她先从自己的小咒开始:金莲咒、安魂咒、定魂咒、驭魂咒、聚水咒、燃火咒、百花咒、除尘咒,净身咒、如意咒……

这些小咒虽然简单,却是她的初始咒,她枯坐了两百五十年方才从王母咒中悟得了这些小咒,每一篇咒都是她的心血。

诵完自己的小咒,石矶接着就诵起了:镇煞咒、祛煞咒、避火咒、避水咒、遁木咒、遁地咒、金光咒、搬山咒、驱山咒、呼风咒、唤雨咒……

石矶沉入心镜将巫婆婆传她的两百五十六篇咒文由小到大一篇一篇诵了出来。

开始,准提道人并未在意,可随着咒文越来越多,咒篇越来越玄,就连准提这样的圣者也沉入了咒境,毕竟这是积累了两个量劫,从天地初开传至现在历代智慧者的传承。

尤其是后面的十篇无上上咒,每一篇都是老祖智慧的体现,其中阐述的天地至理令准提道人沉迷不已。

石矶三百余咒念了七日,除了王母咒、太清咒、巫咒,她将自己的咒尽数诵出,投桃报李,她石矶虽然渺小却不卑微,即便是圣者,她也不愿欠人家的。

一分心安,一滴圣血,一分感悟,一心指点,她石矶必须还上,还了她才能心安。

“贫道准提谢石矶道友传咒!”准提道人起身对着石矶深深一礼。

石矶莫名感动,将心比心,她要是一个圣者,绝对做不到这一步,一个圣者对一个蝼蚁行大礼,天地少有。

石矶催动墨叶,荷叶偏移,让了半礼,她又躬身还了半礼。

准提道人又是稽首一礼,散了脚下莲花,他步履大地朝东而行,道人一步一步,走的方,行的正。

石矶在他脚下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行者道,他们原来真是同道,石矶一笑,拨动了琴弦。

“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侄他……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

石矶虔诚诵咒,这一刻准提咒在她心中融化,一个个咒文出口,异香阵阵,妙音天成,琴音相合,祥光自生。

道人闻听此咒,心中欢喜,脚下生风。

……

巍峨昆仑,道人之家,白云悠悠,清风徐徐,三位道人对面而坐,他们已经坐了一年有余,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不说话,整个昆仑山都安静了下来,静的可怕,两个仙风道骨的道人不时抬头看向白云深处,除了云还是云,别的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们就是在看云,山顶的云从一年前就没怎么动过了。

和两位道人一样,山上还有十一位气息驳杂的道人一样瞅着山顶的白云,他们显得更加拘谨,甚至很多人都很不安。

一个长耳朵的道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大……大师兄,你说……你说师父会赶走我们吗?”

众人看向了一个四方脸的青袍道人,青袍道人神色镇静,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

“可……可大师伯回来了,大师伯好像很生气,他老人家回来后,天……天就变成这样了。”长耳朵压低声音怕怕的说道。

听完青袍道人话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众道,一闻此言,心又提了起来,他们都看向了离他们很远很远的白云,想看出一点什么。

这一大章写的很大!

非常非常重要的一章,影响太大,想法太多有些乱了,我得好好捋捋,抱歉,可能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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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盘古、三清

风,很轻。

云,很淡。

风轻云淡。

淡淡的白云,轻如烟,薄似纱,轻烟薄纱笼着三位道人,道人之间隐约可见一朵硕大的莲花,淡淡青色如梦似幻,莲花摇曳,依稀可见三十六品,无尽造化孕育出一个人,看之不明,辨之不清。

青莲落在了青年道人身前,莲花上的人形虚影与道人相合,一道蕴含无尽杀机的道气冲天而起,绞碎了无尽风云。

杀!杀!杀!杀!诛天灭地万物凋零的肃杀之意吓得昆仑众生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是……是……是师父?”

“是……是……是……是师叔?”

……

“轰!”

一柄无法描述的巨斧破入混沌。

“沧啷啷~~”

一根散发着不朽气息的古老铁链缠向了巨斧染血的巨人。

“滚!”

巨人怒吼一声,反手抓住铁链,手中的巨斧一往无前,‘咔嚓!’不是混沌破开的声音,巨斧劈中了一块巨大无比的混元石,散发着无尽混元奥义混元石被一分为二,巨石簌簌分解。

“吼!”

一声暴戾怒吼从混沌深处传出。

“出来!”

巨人一拉铁链,反手一斧,就是一片血光,一声凄厉惨叫,铁链连着一只痉挛的手臂被巨人扔在了脚下。

“盘古!”

一条无始无终的时间大河从混沌深处奔腾而来,不可逆转的光阴之力腐朽着途经的一切,就连狂暴的混沌海在它面前都安静了下来。

“吒!”

盘古巨人一声怒吼震碎了时间洪流,一支藏于时间长河中的时光之箭拖着长长的尾巴射向了盘古眉心。

“哼!”

盘古一把抓过箭矢反手甩出,数声惨叫,浓浓的血气散发,不知死伤几何?

“欺人太甚!”

“杀!”

一根带着死寂之光的死亡巨矛插向了盘古。

“去死!”

无尽灰色雷霆轰然而至。

“给我烧!”

惨白的混沌火焰化为无垠火海。

“就凭你们?”

盘古双手握斧,巨斧划过一道弧光。

“轰隆隆……”

混沌划开,地火风水出现。

“阻止他!”

古老苍凉的声音出现,千余大小神魔同时打出了自己的魔神器,千余魔神器在盘古斧下尽数破碎,巨斧一转,百余头颅飞起,一个个魔神庞大的身躯矗立混沌,满腔满腔的热血井喷,浓稠的粘液染红了混沌海,血腥弥漫整个混沌世界。

“老朽困住这魔头,大家一起动手!”

“好!”

无数杨柳枝垂落,柳枝摆动,一层层空间之光禁锢着上下四方。

“杀杀杀杀杀杀!”

暴戾的混沌魔神在死亡血腥刺激下打出终极力量:因果之链、命运之盘、时光之箭、终结之锥、毁灭之拳、死亡之爪……活着的所有魔神齐齐杀向了盘古。

“哈哈哈哈哈!来的好!接我一斧!”

盘古双目赤红,一身战血沸腾,他身体再次拔高万丈,巨斧又大百倍,盘古怒吼一声,巨斧劈出,无尽杀意随斧挥洒。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空间破碎,杨柳枝断,一个个狰狞不甘的巨大头颅飞起,血雨腥风不断掀起混沌大潮,混沌血浪滔滔,惨叫嘶吼成了主旋律,杀戮愈演愈烈,杀杀杀,一个个亘古存在的古老神魔纷纷赤膊上阵。

这是一场神魔昏黄之战,也是一场世界变更之战,一个个混沌秩序的守护者与一个要打破旧秩序打破旧世界开辟新世界的新生神魔鏖战,盘古是混沌孕育的最后一个神魔,是创世神魔,也是终结神魔。

“轰!”

最后一个神魔倒在盘古了脚下,浓烈的血溅了盘古一身,他没有躲,他身上、脸上、头上、不知染了多少魔神的血,他手中的盘古斧更是尽饮三千神魔血,斧刃黑红黑红是纯粹至极的杀戮之光。

盘古看着支离破碎的血色混沌,他刚毅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忧伤,杀光所有的敌人,只剩下自己,原来是这么的寂寥,盘古叹息一声,他举起了盘古斧,他要继续开辟自己的世界,一个新世界……

“砰!”

一颗混沌色的珠子挡住了盘古斧。

“混沌珠?你要阻我?”

一个古老苍凉的声音:“吾生来镇压混沌!”

盘古毅然挥动巨斧,三斧子将混沌珠斩破!

“嗡!”

一个尊六足六耳巨鼎镇压下来。

“哼!混沌鼎!”

盘古三斧劈掉了巨混沌鼎三足三耳,巨鼎被打落,从此空负混沌之名,不为混沌至宝。

“唉!”

一声幽幽叹息,一朵硕大无比的青色莲花落下,根、叶、花,无不散发着生生造化奥义,比盘古还大的三十六品莲花。

“连你……连你也要阻我?”

盘古委屈的看着造化青莲,一脸受伤,她是他的母亲,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盘古伤心的闭上了眼睛,他下不去手。

……

青年道人落泪,虚影与他分离,青莲飘向了中年道人。

……

盘古睁开眼睛,满眼沧桑,他对着青莲挥动了盘古斧,莲花分崩离析,根茎叶分离,青色花瓣一片一片散开,莲蓬破开,莲子飞逝。

盘古挥动巨斧,混沌被他一斧子破开,地火风水大衍,混沌气流反扑,眼看地火风水重归混沌,盘古再次挥斧,混沌又分,水火再生,可忽之,混沌又合。

盘古愤怒,他怒吼一声,举起盘古斧一斧一斧又一斧的怒劈混沌海,他要破灭整个混沌,可混沌无限,人力有穷,盘古巨身有开天辟地的之力,却无平复地火风水之能。

盘古满脸疲惫,眼角多了皱纹,头上生出了华发。

……

青莲飘到了老年道人身前,虚影平静了下来。

……

盘古一脸平静的挥动盘古斧,盘古斧在混沌大潮中碎了,盘古一招手,一太极图落入他左手,再一招手,一混沌幡落入他右手,‘当!’一混沌钟飞来悬于他头顶。

盘古右手挥动混沌幡,破开欲要归一的混沌,左手抖动太极图镇压地火风水,他头顶的混沌钟‘当!当!当……’荡平暴乱的混沌大潮。

……

“师兄可成了?”

青年道人和中年道人急切问道,他们明明知道结果,可他们依然忍不住。

年老道人轻轻点了点头,道:“两位师弟现在可明白了?”

中年道人和青年满脸惭愧的点头道:“师兄,我们知道错了。”

“两位师弟,我们三人是盘古元神分化,通天师弟是青年的盘古,元始师弟是中年时代的盘古,为兄没有斩杀混沌神魔的战力,为兄也没有开天辟地的魄力,为兄唯一做的就是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护住两位师弟的功绩。”

“兄长!”

两位道人潸然泪下。

“盘古三清,盘古在前,莫要为了蝼蚁之事伤了盘古之心。”

“不敢淡忘师兄教诲!”

老年道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天道之下有七尊圣位,老师鸿钧为一,为兄为两仪太极道,元始师弟为天命三才道,通天师弟为四象截运道,女娲娘娘为五灵造化道,接引为六,准提为七,二者同为众生道。”

元始道人和通天道人点头颔首道:“师兄的意思师弟明白,证道不会操之过急。”

老年道人点头:“如此就好,须知:顺天者逸,逆天者劳,莫要悖了天数。”

“师弟明白。”

老年道人伸手:”红花。“

中年道人伸手:”白藕。“

青年道人伸手:”青莲叶。“

三人手里多了一拐,一如意,一剑。

三人相视一笑,三清原本是一人。

“好了,三清终为三清,各有大道,当各立道场。”

“师兄……我们……”

“天意如此。”

第100章 修道

万里无云、无风、无声……

起起伏伏的沙丘,如无数赤裸的背,又似无数起伏的胸口,曼妙的曲线,平滑生动,细细的流沙无声无息的将背变成胸,又将胸磨成了背,变化是永恒的节奏,不变的是永恒的颜色。

一行起起伏伏的脚印连起来是两条光滑的曲线,曲线描绘着沙丘那一刻的丘峰与丘谷,脚印由远到近,由浅至深,曲线在不断的变化,长度却总是是那么长,步距相等,步数未变。

极远处一个脚印被黄沙淹没,新的脚印刚好补上,脚印的主人走的很方正,很规矩,有规有矩的,她低着头,背着琴,念着咒,单薄的背影却并不孤单,她手里抓着针,头顶飞着鸟。

她的嘴一开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手中的石针安静的吸收着风煞死气。

天空的鸟无声的飞翔,比起漫无边际的黄沙,它更喜欢蔚蓝的天空,它那大海一般蔚蓝的漂亮眼睛却没看天空,它一直看着下方,两颗宝石放出的蓝光追逐着沙漠中唯一的一点蓝。

太阳依旧卖力的炙烤着黄沙,将她们炼得粒粒金黄,踩着细密柔软又极富质感的黄沙,石矶却没感到一丝炙热,心静自然凉,她的心很静,前所未有的静,静的纹丝不动。

她能看清自己留在远方的那个脚印,她能测算出每个脚印与她的距离,心动就有答案,当智慧与冷静结合时,她的计算能力达到了非人的程度。

她可以数清自己的头发,脚下黄沙的颗粒,青鸾身上的鸟毛……她在一条小道上走了极远极远,准提道人说她舍大道而入小道,他没有说错,他也说错了。

他说的对,石矶确实走的是小道,他说的又不对,那是因为石矶根本不是大道为何物,她分不清何为大道何为小道,也从未花心思去分过。

她跟准提道人说,大道走大道,小道走小道。

鸿钧走的道叫大道,鸿钧讲的道叫大道,老子走的道叫大道,准提走的道也叫大道……之所以叫大道,那是因为劈道的人是大人物,大人物走的道叫大道,小人物走的道就叫小道。

她是一个很唯我的人,她执着的走着自己喜欢道,修着自己的道,修道,走一步,修一步,她的道一直在自己脚下,从王母咒开始,她就在修自己的道了,一篇篇小咒,才是她道的萌芽。

她先修咒道,再修琴道,起初以咒为主,琴为辅,那时,咒入小道,琴技还只是技艺,近于道,却并未入道。

直到她得到不死茶,以茶清心,古茶树下勤修琴技,如此百年,明悟茶琴一味,铸就了清茶琴心,琴道入门。

人族四年,跟随老子,她,听的多,悟的少,学的多,懂的少,记的多,通的少,疑问多,答案少,但不可否认,这四年的积累极为丰富,她的眼界开阔了,看问题更加透彻了,她的道心动了。

巫族三十余年,她从嫦娥身上学到了守静,后羿帮她铸就了冷静,极致冷静的箭心,这才有了她在巫婆婆茅舍中的那次顿悟,琴为主,咒为辅,初证太初,她的道第一次拓宽,延长,清清楚楚的有了方向。

她心怀三百咒篇,脚量洪荒大地,心映天地万物,心静诵咒,心动抚琴,走着自己的路,修着自己的道,直到有一天,她在一个叫青苗的部落看了一场木神祭,她明悟了巫乐之道。

她的琴道开启了一个新的篇章,她的心也有了一个新的方向,她脚步从一路向前转向了一路向西,她将自己的心融于一次次巫神祭的震撼感动,她一次比一次懂巫,她一次比一次喜欢巫。

她在巫神祭中感动,又留下自己感动乐章,不知不觉她成了一个巫,不是煞气,是她的心,她有了一颗巫心,她的太初之心融入了巫心,她的咒文融入了巫咒。

她一路杀生无数,也葬下了不少。

漫天星斗,静谧的夜,千湖之夜,一夜洗尽风尘,一梦葬了湖神,又得千斛珍珠。

接着她遇到了准提道人,她舍了她一斛珍珠,他赐福报,为她安心,她以大勇气灭圣心,又以小智慧融圣心,她灭了自己心中的准提,取了准提的坚净之心,她又杀了心中的老子,取了老子的清净之心。

她的太初之心变得更坚、更净、更清、更静,第一次她有了自己的坐法,太初抚琴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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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第101章 我打你

太初抚琴式只是一个坐法,却代表着石矶的道有了石矶的特征,不用多言,她坐在那里就是骷髅山白骨洞的石矶娘娘,而不是别人,不是太清门下,也不是西方道人门下。

有时候微不足道的改变却有影响深远的意义,就如这起起伏伏波澜壮阔的无垠沙海,它们无时无刻都在改变着自己,它们的改变起始于一颗颗微不足道的沙子。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风总是与沙浪漫的在一起,风带着沉重的沙自由自在的飞翔,带你飞,带你扬。

沙能飞向天空,能走向天涯,那是因为有风,有风愿意做她的翅膀,离开风的沙,寸步难行,更不要说飞了,石矶脚下的沙就是失落的,她周遭的沙海是死寂的,千里之外,才有风,才有风沙。

石针一直都很安静,安静的无声无息,不是它不想动,而是它动不了,石针的根基石矶种下的一道定风先天禁制,石针能定风,所以它穿行不受风速风向影响,更快更精准。

这是石矶的初衷,因为无论是飞针还是手里箭都讲究速度和精准,能避开风的干扰自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效果确实如此,来去无声无息,诡异莫测。

石针有了定风之妙,石矶的在悟一‘无’,她在大荒无风境开悟了风道,有风无风道,有风则动,无风则静,有风为常,无风无常,她没有去继续感悟有风之道,而反悟无风之道。

无风为静,无风无息,无风无声,静。

老子的清静无为,准提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她抠出了一个无,有风无风,有声无声,有为无为,有法无法,她从‘有’出发却在思考一个‘无’。

石矶将自己禁锢在了无风、无声、无为、无法之中,所以她身处风沙之地却无风,她明明在念咒却无声,她一步一印却无为,她手有死气却无法,石针入掌再无法动。

低着头,平静的翻越一个个沙丘,一步一个脚印,前面没有路,她身后却有,浅浅淡淡的印迹,她走过。

“大笨蛋……呼……再追我……我打你!”

“吼!”

惊天动地的怒吼卷起无尽黄沙,万里之外一个小白点一晃一晃极速移动,后面一个庞然大物紧追不舍。

“呼呼……再……再追,我真的打你!”

软绵绵的声音气呼呼的,还有些奶里奶气。

“吼!”

庞大的黑影扑向了小白点,天色一黑,它竟然遮住了日头,它张口了血盆大口,口水哗啦啦下起了一场腥臭的酸雨。

“好臭!好臭!”

刷……刷……白光一闪,明明已经避无可避的小白点极其诡异的蹦了出去,而一身黑毛的凶兽却啃了一嘴的黄沙,凶兽红着眼睛嗷嗷直叫,巨大的翅膀一扇又追了上去。

“哈哈哈哈……大笨蛋又吃沙子……又吃沙子的大笨蛋……啦啦啦啦~~”

小白点扭着屁股乐得屁颠屁颠的,好似忘了前面的虎口脱险。

‘吼!’

如剑齿虎一样的长毛凶兽怒吼一声,一拍翅膀扑向了小白点。

“啊!”

小白点尖叫一声,屁股一扭一蹬腿就掠了出去,白点一闪,便是数十里,长毛凶兽吼声震天,它翅膀一拍,就追上了小白点。

“大……大笨蛋……呼……呼……你再追……再追……我……我叫我哥哥打你哦!”

“轰!”

白点掠出,凶兽又是一嘴黄沙……小白点和凶兽一前一后,你逃我追,也不知跑了多少万里。

“哈哈哈哈……大笨蛋又吃沙子……哈哈哈哈……”

“啊……我……我……我真会打你的……”

“呼呼~~”

小白点气喘吁吁的一次又一次的逃跑,又一次又一次忘乎所以不怕死的**长毛凶兽。

“啊!”

乐极生悲,小家伙傻眼了,它……它……它没跳出去?!小家伙一回头,那血盆大口,滴滴答答的口水,锐利的牙齿……“哇……要死了……要死了……哇……”小家伙连滚带爬的大哭起来。

“轰!”

大地轰鸣,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傻愣愣的看着从天空掉下来的庞然大物,“飞……飞……飞不动了……哈哈哈哈……啪啪啪啪……”小家伙扭着屁股手舞足蹈,小手拍得啪啪直响。

“嗤!”

鼻孔喷出大量黄沙的凶兽好似被摔晕了,它茫然的瞅着眼前欢快的扭着屁股的小家伙好半天竟然没有下一步动作。

长毛大家伙‘轰轰轰轰‘粗壮有力的四肢踩地站了起来,山岳一样的庞大身躯,插出嘴外的两根百倍大小的象牙如两支锋利巨剑。

“轰!”

它一步迈前,地面震动,一片沙丘被夷平。

“啊!哥哥,要死了,你……你……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我打你哦!”

小家伙泪汪汪的看着目露凶光的大家伙弱弱的威胁道。

“吼!”

大家伙眼中露了一次戏谑,它低下了庞大的头颅,长长舌头舔像了小家伙。

“叮当……”

“嗷!”

凄厉的惨叫,一只兔子蹬鼻子上脸,狠踩山岳一般的长毛凶兽,凶兽鼻血长流,吐着舌头惨叫不已。

“我……我……我说我会打你的!”小白兔哭红的眼睛扑闪扑闪怯怯的说道。

第102章 十二月

小白兔握着小拳头吸着小鼻子极其无辜的看着被它踩坏了的长毛凶兽,它那天真又可怜的小眼神蒙着一层雾气的小眼睛无不在诉说着都是你的错不怪我。

“扑哧!”

石矶笑出了声,洪荒的兔子也不是一般人能惹的。

“啾啾~啾啾~~”

小青鸾也高兴的鸣叫了几声。

“嗡嗡嗡!”血?血!血!!

“倏!”

在石矶笑出声的那一刻,青鸟叫了,石针动了,石针兴奋嗡鸣着飞出了石矶的手掌。

“嗷!”

长毛凶兽流血的舌头上扎入了一根妖艳的针,倒了血莓的凶兽抱头惨叫,它可能会是第一只咬到舌头流血不止而死的凶兽。

“不要伤它性命。”

石矶淡淡的交代了一句,毕竟是同类,而且是她知道自己是凶兽后遇到的第一只凶兽,关键是她此时心情极好。

“嗡嗡嗡!”知道了。

石针这一抖,凶兽叫的更凄厉了,它也许会是第一只因舌头扎针被活活疼死的凶兽。

“你去哪里?”

石矶看着缩头缩脑踮着脚扭着屁股小步小步向外挪移的小白兔笑着问道。

“去找我哥哥。”

小白兔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它就僵住了,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又被抓住了,小白兔两只长长的耳朵瞬间泄气的耷拉了下来,一高一低。

“过来!”

石矶笑着对小家伙招手。

“才不!”小家伙头一扭,气呼呼的碎语道:“又想摸人家耳朵,讨厌,讨厌,阿母讨厌,阿父讨厌,叔叔讨厌……我要去找哥哥,哥哥一定不会摸人家耳朵……”

石矶惊讶的瞅着小家伙,刚才她确实在想,毛绒绒的手感一定不错,尤其是它的耳朵,一只耳朵和另一只耳朵的表达的意思竟然不同,两只耳朵生动的描绘着小家伙丰富的内心世界,真是太有趣了。

石矶身影一闪,就到了小家伙身边,小家伙尖叫一声就蹦了出去,石矶一笑,脚步一迈,就掠了出去,她刚看到这只神奇的小白兔时就想跟她比比了。

“刷刷刷!”

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在黄沙中折射出了各种角度,小白兔一惊一乍的躲避着石矶的抓捕,石矶信步游庭,看上去好像比兔子还要快一些,可每当她要碰到兔子时,兔子总能险之又险的蹦出去。

兔子的动作很简单,只有一蹦一跳,一点到一点,它这一蹦一跳总是从一点直接跳跃到一点,中间的部分没人能拦住,是空间穿越,虽然是距离极短的穿越,却真涉及到空间。

这一点,石矶还是能确认的,因为她见识过夸父神通和帝江的空间掌控,奇怪的是小白兔的空间穿越竟然没有丝毫空间波动,非常平直的就穿过去了,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小白兔修为高,只是初入天阶,可这样的一个小家伙,石矶恁是抓它不住,看着咋咋呼呼蹦蹦跳跳的兔子石矶自我安慰,“人跑不过兔子是正常的,比兔子跑的还快那才有问题。”

可跑不过并不代表抓不住。

奄奄一息的凶兽没了声音,飞向天空的黄沙落了下了,没了风,石矶无声的笑了,兔子费尽力气没蹦出十丈,兔子惊恐的小眼神,生动的耳朵抖动着,石矶一伸手抓向了兔子长长的耳朵。

“叮铃!”

“咦?”

指尖温热的触感还在,兔子却消失了,一瞬出现在百里之外,银铃,石矶盯着兔子耳朵上一个小小的银色铃铛,眼睛再也没能移开,空间?时间?

凶兽被兔子狠踩的每一个细节在她心里回放……

石矶恍然,她看向兔子的眼神变了,如果她没有猜错兔子耳朵上的小铃铛蕴含着空间和时间两种奥义,难怪她明明抓住了,转眼就没了,她的‘无’被时空奥义破了。

“小小,将它抓回来!”石矶抬头对小青鸾说道。

“啾!”

小青鸾羽翼一展就冲向了逃向远方的小白点,石矶不大,小白兔尖叫着蹦跶了回来,小青鸾没能抓住它,却将它赶了回来。

“呜呜呜……坏鸟……坏鸟……阿母……呜呜呜……哥哥……坏鸟欺负十二……”

“你叫十二!”

突然出现在小家伙眼前的石矶吓得小白兔摔了一跤,“呜呜呜……坏家伙……欺负十二……都欺负十二……呜呜呜……”

石矶脸上有些不自然了,她确实有欺负小孩子之嫌,石矶没有再靠近它,她抬头看了一眼偏西的日头,又低头看着小家伙温声问道:“你叫十二吗?”

见石矶没有抓它,小白兔用自己脏兮兮的爪子抹了抹脸上眼来,嘴一瘪,道:“才不是,我叫帝十二月。”

“第十二月?好奇怪的名字。”

“才不奇怪,十二的名字最好听,哥哥都说好听!”十二月小兔子生气的争辩道。

“你哥哥?你哥哥是谁?”

小兔子吸吸鼻子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太阳,哼了声音,道:“哥哥就是哥哥。”

“擦擦眼泪!”

石矶看着越抹脸越花的兔子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小兔子看了看石矶,又看了看手帕,怯怯的接了过去。

“你多大了?”

小家伙长长的耳朵突然红了,它低着头声若蚊蝇的说道:“快……快一百岁了。”

“一百岁?”

石矶心中一声果然,一百岁的幼齿小妖,就相当人族一岁的孩子。

“你一个人出来的吗?”

小家伙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哥哥。”

“你哥哥?”

“嗯!”小家伙重重的点了点头,它眼睛亮的惊人。

“那你哥哥在什么地方?”

小家伙摇了摇头,失落的说道:“我不知道,叔叔他们都不告诉我。”

石矶笑了,“那你怎么找呀?”

小家伙指着天边的落日说道:“哥哥说跟着太阳就能找到他们。”

听着凉凉,冲个凉,码字,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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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月兔

天边的最后一抹红入埋了黄沙,入夜微凉,凉凉的夜色浅浅的月,沙海褪去了颜色,太阳下的金不在,沙丘起伏,银鞍照白马,吴钩霜雪明。

窸窸窣窣的声音拨动了一颗颗沙粒,沙海奏起了独有的夜曲,声音极其细小却是战歌,一个个小小的生灵钻出沙子吸月华饮寒露,一只只狠毒的蝎探出了钩,一条条危险的蛇张开了口,成群成群的鼠蚁……

它们的眼神都是冷的,冷漠的搏杀,冷漠的吞食,不管是全力撕咬,还是垂死挣扎,声音都很低,没有凄厉的惨叫,没有愤怒的嘶吼,沉寂的杀戮,血花无声的绽放,生与死都是冷的。

“沙!沙!沙!沙……”

寸许长的石针在沙海中穿梭,如一只欢快的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它昼夜颠倒沉醉于沙海丰富的夜生活,也许是这血色的浪漫太迷人。

“呼~~呼~~”

轻轻的酣眠声从一棵大树下传出,一团白月光蜷缩在一只青鸟华美的羽翼下睡得正香,离它们不远处青衣静坐,她看着貂绒毯子上熟睡的两个小家伙心中平静温馨。

月光中的小白兔,石矶已经知道了它的身份,天帝的女儿,太阳十子的妹妹,月神嫦娥的亲侄女,帝十二月,小家伙说的没错,它的名字并不奇怪,反而非常尊贵。

十二月,天赐之名,一年有十二个月,时有十二月令,帝十二月,独一无二的名字。

在太阳落山的那一刹那,十二月成了一个小月亮,无尽的月华从天而降,那时月亮还未升起,一场独独为它而来的月光浴,小十二在月光中变得一尘不染,明明如月。

一尘不染的可爱小白兔看到小青鸾趴在石矶为它铺好的毯子上睡觉时,小家伙兴奋的抖动着兔耳朵蹦蹦跳跳蹭到小青鸾身边蜷成一团,成了一个雪白的团子,它早忘了这是白天要抓它的那只坏鸟。

小青鸾睁眼看了一眼不断往它身上蹭的小十二,它轻轻抬了抬翅膀,将小家伙纳入了羽翼,小兔子长长的耳朵讨好的蹭了蹭小青鸾,将毛绒绒的身子往里蠕动了一下,嘴里溢出了一声舒服的奶味。

两个小家伙很快就睡熟了,小青鸾之所以睡的踏实是因为有石矶在,而小白兔睡的毫无防备那是因为夜对它来说是没有危险的,因为它有月亮守护。

帝后嫦羲娘娘身上最后一成的太阴气运应该都转到了她女儿身上了,这到底是人为还是天意?

十二月怎么会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巫族的大地上?

十二月说她要去找自己哥哥,可跟着太阳真能找到金乌太子吗?

汤谷到底在什么地方?是在太阳升起的地方,还是在日落之处?

这洪荒的天地到底是不是天圆地方?

要是天圆地方,那太阳落下的地方与太阳升起的地方到底是不是一处?

要是不是,十二月她走的方向到底对不对?

……

太阳升起的时候,无垠沙漠又恢复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昨夜的杀戮好似一场梦,一切痕迹都被黄沙掩埋。

小青鸟展翅高飞,它一惯起的很早,嗨了一夜的石针落入石矶掌中补眠,小白兔揉着惺忪的睡眼气鼓鼓的瞪着揪着它的兔耳朵将它拉起来的石矶,嘴里嘟嘟囔囔,“讨厌……揪人家耳朵……人家还没有睡醒……哥哥是个笨蛋……起这么早……”

石矶心中一阵惊悸,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十二月,低头收起了毯子。

小白兔偷瞄了石矶几眼,见石矶没有要理它的意思,小家情绪低落的嘟囔了几声,一蹦一跳,就消失在了石矶眼前。

对于十二月的离开,石矶不仅没有出手阻拦,甚至连问都没问,昨夜她想了很多,刚才她稍稍试探了一下,那股冰冷的杀意恐怖到了极点。

……

石矶并不知道她揪兔子耳朵的那一幕落在了两位女人的眼里。

一个清雅至极的女人抬起的玉手慢慢放了下去,她冰冷的眼睛在看向蹦蹦跳跳的小白兔时才有了温度,她微红的眼睛再也没有离开。

“呵呵呵,有意思。”一声轻笑,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响起了威严的声音。

“来人!”

“娘娘?”

“传旨,令九炎前往大荒西隅捉拿石精。”

“遵旨。”

第104章 一夜风华

“沙沙沙~~”,

不是风沙,而是雨,从西边吹来了几朵云,在这黄昏时分降下了一场雨,风不小,雨不大,带着淡淡的咸味,斜风细雨,石矶呼吸着凉凉的风淋着冷冷的雨,心头的燥意被冲淡了不少。

“啾!”

清灵悦耳的凤鸣声,石矶今天第一次抬头,淫雨霏霏,细细的雨丝如细细的银线织就着雨帘,小青鸾靓丽的羽毛在雨水的冲刷下更加美丽,它瑰丽的眼睛透过层层雨帘更加深邃动人,沾染雨水的翎羽淋漓尽致,风华无限。

一切美的事物总能令人心旷神怡,石矶笑着放开了手中的石针,她看着石针一飞冲天,化作一滴雨水,在风中跑,雨中跳,又围着青鸾绕,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石矶慢慢闭上了眼睛,她静静的听着耳畔的风声、雨声、青鸾欢快的鸣叫声,她拨动了琴弦,细细密密的琴音,淡淡的,轻轻的,勾勒着烟雨朦胧的细腻,好似多情女子你侬我侬的情话,缠缠绵绵,绕在耳边,缠在心头。

一曲‘喜雨’与雨同歇,石矶久久方才睁眼,她背上琴,烘干衣袍,吹干头发,轻点脚下湿漉漉的黄沙,一步一个脚印走向远方,今日的印迹比往日浅了几分,因为她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在夜幕即将降临之时,石矶停下了脚步,她一挥手,层层黄沙裂开了一个口子,石矶丢下了一颗黑色的种子,一拂衣袖,裂缝闭合,她开口念咒。

‘簌簌簌簌’的声音从地下传来,一颗顶着两片嫩叶的小黑芽儿钻出了沙地,小黑芽儿快速长大,几个呼吸便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树干黝黑而光滑,树枝纷繁条条笔直,树叶形如人手掌分长短五指,色为墨黑。

石矶抬头看了一会格外干净的天,今夜必是月朗星稀,她将小青鸾毯子取出,加了几个清洁咒,小家伙是有洁癖的,这大概是家族遗传,记得小家伙那次受伤,它自己的血染了她的斗篷,第二日它是死活不愿再躺。

所以昨天看到小青鸾竟然愿意与十二月那小兔子一起睡时,她还是很惊讶的,大概是十二月是小孩子乳臭未干而且洗的够干净吧!

小青鸾鸣叫了一声落了下来,石针不知跑到哪里去野了,夜里石矶对它是放任自流的。

石矶取出一个蒲团坐在了大树下,大树的树荫将石矶和小青鸾都遮在了里面,密不透光,夜,就应该是无光无亮的,石矶喜欢黑色的夜,也许是地下呆久了的原因。

墨色的枫叶吸收着方圆百里的月华星光,深扎地脉中的发达根系源源不断的抽取着至阴死气,石矶一呼一吸,她身后的大树跟着她同呼同吸,地脉死气、太阴月华,阴属性星辰之力,尽数入她口鼻。

自从知道自己无法拔除风煞又拥有凶兽的属性后,石矶就完全放开了,凡是属性不冲突的她来者不拒,既然死气无法稀释风煞,那她就多增加几种,原来的精纯练气矜持早没有了。

“哒……哒……哒……”

非常轻的脚步声,石矶一睁眼,就看到一团白月光踮着脚扭着小屁股,长耳朵抖呀抖呀朝小青鸾移过去,每走两步,还扭头偷瞄石矶几眼,那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样子令石矶无力呻吟,怎么又回来了?

眼不见为净,石矶闭上了眼睛,这小家伙她惹不起,今天早上那股冰冷的杀意她费了一天功夫才勉强化去,真惹不起。

小白兔轻车熟路的蹭入小青鸾羽翼下,盖着暖和的羽绒被子,小家伙没心没肺的沉入了梦乡。

……

皓洁晶莹的寒玉琼楼之上,一身素洁的尊贵妇人看到小兔子安然入梦,她轻舒一口气,疲惫的闭上了微红的眼睛。

……

“十二月,起床了!”

石矶叫道,这一次她可没有冒然上手,她可不想被剁手。

小家伙眼睛闭得死死的,嘴里黏糊糊奶声奶气道:“不要不要,人家还要睡……”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石矶淡淡的问了一句。

“吧嗒!”

兔子睁大了眼睛,一人一兔,小眼瞪大眼,兔子耳朵一红,一翻身就蹦了出去,小家伙躲在大树后偷瞄石矶。

石矶收起毯子,然后静静的看着大树,随着天光大亮,墨树开花,只有一朵,墨玉似的花瓣层层绽开幽光夺目,树叶随着花开枯萎,树干枝桠干枯。

当尺许大小的风花开到极致时,一片片饱满高冷的花瓣在晨曦中燃烧了起来,淡淡的金光为高冷的墨玉风花增加了尊贵,刹那芳华,花去无影,一棵大树化为飞灰,唯有一颗黝黑的种子落入了石矶掌中。

兔子傻愣愣的张大了嘴巴,两颗比其它牙齿都大的门牙白嫩白嫩。

“擦擦口水。”

石矶头都没回淡淡的说了一句。

兔子伸手一抹,湿哒哒的,小家伙害羞的低下了头。

石矶收拾完东西,喊了一声‘回来’。

散发着淡淡血气的石针落入了石矶掌中,石矶转身朝西走去,她知道快要到了,她不仅闻到了海的气息,而且还看到了海,蓝色的海浪,白色的海岸线,庞大的海妖,凶残的海兽,大大小小的海鸟……

虽然只是一片海市蜃楼,可她知道她离那片海域越来越近了,度厄曾经对她说过,过了西北海,就是大荒隅,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曰: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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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彼岸之花开落泪,钟离寒夜,银河行者,曾经的孩童,3林,幽箬,蓝蓝先生,疯倾流,花溪先生,爱冬眠的燕子,玉璋子,书友20180322221555994,我爱喜羊羊,书友20170302233812841,我要吐血,书友150901095553210,书友151121081626191,小草莓的爹,你不懂的8652,黑暗天使哇啊,书友2017041715482034,上周21位大大打赏支持,感谢“彼岸之花开落泪”大大成为本书第一位隐身舵主,感谢诸位大大的推荐支持,在金子状态不好情况下,这些都是鼓励!谢谢~谢谢~非常感谢!!

第105章 吐出来

风越来越湿润,云越来越多,午后突至一场阵雨,浇灌了一遍被太阳炙烤的蔫头耷脑的树和草,草木抬起了头,挺起了胸,恢复了精神。

“叮铃~叮铃~~”

铃儿响叮当,小十二月蹦蹦跳跳的跟在石矶身后,右边耳朵上的小银铃极有节奏的震动着。

“左左……右右……前后……前前前……”

小兔子欢快的跳着石矶教给它的兔子舞,小银铃自带节奏,叮铃叮铃悦耳之极。

“咯吱~咯吱~~”

石矶脚下发出的踩沙声与兔子舞步同步,更确切的说应该是银铃响起时石矶脚下会出现声音,别的时候都是空拍,或者说是空无,无风无声无为无法。

银铃声不断破去她的‘无’,石矶全神贯注的感悟着破碎刹那的种种,铃声消退,法意再演,一切归无,铃声响起,法意再一次破碎,石矶在一破一灭间感悟着自己的法,潜修着自己的‘无’。

其实在十二月第一次破了她的法意时,石矶的心就动了,她想将这蕴含时空奥义的铃铛借过来研究研究,可当十二月告诉她这个铃铛是她叔叔送给它的时候,石矶当机打消了‘借’的念头。

小十二的叔叔是谁?那可是天地间的至强者东皇太一,他送亲侄女的生日礼物她哪敢沾手。

本来她已经死心了,可当十二月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还赖着不走时,石矶的心又活了,既然借不了铃,借一下铃声总可以吧?

石矶没有冒然提出自己的要求,她只是有意无意的弹奏兔子舞曲,又有意无意的跳了几遍兔子舞。

聪明的兔子果然学会了,每当石矶弹琴时它总会跟着节奏扭着屁股左左右右,前后,前前前的跳,而且乐此不疲,当石矶不再弹琴时,聪明的兔子又学会了自伴奏,费尽心机的石矶也如愿以偿的借到了铃声。

地上一人一兔,天空一鸟,日出而行,日落而息,白天兔子蹦蹦跳跳,石矶借音修法;晚上,石矶种树练气,兔子和青鸟两个小家伙相依而眠,平静又温馨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这一日,傍晚,天色已暗,湿气生,雾气渐浓,百丈之外难以见物,石矶刚种下夜枫树,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石矶想都没想就掠了出去。

“哇……呜呜呜……哇……”

“嗷呜……”

“叮铃~叮铃~~”

银铃急促的响着,石矶远远看见一团哆哆嗦嗦的白月光被一片黑影吞了下去,石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可是晚上,有月亮守护的兔子怎么可能被吞了。

来不及多想,石矶探手就抓向了黑影,五指凝五道黑气,黑气化柱封住了四方大地,随着石矶五指一收,五根黑气柱收缩将黑影困在了五指间,石矶一撤臂,黑影就被她抓到了眼前。

看清黑影的摸样后,石矶失去了声音,她眼皮跳了跳出声怒喝:“吐出来!”

“嗷呜……”

倔强的小眼睛愤怒瞪着石矶。

石矶面皮一抖,她一咬牙,冷声道:“现在吐出来,我饶你一命,不然,抽筋剥皮开肠破肚,就是你的下场。”

“嗷呜……嗷呜……”

小奶狗嘴里呜哩呜啦说个不停就是不吐,石矶冷哼一声,两尺石针出现在石矶手中,她用石针指着乌黑的狗鼻子,道:“快吐!”

要不是看在它是狗的份上,她哪里会跟它说这么多废话,早就一巴掌拍死了。

“嗷呜!”

狗头一偏,竟然毫无妥协。

石矶生气的同时有些无言,对这只胆敢吞掉天帝之女的小黑狗,她只能说狗胆包天了。

石矶眼神一冷,一针扎在狗爪子上。

“嗷呜……呜呜呜呜呜~~”

小奶狗甩着被针扎了的狗爪子看着石矶呜呜呜的哭了,控诉石矶欺负它。

石矶心塞的看着还没有十二月大的小奶狗,有些无奈,她能怎么做,继续虐待一只小狗吗?

“吐出来,我放你走!”

石矶淡淡的劝道,她再给它最后一次机会。

小黑狗吸吸鼻子,怕怕的退后几步,它嗅到了杀气,小奶狗迟疑了一下,刚要张口,突然又停住了,小黑狗吸吸鼻子,眼睛亮了。

“哼!”

石矶冷哼了一声,她手中的石针递了出去,石针划向了小黑狗的肚皮,她得先将十二月救出来。

“汪!”

小黑狗毫无征兆的扑向了石矶,它主动伸出前爪迎向石针,石针破皮入肉,狗爪到狗腿划开了一条血淋漓的口子,小黑狗另一爪子恶狠狠的抓向了石矶的脸,一嘴黑烟对着石矶喷了出来。

变发肘腋,石矶也是一惊,她脚步一错,躲开狗爪,一挥衣袖,一股大风咆哮而出,扑向石矶的小黑狗被大风吹了出去。

“汪!”

小黑狗转头看了石矶一眼竟然借着大风一溜烟跑了。

她被骗了,她竟然被一只狗骗了,石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对这只装可怜又差点抓花她脸的小黑狗石矶动了杀心。

“想跑?”

石矶冷笑一声,她抬手一指,黑烟被定住了,她轻念咒语,黑烟落地化为了黑狗。

“汪汪汪……汪汪汪……”

未能逃掉的小黑狗对着石矶呲牙狂吠。

石矶一抬脚就到了小黑狗面前,她手中的石针对着狗头就刺了下去。

“嗷呜……”

小黑狗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畏惧,石矶却没有看它。

“叮!”

一只剑挡住石针,石矶眉梢一挑,反手一箭就刺了出去。

“叮!”

箭剑交锋,石箭在石矶掌中一转就卸去了力,长剑主人却被震退数步。

“好!”

来人脚踩云气,手中长剑又递了出来,石矶不为所动,直到剑到眼前,她才抬手一箭,快到极点的一箭,长剑带人被崩飞出去。

石箭在石矶掌旋转卸了力,石矶瞬间弓步,一甩手,石箭就射了出去。

“道友手下留情!”

石矶神情微动,这声音有些耳熟。

“嗷!”

这惨叫声更耳熟。

“嗷……我是黄龙!”

石矶看着被石针吸血吸的嗷嗷直叫的七爪黄龙半天无语,这是养血养足了还是怎么着,明明吃过石针苦头,却又毫不犹豫的以身挡针,替人挡箭。

“回来!”

石矶收了石针,黄龙也化为了人形,瘦高的黄龙道人拉着那位被他挡在身后的用剑青年上前见礼。

“这黑狗谁的?”石矶先声问道。

“是贫道的。”用剑青年神情有些低落的说道。

“让它将吞下去的兔子吐出来。”

青年道人闻言脸色一变,他又惊又怒的指着黑狗问道:“你……你……你又吞了那只兔子?”

“嗷呜~嗷呜~~”

小黑狗摇着尾巴心虚的看着自己主人呜咽着。

青年道人脸色惨白的指着黑狗怒吼道:“你……你……吐出来!”

第106章 鱼目珠

小黑狗又呜咽了几声才不情不愿的张开嘴吐出了一团白月光。

“呜呜呜……”

月光中正抱着小脑袋哭着鼻子的兔子,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吓了一跳,小兔子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傻愣愣的看过一个个面孔……

“哇……哇哇哇……”

洪水泛滥,兔子看到小黑狗的瞬间崩溃了,小家伙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到石矶身边抱住石矶的腿大哭起来,泪如泉涌,别提多伤心了。

“哼!”

冰冷至极又极富威严的冷哼声在石矶心中炸开,石矶脸色一白,嘴角出了血。

“哇!”

青年道人更是一口鲜血喷出。

“道……道友?你们这是?”

黄龙道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莫说是他,就是石矶本人也蒙了一下,她眼睛一眯,极其危险的看向了伸着舌头痴痴盯着十二月流口水的小黑狗。

“嗷呜!”

小黑狗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小东西吸吸鼻子,有杀气。

石矶抬手一点小黑狗,小东西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它惊惧的看着石矶,石矶对天空的小青鸾说道:“小小,带它去上面好好吹吹风!”

“啾!”

小青鸾喜鸣一声俯冲而下老鹰抓小鸡一般抓起小黑狗一飞冲天,凄厉的狗叫声划破天空渐渐听不到了。

面如金箔一般的青年道人嘴角蠕动了几下终究没说出为小黑狗求情的话。

石矶蹲下身子轻轻的拍着十二月,小声对她说道:“小十二不用怕,有姑姑在,那讨厌的小狗已经被小小抓走了。”

“姑姑……呜呜呜……坏东西……嗝……坏东西……嗝……坏东西……吃掉小十二了……呜呜呜……”

小兔子抓着石矶的衣袍越哭越难过,那坏东西……那坏东西咬她……呜呜呜……那坏东西跑的好快……小十二跑不过它……小十二好可怜……呜呜呜……

“莫怕,莫怕,有姑姑在,有姑姑在……”

石矶轻轻的拍着小家伙稳定着她的情绪,直到小家伙哭累了,眼皮打架了,石矶才轻声问道:“小十二困了,睡觉好不好?”

小家伙听话的点了点头,“姑姑……小小……一起……”她的意思是她们一起睡。

“好!”

石矶铺好毯子,将小家伙移到了毯子上,又惊又吓的小十二确实累了,沾着毯子就睡着了,看着蜷成一个团子睡着了还紧紧抓着自己衣角不放的小家伙,石矶心中幽幽叹息了一声。

石矶抬手凌空画了一个圈,淡淡的‘四无’法意罩住了十二月,外界一切声响被隔绝无法再吵到她,石矶叫了一声:“小小。”

小青鸾抓着死狗一般的小东西飞了回来。

石矶对小青鸾点了点头,道:“放下它,你去睡吧!”

“啾!”

小青鸾应了一声,丢下烂泥一般的小黑狗,飞到十二月身边伏了下来,小兔子嗅到熟悉的气味它蹭了蹭盖在身上的青羽,蜷缩的身子舒展了开来。

小黑狗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舌头伸在外面大口喘着气,它爪子和腿上被石针划破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看到石矶看它伤口,小东西机敏的将那条受伤的腿藏了起来。

石矶没有多关注它,人总不能跟狗一般见识,但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她不能无缘无故的被殃及啊,石矶看向了小黑狗的主人,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狗的主人,不找他找谁?

血气有些虚浮的青年道人自然明白石矶眼中的意思,他无奈的苦笑一声,上前稽首见礼道:“贫道玉鼎见过道友。”

“玉鼎?”石矶微微有些诧异,石矶看看玉鼎身边的黄龙又看看地上的黑狗,了然的点了点头。

“道友莫非听过贫道?”青年道人疑惑的看着石矶,对石矶眼中的了然无法理解。

“贫道石矶见过二位道友,黄龙道友别来无恙。”石矶没有回答玉鼎道人的问题,其实这位玉鼎道人的名气还没他身后的狗有名……呃……这样说好像有些刻薄了。

黄龙道人神情极为激动的躬身还礼:“黄……黄龙拜见石矶道友。”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了自己救命恩人的道号,他将恩人的道号深深的刻在了自己心里,他黄龙一定不会忘,一定不会。

石矶微微点了点头,她平静的看着青年道人平静的说道:“道友作何解释?”

玉鼎道人看着石矶苦涩的说道:“都是贫道管束不严,啸天惹祸累及道友,实乃贫道过失。”

“道友能认就好。”石矶点了点头,她对玉鼎道人直接承认过错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既然道友的爱犬殃及贫道无辜受伤,道友作为其主是不是应该补偿贫道损失?”

此时玉鼎道人反而平静了下来,道人对石矶稽首一礼,道:“道友所言极是,贫道游历洪荒数百年倒有些收藏,希望不会令道友失望。”

说着玉鼎道人拿出了自己的多年收藏,一时灵潮涌动,宝光四射,霞光腾腾,有属性各异的先天宝材,种类繁多的灵花灵草,稀奇古怪的灵器灵宝,还有一些非常珍贵的兽骨兽皮。

这些东西中要说珍贵自然要数先天灵材,先天灵材多是从石头中提炼出来,每一块都费时费力,要是运气走衰,即便熔炼整座整座的山岳也不见得能练出指甲盖大小的灵材。

所以说洪荒到处都是先天之物也没错,但要得到这些先天之物一看气运,二看毅力,玉鼎道人既然能搜集这么多先天灵材,他的气运和毅力自然毋庸置疑。

从黄龙道人无法移开的火热眼神就可以看出他不仅是条衰龙,而且是个穷光蛋。

“将那五颗珠子给我。”石矶指着五颗暗淡无光的珠子说道。

“道……道友,要它们?”玉鼎道人有些看不懂了。

“莫非道友舍不得?”

玉鼎道人摇了摇头,道:“道友误会,这五颗珠子乃是无目鱼的眼珠,虽然稀少,却不算珍贵……”

“就它们吧。”石矶不容置疑的说道,其实她开始并未想要玉鼎任何东西,她原打算让玉鼎帮她抓一个太乙境修士抵过的。

可还没等她出口,玉鼎就拿出了这么多东西,别人拿出了诚意,她也就不好意思再为难人了,先天宝材虽好,她却是不会选的,一是不会炼宝,而是没那功夫。

原想随便挑一两样就行了,没想到发现了五颗奇异的珠子,原来是无目鱼的眼珠,无目鱼的眼珠是如何长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珠子对她有用。

第107章 转运

石矶伸手接过五颗无目鱼的眼珠仔细端详,黑色鱼目,无光无泽,更确切的说是没有一点光,就是五颗普普通通的死鱼眼,只不过大多鱼眼是白目,而石矶手中这五颗是黑目。

石矶嘴角微扬,心中感叹,还真和鱼目有缘,前番千湖湖神以鱼目混珠蒙骗于她,此番竟真得了五颗鱼目珠,其中玄奇真有些让人回味。

“道友,不可久视!”

玉鼎道人的话刚出口,石矶便觉眼前一黑,如黑布蒙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有目难视,万般皆黑,石矶恍然,原来这些鱼目有夺光之妙,石矶不紧不慢的两手一合,黑气淹没了鱼目珠,黑幕尽去,视觉恢复。

玉鼎道人见石矶如此轻描淡写便破了夺目鱼光,心中暗自佩服,道人开口问道:“石矶道友可是不识此物?”

石矶点头:“第一次见到。”

玉鼎道人点了点头对黄龙道人说道:“黄龙道兄,对于无目鱼想必没有你龙族更清楚的了,不如由道友来说吧?”

黄龙道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将目光从珠光宝气之中收回,讪讪道:“无目鱼乃深海鱼类,生在万丈深水之下,初生之鱼有眼有目,奈何深海无光,有目无用。”

“百年之后鱼目脱落,鱼食之,此目为‘初代目’,此鱼有眼无珠,称为‘无目鱼’,又百年,无目鱼心光生,重开眼界,再生眼珠,奈何深海漆黑,有目不能视,第二目脱落,食之……”

“如此一目一目又一目,当鱼食五目之后,五目同出,化身为妖,此妖生有五目却不能视物,被称为‘五目鱼’或‘无目鱼’,无目鱼妖有一天赋神通叫‘夺目’,凡与他对视之人,皆会如他一样失明,因此又被称为夺目鱼。”

“无目鱼,五目鱼,夺目鱼,如此说来这五颗鱼珠是一鱼所生了?”石矶笑着问道。

玉鼎道人点了点头,道:“正是贫道从一鱼妖身上所得。”

石矶微微一笑,挥手收起鱼目珠,说道:“此物甚合我意。”

玉鼎道人轻轻一笑,言道:“道友满意就好。”说着道人收了自己收藏。

黄龙道人却在一旁羡慕的砸吧着嘴:“道友如此富有实令黄龙羡慕。”

“扑哧!”

石矶笑了,看到黄龙和玉鼎都奇怪的看向她,石矶笑着说道:“黄龙道友不必妄自菲薄,其实道友一身都是宝,尤其是一身龙血,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一闻石矶之言,黄龙道人被轰了外焦里嫩,直接斯巴达了,玉鼎道人神情古怪的低下了头,道人忍耐着才没笑出声,黄龙那段苦难经历他是知道,想到黄龙曾遭的罪,道人唏嘘不已,又想起黄龙方才为他以身挡箭,玉鼎道人眼圈红热了。

“你去哪里?”

石矶突然变冷的声音将两人视线引到了贼头贼脑的小东西身上。

“嗷呜……”

小黑狗迈向兔子方向的狗腿迅速收回,低头假寐,看上去老实极了。

玉鼎道人却是脸色一变,这狗东西的秉性没人比他更清楚,玉鼎道人大步过去抓住一只狗腿将小奶狗提了回来,是的,小东西已经潜行了不短的距离。

“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玉鼎道友,你家的小东西贼心不死,很不安分啊!”石矶淡淡的说道。

玉鼎道人将小黑狗放下又教训了几句,方才无奈的对石矶说道:“道友有所不知,贫道此狗与那月兔命数相克,有一位前辈曾对贫道说过,此狗天生神异,气血至阳至刚,能破诸般邪祟,吞万般阴。”

“月兔乃太阴之体,在啸天眼中是大补之物,它是很难克制的。”

其实玉鼎并未完全道出那位道人的话,那位神秘大能曾对他说,此狗天命不凡,有吞月之相,转运之能,善待之,必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乃佑主旺主之奇兽。

那位大能离开前还送了他一枚玉符。

应了那位高人之言,他自从得到小黑狗后,一切都变得顺风顺水起来,除了这两次遇到月兔被重伤外,别的时候都是别人倒霉他获利。

石矶点了点头,道:“贫道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友能否解惑?”

“道友请讲。”

“为何这小东西惹出祸的端,你我二人遭劫,它却一点事都没有?”

玉鼎道人脸色一变,他对着石矶稽首,低头不言。

那块玉符他一直不知用途,第一次遇到玉兔裂了,这一次直接碎了。

石矶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只是一问,别人答与不答,所说是真是假,那都是他人口中的东西,玉鼎的沉默,反而令她看到了一种真诚。

“玉鼎道友,为了你我二人的安全,这小东西不能再放任它乱跑了。”石矶很平静的转了话题。

玉鼎道人神情却有些不自然,道人稽首一礼道:“道友所言极是,不知道友可有良策?”

石矶看着小家伙笑了笑。

“嗷呜~嗷呜~~”

小黑狗打着寒战畏惧的后退,它感到了无尽恶意,太……太可怕了。

……

“叮铃……叮铃……”

小白兔左左右右的跳着兔子舞。

“汪……汪汪……”

小黑狗朝着兔子又扑又叫,兔子却视而不见。

“前面就是西北海了。”

一个背着剑,牵着狗的青年道人说道。

“过了西北海就离昆仑近了,听说昆仑挺大的,我们能找到那位前辈吗?那位前辈会收我吗?”瘦高道人患得患失的问道。

“一年找不到,我们就找十年,十年找不到我们就找百年……”青年道人平静的回道。

“嗯,总会找到的。”瘦高道人点了点头。

“要是石矶道友愿意同我们一起去那就更好了。”

两人同时看向了那无声无息闭目赶路的青衣,他们距离不远,却好似“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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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三小只

蓝天白云之下铺着细细密密的白沙,沙白如雪,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色,厚厚的白沙似盐海,又似甜蜜的白砂糖。

“嗷呜!”

一路忧郁的小狗四爪齐刨,原本平整的沙滩被它刨出了一个沙坑。

“嗷呜!”

小奶狗喜悦的叫声止住了前方小白兔的舞步,兔子回头,眨巴着小眼睛看着小黑狗刨坑,就连玉鼎黄龙二人也不明所以的看着精神焕发的小奶狗。

“嗷呜!”

出来了,出来了,是一段晶莹剔透的骨头,兔子和人傻愣愣的看着小狗叼着骨头撒欢,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乐的。

“叮铃……叮铃……”

小白兔蹦蹦跳跳追上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青衣,青衣踩着柔然的细沙,一步一步走向海边,她低着头,闭着眼,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甚至无法判断她是醒着还是睡了。

强劲有力的海风带着海独有的味道,淡淡的咸味,淡淡的腥味,风催浪起,一浪赶一浪,一浪压一浪,一波一波冰凉的海水声势浩大的冲上沙滩,冲洗白沙,抹平沙滩上的不平。

这一望无际的白沙洲就是它冲积出来的,数千年,乃至数万年煞费苦心的杰作,将黄沙洗白,将石砾打碎,抹平,时时勤洗,刻刻平整,才有了这干净平整的白沙之洲。

海风吹不动她的衣角,撩不起的她的发丝,海浪打不湿她的麻履,甚至抹不去她的脚印,不是风浪不给力,而是她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来势汹汹的海浪在她脚下安静了下来,黯然消退,无声无息,淡淡的水退入了浩瀚的海,愈去愈蓝,蓝的深沉,那里有一只船,一只即将出海的船,船上飞出两人,朝黄龙他们飞来。

一人红脸长髯面相敦厚,一人剑眉星目俊逸不凡。

“哈哈哈哈!”

长髯道人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带着故友重逢的喜悦。

两位道人一落地便热情问道:“诸位道友可是要渡海?”

黄龙疑惑的看向了玉鼎,玉鼎道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识。

“不知两位道友是?”玉鼎问道。

“哈哈哈哈!”红脸道人又是一阵爽朗大笑,“见到诸位道友太过欣喜贫道竟然忘了礼数,道友勿怪,贫道红霞山红岩洞长离道人,这位乃贫道好友浮云山浮云洞明玉道人。”

“贫道明玉见过诸位道友。”仪表堂堂的明玉道人稽首见礼。

黄龙连忙还礼,“散修黄龙见过两位道友。”

“哈哈哈哈!原来是黄龙道友,失敬失敬。”

红脸长离道人自来熟的拉起了黄龙的手,玉鼎道人脸色一变,刚要上前,长离道人自然而然的放开黄龙,笑问玉鼎:“敢问道友仙乡何处?”

“贫道亦是散修。”玉鼎淡淡的回道,道人并未报出自家道号。

对于这两位不速之客,玉鼎心中多是防备,他可不像黄龙道人那样对任何人都疏于防范,玉鼎潜意识的看了一眼面朝大海的青衣,心中的忧虑淡了下去。

玉鼎眉心舒展,神情自如的问道:“两位道友所来何意?”

这次是白衣道人明玉答的话,“我等想邀诸位道友一起渡海。”

“哦?为何?”

明玉道人淡淡一笑,道:“道友想必并不知西北海详情,西北海无边无际广阔无垠,太乙修士欲要横渡,不眠不休百年难以飞越,更何况此间海妖凶禽众多,一个不好就会沦为血食。”

“我等太乙修士想要渡海只有造大舟,广邀同道同舟共渡方才有线可能。”

“原来如此。”玉鼎点了点头,又问:“不知道友邀请了多少同道?”

“三十三位,加上诸位道友三十三位。”明玉答道。

“这些道友中如我这般散修有几何?”

“九CD是。”

“若乘道友之舟,道友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并无其它要求,只希望诸位道友与我等同舟共济,抵御凶禽猛兽袭击。”

玉鼎点了点头,道:“贫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道友请讲。”明玉道人做了请的动作。

“乘舟渡海,用时几何?”

明玉道人自信一笑,道:“此舟采万年龟甲融数十种先天宝材炼成,舟身坚固不说,速度也远远快于我辈修士飞行术,若由十位道友日夜不停催动,最多三十年可达彼岸。”

“多谢道友解惑,贫道明白了。”玉鼎道人对明玉稽首一礼,转头他看向了黄龙道人,问黄龙道人意下如何,黄龙却是一甩手,“石矶道友让我多听你的,你拿主意吧。”

玉鼎道人无奈叹息一声,低头思考其中的利弊得失。

许久未见道人开口,红脸长离道人有些不悦了,道人稽首一礼,道:“这位道友,有何为难之处,不如说出来,贫道给你参详参详。”

玉鼎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了。”

长离道人脸色一沉,道:“道友可知我等炼制此舟用了多久,又知我等在此等了多久,百年钓龟,两百年炼舟,又足足等了两百年,道友一来就有舟可乘,这等坐享其成之事,道友还有何犹豫的?”

“长离道兄……”

“让贫道说完。”长离道人没有理会明玉道人的劝阻,道人语气很冲的问道:“乘与不乘,道友给个准话,我们还未到非要求道友坐的地步。”

玉鼎道人听完长离道人此番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有了笑意,道人稽首一礼,道:“长离道友所言极是,是玉鼎有些不知好歹了,如此便有劳两位道友了。”

“哈哈哈哈!道友客气,以后还要道友多多帮衬才是。”红脸长髯的长离道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道友,这两只小东西也要乘舟吗?”明玉道友皱着眉头问道。

玉鼎点了点头,又指着天空道:“还有它。”

明玉道人有些不认同的说道:“道友,渡海非比儿戏,大海之中危机四伏,怎可带这些蠢物?”

“坏蛋,你才是蠢物!”

兔子的耳朵那可不是白长那么长的。

“汪汪……汪汪……”

小黑狗丢下骨头,对着明玉道人狂吠起来:你蠢,你才是蠢物。

兔子和狗第一次站在了同一战线,有了共同的语言。

“唳!”

天空传来一声清唳的鸣叫,一股凌厉的大风吹向了明玉道人。

第109章 弹剑杀人

明玉道人舒朗的脸上有了阴霾,道人一抬手,一柄白玉如意放着莹莹白光破灭青鸾风息,白玉如意脱手飞打小青鸾。

“砰!”

如意与龙爪虚空相遇,一片洁白玉光与一片碧色水光消融,白玉如意落入明玉道友手中,龙爪却是消失无踪,好似从未出现过。

“龙族的道友?好手段?”明玉道人看着黄龙道人淡淡道。

黄龙口气冷硬的说道:“小小,你伤不得。”

“呵呵,我伤不得?”明玉道人淡淡一笑,“贫道倒想看看是如何个伤不得?”

“沧!”

玉鼎道人背在背上的长剑出鞘,剑一入手,道人目露寒光,一身锋芒锐不可当,杀伐气息令人心寒。

长离道人眼睛一眯,道人神色数变,一挥拂尘,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贫道真没看出来黄龙道兄竟然是如此的护短之人,道友真性情,真乃我辈中人,贫道佩服,佩服。”

道人又转向明玉不无谴责的说道:“明玉道兄,你也真是的,怎能跟这些小……小东西一般见识,为此伤及诸位道友颜面实是不该。

玉鼎道人至始至终未发一声,直到长离道人看向他,玉鼎才面无表情的说道:“是贫道草率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二位道友请吧。”

“道友何意?”红脸道人脸色一变,阴沉问道。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玉鼎冷冷说道,前番同意乘舟本就存有一定的侥幸,而且还有冒险的意味,毕竟不知根底难免会被人算计,当然其中得失他细细计较过。

可此一时彼一时,此番竟因这样的小事反而令他看得更清楚了,这里面没有任何侥幸,这未登舟就将他们当成砧板上的鱼了,若是上了他们的船,想要平安共渡三十载,根本不可能,他不能将大家置于险境。

“呵呵,道友这是在消遣我们二人啊!”白衣明玉轻笑了起来。

“道友,出尔反尔,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长离道人手中拂尘轻轻一拂,散出点点银白星光。

黄龙道人拳头一握,不忿道:“难道你们还想强迫我们不成?”

“哈哈哈哈!道友这样想,也并无不可?”

长离道人笑眯眯的说道,其实他并不想闹成这样,太难看不说,还容易生出枝节,可惜诸事难以尽如人愿,总会发生这样那样令人不喜的变数,对于变数,自然要将其纳入正规。

“铮!”

弹剑声方起,长剑已到眼前,玉鼎道人的剑快的令人咋舌,长离道人尘丝飞扬,脚尖划沙飞退,一道笔直的沙痕由深而浅直至消失,道人凌空,拂尘转动,点点银星化作一团星云流转。

一道极光刺眼之极,极光刺入星云中心,霹雳爆裂之声不绝于耳,点点银星破灭,星云凝滞暗淡,一声闷响,长剑破去星云,尘丝凌乱飞扬,长离道人疾步飞退,身后长剑紧随。

在玉鼎道人长剑弹响之时,黄龙道人的龙爪比他的脑子还要快的抓向了明玉道人,弹剑杀人,此乃彼此之间的默契,明玉道人也有先下手为强的战斗意义。

白玉如意与黄龙爪倒是齐齐袭向了对方,一片纯白玉光,比地上的白沙更白,一片碧色水光比海水更蓝,玉光与水光相遇并没有预想中的爆裂,而是无声无息的消融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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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保护兔子

碧海蓝天,天净沙,一身滟滟水光荡漾的黄龙道人与浮云山浮云洞明净玉光的明玉道人各将自身法力催到了一个极致,一时,天地划分二色,一边碧波水光入海天,一边明明玉光接白沙。

水光与玉光各显玄妙,一线之间比拼千年功果修行,比的是道行,拼的是法力,其中凶险比之玉鼎长离道人真刀实枪有过之而无不及。

“唳!”

一道青色闪电,十道锐利风劲抓向了明玉道人的头颅,俊逸道人一阵咬牙切齿,他要不是腾不出手,他一定将这不知死活的小畜生挫骨扬灰抽魂炼魄,道人猛催法力驱动白玉如意打出一波澎湃玉光,反手一掌狠拍青鸾。

“嗷!”

黄龙道人龙目圆睁,一声高亢龙吟引来无量海水,大海怒涛以倒海之势砸向了明玉道人,道人脸色一黑,急忙掐动避水法诀,轰隆隆大水天河倒悬而下,道人身显圆转如意玉光分水避涛,一时倒也未受损伤。

奈何人力有尽,大海无量,在黄龙道人一根筋狠调海水猛灌之下,白袍道人身上洁白玉光也变成了浮云,道人剑眉倒竖脸红脖子粗的怒吼道:“长离,你还等什么?”

并不比他处境好多少的长离道人被玉鼎杀的抱头鼠窜,红脸道人将身上的零碎扔了个遍,玉鼎道人皆是一剑破之,道人衣袍破烂气喘如牛,长髯都被削掉了一段。

“住手!”长离道友惊声怒吼。

“倏!”

白虹长剑对着道人项上人头就刺了过去,住手?笑话!

“啊……气煞贫道!”

长离道人险之又险的躲过一剑,他一咬牙,将手中的拂尘掷向了人剑合一的玉鼎,一时,满目白絮,白丝纷飞,无穷无尽的白色尘丝缠向了玉鼎手中的长剑。

“哼!”

玉鼎冷哼一声,长剑一震吐出万千白金锋芒,锋芒白毫寸寸暴涨震断密密麻麻的尘丝,剑斩拂尘,尘丝寸寸断裂如白发脱落,飘飞散落。

玉鼎剑斩尘丝却给了长离道人喘息之机,也给了他用出后手的时间,长离道人看着玉鼎阴测测一笑,“好,好,好得很,也该让道友见识一下贫道的手段了。”

道人说罢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啊!”

黄龙惨叫一声,险些栽倒在地,道人脸色惨白的指着长离道人怒吼:“卑鄙!”

“卑鄙?该说道友天真才是。”

破水而出一身玉光白衣胜雪的明玉道人淡淡说道。

“啊……你……你们……”

黄龙七窍流血,五官扭曲,道人头上一条条可怕的青筋暴起,好似无数蠕动的蚯蚓,令人心寒至极。

“住手!”

玉鼎目眦欲裂,一贯沉稳的那只握剑的手竟然抖了起来,他极力压制着自己想要上去杀人的冲动。

“啊……”

瘦高的黄龙道人矮了,他的胳膊无法展直,他的腿在哆嗦,他的腰弯下去,“轰!”高大的身躯倒下了,他的身体在痉挛,在流血,在收缩。

“给……我……住……手!”

玉鼎每一个字都带着口腔中铁锈的血腥味。

“可以。”明玉道人施施然走来,淡淡笑道:“道友先将剑收起。”

“锵!”

长剑入鞘。

长离道人随即停下了法咒,黄龙道人躺在地上好似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躲在青影后面的兔子怯怯的露出了一只耳朵,一只眼睛,小家伙怕怕的看着坏家伙,小家伙挥动着自己的小拳头在心里打坏蛋,小家伙嘴里嘟囔着:“姑姑睡醒了,一定会帮大叔打坏蛋。”

小奶狗刨了个坑将自己埋了,只露半截耳朵在外面,听到黄龙的惨叫声,狗儿朵瞬间缩了进去,再没了动静。

玉鼎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黄龙身边检查了一遍身体,又问了黄龙几个问题,道人无力的站了起来,他又看向了那个淡淡的身影,他多希望她此刻能醒过来啊!

“咯吱~咯吱~咯吱~~”

“道友,你怎么不问贫道是如何给黄龙道友种下千机丝的?”衣袍破烂挥动着稀稀疏疏残败拂尘的长离道人乐呵呵的问道。

“千机丝?我不问道友就不说了吗?”玉鼎低着头低沉的说道。

长离道人神情微微一滞,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胜利者的姿态一览无余,道人故作姿态的稽首一礼,道:“没想到到了此时此刻,道友还能如此平静,实令贫道佩服不已。”

“说吧,你们意欲何为?”玉鼎毫无情绪波动的问道。

“自然是邀请诸位道友一起渡海。”

站在长离道人身边手持白玉如意的明玉道人淡淡说道。

玉鼎沉默了片刻,他慢慢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明玉道人说道:“我们要一起。”

“呵呵。”明玉道人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一抹残忍,道人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贫道没将这些小畜生剥皮抽筋已经是给道友面子了。”

“铮铮铮~~”

玉鼎道人背上的长剑鸣叫不休,好似要破鞘而出杀个干净。

明玉道人淡淡的看着玉鼎一眼有恃无恐的笑了笑,从他收起剑的那一刻,他的剑就不再可怕了,他的剑,他的人,都会是他的,为他所用。

“不要逼我。”

玉鼎嘶哑的声音极轻,又极沉。

“呵呵,就为了几个小畜生……”

“唳!”

小青鸾极其愤怒的在天空盘旋。

小黑狗跳出沙坑怒视着明玉道人。

小白兔跳出来红着眼睛瞪着明玉道人。

它们虽然年幼,但它们与生俱来的高贵血脉不容侮辱。

被三小只怒视的明玉道人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无法言明的敬畏情绪,竟然有种想臣服的情绪,道人一惊一怒,他极其羞恼的压下了这种荒谬的情绪,道人阴沉着脸迈向了令他心慌的兔子。

玉鼎道人刚迈出半步,黄龙就痉挛的惨叫了起来,玉鼎憋屈悲愤却默默的收回了迈出的腿,道人看着兔子身后的青色身影,他的心情复杂了起来,不知是担忧多还是期望多。

小奶狗看到杀气腾腾的明玉走向了兔子,它竟然朝兔子跑了过去,兔子是它的,是它的,不能让坏人伤了兔子,保护兔子。

天空中的小青鸾毫不畏惧的俯冲而下,小十二是自己的小妹妹,保护她,她要保护她。

“不要管我,救……救它们……救……他们……啊……”

被千机丝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黄龙道人满目乞求的看着玉鼎,玉鼎闻言眼底深处浮现出了浓的化不开的悲伤和无力,他此时无论做什么怎么做都是错的,怎么做都是错的,所以他没有动,无力的听天由命。

小青鸾落在了兔子身边,她展开羽翼护住了她,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因为主人身边她飞不起。

小黑狗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小青鸾身边想挤进去,可兔子死活不让,小奶狗有些忧伤了,它是想将兔子吞进肚子里保护起来的,可这笨蛋兔子不明白啊。

第111章 自闭

“轰隆!”

一声雷鸣,骤雨突至,从零星嘀嗒开始,到越下越密,越落越急,雨珠成帘,雨帘成幕,好一场……畅快淋漓的大雨。

雨中的树、雨中的草、雨中的人、雨中的鸟、雨中的兔子、雨中的狗,都表达着心中的欢快愉悦:哗啦啦……啪啪啪……好雨,是啊……啾啾……叮铃~凉凉……汪汪~汪汪……

低头沉思的青衣突然被嘈杂的声音打断了思绪,青衣抬头看了一眼始作俑者,她的素手划过天空,云消雨散,大日凌空,一切吵到她的声音都消失了,风声、雨声、喜悦声。

……

“锵!”

青年道人长剑出鞘、入手、化虹,一气呵成,白虹飞斩青衣,青衣恍若未觉,直到迫在眉睫,方才出箭相击,好快的剑,好慢的箭,剑如长虹贯日,势不可挡,箭如妇孺挽弓,力有不及。

“叮!”

慢箭不可思议的破灭了白虹,以弱胜强,以慢破快,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青年道人一连数日问剑,剑势一日沉过一日,剑速一日快过一日,剑锋一日胜过一日,青衣的箭却越来越心不在焉了。

“你知道何为无心吗?”

每次问剑过后,青衣都会提出关于‘无’的问题,无声、无息、无招、无剑、无力、无为、无意、无心,今日是第八问。

青年道人比问剑之时更为投入的思考青衣的问题,青年道人深思熟虑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青衣女子笑着挥了挥手,青年消失无踪,无关对错,她已经无心与他论剑。

……

“嗷呜……汪汪……汪汪……”

小黑狗没日没夜的对着兔子狂吠,“太吵了。”青衣一挥手小奶狗消失了。

……

“叮铃……叮铃……”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没有小黑狗的天的是明亮的天,小白兔欢快的跳着兔子舞。

“安静点。”青衣一挥手,兔子没了。

……

“啾啾~啾啾~~”

“主人……主人……天黑了……”

“别吵我!”青衣一挥手,小青鸟消失。

……

“咯吱……咯吱……咯吱……”

青衣回头不悦的看了一眼默默跟着她的黄龙,“你吵到我了。”青衣一挥手,走路有声的黄龙道人消失了。

……

青衣白皙的手指抚过太初每一寸琴声,每一根琴弦,太初终是消失了。

……

“嗡~”

“嘘!”石针刚发出声音就被禁言了。

……

“太阳太刺眼了。”

青衣一挥手,太阳消失了,夜幕降临,满天星斗,青衣在星空下种了一棵树,她坐在树下陷入了沉思。

“哗啦啦~~”

风吹叶动,青衣眼睛一睁,声音消失了,树也消失了,青衣独坐星空下,没有了树荫的夜,“太亮了。”青衣挥手驱散了星辰,唯留一轮明月,冷月无声,青衣对明月笑了笑,“极好。”

“沙沙沙沙沙~~”

无数窸窸窣窣的小生命在沙地中出出进进,青衣一拂袖,换了大地,地面冰雪覆盖,沉默了下来。

青衣在冷月之下冰雪之上独自上路,她的世界只有月夜与寒冬。

“忽忽……”

风吹动了青衣的衣袍发丝,青衣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念出了两个字:“无风。”

没有风的世界是非常可怕的,没人比她更清楚,所以她犹豫了很久。

“你太白了。”

冰雪覆盖的大地消失,无地。

“唉!”

一声叹息,月亮消失了,世界陷入了永夜。

“月亮都没了,还要你做甚?”

天消失了,无天。

青衣站在无天无地的虚无之间,“就我一人,修法何用?”

她一身法力没有了,无法。

“世界永夜,睁着眼睛也没用。”

她的眼睛闭上了,无目,无光。

“世界永寂,有耳和无耳又有何差别?”

失明之后又失聪,无耳,无声。

无声无息的石针落在了她掌中,

“原来还有你?”

青衣沉默了很久,方才说道:“罢了,有你在至少我不会迷路,不要乱跑,走吧!”

石针在青衣手心轻轻划了划,无声无息的飞了出去,它无声的告诉她,它会寸步不离的守护她。

“无风无声无光无为无法无天无地……无我,又会是怎样?”

青衣低着头在无风无声无光无天无地无前无后的虚无中漫步,她的脚步无知无觉的跟上了她的血脉指针,针之所指,就是她前行的方向,它比指南针更可靠。

……

“呵呵,有点意思,小畜生倒还有情有义,既然如此,贫道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明玉道人风度翩翩的伸出了手,他光洁如玉的手掌不紧不慢的拍向了个头最大首当其冲的小青鸾。

“唳!”

小青鸾眼神锐利的盯着袭来的玉掌,她锐利如匕的鸟啄主动迎了上去。

“叮!”

如金击玉磬,悦耳至极,可一击之后,小青鸾高大的身躯却倒了下来,青羽染血,她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暗淡了下来,她那一啄用尽了全力,可依然不是一击之敌。

“小小……呜呜呜……小小……哇……”兔子看到小青鸾重伤她伤心大哭起来,“姑姑……姑姑……小小……被坏人打伤了……”

“汪汪……汪汪……”

“呵呵……”

白玉掌似慢实快的落了下来,该结束了,明玉道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突然,变成了惊恐,他看着站在他掌下青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啊!”

道人惨叫一声,急忙缩手,道人低头看着自己萎缩干瘪皮包骨头腐朽手掌心寒至极。

“姑姑!”

小白兔破涕为笑,在青衣跟前又蹦又跳。

“嗷呜……”

小黑狗却畏惧的退了两步,它脖子上的狗链就是这位送给它的,一条链子令它失去了自由,太可怕了。

“啾啾!”

小青鸾眼里含着欣喜的泪水,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主人会救她们的。

“啊!去死!”

失去一手的明玉道人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道人双目赤红如恶狼一般恶狠狠的盯着青衣,手中的白玉如意带着浩瀚玉光打向了青衣。

“砰!”

白玉如意掉在了地上,又被兔子一脚一脚踩进了沙子里,兔子嘴里骂骂咧咧:“坏东西……坏东西……”

“嗷呜!”

小黑狗解恨的刨着脚下沙子,它犹豫的半天还是没忍住跑过去,一抬腿,吓的兔子尖叫不已:“坏狗,坏狗,不要脸。”

“嗷呜……嗷呜……”

小奶狗委屈的呜咽两声,不过撒泡尿,而且还是对坏东西撒尿,怎么就是坏狗了?

第112章 迷道

不同于三小只的激动跳脱,四位道人就安静多了,不管是站着的三位,还是躺着的黄龙,四双八只眼睛都盯着那个一直低着头非常非常安静的青衣。

玉鼎道人看得最清楚,在青鸟受伤的那一刻,面朝大海的青衣转身迈出了一步,一步迈出,她挡在了三小只身前,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明玉道人落下的手干瘪了下去。

玉鼎道人知道那是石针干的,黄龙道人也知道是石针,可他们却没有发现石针的踪迹,他们没听到它的声音也没看到它的影子,当然这并不是他们最关心的,他们关心的是她到底醒了没有。

大海依旧深沉,涌向海边的浪潮依旧汹涌,海风依旧奔放,四人的心就如这海边的风浪一般无法平静。

明玉道人目光有些呆滞的盯着那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青衣女子,他薄薄的嘴唇抖得厉害,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伤了他,他更不知道他的如意是如何被落的。

因为她没动过一根手指,更确切的说,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可却废了他一只手,更无声无息的接下了他全力一击,他的护道之宝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她脚下,如果她要杀他,岂不是……

一直挥洒自如沉着冷静的明玉道人越想越恐惧,他的心在收缩,如他的瞳孔一般急剧收缩,他甚至生出了立即逃回大舟的念头。

“她是什么人?”脸色突变的长离道人恶狠狠的盯着玉鼎质问。

玉鼎收回复杂的眼神,神情沮丧的说道:“贫道曾问剑于她,八日连败于一剑,第九日,她……不再受贫道问剑。”

长离道人闻言心起惊涛骇浪,玉鼎道人的剑有多危险多可怕他长离是深有体会,可玉鼎这样的剑修竟然不是她一剑之敌,那她的剑道修为会恐怖到什么程度?

玉鼎感知到长离气息忽高忽低,道人眼睛一眯,惊虹乍现,一道白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了长离。

“啊……我命休矣!”

长离如一条待之鱼一般瞪大了眼睛,白虹贯入了他的瞳孔,道人绝望至极的失声惊叫。

“哼!”

冷冷的轻哼声,一只大手呼啸而至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拍飞了绝无幸免之理的长离道人。

“不过一迷道之人,有何畏惧?”一缕淡淡的烟火飘飘忽忽由远而近,烟火落地,一个身穿绛红色道袍的红发道人现身于惊恐未定的长离身旁。

“多……多……多谢火离前辈救命之恩。”

死里逃生的长离对着红发道人恭敬一礼,又转眼凶狠至极的看向了玉鼎道人。

还是不够快,玉鼎无力的收回了剑,他只有一次出剑的机会,他知道,长离道人也知道,这一次没能斩杀长离,接下来黄龙将遭受无尽的折磨,这是他出剑的风险,也是他失败的代价。

“啊……啊……”

报复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剧烈,玉鼎心如刀绞,恨不得以身代之,却又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

“行了,别折腾死了,带他们登舟,该出发了。”红发离火道人淡淡说道。

“是。”

长离道人意犹未尽的停下了法咒。

“火离前辈,那人该如何处置?”

神情亢奋眼神阴厉的明玉道人盯着青衣咬牙切齿的问道,他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红发道人从出现目光就没离开过青衣,他来此的目的就是她,火离道人能看出她应该是沉入了某种道境无法自拔,这种状态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因祸得福悟通一道,道行大进,一是沉迷道途,永不得出。

火离道人盯着青衣看了半天,心中有了定论,误入道途,又叫大道迷途,乃是道人劫数,迷道之人百不存一,眼前这位入道太深已经到了迷途难返之境。

红发火离神情激动的点了点头,等她化道之时,就是他火离的大机缘了,真没想到,他火离的大造化竟然会在此。

道人压下心中波澜淡淡说道:“你们不要管她,她如今心神不在,不会主动伤人,但也不要靠近她,她应该有护道法门在身。”

“就连前辈也奈何不了她吗?”明玉道人一脸灰败又心有不甘的问道。

火离道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明玉只觉胸口如大锤重击,他喉咙一甜,一口热血喷出。

“走吧!”道人转身走向了大舟。

长离道人对双目赤红的明玉道人摇了摇头,两道对着火离道人远去的背影躬身称是。

长离转身抓起了黄龙,玉鼎看着满身是血的黄龙被长离道人提走,道人眼中闪过一波水光,他紧握拳头默默跟了上去。

“姑姑,大叔好可怜,他被坏人抓走了!”

小白兔情绪低落的抓着青衣的手摇晃着,姑姑怎么还不醒来,大叔好可怜,坏人太坏了。

青衣木勒的转身带着兔子踏浪而行,走在最前面的火离道人在青衣转身之时他的脚步停了一下,察觉青衣跟了上来,道人长出一口气,化作一缕烟火消失了。

小奶狗机敏的跟着青衣寸步不离,它感到跟着她比跟着主人更心安,小青鸾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青衣,主人虽然没醒,石针却出现了,她虽然看不到它,却知道它就在主人身边。

她知道是石针救了她,救了她们,在她受伤时,她感受到了石针的愤怒,那一刻她以为是主人醒了,其实不是,主人能走到她们身前应该是石针。

玉鼎跟着长离道人,同样留意着青衣和小黑狗它们,看到三小只跟在青衣身边,道人稍稍松了口气,有心无力是玉鼎如今最恨自己的地方,这种沉重的无力感压得道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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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登舟

古老的印记,苍凉的气息,这是一艘饱经沧桑的老船,老,非常古老,它历经了万古岁月的沉浮,它曾以完整的生命在大海之中遨游万载,如今却只留下了这万寿龟甲作舟,一舟载万古,古船苍舟。

一个个道人登上了苍舟,青衣、兔子、黑狗、青鸾,这个奇怪的组合走在最后面,她们作为一个团体跨越船舷笔直的走向了苍舟中心,青衣至步于苍舟三才上位,她旁若无人的占据了最核心最安全的那个船位。

三十余位道人神态各异的看着青衣从他们身边走过,看着她旁若无人的踏入了火离道人的船位,众道集齐失声。

她……她……她怎么敢?她这是要找死吗?

火离道人是谁?

他可是这艘船实际掌控者,真正的主人。

船上多一半人都在幸灾乐祸,等着看这个不知死活的新人被火离道人炮制,等着看她头破血流,等着听她的凄厉哀嚎,可惜他们失望了,不仅仅是失望。

众道揉揉眼睛,怎……怎么可能?火……火离老鬼怎么会如此好脾气,他……他竟然让出了自己的船位,挪了个窝,这……这还是那个喜怒无常动不动就伤人的火离魔头吗?

她……她是谁?

心思机敏者看向青衣的眼神变了,能让火离道人退让的人绝非寻常,众道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相比而言火离道人的脸色就不好看,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发怒,只不过他发怒的对象不是那抢了他位置的人,而是居于地位上了明玉道人,明玉道人老火离大发到外围的防守位上去了,老火离名正言顺的占了地位。

这只苍舟的结构是按照龟甲天然纹格分位的,最中心是一字排开的三才主位,围绕三主位是十个主幡位,围绕十个主幡位,是外围的二十四个主防位。

明玉道人一下子从诸位跌到外围落差不可谓不大,道人拿着暗淡无光的白玉如意整个人都散发着阴暗气息,道人平静的皮肉下那颗心疯狂咆哮,他才是这艘船的主人,玄龟是他钓到的,是他先邀请人造舟的。

“玉鼎,你去甲子位驻守。”

长离道人用拂尘指着苍舟最尖端的船位说道。

“黄龙呢?”玉鼎道人淡淡的问道。

长离道人嘿嘿一笑,道:“贫道这里不养闲人,他自然有他的去处。”

玉鼎向前迈出一步,态度极其强硬的说道:“说清楚。”

长离道人极其轻蔑的一笑,然后淡淡的说道:“贫道劝道友还是安分守己的好,这里可不是道友能乱出剑的地方。”

“说清楚,否则,贫道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令火离道人不悦的事来。”玉鼎道人冷冷的说道。

长离道人眼睛一眯,他极其危险的说道:“你敢威胁我。”

玉鼎道友冷冷的看着长离平静的说道:“你要这样认为也无不可。”

“你!哈哈哈!好!好的很!”长离道友怒极反笑,道人没想到玉鼎这么快就抓到了他的软肋,这艘船上除了火离道人他谁都不怕,可就有这么一个火离。

长离道友轻轻一笑,“告诉道友也无妨,黄龙道人有伤在身无法参与防守,贫道会给他安排一个主幡位,只要负责输入法力就行了,比道友的防守位可安全多了。”

玉鼎冷冷的盯着长离极其平静的说道:“道友最好在折磨死黄龙之前杀了我和那边的青衣,只要我们有一个人活着,道友的下场一定会比黄龙凄惨千倍万倍。”

说完,玉鼎道人走向了位于船首的甲子位,长离道人却久久无法回神,玉鼎的话如魔咒一般啃食着他的心,想想明玉那只手,想想火离道人对那青衣的态度,长离道人心寒至极。

第114章 飞舟

怒风嘶吼,

白浪滔天。

中流击水,

浪遏飞舟。

剑破长空,

血染苍舟。

“呜呜呜~~”

“吼!”

“嗷!”

“唳!”

“杀!”

万类霜天竞自由,问苍茫大海,谁主沉浮?

巨大的兽头一剑斩离,汩汩血水井喷百尺,无头巨尸被苍舟碾压而过,血红的海浪击打船身,一个个疯狂至极的血红眼睛兴风作浪围攻苍舟,天空黑压压一片,羽翼遮天,冰冷至极的眼睛寒光凌冽。

这是一场竞猎,凶禽与海兽的竞猎,猎物就是沧海一叶舟,这是一场狭路相逢的突围战,没有退路,唯有一杀,杀出一条血路,杀出重围,方能活,二十四个防守位的道人法宝道术尽出。

这一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只有杀戮,为杀而杀,杀到最后甚至忘了为何而杀,杀杀杀杀杀!只有杀,血雨瓢泼,腥风怒号,血雨腥风中,道人须发染血,哈哈大笑,杀,杀他娘的。

古老苍舟如一支箭,势不可挡的一支利箭,一往无前霸道蛮横的在血肉壁垒中穿行,一切挡在它前头凶禽猛兽皆尸骨不存,血浪翻滚,道人面沉似水,目光冰冷,他手中的长剑冷酷的斩灭一颗颗疯狂的眼睛。

道人的手很稳,手中的剑很利,长剑所指,绝杀无生,即便再凶残暴虐的禽兽在他的剑下也不够凶狠,咆哮怒吼嘶鸣惨叫声中,他沉默的人沉寂的剑显得更加无情。

即便血糊了眼睛,他的剑也不会有稍许停顿,杀无止尽,剑,总在一片血光中出没,滴滴答答流个不停,道人一身血污,蓬头垢面,衣袍黑沉的看不出本色,只有粘稠的黑,好似握一把就能拧出血水。

他就像钉在船头的一颗钉子,他钉在这里多久了,是十年还是二十年,道友已经记不得了,他除了练气就是杀戮,疯狂的练气,冷静的杀戮,他总觉得自己的剑不够快,他的剑本来可以更快的!

箭破开了血肉壁垒,穿透了重重围杀堵截,死伤惨重的凶禽猛兽或飞长空或潜海底,猎物出了它们的狩猎区,前面不属于它们,自有领主,又黑沉了一分的苍舟在白浪之上飞跃,身后残只断臂,头颅随波沉浮。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冷风吹过道人棱角分明生出胡茬的脸,却吹不动他凝固的头发,厚重的衣袍,道人静静站在船头,看着幽暗深沉的海,他以前不懂她为什么总是那么沉默,现在他懂了。

沉默令愚者不愚,沉默令智愈智,沉默者深沉隐晦,令人敬畏,令人忌惮,他站在这里沉默若是,所有人都会看他的脸色,猜他的心思,不敢高声语,恐惊观海人,只因他沉默。

大家都以为他喜静,其实不是,真正喜静的是那个十数年如一日静坐不动的青衣,她坐在那里如泥塑一般,一日比一日清淡,一日比一日飘渺。

她原来是一缕风,至少你还能感觉到她的存在,现在她却像一段遥远的记忆,而且是愈离愈远越来越模糊的一段记忆,她在一点一点的远去,她坐在一片清净道韵之中,虚无缥缈,如神似仙。

她坐在苍舟中央,好似一尊神祗一样镇压着四方,她从坐下就未动过,却没有人敢忽视她的存在,更不敢对她有丝毫不敬,从她安坐第一主位的那一刻开始,她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就高于了火离道人。

船上所有道人包括火离道人都在危机时刻出手杀过海妖,唯有她安若泰山,即使在最危机的时刻,她都没动过,令人奇怪的是,大家竟然没有丝毫抱怨,反而因她的不动感到心安。

“叮铃……叮铃……”

“咯咯咯咯……”

“啾啾……啾啾……”

“嗷呜……嗷呜……汪汪汪……”

兔子欢快的蹦蹦跳跳,小青鸾不时用翅膀逗得小家伙咯咯咯直笑,小奶狗忧郁的自己玩着自己的骨头,没人跟它玩,它稍一靠近兔子就会被青鸟狠拍。

三小只无忧无虑的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外面的世界与它们无关,这里是一处净土,令人羡慕的一处净土。

坐在长幡之下枯瘦如柴的黄龙道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着它们,他总能看到希望,即便他每日都累得睁不开眼睛,即便他的气海每日都压榨的一丝不剩,他也没有怨言,不为别人,就为它们,为玉鼎,为恩人,他也得坚持下去。

他受过的苦难太多,他总能看到一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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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行舟

残阳如血,

西风烈。

乘风破浪,

从头越。

书满咒文的幡在风中吟唱,刻满妖文的古舟在浪尖跳舞,穿越了尸山血海的古船苍舟从一个浪尖跳到另一浪尖,留下一朵朵白色的浪花,空对残阳,独自开,舟过无痕。

一切好似都恢复了平静,一如起初,一个个久经战阵的道人,默默的取出灵药,该服的服,该敷的敷,平淡的好似吃饭喝水一般,不值一提,受伤对众道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你……你……还有你……”

长离道人沉着脸查看一位位道人的伤势,对受伤过重短时间无法继续胜任防守位的道人做出更换,用一个瘸子换下一个瞎子,用一个缺胳膊的换下一个断腿的……

说白了,就是残疾人运动会,伤残里面拔高个……呃……是找那种身残志坚,尚能奋战在第一战线对抗妖兽的可用之人,从长离道人的脸色就能看出,这种更换越来越困难了。

伤残恢复需要时间,即便有各种神妙灵药辅助也不可能短时间见效,毕竟道人所受的伤皆非凡伤,能够伤及他们的凶禽猛兽爪牙带毒带煞。

一旦毒煞入体,想要尽数拔除实属不易,而毒煞之气损人根基蚀人道体病伐其身,即便各种仙法妙术也难尽其功,以致伤残者愈多,全愈者愈少,实乃始料未及。

对此长离道人一筹莫展。

“长离道兄,可有为难之事?”

一个白衣胜雪的银冠道人走了过来,道人气息隐晦,面目狰狞,不,应该说道人脸上有一道极其狰狞爪伤,从左眼斜插至下巴将一张俊秀的脸分成了两半。

道人的侧脸完美至极,就是分别遮住一半脸看另一半也赏心悦目,可有了这道深可见骨的狰狞的疤痕,一切美感破坏殆尽,道人由原来的面如冠玉变成了如今的面目可憎。

本就心情不好的长离道人看到来人这幅尊容,脸色又难看了几分,道人神情不悦的质问:“你不守在自己的幡位,来这里干什么?”

来人咧嘴一笑,面皮一分为二,嘴唇二分为四,为道人本来狰狞的面目平添诡异的恐怖,真是不笑则矣,一笑惊人,就连站在他对面的长离道人都有些发憷。

“有事说事,没事就快回去。”长离极为不耐的喝令道。

来人又是一笑,他执礼甚恭的朝长离道人稽首一礼,道:“长离道兄,贫道养伤已久,如今伤势尽复,前来申请换防。”

“哦?道友竟然愿意到外防守?”

长离道人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极不想看的狰狞面目,想从中看出一些道人的真实想法,奈何道人笑得太寒碜,他没看几眼就厌恶的迈开了头。

“道友伤愈有一段时间了吧?贫道要是没记错的话道友曾求贫道将你安排在主幡位,道友还对贫道说要永驻幡位的?”

来人笑着回道:“道兄自然不会记错,贫道也曾说过要永驻幡位的话,那时贫道伤及脸面,自觉无颜见人,方说出了那般自暴自弃的话。”

“如今诸位道友在外拼死,重伤者过半,贫道若再苟且偷生,莫说道兄,就连贫道也会看不起自己。”

长离道人动容的同时却更加疑神疑鬼,他对自己曾经的这位亲密道友还是很了解的,他并不是个会轻易释怀的人,从他占据主幡位后出工不出力就能看出,他绝不是那种深明大义的人。

要不是他看在往日情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安能躲在主幡位享福。

长离道人想了很多,也没想出他为何会做出这样没有道理的决定,最终他只有将其归结为想通了,道人点头:“如此也好,但道友要明白防守位不比主幡位,来不得半天虚假。”

“道兄尽管放心,防守位的重要性没人比贫道更清楚,毕竟这舟可是贫道与道友同炼的,同舟共济可是你我共同坚守的道理。”

“能听到道友如此说,贫道深感欣慰,如此道友就戍守戊戌位吧。”

“贫道谢过道兄信任。”

白衣道人对着长离又是重重一礼,道人走向戊戌位换下了一位头贴着一张符少了半边脑袋的道人。

道人咧着嘴站在戊戌防守位笑的极其诡异,道人目送长离道人离开,他的目光转向了苍舟中心,道人不知为何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笑的极其开心。

……

残阳似血,又是一场血战,这次没有海兽参与,是一场纯粹的空袭,苍舟在行经一座海岛时遭到了岛上数万计的凶禽围攻,一场铺天盖地的围杀与反杀,血染残阳,亦染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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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洪荒最聪明的兔,元始宫主,冰凤恋凰,3258306756,书友12021817445781,莫让冷笑污了眼,学你不会,廖化作先锋,死蝴蝶33,绿叶染红尘,书友20180322221555994,林中夕阳1,钟离寒夜,紫玄圣贤君,苍雪万壑,

第116章 无我

残阳带血归,

星寒夜沾衣。

沉舟千帆过,

一叶载道辉。

……

玉鼎道人斩杀冲击甲子门的最后一只凶禽后,便封闭了甲子阵门,瞬时瓢泼大雨从头浇下,整整冲刷了半个时辰直到从里到外再半点无血污,道人才散了云雨。

淋雨过后玉鼎面朝苍舟中心盘膝坐了下来,道人头正,身直,含胸拔背,双手自然抚膝,道人身上的血煞之气丝丝缕缕消失,清静之意自生。

壬申、辛未,两个阵门关闭,两位道人洁身净体,然后对着天之位开始打坐,两位道人身上的血煞之气毫无意外一点一点消失,清静之意若有若无。

随着一个个阵门关闭,主阵道人无不沐浴净身,对着中宫诚心静坐,当二十四个阵门尽数关闭时,苍舟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乌龟壳,二十四道阵门中有二十三位道人面朝天位打坐。

一时之间,四方道人朝天位,众道坐法如一,清静气息更是一般无二,好似同根同源同出一门,如此一夜,众道洗去了一身血煞之气,身心内外一片清静。

这个观想青衣道人的化煞之法不知是谁最先发现的,如今却成了众修法,一个个化去煞气的道人以仙法妙术灵药仙草修复道体,一时,道气冲虚,异香阵阵,一片仙光之中,众道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的

唯有戊戌位的白衣道人一身伤痛满脸怨毒。

人之位的长离道人已经很少出现了,地之位的火离道人早已闭关不出。

……

苍舟横渡,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又是经年,连续数月的浴血奋战,众道不仅身受重伤而且心神疲惫,众道封闭阵门后便沐浴打坐,二十四位道人外加十主幡为道人皆面朝天位依法而坐。

就连白衣道人也不例外,众道面朝青衣观想青衣,恍恍惚惚,众道于半睡半醒间气息沟通,精神连成一片,一片由三十三太乙精神汇成的精神海显化,众道头显清光围绕青衣连成一片。

一个个道人恍恍惚惚遨游精神海洋体悟不同的太乙道果,一时,三十三位道人共悟大道,苍舟之上,道义生花,道文结彩,道音渺渺,道理玄玄……

“她……他们……这是?”长离道人畏畏缩缩的颤抖的厉害。

火离道人神情复杂的看着道光中心的青衣道人,他没想到她一个迷道之人竟然一步迈出就夺了自己的主位,她进了一步,他退了一步,可这一进一退却是如此差距,她上了天位,他下了地位。

“无碍,不过一迷道之人,气数将尽……”

“火……火离前辈!”长离道人惊叫出声,“那……那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贫道机缘至矣……贫道机缘至矣……”火离道人神情激动的看着冲天而起的三色道气放声大笑,“长离你帮贫道护道,贫道要闭关破境。”

“破……破境?”长离道人骇然看向火离道人,“前……前辈是……是说妖帅境?”

“嗯,贫道卡在半步妖帅境已经两千年了,这次入昆仑就想寻求突破途径,没想到贫道的机缘竟然应在她身上,此乃天意,长离,如今你我荣辱,你可明白?”

“长离明白,前辈只管放心突破,长离只要有一口气在,必不会让人扰到前辈。”

“好,待贫道突破,便是你长离大机缘到了。”火离道人轻轻拍了拍长离道人肩膀。

长离道人身子一抖,受宠若惊的频频行礼:“谢前辈……谢前辈……长离预祝前辈道业大进。”

“哈哈哈哈……”

火离道人大笑着坐了下来,道人一推发冠,头上显出一尺火红清光,清光之上一颗赤红宝珠大放赤色光华,瞬时,道人被清光火焰光华重重包裹没了动静。

长离道人抬头眼中燃烧熊熊怒火,半晌,火焰熄灭化为无奈与悲凉,他不知道火离道人对他做了什么,但一定不会比‘千机丝’弱。

“青衣!”长离道人不知为何轻轻念了一声,随即他看向了那个令所有人都围着她转的那个青衣。

三十三位道人头顶的清光拱卫在青衣四周,她坐于无量光海之中,身影淡若青烟,好似随时都会散去,它头顶一针,放五色光华,一赤红如血,一亮若秋水,一透明折叠,一如梦似幻,一金光不朽。

五色光华之中隐约可见天地人三花,三花凋零,一瓣一瓣飘落,三色花瓣化为光雨,好不凄美,青影发丝间风煞死气袅袅,风煞死气透过一层虚无之光分离成了黑色死气、青色风息、灰色煞气,诸气缕缕袅袅逸散……

一篇篇咒文飞离心境,三百咒文,道理纷呈,道文纵横,道意凌然,一颗颗巫文飞起,巫文纵横成篇,变化无常,诡异莫测,与三百咒文斗了个不相上下,又有诸多乐章飞出与相应咒文相合,演绎各自咒音道理。

化道,她的气海、她的内丹、她的神通、她的法、她的咒、她的乐、她的道、她的理、她的心境、她的元神、连同她的人都化为无,即为‘无我’。

第117章 劫运

玉色花瓣如雪片片消融,银色花瓣如水蒸发,金色花瓣化光,花瓣雨海淹没了青衣,青影头顶,玉花摇曳,银花转,金花朵朵虚空连,三花凋零,乃精气神化道外显。

丹田气海节节下降,紫府五色丹火忽明忽暗好似随时都会熄灭,内丹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慌不择路,在内气海蒸发,在外三气分解,死气、风息、煞气,黑青灰三色气柱冲霄而起逸散化无。

当气海化去,内丹开始你逆转,潺潺丹气释放,内丹没转一圈就黑一分瘦一分……

银色花瓣雨稀稀疏疏眼看到了尾声,内丹一旦化尽,气道修为化无,道人跌落凡尘,再无天阶寿数,一时三刻便会身死轮回。

青影飘渺气息变得凝滞,黑气缕缕缠绕,为死劫之气,忽的,十三枚白骨牌从青影身上飞出,莹莹白骨之上黑色巫文刻划。

“咔嚓!咔嚓……”

一块块白骨牌在一声声咔嚓声中裂开破碎化尘,骨牌没碎一块,青影的气息就流畅一分,她身上的死劫之气就消退一分,当十三块骨牌尽数破碎之时,即将消失的银花重开,银色花瓣雨又繁又盛……

青影丹田中一颗金莲盛开,一颗巨大无比的大风内丹分解海量精纯风气煞气源源不断的释放出来。

……

十三块白骨牌代表着十三条太乙大修的命,同样是十三位太乙的气运,十三处葬土之上,十三块白骨碑上巫咒发动,葬土之中十三位半死不活的太乙瞬时暴毙,瞬间被夺了气运。

天庭方圆观天镜前,羽扇纶巾的白衣男子突见一处巫煞消失,白衣皱眉,用手中的扇子一指镜面,光影变幻,一连七处巫煞不存,男子神色数变,最后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

三色花雨以银色金色花瓣为主,大风内丹风气煞气无穷无尽,气花繁盛花雨无尽,青影元神修为极高远远高出修为,可谓神气充足,人花白玉花雨开始衰竭,此乃道人精血不足的景象。

在大风内丹解封的刹那,千万里外一处峭壁之上有大鸟倒挂,大鸟睁眼展翅怒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击浪三千丈,呼啸百万里。

气为长生之根,精为性命之本,精少则人衰,精尽则人亡,玉花零落,精血尽矣,道人气息衰颓,死劫之气又生,忽而,一墨色荷叶出现在青影头顶,荷叶倾倒,十万珍珠雨落而下。

无尽珍珠淹没青影,颗颗珍珠化粉,细细密密珍珠粉埋没了猝不及防的青鸟,呛到了目瞪口呆的兔子,涂白了傻眼的黑狗,一层层厚厚的珍珠粉乃千湖众生缘,也是众赠与的千湖气运。

石针一震,血池显化,浓郁血池中十滴可怕至极的血珠释放血能,一根血红主动脉从血池伸出毫无障碍的插在了青影身上,源源不断的精血输入,玉花重开,白玉花瓣雨密密而落,好似到了樱花纷飞的季节。

有了四滴祖巫血,五滴妖皇血,一滴圣血,作血库供血,青影精血再无耗尽之忧。

在血池显化十血共出之时,深海之处一只千里大的怪鱼睁开了金色的鱼眼,怪鱼满嘴利齿张口一吸吞没了千里血食,怪鱼摆尾,海啸万里。

无名岛屿之上一个血瞳道人抓起一面血幡化血而行。

三百咒篇,咒文过千,巫文过万,巫咒无限,乐章篇篇,乐理纷繁,一篇篇小咒言与一篇篇小巫咒碰撞,咒篇分解,小咒文光化,小巫文尘化,一时,和光同尘,纷纷消散。

一篇篇无上咒与一篇篇大巫咒争锋,无上咒蕴含天地至理,上可勾天心下可动地意,道理深远法意无限,一时香风阵阵、彩云朵朵、紫气金霞、瑞气千条……

大巫咒直接化为万物法则,风雨雷电诸般法则暴力作乱,苍舟之上风云变幻电闪雷鸣,流火若瀑,雨雪纷纷,光阴抽丝,空间织锦……

一个个咒文巫文顽强至极很难化去,每一个古老咒文与每一个大巫咒文化光都意味着天地道理寂灭万物法则磨灭,古咒文与大巫文在极致辉煌中燃烧释放着无穷无尽的道则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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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这些珍贵至极的道则奥义如太阳一般照亮了三十三位太乙的精神大海,诸般奥义化为光雨浇灌精神海洋,这些奥义都是天道精华地道精髓,是最直接最纯粹的精神养分,不用苦苦参悟,直接吸收即可。

受到海量道则奥义照耀浇灌的太乙精神大海以极其夸张的速度快速膨胀起来,三十三太乙道人如久旱逢甘霖的青苗如饥似渴的吸收着源源不断的道理法意,一个个如痴如醉,不知今夕何夕。

与众道被动承受道泽不同,火离道人就主动多了,道人心神凌驾于众道之上席卷他最渴望最需要的那些道理奥义浇灌他心中的那颗道种。

随着海量的养分吸收,道人头顶火红清光中道种发芽,一棵虚幻的火红树苗一分一分凝实一寸一寸长高,虽然生长极其缓慢却一直在长。

随着火树生出,火离道人更加霸道更加肆无忌惮的侵吞起青影的化道精华,一时道人精神暴涨,一人的精神海竟然隐隐有超过三十三人的趋势,道人海吃海喝能夺就夺能抢就抢,一时风头无两。

两大精神海洋吸收完‘无上咒’和‘大巫咒’化道精华就有些饱和了,当无上上咒和两个祖巫文化道时,两大海域就有些吃不消,火离道人双目赤红硬着头皮吸收,即便已经吃撑了道人依旧舍不得松口。

三十三位道人的精神海域则不然,不管他们能不能吃下,海量的化道精华如狂风暴雨般的涌入根本不考虑他们的承受能力。

三十三人精神海如气球一般被吹了起来,一个个道人好似成了一只只鸭子,他们被填鸭了,不管他们想不想吃,也不管他们需不需要,强行投喂,至于会不会撑死鸭子,没人关心。

当风之祖巫文天吴化去,十篇无上上咒文化尽之时,青影头顶九朵乱坠的金花暗淡了下来,金色花瓣也变得稀少了,天花为神之花,道人神气开始弱了下来。

三百咒篇化光,万余巫文归尘,大小咒文尽数化无,紫气不在祥光不生,法则磨灭诸相不存,唯留篇篇乐章独存,这些蕴含音律道理的乐章迟迟未化。

突的,九朵金花由暗转亮,金光璀璨,光雨纷飞,片片金色花瓣纷纷飘落如掉金叶子一般,华丽迷人。

浩瀚道光淹没了苍舟,无尽道文道理道意从苍舟的角角落落冲天而起,化道,一场声势浩大的集齐化道。

三十三位被催生出来大彻大悟的道人都在化道,他们毕生所悟在光雨中化去,鸭子养肥了,自然要宰,他吞下去的道理连本带利得吐出来。

唯有修为高深莫测的火离道人全身而退。

“轰!”

飓风突至,白浪滔天,千丈大舟被千丈巨浪掀起,一只携着无量飓风的千丈大鸟横空出现,大鸟青翼垂天,青翼一扇,飓风万里,青翼击水,浪起三千,大鸟青隼灰瞳,目光锐利,鸟啄如钩,锐利含煞,大鸟张口,一道飓风利刃破空裂

舟。

“刺!”

飓风刃破开苍舟最外层的玄色水光,水光激荡,弥合裂口,苍舟舟身古老妖纹浮现,妖文大放玄光,消解飓风,抵挡风刃。

“唳!”

飓风一击未见全功,大鸟怒鸣一声,藏于腹下的独爪探出,大鸟的巨爪瞬息而至缩拿日月一般抓起了巨舟,苍舟在它爪中好似一只鸟抓到着一只乌龟,大鸟青翼一拍,就是万里。

“嗷!”

万里海啸卷向大鸟,海啸中一只千里怪鱼飞跃出海,怪鱼拍打鱼鳍竟然飞了起来,其速比之青翼大鸟竟然丝毫不差,怪鱼怪笑一声,张开满口利齿的巨嘴咬向了大鸟。

“找死!”

大鸟眼神一冷,青翼对着怪鱼狠拍过去。

怪鱼怪笑一声,瞬间转身摆尾,巨力鱼尾抽中了青翼,怪鱼落水,大鸟被抽飞,大舟重新落入了水中。

“哈哈哈哈!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此舟与贫道有缘。”

一手持血幡的血瞳道人出现在苍舟上空,道人手中血幡一展竟然卷走苍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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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西北王者

一双目紧闭的青衣女子坐在一方虚无世界中央,此方世界无地火风水,无日月星辰,无风雨雷电,无诸相,无法相,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青衣四周隐隐可见三十三道虚影盘膝而坐,三十三道虚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残有缺,可谓众生相。

一个个虚影道气凌然,道意森森,虚影头顶丝丝缕缕精纯神气恍恍惚惚杳杳冥冥飘向了中央青衣女子,一片氤氲之中女子眉心紧锁,好似陷入了某种深思,她眉心一根三尺白毫不断抽出。

白毫相,乃智慧相,白毫每抽一分,绕她身侧的氤氲神气就少一分,三十三道虚影就淡一分……

……

一道血线扭扭曲曲虚空穿行,血线如一只空间血虫,一扭一曲,便是万里之遥,微不足道的小血虫灵活至极的躲过一次又一次飓风海啸,极速逃逸。

一波一波的飓风海啸好似要将整个西北海翻过来,真是怒风咆哮,恶浪滔天,飓风瞬息万里呼啸前行,海啸与风同行金睛怪鱼推着巨浪怒追盗贼。

“唳!”

“嗷!”

一鸟一鱼,两位大海霸主怒不可遏,一时,千万禽鸟出动,无尽海兽出海,各自兴风作浪围追堵截血线。

血线在密密麻麻的凶禽海兽壁垒中的穿越,伴随着永无止尽的干尸坠海,血线的扭曲不再那么灵活,速度好像慢了一分。

“哪里逃!”

飓风中探出一只乌黑发亮的鸟爪撕碎无尽鸟兽抓向了血线。

“我的。”

海啸龙卷中心化作无穷吸力的黑洞无数的鸟兽被吸入黑洞,血线的扭曲被打断,血线一震,一面百丈血幡立起,血幡一震,血气大潮滚滚而出,凡被血气沾染的生灵无一尽化干尸。

巨型鸟爪改抓为裂,五道飓风刃破入血潮,风气血气翻腾相持不下,怪鱼改吸为喷,一口黑水寒气森森剧毒无比。

风刃破坏,黑水腐蚀,血气大潮却未显丝毫颓势,只因无穷无尽的海鸟海兽如飞蛾扑火投入了血潮,这些应海青大王与金睛大王号令而来的鸟兽尽做了血幡的嫁衣。

唳!嗷!

西北海两位制空和制海的王者喝令源源不断赶来的鸟兽退去,两位西北海域霸主海空共进一上一下攻打血幡,大鸟吐出一方青印,风息环绕,怪鱼吐出一面黑旗,黑水滚滚。

青印落下,瞬息长到千丈大小镇压血幡,黑旗一展,化为大海黑幕由下而上卷向血幡。

“欺人太甚。”

无声无息出现在血幡下的血瞳道人猛拍血幡,血幡一息吸尽血气大潮生出朵朵血莲,一个个百丈大小的血色莲花或上升或下坠,上升的血莲托住了风印,下坠的血莲挡住了黑幕。

“哼!”

两声冷哼同时响起,风印四周飓风呼啸,黑幕之上黑浪滚滚,一朵朵莲花破灭,一朵朵莲花又生出,血瞳道人咬紧牙关不惜以自身精血催动血幡,只要能得到古舟中的血,他这点损失算什么。

“血沥,交出龟舟。”目光锐利的大鸟盯着道人冷声喝令。

“交出来,本王放你一码。”屈居黑幕之后的怪鱼施舍般的说道。

“嘎嘎嘎嘎!”脸色苍白的血沥道人戾气十足的怪笑道,“放贫道一码?好大的口气,先破了贫道的血炼幡再说。”

“不知死活!”

“嘿嘿!”

海青鸟王金睛鱼王一鸟一鱼正要下狠下杀手破道人法宝,突的天降奇光,火光连天,红透大海,在两位霸主发愣之际,血沥道人脸色大变,道人一震血幡,一只红色道韵弥漫的大舟落入海中。

“妖帅?”

“大巫!”

话虽不同,意思却一样,有人在破境,要破入妖帅境。

三位只觉他们置身于越烧越旺的火焰之中,越来越来炽热越来越威严的天道法则在针对他们在排斥着他们。

此时古舟中那位破镜道人才是此地道主,道人引动的天道法则自然会排斥压制他们。

怪鱼一转身先溜了,他可不想被天道熬成鱼汤。

大鸟收起风印也退了,他一身鸟毛烧黑一点他都心疼。

血沥道人脸色阴沉收幡走人,这个时候跟天道硬磕,简直与找死没什么区别。

第120章 狠人

今夜的西北海注定不平静。

无数的披鳞带甲之辈披星戴月涌向了红光。

一根诡异的血线画了一个圈,无数的鳞甲瘪成了干尸,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海族,每一个都有地阶以上修为。

“血沥,你找死!”阴沉至极的声音从海中传出。

“金睛,你以为我血沥道人是傻子吗?”月光下一身血煞之气的血瞳道人冷冷喊道,“海青,你也出来吧,金睛也不是傻子。”

海风微微一滞,一声冷淡的声音从天空传来:“血沥,你又何必如此焦躁,龟舟不是那么好破的。”

“海青,你还是把贫道当傻子了,天道法则排斥压制你我,对你们这些属下可没限制,要是等他们破开古舟,将里面的东西一卷而尽,贫道恐怕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天空没了声音,大海也沉默了。

一缕淡淡的海风吹过,血沥道人对面多了一个人身鸟面背负青翼的灰瞳鸟人。

一朵浪花分开,跃出了一个鱼尾人身披鳞带甲的金睛鱼人。

“你待如何?”青目灰瞳鸟人问道。

“十滴血归我,别的东西包括新突破的妖帅你们分。”血沥道人目光灼灼道。

“好大的胃口。”金睛鱼人冷笑一声,“道友不怕撑到了。”

“你要十滴,还真敢开口。”青目鸟人掂了掂手中的青印。

“有何不敢,无主之物,有能者得之。”道人手中的血幡哗啦啦展开。

金睛鱼人鼻孔出气哼了一声,“血,本王要了,剩下的东西,你们分,不要忘了这可是本王海域的东西。”

“咦?这道韵?不对,有人在化道!”青目鸟人灰瞳放大缩小令人眩晕,苍舟内的所有景况都被他看清了。

血沥道人血瞳拉长变为竖目细看苍舟内部,金睛鱼人黄金鱼目外凸,一道道光晕从黄金瞳往外扩散,好似平静的金色湖面投下了一粒石子,一圈圈金色涟漪荡开。

“大手笔,大手笔,没想到我凶兽一族还出了这么一个狠人。”金睛鱼人咂巴着厚厚的鱼唇。

“三十三位太乙同时化道,好手段,她这是在夺道啊!”血沥道人不可思议的惊叹道。

“她夺的不仅是道,还有气运,命数,三十三位太乙道人成了她的分身,看似他们在化道,其实是他们在替她化道,好生霸道。”金睛鱼人一激动揪下了自己几根鱼须,疼得直咧嘴。

“贫道杀生无数,夺人血夺人命,可她却在夺人数千年光阴感悟的天地道理,夺人气运,夺人时间,三十三太乙道果啊,她也不怕天打雷劈。”

血沥道人酸溜溜的说道,比起这种夺人气运道果的至邪至恶行径,他血沥道人杀生夺血就平淡的拿不出手了。

“哼哼,会受天打雷劈的只会是你,你杀生吸血全自己吞了,她夺得的气运道果,都化给了天道,你说天道要劈,劈谁?”金睛鱼人摆着尾巴怼了血沥道人。

“说的好像你自己吞的比贫道少似的,你看你这一身血煞,不知吞了多少血食,天若要劈,道友应该会排在贫道前面。”血沥道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们再扯下去,那十滴血可就化尽了。”青目鸟人淡淡开口。

“什么?”

“她……她还在化血?”

血沥道人和金睛鱼人同时瞪大了眼睛,两人急忙扫视无量道光大海中的青衣,半晌,才发现了一根几近透明的血脉接在青衣身上,他们仿佛听到了自己的血汩汩流入青衣体内。

“她……她……她还真在化血。”金睛鱼人磕巴了。

血沥道人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道:“道人化道,贫道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可如她这般续血之法贫道还是第一次见,是贫道孤陋寡闻了……我只取四滴血,剩余的东西都归你们。”

青目鸟人和金睛鱼人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两人淡淡一笑,互不想让各凭手段。

两位达成共识,对血沥道人点头,“便依道友。”

“立下道誓。”

“好。”

唳!嗷!

三人立下道誓,两位西北王者同时下令破舟,一时,羽翼遮天,血目无数,成千上万的高阶飞禽冲入了万里红光之中,数以万计的高阶海族横推恶浪涌入了法则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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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接到通知:《洪荒之石矶》将在2018-05-18 12:00开通VIP上架,就在明天!就在明天!!

上架感言

2018.01.18,在春节前一个月开的书,有很多读者大大和金子一起过年,还记得除夕之夜,彼此的问候,细细看了所有的留言!

从第一个收藏,第一条书评,第一次打赏,至今,收藏12671,书评694,打赏人数189,打赏次数467,总点击次数接近65万。

数据就是这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行。

要上架了,很多该说不该说的话都想说说。

先说说书,《洪荒之石矶》算是洪荒流小说中的一朵‘奇葩’,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特别的,没有人像金子这么写过洪荒,从小人物开始,从女性开始,从感性开始,从思考开始,从不随大流开始,很奇葩。

写自己的喜欢的故事,给自己喜欢的人看,给喜欢自己的人看,给喜欢书的人看。

正因为这样,金子的书写的很认真,也唯有认真,但也写的很感性,先感动自己,再感动别人,一次次写好删掉,一次次发出后又半夜半夜的大修,真的很认真。

想写一本很多年后翻看不糟心的书,给自己给读者,写一本有味道的书,可以品味,可有恍然,可以笑,可以哭,让书活起来,至少在我心里活起来。

写书很不易,至少在金子看来是,也许能力有限吧,读者看5分钟的字,笔者可能要写两个小时,三个小时,甚至更多,为了错误少些,为了语句流畅,金子经常反复读,反复修,依旧问题多多。

……

没时间了,那就直奔主题吧,今日12:00要上架了,喜欢本书的大大都要订阅,订一本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书吧,多年以后她还是你的,买来的都是喜欢的,不喜欢的……呃……应该不会偷看吧!就不要偷看了。

对于现在流行看盗版的,金子是不喜欢,不高兴,很不爽的,金子每天花费大量时间码字,辛辛苦苦劳动成果,是需要尊重的,这里没有求订阅的说法,订阅就看,不订就走吧。

前面的120章都是免费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笔耕不辍,白白看了就算了,剩下的是给喜欢金子的人写的,这是对订阅者的公平,就像买东西一样,要等价交换,不要乱拿。

这个就不说了,怕伤人。

……

感谢189位打赏的大大们,这算真爱,真爱自然受宠一些,每一周,金子都一一列出了名单,即便对很长的号码也敲了上去,将心换心,金子是个容易感动的人,不在乎打赏多少,心意很重要。

……

最后希望今天的故事各位大大喜欢,还有一位书友提醒金子(首订阅,不要用赠币,因为起点增币不计入首订)。

初心不改,会好好努力,写自己喜欢的故事,给自己喜欢的人。

明天暴发。

第121章 忠犬

红光,令三位凶兽王者望而生畏的火红海域,对一个个飞入涌入其中的羽族海族来说和天空的火烧云傍晚的红霞没什么区别。

除了一些火鸟欣喜若狂痴迷于天道法则外,其他羽族海族并无特殊感觉,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破舟,破开红光中心的龟舟,这是王的命令。

“倏倏倏倏倏倏……”

一个个锋利至极的鸟啄如无尽箭矢破空而下,其浩大的声势好似大秦帝国百万黑甲对天齐射,箭雨铺天盖地。

“啪啪啪啪啪啪……”

雨打芭蕉,比箭更快比箭更尖锐的鸟啄携风带煞叮在了苍舟之上,舟内之人抬头,一阵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头顶密密麻麻寒锋如匕的鸟啄插入了苍舟防御水幕,水波荡漾,好似下一刻,水幕会‘蓬’的一声破碎,好在那种可怕的事没有发生,苍舟玄光水幕经受住了第一波考验。

“兹兹兹兹兹兹……”

在看不见的水下,密密麻麻的有毒海兽海怪海妖在用各自的天赋神通腐蚀苍舟,他们的任务就消磨水下的舟身,最好凿穿,至于水上的半截舟身自然是交给那些有把蛮力牙口好的。

“轰轰轰轰轰……刺啦刺啦刺啦……”

巨鲸一般的庞大的海兽如海上坦克一般对着苍舟轰轰轰的用头猛撞,仿佛不撞沉苍舟誓不罢休,那些牙尖嘴利的牢牢趴在船身上张嘴就啃,令人头皮发麻的磨牙声好似锯木头一般。

“舟身以上交予那些鸟。”这是金睛大王的指令。

“舟身以下海族负责。”这是海青大王的命令。

海族和羽族第一次海空合作没有竞杀,但两位海空王者的深沉心思却不是他们这些智慧短浅的凶禽猛兽所能明白的。

两位王者在暗暗较劲,舟身若先毁,舟沉入海,那时除了四滴血需要给血沥道人剩余的人和物都成了金睛大王的囊中之物,若是舟身以上的防御阵先被羽族破开,羽族自然横插直入,要占一分先机。

破船沉舟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代表没有可能,对于这些凶残至极的凶兽来说从来就没有不可能这种东西,只有想不想干,没有敢不敢干。

当然金睛大王也玩了心机,即便羽族先破开法阵,他完全可以夺食,那时候凭海族和他的实力不会弱于羽族。

苍舟本体是万寿龟壳所炼,龟壳天生有神秘爻纹,这些神秘爻纹是天赐道文,有规避灾祸之能,所以玄龟只要不主动咬钩,藏于深海躲入龟壳是没人能奈何它的,可惜,也是气数尽了,它还是被钓走了。

苍舟外面有玄龟天生爻纹防御惊人,苍舟内壁也就是乌龟壳里面刻满了密麻麻的妖文。

这些妖文乃是天庭妖师鲲鹏老祖所创,后经天帝颁布,天道认可,是承载着天意的洪荒正统文字,又名天文。

这些刻在苍舟内壁的天文与立在苍舟上的大小妖幡相辅相成布下了苍舟三阵,中央天地人三才阵,中间十天干太阳主幡阵,最外围则是二十四门御门阵。

二十四门御门阵虽叫防御法阵其实是杀阵,取御敌于外之意,御门阵的核心是主阵的二十四位道人,二十四位道人开二十四门,诛杀外敌,减轻苍舟被动防御的压力。

这二十四门好似二十四个泄水口,将围攻苍舟的兽潮分流引走,如此便可以做到以攻代防,以杀脱身。

只有防御的苍舟只会是个乌龟壳,会陷入兽潮的泥潭难以前行,有了二十四位道人以杀开路,才能做到舟行无阻。

今夜的苍舟就好像被砍了利爪拔了毒牙的凶兽,除了挨打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因为二十四位主阵道人浑浑噩噩丢了魂一般,这就相当于二十四门御门阵自废了二十四门,没了御,只剩下了被动的防。

“唳唳唳唳唳……”

一波强过一波的猛攻,外面的凶禽越扑越急,越啄越凶,成千上万的凶禽唳鸣尖叫,各种凶残至极的天赋神通对着苍舟防御阵狂放狠射,那些鸟躯庞大的爪牙锋利的,更是又撞又啄有抓,无所不用其极,都红着眼睛疯了。

玄光水幕之上满是涟漪,大的小的,深的浅的,坑坑洼洼,此起彼伏,苍舟内壁上的妖文在长时间消耗下越来越暗淡,无人主持的布阵妖幡也晃了起来。

唯一清醒的长离道人整个人都抖了起来,道人揪心的抓着拂尘一会看向防御阵一会又看向身后被无尽红光淹没的火离道人。

“怎么还不突破,怎么还不突破?”

道人魂不守舍的走来走去嘴里絮絮叨叨:“再不突破就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大阵告破后二十四位道人的悲惨结局,他们会被瞬间分食,是的,是分食,凶禽太多,而道人只有二十四人,他们会被争来抢去分而食之。

此刻,没人比长离道人更紧张,但最紧张的却不是他,而是是一只狗,一只满身珍珠粉的小白狗。

小白狗不知何时跑到了船头的甲子位,它对着端坐不动的青年道人又叫又抓,见唤不醒道人,小白狗又咬住道人的衣袖试图将道人拖走,可即便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没能挪动道人。

小白狗又张开黑洞一般的狗嘴想将道人吞进肚子里,可对兔子百试百灵的天赋神通却吞不了道人,小白狗急得满头大汗围着道人又跑又叫,可就是唤不醒道人。

突然,小白狗眼睛一亮,它那双眸子黑的惊人,好似两个神秘的漩涡,小白狗漩涡一般乌黑的瞳光先看了它身边的青年道人,接着它又快速扫视过船上所有的人。

它的眼神在小白兔和火离道人身上来回盘旋了好久,最后像下定了决心一般散去了神秘瞳光,小白狗双眼无神的呜咽了一声,它对着青年道人猛吸鼻子,好似要记住主人的气息一般,它已经看不见了。

小白狗不舍的添了添青年道人,它转身离去,没有人注意到它,除了那只小白兔,小白兔看到小白狗低头一路轻嗅,莫名的,兔子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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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第一更意义重大,在此感谢本书的三位大佬:笑我狂(本书的第一宗主),彼岸之花开落泪(本书第一隐身堂主),爱你哦(本书第三位舵主,虽然大大的2000币打赏被起点吞了,但在金子心中你已经是舵主)

第122章 替身

长离道人看着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二十四门御门阵,道人深叹一口气极度失落的闭上了眼睛,他不忍直视,不忍直视那幅支离破碎的画面。

一只小白狗从他身边嗅了过去,心神迷乱的长离道人丝毫没有察觉。

小白狗吸吸鼻子撒腿就跑,它跑起来化作了一溜烟,一眨眼,小白狗就到了被无尽火焰法则包裹着的火离道人身前。

道人双目紧闭,头顶三尺清光,清光之上生有丈许火树,火树噼里啪啦不断烧出银星火花,火树银花,乃道人的道象。

小白狗吸吸鼻子,确认没错后对着火离道人哈出了一口气,道人眉头皱了一下,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

小白狗将它那只曾被石矶以石针划破过的爪子塞进嘴里,用锐利的小乳牙狠狠一咬,带着至阳至刚气息的血丝飘了出来,是的,血如风中的红色丝带一样飘了出去,飘向了道人头顶。

血丝不断从小白狗爪子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飘出,淡淡的血雾绵绵不绝飞上道人头顶缠上了道人的的道象,银色的火花被染成了血色,艳丽无比闪着血珍珠一般的血红光泽,比赤红的火树要红的多。

一朵一朵的银花被染红,小白狗的气息一分一分弱了下去,它的小爪子一直高高举起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因为它没嗅到主人苏醒的气息。

小白狗本就不大的身子瘪了下去,显得更瘦小了,丝丝纯粹至极的红从小白狗的小爪子上飘出,飘呀飘呀,小奶狗站都站不住了,它虚弱的趴在地上,眼皮都睁不开了,小小的爪子依然高高举着。

不知过了多久,在小白狗失去最后的意志时,它好像嗅到了主人的气息,主人的剑好像出鞘了,小白狗笑着没了动静。

……

虚无世界,竟然出现了火,怒火,无尽的怒火仿佛要焚毁整个世界,低头沉思的青衣女子眉头皱了一下,她眉心的白毫动了动。

女子醒了!

女子慢慢回神。

咦?竟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神气十足的火焰道人代替了一位道人的位置,那个道人竟然被换走了,可新来的这位好像极不愿意,火气挺大。

女子来了兴趣,她细细打量这位替身道人。

这个道人的精神竟然比那三十三人总和还要强大,而且好像还在不断的增长,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女子嘴角一勾,眉眼弯了,她笑了。

原来还是条漏网之鱼,她从道人身上察觉到了自己的东西。

既然吃了我的,就给我吐出来吧。

女子抬手一指,火光熄灭,又一挥手,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安安静静的,那个不和谐的玩火道人被她和谐了。

既然到了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

女子吸吸鼻子,想了想,一挥手,三十二道虚影消失了。

女子满意的拍了拍手。

这样好多了。

她低下头又陷入了沉思,她眉心的白毫以更快的速度抽了出来,都有两丈长了。

快了,快了,快想通了。

至于那个被强按在座位上大吼大叫火气依旧不减的火红道人,她没有多做理会,毕竟人家是有付出的,还不许别人发发脾气呀。

当然在这里就算喊破喉咙也是没人理的,更何况这里禁声,没有人能发出声音。

……

手把拂尘的长离道人开始怀疑人生了,怎么他一闭眼一睁眼,就发生这么大的逆转,难道他做梦了?

二十四位道震动妖幡打开了二十四个阵门,一个个道人杀气腾腾诛杀入阵的羽族高手,他们每个人心中的憋着一股邪火,他们一睁眼就找到了泻火的对象。

玉鼎道人的长剑划过了白羽的鸟首,鸟首飞起,一腔热血如烟花喷射,洁白的白羽成血羽,血羽尸体轰然倒下,滚烫的血淋在了道人脸上,喷在他身上,只有这样热血才能令他感动一丝温度。

他刚毅的脸上多了一抹了痛苦的悲意,从睁开眼睛开始他就感到悲伤,这种悲伤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是挚友的惨死,还是部落的覆灭,痛,痛彻心扉的感觉。

道人疯狂又冷静的挥剑,唯有滚烫的血才能稍稍驱散他心中的悲意。

……

“化……化道?”揪着稀疏胡须的金睛鱼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他的鱼眼。

“化道!”抓着血幡的血沥道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既在破境也在化道。”青目鸟人肃然说道。

“是……是她。”

“是她。”

“她小小一天阶竟然敢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老天怎么不劈死她?”

“这可是一个准妖帅啊!妖帅道象都出了,只要圆满就我辈中人啊!”

“其实想想也不足为奇,她既然有办法夺三十三太乙道果,如今夺一个妖帅道果也没什么。”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位倒霉的准妖帅气运好像好像突然弱小的可怜。”

“咦?还真是。”

“你看那位船首的道人,对,就是杀鸟如麻的那位,他的气运强的可怕,好像……好像……”

“好像被转运了。”

“对,对,我就这个意思。”

“在我们眼皮底下做出转运的事,谁有那么大本事,不……不会是那位大能出的手吧?”

三人沉默了一会。

青目鸟人说道:“不会,应该转运秘法。”

“这个道人给我,我少取一滴血。”

“血沥道友,该你的你拿走,不该你的就不要惦记了。”

“如今这种情况我们多久才能破开龟舟,再晚,十滴血可就化尽了。”

“嘿嘿,我看海青道友你是更担心那先天风属内丹化尽吧。”

“先天风属内丹?”

“是大风内丹。”青目鸟人淡淡的说道。

“嘿嘿,咱们凶兽一族的这位后辈可真不简单,天阶就有本事迷道化道不说,还以大能血补精血,大风内丹补气,先是三十三位太乙补神,现在又换了一个妖帅补神,可谓精气神全补,她就是化道个三五十年也死不了啊!”

“啧啧啧,你这么一说,她还真比老金我有出息,先天大风内丹,四滴祖巫血,五滴大能血,还有那滴不朽的金血……你们有没有感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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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本书大佬:宁安然呀(第二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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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脸了!

很重要的一大章,却写的马马虎虎,很没感觉,浪费时间,一冲动之下全删了,上了一周班又连着熬夜,精神状态很不好……金子很困很困,要睡一会,要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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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暴发

当二十四门御门阵二十四门开启时,法阵变得完整了,有放有御,杀伐分流,在加上九位主幡道人的回神,苍舟飞渡,由静转动,不再是一个竖在那里的死靶子,而成了飞速奔跑起来的刺猬。

一场原地死守战变为了运动战突围战,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一半力量都用在了追逐上。

一场十死无生的危机化于无形。

当外部危机暂时化解时,火离道人破境化道的情形落到了三十三道人的眼中。

长离道人喜忧参半的看着气息节节拔高的火离道人,火树开满了银花,一朵朵银花又凋零为飘落,化为点点火雨,这些点点火雨就是火离道人精气神的耗损,与青衣三花凋零的花瓣光雨是一个道理。

地之位,火雨纷纷,天之位,落英缤纷,金色花瓣、银色花瓣、玉色花瓣,三色花瓣如檐前滴水源源不断络绎不绝。

“破了?”

“破了。”

一直坠在苍舟万里之外的三位凶兽王者面面相觑,有些反应不过来。

戊戌位的防御阵破了,八边形戊戌龟甲从舟身上脱落,水下正在卖力凿船破舟的海族强者先是一愣,接着无不欣喜若狂的涌入苍舟。

极其相似的一幕同时发生在水面上,戊戌位阵幡自毁,进入苍舟一道门户对凶禽凶兽敞开。

鸟唳兽吼,争先恐后的涌入苍舟。

“啊!”

长离道心胆俱碎的惊恐尖叫,他转头目眦欲裂的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始作俑者。

“明玉,你敢!”

长离道人嘴唇颤抖,面目充血,额头青筋绽放,怒到极处无法自已。

“道兄,好戏才刚刚开始。”

手持白玉如意头戴银冠身穿白袍的明玉道对长离道人呲牙一笑,其中的残忍疯狂血腥令人心惊肉跳。

玉光一闪,道人就进入了十天干太阳主幡大阵。

“天干丙幡位,天干丙幡位!”

长离道人惊骇欲死,天干丙幡位正是明玉道人曾经呆过的幡位。

十天干太阳主幡阵共有十个幡位,以前都是长离道人调配换防,但最近几年,诸道共修青衣化煞法,战后伤势恢复极快,长离道人的调作用也就可有可无了,随后的换防都是主阵道人与主幡道人自行决定。

此刻长离道人骇然发现了丙幡位近年好像总是轮空,因为主幡十位加上主防二十四位共有三十四个阵位,而道人只有三十三位,所以常年十幡位只有九个道人,有一空位。

要说丙幡位常年轮空,没有明玉道人的手段,打死长离道人都不信。

“退!快退!”

长离道人声嘶力竭的大喊:“弃阵,快弃主防阵,放弃主防位,快退……快退……”

险恶的处境没有留给长离道太多时间思考明玉的阴谋。

舟身已经开始倾斜,海水迅猛倒灌,苍舟眼看就要沉了,正在奋力杀敌的二十三位主阵道人都懵了。

“戊戌位失守,快退!快退!”

长离道人一边对主阵道人喝令道人撤退一边拿出了一面小幡,这是苍舟主控幡,道人咬牙行壮士断腕之举,道人掐动法诀震动法幡。

法幡连震二十四下,外围二十四块龟甲纷纷脱落,脱离苍舟主体下沉,二十三位主阵道人连同他们脚下的八面龟甲落水。

最先从化道状态苏醒的是玉鼎道人,最冷静的玉鼎道人,压力最小的也是玉鼎道人,因为他几乎斩尽杀绝了攻向了甲子位的凶禽猛兽。

道人对危险的直觉敏锐到了极点,在长离道人喊出第一个‘退’的时候,他就瞬间妙懂了长离道人的意思,如有天助,道人飞射后退,如离弦的箭一般。

其他道人反应有快有慢,反应快的立即弃阵飞逃,反应慢的直接被淹没在了凶兽大潮中。

惨,凄惨无比,一个个道人被凶禽猛兽追逐分尸,失去大阵辅助的他们不过是平常太乙修士,如何能从数不尽数的凶兽大潮中逃生。

一息之间,偌大的苍舟分崩离析整整缩水了一半,二十四位道人生还者不过六人。

密密麻麻凶禽凶兽从天上水里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涌向了太阳主幡阵,十面太阳主幡将接引而来用作驱动的太阳火力全部转为了太阳烈焰。

十面百丈大小太阳幡火光冲天,加上火离道人引来的火焰法则加持,一时,火力十足,一个个冲入火焰中的凶禽猛兽被烧得嗷嗷直叫,鸟毛烧掉,鳞甲烧红,一时,焦臭难闻又肉香四溢。

爱惜羽族的羽族第一次至步不前,脱水的海族凶兽第一次后退。

“守住了?”

长离道人手拿主控幡神色变幻不定,道人迷惑了,明玉道人竟然同其他九位太阳幡主一起在全力催动太阳法阵进行御敌。

长离道人的疑惑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明玉又一次毁幡沉舟了。

“撤!撤回来!”

这一次九大主幡道人包括黄龙在内都反应很快,外阵的分崩瓦解他们看在眼里,外阵道人的惨状他们更看在眼里,更何况长离道人已经通知他们,让他们随时做好弃阵准备。

一般无二的选择,十块龟甲脱落,苍舟只剩下了一字排开的天地人三位,长离道人以主控幡启动了中央三才防御阵,这是最后的屏障,小小一叶舟上,除去化道的两位,就只剩下了十六位伤残道人。

本该丧生兽潮的明玉道人却完好无损的站在凶禽凶兽前列,俨然一副主事的样子。

“道友好算计!”

长离道人神情复杂的说道,到了这一步,他要是还看不明白明玉道人算计,那他就不配做这苍舟的主事,明玉道人的密友。

“呵呵,长离谬赞,不过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罢了。”明玉道人那美丑合一的狰狞面孔竟然出奇的平淡。

长离道人很想放声大笑,他很想反驳明玉,告诉他这苍舟不是他明玉一人的,可最终这话也没有出口,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贫道已经立阵,道友请入阵破阵吧!”

“好。”

两个对这阵法最了解的人开始了最后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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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啦!

明天发,熬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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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破阵

万寿龟甲有三十七格,三十四格已经解体,最后剩下了最核心的天地人三格,天位原本是根据火离道人的法与道布阵的,天火阵;地位是明玉道人根据自己的法与道布下的阵法,地玉阵;人位自然是长离道人的法阵,星斗杀阵。

奈何青衣横插一脚,占了火离道人的天位,火离道人又占了明玉道人的地位,唯有长离道人的人位未变,可谓天地移位,法理不同,中央三才阵面目全非,变成天风地火星斗杀阵。

正因为法阵大变,长离道人才有底气叫明玉道人这个阵法大家入阵。

明玉道人淡淡的看了几眼,用白玉如意指着天之位,道:“羽族一分为二,一半从西北角而入,顺风而行,风变则变,若遇风火,全力斩杀风火中的道人,风火自散。”

“是!”

天空一位四翼青鸟领命带领成千上万的凶禽由西北直插而入。

明玉又一指地之位,下令道:“海族分出一半由东南而入,逆风而行,火势必不会太大,诸位引无量海水倒灌此阵,若遇星火,全力斩杀星火中的道人。”

“是!”

海族一位首领带着无数海族兴风作浪从东南涌入了地之位。

“剩余羽族海族道友随贫道入人位,以杀破杀,破了他的星斗杀阵。”

“是!”

“是!”

明玉道人这边调兵遣将,长离道人那边早做好了安排,他将玉鼎黄龙与另外三位道人分入天位,又留下七位道人在地位,他则带六位道人入了人位。

长离道人见凶禽从西北入天位,念咒掐诀震动阵幡,天之位的先天风煞与地之位调来的火离炽焰结合,风助火势,火添风威,一时,赤炎连天风火滚滚,天位五位道人风火加身,成了五个移动的风火阵心。

入阵凶禽只觉满眼红光风销蚀骨,一时头晕目眩难辨东西,乱风四起难辨顺逆,又见星斗转动,一个个凶禽飞鸟被转移出去,瞬时,羽族大军被分了个七零八落。

是时,杀机突现,长剑、利爪、法宝、神通,神出鬼没收割性命。

再说地火阵中,海族凶兽推动波澜掀起海潮声势浩大的涌入,潮水推进数十里水温升高,又行百里沸水滚滚,蒸汽腾腾,在这方寸演乾坤的地火法阵中,火焰绝对不是他们的凡水可以扑灭,恰恰相反,火克水,烧开了一锅水。

一个个海族的鱼鳖虾蟹煮的煮蒸的蒸,一个个面红耳赤,鳞甲艳丽,熟了一般的红,好一锅海鲜王八汤。

海族强者难耐沸水跃出水面,外面早成了温度更高的蒸汽世界,白茫茫一片,不可视物,就是一个蒸笼。

点点银白星火在蒸笼中飘忽而来飘忽而去,无声无息的敲开了一个个半生不熟的鳞甲。

对于地火阵中的异变,明玉道人没有想到,长离道人也没有想到。

两位道人如今已经无暇他顾,决定胜负的关键就在他们二人,长离道人若能诛绝明玉带入星斗阵内的两族主力,再回头剿灭天阵羽族与地阵海族,危局自解。

明玉道人则更为简单,只要他能破了星斗杀阵夺了主幡,天地二阵不攻自破,甚至逆转阵势反杀道人也只在他一念之间。

道人入阵,只觉煞气滚滚,杀机四伏,星斗在天,赤焰在地,中间怒风嘶吼,明玉道人动容,他没想到自己这位密友竟然如此高明,这是颠倒乾坤,逆转了三才,以人位代天位,以星斗掌杀伐。

长离道人见明玉入阵也不客气,口念咒语震动阵幡。

“杀!”

地面赤焰化为无尽火蛇赤龙绞杀入阵羽族大军。

“杀!”

滚滚风煞化为凶戾大鸟扑杀海族。

“杀!”

七颗孤寂寒星转勺变斗,七柄寒光森森的七星剑从天而落,七剑上承星光,中引风煞,下接杀机,剑随星转,七剑绞杀,血肉横飞凄厉哀嚎好不惨烈。

法坛之上七位道人口念阵诀震动星幡,转星变斗,遥控杀剑,一时,血光如瀑,尸横遍野。

真可谓,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翻地覆。

对此明玉道人只是眉头皱了皱,对于四周不断被绞杀的羽族海族更本不放在心上,他带这么多凶禽凶兽入阵就是要用他们的命给他铺路。

明玉道人抬头看了一会天空不断变换的星斗,嘴角一翘,抬手一指,凶禽猛兽拥着他朝东北方向行进,东北方主坛之上的长离道人冷冷一笑,“找的到,那也要能走到贫道面前。”

杀杀杀杀杀杀杀!

阵幡震动,斗转星移,七剑绞杀。

……

“哼,还真不把我海族儿郎的命当命!”金睛鱼人不悦道。

“哧!贫道真无法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你金睛大王口中说出的,你族儿郎不是道友的血食吗?”血沥道人嗤笑道。

“本王吃那是本王自家的事,这小妖竟敢当着本王的面如此轻贱我海族,这看不起本王啊!”金睛鱼人。

“不过末节,不必计较。”青目鸟人淡淡的说道。

血沥道人点了点头,笑道:“还是海青大王有胸径,要不是那小妖倒戈,我们如何能如此快的攻入古舟。”

“嘿嘿,本王也就随口说说,毕竟本王可是立下道誓的,其实细细想想这小东西还真不简单。”

“是啊,先自毁外阵让我们看到他的能力,又固守太阳大阵跟我们谈条件,智慧非凡啊。”

“海青,你当时为何要答应统御我两族儿郎?”

“为了尽快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这三道阵法一道比一道强,我们需要他。”

“可你看现在除了送死,他做了什么,他有本事破阵吗?”

“无妨,他不过一个小东西,能破则破,破不了,我们就强入,天道法则在逝去,他要成了。”

……

血尸铺路,一条长长的血路上银冠道人白衣胜雪,背影玉树临风,地上的火苗有些无力,天空的星斗暗淡无光,空中的风也被令人窒息的浓郁血煞冲淡了,七把宝剑已经砍不动了。

杀人杀到无力,七位道人气喘如牛的摊在法坛之上,此时不要说震幡,他们连抬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他还是比我狠啊,贫道这人位之主还是斗他不过啊!”

“就这样完了吗?贫道不甘心啊,火离那老东西会为贫道陪葬吧。”

“长离,你个老狗,你为何要相信那畜生,你葬送了一船性命。”

“长离、明玉,一丘之貉,一丘之貉,贫道死不瞑目啊,呜呜呜……未见昆仑啊……未见昆仑……昆仑……”

“昆仑……昆仑……”

“昆仑……昆仑……”

“昆仑……昆仑……”

第125章 洪荒

“你来了。”

“我来了。”

“啊……啊……啊……”

一阵凄厉惨叫声中,六位道人死于众凶禽之口。

手持白玉如意的明玉道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伸出了干瘪腐朽的左手,“拿来。”

勉强坐起的长离道人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了。”

明玉道人眼睛微眯,极其危险的看着长离道人,问道:“毁了?”

长离道人笑着点了点头。

“呵呵!”

明玉道人极其古怪的笑了一声,不是愤怒,他向前一步,原本伸出索要阵幡的枯手五指如钩紧紧锁住了长离道人的脖子,将道人从法坛上拖了下来。

“踏~踏~踏~~”

明玉转身拖着长离道人朝地火位走去,长离道人如死狗一般被拖在地上神情痛苦至极。

地火阵中,明玉道人闲庭信步,每次出手,都会毁去一个阵幡,随着他一步一步靠近火离道人,地火阵被他随手破去,毕竟这地位法阵是他当年为亲手布下的,随着地火阵破除,阵中七位道人尽数丧生凶兽之口。

明玉道人将长离道人随手扔在了火焰法则包裹着的火离道人面前。

“火离,我明玉回来了,我来拿回我的龟甲,我来拿回我的地位,我的颜面,你从我手里夺去的,我都拿回来了,你一定很后悔吧,一定很后悔那么对我,我明玉并不是一个任人践踏的蝼蚁。”

“你的狗现在就在你面前,你看我现在想怎么踩他就怎么踩他,你看他多低贱多可怜,他当初看我眼神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可如今不过一苟延残喘的老畜罢了。”

“火离,你马上就会和他一样,成为一条任我践踏的卑贱老狗,呵呵,那样的你该多有趣呀,贫道有些等不急了。”

明玉道人话落他手一直积蓄法力的白玉如意对着澎湃的火焰法则打了过去,道人眼中的疯狂与冷静交织,令人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个复仇的疯子还是一个复仇的王子。

“轰!”

一片赤红的火光托住了白玉如意,火树摇曳,银花乱坠,白玉如意被一寸寸抬了起来。

明玉道人召回如意再次蓄满法力对着火离道人头顶的火树银花道象打了下去。

“轰!”

火树一阵摇曳,银花扑扑而落,将道人化道的银色火雨加剧了几分。

“轰!轰!轰!轰……”

浩瀚洁白的玉光莹莹不绝,明玉道人极其执着的用白玉如意撼动着道人的火树银花,好似蚍蜉撼树,却又锲而不舍。

如意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飞出,砸向道象,直到道人法力不济,方才停手。

明玉微微喘息的看着愈发挺拔的火树和开满枝头的银色火花,道人狰狞的脸上出现了戾气,突然他又咯咯咯的笑了。

道人极其神经质的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一种残忍的暴戾在道人脸上酝酿,道人一步一步靠近火离道人,他慢慢的弯腰极其优雅的的向了小白狗,“呵呵呵,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你这小畜生会在火离老狗这里。”道人

“叮铃!”

道人被定住了一瞬,他的手好似慢了一分。

白光一闪,小白狗从他眼前消失了。

道人抓了个空,他先是一愣,回头只见一只环绕着白月光的小白兔杠着一只小黑狗一蹦一跳逃向天位。

“啊!”

“小……畜……生……”明玉道人面目扭曲愈发狰狞,他对着远处的凶禽凶兽怒吼:“抓住它们!给我抓住它们!”

“唳!”

“吼!”

凡是地之位的飞禽鳞甲皆转身扑向了兔子,兔子身手矫捷的左躲右闪,可这些能飞的能游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数量又多,兔子在极其惊险的躲开几次鸟扑后,终于被海族围住了。

“叮铃~叮铃~叮铃~~”

兔子耳朵上的铃铛急促的响着,它凭着银铃的时空奥义险之又险的躲避着利爪巨齿,“呜呜呜……姑姑……要死了……呜呜呜……十二月要死了……小白也要死了……呜呜呜……”

扛着小黑狗的小白兔躲避空间越来越小,四周都是不断逼近的狰狞兽头,头顶则是不断伸下来的鸟爪,“哇……姑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哇……”兔子崩溃了。

“唉!”

有又叹息一声。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天空落下了一轮明月,明月之中有一棵墨色大树,大树下盘膝坐着一白衣女子,白衣女子膝上安置着一张长琴,女子低眉抚琴,所奏正是兔子舞曲。

“姑……姑?”兔子不敢置信的看着从天空落下的月亮,等听到兔子舞曲小家伙哇的一声委屈的哭了:“哇……姑姑……姑姑……”

四周静寂一片,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都成了一尊尊姿态各异的冰雕,原本沸水滚滚的蒸汽世界一瞬化为了并需世界,众生冰封。

女子一指兔子,兔子脚下生出了一朵洁白雪莲,雪莲托着兔子飞入了明月之中,明月化光而去,唯留一片死寂。

站在火离道人身前的明玉和躺在火离道人脚下的长离无不心神剧颤,冷,极冷,即便身边燃着熊熊火焰。

……

明月落在了低眉抚琴的青衣女子头顶。

“两……两个姑姑?”

哭红眼睛的兔子眨巴着眼睛,一会看看自己身边不说话的白衣姑姑,一会看看嘴角流着血渍的青衣姑姑,还没等它分辨清楚,那朵雪莲就带着它和小黑狗落在青衣身边。

“啾啾~啾啾~~”

小青鸾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小黑怎么了?”

“呜呜呜……小白快要死了……呜呜呜……姑姑……小白快要死了……”

小白兔也不管哪个姑姑是真的了,它将小黑狗拽到青衣身前伤心的哭了起来。

头顶玄色道纹的青衣却不为所动好似没还未苏醒一般,兔子见青衣姑姑不动,又对着白衣哭了起来:“姑姑……你快救救小白……它快要死了……呜呜呜……”

墨色的夜枫树从明月中落下,无尽的虚无根须透过苍舟扎入了大海,叶枫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拔高长大,瞬息长成了一棵遮天蔽日的苍天大树,带她们回来的那轮明玉挂在了西边树梢。

天上一个月亮,树上一个月亮,无尽的月华被树上的月亮吸收,月亮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白衣女子膝上的光质长琴落在了青衣女子手下的太初长琴中,白衣光质女子迈步缩小入青衣眉心。”

她在入玄关前听到兔子的哭喊脚步顿了一下,白衣抬手点了一下盘旋在青衣头顶的石针,石针倏忽而下,扎入了小黑狗的小爪子,汩汩血液流入,小黑狗若有若无的微弱气息一点一点强大了起来。

“啾啾~啾啾啾~~”

“没死……没死……呜呜……啊……”

兔子本来在抹眼泪的兔手突然一颤它后知后觉的发现它一直扛着的不是小白,而是那个老要吃它的坏东西小黑狗,兔子尖叫一声蹦了出去了,远离黑狗,远离黑狗是它十二月的第一生存法则。

兔子却不知道,白狗之所以能变成现在的小黑狗完全是因为它身上至洁至净的白月光,月光净化了小黑狗身上的珍珠粉,小白狗被洗回了原来本色,小黑狗。

“叮……叮叮……”

青衣不知什么时候又拨动了琴弦,太初长琴讲述着冷月相伴雪中行的那段时光。

踏雪夜明月,

长琴寂无音。

白雪乱纤手,

太初太虚心。

琴音转为苍凉古朴,厚重的岁月史诗气息迎面扑来。

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

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

秋收冬藏。

青衣身后天玄地黄,玄青色的天幕落在了夜枫树上化为夜幕,黄色的大地虚影落在了青衣坐下,太阳从青衣指尖飞出,飞上枝头挂在了东边,一颗颗璀璨星辰从她指尖飞出,飞上枝头镶嵌在了树间……

光阴流转,山河变迁,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岳出现在青衣身后,古老苍凉,一条条咆哮嘶吼的大河盘绕在山岳之间。

一条蜿蜒咆哮好似腾龙的大河张牙舞爪格外清晰,河畔有一棵的大树,树极大,一木成林,大河之中隐隐可见一条瘦骨伶仃的黄龙……

一片无边无际的金黄沙海在青衣身后扩张……

一片狂风嘶吼的戈壁……

一个冰雪覆盖的部落……

一片青苗悠悠的田野……

一座小溪潺潺的大山……

一处炊烟袅袅的茅屋……

一个月桂花开的庭院……

一片桃林深处的石屋……

一条无始无终的路……

一座白骨堆成的山……

一个白骨山上的洞府……

这就是她的洪荒,她走过的洪荒,她石矶的洪荒,她回来了。

第126章 道义

一曲《洪荒》

是石矶的心程,她沿着自己走过的足迹,从无天无地无日无月无风无声无众生的虚无走回,她分天地造日月,星辰镶天,她沿着自己留下的足迹一路东返,从无尽沙海一直返回了白骨山,她回家了。

这是心的归宿,也是道的归元,她逆光阴而行,由现在回到过去,回到起点,沿途的山山水水,沿途的风风雨雨,山水之间的情,风雨之中的人,一切明悟,一切感动,朝花夕拾,她又重温,重悟,重新捡起。

这一曲《洪荒》是最有感情的洪荒,是她心中映照的洪荒,是她石矶记录下来的洪荒,以心为镜,以足为印,以琴为声,这个洪荒有色有道有声。

这个洪荒还不完整,但它又很完整,不完整是因为石矶看到的洪荒不完整,还缺了最重要的两个地方不周与昆仑。

说它很完整,是因为现在的洪荒是盘古洪荒,是原始洪荒,不是巫妖大战后支离破碎又被拼凑起来的洪荒。

石矶要去不周山,不仅仅是完成她的盘古祭,更重要的是她一定要去看看不周山,也许以后就看不到了,她同样要去昆仑,不仅仅是去见王母还灵宝,更重要的是要去看看上古的昆仑,也许以后就不同了。

以前这些东西她都没想清楚,只是跟着心走,现在她却都想通透了,这洪荒应该有一篇自己的乐章,传承流唱,这是她的使命,她给自己的使命,一个琴师的使命。

所以才有了这篇史诗般的乐章,她化道之时化掉了三百咒文,化掉了万千巫文,唯一没有化掉自己的乐章,她舍不得,死也舍不得。

这大概就是她石矶的道义,有些东西可以舍,有些东西却一定不能舍,不舍才是人,如果全都舍了,那就真化道了。

“哥哥!”

兔子看着树梢的太阳兴奋的叫着。

“啾啾~啾啾~~”

小青鸾蓝宝石般的眼睛看着石矶身后熟悉的山山水水激动不已,那是主人救她的山谷,那是主人叫她小小的无风荒域……

石矶的足迹,同样是小青鸾羽翼划过的轨迹。

“那条大河!”

与玉鼎并肩杀敌的黄龙眼睛红了。

“啸天!”

长剑化虹诛杀凶禽的玉鼎悲吼,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悲伤从何而来,是这个与他相依为命的小奶狗。

“杀!杀!杀!杀!”

天位法阵中尚且幸存的四位道人亦杀亦退,他们在朝石矶所在夜枫树撤退,因为那里有那令他们又敬又畏的青衣。

当地之位的地火大阵告破之时,天之位的风火阵中就没了火,只剩下了风,五位道人无法借风火遁迹,法阵威力削去了一半,道人只有与凶禽对杀,一人身死,四位两两组合亦是伤痕累累。

“轰!”

红霞漫天,紫气千里,瑞气万条,祥云朵朵,仙乐阵阵,天花乱坠,火树出彩,赤红毫光照耀大千,一股莫可抵御的强大威压横扫四方,凶禽猛兽皆被压伏在地,澎湃火气带着无尽怒意压向了夜枫大树。

夜枫树下,青衣琴音不断,火气威压未靠近夜枫古树就被琴音化于无形,青衣安之若素,对近在眼前的强敌视若无睹,

“恭喜石矶道友破关!”

回到夜枫树下的黄龙和玉鼎对石矶稽首行礼。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

“恭……恭喜青衣尊者破关!”

两位随后而来的伤残道人拘谨的见礼。

石矶微微颔首,她目光并未在四人身上停留,因为该来的和不该来的都来了。

破境成功证道妖帅的火离道人一睁眼,双目便燃烧着怒不可遏的熊熊火焰,道人看都没看躺在他身前的长离道人,抬步就来到夜枫树外。

道人来时,发现有人比他早了一步,血沥道人、青目鸟人、金睛鱼人,不怀好意的对火离道人笑了笑,笑得道人心里一阵恶寒。

“没想到道友竟然能化道而出,真是令贫道大开眼界。”血沥道人先开了口,此话当然不是对火离说的,道人目光火热的看着石矶,好似再看一个稀有物品。

“四位有何贵干?”石矶淡淡的笑道。

金睛妖王嘿嘿一笑,道:“小友心有乾坤,法意玄妙本王佩服,看在同为一族的份上,道友只要让出十滴血,我们转身就走。”

“还有大风内丹!”青木鸟人补充了一句。

“你呢?”

石矶拭去嘴角的血渍淡淡的看着火离道人问道,要不是她又被那冰冷至极的杀意冲了心境,眼前这位哪有机会逃离,她又一次被兔子的母亲迁怒了,兔子每次遇险受伤的总是她,而且每次都是替小黑狗背锅,石矶也很无奈。

“道友险些害的贫道身死道消,你还敢问我有何贵干?”火离道人极其愤怒的说道,要不是有三位同阶修士在旁虎视眈眈,他早就狠下杀手了。

石矶笑了笑,没再理他,她又转头看向青木鸟人,“大风内丹可是你想要?”

“正是。”

“那就给你。”

石矶干净的掌中出现了一个金色莲苞,青目鸟人灰瞳收缩,正是他渴望至极的大风内丹。

“小心。”

金色莲苞疾速射向了青目鸟人的眉心,青目眼中寒光一闪,青翼一扇,极速后退。

“无风!”

大风瞬熄,青目骇然坠落,“该死!”他急忙举起青印拦截打向他的莲苞。

“轰!”

金莲一碰青印便瞬间炸开,大风内丹在轰鸣声中毁灭。

第127章 太乙

炸裂发生在方寸之间,轰鸣声震耳欲聋,半颗大风内丹蕴含的风煞能量可怕的骇人听闻,青目鸟人被炸了个面目全非,他手中的青印仓促之间根本没有发挥出威力。

“啊!”

一声惨叫声除了石矶谁都没有听到。

“叮铃~叮铃~~”

两声银铃声更是无人察觉,十二月小兔子一蹦就蹿了出去,一跳又蹦了回来,小家伙怕怕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对石矶说道:“姑姑,姑姑,小十二心跳好快,它……它快跳出来了。”

“吸气……呼气……再吸气……是不是好多了。”

十二月神奇的兔耳朵抖得极快,也不知道小家伙是被吓得还是第一次干这事兴奋的,“姑姑,给!”小家伙献宝一样将一块四方青印交到了石矶手上。

“小十二真厉害!”

石矶毫无心理负担的表扬了被她教唆去抢了青目法宝的帝十二月小朋友。

兔子嘴一裂露出大白牙,扭着小屁股又蹦又跳开心极了。

“哗啦啦~~”

石矶身后的夜枫树摇曳,方圆千里的先天风气皆被它吸了回来,树梢东枝太阳虚影亮了起来,变成了一个青色的太阳,镶在墨色树叶间的星辰虚影一颗接一颗闪烁了起来,树上挂满了青色的星星。

接着山岳变成了青山,河流变成了青河,沙海铺满了青砂,戈壁遍地青石,雪原染上的青霜,大树青玉妆成,茅屋青草搭成,石屋青石搭建,月桂开满青花,桃林千里青华,一条青云路……

“呼……呼……你……”

遍体鳞伤大口喘息的青目鸟人恶狠狠的瞪着石矶手里把玩的青印,一阵气结。

“血……血……血沥道友?”

金睛鱼人眼睛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趴在地上干瘪如柴生死不知的血沥道人一股寒气顺着他的鱼尾一直爬上了他的脸上,冷,冷的邪乎,竟然眨眼间就收拾了两个。

“你要抢我的血吗?”

石矶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到金睛鱼人耳中,冷得鱼人打了一个寒战,一贯牙尖嘴利的金睛大王嘴角蠕动了半天也没说出那个‘是’。

“我有五滴巫婆婆大能血,一滴玄冥祖巫血,三滴帝江祖巫血,一滴圣者准提血,不知你想要哪滴?”石矶似笑非笑的看着金睛鱼人风轻云淡的问道。

金睛鱼人、火离道人、重伤的青目鸟人,每听石矶说出一滴血的主人心就沉一分,当听到最后一滴血是天定圣人血时,三位妖帅巨擘心中的惊涛骇浪再也掩饰不住了。

他们看石矶的眼神凝重的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

“莫非你都想要,那就太贪心了。”石矶说着一招手,一片血光卷着一面血幡飞了回来。

“啪!”

血幡被丢在石矶脚下,‘嗡’石针围着石矶嗡鸣起来,三位看看石矶脚下的血炼幡又看看盘旋在石矶头顶的石针,更加心寒了,没人认为血沥道人会安然无恙。

石矶再没有说话,她轻轻一吸,一条青溪被她吸入了口中,再一吸,一条青河入肚,又一口,一座青山入腹,石矶一口吞一物,其实皆是风气,只不过这些气融入了她的法意,所以叫法力。

石矶丹田轰鸣,干涸的气海注入了一溪法力,一河法力,一山法力,一湖法力,一海法力,随着山海入丹田,她的气海开始开拓,原本百亩大小的气海迅速开辟。

一百五十亩,两百亩,三百亩,五百亩,一千亩,当石矶吞下半个‘洪荒大地’时,她的丹田整整扩大了十倍,原本拇指大小的内丹,现在比芝麻还小,但黑芝麻内丹非常活跃。

它一头扎入法意气海中就大吃起来,法意气海可比单纯的气海要高阶,法意气海是太乙修士才拥有的法力之海,石矶却以一篇乐章以自己强大的元神之力显化了自己的法意。

然后再以先天大风的先天之气在体外合成了先天法力,为了剥离先天风气,她借了青目鸟人之力,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的法意排斥分离所有煞气。

当石矶吞下一颗一颗又一颗的星辰时,她的气海已经达到了百顷,虽然比之大风的千顷气海还有些差距,毕竟不再像以前一样不可道计了。

她的内丹也以瞬息百倍的速度增长着,毕竟原来都长大又散了,长大了又散了,算上第一次结丹,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五百年,前三百年一口都没吃过,从天阶饿得掉到了地阶。

近两百也是饥一顿饱一顿,而且眼看长大了些,又给散了,这担惊受怕的日子,它实在是过够了,它要吃吃吃,将五百年欠下来的都吃回来。

石矶吞法力时,所有人都看着,小青鸾小兔子觉得好玩,玉鼎黄龙四人摸不着头脑,而在金睛三人眼里石矶在收回自己的法力,而这些法力在他们眼中不算什么,更何况他们被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震惊的无法自己。

青目鸟人被大风内丹伤得不轻,他的注意力一直没离开过石矶手中的青印,他在思考该如何夺回自己的法宝。

金睛鱼人则更多的被石矶罗列出的十血的主人震惊了,他在认真思考石矶提出的问题,是不是该选一滴血,见好就收?

火离道人的视线则一直跟着盘旋在石矶头顶的石针,他和石矶之间没有任何缓和余地,他是来杀人报仇的,可石针太可怕了,血沥道人一个妖帅巨擘无声无息就被吸成了干尸。

当石矶不紧不慢的吞下一轮青日时,她身上的气息轰然爆发,头顶三花升起,天花不再乱坠,九朵金花合一,地花不再摇曳,银色的花瓣极力盛开,人花停止转动,白玉花瓣极致绽放。

三花极尽升华,金银玉三光交映,天地二花向人花靠近,三花合一,合成了一朵玄之又玄的玄色奇花,奇花开四层二十四瓣,放二十四种玄光,神秘异常。

“不好,她要突破太乙!”青目鸟人神色大变,天阶就这么难缠,要是等她突破太乙,他岂不是永远收不回青印了。

“太乙?”金睛鱼人回神,天阶啊,她才天阶啊,她做的事总容易让人忽略她的修为。

“不能让她突破!”火离道人的动作比谁都快,他一抬手,一颗赤红宝珠对着石矶就打了过去。

石矶淡淡一笑,张口吞天吸地,头顶精气神奇花越开越盛,她身后的夜桦树同样开出了一朵风华绝代的奇花,苍天大树瞬间枯萎化为飞灰,奇花刹那芳华,一颗墨色的种子落在石矶手中。

“砰!”

火离宝珠打在了一个幽黑深邃的海碗之上,黑碗纹丝不动,宝珠却悲鸣一声飞了出去。

“大能秘宝?”

青目鸟人和金睛鱼人震惊不已,金睛鱼人张开欲要鲸吞的利齿巨口立即闭上,这种东西他可不敢吞,青目鸟人探出的锋利鸟爪顿了一下,还是抓了出去。

“嗡!”

利爪被黑碗垂下的落英幽光挡了回去。

“哗!”

石矶一口吸尽了夜枫种子中积累了十年的至阴死气,种子失去精华化为飞灰,石矶头顶的奇花开到极致极尽升华,奇花光化,化为了一片玄光,这一片玄光就是她的太乙庆云。

太乙庆云为太乙境道人的标志,此庆云有护身挡劫之妙,乃道人法力之所出,要说太乙境之下的修士直接使用的气状法力,那么太乙以上用的则是各种神光,这是一种本质的升华。

所以太乙境以下的修士称练气士,主要以练气为主,而太乙以上的修士都称为大修,侧重点从练气转向了修道。

石矶头顶太乙庆云站了起来,这是她登上苍舟以来第一次起身,也是二十四年来第一次起身,不是她不想起,而是她起不来。

在三位妖帅齐至之时,她气海化尽,丹田空空,只有一个米粒大小的内丹,根本无力应敌,当初救十二月兔子都是元神出窍借助了夜枫树的力量。

今日其实她是唱了一处惊险至极的空城计,她猝然发难,出其不意的以大风内丹伤人,又以石针乘乱夺命,唆使兔子夺宝,不过是先发制人,再以语言震慑诸人,方才有了转危为安的契机。

第128章 算计

石针落入石矶掌中化长大两尺,石矶目光平静的看向了青目鸟人,青目灰瞳收缩心中一紧。

石矶的目光在青目身上停留了许久方才转向了金睛鱼人,石矶看着金睛鱼人淡淡的问道:“你可还想要我的血?”

声音很轻很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质问,金睛鱼人神情凝重如临大敌,他有力大手紧紧抓着黑水旗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石矶,唯怕眼前这个比他更像凶兽的太乙暴起伤人。

石矶嘴角勾起轻轻的摇了摇头,没等到金睛鱼人的回答,她转头看向了火离道人。

石矶看向火离道人的目光转冷,她冰冷的目光几乎冻结了四周的空气,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冷杀意在酝酿,在凝结。

可怕的低压形成,冰霜般的杀意笼罩在众人心头,所有人的神经都绷了起来,越绷越紧好似绷紧的弦又似拉开的弓,确实是弦,又是弓,是拉开弓的弦,而且还搭上了箭,箭头对准了脸色难看的火离道人。

火离道人一身滟滟火光,道人头三尺庆云之上火树摇曳银花怒放,一颗碗口大的赤焰宝珠放射万千毫光,道人浑身上下皆被银花毫光层层罩住。

即便如此道人依旧没有感到丝毫心安,生死悬于一线的可怕感觉不断蚕食着道人的心,他甚至连眼皮都不敢眨,他怕自己一动,气机牵引,那蓄势已久的大凶之物射向他。

可怕的杀机越积越重,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就在大家心脏快要承受不住的那一刻,箭射了出来。

“唳……”

一声惨叫,一只千丈大鸟被射了下来,在箭飞出的刹那,众人才发现那蓄势已久的凶物竟然射的不是做好了一切防御的火离道人,而是松懈下来的青目鸟人。

青目鸟人在石矶转身的瞬间就化出了真身展翼高飞,反应不可谓不快,千丈凶禽真身,青翼垂天,双翼一扇,就是万里飓风,可这样强劲的风却对具有定风之能的箭没有丝毫作用,大鸟中箭,哀鸣坠落大海。

“轰!”

一座四四方方的青山对着金睛鱼人的鱼头砸下来。

“你……”

金睛鱼人又惊又怒,他还没从石矶突然对海青大王出手海青大王坠海的冲击中回神,如山青印就到了头顶,金睛鱼人顾不得发怒急忙展开黑水旗抵挡,黑水旗迎风便长,旗面水光荡漾浪花朵朵。

“嗡!”

滚滚黑水翻起朵朵浊浪,一朵朵浪花将呼啸而下的青印托住,金睛鱼人一口气还未出来,石矶便对着青印打入了一道玄光,青印一震,清风变为阴风,轻吟变为咆哮。

朵朵浪花被阴风一吹便被青印震碎了,如山青印轰然落下结结实实的镇在了黑水旗上,还未完全展开的黑水旗幽光一暗,就被打回了原形。

“嗷……”

金睛鱼人怒吼一声,显出了凶兽真身,一条满口利齿的千丈怪鱼,青印轰在怪鱼滑腻的背上,怪鱼闷哼一声,鱼鳍一拍,竟然背负青山飞了起来。

“好!好手段!这次本王认栽了,咱们来日再见!”怪鱼声如海啸,摆尾就向大海跃去。

“来日?”石矶轻轻一笑,抓住飞回的石针,反手一箭就射了出去。

“嗷!”

怪鱼怒吼一声,摆尾振鳍急速扎入了水了,海水轰然分开,两道滔天白浪之间被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鸿沟,怪鱼沉入踪迹不见。

一叶苍舟在千丈巨浪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百丈苍舟被千丈巨浪冲击又被恶浪迎头打下,苍舟却毅然不动,只因苍舟之上悬浮着一块碧玉青纹大印,大印分波破浪罩着苍舟,也罩这苍舟中的人。

火红道人头顶的宝珠已经轰击了无数轮,可依然未曾破开青衣头顶的海碗,青衣转头目光冰冷的看着对她频频出手的火离道人,火离道人双目燃着熊熊怒火,这怒火已经燃烧了经年。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虚无世界他绝望的怒号了无数岁月,在那里他无力反抗任人宰割,可如今他已经是妖帅,他是妖帅,可为何依然如此无力,他除了愤怒好似再也做不了什么,他的退路已经被封死。

石矶淡淡的看着火离道人,她翻手取出了太初,太初奏响,道人心中的一根弦被拨动了,愤怒、无力、恐慌、寂寞、绝望,合奏着一曲令人疯狂的可怕曲子,道人的眼神迷乱,瞳孔分裂……

一切都结束了,浪潮平息,一只落汤的大鸟,一条干瘪的鱼干,一个癫狂的道人。

石矶收起了青印,石针带回的黑旗,火离宝珠,她看了看不足三分之二的劫运之水,想了想,将火离道人大鸟怪鱼收入了碗里,除了被石针克制的血幡道人身死外,这三位都没死。

即使精血丧尽,他们的元神依旧未灭,只不过元神被僵死的肉身封死了而已,这种状况被称为僵,身死而道存,若能破开僵死的玄关,自能重启道途。

可惜石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可是她的气运,如今她入了太乙,一般太乙修士的气运对于如今的她已经成了鸡肋,要是她多年前葬下的十三太乙未用,放到现在也就浪费了。

修为高了,目标也随之变了,所以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她就没打算放过眼前任何一人,她先废了重伤在身又被她克制的青目鸟人,再用他的青印对付金睛鱼人,最后收拾这个被她镇住的火红道人。

一切都在算计之中,她的智慧和冷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自己的认知,她的慧根已深,心境有成,一切算计不过转眼之间。

第129章 王者

“唳唳唳~~”

“吼吼吼~~”

残存的数万凶禽凶兽对着石矶低头吼叫。

“吾等拜见大王!”

“拜见大王!”

羽族强者低头,海族强者尽数匍匐在海面之上,以示臣服。

大王?

石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那些被石矶凶残震惊到怀疑人生的道人对此逆转更是表现出了一脸茫然的痴相,石矶眼中智慧光一闪,心中就有了一些推测。

“他,太丑,拖下去。”

在所有海族都俯首拜她之时,唯有一个白衣男子鹤立鸡群,而且看向她的眼神是赤裸裸的怨毒,虽然他很快就俯下了身子,可还是被她看到了。

“……是!”海族强者愣了一下,立即执行石矶的命令,虽然他们还是没想明白‘他太丑’到底是什么理由,可‘拖下去’,他们是明白的。

被说丑的面目瞬间扭曲,他血红到骇人的双目怒视着石矶被淹没在了凶兽大潮之中。

“明玉?”

玉鼎、黄龙、两位伤残道人及躺在地位的长离道人无不神情复杂的看着被拖了下去的明玉道人。

“姑姑,姑姑,他……他……坏人,他欺负小十二,伤了小小,还欺负黄龙伯伯!”十二月小兔子跳出来告状了。

“啾啾~啾啾~~”小青鸾满眼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石矶,“主人,我被人欺负了。”

“嗡嗡嗡~~”

是我是我,我救的,小小我救的,石针出来表功了。

石矶脸色一沉对海族强者说道:“不要让他轻易死了,也别让他好好活着。”

“是……”海族强者这次反应极快,可他们却都在极力开动大脑,在极其认真的思考‘不要让他轻易死了,也别让他好好活着’的意思。

这对不善思考极端行动派的他们来说非常烧脑,一个个都感到脑子不够用了,羽族海族强者对石矶的敬畏又上了一个层次,果然是杀了王的王,不仅凶残,而且脑子更厉害,说一句话,他们都想不明白。

“留下两个脑子好的,其余的都散了吧!”石矶淡淡的说道。

羽族海族强者如临大敌,他们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好。

半晌才有一个羽族老鸟出来极其悲壮的回道:“大……大王,我们脑子都……都不好。”

石矶被老鸟一句话噎到了。

海族有样学样也推出了一个老的牙都掉光了的老海怪出来回话,同样回答他们脑子都不好。

这两个老家伙寿元将近,一看就没几天活头了,这是被推出来承受她的怒火的。

石矶一龇牙,嘿嘿一笑,道:“这不是脑子挺好的吗,那就都留下吧!”

两族强者看到石矶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心里一阵哆嗦,他们觉得新王的牙口好像比老王更好,这……这是要将他们都吃了啊!

“大……大王,我族有个脑子好的,我去抓他。”

“对对对,大王稍等。”

为首四翅青鸟呼啸而去,大约一刻钟,抓来了一只长了三个脑袋的怪鸟。

石矶嘴角又抽了一下,脑子好和脑袋多是一回事吗?

海族同样抓来了一只缩在乌龟壳中的乌龟。

海族强者献宝一样将乌龟托到石矶面前,兴奋的说道:“大……大王,它就是我族脑子最好的。”

石矶连翻白眼的冲动都有了,这还真是矬子里面拔高个,难为他们了,就乌龟那反应,那比身体小了无数倍的小脑袋能有多大容量。

石矶无力的挥挥手,“他们留下,你们……你们将这里清理干净都回去吧。”

“是!”

两族强者如获大赦,他们急忙清理苍舟和海面上的尸体,说是清理,实际上就是将能吃的通通吃了,两族洗地能力极强,真是一滴血,一根鸟毛都没留下,但也留下了东西。

一堆道人的法宝,黏糊糊的,不知是口水还是胃液,是他们中脑子稍好的说王喜欢这些宝贝,他们自然不敢私吞,那没牙的老海怪还极其殷勤的将明玉的如意送了上来。

众人看到白玉如意又是一阵失神。

将苍舟清洗干净的凶禽凶兽如潮水一般瞬间退了个干净,苍舟之上唯留哆哆嗦嗦的四头鸟战战兢兢的看着石矶,石矶这才发现这身量不大的白羽鸟竟然有三个头是人面,只有一个鸟面。

“你叫什么名字?”石矶问道。

白羽双翅一参行礼道:“回……回大王,小的叫白计”

“白计?”

白羽又是一礼,道:“大王,小的天生四首,能观四方之事,能计四时之变,小的每千年化形一首,至今时,小的三千六百四十二岁一百六十五日零十时岁了。”

石矶眼睛亮了,这位的计数能力已经说明了问题,这脑子绝对好使,看来四个脑袋确实有四个脑袋的厉害之处。

“你呢?”石矶看着安安静静的玄龟壳问道。

“大……大王,小……小的七千岁了……呜呜呜……”龟壳里传出了呜咽声,一句话说完竟然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石矶没好气的问道。

“呜呜呜呜……大王,这龟甲是小的祖父的,祖父外出五百载未归,小的以为他老人家在什么地方睡着了,没……没……没想到他已经遭了劫数,呜呜呜……”伤心欲绝的沉闷哭诉从龟壳里传出。

石矶没话了,这锅她背的,这龟孙子话里话外都透着是她杀了他龟爷爷。

“好了,别哭了,你祖父不是我杀的,你要是敢惹我心烦,我倒不介意让你去陪你祖父。”

石矶话一出口,龟壳内的哭诉嘎然而止。

石矶满意的点了点头,直言问道:“将西北海域的大事对我说一下,尤其是两位大王的事。”

白计鸟四个脑袋四张嘴,一嘴说完一嘴说,每一件事都能说出个具体天时,龟孙子期期艾艾半天连话都没插上,人家就将西北海三千六百年的海事说了一遍。

“你有什么补充的吗?”石矶看着乌龟壳问道。

“没……没有。”

“这么说你没用喽?”石矶淡淡的说道。

龟壳一震,“大……大王,有,有,小的祖父曾对小的说过一件万年前的大事,祖父说万年前这里是没有大王的,直到有一天海中孕育出了一件灵宝,被一条鱼吞了,那……那鱼就是金睛大王。”

石矶点了点头,又问:“羽族王者呢?”

“小……小的不知外面的事。”

“大王,小……小的听说海青大王也是得了一件宝贝后突破妖帅的。”白计鸟有些不自信的说道,对于道听途说的东西他是不大信的。

石矶挥了挥手,“你们去吧。”

“是。”白计展翅飞走了。

龟壳露出四只乌黑的爪子一划拉就蹿了出去,对一只乌龟来说,这样的速度绝对称得上神速。

石矶拿出一印一旗,低头沉思,若她没猜错这两件先天灵宝便是西北海的印旗令信,换句话说,谁得到这两样东西谁就是西北海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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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千机

细月如钩,光淡似纱,淡淡的月光纱朦朦胧胧的笼着海,海中的浪,浪尖的舟和舟中的人,一切都看不真,寒星低垂,海阔天空,静静的听,海的声音,风的轻吟,还有细细的碎语夹杂其中,隐隐约约,模模糊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一条手臂飞起,血雾染红了月光纱,血气翻起了千重浪,一个个血红的眼睛露出了海面,贪婪、嗜血、兴奋,无数本能驱使的水族咧着嘴高高跃起,展现出了莫大的勇气。

“吸!”

一个百丈直径的巨大漩涡,还未等这些愚昧凶残的生命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吞入了巨口之中,一个藏在阴影里的庞大海怪快速闭上嘴巴,急速下沉,漩涡消失,风平浪静。

“啊……”

又一声惨叫。

海怪庞大的身躯一震,和它身躯不成比例的小心肝颤的厉害,“一定是大王……一定是大王饿了在进食……这是在细嚼慢咽……要是……要是大王没吃饱……那……那……”海怪急忙闭上了眼睛,它不敢往下想。

“呜呜呜~~”

晓风残月,月涌浪高,一叶苍舟随波逐流,海风掠过青衣女子的鬓角,撩起几缕青丝,又轻轻放下,青衣对此恍若不知,她双目紧盯着右手上的一块四四方方的青印。

青印忽明忽暗,忽而剔透如玉忽而又浑浊若石,青碧如玉时有一道道神秘的青纹浮现,青纹出,光彩夺目神霞耀眼,神彩褪去转为浑浊时,则有灰纹浮现,灰纹并无神彩,却令人无法直视,如针似芒极其刺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青衣双眉紧蹙喃喃不休:“先天灵宝乃先天法则所钟后天灵机所养,可这……凶兽贪婪成性,为天地所弃,如何能使灵宝……莫非……西北海?”

“姑姑……姑姑……”

月光里的兔子紧紧的抓着石矶的衣角怕怕的叫道。

“嗯?”石矶半回神状态看向兔子。

“坏人……好可怜?”兔子怯怯的指着地之位方向,小家伙此刻早就忘了那坏人曾经有多可恶多暴虐。

石矶看了看那边极其血腥的场面,轻轻的拍了拍十二月的小手,说道:“你和小小乖乖呆在这里,姑姑过去看看。”

小兔子长长的耳朵抖了抖,慢慢松开手,说道:“姑姑,你要快点回来哦。”

“好!”

石矶身影一闪就到了残肢断臂血迹斑斑的地之位。

四位道人一见石矶急忙行礼,“见过石矶道友。”

“这是怎么回事?”石矶稽首问道。

“回青衣尊者,此獠乃火离道人的走狗,与先前的明玉道人一起软硬兼施邀请我等登舟,一旦入舟,他就会对我等种下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千机丝,我等受制于人莫敢不从。”一个独臂道人满目恨意的说道。

石矶眉梢一挑,看着黄龙玉鼎问道:“你们也被种下了千机丝?”黄龙干瘪的没几两肉的脸颊看得石矶直皱眉头。

“我倒没有,黄龙道友却多次惨遭这恶道残害,当初道友入劫,我等一行人来到这西北海的东海岸,此獠便同明玉那恶道邀请我们登舟,贫道发觉他们并非良善便拒绝了两人邀请。”

“谁知这恶道用心极其险恶在黄龙毫无防备之时对他种下了千机丝,在哄骗无果又强请无法奈何我二人时,就发动了那可怕至极的千机丝,贫道眼睁睁看着黄龙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却束手无策……”

说着说着玉鼎又红了眼睛挥剑又砍了长离道人一臂,奇异的是,那断臂之处竟然快速的生出了新臂,而且与地上的几条断臂一般无二。

听完玉鼎道人的讲述,石矶面色隐晦的令人心悸,石矶眼睛微眯,淡淡的说道:“解除黄龙身上的千机丝,我便当自己没来过。”

“咯咯咯咯……”须发纠结如麻双目赤红如血的长离道人死死盯着石矶喉咙发出咯咯的破碎声音:“贫道忍受这般断体之痛既不发动千机也不解除就是为了等道友,放我一条生路,我活,黄龙活,要不,一起死,咯咯咯咯……一起死!”

石矶淡淡的看了一眼拿命搏命的疯狂赌徒,她走到黄龙身边,说道:“伸手。”黄龙木勒的伸出右手,石矶指尖一束玄色法力输入在黄龙体内毫无阻碍游走一圈,这是黄龙没有设防。

一张极其细密的银丝网呈现在石矶心中,一根根细丝寄生在黄龙的筋脉之上吸食着他的精气,错综复杂的银丝是一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除非瞬间全部拔除,否则,不可擅动。

咦,妖气?

妖炼之宝?石矶眉头紧皱,妖炼之宝乃妖族以本体遗蜕所炼,是极其特殊的法宝,不仅带有本体的印记而且还具有妖主的某些独有天赋,外人很难明白其中的玄妙。

石矶低头沉吟,要是三百咒篇未曾化去,她倒有好几种办法,可如今咒文化尽,除了百篇乐章她身无长物,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她并不是个博闻强识的修士。

苦恼的同时,石矶又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将咒文传给了准提道人,来日相见,请其诵读一遍,应该问题不大。

“咯咯咯咯……道友就不要白费心思了,贫道的千机丝无人能够化解。”长离道人目光噬人的盯着石矶叫嚣道。

“闭嘴。”

“啊……啊……咯咯咯咯……”

那个刚要对长离施暴的断臂道人突然全身抽搐跌倒在地全身上下裂开一个个娃娃嘴一般的口子血流如注,道人眼球外凸,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一时三刻,碎成了一堆烂肉,一片银丝网收成了一根牛毛细针没入长离道人手中消失不见。

“咯咯咯咯……留着你们就是为了让石矶道友见见贫道手段,还真以为贫道拿你们没办法了,咯咯咯咯……石矶道友,贫道这手段可还入得了法眼?”长离道人卡在喉咙深处的破碎笑声如夜枭一般听得人毛骨悚然。

玉鼎黄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最后一位跛脚道人脸上更是没了一丝血色。

石矶极其平淡的看了一眼长离道人又低下了头。

长离道人更加猖狂起来,“咯咯咯咯……道友是不是没有看清,那我就再让道友再看一遍。”

“不要……啊……啊……咯咯咯咯……”

最后一位道人也被千机切割成了一堆碎肉。

石矶脸色平淡的出奇,她知道长离道人这是在逼她就范,可惜他长离看错人了,她石矶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就范的人。

第131章 龙舟

“道友看清了没有?”长离道人肆无忌惮的看着石矶怪笑道:“要是没有,贫道不介意用黄龙道友为道友演示?”

石矶抬头冷冷看着长离道人命令道:“撤去千机。”

“咯咯咯咯……我……我……”道人极力抗拒依然难以抵挡那种山崩海啸般的冲击,刹那失神,道人收回了千机。

“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道人回神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如输掉了最后一个筹码的赌徒一般竭斯底里起来。

石矶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这样凶残合该生在凶兽一族,我帮你疏通了一下,现在你是凶兽了。”

“你……你……你去死!”道人目眦欲裂的张口吐出一物,一道绿芒直射石矶面门。

“倏!”

“小心!”

玉鼎的剑与黄龙爪不分先后截向了绿芒。

石矶只觉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她立即屏住呼吸,抬手一指,一片玄光挡在了绿芒之前。

“兹兹……”

绿芒如电,丝丝绿烟破开了玄光,石矶眉梢一挑,原来是一颗毒牙,她衣袖中飞出一方晶莹剔透的碧玉方印。

“嘭!”

毒牙成粉,青印去势不减,轰的一声,镇在了道人身上,霞光敛去,青印玉质转为石质,铁钩银划的神秘灰纹浮现散发出莫测威能。

“咯咯咯咯咯……”

青印下的长离道人口中发出痛苦至极的嘶吼,道人脸上生出绿毛,手脚长出银刺,四肢分裂,一分二,二分四,整整分裂出了二十二条腿,这还不算被砍去的,长离道人被打回了原形。

一只百丈大小背生七星的多足绿毛巨型蜘蛛,绿毛蜘蛛背上七颗银星接引星光试图反抗被青印镇压了下去,显然这是一只极不寻常的洪荒异种。

“咯咯咯咯……你不得好死!”

绿毛蜘蛛恨不得生吞活啖石矶的怨毒眼神毒的好似能滴出毒液。

石矶丝毫不为所动,她低头想了片刻,对着平静的海面叫道:“出来。”

‘哗啦’海水分开,一个畏畏缩缩的大脑袋露出水面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大王,您……您唤小的,可……可……可是有事?”

石矶转颜一笑,道:“给你介绍个新同伴。”

“新……新……新同伴?”大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就是它。”石矶指着绿毛蜘蛛说道:“它是个新人,你给它讲讲如何做好一个凶兽?”

“是……”大脑袋连忙点头,它虽然不是很明白‘一个新人’的意思,但它太明白如何做好一个凶兽了。

大脑袋转头极其认真的打量绿毛蜘蛛,然后摇头晃脑憨憨说道:“你的嘴太小,脖子太细,会饿肚子的,你腰太细,屁股太大,会沉下去的,腿倒是很多,但在水里没用……”

大脑袋的评头论足惊讶了所有人,尤其是石矶,她觉得这个傻里傻气的海怪太专业了。

说到最后大脑袋忍不住抱怨道:“你长成这样,怎么好意思来海里做凶兽?”

“啊……闭嘴!”被刺激的不轻的绿毛蜘蛛忍无可忍的尖叫了起来。

“吼!”

大脑袋突然张开比它脑袋大好几倍的巨口,一颗颗蓝汪汪毒牙如一个个锋利的锯齿密密排列,大脑袋一脸凶相的吼了回去:“凶什么凶?”

石矶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她一边收回青印一边对大脑袋说道:“将它身上的法宝留下,带它走吧。”

“是……”大脑袋反应极快的伸出一条粗壮的触手卷起绿毛蜘蛛一条后腿极其粗鲁的摇了起来。

“吐出来!吐出来……”凶神恶煞的怒吼声不绝于耳。

绿毛蜘蛛被摇掉了半条命,摇断了十六条腿,它不仅吐出了银星拂尘和千机丝,就连身上的丝囊毒囊也被迫吐了出来,失去意识的蜘蛛被拖走了。

石矶指着一堆黏黏糊糊的东西对黄龙说:“算他补偿你的。”

黄龙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想拒绝可又不知说什么好。

“石矶道友,为何不将其直接斩杀?”玉鼎道人疑惑的问道。

“他于我还有些用处。”石矶简言答之。

玉鼎道人轻轻点了点头,极其有分寸的并未多问。

“道友是如何将长离变成凶兽的?”黄龙极其热切的问道,其实这也是玉鼎道人最想的,只是他觉得这可能会涉及石矶的秘要法门便没有开口。

石矶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可没本事将长离变成凶兽,只不过我发现长离体内沉积的煞气不少,便帮忙引导了一下,助其流入丹田气海。”

其实长离化为凶兽并不是关键所在,关键是她能凭借青印灰纹控制凶兽,所有人都以为凶兽之所以认她为王是因为她杀了两位王者,就连羽族海族强者自己都这么认为,她以前也这么认为,其实……

“煞气?原来是煞气,长离好像是唯一一个没有修习青衣化煞法的道人吧?”黄龙道人轻声说道。

玉鼎道人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唏嘘不已,唯一一个没有修习青衣化煞法也没有经历那如噩梦一般化道的长离道人,最终却被青衣化为了凶兽。

想当初修习青衣化煞法的有三十三位道人,如今却只剩下他和黄龙了,三十六位道人同舟共渡,现在就只有他们三人了。

……

东方水天想接之处,一线金光划破了夜幕,金霞万点如细碎的金子撒开,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条七爪黄龙背负苍舟踏浪飞渡,金霞将一龙一舟染成了金色,一艘龙舟,黄金铸造的一般。

龙舟前端立有一黑旗,旗面浊浪滚滚浪花朵朵,旗下盘膝坐着一青年,青年气宇不凡膝上横有一剑,龙舟中央,一青衣女子低头雕刻,女子一手捉三寸短刀,一手握两尺石箭,极其认真的刻划着可怕的痕迹。

女子身前放着一块三尺青石印,女子每次抬头,青印上都会浮现出威能莫测的神秘灰纹,她匆匆看一眼急忙低头刻划,依然双目赤红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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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本书第一大佬,第一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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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凶文

“刺~刺~~”

修长有力的白净手指如执笔一般捉着三寸短刀在箭身上刻划,一毫一厘,刀锋艰难,金色晨曦从女子乌黑如缎的靓丽长发转到了女子侧脸上,旭日东升,其道大光,女子白净的脸庞被旭日照得满面红光,与女子的眼圈一样红透。

“啪!”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带着七彩光晕落在箭身之上,箭好似被烫到了一般,震了一下,女子的手停住了,随之她闭上了眼睛,左手松开,‘嗡’石箭缩小飞了出去。

女子捉刀的手好似停在了那里,既没放下也没收回,她双目紧闭久久没有睁眼,也许是太阳太刺眼了。

“叮铃~叮铃~~”

“人家还要睡嘛……坏针……坏针……不要戳人家耳朵……呜呜呜……姑姑……”

正被太阳晒着小屁股睡得舒服着呢的十二月小兔子突遭石针骚扰,小家伙眼睛挤得实实的抖着耳朵呜呜求救。

“别惹它了,让它多睡一会。”同样闭着眼睛晒着太阳的石矶开口制止石针的顽劣行径。

听到石矶声音的石针嗡嗡嗡抱怨了几声,转头射向了趴在不远处的小黑狗。

“嗷呜……”

小黑狗的反应极快,在针还没刺到它的时候已经叫了,石针僵在了空中,它无法明白明明还没有刺到,小黑狗为什么甩着爪子叫这么大声。

“不要惹它!”石矶的声音严厉了不少。

“嗡~嗡~嗡~~”

我……我……我……

石针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小黑狗无神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戴在它脖子上的五颗鱼目珠浮现出五道神秘灰纹。

“啾啾~~”

一直站在旗杆上居高临下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小青鸾叫石针去兜风,赛龙舟。

“倏!”

石针欢欣雀跃的一飞冲天,青鸾一蹬旗杆飞掠出去,一针一鸟如离弦的箭一般争先恐后飞射而出。

“嗷……”

龙舟不甘示弱,长吟一声,飞龙乘云,神龙摆尾,黄龙七爪分浪生出云气,百尺龙尾左右一摆,龙舟一个‘s’形划了出去。

脱剑膝上横的麻衣青年笑着摇了摇头,对老友的童心未泯很是无奈。

“嗷呜~~”

小黑狗颠颠跑到黑旗下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奈何视力有限,麻衣青年鼻子有些酸楚的帮它顺着毛说着谁领先了。

小东西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不时兴奋的抓几下地嗷呜几声。

“叮铃~~”

兔子也睡不住了,小家伙蹦起来跳到船头挥动着小拳头上蹿下跳的喊着:“小小,加油!黄龙伯伯,加油!”想了想又加上了“坏针,加油!”

一直闭着眼睛的石矶嘴角勾了勾,对着日日上演的比赛她早已司空见惯,也就黄龙和小家伙们乐此不疲。

石矶睁开了她可以和兔子媲美的红眼睛,现在即便她说自己是兔子亲姑姑也没人会怀疑。

石矶伸手从左侧堆积如山的甲骨堆中摄来一片暗金色兽鳞仔仔细细研究起上面的暗纹。

随着石矶全神投入她眉心白毫快速长长,柔和的智慧白光照在鳞片之上,一道道暗纹在石矶眼中活了起来,慢慢这些暗纹延伸演绎结成了一枚不祥的大凶文字。

大凶文字散发着极其可怕的凶险恶意,石矶眼睛一闭,凶文掩去,再睁眼,除了一片红透再无其它,石矶将暗淡无光的兽鳞投入右手边的骨甲堆中,又伸手取了一块玉质的兽骨看了起来。

一道道惨白的骨纹在她眼中显化,骨纹由残衍全,结成了一个阴森可怕阴厉凶文,石矶闭眼凶文掩去,她又取来一片手掌大小的暗红兽甲,兽甲上面残存的杀意令人窒息。

石矶双目如血镜一般映照演绎兽甲上的血线暗纹,一枚可怕至极的乱杀凶文结成,石矶闭眼,又摄来一块残破至极的乌黑兽皮,一个令人沉沦的邪恶凶文结成。

随着一个个兽鳞、兽骨、兽甲、兽皮从左手边转到右手边,一枚枚凶文在石矶眼里演绎成形,这些文字是她根据远古凶兽的天生兽纹推演出来的。

第133章 印迹

一条条墨线绿纹变幻扭曲,直到结构稳定下来凶意生出,一个邪意凌然的凶文结成,石矶将墨绿色的兽鳞放到一边,她愈发血红的眼睛一眯,两道凶光射出,照在手上。

阴影,不知什么时候她干净的手指间多了阴影,夹在指缝很难发觉,被石矶眼中射出的两束凶光一照,烧成了丝丝黑烟,石矶翻转双手,十指白皙,干净如初。

“轰隆隆~~”

石矶反应有些迟钝的抬头看天,天空乌云密布银蛇乱舞,一条条电蛇穿透层层乌云击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条条电光银链抖开,霹雳啪啦极其壮观。

“轰!”

一道十多米直径的雷霆轰下,心不在焉的石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正朝雷霆中心凑去,雷霆转眼就到头顶,闪瞎狗眼的闪电将船上每个人遭雷劈前一秒的生动表情扑捉了个纤毫毕现。

石矶眼冒凶光,咆哮之声雷霆都压不住,“黄龙,你个蠢货!”

“轰!”

石矶仓促升起庆云,浩瀚雷霆轰然而下,石矶只觉满目电光两耳轰鸣,失明复失聪,瞬间被雷电海洋淹没了。

雷狱似海,电光如瀑,雷电交加,漆黑苍穹与黑沉大海之间一叶小舟鬼船一般,上遭雷劈,下缠锁链,紫雷银电用一条条锁链拉扯着小舟,道道电流兹兹不绝。

“轰轰轰轰”

不知持续了多久,雷去电收,大雨瓢泼,石矶两眼无神的坐在大雨中看着空荡荡的左右,“没了?什么都没了……”

“嗡嗡嗡~~”

“别吵!”

石矶眼睛一眯,凶光乍现,她满头长发如蛇乱舞,发间凶光激荡,极凶,此时的石矶就好似史前凶兽苏醒,就连石针都不敢吱声。

“黄……龙……”

头发微微卷曲的瘦高男子打了寒战,他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你干的好事?”石矶目含凶光,一身黑红凶光激荡万千凶意荡漾,隐隐有低语、嘶吼、哭泣、诅咒、怪笑……凶灵尖叫、怨灵哭泣、邪灵诅咒、鬼哭神嚎,有大恐怖大凶。

“我……我……”黄龙头皮发麻的低下了头。

“石……石矶道友,既然大家都没事,我看就算了吧。”

石矶恐怖的目光照在了说话的玉鼎道人身上,石矶面色阴沉,声音阴森,道:“你们没事,那是因为我承担了九成雷霆!九成雷都劈在了我头上!”

玉鼎脸色发白,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我……我错了。”黄龙始终低着头。

“你错了?说的轻松,我这顿雷白挨了?我历险挖来的骨甲全被你引雷了!”

石矶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全燃成了凶光,想她好端端的坐在船上,黄龙这个缺心眼的傻缺竟然拉着她逐雷,雷雨交加之际,蛟、龙出海穿梭云雾之间吞食雷气电光本不是什么大事。

可如果拉着两座死气怨气冲霄的骨甲阴山追逐雷电,这就有点找死的节奏,雷霆不集中劈她都不科学,她左右矗立着堆积如山的阴邪之物,雷霆将这些不应现世的老物件毁灭殆尽方才罢休。

“呼……吸……呼……吸……”

石矶瞪着黄龙鼻孔出气,气的要死要死的,她强忍着才没给这条坑她的蠢龙放血,“将拿去的灵宝都交出来,前面拉船的功劳一笔勾销,你要还愿意拉,和以前一样,拉一程取一件灵宝,要是不愿意,我招凶兽来!”

“我……我愿意。”黄龙心里嘀嗒着血磨磨唧唧的将一件一件的灵宝取出放下,其心疼的样子实令石矶解恨,她的心疼又有何人知。

石矶招手取来黑旗,她脸色难看的走到船边对着大海摇动,旗面如浪似水浊纹流转,一个个血红的眼睛露出水,从左到右,由远及近,凡目之所及,尽是红宝石血玛瑙,美丽且凶残。

“大……大王有何吩咐?”

这片海域的领主低头询问。

“传令大小海领,都去给我找凶陵所在。”石矶的话简单明了。

听到‘凶陵’二字,水下领主庞大的身躯哆嗦荡起了巨大涟漪。

石矶血红的眼睛看向了好似有异议的领主大人,凶光如灯,明察秋毫。

“小的……小的领命。”

领主哆嗦的更厉害了。

“去吧!”

“是。”

由里而外一圈圈血灯熄灭,一个个凶兽潜水,凶兽之间的等级是极其森严的,体现着一种最简单最直接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弱者为肉,强者食之,赤裸裸的凶残。

凶兽的这种凶残被天地众生所厌恶,就连准提那样开明的圣者都称其凶残少智,贪婪成性,既吸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又食煞气。

嫦娥曾对石矶说过天地间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石矶一直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中,每次她遭受磨难时,她都对自己说,“石矶,弱肉强食,是你不够强大。”

当十二月母亲第一次伤到她时,她对自己这么说,“石矶,弱肉强食,痛,忍着,是你不够强大,突破太乙!尽快突破太乙!!”

那一刻,她下定决心要尽快化去煞气突破太乙,那时,其实她对如何化煞没有一点头绪,她凭着一股执念,日也想夜也想,她一日比一日沉默,一日比一日寡言,想着想着她就迷道了,她的迷道是她自己将自己逼进去的。

她要想出一个化煞法,一个准提圣者都不知道的化煞法门,那一段路她走的很艰辛,她为了探究那个“无”化去了太多不愿割舍的东西,她一个人在黑暗中走了多久,她就一个人摸索了多久。

她最终穷尽智慧耗尽自己所有化去了一身煞气证得了太乙道果,可她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所学符咒化尽,百年心血毁于一旦,她也心疼,可却不悔,舍与得都是自己的选择。

最令她心寒的却是一件始料未及的事,她的身体发生着未知的变异,四种大能血在她身体的角角落落留下了极其可怕的印迹,巫婆婆的幻之印迹、帝江的空间印迹、准提的不朽印迹、玄冥的雨之印迹。

四种印迹强大的令她寝食难安,她的本命印迹已经被重重覆盖,可以说她现在这具身体属于五个人,她排在末位,其他四人想控制她一个念头就可以办到。

所以她在刻划一种印迹,一种凶兽印迹,因为她的本命印迹中就有凶兽印迹,她曾是凶兽,如今她又复做凶兽。

眼睛不舒服,写的很慢!

写一点,得休息一会,久了眼睛会出现重影,先睡一会再写,大大们明早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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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诡变

头顶的乌云渐渐变薄,雨点依旧又大又急,雨浓似墨,泼墨而下,两根白净的手指,如刀如笔,凌空刻划书写着一个个凶意十足的大凶文字。

“轰轰轰”

一颗颗斗大的凶星坠落,激浪百丈。

石矶好似一个严谨的刀笔吏,又似一个古板的刻碑匠,一丝不苟的刻划着每一条线,墨守固有成规,分毫不移,一笔一划,自有法度,一文一字,自成意境,法度意境是为法意,每一个字都带着法意。

“这……这是什么文字?”

“应该是石矶道友这些年研究的……”

“小小,星星好凶,姑姑很生气哦,小十二月很乖的。”

“啾啾~~”

“嗷呜……”

风雨声中低语窃窃。

石矶心无旁骛的刻划着她心中的印迹,认真到忘我,也是一种境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一个个文字绽放它本有的光华,直到最后一颗星辰陨落,石矶陷入了沉思。

“怎么会这么轻松?不应该呀?莫非因为是雨天,天时……不对不对,往日下雨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消耗少,威能大,到底是什么……今日和往日还有什么不同?风,更大了?也不对。”

石矶逐一分析又逐一否决,直到她看到手里的黑旗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可又立即被她否决了,因为没道理,可反反复复想了很多遍,实在找不到原因,她还是决定试试。

石矶立起黑旗,又唤来石针,取出刻刀,不知为何石矶感到莫名紧张和一丝兴奋,她深吸几口气看向了立在她面前的三丈黑旗,旗面浊纹流转令人眩晕,她扑捉到一道黑纹急忙低头动刀。

“刺啦……”

一笔而成,如有神助,石矶抬头,满眼的难以置信,黑旗招展,她又扑捉到一条秘纹,又是一刀而就,难以置信、欣喜若狂,她沉稳有力的手又刻下了一道。

一刀一刀,一道一道,她每一刀都像在划开一道海沟,她每一笔又像在刻印一条海岭,一道道深刻的海沟交错,一条条凌厉的海岭纵横。

越往后越可怕,每一刀,每一道,都有无尽的凶意充斥、无穷的戾气滋生、无数的生灵哀嚎。

石矶好似坐在血海之中尸山之上的屠夫,手持屠刀屠宰着凶兽,此刻的她才是大凶手,比古往今来的任何凶兽都凶。

“刺啦……”

一颗颗头颅被割下。

“刺啦……”

一条条动脉被割开。

头颅堆成了海岭,鲜血冲成了海沟,石矶满目凶光刻划着大凶印迹,当最后一刀落下时,百万凶兽齐断首,百万血河同入海,血流如脉沟通了所有海岭海沟。

“咚……咚……咚……”

一团凶意,一收一缩,一紧一松,好似一团心脏跳动,风停雨止,风平浪静,除了心跳没有别的声音,船上的人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凶意光团一收一缩,好似越收越紧,被无形的手攥住了一般,吸气困难,呼气同样困难。

苍舟一分一分陷入了一个静止的漩涡,四周是高出苍舟数百米的水墙,水墙诡异的一收一缩,好似它也有心脏,也有脉搏。

五双大大小小的眼睛无不瞳孔收缩,慌乱的四处扫视,他们张着嘴大口呼吸,却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咚!咚!咚!咚!”

一下重过一下,一声沉过一声,如战鼓雷动,令人热血沸腾,所有人的血都汹涌澎湃起来,一个个面红耳赤,满头大汗,可怕至极的力量掌控着他们,掌控着他们的心脏跳动,血液流动,非常可怕的感觉。

无法逃离,四周搏动的水墙封住了退路。

一声一声的跳动好似丧钟在敲,越来越紧迫,越来越可怕。

停!停了,所有人的心跳都停了,血液停止流动,可怕的寂静……

好像被魔偷了心,被鬼吸干了血,一声凄厉的鬼哭神嚎,无量凶光从一点暴发。

“忽!”

众人眼前一黑,一片黑幕遮住了,包裹住了石矶和那团凶意孕育出的凶物。

凄厉的哀嚎、疯狂的尖叫、竭斯底里的诅咒、癫狂怪笑、绝望至极的哭泣、令人生不如死的呻吟……无数可怕至极的声音响起,一时好似鬼蜮降临地狱笼罩,令人毛骨悚然心寒至极。

“石……石矶道友不会有事吧?”

“没有动静,没……没事。”

“咦,变蓝了,变蓝了……”十二月指着黑幕,满脸惊奇。

黑幕什么时候褪了色,他们谁都没注意到,不仅他们,石矶也没有。

“你竟然有灵?你要做什么?”石矶震惊的声音。

一道道凶意澎湃的浊纹从黑旗上脱落,结成了一个可怕至极的扭曲嘴脸,嘴脸中间突然裂开,一口吞了石矶凶意孕育出的模糊嘴脸,父亲吞儿子一般。

“好算计。”石矶咬牙切齿,有种要吐血的感觉。

“谬赞,老夫先天而生,沦落到如此地步,算是天道弃子,今日不过谋个自由身罢了,这些先天凶纹老夫送给小友了。”虚幻的好似随时会散形的蔚蓝大旗一抖,扭曲嘴脸扑向石矶。

“你……竟然舍得先天道则?”石矶扑面而来的先天凶纹嘴脸难以置信,她实在没想到,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道友错了,已经不是先天道则了,早被先天凶兽的血玷污同化了,要不然老夫何至于落到凶兽手中,受其驱驰,如今才得清净,老夫找一清净处修养去了。”

虚浮如烟的海蓝旗子在先天凶纹附身石矶的瞬间飞走了,他终于解脱,有人要永远替他留在着该死的凶海域了。

“咚咚咚咚……”

石矶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轰隆隆……”

石矶一身热血沸腾好似山洪暴发,又似万马奔腾,无量凶光从无量毛孔喷发,她的头发迅速长长好似魔女,她的身体在拔高,一丈、两丈、三丈、十丈……

“轰!”

一道白光、一道银光、一道金光、一道青光,四道光华将她近三十丈的身躯一丈一丈压了回来,她凌空乱舞的长发又收了回来。

电脑崩了,现在修,倒霉至极

辛辛苦苦码了一下午的全没了,呜呜,在群里还说要发了,突然就没了,唉,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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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山海

“轰!”

一道血气狼烟从石矶头顶冲出,滚滚狼烟怒冲压在她头顶的四道光华,血气滚滚,血焰滔滔,远远都能感到血气散发的滚烫炽热,灼人体肤。

“好可怕的血气!”

“不好,石矶道友在燃烧自身精血!”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吼……”

石矶面目充血对天怒吼,她额头一根根青筋绽放,颈项条条血管暴起,凡是漏在外面的肌肤上青筋血管如蛇似莽扭曲蠕动,好似随时会破皮而出,她的皮肤烧的赤红,几近透明的皮肤之下血液沸腾。

“怎么办?怎么办?再烧下去,人就烧坏了!”

“再多的精血也禁不起这样的燃烧?”

“咚…………咚……咚…咚……”

沉重且狂乱的心跳,毫无规律且越跳越快,心律弥乱,心脏超出负荷,石矶大口喘气,口鼻之间白气如练,急进急出,气息急促。

“哗啦啦……”

暴雨骤降,毫无征兆,寒澈刺骨,慌乱无措的两大三小被冷雨浇透,僵在了原处。

“没云怎么会有雨?我……我……我动不了了。”

“你看,那是……”

“冷……冷……咯咯咯……”

“啾啾……啾啾……”

“嗷呜……”

天地之间,暴雨如瀑,雨瀑成幕,一幕幕雨帘悬挂,何其熟悉的一幕?石矶怔怔看着重重雨幕,此时她的心已经寒透,冷雨寒烟丝丝绕着她炙热的心,烟雾朦胧隐约透着两个神秘文字,石矶的心跳慢了下来,血液变冷。

“玄冥。”

石矶嘴里吐出两个字,正是缠在她心头的一道雨之祖巫印迹,也是踩在她头上的黑影轮廓,玄冥祖巫印迹显化,一股磅礴的威严横扫四方,镇压十方,所有人都被钉在了原地,凡,雨之所至,无不俯首。

石矶吃力的支着脖子,她感觉自己头上好似压着一座太古神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当年月桂树下,她直面玄冥时也不曾有过如此可怕感觉,那轮明月,原来是嫦娥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空,一丝雨都没淋到她。

石矶低头,“第一个被激活的是你的印迹,可惜我已经力竭,算了……”

“轰隆隆……”

刚刚冷却下来的血又沸腾了起来,千军万马,海啸怒号。

石矶微微一怔,呲牙一笑,“兽血沸腾?”

“原来你也不甘心。”石矶牙床之上渗出丝丝血丝,不知何时她已是满口铁锈。

“咚咚……咚咚……咚咚……”

石矶心脏发出了两种声音,一快一慢,一如烈火,一如寒冰,“咚咚……咚咚……”二重奏,一心二用,一颗心,两道印迹竞相交替。

“那就再试试!”石矶的声音很轻,和她的笑容一样淡如轻烟,可其中的勇气却烈如狼烟,血气弥漫,这是一声宣战。

“轰!”

血气再燃,狼烟再起,滚滚血气狼烟冲击雨之祖巫虚影,一个扭曲嘴脸冲出,它身后浩瀚凶光之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天下血雨,地涌血水,众生哀嚎,凶兽横行……

“忽”

祖巫虚影一脚踩入了一个凶洞,扭曲嘴脸一口将虚影吞了下去。

暴雨忽停,雨幕断裂。

“被吞了?”

“刺啦……”

嘴裂了,脸破了,祖巫虚影撕破脸皮而出。

“呜呜呜呜……”

万灵哭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中,破碎的脸一点一点拼在了一起,怨毒至极的嘴脸扑向了虚影,又一口吞了,‘刺啦’嘴被人撕开,脸又一次被人撕破了,吞掉……撕脸……吞掉……撕脸……

石矶感到自己的脸都疼。

“刺啦……”

脸被撕开再也无法合拢了,玄冥的祖巫虚影虽然更加模糊了,但依旧未破,石矶心头缠绕的祖巫巫名“玄冥”将先天凶纹罩住了。

石矶脸色一变,“这要是被压下去,就再无出头之日了,不行……”她一咬牙,右手抬起,食指中指并为指刀,指刀刻划,一颗斗大的暗红凶文如星似辰,凶文星辰一成形就像接到王令的士兵刻不容缓的冲向了破碎的嘴脸。

“吼!”

凶文星辰一接近嘴脸就显了真形,一只遍体血鳞的怪鱼,只是一个光影,怪鱼光影乳燕投林般投入了破碎的嘴里,交织嘴脸的一条断线被续上。

“可行。”石矶的手快了起来,一刀成文,指尖显星,第二颗凶星冲天而起,显出真身,献身补脸,第二颗飞出,第三文已成,极其迅速,毕竟这是今天的第二次刻划这些凶文,不仅仅是熟能生巧。

如果说前一次石矶刻划凶文是一个墨守成规的古板刻碑匠,那么此刻她就是一个重形重意的篆刻师傅,一刀刻出,刀断意连,意在刀先,不仅快而且准。

“吼吼吼”

凶星珠连而上,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凶兽首尾相接连成了一根长线,长线不断缝合撕裂的嘴脸,嘴脸稍一缝合,它又亟不可待的张口吞了祖巫虚影,“刺啦”又被撕了脸,凶兽源源不断的投入它嘴里弥合撕裂。

石矶的指刀快成了残影,头顶的撕脸声也快了起来,一张脸被撕了千百次,又被缝合千百次,石矶万余凶文刻划完,她的手臂都麻木了,上面的脸又被撕了,石矶嘴一抽,开始第二遍刻划……

“刺啦……刺啦……刺啦……”

不是石矶凌空刻划的刀痕而是头顶被撕脸的声音,黄龙、玉鼎、小小、十二月,除了视力不怎么好的啸天,无一不是目瞪口呆,嘴脸发疼。

石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刻大凶文,不知刻到第几遍,头顶没了声音,她一抬头,愣住了,玄冥祖巫虚影没了,四道光华少了一道,嘴脸也没了,一片不规则的血海,海底押着一极其模糊的虚影。

一道道海沟如锁,一条条海岭如链,海沟海岭纵横交错,玄冥祖巫虚影锁在其中,这些海沟海岭正是石矶指刀下无数的凶文,也是被扭曲嘴脸吞掉的无数凶兽尸血。

“轰!”

无数光线折射,无数银色光线交织成一个个光面,光面折叠,好似有无数的空间要生成。

“不好,怎么第二个是他?”

石矶脸色大变,第一个激活的是玄冥印迹,她没有多少的惊奇,毕竟输入她体内的血玄冥最少只占十分之一,可帝江占了十分之三,怎么此时跳出来了?

“最薄弱的玄冥印迹都这样顽固,帝江可是巫族帝尊,更何况比玄冥印迹深刻了三倍,怎么办?难道要前功尽弃?”石矶思维活跃到了极点,她眉心白毫快速往外抽。

“封印玄冥印迹,立即封印!”

石矶袖中飞出一枚青印,轰然镇在了方圆血海之上,道道灰纹落下,血海迅速缩小,眨眼缩成了拇指大小的迷你血海,顺着血气回到石矶心脏深处的。

已经显化的暗灰虚影散成了银线。

石矶不再反抗,三道光华将石矶身体压回初始流入了心脏主印迹,直到今日石矶才知道,四道主印迹印在她心脏之中。

“呼……”

石矶长出一口气,“终于封住了一道,虽然只是最弱的,但总是一个良好的开端。”石矶看着手中的青印神情复杂,她祭炼过这枚青印,她知道这似是而非的先天灵宝中没有器灵。

那水属性的黑旗也不是完整的先天灵宝,她粗粗看了一下,便插在船头震慑凶兽,毕竟比起黑旗,这枚风属性的青印更适合她,所以她最近几年都在刻划参悟青印上的先天凶纹。

何曾想到黑旗中隐藏着先天器灵,又何曾想到,一夜风雨,竟然被器灵利用了,在她非常轻松的刻划出万余威能极大的凶文时,她就咬了鱼饵,如有神助,那是器灵在帮她,真是好算计啊,难怪落入凶兽腹中还能苟且偷生。

现在她算全看明白了,这西北海是一只无法想象的先天兽气海所化,她手里这方青印和逃走的那面黑旗应该是未成形前被凶兽连同孕育他们的宝地一起吞了,这才孕育出了这么两件畸形的一半灵宝。

黑旗埋在了气海下,而青印悬浮在气海上,黑旗孕育出了先天海之凶纹,而青印孕育出了先天风之凶纹,很显然这是一头风水属性的先天凶兽,极有可能是最古老最强大的几头凶兽老祖之一。

一兽化海,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她却知道这是真的,因为海底有数不尽数的先天煞脉,皆为水脉,海上无尽岛屿之上先天煞脉密布,皆为风脉,而且风水二脉自成循环,形成了一煞域。

西北海自成一域,这里的煞气不外泄,这里的凶兽无法出去,不管是海域自生的,还是外来的,只要丹田吸入先天煞气化为凶兽就再也无法离开,那位血沥道人便是一个外来者,一个妖帅强者都被困住了。

西北海凶兽亿万,横断东西,阻断昆仑,妖族天庭、祖巫殿、昆仑道域,三方洪荒最顶尖的势力,却放任这么一处凶海存在,可见这片海域有多棘手,没人愿意碰。

“可惜凶兽为天地所弃,一代不如一代了。”石矶看着这无尽海域感慨,她在海底挖过一些凶陵,年代越久远越可怕,有几处凶陵她都没敢靠近。

第136章 坐井观天

夜色正浓,雨后,寒气漫海,白茫茫一片,一叶苍舟,随波浮沉,苍舟之中,寒烟弥漫,透人衣履,侵人体魄,不仅仅是寒气,还带着雨煞,寒澈刺股,雨之祖巫降雨,煞意十足。

“阿嚏……”

“阿嚏……阿嚏……”

不知是谁打的第一个,接二连三都来了,都说喷嚏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就连石矶都觉得鼻子痒痒,“阿嚏……”一个喷嚏打出,竟然有神清气爽的通畅。

“哈哈哈哈……”

一船大小看着彼此红通通的鼻子放声笑起来,一个喷嚏将大家打成了一团,石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切,大家之间的距离拉近了,石矶突然有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

石矶轻轻一笑,抬手一指,一堆木柴出现在大家面前,石矶蹲下取过几根搭在一起,一个响指,“轰”火燃了起来。

“哇!姑姑好厉害!”十二月小兔子非常崇拜的看着石矶,眼睛充满了梦幻的光芒。

“啾啾!”小小瑰丽的蓝眼睛更是死忠。

“嗷呜……嗷呜……”啸天很狗腿的叫了两声,这是一只极其势力的狗,它很清楚这条船上谁是老大。

石矶对大家招手,道:“来,我们一起将火烧起来。”

“好耶!”早已跃跃欲试的小白兔跳过来,抓起一根木柴就往火堆里扔,却被石矶拦住了,“像姑姑这样,围着支架将木柴架起来,这样火才会越烧越旺。”

“哦。”十二月听话的点了点头,瞅瞅石矶又看看火堆慢慢将自己手里的木柴放在了火上,“姑姑,烧着了,烧着了,小十二的烧着了!”小白兔开心极了。

小小叼着根木柴小心翼翼的放在火堆上,看着自己那根木柴烧着了,小家伙宝石般的眼睛蓝得可以滴出水来,开心。

“啪!”

啸天将一根木柴丢到玉鼎脚下,兴奋的嗷呜起来:主人烧火!主人烧火!

玉鼎无奈一笑,捡起啸天给他叼来的那根柴火走到火堆前蹲下将柴火架了进去。

“嗷呜……嗷呜……”烧着了,烧着了。

黄龙好奇的拿着木柴看了半天才笨拙的塞了进去。

“第一次烧火?”

“嗯。”黄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黄龙伯伯,我也第一次耶!”兔子兴奋的对黄龙说道。

“啾啾……”我也第一次。

“嗷呜……嗷呜……”第一次,第一次!

石矶眉梢一挑,笑着说道:“还有一个第一次的。”

“嗡嗡嗡嗡……”我我我……第一次!

石针一被放出,就叫嚣起来,其他人的声音都小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柴火越加架越多,篝火越烧越旺,真是众人添柴火焰高,耳边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家的心火热了起来,火焰将大家烤得暖烘烘的。

石矶手指连点,七个蒲团围成了一圈,大小都有,就连石针都有,石矶坐下,取出茶具,引火烧水,四十年来她第一次取出不死茶,这代表着一种认可,人言,百年修得同船渡,他们同舟共济快三十年了。

大家患难与共数十载,这种情谊是很珍贵很难得的,也值得信任。沸水引入,茶香弥漫,众人直觉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舒坦透了,好似尘垢被清洗。

“黄龙道友。”石矶两手敬茶。

黄龙鼻子发酸的看着石矶,他实在没想到石矶会将第一碗茶给他,而且是如此的郑重。

“谢道友!”黄龙双手接过。

“玉鼎道友。”同样是两手敬茶。

“谢道友!”

“你的,小十二。”

“谢谢姑姑,好香……”

“小小。”石矶将茶放在是小青鸾跟前。

“啾啾……”小青鸾感动极了,她非常清楚不死茶的珍贵,她的命就是主人用不死茶救回来的。

“啸天,你的。”石矶将茶盏放在了小黑狗面前。

“嗷呜!”小黑狗吸着鼻子,抱着爪子作揖,它的小命,它脖子上的鱼目珠都是她给的。

“嗡嗡嗡……”我的我的,石针一直在石矶耳边嗡嗡着。

“你的。”石矶将石针那碗的盖子揭开,道:“喝吧。”

石针一头扎入了茶碗,石矶盖上了盖子,茶盏中的云团一点都没溢出。

小家伙们的茶已经下肚,一个个陶陶然,黄龙玉鼎却端着茶盏等着石矶。

石矶端起自己的茶盏遥敬二人,两人急忙回敬,三人都没说话,一切都在不言中,石矶揭开茶碗,看着凝而不散的茶雾,其中隐隐可见脉络,石矶轻轻一吸,茶雾如龙钻入她琼鼻……

云里雾里,她好似又回到了白骨洞中,坐在古茶树下抚琴,百年来,有太多的心事无人倾诉。

“刺……”

石针划破茶盏飞了出来。

“嗡嗡嗡嗡……”还要还要!

石矶被打断美梦不悦的伸手一弹,轰隆一声,弹指惊雷,指尖显星,一颗凶星乍现,石针早不知被她弹到哪里去了。

石矶失神的看着自己的青葱手指,“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石矶一口喝下茶,见大家都沉浸在茶境没有醒来,她起身走到船边,五指并拢,手刀轻轻划过,风浪齐刷刷割开,大海划开一个倾斜的海沟,深不可测。

石矶回到原处坐下,拿起一根木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火炭,看着跳动的火焰,她想起了那段伐木制琴的岁月,一百多年她四处奔走,穿山入林,竟然一点不累,不仅不累,还乐在其中,就为一张琴。

那是一段幸福的时光,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哪怕荒唐也开心,开开心心的伐木,开开心的制琴,那是一段纯真的岁月,她就像坐在井里的青蛙一样,看到的天就那么大。

“坐井观天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干嘛要告诉青蛙外面的天又多大?要是井太深,青蛙跳不出,岂不是很痛苦?即便跳出来,看到又如何,能像鸟儿一样飞吗?”

“青蛙离开井就会快乐吗?更何况鸟儿看到的也不过是一方天空,就像这西北海的鸟,它们永远飞不出西北海的天,它们也是一群坐进观天的青蛙,白骨地界是井,西北海是井,洪荒大地难道就不是?”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137章 无道非道

石矶得出了一个令人发瞠的结论:她是一只不快乐的青蛙。

“嗡嗡嗡……”石针飞回来很生气的在石矶面前又蹦又跳。

“来,烧火。”石矶将手里的木柴递给石针,石针僵了一下,倏的穿入木头,开开心心烧火去了。

十二月小兔子最先睁开了红宝石般的兔子眼,小家伙咂吧咂吧嘴意犹未尽的说了一句:“姑姑,有没有甜甜的,小十二最爱喝甜甜啦!”

石矶微微一愣,随口问道:“小十二,你不会是还没断奶吧?”

十二月张大嘴巴,红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小家伙极其委屈的说道:“人家……人家早就不吃奶了!”

“嗷呜?”奶?

“啾啾……”奶?

“嗡?”奶?

石矶头皮一麻,她发现自己惹事了,急中生智,石矶急忙捡起一根木柴对十二月说:“来,姑姑教你玩火!”

“好耶!”

“嗷呜……嗷呜……”玩火!玩火!

“啾啾!”玩火!

“嗡嗡嗡……”玩火!玩火!

“呼……”石矶长出一口,见玉鼎黄龙依然沉浸在茶境,石矶抹了一把冷汗,脸上尴尬不自然的神情渐渐淡去,对于怂恿小朋友玩火这件事她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四个小家伙将篝火撩得火星四溅、火花乱飞,欢笑之声不绝于耳……

黄龙玉鼎不分先后醒来,两人眼睛清澈明亮秋水一般干净。

“道……道友,这……这……可是先天灵根所出?”黄龙神情激动的问道。

石矶轻轻点头,道:“不错,正是贫道镇洞灵根不死茶树所长。”

“原来是先天灵根,难怪……难怪如此神妙,清静元神澄净道体,实在……实在是太……太珍贵了!”震惊之余玉鼎赞叹不已,先天灵根太稀有了,他也仅仅听说过,别说享用,就是连见都没见过。

玉鼎黄龙齐齐起身对石矶稽首道:“玉鼎/黄龙,谢道友厚赐!”

“不必如此,十年同行,三十载共渡,我们能走到这里,两位道友功不可没,一杯清茶,略表寸心。”石矶稽首言道。

“道友此言实令我们二人惭愧……”

石矶摇了摇头,道:“说到惭愧,应该是贫道才对,石矶入劫期间两位道友一路护持又几经磨难,石矶却拖两位道友化道,险些害了两位性命。”

玉鼎诧异,黄龙微愣,他们谁都没想到石矶会将此事挑明,说白了这是他们心头的一根刺,他们下意识的避开不说,并不代表他们不在意。

黄龙低下了头,玉鼎就直接多了,他直言问道:“道友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之?”

石矶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觉得无论她说有意还是无意都不足以令人相信,她稍稍整理思绪,开口问道:“两位道友可还记得青衣化煞法?”

玉鼎黄龙同时点头。

石矶淡淡一笑,又进一步,“那两位道友有没有想过为何观想我这个‘青衣’能够化煞?”

“这个……”黄龙没怎么想过。

玉鼎道人却点了点头,“我倒想过,却没想通。”

石矶同样点了点头,又问:“不知贫道的‘青衣化煞法’现在还有没有化煞之功?”

黄龙有些遗憾的说道:“不知为何,自从道友清醒后就不灵了。”

两人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感觉云里雾里的。

石矶一连抛出了两个问题:“我是何时化道的,又是如何化道的,两位道友可还记得?”

玉鼎想了一下,说道:“五年前一日黄昏,我们击退凶兽之后,和平日一样按道友坐法打坐,观想道友化煞,至于道友是如何化煞的我却不知。”

黄龙点了点头,补充道:“那时我们精神连成一片,大家都入了道境。”

石矶幽幽叹息一声,道:“我就是在你们精神化海后化道的,很多东西已经说不清楚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但要说我的化道与你们的精神冲击一点关系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玉鼎黄龙有些傻眼了,莫非石矶道友的化道还真受了他们一群人的影响,两人越想越觉得越有道理,石矶早不化道晚不化道,就在他们三十三人精神合一的那一刻化道,也未免太巧了。

石矶将所有问题连起来说道:“你们之所以能观想我化煞,那是因为当时我在尝试化煞,你们学我坐法又以精神观想我,其实是在窃取我化煞法意,也就是将你们将自己嫁接在了我身上,让我帮你们化煞!”

“啊!”

“啊什么啊?!在没得到我允许的情况下,偷学我坐法又观想我法相,让帮你们化煞也就罢了,还将我推入了化道之境,呵呵,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们让我帮你们化煞,你们就得替我化道……”

黄龙玉鼎目瞪口呆,真相往往令人难以接受。

“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活着吗?”石矶很霸气的问道。

“为……为……为什么?”两人傻傻的问道。

石矶指着啸天说道:“因为你养了一只忠犬,要不是啸天九死一生用火离道人置换了你,我也不会醒来,我不醒,你们都会化个干净。”

两位道人看着两眼无光围着火堆跑来跑去的小奶狗鼻子酸涩,啸天用双目失明一身精血救了他们。

“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解释这些吗?”

两个被石矶将智商烧到欠费的很配合的问道:“为……为……为什么?”

石矶清淡的说道:“修道修心,我不希望这件事搁在我心上,也不希望两位对此耿耿于怀难以放下,要是两位觉得怨气难消,贫道乐于奉陪。”石矶说着一握拳,手指噼里啪啦响,眼神极其犀利。

两位道人对眼前这位准备以力服人的凶残道友无力至极。

“姑姑……姑姑……没木柴了?”

石矶一挥手,哗啦啦……大小长短一般无二的木柴堆成了小山。

“哇!姑姑好厉害,好多好多!”

“啾啾啾啾……”

“嗷呜……嗷呜……”

“嗡嗡嗡……”

小家伙们的快乐是很简单的。

“道友,你这些木柴是哪里来的?”黄龙好奇的问道。

“自然是变出来的。”

“变出来的?”

“你们不会以为我那次化道一无所得吧?”

“正想问道友此事?”

石矶笑着说道:“这‘无中生有’就是我悟通的一个法术。”

“无中生有?莫非道友想要什么就能凭空变出什么?这……这……这也太逆天了吧?”玉鼎黄龙都被惊吓到了。

石矶一翻白眼,对两个想多了的家伙解释道:“哪有那种好事,想要变出一物,就要先见过实物,在探究其性感悟其道理,有道:一花一木,皆有道理,一尘一沙,皆蕴法意。我百年间伐木无数,深知木性,又明其理,自然能变出木头。”

两人点头,“原来如此。”

玉鼎迟疑了一下,问道:“贫道听火离道人说迷道之人只有悟通一道才能破道而出,石矶道友可是悟通了那个‘无道’?”

石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极其认真的说道:“无之尽头是一场空,无道可走,我等可修无为,可修无法,但万不可修‘无道’,无道好比竹篮打水不过一场空,一定要记住,无道不是道。”

第138章 吞吞吞

“无之尽头一场空……”

黄龙玉鼎沉吟良久,对着石矶稽首:“多谢道友指点,黄龙/玉鼎受教了。”

修道之人最怕的就是走错道,道若走错,只会渐行渐远。

若能得良师指点、益友相助,往往能避开很多误区免去不少的灾劫。

“那道友是如何破道而出的?”黄龙追问道。

石矶一挥手很豪气的说道:“舍大就小,我悟通的是‘无煞’之道,从此天地间有了第三种化煞法门,嘿嘿,你们以后若中煞,大可来找我。”

黄龙玉鼎恍然的同时总觉得这话不怎么中听。

这次夜话是三人相识以来说的最多的一夜,一是隔阂消除,二是彼岸将近,心情都比较好。

“对了,道友这几年风里来水里去刻划的那些邪气文字到底是什么?”

“凶文。”

“凶文?没听说过这种文字啊!”黄龙茫然的看着石矶。

“是一种既无法沟通天地法则,又无法调配天灵地煞的文字,是我根据凶兽的甲骨纹推演出来的。”石矶解释道。

“我就说我的传承记忆里怎么没有。”黄龙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道友竟然有传承记忆?可有关于凶兽一族的记忆?”石矶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她终于发现了黄龙最大的价值所在。

黄龙被石矶看得发毛,黄龙缩着脖子非常不自信的说道:“有……倒是有……就是……就是很久远了。”

“说说,说说!”石矶身子前倾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黄龙硬着头皮硬着舌头按照记忆照本宣科:“天……天地初开,地火风水初定,天地间充斥着各种暴烈灵气、无尽先天杀气、先天怨气、先天煞气、先天戾气、先天邪气……”

“天空中,或赤日炎炎,或电闪雷鸣,地面火山喷发,熔岩横流,还有无数的混沌裂缝,混沌气流经常倒灌,可怕之极……”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天地诞生的第一种生灵——先天凶兽,它们以各种先天杀气、怨气、煞气、暴烈灵气为食,它们有吞天食地之能,甚至有些意混沌灵气为食,它们可以无限生长……”

“你是说先天凶兽一夜之间消失了?!”石矶声音拔高,心中骇浪滔天。

“不……不……不是我说的,是我的传承记忆里这么说的。”黄龙慌乱摆手,撇清关系,他有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据说那些先天凶兽都被填入了混沌裂缝,也……也许都还没死!”

“你的记忆是谁传给你的?”石矶直勾勾的盯着黄龙,这样的传承记忆太古老了,石矶甚至怀疑黄龙是祖龙的儿子。

黄龙茫然的摇了摇,道:“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是没有这些记忆的,我长出第七只龙爪时,这些记忆突然出现在了我脑海里。”

“你父母谁?”石矶一点不见外的追问道。

黄龙黯然的摇了摇,道:“我出生在东海龙宫,不是龙皇一脉,与我一样的有很多旁系龙族是龙凤大劫后的遗孤,我的父母应该是死在大劫中了,我是七千年前破卵出生的。”

石矶对黄龙点了点头,便低头想起了自己的事,都是活了无数岁月的老妖精没有太矫情安慰人那一说。

“咕咕咕……咕咕咕……”

石矶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样奇怪的声音竟然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的,大大小小的眼睛都盯着石矶咕咕叫个不停的肚皮。

即便石矶的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石矶第一反应就是不死茶放坏了,喝坏肚子了,可其他人都没事啊,怎么就她喝出了清肠茶的功效。

“不对,不是肚子喝坏了,这种感觉很陌生又很熟悉!”

“姑姑,你饿了!”小十二一句点醒梦中人。

“饿?好奇怪的感觉,我五百年都没感觉到饿了,怎么就饿了?”石矶失神的看着自己咕咕叫个不停的肚皮。

“道友,要不吃点东西吧?”黄龙试探着建议道。

石矶点了点头,取出一些她路上采摘的灵果吃了几个,可不知为何,饥饿感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强烈了,石矶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又拿出了一些灵果。

接二连三她不仅将自己所有灵果吃了,还将采集的灵草灵药也吃完了,可依然感到饥饿难耐,腹中咕咕声更是轰鸣不断,叫嚣着要吃。

石矶咬了咬牙,红着眼睛对玉鼎说道:“将你的灵果灵草借给我。”

玉鼎张了张嘴想劝阻,最终还是将自己收藏的灵果灵草都放在了石矶面前,石矶二话不说抓过面前的灵果灵草狼吞虎咽起来。

黄龙玉鼎的神情随着石矶吞下的灵果灵草量剧增变得越来越凝重,一次性吃这么多不同的灵果灵草灵药,就是黄龙的龙族体魄也承受不住这么多的可怕灵力。

“轰!”

石矶腹中闷雷乍响,两人神色剧变,吓得心跳都停了。

第139章 海藻海藻海藻

“轰隆隆……”

腹中闷雷滚滚,石矶的肚子像青蛙的肚皮一般一鼓一鼓,她整个人像气球一样吹大了,几个呼吸就长高长胖了十倍不止,高有二十丈。

“大……大……大……”

十二月拍着手看着石矶越长越大,小小、啸天、石针,跟着喝彩,唯有黄龙玉鼎一头冷汗,他们可亲眼看着石矶吞下了海量灵果灵草,这明显是撑大的,他们就怕下一刻轰的一声炸开了。

“大……大……大……”

“已……已……已经超过四十丈了吧?”黄龙声音颤的厉害。

“没……没事,就比上一次大些!”玉鼎睁着眼睛说瞎话。

“五十……六……六十丈了吧?”

“咕……差……差不多吧!”玉鼎吞咽着口水,继续自欺欺人。

……

“呼……”

“终于停长了!”

“超……超……超过七十丈了吧?”黄龙结结巴巴的问道。

“七十三丈!”玉鼎终于说出了他心里的准确数字。

“一夜之间,就长了两次,这……这也太吓人了吧!我七千五百年才长到三百来丈,七千五百年啊……”黄龙有些失神的看着高耸入云的青衣巨人喃喃自语。

“轰隆隆……轰隆隆……”

众人只觉头顶雷霆轰鸣,其实是石矶的肚子在叫,化身巨人后,石矶肚子震天响,而石矶本人却像一尊石像一样沉默的站在那里,一直站到了天亮。

昼夜更替,阴阳交泰,紫气生焉,巨人大口一吸,漫天紫气尽入口中。

“倏!”

石针瞬间来到巨人嘴边画了个圈圈,结果巨人的嘴巴闭得死死的,一点都没给它,它那个圈圈白画了。

“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有?”石针愤怒的嗡鸣起来,结果被一指头弹飞了。

巨人脚下蚂蚁一般的大小五人仰视巨人,黄龙没忍住,喊道:“道友,收了法身吧!”

许久,头顶传来雷鸣般的答复:“我收不了。”

一个个下巴掉了下来,“收……收不了?”

神情古怪的矗在那里的石矶正忍受着饥饿的折磨,她现在看到什么都想吃,包括脚下的五个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她知道这是凶兽本能激发了出来,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饿,石矶觉得自己快要饿晕了。

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头晕目眩身体发冷根本无法思考,石矶觉得自己的智商已经下跌到了平均线以下,她……她必须先解决温饱问题,刻不容缓。

其实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吞食血食,她只要肯张口,海里有的是血食让她吞,即便她想吞太乙境凶兽,他们也不敢反抗。

可她做不到,即便饿死她也不会吞食有灵智的生命,这是底线,就像人不能吃人一样,她此刻是凶兽。石矶抬手,刻划出了一个可怕之极的凶文,先天凶文扭曲成脸,十万里内所有的凶兽都俯首听令。

“我要百年以上的海草海藻!”

“是!”

“吼!”

“嗷!”

“黄龙,速速赶往最近的岛屿。”石矶低头对黄龙说道。

“好。”黄龙也看出是石矶的不对,立即化出真身拉起苍舟就跑。

石矶张口一吸,无尽的西北风吸入腹中,她真的在喝西北风,以此来缓解几乎令她失去理智的饥饿感,一口一口的飓风被她吸入嘴里,她腹中灌满了风,可依然叫嚣不已。

“哗啦~哗啦~哗啦~~”

一片片浪花翻起,一个个红眼睛的凶兽将一株株煞气灵气环绕的海藻抛上苍舟,一头扎入水了,又去寻找了,没人敢迟疑,因为王很饿,它们都听到了,王一定很难受,饥饿的可怕没人比它们更清楚。

可王没有吞它们,即便它们不聪明,也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王。

石矶停止吸风,摄来海藻便往嘴里填,海藻又腥又涩,可她已经顾不得了,有的吃已经不错了,海底的情况她是清楚的,除了大面积生长的藻类,超过百年的海草是很少的,稍有点年份的都被吃了。

数十万凶兽追着苍舟送海藻,石矶以超常的速度消灭着海藻,她的手快成了残影,她的嘴化为了黑洞,更可怕的是她的肚子,山一样的海藻填入依旧雷鸣般的叫嚣着饿……

第140章 元神

石矶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吃掉这么多东西,而且一吃就一发不可收拾,吃上瘾了,她的嘴根本停不下来,她的手都麻木了,腮帮都酸了,可还是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海藻,吃海藻上瘾了,多么可怕!

石矶毫不怀疑她要是再吃下去她会爱上海藻,想到她看到海藻就流口水的样子,石矶手一抖,扔掉了海藻,可下一刻,她又赶紧抓起海藻堵住了嘴,因为刚才她想尝尝兔子的味道。

石矶泪流满面的吃着越来越美味的海藻,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它了。

“唳!”

一只鸟闯入了绿藻巨人的海藻世界,眼里满是海藻的巨人看到天边鸟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将心里那个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压下去,绿藻巨人腾出一只手,指着大鸟命令道:“带我们回岛!”

“唳!”

大鸟转头飞向远方,黄龙拉着堆满海藻的苍舟逐鸟而行,站在海藻堆上的玉鼎紧盯着在草堆里钻来钻去的小家伙,对这些不怕死的熊孩子他真是无力之极。

“嗷!”

听到黄龙的长吟,玉鼎回头,一朵绿蘑菇般的岛屿映入他眼帘,无穷无尽的鸟从蘑菇中飞出朝他们飞来,玉鼎神情紧张的看向绿藻巨人,无论经历多少次,他依然对这种凶禽来朝的可怕场面感到不安。

“唳……唳……唳……”

“大……大王!”

一只墨羽无足鸟战战兢兢的对着绿藻巨人石矶垂翼低头。

“轰!”

石矶一脚迈出就站在了无足鸟背上,她身上缠着大量大海藻海带,她一边吃着可口的海藻一边对脚下的无足鸟下令:“带我去老果林。”

“是。”

百丈大小的无足鸟吃力的驮着近八十丈的石矶朝岛屿中心的老果林飞去,站在巨鸟背上吃着海藻的石矶好像又长高了数丈,真是吃草都长个子,要是换做吃肉,那还不长破天了。

石矶不断取下身上的海藻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她自我催眠的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美味的海藻上,不敢有丝毫分心,因为脚下的大鸟太诱人了。

无足鸟的墨羽全程都是炸开的,石矶轰隆隆叫个不停的肚子对它来说就是催命咒,“大王很饿,我死定,死定了……”

穿过重重云气,一片郁郁葱葱的老林迅速在她们眼前放大,“大……大王,到……到了。”无足鸟说完闭上了眼睛,等着死亡降临的那一刻。

“轰!”

石矶跳下鸟背,看都没看低空盘旋的无足鸟一眼,她站在地上比盘根错节的古树老藤还要高出一截,一颗颗古树挂满果子,一条条老藤上果实累累,石矶伸手提过一根老藤,数十丈长的老藤好似一串紫葡萄被石矶提在手里。

石矶一手提着长串葡萄,一手捋着吃,一把一把往嘴里塞,吃着酸酸甜甜的紫色果实,石矶竟然嘴欠的想吃海藻,她竟然觉得没有海藻那味儿,她对自己的重口味默哀了一秒钟。

放下老藤,一把揽过一棵老树,张嘴一吸一颗颗或红或青的果子全部进了她嘴里,这片生长在地脉之上的老果林长势非常好,万年老树随处可见,万年古藤更不少。

石矶也不挑拣,提起藤就捋,揽过树就吃,风卷残云扫了过去,久久未等到死亡的无足鸟睁开眼睛既喜又悲的看着自己的老果林惨遭洗劫,它突然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些古树老藤每一棵每一条都比它年纪大,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这些古树老藤扎根地脉之上,千年万年受灵脉滋养煞脉淬炼,才形成了万古长青的老果林,每一片老果林的拥有者便是一方域主。

域主拥有老果林,老果林却不完全属于域主,因为其中一半灵煞果要上供给大王,羽族王者虽然也凶残,但并不像海族王者那样彻头彻脑的贯彻大鱼吃小鱼的生存法则,他荤素搭配着吃。

“轰隆隆……”

食果巨人又长了,一丈一丈,她越过九十丈向百丈迈进,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巨人停在了九十九丈,石矶的肚子像运转乏力的发动机慢慢停了下来。

石矶无力的松开老树,她感到自己嘴酸脸麻,舌头疲惫,好累,吃得好累,石矶目光呆滞,两眼无神,就连眼皮也耷拉了下来,一副十足的痴呆相,真的吃呆了。

石矶腿一软,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她觉得自己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好困,好想睡觉,就连头发稍都想,排山倒海的睡意袭来,强烈的异常的感觉令石矶一惊,她惊叫一声不好,立即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元神。

“下来!”

石矶睁开眼睛冷冷的看着高空盘旋的无足鸟叫道,无足鸟听到冰冷无情的声音心头一寒,它觉得此刻的大王更可怕了,无足鸟俯冲而下,石矶迈步踏上鸟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回去。”

“是。”

风驰电掣,无足鸟使出吃奶的劲以最快的速度将石矶送回。

“轰!”

苍舟一沉,石矶站在了船上。

“道友?”玉鼎急忙上前询问石矶状况。

石矶冷冷的看了玉鼎一眼,说道:“我没事。”

“姑姑……咦?白衣姑姑!”十二月吸吸小鼻子,惊喜万分的跳了起来,“白衣姑姑,白衣姑姑,住在月亮上的白衣姑姑!”

“嗡嗡嗡……”本来很生气很生气的石针被石矶看了一眼,就定住了,石矶一伸手,石针乖乖落在她掌中,一声不吭,绝口不提早上一口紫气的事。

“传令各大域主立即上供灵煞果!”石矶看着无足鸟冷冷说道,“你就不用了。”

“是!”无足鸟声音高亢,心情瞬时变好,不患寡而患不均,它指挥属下飞往四面八方传递王令。

“黄龙上来!”石矶看着吃力的拉着船的黄龙冷冰冰的说道。

“哦!”苍舟落水,黄龙上船。

“你……你……你……还有你,拉船!”石矶对四位海域领主下令。

“是。”四位领主前拉后推,苍舟在海上飞了起来。

石矶又对竞相送来海藻的大小凶兽说道:“五百年以上的海草海藻送来,别的不要了。”

“吼!”

“嗷!”

大大小小的凶兽重新钻入了海里。

“你们将五百年以上的海藻海草挑出洗干净煮了,其余都扔了。”石矶说着一挥手,一口直径超过二十五丈的巨型石锅出现在船上。

黄龙刚想问做什么,一接触到石矶冰冷的眼神哆嗦了,玉鼎拉了拉他,小声说道:“元神。”

黄龙脖子一缩,急忙低头挑拣海藻,元神与本尊的最大区别就是理智,摒弃掉七情六欲所有感情的元神甚至可以说理智的冷酷,黄龙和玉鼎埋头干活,极其老实,元神眼里可揉不进沙子。

一个不好,绝对会被扔进海里喂凶兽,两人眉目传情,哀叹时运不济,刚刚和石矶道友相处融洽,就落到了元神手里,好在元神无法久主道体,长时间的失去喜怒哀乐不仅会对道体造成伤害,还会伤及道心灵性。

石矶有条不紊的安排好诸事,僵硬的双腿慢慢弯曲坐了下来,她的身体其实已经陷入了沉睡,凶兽第二本能暴发,吃为第一,睡为第二,挡都挡不住,元神入主是不得已的举措。

此时,她双腿失去知觉,血液脉搏几近消失,心跳若有若无,她身体所有的知觉已经消失,她像机器人一样无知无觉的做着本尊安排好的事。

除了玄关、丹田、双手,石矶暂时放弃了一切身体机能,她左手抓着一面血幡,右手掌心躺着石针,她双掌间化为了一片真空,她的手,手里的幡和针进入了一片无境,丝丝煞气从无境溢出。

石针安静的就像一个睡的香甜的婴儿,而血幡却震动的厉害,血炼幡器灵感受到了自己的死劫,可惜它被抓在一只冰冷无情的手里,从开始的剧烈挣扎到中期的哀嚎怒骂,到最后哀求哭泣,直至化为虚无,眼前的人都不为所动,因为它遇到的是冷酷的元神。

第141章 凶威

当石矶化去血炼幡的血煞器灵之时,血炼幡从上品后天灵宝一跌到底,成了一件初阶法宝,构成灵宝空间的血道禁制分解,海量的血气涌出,石矶右手抬起,掌心朝下,与左掌相对虚抱太极。

石矶在石矶掌下画着圈圈,一圈一圈……圈走血道禁制分解成的灵光和无尽的精纯血气,每吸一圈灵光血气石矶就莹润一分,血色光泽就鲜艳一分,但它可怜巴巴的小身板就是没长一寸。

两尺长的石矶还没有石矶的眼睫毛长,心焦的石针此时敞开肚皮吃,它也想像主人一样一夕暴长,奈何先天不足,后天难补,即便吸干了血炼幡万年的血气也一分未长。

石针灵宝空间,血池之中,一个气鼓鼓的小胖墩坐在一片血莲之中,瞪着一根和它一样从出生就从未长过的血脉之根,血琉璃般的血脉之根像人体血脉之树一般由主动脉与主静脉虬结成的主根深扎不断跳动的血池之中。

血脉之树动静二脉构成循环,作为石针心脏的血池此时长出了血莲,血莲结成了一个非常玄奥的血炼禁阵,随着禁阵运转,血池中的各种血液被精炼起来,包括残留的十滴大能精血。

石针虽然没有长大,它却多了一个永不停息的血炼禁阵,虽然这个血炼禁阵目前只是初成,不仅不完整而且与血池契合度很低,可从长远来看有这么一个炼血核心对石针太重要了。

一个昼夜不停运转的炼血法阵永无止境的精炼血池,血池精血又不断淬炼石针,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祭炼系统,可惜石针不明白石矶的良苦用心,它唯一在乎的是自己没长个子。

一片血红兽皮掉在石矶手中,这张被血沥道人用来炼制血炼幡的先天兽皮失去了所有灵纹灵光,想那血炼幡曾经是可以与青印黑旗一较高下的血道之宝,如今却被石矶杀鸡取卵彻底毁了

石矶随手将兽皮扔到一边,看了看净若琉璃,放开了手。

此时船上的海藻已经被清除大半,一口大锅,三个小家伙围着烧,小小吹风,十二月加柴,啸天往来拖木头,玉鼎神速的挑拣着海草,再由黄龙清洗下锅,一船大小忙得不亦乐乎。

海水不时翻起浪花,有海族投掷海草海藻,天空时有域主前来上供煞灵果,石矶大手一挥,千百果实纳入无境,丝丝煞气化去,灵煞果只剩下了纯净的灵气。

石矶将一手灵果放到玉鼎面前,冷淡说道:“还你。”她又将另一半灵果分成五份,分别放在黄龙玉鼎和三小旁边,冷冷说道:“尽快吃完。”

忽略掉石矶的冰冷眼神,一切都完美极了,小家伙们各自喷出一口火,结束了烧火的任务,它们开始了吃果子的新任务,一个个敞开肚皮吃,果子依然不见少,因为石矶不停再净化。

只吃了半天,大家就消化不良了,“姑姑,小十二吃饱了。”

“吃!”石矶冷冷的看了小家伙一眼,兔子赶紧抓起一个果子塞进嘴里喀嚓喀嚓,小家伙的肚皮圆鼓鼓的比球还圆。

小小宝蓝眼睛含着泪水一颗一颗啄着果子,小黑狗啸天撑得直翻白眼,可舌头还是老实的卷过一颗果子,嘴动了起来。

玉鼎本来很冷静的一边吃灵果一边运转功法炼化灵力,结果石矶冷冷的说了一句:“没用!”刺激的青年道人狼吞虎咽起来,结果证明道人还真没用,一身气血翻腾不说,还鼻血长流。

黄龙倒是能吃,可他能吃,石矶补给的更快,一条龙也被撑得够呛,每次石矶冷冷的扫过,黄龙都硬着头皮往嘴里填,可填着填着就受不了了,黄龙看着拉船的凶兽领主好生羡慕,要是能换换就好了。

这也是拉船兄弟的想法,要是能够这么美美的吃上一顿,死也值了。

石矶不再理会吃撑的众人,她张口猛吸,灵煞果如果海洪流被她吸入口中,剩余的果子尽数被吞,石矶闭上的嘴巴,她一挥手,一块高达三十丈巨石碑出现在她面前,石矶左手托着青印,右手并指为刀刻划秘纹。

一刀一道,一笔一纹,青印上的先天凶文她还没有悟透,她用了两年多时间在石针上刻划这道凶文,为了参悟这个凶文,她还多次入海寻找凶陵搜集远古凶兽甲骨,推演万千凶文,可谓煞费苦心。

结果却是最先刻出了先天海之凶文,有时机缘巧合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如今她要完成数载未完的心血,这道先天风之凶文,她必须完成,因为她要带它走。

如果说海之凶文是机缘所至,那么风之凶文就是精诚所至,石矶以指为刀,金石之音不绝于耳,石碑之上沟壑纵横,沟壑之中风起光生,石矶双目血红,目光冰冷,一笔一划,纹丝不动。

石矶心无旁骛的刻划凶文之时,一锅煞气滚滚灵气缭绕的海藻海带汤已经煮好,浓浓的海腥味飘出万里之遥,惹得海里翻起浪花朵朵,各大领主域主口水直流。

“晦气,一群作死的下贱蠢物,不躲起来苟延残喘,竟然敢跑出来耀武扬威,还熬制如此腥臭之物,实令贫道恶心!”一道金光从万里之外疾射而来。

“找死!”

“轰!”

拦截来人的凶禽域主被一道金光切为两半,百丈尸体轰然坠海,海水汩汩染红,太快,快得令人反应不过来。

“嘭!”

石锅掀翻,滚烫的海藻海带汤泼向了船上诸人,石锅更是砸向了三小。

“找死!”

“嗷……”

玉鼎一剑挑飞石锅,黄龙一口水光将滚汤卷了回去。

“哼,一个人族,一个龙族,竟然自甘堕落与凶兽为伍,真是自寻死路!”金光落于船头显出一金炮中年道人,道人双眉入鬓,眉心一个竖纹,威严极重。

“啊!”

“吼!”

“唳!”

“撕了他!”

“吃了他。”

十三凶性暴发的凶禽域主将苍舟团团围住,一双双血红凶目疯狂的怒视金袍道人,只待王一声令下,他们就撕碎他。

第142章 斩命

“不知死活的东西!”金袍赶苍蝇般一挥衣袖,围着苍舟的凶禽域主尽数被震落水中。

黄龙玉鼎脸色大变,他们护着三小快速退到石矶身边,来敌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差距太大,他们恐怕连一招都挡不住。

金袍道人将目光投向石碑后的石矶,似笑非笑的问道:“你竟然是这群畜生的王?”

石矶一直低头着头刻划秘纹,听到金袍的问话,石矶抬头冷冷的看了金袍一眼,一句话未说,又低头刻划,因为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她刻划凶文更重要的了。

来时已动杀心的金袍道人被石矶的无视激怒了,道人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抬手就是一道金光,金光快如闪电,‘刺啦’一道可怕的裂缝从下而上将石碑切开,刀痕深不见底。

“咦?”

金袍道人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己的金光斩没入石碑,却并未出现石碑与凶兽王同时一分为二的预想场景,道人眉头一皱,挥手又是一道金光,这一次的金光好似一把巨型圆月弯刀无声无息没入了第一切开的可怕石缝中。

无声无息,好似斩在了虚处,道人神情一肃,眉心竖纹裂开,一颗神目放出一圈一圈金光波纹,他看到了一层薄膜,刺眼至极的薄膜连系着巨石,非常薄,几近透明,好似一捅就破,他却知道并不这么简单。

因为他的神目不仅看不透这层薄膜,而且被刺得生疼流泪,他从修成神目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金袍的神目隐去眉心成川,其实他没看到石矶的眉心更深,方才她的手指被震伤了,手是石矶的逆鳞。

石矶看了看青印上闪烁的灰纹,只差寥寥几道,她还是压下了不该出现的情绪继续刻划,当然,她也并非什么都没做,因为她需要时间。

“倏!”

石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道人眉心,一道微不可察的血芒瞬间出现在金袍眼神放大,金袍神色惊变,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刷刷刷’留下三道金光残影,人已出现在百丈之外,道人冷汗凄凄的额头一条血线。

从眉心拉出一条由深到浅的笔直血线割断了他的剑眉,是以光遁躲避时被石针拉出的,道人心有余悸的怒视着又超他射来的石针,他眉心竖纹一开,一道金线极其精准的射中了石针,无往不利的石针竟然被困住了。

道人手里突然出现一把黄金刀,道人面沉似水的双手握刀,金刀放出万道金芒,好似一轮纯金打造的太阳,金刀未动,四周已经想起了无数惨叫,无数凶兽被金光伤了眼睛。

“斩金!”

万道金芒收于一线,金刀之刃亮成了一道白金闪电,强烈的闪电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光,白天好似都成了黑夜,刀断虚空,分割宇宙,可怕的令人兴不起一点反抗之意。

“啾啾!”

“坏针快躲!”

小小和十二月惊叫出声。

“嗡!”石针拼尽全力发出一声尖锐之极的嗡鸣,好似孩子的哭泣,它感受到了毁灭,可它被定住了,动不了,不是神目金光,而是金刀的先天断金法则,它是石身,完全受金刀克制,加上金刀能断万物的先天属性,它死定了,石针第一次对石矶发出哭泣,也许是最后一次。

可怕的刀锋将天地一分为二,刀锋所过无物不破。

“兹!”

刀过石裂,断为两半。

“回来……”

石矶声音嘶哑的喊道,这一声包含感情,就像她对刚才石针哭泣的抚慰,石针瞬间飞回石矶掌,嗡嗡嗡的呜咽着,它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主人的爱护,那是一种让它只想哭的依赖。

“轰!”

石矶站了起来,在她站起的瞬间她突破了百丈,一百一、一百二、一百三十一,她停在了一百三十一丈,超过了所有的凶兽领主域主,她血眼通红,百丈长发飞舞。

“拜见我王!”

“拜见我王!”

“唳!”

“吼!”

所有凶兽齐齐呼唤,在这一刻,它们明白了什么是王,不仅仅是害怕,还有一种荣耀,王的强大令它们兴奋。

金袍道人脸色难看的看着石矶,他一刀断金,断了石,却不是他想要断的石,它斩上了石碑,也斩断了石碑,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就应该一刀先劈了这兽王。

“是你打翻了我的汤?”石矶的声音非常疲惫却又极其震撼,海域轰鸣,西北海的风、西北海的浪都在质问。

“是又如何?”金袍中年冷冷的看着石矶神情平静的说道。

“是你杀了我的人?”飓风呼啸,白浪滔天,这一刻,无论是羽族还是海族都齐齐兴风起浪,这一刻,它们的心是齐的,因为它们有同一个王。

无尽凶兽的意志海啸般压向了金袍道人,蝼蚁意志可动苍天可撼大地,即便是被天地厌弃的凶兽,它们也有自己的意志,因为它们是洪荒一族,而且是最古老的一族,它们在这天地间的印迹深刻的可怕。

“蝼蚁安敢欺我!”道人头顶升起万道金霞,他横刀胸前,怒喝一声:“断命!”他竟然要断了这里所有凶兽的命数,石矶心头一悸,她一步迈出就站在了一位领主头上,她凌空刻划先天凶文。

“海!”

一个扭曲的嘴脸出现,十万里内所有海域领主凶兽尽数朝石矶所在嘶吼:“王!王!王!”

石矶指刀一转,再刻一文。

“风!”

先天风文一现,一条条泯灭之线出现,丝丝灰线结成了一个无面之首,灰发如瀑,是背面,石矶突然明白了,她两手一合,喝令:“合!”

“轰!”

海天为之一静,一个百丈大小的巨脸出现在天空,面目模糊却不再扭曲,灰发乱舞,泯灭虚空,轰然,百万里内所有的岛屿的域主凶禽所有海岭的领主凶兽吼声震天:“王!王!王!”

“斩命!”金刀斩出了无量金光,好似天刀斩众生,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给我吞!”石矶怒吼,亿万凶兽怒吼,巨脸张口,一口吞了无量金光、金刀、金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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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意在刀先

“斩”

一道金色裂缝出现在巨脸之上,无尽金光从里透出。

“他要出来!”

一股大难临头的可怕凶兆出现在众人心中。

石矶眼神一冷,一挥衣袖,一方青印从她袖中飞出,青印迎风便长,转眼百丈,百丈如玉似翡的剔透青印释放阵阵霞光,一时,海天碧透。

“兹”

青霞金光交接一线之间金青紫电霹雳啪啦相持不下。

“先天灵宝?!”裂缝之中传出惊异之声,“你怎么会有先天灵宝?凶兽怎能御使先天灵宝?”一瞬震惊,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怒火,“先天灵宝又如何?金刀斩命!给我斩!”刀意如天意,刀锋如天锋,无物不可斩!

“斩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刀利还是我的命硬?”四方青印对着透脸而出的金刀印了上去。

“叮”

金玉之声。

“铮”

金石之音。

“兹”

金风之争。

“原来不过是个残缺灵宝,给我斩!”

“喀嚓”刀入青印。

石矶神色微变,冷喝一声:“山海!”

巨脸翻转,脸面朝上,青印朝下,巨脸脑后无尽灰发没入青印,青印浮现如龙似莽的神秘灰纹,青印成山,巨脸化海,山海相接,山之下,海之中,金刀斩命,他要斩了这统领亿万凶兽意志的山海王命。

大海怒号,飓风咆哮,无尽凶兽意志洪流汇入大海,无数凶禽意志凝结成山,亿万凶兽怒吼:“王!王!王!”

“蝼蚁意志,妄想翻天!”无量金霞涌入金刀,金刀璀璨照亮山海,一道冰冷无情的意志凌驾山海意志之上,“斩……斩……斩……”

一把冰冷至极的金色刀影在石矶头顶凝聚,无数的刀影从四面八方聚集,他舍弃了斩杀所有凶兽的的计划,他要一刀斩王命,斩了这兽王。

“意在刀先?天意如刀?刀意斩命?虚斩,这是虚斩,并非实刀!”石矶一得出这一结论,神情大变,她封住了人,封住了刀,却没封住这先天斩命刀意,要是被这先天刀意斩中,不死也会被斩成傻子。

“只有如此了!”石矶抬手一点自己眉心,两滴精血沾在中指食指之上,石矶以她精血一笔一画的书写,一股逆天意境从她指尖升起冲击先天刀意。

“倒也不蠢,可惜晚了!”金刀光影已经凝结了所有分散在凶兽头顶的刀意,此时的黄金刀影与实刀已经毫无区别,好似金刀分身降临,刀锋裂空,金刀斩命!

石矶不为所动,直到两个巫文完成,她深吸一口,立掌为刀,手不动,刀已出,意在刀先,两个巫文印上刀身,凶刀开锋,无尽凶煞刀意逆天斩意,灰茫茫的不祥凶刀极其凶残的斩上了金刀。

“轰!”

闷雷炸响。

“不可能!”金刀之主失声惊叫,他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不名一文的后天刀意与自己的先天刀意对决,竟然难分上下。

“那是……祖巫文!你……你不是凶兽?你是巫!”金袍骇然看着石矶,巫族怎么会来这里?这里面有什么阴谋?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144章 命数

“巫族!”金袍脸色难看至极的深吸了一口气,他万万没想到巫族已经控制了西北海,而他却将巫族的暗子给揭了,金袍紧了紧手里的黄金刀,“既然到了这一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金袍斩钉截铁的推动金刀,好似在推动一座刀山,金灿灿刀尖遥指天际,与大凶灰刀争斗不休的斩命金刀瞬间定住,大凶刀受气机牵引凶残的斩在金刀之上,电光火花,金刀一暗,一缩,落了下风。

金刀在凶刀凶威压迫下一缩再缩,直到凶刀盛极而衰之时,金刀激射,不足一尺大小的斩命金刀突破凶刀,斩向石矶,金袍双手捧着黄金刀,往下一按,射向石矶的飞刀又快三分。

石矶心中一沉,一种斩首的宿命感浮上心头,她必将死在此刀之下,此乃天命,是天数,也是她的命数,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有听天由命。

“斩命飞刀?”石矶低念一句,人已经掠了出去,飞刀与她擦肩而过,飞刀斩空,石矶落下,一位空域域主振翼落于石矶脚下飞出千里,石矶脚步一错,折射而出,一道金光斩在她虚影之上,一位领主钻出海面用头接住石矶,一跃千里。

石矶脚下不停又掠出去,飞刀再次落空,石矶庞大的身影在海上疾射,一个个域主领主或高或地,来回穿梭为她提供不断变化的立足之地,她的速度加上各大域主领主的加速度,令她险之又险的躲避着飞刀。

可随着时间推移,她的双腿越来越无力,她本就疲惫,是石针唤醒了她,此时强自苏醒的后遗症暴发出来,石矶咬紧牙关不敢松劲,可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就算她能撑,她脚下的域主领主也会承受不住。

她一百三十来丈的身体绝对不轻,每次她震脚换位,脚下总会传来闷哼,那一震的力量更是猛烈至极,若非诸多领主域主体魄强大早被踩散了,石矶脚下不停,大脑飞速运转,其实她的思考一直未停。

“金刀斩命,无人能躲,你又何必苦苦挣扎。”金袍其实对石矶的韧性极其惊讶,对她的机敏更感到吃惊,因为石矶抓住了‘金刀斩命’和‘小金刀斩命’的不同。

金刀斩命,重在锁定,覆盖面极广,可以说极难躲避,当然也有其弊端,辐射区域大,力量有些分散。小金刀斩命,力量极大,速度也极快,却无法很好的锁定目标。

难怪太乙之境便被委以重任做了这西北海的王者,金袍唏嘘,要不是他将人逼到了生死一线,恐怕她是不会暴露巫族身份的,真是一言难尽。

金袍摒弃杂念,一按金刀,不喜不怒的说道:“能死在贫道的斩命金刀之下,当死而无憾!”今日铤而走险斩杀此巫,他心中并不乐观,但还是抱有一分侥幸,天地大劫之中天机混乱,杀人灭口,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他也做好了万一的准备,祖巫殿的可怕不是他可以揣测的,祖巫殿的诛杀令更不是他能够逃脱的,金袍握着黄金刀的手比刀更冷,最坏的结果就是加入天庭参加巫妖大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铮铮铮?”

金刀震动。

“你……”金袍看着悬在石矶头顶犹豫不决的金刀凌乱了,他的刀息,她身上怎么会有他的刀息?“你……你竟然敢模仿我的气息?”金袍恼羞成怒,“给我斩,她不是我!”

“铮铮铮?”不是?

明明是呀!金刀器灵不解。

“我说不是就不是,给我斩!”

金袍怒吼。

金刀怕怕的落下,一点也不坚决。

结果斩空了,石矶用积蓄的力气掠了出去。

“铮铮铮?”

“又怎么了?”

“铮铮铮?”

没了没了,找不到了!

金袍看着无头苍蝇一般在天空乱转的金刀,一口老血险些喷出,“人明明就在你下面,怎么就没了?”睁着眼睛说瞎话,太离谱了。

“铮铮铮铮!”

没了没了没了没了!

金袍真的快吐血了,他怒不可遏的睁开眉心竖眼,神目照向石矶,金袍失声惊叫:“怎么会?!你……你……你不巫?你是妖!”金袍更凌乱了,“明明是巫!怎么会是妖?怎么会是妖?妖怎么会祖巫文?”

“她到底是妖族的巫,还是巫族的妖?到底是妖族的手笔,还是巫族的手段?”金袍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不管她是妖是巫,斩了再说!”金袍心一横,黄金刀翻转,斩向了石矶的妖命。

“铮铮铮铮!”

没了没了没了没了!

金袍忍着无尽怒火,再照石矶命数,他蒙了,“变了变了变了……命数怎么就变了?凶命?凶兽命数!”金袍铮铮的盯着石矶,“变……变了,巫命……又……又变了,妖命……”

“你有改变命数的秘法?”金袍目光灼灼的问道。

“天数在天,命数在我,天命难违,人命易迁,今日之命与昨日之命不同,此时之命与彼时之命不同,今日之命决定来日之命,此刻之命决定下刻之命,命数入我掌中,万变自然由心……”

石矶声音嘶哑而又疲惫,却又如黄钟大吕,所发之音震人发聩,所说道理令人沉醉又不知所云,石矶在斩命刀下悟透了一个命数,老子昔日对她说:“天数在天,命数在你,天命难违!”

今日她却要补上:“人命易迁。”人的命数无时无刻都在变,只是变得太微小,为人不察而已,她信命,却不是信昨日之命,也不是信明日之命,她信今日她掌中的命数,明日的命数她来改写。

“金刀斩命,已破!”石矶淡淡的说道,连命都找不到,又如何斩,“你认命吧!”石矶伸手抓向山海。

“哈哈哈……认命?”

一轮金日破海而出,金刀开山,巨大的金刀斩入了青山,无数惨叫声响起,石矶的手停住了,她完全可以封印他,可……她放弃了,石矶挥手,亿万意志散去,看着脚下无数默默承受的凶兽,她不忍!

“它们不是蝼蚁!和她一样是生命!珍贵的生命!” 2k阅读网

第145章 斡旋造化

金光万丈冲天起,一轮金日出海来,金刀破海,斩入青山,‘喀嚓’一声入山半尺,石矶眉头一皱,一指青山,青山瞬间缩小化化作一道流光落入石矶手中,一道丑陋的裂痕破坏了青印完美,石矶眉头又皱了皱。

山去海破,金袍破海而出,金刀开天辟地般对着石矶头顶斩下,一道金光分割海天,刀锋断海分浪。

石矶神情疲惫,唯有嘴角冷硬,她曲指一弹,一颗赤炎火珠从她指尖飞出,火珠迎风便长,转眼化为百十来丈,烈焰滚滚的赤炎火珠好似一轮红日撞向金光。

“轰”

飞火流金,火雨纷纷,金刀斩入了离火珠,石矶一抬手,青印飞出,对着金袍的头顶恶狠狠的砸了下去。

金袍脸色一变,怒叱:“尔敢!”

石矶哪有力气和他废话,张口便是滚滚飓风,飓风或化青阳,或化青月,或成星辰,或成青山,或成青河,又成青龙,又成青鸾……她一口吐出了半个洪荒,星辰汇银河,日月轰鸣,大河咆哮,龙凤和鸣……

浩瀚法力滚滚碾压,洪荒法意震慑十方,三百顷丹田蕴含海量法力倾泻而出好似洪荒时代滚滚而去,势不可挡,金袍骇然失声,他眉心竖目射出金光抵住落下青山,抽刀断流,奈何法力浩大。

“啊……”

金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就被法力洪流淹没,等再次发出声音之时,已在千里之外,“贫道跟你没完!”一道暗淡的金光破开法力,疾射而走。

“轰轰轰”

无尽陨石从天而落轰击金袍,狼狈不堪的金袍被砸了个措不及手,“啊!欺人太甚!”

“轰轰轰”

回答他的是更加密集的石头,金袍怒吼:“斩金!”

金刀划过,石头化为乌有,金袍惊叫一声:“斡旋造化!”人刀合一,化光而逃。

脸色苍白的石矶慢慢放下指着金袍的手,漫天陨石消失,她慢慢收回法力,对脚下的海域领主说道:“回去。”

“……是。”

惊吓过度的领主反应有些迟钝,接到王令,急忙摆尾转头,乌鳞墨鱼拍水跃过船头,石矶轰然落下又重重坐下,苍舟剧烈摇摆,险些翻了,十多位领主急忙稳住船身。

“道友?”

“姑姑?”

石矶抬了抬手指头,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没事。”

大大小小齐齐舒了口气。

石矶闭眼好一阵养神,方才开口问道:“何为斡旋造化?”

黄龙想都没想就背了出来:“斡旋天地,玄堪造化,无中生有,以死为活……为先天神通。”

“先天神通?”

“神通分先天后天,先天神灵应天玄地理而生,生有大神通,其神通为先天神通,后天生灵皆是先天生灵后裔,血脉延续的神通为后天神通,也有天赋异禀者参悟天地修得神通,也是后天神通。”

“如此说来,我的‘无中生有’倒与斡旋造化有些联系。”石矶低声沉吟。

黄龙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友的无中生有算是斡旋造化的一个分枝,属于后天神通,道友若能得斡旋造化大神通者指点,这神通定能补全,斡旋造化可是数一数二的大神通。”说完,黄龙兴奋的搓起了手。

“斡旋造化先天大神通者?先天大神通者!”石矶笑着摇了摇头,先天大神通者的指点她可承受不起,每次遇到先天大神通者,她都会倒霉,次次如此。

“道友,你可知我人族由来?”玉鼎问道。

“女娲造人。”

“那道友可知女娲娘娘是以何法造的人族?”

“莫非是……”

“不错,正是斡旋造化,先天大神通者,之所以叫先天大神通者,就是因为他们每个都有自己独有的先天神通,女娲娘娘的先天神通便是斡旋造化。”

“圣人神通啊!”石矶一声感慨令两人失去了声音,不要说圣人,就是先天大能与他们来说也太远,学习神通的可能性更是渺茫。

“道友既然能自悟无中生有,悟出斡旋造化也并非不无可能!”

“借道友吉言。”其实石矶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她如今一身麻烦,即便有大神通摆在面前她也没时间修啊!

“道友,你这法身如此巨大,难道收不了?”

石矶点了点头,道:“我喝下不死茶激发出了凶兽贪吃本性,接着饥饿难耐,又吃下无数灵草灵果反而助长了贪吃,与此同时凶兽之体的特性激发,吃的越多长的越大,就像黄龙说的那样,无限生长!”

“凶……凶……凶兽之体,这……这……这可如何是好?”黄龙被吓到了,他还以为是金袍瞎诌,没想到真成了凶兽,凶兽为天地所厌弃,人人得而诛之。

“咕咕咕……”

石矶的肚子又叫了。

她也不克制,张口一吸,便将新送来的灵煞果吸入了口中。

“道友,不能再吃了!”

“忍不住的!”石矶淡淡说道,况且她也不想忍。

“道友,你可懂大小如意?”黄龙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石矶问道。

“没用的。”石矶解释道:“石针蕴含大小如意法理,我试了,没用。”

“我说的是大小如意神通,我龙族的天赋神通,龙,吞云吐雾,能隐能显,能大能小,据说,我族祖龙先天大小如意神通大能囊括四海,小能进入无间。”

“哦,如此神妙?”石矶来了兴趣,要是能变小,她也不愿意就这么矗着,“快说说,说说法门?”

“说不了!”黄龙有些惭愧的说道,“天赋神通,天生就有,没有法门。”

“那你说它有何用?”玉鼎不满道,他本来也想学学的。

“我……我……我可以变化,你们参悟一下,也不知道能不能行!”黄龙挠着头极不自信的说道。

“行!”石矶眼睛明亮,好似天上的星星。

“那我可变了!”说着,黄龙腾空而起,手足化爪,身体显鳞,转眼化为了三百丈七爪黄龙,龙吟一声,道:“我要变小了,看好了。”

七爪黄龙一丈一丈慢慢变小,直到变成一寸大小的七爪小黄鳝,真成了泥鳅,十二月,小小,啸天,盯着在他们身边游来游去的小黄鳝,嘴巴张的大大的。

“黄龙伯伯?”

“啾啾?”

“嗷呜?”

“是我,是我!”黄龙声音极小。

“黄龙伯伯,你好小呀!”

“那我变大一些!”黄龙好脾气的说道。

“好呀好呀!”

黄龙身体拉长,变成一尺大小的迷你小黄龙。

“黄龙伯伯,你好可爱哦!”

十二月一句话令黄龙僵住了,他急忙变大,十丈。

石矶和玉鼎都将眼力心神集中在黄龙身上,细细观察用心参悟其中的玄妙。

“变大些!”石矶开口。

“慢一些!”玉鼎要求。

“变小!”

“变大!”

“变小!”

……

第146章 神镜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两年匆匆而过。

“小……小……小……”

石矶接近三百丈的凶兽之体一圈一圈变小,从起初的一寸一寸,到如今的瞬息百丈,两年光阴流转,在这两年,石矶饿了吃,吃了长,不知不觉又长了一百六十丈,三百丈擎天真身已经与黄龙真身接近。

巨人在众人眼里缩小,两百丈、一百丈、五十丈、十丈、两丈、一丈……

“终于成了!”看到石矶恢复原有身高,黄龙挥了一把辛酸泪,两年了,他终于熬出头了,两年间他都不知自己变大变小多少遍,日日变,夜夜变,他都快疯了,现在听到“变大、变小”,他都想吐,真是度日如年,太不容易了。

“黄龙道友,辛苦了!”石矶稽首道谢,她也没想到自己参悟大小如意竟然用了两年时间,比玉鼎整整多出一年零九个月,玉鼎三个月不到便做到了大小如意,她却整整用了两年时间,差距太大啊!

一滩烂泥般的黄龙有气无力的对石矶打了个稽首,嘴角动了动,却终是没发出声音,他很想抱怨几句,可又不敢。

“恭喜道友打开如意之门!”

麻衣玉鼎,手持长剑,一身剑意激荡,他,目若寒星,眉若剑锋,腰挺身直,即便稽首,依然有一种宁折不弯的刚毅气质。

石矶暗赞一声,好一个剑仙风采,她微微一笑,道:“该是贫道恭喜道友才是,比起道友,贫道差远了。”

“哈哈哈……”玉鼎也不矫情,他爽朗一笑,更显得神采飞扬,对自己能先石矶一步悟透大小如意,玉鼎是很激动的,他有一种越过一座高山的感觉,石矶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一座只能仰望难以逾越的高山。

石矶笑了笑,并不介怀,对于青年的不羁,她更多的是赞赏,朋友之间本不需太拘束,况且她自己就是一个很随性的人。

“嗡嗡嗡~~”

“啾啾~~”

“下雪了!”

石矶闻言抬头,天空飘着朵朵雪花,她伸手接过数朵,朵朵纯净洁白,丝丝冰纹交织,呓语叹息:“下雪啦!”

“哈哈哈……下雪啦!下雪啦!”玉鼎激动的将黄龙拉了起来,“到了!到了!”

“到……到……到了?”后知后觉的黄龙眼睛亮了,“你……你……你是说彼岸到了?”

“哈哈哈……三十二年了,咱们在海上漂了三十二年了!”说着说着玉鼎眼圈红了,“三十二年风风雨雨,今天终于见到雪了。”

“是啊!终于见到雪了。”黄龙感慨不已,几经风波,历经艰险,终于要到了。

石矶看着一朵朵落在她手上又慢慢化去的雪花喃喃自语:“要到了,该来的……也要来了……”对别人来说风风雨雨的三十二年,对她而言却是平静无波极其安逸的三十二年。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西北海外等她的将是无尽的风浪,血雨腥风,她已经嗅到了,浮生偷来半日闲,偷来的终究不自己的,她身在劫中,躲是躲不过的。

石矶放下冰冷的手,慢慢闭上眼睛,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大雪纷飞,海面有了薄薄的寒冰层,耳边传来‘喀嚓……喀嚓……’之声。

苍舟前方六位海域领主破冰拉船,苍舟四周二十多位空域域主保驾护航,苍舟之上又堆起了灵煞果,石矶看过一个个埋头拉舟的领主,又看过一个个警示四方的域主,她喉咙动了一下。

石矶看了很久,她取出拇指大小的劫运之碗,毒液一般的劫运之水不足五分之一,她身上的劫运她的心里有数,未登舟前她就已经不需借助劫运之碗映照自己的劫运,玄关之中,元神右掌掌心有一方寸神镜,无时无刻映照着她的劫运消长变化。

这是她研究劫运之碗五十年后,截取自身劫运以元神掌镜凝成的劫运神镜,她对巫婆婆以牙齿练成的劫运之碗一直都不放心,能不用,便不用,更何况她还有一重顾虑,一旦劫运之水过完,这劫运之碗没了劫运之水,恐怕也就不是劫运之碗了。

劫运神镜映照,石矶头顶一片三尺大小的荷叶光影,荷叶中心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那是石矶太乙境的本命气运,向外有一圈微暗的光影,是西北海凶兽王者的气运,最外面是巫婆婆的巫族气运。

一条尺许大小的黑蛇在不断啃食她的气运,黑蛇是她身上劫气的显化,八十多年从一只米粒大小的蚕长成一条一尺大小的黑蛇,长了百倍不止,再有百年光景恐怕就化蛟了,劫气以气运为食,除非天地大劫消散,这是一个不死不休永无止境的消耗,大劫不过,身死道消方为终结,可谓死劫。

石矶走到船边,翻转小黑碗,一具千丈大鸟落水,石矶抬头对各大域主说道:“带回去分食。”

“大……大王!”众域主惊慌失措的看着石矶。

“去吧,一起分食,不要争抢!”石矶挥挥手。

“是!”

“谢大王!”

众域主火热的抓起千丈大鸟飞走了。

“辛苦了,这是给你们的!”石矶倒出一具千丈鱼干。

拉船的十多位领主齐齐匍匐在海面之上。

“去吧,一起分食!”

“是!”

“谢大王!”

领主拖着鱼干潜水而去。

都走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太静了,恍然若失,一船大小都有些失神。

石矶默默收起小黑碗,两位失去王者身份的帅阶凶兽气运并不怎么多,她舍给了一路相随的凶兽域主领主。

“接下来一段路要麻烦道友了。”石矶对黄龙说道,快到西岸了,为了不生事端,她驱散了凶兽。

黄龙点了点头,道:“应该的。”

黄龙化出真身拉起苍舟,石矶张口吞下所有的灵煞果开始化煞,出海前她必须化去煞气,凶兽难以出海,她是知道的,石矶身上的凶煞之气变淡,空灵气息出现,她在变轻,变淡。

一片无煞空域笼罩着她,隔着一层纱,飘飘渺渺,好似世界彼端的一缕风。

第147章 彼岸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海天相接,白茫茫一片,西北海西域成了冰雪世界,冷冽冰面丝丝寒烟袅袅,忽而,龙爪落下,寒烟成雾,茫茫寒雾涌动,龙舟飞掠而过,浮光掠影,惟余莽莽。

龙舟在风雪中穿行已过半月,龙舟之中积雪已厚,成了雪舟。

“啾啾……”

小青鸟抖动翎羽,落雪簌簌,小白兔乐此不疲的在雪中打洞,小黑狗将自己埋在厚厚的雪中唯有两只耳朵露在外面,倏忽,一寸血光艳艳石针从海中破冰而出,嗡鸣着刺向了黑狗耳朵。

“嗷呜……”

狗耳朵快速缩回,可还是慢了,刺中目标的石针得意洋洋的嗡鸣一声,一头扎入雪中。

“呜呜……坏针,又戳人家耳朵……呜呜……坏针……”

石针转头又刺向了黑狗。

“嗷呜……”

一时,狗吠兔叫。

“姑姑!”

兔子这一声,定住了欺负弱小的石针,石针不敢动了,它怕怕的回头看向风雪中若隐若现的青衣主人,青衣静坐雪中,沉默如雪,安静如画,朦朦胧胧,好似云中的神雾中的仙,又似水墨晕染丹青,淡如寒烟。

“呼……”

风雪倒卷,青衣呵出一口气,她搁着几片冰雪的睫毛微微一动,眼睛睁开,乍寒还暖,恍若秋水流转,黑白分明,清澈干净,静如寒潭,石矶嘴角勾起,笑着看了看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看着她的四个小家伙。

“好好玩,不要吵架!”

石矶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并未斥责石针。

“石矶道友。”

抱剑雪中而立的玉鼎对石矶点了点头,石矶稽首还礼。

“好大的雪啊!”

“是啊,马上就要到了。”薄衣单衫的玉鼎火热的说道。

“嗷……”

黄龙发出一声喜鸣,他抬爪驱散前方风雪,忽见,寒崖拔地而起,阻住去路。

“到了!”

“哈哈哈,到了!”

“汪汪汪!”

“啾啾啾啾~~”

“嗡嗡嗡嗡!”到了!到了!

看着高不见顶的寒冰峭壁,众人心中火热一片。

“坐好了,我带大家出海!”

龙腾九天,风雪寒烟在黄龙爪下凝云成雾,黄龙七爪划动,龙舟腾空而起,千刃寒冰峭壁在龙舟前极速掠过,大家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一个方向。

“啊!”

大家的心同时一跳,好似要跳出胸腔,眼前豁然开朗,千刃寒崖之上,阔野万里,一望无际,勃勃生机扑面而来,他们好似出了牢笼的囚徒,呼吸到了自由的气息。

黄龙摆尾,半个身子出海。

“怎么回事?”

龙舟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出不来吧?”西南传来一声大笑,一灰影呼啸而来,灰影现身,是两人,一老一小,老者须发凌乱衣衫褴褛,小孩倒是穿得干干净净,老者一身气息内敛好似凡人,小孩却灵气逼人。

“啧啧啧啧……七爪黄龙拉舟,好大的排场!”老者泛黄的眼珠来回龙舟和龙舟上诸人,好似在称量货物一般,小孩极富灵性的眼睛在兔子黑狗身上流连忘返。

“爷爷,我要它们!”小孩指着十二月和啸天说道。

老者却是太阳穴鼓了鼓、眼皮跳了跳,半天没有回声。

“嗷……”

黄龙七爪齐动,用尽全力出海,它倒是出去了半截,苍舟却未出分毫。

“别费力气了,你们是出不来的!”老者捻着稀稀拉拉的白须撇着嘴说道。

“贫道玉鼎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尊号为何?仙乡何处?”站在最前端的玉鼎稽首问道。

老者咧嘴一笑,“嘿嘿,老夫无涯道人,仙乡?呵呵,老夫脚下皆仙乡。”无涯老道笑眯眯的看着玉鼎说道。

玉鼎莫名身心一寒,他压下不适,稽首一礼,“晚辈见过无涯前辈,还望前辈指点迷津?”

无涯老道嘿嘿一笑,道:“老夫是个热心肠,最喜助人为乐,老夫来此就是为了助诸位道友脱困。”

玉鼎被老道笑得头皮发麻,“那玉鼎先谢过前辈了。”

“不谢,不谢!”无涯老道眯着眼睛摆了摆手,他不紧不慢的解下腰间葫芦托在掌中笑道:“老夫这里有一葫芦灵丹,只要服下一粒,便可出海!”

一船大小眼睛都集中在了老道掌中的葫芦上,老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呵呵一笑,拔开葫芦,倒出一粒灵光环绕的赤金灵丹,众人深吸一口气,只觉身上一轻,唯有石矶毫无感觉。

老道看清众人表情,笑意更盛,老道将丹药装进葫芦,重新封住葫芦,慢条斯理又极富感慨道:“老夫这葫灵丹采千种万年灵药仙草炼成,炼丹更是耗去千岁月,此乃老夫毕生心血所在,每一丸都珍贵无比。”

无涯老道说完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玉鼎。

玉鼎懂了,黄龙也懂了,石矶一直低着头静静的看着龙舟,谁也不知道她懂不懂。

“前辈,我们从东岸而来,历尽千辛万苦方到此地,早已一贫如洗。”玉鼎哭穷道,千种万年灵药,也真敢开口。

老道笑容不改,嘿嘿一笑,道:“诸位道友远道而来老夫岂会不知,没有灵药,可以用其他东西换啊。”老道意有所指的瞅了瞅黄龙又看了看黑狗。

玉鼎剑眉一立,眼神一冷,道:“前辈的灵药,我等吃不起。”

“呵呵……”无涯皮笑肉不笑的冷笑一声,“那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吧!”老道拉起小孩就走,小孩不乐意的憋憋嘴,“我不走,我要,我要它们。”

老道弯腰在小孩耳边嘀咕起来,可最终也没说服小孩,无涯无奈抬头对玉鼎道:“罢了,将你们身上所有物事留下,再将那只小狗给我孙儿,老夫给你们丹药。”

“还有兔子!”小孩咧着嘴提醒道。

无涯脸色一沉,道:“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小家伙又瘪了瘪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黄龙,我们回去!”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哦。”龙舟掉头,向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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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出入

看到龙舟离去,小孩灵动的眼睛红了,“爷爷,他们回去了?”小孩拉着哭腔,他的小狗兔子都没了。

“嘶……”无涯老道无知无觉中揪下了几根胡须,疼得直咧嘴,老道梗着脖子看着龙舟从寒崖下沉,直至消失,“哼,回去?哪能那么容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谁熬过谁?”

“他们真会回来?”小孩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无涯老道。

“会!”老道吐出一个字,他一挥手,崖边立起一座茅舍,祖孙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茅舍,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稚嫩的声音:“我还要兔子。”

……

龙舟沉下千刃悬崖峭壁,稳稳的落在了冰面之上,还未等众人询问,石矶便开口解释了,“无涯葫芦里的灵丹有净体排煞之效,虽然只能排出身体煞气,却也难得。”

“我们在海上数十载,身体或多或少都沾染了煞气,要想出海就得化煞,无涯倒也没有骗人。”

“原来如此!”玉鼎点了点头。

“黄龙,上来吧。”石矶叫道,苍舟轰然一沉,黄龙站在了玉鼎身边,对于接下来要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你们按我的太初抚琴式打坐,观想我的法相,我帮你们化煞。”石矶言简意赅的说完,虚扶长琴而坐,一船大小依言而行。

石矶释放精神,浩瀚精神笼罩整个苍舟将众人精神纳入自己精神大海,一点无煞境慢慢扩展,凡石矶精神所至,便是无煞之境,丝丝煞气从众人发间逸散。

轻灵飘逸的舒坦感觉浮上众人心头,好似沉重之物被搬去,身轻气爽。

灵气轻,煞气沉,灵气多在天,煞气多在地,故而,化去道体中的煞气,就好比负重之人,脱去了负重之物,自然感到轻快。

大约半日,石矶最先睁开了眼睛,接着大家同时睁开了眼睛,一个个神清气爽,无煞一身轻。

“我们出去吧!”黄龙很自觉的驮起苍舟,龙舟腾空而起,转眼上了寒崖,一切如故,唯一不同的是,崖顶多了一座茅舍,茅舍之中坐着一老一小,两人看到龙舟出现,噌的站了起来。

“爷爷,他们回来啦!”小孩喜不自禁。

无涯老道咧嘴一笑,极其自得的说道:“爷爷没骗你吧,我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嗯嗯嗯……”小孩练练点头。

龙舟越过崖边,分毫不差的卡在了原来位置,黄龙几次用力,他的黄龙真身倒是出去了很多,苍舟却纹丝不动,有几次苍舟差点掉下悬崖。

“这是怎么回事?”黄龙不解的问道。

“哈哈哈哈……老夫说过,没有我的灵丹,谁也出不来!”老道头颅微扬,四十五度,一副高人姿态。

石矶眉头皱了皱,对玉鼎说道:“道友去试试。”

“好!”玉鼎轻轻一点,身入出鞘长剑,破空而出,当玉鼎轻飘飘的落在茅舍之前时,无涯老道彻底傻眼了,好半天回神,惊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他……他出来了!”小孩瞪大了眼睛。

此时却无人理他们祖孙俩,小青鸾展翅飞出海域,兔子一蹦一跳,出来了,一股黑烟落在玉鼎脚下,化为啸天,石针一飞冲天,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石矶一步迈出,残影幢幢,定在了崖边,她没有出去,好似被一层无形屏障挡住了,石矶眉梢挑了挑,暗自叹了口气。

“爷爷,爷爷,她……她……她出不来?”小孩跳了起来。

“啊……出……出不来,哈哈哈……”无涯老道神情激动的放声大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啾啾~~”主人?

“姑姑?”

“石矶道友,你怎么会出不来?”

石矶摇了摇头,道:“我一时半会恐怕还出不来,你和黄龙先行离开吧!”她又对背负苍舟的黄龙说道:“这龟壳乃是此海玄龟之壳,出不去,你扔掉龟壳,就可以出去了,船上这些灵宝你收取了吧。”

说完,石矶脚下起云烟,她踩着云气朝远方飞去。

“啾!”

小青鸾俯冲而下,落在石矶脚下,石矶微微一怔,嘴角一勾,散了脚下云气。

“嗡!”

石针破空而回,紧随石矶左右。

青鸾震翼,风雪裂开,青鸾载着石矶穿过无雪裂缝,朝西北海深处飞去,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高亢龙吟,石矶回来,只见龙舟破空而来,舟上一大两小。

“我们一起出去!”玉鼎抱剑而立,嘴角含笑,神情毅然。

石矶沉默片刻,轻轻一笑,“好!”

龙舟飞来,石矶轻飘飘落下。

“姑姑,你不要小十二了?”十二月红着眼睛委屈的说道。

“你不是要去找你哥哥吗?”石矶笑问。

“人家……人家……”小家伙吭哧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她是想去找哥哥,可……可……她也想和姑姑在一起,对于石矶她很依恋,她离开天庭时不过百岁,跟石矶在一起就有近五十年。

小孩子总是依恋大人,尤其是一个在她眼里很厉害的大人,她感到跟石矶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石矶笑着对小家伙点了点头,“那我们一起出去!”

“嗯!”兔子重重的点头。

“黄龙道友,停在下面就行了。”

“好。”

龙舟缓缓落下,停在冰面之上。

“大家离我远一点。”

石矶取出一方有着一道裂痕的青印盘膝坐下,石矶双手抱印,心神凝于掌间,无煞法意凝结包裹青印,道道灰纹好似一条条灰蛇蠕动,一条条灰蛇,一毫一毫,极其缓慢的被逼了出来。

西北海的凶兽无法出海,西北海的煞气不会外泄,西北海的令旗印信也无法出海,从黑旗器灵算计她的那一刻,石矶就明白,她也早做好了准备,只不过还未等她剥离先天凶纹,彼岸就到了。

她上去试了试,果然出不去,要带青印出海,必须剥离这先天凶纹,像黑旗一样舍弃先天凶兽道则。

随着先天凶纹一点一点被抽出,凶威弥漫,以苍舟为中心,冰面“喀嚓喀嚓”裂开一道道巨口,虚空道道灰纹似蛛网蔓延裂开,暗灰色的风湮灭了漫天风雪,海天布满裂痕,好似即将破碎的玻璃球。

……

崖顶之上,一老一小神色凝重的盯着远方灰纹密布的天空,小孩眼中灵光流转,“爷爷,好可怕,咱们惹不起,要不走吧!”小家伙退缩了。

老道神情数变,一脸不甘的说道:“好不容易碰到一茬,就这样放过,不行!”

小孩瘪瘪嘴,道:“吃了亏,你可别怨我。”

老道鞋拔子一样的脸抽了抽,犹豫再三,憋出一句:“再等等。”

他们却不知道正有大麻烦朝他们这边而来,一青发女子,一手持金诏,一手拿银镜,镜中光影成像,正是一老一小,女子锦绣加身,峨眉紧蹙,低声自语:“怎么又消失了?”

锦绣女子正是奉了天后法旨前来捉拿石矶的妖帅九炎,她手中所持银镜正是巡天镜,奈何西北海自成一域,煞气弥漫,难以照透,她也只能按娘娘吩咐在此守株待兔。

凡出海之船必查,九炎身后旌旗招展,数万天兵天将随行,九炎踏雪飞行,心中不断浮现令她咬牙切齿的青衣面孔,她为这该死的石精已经奔走百年了。 2k阅读网

第149章 一起出去

“轰”

布满裂纹的冰面轰然崩坍,苍舟落水,龙舟四面八方裂纹密布,数不尽数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痕将天空割得支离破碎,众人直觉头顶风刃来去肆虐,一不小心就会被灰色凶风湮灭。

一条条如蛇如莽的灰纹盘旋于石矶头顶,一条一条灰纹从青印中剥离,石矶额头已经见汗,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她已经悟透了这先天凶纹,熟悉每条凶纹的变化,可要将其拆开依然很吃力。

想石矶当日立碑刻纹参悟青印中的先天风之凶文,一刻一悟,就是数载,她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毅力硬是磨透了这道先天凶文。

当最后一道青印被抽出时,石矶掌中青印突然散了,清气逸散,隐约可见八条青纹首尾呼应,时聚时散,石矶心头一紧,青印无法维持实体,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当初黑旗被器灵抽出凶纹也没见散形。

可石矶却忘了,那黑旗有器灵存在,即便没了凶纹也算先天灵宝,而青印六成都是凶宝,一失凶纹,立即就散了,可谓始料未及。

好在石矶炼化了青印,才没落个瞬息分崩离析,石矶见那先天风气精华不断逸散,八条青纹也虚浮起来,她心一横,是肉就得烂在锅里,她张口一吸,将一团包含八断先天道则的风气精华吸入了丹田。

还未等石矶内视丹田,头顶一枚先天凶文便崩了空间,一时天塌海陷,龙舟陷入海中,头顶凶风裂空,空间方才合拢,又轰然被崩碎,方圆天空不断破碎重组,重组又破碎,看得人心惊肉跳。

……

“爷爷,咱们走吧!”

小孩看着远方不断破碎重组的海域天空,小脸紧绷,极其严肃。

“嘶……”无涯老道深吸一口凉气,重重点头,“走!”

祖孙刚一回头,便见天边妖气滚滚涌来,天威阵阵压下,无涯道人同小孩脸色大变,近期天庭巡视沿海他们岂会不知,祖孙二人抬起的脚立即收回,两人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低头施礼,一副恭顺良民之相。

天庭势大,莫可抵御,天威滔滔,不容抵触,这是无数响彻天地的大能头颅铸下的,也是无数种族的血肉铸就的,天权至上,天威浩荡,没人敢忤逆天兵,没人敢,他无涯道人自然也不敢。

“小老儿无涯携小孙纪灵拜见诸位大人。”

“人呢?”身着锦绣华贵女子冷冷开口。

“什……什么人?”老道惴惴不安的问。

“出海的人?”女子声音更冷,天兵威压更沉。

“回……回……回去了。”无涯面皮发紧,心口发凉,完了,完了,祸端来了。

“回去了?”锦绣女子冰冷的看着无涯老道,明显不信。

“是……是……是回去了。”老道哭丧着脸说着连他自己都怀疑的话,谁会历尽艰险渡海后又回去。

“他们在那里!”小孩纪灵指着极远处的海域说道,小孩神情纯真,眼神灵动,双目含星,灵气逼人。

锦绣贵人眼神缓和,轻启薄唇:“异人?”

无涯点头回道:“正是异人。”

锦绣贵人对纪灵点了点头,看向小孩所指方向,那里有一个灰色旋涡,撕裂着方圆海天,旋涡外,风雪连天,旋涡中支离破碎,凶威滔天,女子瞳孔燃起青色火焰,两道青色光束照向旋涡。

“先天凶兽印迹?”女子神情一凝,一个灰色长发乱舞的嘴脸,“石矶!”女子看清了灰色长发面孔,那嘴脸与她心中的可憎的脸庞有九成像,正是令她日夜牵肠挂肚的石精。

“山海?”那如蛇如莽乱舞的长发盘根错节虬结成了灰色凶山,而同石矶面貌相似的嘴脸如鸡蛋一般摊开成了一片似方似圆的凶海,山在上,海在下,连成了两个先天印迹。

“玄……玄冥?”锦绣贵人脸色惊变,在山海印迹之中隐隐约约可见两个祖巫文,要说谁对祖巫文熟悉,第一数巫族自己,第二就是他们的死对头妖族,作为天后坐下第二妖帅的九炎自然熟知。

“她身上怎么会有祖巫印迹?”九炎双眉紧锁,迈出的脚步有些举棋不定。

“轰!”

海天分割,无数光影,银光反射,无数个背影降临,映在无数银色镜面之中,背影平淡无奇,却镇压寰宇,海天一息平静如镜,风雪静止,鹅毛雪花定在空中,万物休止,所有的人物都静止了。

静止海面上停着静止的苍舟,静止的苍舟中大小六人静止不动,五人保持着仰视之态,三百丈的巨人静立不动,无数的空间光影合一,四面八方光影归一,一个威镇十方的暗灰背影镇压了山海印迹。

“帝江!”九炎惊骇失声,只一个背影便能令她心神失守,巫族帝尊帝江那是天地间唯一一位可以同妖族天帝帝俊相提并论的祖巫,至尊至高。

令人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力的恐怖威压消散,雪花落下,风起海动,石矶三百丈身躯缩回,一切回到原点,唯一的不同都发生在石矶身上,印迹,她激活了帝江的祖巫印迹,以祖巫印迹封住了西北海的山海印迹。

玄冥印迹、山海印迹、帝江印迹,一层封印一层,成了一个复合印迹,彼此影响,慢慢磨合,这个印迹将来会变成什么,石矶也不知道,她只是顺势利导,封一个少一个。

如今她心脏中还有两大印迹潜伏,准提印迹和巫婆婆印迹,准提印迹她倒不怕,唯有巫婆婆的印迹令她寝食难安。

“走一步算一步,两道总比五道好。”石矶苦笑着自我安慰。

她起身对黄龙道:“道友,你将这些零落灵宝都收起,这龟舟沉入海中,说不定来日还能用到。”

“真……真……真的都给我?”黄龙搓着手,眼睛粘在了一个个灵宝上。

“快收取,收完我们立即出海。”石矶淡淡说道。

“嘿嘿嘿……”黄龙咧着嘴傻笑着收取散落各处的灵宝。

随着苍舟沉没,一片云气托起舟中众人飞向寒崖,一起出去,他们说好的,一起出去。

第150章 冤枉

行云飞逝,风卷乱雪,一线空白留痕。

白云之上,众人游目畅怀,放眼脚下无垠雪海,直觉三十二载如一梦,一梦横渡西北海,一时,直觉脚下飘然,心旷神怡。

“我们到了!”

跨越寒崖的那一刻,人心同归,彼岸,他们终于到了。

“忽……”

热浪滚滚。

“铮!”

一道白虹绝然先至,至刚至强的锐利剑意斩风破浪,人直,剑直,剑意更直。

脚尖方才落地,头顶便有烈焰烧到,石矶抬手立刀,有人比她更快,玉鼎出剑的速度已经达到匪夷所思,可谓意动剑出,如臂所使,快得令人咂舌,石矶行云流水手刀斩出,暗自点头,三十二年磨砺,真有一剑出,万法灭的锋芒。

“叮”

剑破热浪,穿透烈焰,一往无前,刺中目标,却是金玉交击之音,长剑受阻,难有寸进。

“呜”

一道璀璨刀芒尾翼而至,刀光点点,恶意十足,凶意缭绕,鬼哭神豪,大凶无二。

“哼!”

高空一声冷哼,漫天火光更盛三分,一团青红发紫的烈焰从天空压下,好似紫日坠落,白虹长剑嵌入紫日难进难退,石矶斩出的大凶刀意被烧得直冒黑烟。

“我来!”

黄龙抬手打出一柄白玉如意,一片水光逆袭而上,如意携浩瀚水光好似大河腾空、瀑布倒卷,轰隆一声,如意击中紫日,浩浩荡荡的水光冲击紫日火焰,一时,紫日摇曳,火雨纷纷,滋滋之声不绝于耳。

“小小龙族,安敢逆天!”

冰冷无情的声音好似从九天落下,其声滚滚,其音轰轰,动人心魄。

“嗷……”

一声龙吟,煌煌龙威,荡漾开来,似海龙威顶起了浩荡天威。

“不知死活的东西!”。

忽忽~~

漫天火光流入紫日,紫日越凝越实,火焰也越来越暴烈,外围紫红火焰更是扯出数十丈,要不是黄龙以浩瀚法力挡住,恐怕早就烧到人了。

石矶右手不断斩出大凶刀意,刀意连绵叠加辅助黄龙法力侵蚀破坏紫日法意,石矶左手紧攥一颗残破火珠,犹豫再三不敢打出,只因头顶紫日太暴烈,她怕紫日炸开,伤及众人。

紫日霸道下沉,在众人眼里越来越大。

“姑姑,我来帮你!”

一轮明月飞起。

“啾啾!”

一道道风刃斩出。

“汪!”

一股至阳至刚的血气化剑飞刺。

这一刻,没有人退缩,大人身后有小辈,小辈却长大了,乳虎啸谷,百兽震惶,他们虽然任处幼年,可各自的天赋神通却不容小视,十二月吐出的那轮明月火烧不陨,嵌入紫日好似一颗明珠。

啸天的至阳剑气更是穿透了紫日,小小的青鸾风息不断分割着外围流焰。

“爷爷,再不出手,我们会被烧死的!”

小纪灵说完,小手一伸,两颗灵力球打出。

“你……”无涯见孙子出手,两眼无神的唉声叹气:“唉,平白惹这事端,倒霉,倒霉……”老道嘴里抱怨,手上可并不慢,只见老道两手拉拉扯扯,一团火焰在他手里变成了一尊赤红炉鼎。

“爷爷,你快点!”

老道撇撇嘴,无言打出炉鼎,巴掌大的丹火炉鼎一入紫日便长了起来,紫日好像漏了一般,火焰迅速流失。

“吞火养鼎,融火炼炉,融火法意,无涯道人,你真要参合此事!”

“不是小老儿要参合大人的事,是大人不给人留活路啊,大人若能网开一面,小老儿立即离开!”无涯稀稀拉拉的胡子一翘一翘,一双昏黄老眼巴巴看着紫日之上。

“既然敢出手,就是与我天庭为敌。”

“唉……”

老道极其沉重的叹息一声,抬手连点,已经长到百尺大小的赤火炉鼎快速转动,吞火之能强了十倍不止。

“砰”

一根燃着青焰的手指穿透紫日点中赤火炉鼎,接近百丈的赤火炉鼎轰然破碎。

“不好!”无涯老道惊叫一声,第一时间伸手拉过自己孙子,头先三尺火红庆云。

“呜呜呜……”

龙卷飓风从石矶口中吐,日月星辰皆出其中,山河奇景皆有呈现,浩瀚法力冲天而起,火雨倒卷,轰击紫日。

“好大的心!”

冷冷的声音不知是褒是贬。

“轰”

紫日破碎,飓风散落,石矶张口吸回散落法力。

一只燃着火焰的大手划过,漫天破碎火焰纷纷化为火鸟飞回火焰掌中,大手一握拳,火焰消失。

道了太乙境每个道人都炼出了自己独有的法力,法有意为法力,属于每个人的法力都有自己的法意,如石矶洪荒法意,玉鼎的剑意,无涯老道的融火法意,以及上面的火鸟朝阳法意。

每个人领悟的法意不同,凝练的法力也就不同,但所有的法力又有共性,法意不灭,法力不散,这也造就了法力可以收回的特性,毕竟法力锤炼不易,像有些大能法力都锤炼万年,那每一滴法力都毁天灭地之力。

“九炎大人,别来无恙!”

石矶收回法力,对高立云端,俯视着她的锦绣贵人稽首一礼。

九炎从头到脚将石矶打量一番,冷声质问道:“石矶,你可知罪!”

石矶轻轻一笑:“小道自认安分守己,遵纪守法,这知罪一说从何而来?”

九炎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道:“百年前,本座奉天后娘娘法旨招你入天庭任职,百年已过,你可曾将娘娘法旨放在眼里?”

“大人冤枉啊!百年前,小道跟随大人上天,奈何半路杀出夸父,大人抛下小道自己走了,小道被那夸父掠去险些炼成阵灵,我是九死一生方才逃出,大人若要以此怪罪小道,小道一万个不服。”

石矶委屈的看着九炎,将澄清百年前的事,她可不愿背锅,要怪就怪你九炎没本事,被夸父打了个落荒而逃,这能怪到她头上吗,若追究到底,她才是真正的苦主,真正的受害者。

九炎脸色铁青的看着石矶,冷声质问:“百年时间,你有时间渡海,却没时间上天,狡辩之词!”

“大人,你这个更是冤枉小道了,不是小道不想上天,而是不知怎么上天,小道听说擅闯天庭是要上刮妖台的,借小道个胆,我也不敢啊!”

“好……好……好个伶牙俐齿。”九炎几乎被气笑了,“既然如此,本座现在接你上天。”

“现在恐怕不行!”石矶极其为难的摇了摇头。

“你再说一遍?”这五个字几乎是从九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现在不行!”石矶极其坦荡的又说了一遍。



第151章 星斗大阵

“好胆!”九炎锦绣袍服上金色暗纹滋滋燃烧,发间金钗嗡嗡怒鸣,那一头梳理的极其繁复的青丝烧得根根湛蓝,好似随时都会挣开金钗的束缚。

九炎每一根发丝,服饰上的每一根线头都透着这位天庭妖帅此时难以遏制的怒火,积压了百年的愤懑燃到了极致,九炎左手慢慢抬起,天地为之一紧。

众人只见九炎身后火云之中万千旌旗似慢实快的变幻挪移,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压抑和如陷泥潭的沉重。

黄龙极其难受的扭了扭身子,黄龙最怕困局,一旦被困,就是龙入浅,只有任凭宰割的份,黄龙压下心头的躁动,压低声音道:“石矶道友,事不宜迟,我们杀出去吧!”

“不可!”无涯老道沉着脸打断了黄龙的提议,老道一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孙儿纪灵,两只不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头顶变幻无端的旌旗沉声道:“诸位道友,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此乃天庭的星斗大阵,稍有踏错,便会陷入其中,一个不好,还会被送上九天。”

“星斗大阵?送上九天!”

众人一阵牙疼,星斗大阵的名头响彻洪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可是唯一能与十二祖巫联手布下的都天神煞大阵相争的神阵,即使没见过,也是如雷贯耳。

“真能将人送上九天?”

“老夫还能骗你不成。”无涯老道吹胡子瞪眼,口气很是生硬,可当他接触到石矶幽冷的眼神时,老道拔高的声音低了八度,不知为何他老人家就是很怵石矶,老道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低声解释道:

“道友,这星斗大阵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能将困入阵中的敌人挪移到任意星空,凡有星辰接引,我们就会被任意传送,一旦被送上九天,那咱们可真就交待了。”

石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不仅她明白了,所有人都明白了,九天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庭所在,妖族的大本营,这一被送上去,那还能好的了,简直就是鸡进了黄鼠狼窝,送上门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动也不能动的让人烤了!”黄龙烦躁的抓起头来。

“不能坐以待毙!”玉鼎目光沉静的看着石矶,不仅是玉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石矶身上,等她拿主意。

石矶气息低沉,她低头看了看紧紧抓着她衣角的小十二,接触到小家伙信任又依赖的眼神,石矶心中因无涯老道话语兴起波动平息了,石矶暗暗叹息一声,再试试吧。

“大人且慢!”

石矶对着手托金卷法旨傲立云头的九炎妖帅躬身一礼,道:“九炎大人,小道生于莽野,未得教化,不通礼数,言语上如有得罪大人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说罢石矶又是重重一礼,“大人容禀,小道之所以不远亿万里渡海来到此处,乃是小道心有一愿,亲身前往不周山祭拜盘古大神,小道虽跟脚鄙陋,修为浅薄,可也奉天敬命,知道盘古大神开天辟地造化众生的大功德。”

“百年来,此事一直压在小道心头,不敢有一日淡忘,为此不惜五十余载跋涉,三十二载漂泊,百年光阴,唯心唯诚,大人明见,并非小道轻慢天后娘娘法旨,乃是小道心有挂碍,难以全心全意上天侍奉娘娘……”

“小道跟脚大人知道,生来就是个石心,一根筋,老实,心里搁不下事,小道原想着等我祭拜完盘古大神,再去拜见娘娘,于情于理都不为过,我想要是娘娘知道我因为拜祭盘古大神而误了上天时日,也会见谅不是……”

石矶毕恭毕敬陈情说理,开口便是滔滔不绝,不要说手持金旨的九炎有些晃神,就连她身后旌罗旗布的妖兵妖将都慢了下来,都竖着耳朵听着,毕竟他们只是奉旨行事并不知为何要捉拿这些人。

“呵呵!”一声冷笑打断了石矶的陈情,“石矶呀石矶,今日,你即便是说破了天,也休想从本座手里逃脱,本座追了你百年,也熬了百年,你攀高枝的本事和颠倒黑白的手段,本座可是领教多了。”

“今日我若稍要松口,恐怕我再要见你,要待百年后了。”九炎心情复杂的说着极其讽刺的事实,这都是沉痛的教训,这一百年来,她不要说抓石矶,她根本连人都没找到。

每次她用巡天镜照,都会发现石矶身边不是有大能,就是有秘宝,巡天镜中先是紫气,再是月辉,又变成了梦幻,最后竟然成了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了,要不是天后娘娘派人通知她来此等候,到现在她也抓不到人影。

想想真是恨得能咬碎银牙,九炎一挥手,冷声下令:“启阵!”

“是!”

妖兵妖将齐动,旌旗川行,走马灯一般传流不息,刹那,星空出现,繁星密布,星光如织。

众人站在星空之下,只觉无比渺小,天空是如此的广阔,星辰是如此的众多,好似蝼蚁仰望星空。

“这可如何是好?”

一股敬畏的冷意从脚底升起,孤独、寂寞、伸手无援的寒意弥漫,虽然大家靠的很紧,可总有一种隔着星河难以触及的距离。

“爷爷……”

“不要说话,大家尽量靠拢,千万不要分开!”无涯老道紧紧抓着纪灵的小手眼珠滴溜溜乱转,老道瞪了小孙子一眼,转头干笑着眼巴巴的盯着石矶小心翼翼的说道:“道……道友,老朽要是没看错,道友应该还有未尽手段,要是再不出手可就晚了。”

石矶并没有理会老道,她的眼神至始至终都在九炎身上,不知何时她手里多了一支箭,一支凶意盎然的箭,石矶向前迈了一步,一步出,她手中的箭破空而出,穿透空间,刺穿星海,直达彼端。

“叮!”

中了!

“叮……叮……叮……”

却被挡住了,明黄了金卷法旨护住九炎,即便石针锲而不舍,依旧难以杀敌建功。

“石……矶……”

尖锐至极的两个字载着惊吓过度的无尽恨意。

“该你了!”石矶没有为自己的失手做任何解释,她只是淡淡的看向了无涯老道,老道稀稀拉拉的胡须抖了抖,不知何时他脸上的已经褪尽,唯有牵强的笑容依旧挂在嘴角。

老道笑着和石矶对视,他喉咙咯咯咯的滚动,像一只畏惧的公鸡,像争辩什么,又缺乏勇气,终于,他还是低下了头,他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有气无力对自己的小孙子纪灵道:“开启灵瞳吧!”

“灵瞳?什么灵瞳?”

无涯老道瞪了黄龙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都跟上!”

第152章 异人(上)

“跟上”

石矶回头向大家点了点头。

大小六人瞬时精神绷紧,一个个目光如灯紧盯无涯老道的脚步。

“诸位道友都跟紧喽!”

话音一落,无涯老道同小纪灵一步迈出消失在了星空下,随之石矶、帝十二月、小青鸾、啸天、黄龙、玉鼎,一个个都失去了踪影,凭空消失了。

“异人!灵瞳?”正凭借法旨之力与石针周旋的九炎神色惊变,她唳喝一声:“变阵!揽雀!”

位于大阵中央的掌旗妖将急忙挥动手中令旗变更大阵,令旗一动,一面面妖文密布的旌旗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穿梭变幻,移形换位。

正在一条漆黑无光的裂缝中穿行的石矶诸人只觉眼前一亮,她们又出现在了星空下,只不过此时她们头顶的星空已经大变,显星隐星更替,晦涩难辨方向。

“爷爷,那边!”

一身洁白灵光的小纪灵抬手指向一处几不可察的晦涩之处。

“走!”无涯老道想都不想提起小纪灵便掠了出去。

“跟上!”石矶也没有多余废话,迈步紧跟其后,其余诸人也毫不迟疑的紧跟其后一头钻入无涯祖孙穿进的黯黑区域。

比起第一次的不安,这一次大家淡定多了,虽然四周依旧漆黑如墨、寂静无声,但前方小童眼中的灵光却格外灵动。

“爷爷,那边!”

“快!”

“大家跟紧!”

嗖嗖嗖!

众人疾步如箭,在无光无声黑洞中穿行,所有人都按照小纪灵的指引前行,没有一分迟疑。

“阵要变了!”稚嫩的童声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眼前一亮,他们又暴露在了星空之下,刺眼的星光令人不安,头顶陌生的星空释放着冰冷的气压,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紧紧的纠结成了一团。

“那边!”

嗖嗖嗖嗖!

一声不吭,大家又进入了黑暗区,进入黑暗,大家齐齐松了口气,好似裸露在空气中肌肤裹上了衣服,安全感再次回归。

“那边那边那边”

清脆的声音在沙沙沙的脚步声中格外悦耳。

所有人放空了思想,心无旁骛的跟着指引前行,无论是在黑暗里,还是星空下,只有纯粹的信任,信任一个并不熟悉小童带路。

不知行了多久,眼前一亮,淡淡的光,并不刺眼。

“我们出来了!”

“什么?这就出来了!”

大家看着柔和的天光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凝滞着难以置信。

“哼!你们以为很容易吗?”无涯老道抱着虚弱的小纪灵心疼说道:“纪灵还小,这样长时间的开启灵瞳对他的身体伤害很大,即便有老夫的灵丹,没个数年光景也调理不回来。”

大家看着蜷在无涯怀里气息微弱双目紧闭好似小猫一样的小孩,心中泛起阵阵愧疚。

玉鼎抱剑对无涯祖孙一礼,道:“此恩玉鼎铭记于心,当务之急是先离开此地。”

“嘶!”无涯老道一咧嘴,“是得赶紧走,这星斗大阵虽然残缺,可要是再陷进去,我们可没有第二个灵儿帮大家带路了,走走走,赶紧走!”

“跟他走。”石矶用眼神大家示意跟上无涯老道。

之所以不选择分道扬镳,一是因为石矶发现无涯此人并不简单,二是他们初来乍到,对此地极为陌生,有这么一个识途老马带路,总比他们如无头苍蝇四处乱窜的强。

“走。”

大家会心一笑,心领神会,轻车熟路的跟了上去。

无涯老道听到身后风声极大,一回头差点把脖子气歪了,老道粗脖子怒吼:“你们跟着老夫做什么?!”

石矶淡淡一笑:“顺路。”

老道被气得直哆嗦。

老道粗喘几口气,刚要使用秘法遁走,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戾气破天的尖叫。

“唳!”

一只燃烧着熊熊烈焰的九头鸟抛下身后大阵怒不可遏的着朝他们追来。

石矶脸色一沉,对众人道:“你们先走,我来挡她。”

“我来”黄龙想说‘我来挡!’被玉鼎一句话堵了回去,“你挡得住吗!”

“我我我”黄龙‘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硬话,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没信心,凭他太乙境修为对上妖帅,还真不够那大鸟一顿吃的。

无涯老道听到石矶愿意留下阻挡九头鸟,老道脸色微微好转,老道神色复杂的朝石矶喊了一声:“道友多加小心,阻她一阻,脱身即可,万万不可恋战。”

“多谢道友提醒,劳烦道友一路照顾。”石矶留下一句话,转身朝九头鸟迎了上去。

无涯老道有些晃神的张了张嘴,转身干巴巴的说了句:“都跟上。”

小青鸾和十二月频频回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一路经历的艰难险阻令它们懂事了不少,帮不上忙的时候,就不能添乱。

第153章 异人(中)

“唳!”

九头齐鸣,刺破苍穹。

九条如蛇茹莽乱舞横空的狰狞鸟首携着火焰洪流碾向了蝼蚁一般的石矶。

反身迎敌的石矶神情不仅不见慌乱,反而平静的离奇,好似即将葬身火海的不是她,而是别人,石矶如离弦的箭一般正对着火焰洪流疾射而去,决绝凌然,令人心惊。

“她这是要做什么?”

“找死不成?”

变幻阵式,重新推进过来的妖兵妖将惊诧不已。

“那是什么?”

一名妖将心悸惊叫。

“火球?”

“不好,快退!”

一个个惊骇的瞪大眼睛的妖兵妖将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越滚越大超过百丈的炽烈火球撞上了九炎妖帅喷出的火焰洪流。

“轰!”

灾难级的爆炸,好似整个世界都被炸没了,看不见光,听不到声音,在失去意识前只有一个心声,“她娘的,太狠了!”

……

数万里之外,受到热浪冲击傻眼的无涯老道一口一口的咽着唾沫,他老人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阻法。

“啾~~”

一声喜悦的鸣叫惊醒了众人,一双双痴痴傻傻的眼睛渴望的盯着远方烧成了空洞的天空,一点淡淡的清影透出,越来越近。

她,疾飞而来,一身风息环绕,沾染灰烬的袍服鼓荡,微微卷曲的长发飞舞,来时与去时并无不同,好像眼睛更亮了,是不是受了伤,外人看不出来。

“道友?”

“姑姑!”

“汪汪!”

石矶对大家笑了笑,道:“我没事,先离开再说。”

“没事就好,走!”

听到石矶没事,大家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至于九头鸟同那些妖兵结局如何,在他们眼里并不重要,当然也有人有异议。

“咳……”抱着纪灵在前方带路的无涯老道干咳一声,声音有些僵硬的问道:“不知那九炎……”

“倏!”老道耳边多了一根妖艳的针,老道一撇眼,差点没吓出个元神出窍。

“嗡嗡嗡嗡~~”始作俑者却开心的不得了,石针在老道耳边又蹦又跳叫嚣不休:“是我……是我……我刺的……我刺的。”

无涯老道只觉头皮发麻,寒毛倒立,他老人家对突然对着自己太阳穴的石针畏惧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回来,别闹了。”石矶声音很轻,不是命令,石针却非常听话的飞回来落在了石矶掌中,自从石针从斩命金刀下逃过一劫,它对石矶的感情就大大不同了,亲近、孺慕,总之更听话了。

石矶低声对石针说了几句表扬的话,将喜滋滋的小东西收起,才对满头冷汗的无涯老道说:“九炎没死。”

她也只知道没死,至于状况如何,她就不清楚。

无涯老道惊魂方定,他极其忌惮的朝石矶方向看了一眼,口中言语不清的嘟囔了几句:“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老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终于定了下来,接下来一路也没再多话,一群人整整飞了两日,才到了目的地。

不知越过了多少重山,无涯老道落在了一片云雾弥漫的老林区,其他人都跟着降下了云头。

“爷爷,我们回来了。”昏睡了一路的小纪灵睁开了眼睛,小家伙有些暗淡的眼神带着迷蒙光彩,显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老道眼角的皱纹深了几分,昏黄的老眼中透出几分宠溺的笑意:“瓜娃子,回来了。”

“不要叫我瓜娃,我叫纪灵。”小家伙瞬间完全苏醒,极其认真纠正一个屡犯不改的错误,这令他非常非常的不高兴,这是原则问题。

“好好。”老道满口答应。

小纪灵得到保证,鼓起的腮帮泄了气,小家伙在老道怀里扭来扭去,突然,他眼睛亮了,“爷爷,你把兔子和狗都弄回来了!太好啦!”

纪灵一句含糖量极高的话差点没把老道吓出心脏病来,老道急忙用手捂住自家孙儿惹祸的嘴,神情尴尬的解释道:“小孩子,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乱说的。”

石矶笑了笑,表示没事,玉鼎和黄龙也笑了笑,至于被提到的啸天和十二月,一个紧盯兔子,一个防备着狗,无心它顾。

见无人怪罪,老道偷偷抹了一把冷寒,将脑袋凑到自己孙子耳边叽叽咕咕的教训起来。

一行人在林中绕来绕去前行,无声无息后面多了个人,是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穿着深灰色麻衣,光着脚,眼睛隐在凌乱的发丝中,挺白。

“汪!”

啸天第一个发现了不速之客。

“刷!”

好似受到惊吓一般,少年突然消失了。

黄龙玉鼎面面相觑,他们没发现少年是怎么来的,竟然也没发现少年是怎么走的。

“是幽哥哥。”清脆的童音打破了诡异的安静。

“你们认识?”石矶若有所思的问道,刚才那个少年出现时她没注意,他离开时,她却看出了些端倪,遁入了一棵树下,应该是一片幽影之中,非常神奇的遁法。

“他叫幽,是异人。”

“异人?”石矶目光怔怔的看着无涯等他解释,她已经无数次听到这种称谓了。

第154章 异人(下)

“道友难道不知道异人?”

话一出口,无涯老道恍然反应过来,老道一脸我明白了的了然之态,他想到了石矶诸人是渡海而来的这件事。

老道略带歉意咳嗽了一声,他语气微显低沉的说道:“也难怪道友不知,异人出现并不久,被世人所知也不过是数十年的事,这段时间诸位道友恐怕还在海上漂着呢。”

“异人是人?”玉鼎一反往日的沉着冷静,他神情激动略带迫切的问道。

老道眉梢挑了挑,呵呵一笑,回答:“异人当然是人。”老道又对玉鼎挤了挤眼睛,语气沧桑又亲切的说道:“后生,咱们都是人。”

一句朴实的话却令玉鼎红了言,玉鼎退后一步,对着老道深深一礼,久久不起,没有多余话语,却是血浓于水的温暖。

“后生,不必行此大礼,老朽当不起,当不起。”老道因情绪激动脸色泛起潮红,老道声音颤抖的说道:“老朽离开故土五千年了,于人族未有寸功,不敢受我人族后生大礼。”

“五千年……五千年……人祖……我人族的先祖……舍生……”玉鼎仿佛被夺了魂般神情激动又悲切的喃喃碎语起来。

许久方才回神的他,‘扑通’一下双膝跪倒在地以头触地‘砰砰砰’的磕起头来。

无涯急忙放下纪灵快步走到玉鼎身前两手颤颤的搀扶玉鼎,“后生……过了……过了……”

玉鼎却执拗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双目含泪声音嘶哑的说道:“玉鼎记事,族中祖辈老人讲的第一件事就是勿忘人祖舍生,凡我人族后辈子孙无论在何生何地见到舍生老祖,都要磕头。”

“孩子快起来,快起来,什么舍生老祖,不过是一群倒霉蛋罢了。”话虽说的不在意,声带却抖得厉害。

结结实实的磕够了九个头,玉鼎方才起身,他声音嘶哑说道:“老祖,这是我人族的第一条祖训,你也得遵守,是三位初祖定下的,若敢违逆,便是欺祖背族,不再是我人族子孙。”

无涯老道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什么初祖,大家都是光着屁股一起出世的,都是一个模样的傻子,要不是他们勇气好没被妖兽叼走,又没被人抓去,哪里还能定下什么祖训……”

玉鼎听着无涯絮絮叨叨说着人族初代老祖的往事,不仅不见任何喜色反而愈加悲伤起来,女娲亲手捏了千人,又以葫芦用泥浆造了十万,可能寿终正寝的万不存一。

最可悲的就是那千位老祖,几乎被天地大能都抓绝了,那些被抓走的老祖九成九都难逃一死,那些为了在人族身上找到女娲成圣秘密的大能几乎将能想到的手段都用在了这些老祖身上。

剖腹挖心,抽筋剔骨,抽魂炼魄……怵目惊心,惨不忍睹。

比起他们,那些被冻死的,被饿死的,被凶兽野兽吃了的都算不了什么。

人族如今尚在人世的初代老祖也不过三位:缁衣氏,燧人氏,有巢氏。

这三位老祖只不过是千位人祖中很普通的三人,就像无涯说的那样,都是赤条条的来到人世,懵懵懂懂的过着饥寒交迫的逃难生活。

但是当九成九的兄弟姐妹或死或失踪了之后,人族的气运就聚在了他们三人的身上,比起那些数量众多的泥浆人,他们无论出身还是智慧都要高的多。

总之,活下来的人才有机会,他们带领着人族走出了求生的第一步,他们也没有忘记曾经靠在一起取暖的兄弟姐妹,没忘记那些舍生者用命换来的生机,没忘记他们被抓走时惊恐绝望叫声。

他们定下了一条绝望祖训,也是一条希望的祖训,希望哪怕万一,有人活着,有人活着,这是五千年来每个人族子孙都向天祈祷的一点微弱希望。

也是人族血脉中流淌了五千年的悲伤。

玉鼎情难自禁的落泪没有一点软弱,恰恰相反,他证明了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族子孙,人族儿男。

“滴答……滴答……”

不是雨水,是泪水。

大家抬头,发现树上倒挂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小家伙的眼泪倒着流了下来。

“小猴子!”

眼睛红红的小纪灵叫了一声。

倒挂在树上的小孩吸吸鼻子应声道:“纪灵,你回来啦!”

“小猴子,你别哭了,待会我去找你玩。”

“谁哭了,我才没有!”

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气急败坏的辩解声从林间传来,大家只小小的身影在林间一晃两晃就没了踪影。

“他也是异人?”石矶问道。

“对。”无涯老道回答。

大概是情绪比较激动的原因,无涯老道没有多讲异人的事,他们一行人往前走,大约又走半个时辰,他们穿过了树林,眼前豁然开朗,这是夹在两山中间的一处冲积谷地。

有溪流从山上流下,蜿蜒回环于山间,流入山脚下的小河,小河由北向南穿过山谷,小河一边草木丰茂,一边却是茅舍林立。

石矶她们一出树林就被人发现了,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草杆在草丛里拨动着什么。

听到林子这边动静,小女孩机警的抬起了头,大家感到眼前突然一黑,身上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在爬。

痒!疼!

好似跳蚤,又似蚂蚁,咬得人又痒又疼。

“无生,他们是我带回来得客人。”

无涯老道话一落地,痛痒感瞬间消失,大家都恢复了视觉,一个四五岁小女孩天真可爱的脸映入了大家的眼帘,小女孩甜甜的对人笑了笑,又低下头拨动起草丛来。

“刚才怎么回事?她是怎么做到的?”黄龙不解的问道。

这次回答的小纪灵,小家伙嫌弃的撇撇嘴,道:“无生又在戳蚂蚁洞了,刚才我们被她弄进了蚂蚁窝。”

“弄进了蚂蚁窝?”黄龙还是不解。

石矶笑了笑,说道:“应该是一种幻术。”

“咦,你怎么知道的?”小纪灵非常惊讶的看着石矶问道。

石矶笑着对小家伙说:“猜的。”

“猜的?”小家伙难以置信的声音拔高,接着又降了下来,“那你也太厉害了。”

石矶笑了笑,没多问,很明显这个叫无生的小女孩也是一个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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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鱼之乐也

“哗哗哗~~”

河水不急不缓悠闲的流淌着,河东岸那个叫无生的小女孩依旧专心致志的拨弄着她的蚂蚁,好似除了这些忙忙碌碌的小生命,再也没有什么能吸引她的了。

也许是仅仅童趣,也许她在看一个别人看不到、看不懂的世界,谁知道呢。

山间的风徐徐吹过,轻轻划过河面,撩起一圈圈漪沦,又温柔的拂过东岸葳蕤的草木,掀起一波波‘麦浪’,它非常深情,也非常温柔,却丝毫也撩不动无心人的心田。

不仅仅是那个不懂情趣的小女孩,还有一个人。

一个安静的坐在河对岸的少年,和煦的阳光洒在他头上、身上,好似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这样一位本该非常显眼,甚至可以说耀眼的少年,大家恁是没有发现。

直到走到近,众人才发现这里竟然坐着一个大活人,少年静静的坐在一把碧绿的竹椅之上,静静的注视着河面,即便有人靠近,他依然无知无觉,好似心神完全沉入了水中。

所有人都被少年的背影吸引了,洗的发白的皂色长袍与随意披在背后的长发一起随风律动,平白为少年略显清瘦的身材增添几分飘逸,几分淡薄,几分道韵。

石矶越过众人又向前走了几步,更靠近少年,她更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股她远远感触到的自然的气息,好似山间的风,头顶的云,河里的水,水边的草,是一种容入,融入万物的气息,清新自然。

清澈透底的河水从少年身前潺潺流过,看似很平常,石矶却发现了不同,少年身前方丈河水格外活跃,欣欣向荣的生命气息,浓郁的喜悦之情。

石矶略显僵硬的神情柔和了下来,有些锐利的眼神多了温度,紧绷的精神纾解开来,她的肩膀微微放松,惬意的看着河水,看着少年面前的一方,少年的水。

其实不是水,而是水里的鱼,那是少年的鱼,那些鱼在少年面前追逐、嬉戏、流连忘返,一条条傻愣的鱼在这里仿佛找到了伙伴,找到了快乐,有了灵性。

石矶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又映在了心里,她眼中闪过一分狡黠,她身上的气息一分一分向少年靠近,最终变得一般无二,难以区分,河边好像没了石矶,而又多了一个少年。

水中的鱼开始分流,一群依旧在少年面前嬉戏,一群则归入了石矶的麾下,一般无二的活跃,一般无二的快乐,又富有灵心。

少年依旧未动,河水却荡起了一圈圈涟漪,少年面前的一只鱼游进了石矶的鱼群,惊奇的一幕发生了,石矶所有的鱼跟着那条游走了,一条都没留下,好似一瞬间对石矶的水域失去了兴趣。

石矶的气息微微一滞,那种一般无二的气息打破了,少年转过了头,河里的鱼都游走了,石矶却在少年眼里看到了一条条活灵活现的。

鱼眼、鱼嘴、鱼鳍、鱼鳞、鱼尾……甚至鱼鳃、鱼须无一不真,少年的眼睛就是那方充满自然生机的水域,一条条灵性十足的鱼成群结队嬉戏追逐,享受着鱼水之乐。

石矶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年的眼睛,他的心神仿佛又沉入到了水了,真真切切的接触到了那些鱼。

“入微……原来是入微!”石矶眼里闪过一阵明悟。

“假的终究是假的!”少年毫不客气的讽刺道。

“呵呵。”石矶淡淡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

少年死死盯着石矶的眼睛不动了,石矶面带微笑,一点一点释放自己的心镜,她的心境可不是一条河,也不是一群鱼。

少年透过石矶的眼睛先看到了一条路,少年顺着这条路走到了一座山前,然后他看到盘在山间的一条溪,翻过山,又是一条路,路通向极遥远的地方……

他翻过了无数山,过了无数河,经过了很多部落,跨越戈壁,穿越沙漠,走着走着天上的太阳消失了,大地覆雪,他在雪地里夜行,走着走着,满天星辰消失了……

接着是月亮、天空、大地……走着走着都消失,他走在一条无日无夜无天无地仿佛也没有尽头的道上,他早就累了,可前方依旧有路,那是她走过的足迹。

少年咬紧牙关继续前行,他仿佛走到了洪荒尽头,这里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虚无中坐着她的虚影,少年冷哼了一声,可惜没发出声音,只因这里是虚无之地。

少年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他倒要看看她耍什么把戏。

少年盯着对面的虚影看了很久很久,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少年的心变得焦躁起来,冰冷、死寂、枯燥,侵蚀着他的心。

少年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了了,他想放弃,又不甘认输,少年一咬牙,他摒弃一切杂念,静坐观鱼。

他心无旁骛的看着自己的鱼欢快的嬉戏、追逐,和往常一样他变成了一只鱼,一只灵性十足的鱼,所有的鱼都喜欢他,他成了头鱼,他带领着鱼群四处游荡、游玩。

少年忘记了一切,因为他成了鱼,一条真正的鱼,不是假鱼,而鱼的记忆很短,所以他忘记了一切,只记得自己是一条鱼。

因为是鱼,他不会感到心灵上的冰冷,不会感到死寂,更不会寂寞,也不会感到枯燥,因为鱼的生活本来就很简单,简单的几乎没有记忆。

石矶极其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率先闭上了眼睛,因为少年的观鱼心境太奇特,太另类,一只没有记忆的鱼,真拿他没办法。

少年目光呆滞了许久方才回神,大概是鱼做久了,再接受人的复杂思维有些适应不过来。

“观鱼!”少年声音略带嘶哑的说道。

“观鱼?”石矶不解的看着少年。

“我的名字。”少年指了指他自己。

石矶轻轻一笑,道:“石矶。”

少年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是尽头吗?”

石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是尽头,也不是尽头。”

少年静静的看着石矶等她解释。

“回头是岸。”石矶笑着打了个禅语。

“回头是岸……回头是岸……”少年低头着陷入了长考。

石矶极其坏心的腹语了一句,“小样,还不是被姐姐忽悠住了。”

第156章 子非我

“观鱼哥哥是不是很好看?”

脆生生的童音在石矶耳边响起,石矶神思被拉了回来,她反应有些迟钝的“啊?”了一声。

“你盯着观鱼哥哥看了这么久,我是问观鱼哥哥是不是很好看?”小纪灵口齿伶俐的将自己的问题详细的表述了一遍。

石矶这才发现好像所有人以好奇又暧昧的目光在她和观鱼少年之间来回刺探,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石矶心中一阵好笑,她倒是更加坦然的接受大家的探究,同时她也把视线转到了观鱼少年的长相上,刚才她的注意力九成都被少年的观鱼心境吸引着,少有注意少年的长相。

她这仔细一看,石矶瞬时被惊艳到了。

一双多情又无情的点漆星眸镶嵌在吹弹可破如美玉一般莹莹玉润的肌肤之上,五官精致的如诗如画,眉心还有一点摄魂夺魄的美人痣,真是美人如玉,翩翩美少年,待卿来采撷。

石矶从最初的惊艳,到赞叹,再到欣赏,最后到回眸一笑,她语气略显浮夸的对等待她答案的小家伙说道:“你观鱼哥哥真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鱼。”

“美人鱼是什么?”

少年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石矶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低头长考的观鱼少年正用他那烟雨过后清澈见底的清凉双眸冷冷的盯着她。

“呃……美人鱼呀,就是很美的鱼呀,我是在赞美道友的观鱼心境完美之极!”石矶对着少年浅浅一笑,极其诚恳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说谎!”观鱼少年毫留情的拆穿了石矶的谎言。

石矶脸上不见任何被人戳穿谎言的尴尬紧张,她目光不躲不闪神情自若的直视着少年语气淡然的问道:“哦?你是如何看出我在说谎的?”

观鱼少年烟雨如画的眼中出现了淡淡的笑意,他那唇虹齿白的口中吐出四个字:“回头是岸。”

这次轮到石矶傻眼了,石矶瞪大眼睛看着少年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你……你突破了?”

少年嘴角勾了勾,他转身走到河边,将他那漂亮修长的手伸向了河面,然后,大家看到了一幅奇景,一条条鱼钻出水面,高高跃起,欢欣雀跃的争相竞逐少年手。

“我是鱼时,我懂鱼,鱼亦懂我,现在,我是我时,我懂鱼,鱼亦懂我。”

少年独特的沙哑声音在这一刻极富禅意道理,只少在石矶的耳中是,她没想到她抛出动机不良的禅语竟然令少年的心境突破到了另一个境界。

别人可能听不明白少年的话,石矶却是再清楚不过,因为她们是同类,他们都是非常注重心灵修行的一类修士,也是心境奇高的一类道者。

观鱼少年的真实修为不过天阶,而他的心境修为——也就是道行并不比石矶低多少,这也正是石矶见猎心喜,与其论道的原因。

“我是鱼时,我懂鱼,鱼亦懂我……现在,我是我时,我懂鱼,鱼亦懂我……复得返自然,返照本身,果然是‘回头是岸’啊!”

石矶不无赞叹逐句解读少年的话,一句话,一重境界。

听到石矶的解读,少年的眼睛惊喜的又亮了一下,知音难求,知己更难求。

观鱼少年放下手,转身看着石矶说道:“我能知鱼心,也能知他心,虽然你的心境比我高,我感知不到你在想什么,但我能分辨出你说出的话是否是出于本心。”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她知道了少年突破境界后所得的神通类似于‘他心通’,可以感知比他心境低者的想法。

其实石矶刚才还有半句左证没有出口,现在想来还真有意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也。”

这是非常著名的哲学辩证命题,却同样可以与少年的两重观鱼心境对应,只不过是左证,相左的辩证。

如果有人问少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少年必会答:“我是鱼,我知鱼之乐!”

这是少年的第一重境界——是鱼。

如果有人反问少年:“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也?”

少年必会答:“我非你,但我能知道你知不知鱼之乐也!”

这是少年的第二重境界——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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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道论

石矶闭上眼睛,陶陶然的回味着令人沉迷的道理韵味,久久,她才睁开眼睛,然后她微笑着对少年说道:“很美妙,你的观鱼心境。”

一直风轻云淡像美人图一样静静站在河边的美少年很自然的接受了石矶的赞美,并且用很简洁的六个字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这次你没说谎。”

石矶微微颔首,无言的笑了笑,对于少年直接耿直,她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没想到的是少年接下来的言辞更加冷冽了,少年神情严肃的看着石矶说道:“假的终究是假的,你的心境太假!”

石矶变脸了,对一个异常自信的人否认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那简直比打她的脸还疼,石矶神情未变,眼神却幽深了不少,她冷冷一笑:“假的?太假?呵呵,要不是我放你出来,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凉快呢。”

这话石矶一点都没夸大,她完全可以将少年当成一条鱼困在心境中,那鱼永远死不了,但也出不来,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他只会是一只迷失的鱼。

这样的事石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还未迷道前,她就将千湖湖神困在了心境中,那老蚌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数着珍珠,永无脱困之日,最后又被石针吸干一身精血,可谓死了个不明不白。

少年被石矶的话气到了,他沉静的气息有些波动,面色有些发红,少年固执的辩道:“就算你能困住我,你的心境也不好,修心修真,你的心境是很大很广,可却缺乏道理,没有生机。”

“哦?”石矶挑了挑眉头,面不改色的反驳:“修心修真,那也只是你一家之言,不足为凭。”

少年突然不说话了,他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道:“你错了,这不是我的一家之言,乃是无数大能的道论,原来你并不懂修心,修心者悟真修真,你修什么?难道就是修一场空?”

说完,少年不再理会石矶,少年弯腰提起绿竹椅,转身走向离河岸不远的一座绿竹精舍,对于石矶和石矶身后的所有人他都没有兴趣了,他们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条鱼。

观鱼少年了,石矶却沉默了,她的道心被震动了,她引以为傲的的‘太初道心’被少年全盘否定了,贬得一无是处。

有什么比一句‘你错了’更锋利的攻心吗?

没有。

你错了,就代表着走错了路,行错了道。

“我错了吗?”石矶自问了自己一句,然后她摇了摇头,“我没错!”她极其自负的下了一个定论,她一直坚信她的东西都是最好,哪怕是她的一根头发。

修道的错与对并不是由某个人或许由某一群人来判定的,而是需要自己来证,走通了,那就是对的,走不通,即便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枉然。

很显然她石矶在这条道上要比观鱼走的远。

但不可否认观鱼很多观点对她都是很有触动的,比如他指出的:假、大、空,石矶非常清楚她的心境存在很多问题,但谁的心境又是完美的呢?

人无完人,人心不完美,心境又怎么会完美,修道修心,不过是修道者感悟外景修改内景强大心灵的罢了。

想透这些,石矶轻松的叹了口气,她看着远处的碧绿精舍笑了笑,她决定明天还来找美人鱼论道,今天她明显被打蒙了。

石矶回头见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尤其是无涯老道,简直可以用忧心忡忡的形容。

老道硬着头皮,对石矶讨好的笑道:“观鱼小子就那臭脾气,道友不要与小孩子一般见识。”

石矶呵呵一笑道:“无涯道友,好像你在这里很没地位呀!”

老林中,那个幽少年也就罢了,从那个倒挂在树上的小猴子,到戳蚂蚁的无生小女孩,再到眼下的观鱼少年,没有一个人搭理过无涯,可以说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

无涯老道毫无介怀的哈哈一笑,道:“都是老朽带大的孩子,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孩子们都忙着修行,都是正事。”

“老祖,他们都是您带大的?那他们也太没规矩了,欠教训!”玉鼎神情不愉的说道,对于无涯老道这位舍身人祖他极其尊敬。

老道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后生,你不懂,等我给你说明白了,你就不怪他们了。”

老道的好脾气令所有人都感到奇怪,哪里有高阶修士在低阶修士面前委曲求全的,老道的修为要远远超过谷中众人,以石矶的判断,无涯老道应该是半步妖帅。

可这样修为的一个老人行事却处处忍让,很多时候都是看人脸色行事,小心的有些太过分了,根本配不上他大修的身份。

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石矶众人跟着老者顺着河岸往上游走,大约走了一刻钟,老道停在一座有些年头的茅舍前,搭建茅舍的柱子裂纹密布,显然是久经风吹日晒,铺在上面的茅草上长满青苔杂草。

“诸位道友,大家里面请,快里面请。”老道非常客气的礼让众人进屋。

石矶在前牵着十二月的小手,后面跟着玉鼎黄龙,小黑狗啸天被隔离在最后,小青鸾一直翱翔在天空。

家徒四壁,形容的就是无涯老道的茅舍,除了一张石桌和围着石桌的石凳,空荡荡的,好在足够大,这么多人站在里面也不显拥挤。

“坐坐,大家都坐,灵儿,你去后面采些果子。”

“我们不吃果子。”

一听到果子大大小小客人的脸色都变了,都是一脸便秘,想吐的感觉。

那一段可怕记忆又浮上了心头,一个擎天巨人端坐在堆满海藻的船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冷冷的一个字:“吃!”他们一个个都被堆积如山的果子撑得翻白眼,却不敢反抗,含泪硬吞,想想都是泪呀。

“老朽的果子可不是凡品,五百年的朱果啊,平时老朽自己都舍不得吃,灵儿快去!”老道自卖自夸了一番。

“很甜的哦!”小纪灵讨好的对十二月眨了眨眼睛。

结果,吓得兔子都快哭了,那次的荼毒对小家伙幼小的心灵伤害太大。

小纪灵咧着嘴蹦蹦跳跳的出了门,他还以为他打动了可爱的小白兔。

无涯老道急急忙忙在石桌上摆了一圈石碗,然后一挥手,有水自来,老道礼让:“诸位道友都喝点水解解渴。”

玉鼎如饮甘霖的喝了一碗,黄龙很厚道的喝了一碗,石矶怎没有喝凉水的欲望,小白兔瞅瞅自己黑漆漆的手,又看看桌上灰扑扑的碗,还是没勇气将那碗里的水喝进肚子里。

第158章 人咬狗

见石矶和十二月未动桌上的水,极善察言观色的无涯老道看出了两位贵客的嫌弃,老道略显尴尬的搓了搓手,眼睛频频看向门外。

听到轻盈欢快的脚步声,老道脸上的笑容终于变得自然了起来。

“爷爷,果子采回来了。”小纪灵小跑进来,小脸蛋红扑扑的。

“慢点,慢点,别摔了!”老道急忙迎了上去接过一个半人高的绿竹篓,竹篓看上去比小家伙还大,小纪灵两只小手抱不住。

小纪灵的整个人都被竹篓挡住了,只见竹篓,不见人,让人只觉得是一个竹篓在奔跑,难怪老道紧张,小家伙根本看不到路。

“你这孩子,让你去采果子,你去拿个盆就好,干嘛非要用这么大的竹篓?”老道略显溺爱的谴责道。

“竹篓好看啊!这可是观鱼哥哥用碧玉竹亲手编的,不仅好看还聚灵。”小家伙咧着嘴有理有据的辩解道。

无涯老道气势以弱,缴械投降了,“好好好,灵儿有道理,是爷爷错怪你了。”

小纪灵露出洁白整齐的小乳牙一笑,然后伸出两只小手:“爷爷,给我两个灵果?”

“你这孩子,客人还没吃了,你先等等。”

“爷爷!”小纪灵声音拔高,“给我两个,我要给小白兔和小黑狗。”

老道听到自家小孙儿不是贪嘴自己吃,而是要分给客人,老道一咧嘴,眼睛都笑没了,自家孩子懂事了,老道急忙从竹篓里取出两个灵气十足还挂着露水的朱红果子放在小孙子手中。

小家伙如愿以偿,欢欣雀跃的跑到小白兔面前伸出小手两眼放光的说道:“给你!”

小白兔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拒绝道:“不要!”

小纪灵弯弯的小眉毛缩成了一团,他不明白这么好的灵果兔子为什么不吃,小家伙不死心的将香甜诱人的果子送到兔子嘴边,满脸期待的说道:“你闻闻,可香了!”

“不要、不要,人家不要吃嘛!”小白兔红彤彤的眼睛水光荡漾都快哭了。

“她不喜欢吃果子。”坐在旁边的石矶淡淡的说了一句,小纪灵眼中的光亮瞬间消失了,兔子不喜欢吃果子,小纪灵很失望。

“姑姑,我去外面找小小玩?”十二月小兔子可怜兮兮的拉了石矶衣袖。

石矶点了点头,道:“去吧,天快黑了,不要跑远。”

“嗯!”十二月一得到准许便逃难一般蹦出了门外。

兔子一出门,一道黑影就想追出去。

“老实待着!”石矶略显严厉的瞪了啸天一眼,小黑狗缩缩脖子退了回来,它知道它要是不听话,一定会被锁起来,非常识时务的小东西缩到了一个角落自怨自艾的伤感起来。

失去了兔子的小纪灵却看到了希望,兔子不喜欢吃,还有小狗啊,小家伙重振精神迈着欢快的步伐一步一步逼向了啸天。

与此同时,无涯老道已经将竹篓中的朱果取出放到了一个大石盆中,老道将石盆推到众人面前热情的劝道:“诸位道友,刚从树下采摘下来,新鲜着呢,大家都尝尝!”

每人伸手,就连很想给老祖一个面子的玉鼎都脸色难看的躲避着老道热情的邀请。

“大家不要客气,都尝尝!”老道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因为他的小孙子正蹲在一只狗面前和他做着同样的事,小家伙脆生生的声音此时格外响亮:“可甜呢,尝尝,就一口!”

结果那目中无人的黑狗狗头躲来躲去就是不张嘴,好像送到它嘴边的不是什么珍贵灵果,而是无法入口的阿堵物。

无涯老道的手抖了一下,劝进的话说不出口了,狗都不愿意吃的东西,他却用来待客,老道只觉嗓子发干,脸皮发烫,老脸没地方放了。

“吃啊,怎么不吃?”在老道手足无措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瞬间,碗里的朱果分完了,黄龙玉鼎条件反射的抓起灵果就往嘴里塞,三下两下咽进了肚子里,甚至连朱果味道都没尝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原本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动也难得动的啸天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小东西伸着舌头舔着嘴,一脸媚态的看着石矶,表示朱果真的很好吃。

两手空空的小纪灵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餍足的啸天,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无涯老道同样有些恍惚,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许久,老道看着空空如也的盆,一脸肉疼,满满一盆啊!就被两个不识货的家伙没滋没味的吞了,真是糟蹋好东西啊!

“咳……”玉鼎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神情恭敬的对老道说道:“老祖以百年朱果款待晚辈,晚辈感激不尽,晚辈这里也有些灵果,请老祖您也尝尝。”

说罢,玉鼎一挥手,果雨如潮,不要说石盆,就连石桌都淹没了,品类繁多的灵果堆积成山,汹涌澎湃的灵气霎时填满了整个屋舍。

“咯……咯……”无涯神情痴呆,喉咙滚动‘咯咯咯’说不出话来。

小纪灵两眼迷离的张大了嘴,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灵果,好像每个都好香好甜。

“够了,够了!”无涯老道声音颤抖着喊停,灵果堆得太高都滚到地上了,老道弯腰就捡,心疼的脸直抽抽,这可都是千年灵果啊,每一个都应该装进玉盒妥善保藏才是,怎么能如此粗暴的混在一起,简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这要是用来炼丹,得炼多少丹,这要是用来酿酒,得酿多少酒呀?”老道手舞足蹈的喋喋不休起来,过惯了紧巴巴的穷日子的老道哪里经过这个。

身价颇丰又一直很大方的玉鼎却没想那么多,他见老祖衣着破旧,为几个灵果竟然心疼成那样,便知老祖过得不好,刚好他身上有石矶还他的灵果,他便想借机当礼物送与老祖。

没想到才拿出三分之一,老祖就喊停了,玉鼎对着无涯老道躬身一礼,道:“这些都是石矶道友赠与小子的,小子并不喜欢吃这些,便孝敬给您老人家了。”

无涯老道满面潮红的哆嗦道:“你……你这后生……让老朽说什么的好……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嘴上说着受之有愧,眼睛可一刻都没离开灵果。

“唳!”

外面传来一声锐利鸟鸣。

接着哭喊声传来:“呜呜呜……姑姑……姑姑……坏东西要吃小十二,呜呜,坏东西……”

石矶第一反应是看向了墙角,啸天非常鸡贼的对石矶‘汪’了一声,表示不是它,紧接着啸天愤怒了,它嗷呜一声化作一溜黑烟冲了出去,它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吃它啸天的兔子。

石矶也没有迟疑,一转身就出了屋子,黄龙玉鼎、无涯祖孙都跟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晚,一轮弯月挂在西边天空,月辉洒遍大地,水汽弥漫的山谷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远处古树老林叠影重重,天空一只青鸟怒鸣一声俯冲而下。

地上,一团皎洁的白月光惊惶逃窜,青鸟抓的是追赶兔子的东西,那东西四脚着地,奔跑不仅迅速而且凶猛,远远都能听到奔雷之声。

“唳!”

非常愤怒的青鸟又一次扑空了,那东西像奔雷一样裂开空间穿了过去,直扑兔子。

“啊……要死了……姑姑救命……”

“叮铃……”

清脆的银铃声响起,兔子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那东西嘶吼一声,红着眼睛又冲了上来,这一次它撞到一个黑漆漆东西。

“嗷!”

也无二话,啸天张口便咬,那东西对抢食物的啸天同样愤怒,它凶残的怒吼一声,眼中凶光大盛,他要先吃了眼前这个可恶的东西,再去吃那白白嫩嫩的。

“嗷!”

“吼!”

两个愤怒的家伙对着对方的喉咙就下死口,结果谁也没咬住谁的喉咙却撕咬在了一起,两个野兽一般扑抓撕咬,激烈之极,嘶吼咆哮声不绝于耳,你咬我一口,我必咬你一口,越咬越凶,越抓越狠,时间不大,都受了伤。

最后两只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的凶残家伙死死咬住对方谁也不松口。

玉鼎沉着脸就要上前帮啸天,却被无涯老道拦住了,老道极其无奈对着死死咬着啸天的家伙说道:“你这孩子,快松口,你又不是狗!”

小家伙鸟都鸟无涯老道,双手双脚死死锁着啸天,死死咬着啸天的前腿就是不松口,啸天同样咬着小家伙的一只胳膊。

“快松开,你看都流血了,你们一起松开……”老道蹲在地上苦口婆心的劝架,劝对咬的一个凶残儿童和一只狗,可惜谁也不听他。

“踏……踏……踏……”

石矶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非常机警的两个小东西同时看向了石矶,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一人一狗,同时松口,咬下一嘴狗毛的凶残小孩突然不动。

他那猩红的眼中流露出了错乱又害怕的情绪,小家伙有些虚张声势的对石矶呲了一下牙,极其敏捷的一翻身,四脚着地,对着石矶做出攻击性的动作,好似随时都要跳起来撕咬。

石矶若有所思的看着蹲在地上狼崽一样的小孩,三四岁大,全身上下只裹着一张兽皮,身上伤痕累累,不仅仅是啸天留下的,新伤旧伤,遍体鳞伤。

“你叫什么名字?”石矶轻声问道。

“吼!”

小孩对着石矶嘶吼了一声,他猩红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受伤的脆弱,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石矶却看到了,莫名的悲伤浮上石矶心头。

“他没有名字,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畜生,怎么会有名字?”一个双手抱胸,神情傲慢的青年站在远处一座茅舍前,毫不在意的嘲笑道。

“吼!”

小孩红着眼睛转身朝青年扑了过去。

“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啊!”青年懒洋洋的抬起手一巴掌将小孩拍了出去。

“砰”

小孩重重摔在地上,爬起来又毫不畏惧的扑向了青年。

“啪!”

小孩又被拍了出去,这一次出手极重,小孩嘴角流血,脸颊高高肿起,显然他打了小孩的脸。

“小畜生,以后见到我躲远些。”青年很无所谓瞥了一眼挣扎着爬起来,却站不稳的少年,甩甩衣袖,准备进屋。

“打了人就想这么走了?”石矶神情冰冷的看着青年。

“哦?他也算人?”青年回头极其诧异的看着石矶,他没想到还有人为小畜生说话。

“他自然是,而且他是我的族人!”石矶的话惊到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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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重新做人

“你的族人?”略显惊讶的青年轻轻一笑,“你的族人又如何?还不是个畜……”

他嘴里那个畜生的‘生’字还未出口,一把分天割地大凶无二的凶刀已然临头,那凄厉惨淡的刀光好似天地幽幽一叹,又似鬼蜮地府喃喃念名,每一个声音都要命。

“嘭!”

青年被一刀劈为两半,他身后的茅舍一分为二,大地无声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笔直沟壑,沟壑之中死气弥漫,好似一处亡者墓穴。

“呜~”

一刀刚过,石矶挥手又是一刀,刚以替身秘术躲去一刀,身形方现,凶刀又至,这一刀横斩而至,直奔青年六阳魁首,惊魂未定的青年急用秘术,凶刀擦着青年头皮斩过,缕缕乌发在凶光中化为灰烬。

“啊……”

一声怒吼还未出口,披头散发状似疯丐的青年被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石矶一巴掌抽飞出去。

“啊……去死!”

横飞而出、血洒长空的青年,怨毒疯狂的一指石矶,从他手腕飞射出一个亮银手镯,手镯一脱手,风驰电掣的轰向石矶,镌刻在手镯上的神秘花纹疯狂闪烁,每闪一下,手镯便长大一倍。

“哼!”

面对迎面打来的巨型手镯,石矶不避不退,反而向前迈了一步,一步迈出,她身体瞬间拔高百丈,也无二话,她抡起搅动风雨的遮天巨掌对着不过十丈大小的银手镯拍了过去。

“呜……”

一声哀鸣声中,银璨璨的手镯划破天际不知被拍到哪里去了。

“啊……你要杀我?!”

“道友脚下留情!”

一头无垠长发在云间飞舞,遮天蔽月,乌云遮住了整个山谷,乌云之下,两只凶残至极的猩红眼睛好似两轮血月照耀,全身涌动着无限凶意的巨人抬脚狠踩蝼蚁大小的青年。

“轰!”

大地轰鸣,一个深深的巨型脚印,脚印中镶嵌着一个头顶太乙庆云吞血不止的青年。

“轰轰轰”

巨人无情践踏。

“你……你不能杀我!”青年竭嘶底里的大叫。

“哦?”巨人的脚顿了顿,问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没杀那个小……东西,即便有错,也罪不至死!”

巨人沉默了片刻,道:“凌辱他比杀了他更可恶。”

“求你饶我一命!”青年苦苦哀求。

石矶摇了摇头,“你这样的人,活着可惜了。”

“道友非杀我不可?”青年狭长的眼睛阴冷起来。

“非杀不可!”

石矶抬起了脚,脚下深坑中一道激荡磅礴的气机冲天而起,一片银光换了天地,从银光中走出一个人首蛇身的光质元神,元神冰冷无情的盯着石矶冷漠的宣道:“你该死!”

“呵呵,是吗?”石矶残忍的一笑,抬手刻划两个凶文,凶文一出天地惊变,她两手一合,轻喝一声:“合!”两个凶文合而为一,一个灰发女子人首合成的一瞬,银光覆盖的天空恍若银色镜子一般瞬间破碎,天空布满灰色裂痕。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无论是黄龙玉鼎,还是无涯祖孙,都下意识的后退,而那些或站在明处或隐在暗处观战的异人无不心惊肉跳,唯有一双猩红的小眼睛神情激动看着天空,他的心跳的好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桀桀桀桀”

拖着一头撕裂天际可怕灰色长发,长着石矶面孔的巨头一口吞了比她大出无数倍的蛇身元神。

“吃……吃了?”

“吃了!”

四周鸦雀无声,死寂一片,没有人能形容他们此时的心情,尤其是异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他那可怕的天赋,一个能修出人首蛇身女娲元神的人,那是代表着无限的可能,可现在,现在那代表着无限可能的元神就这样一口被凶物吞了。

那颗吞了青年元神的灰发人首飞回石矶手中,上下翻转,转成了两个交接在一起的‘山海’凶文,山海之间,锁着人蛇元神。

“道友,手下留情,请道友看在老朽的薄面上饶他一命。”无涯老道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求情:“石矶道友,求你饶他一命,再给这孩子一次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老朽一定会好好教他。”

“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收了凶兽真身的石矶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无涯老道,然后她非常痛快的说了一个字:“好!”

“真的?”老道脸上惊喜的笑容还没展开,直接哭了。

只因石矶轻轻一握,元神碎了。

“石矶道友,你答应老夫了,你可是答应老夫了啊?”无涯老道老泪纵横的埋怨质问。

石矶淡淡一笑,道:“我是答应你给他一次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那你还……”

“嘘!”石矶将手伸到无涯老道面前说道:“你看我这不是要放他去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吗?”说着,一道真灵便从石矶掌中飞了出去。

老道看到青年真灵飞走又是一阵伤心,玉鼎走过来安慰道:“老祖,不必悲伤,此子为人刻薄,心性不佳,即便石矶道友不杀他,来日也必遭横祸,如今真灵未陨,总有再世为人的机会。”

“不一定为人哦!”石矶一脸惭愧的看着老道叹息一声,道:“轮回有六道,他来生重新做人的机会可能不大,是贫道考虑不周。”

无涯老道和玉鼎极其不信任的看着石矶,你是考虑不周,还是考虑的太周?

石矶毫不顾忌他人感受自顾自的说道:“我觉得他多半会轮为畜生,但只要他有毅力,他总会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老道听得都快吐血了。

“道友为什么觉得他多半会轮为畜生啊?”黄龙凑过来一脸求知欲的问道。

石矶神秘兮兮的一笑,道:“因为他总喜欢畜生畜生的骂人啊,叫着叫着自然就变畜生了。”

“是这样呀!”恍然大悟的黄龙紧接着又提出了一个疑问:“既然他来生会是畜生,道友为什么又说他只要他有毅力,总会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这个啊……”

这时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尤其是异人,就连静坐精舍中的观鱼少年都不例外。

“抹脖子啊!”

“什么?!”

“只要不是人,就抹脖子啊!”

“啊?!”

“只要有毅力,总能成功!”

所有人气结。

第160章 异术

众异人在气结之余,又不免沉思起来,石矶此话看似荒诞可笑却也并非全无道理,若有人不满转世之身,以大毅力自戕兵解,再往阴间走上一遭,未尝不能谋个好出身。

可一想到他们在阴世经历的种种磨难,一个个异人急忙打住这种危险至极的想法,阴世有种种未知、种种不祥、凶险异常,阴阳相隔,阳世的道人沦入阴间,那就是阴世的鬼,阴世自有法理。

众异人暗自唏嘘一声,他们能够再世为人,而没沦为畜生蝼蚁,已算气运昌隆,阴德深厚了。

“吼!”

一声痛苦的嘶吼拉回了众人的视线,静谧的月光下,那个双目猩红的凶残小孩正发生着异变,他的头发在极速生长,他的身体在快速拔高,一尺一尺,非常惊人的速度。

“异术觉醒?”绿竹精舍中的观鱼少年轻轻的念了一句。

“凶崽不是已经觉醒过一次了吗?”倒挂在林间的小猴子不解的嘟囔了一句。

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坐在屋顶上,老气横秋的说了一句:“倒是有些不凡。”

阴影中的少年一直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贴在悬崖峭壁上的大龄青年回头看了一眼,幽幽叹息一声,开口吟诵:“前世神通今生术,人身异灵道何存?术术术,性还存,道道道,人难行,莫把今世当前生,道途尽头人为峰。”

冷月无声,清冷的吟诵顺着山间冰冷的溪流潺潺而下,非常清楚的传入众人耳中,一个个异人神色如常,好似对此已然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听在石矶几人耳中却截然不同,石矶眼中闪过一道果然如此的了悟,其实她心中早有猜测,尤其是在见到小孩后,她就更加肯定了。

“啊……”

长到一丈大小的小孩突然凄厉惨叫起来,比起方才的痛苦吼叫,此时他遭受的痛苦好像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小孩头发一直在长,他的身体却没有长高,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速度干瘪了下去。

石矶脸色惊变,她心中惊疑,莫非是山间道人做歌影响了小孩。

“啪……呜呜呜……”

小孩虚弱不堪的摔倒在地,呜呜悲鸣,他连嘶吼的力气都没有了,小孩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转头看向了石矶,他最后一点理智告诉他,如果在场还有一个人能救他,也愿意救他,那一定是她。

感同身受的石矶捕捉到了小孩眼中的渴求,她也一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因为这一切她都经历过,“给他喂灵果!快给他喂灵果!”石矶神情紧张怒吼。

玉鼎瞬间秒懂,他向前一步跃到骨瘦如柴的小孩身边,急忙将灵果塞进小孩嘴里,可小孩已经没力气下咽了,玉鼎脸色难看的对石矶道:“不行,来不及了!”

石矶心头一酸,她心中又浮现出小孩渴望的眼神,她脸色一沉,向前迈出一步,一把推开玉鼎,掏出小孩嘴里的灵果,将自己的手腕贴了上去,温热的血液顺着石矶的手腕快速涌入小孩口中。

石矶紧紧盯着小孩了无生机的干瘪脸颊喃喃道:“小东西,你可一定要撑住啊,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兽血啊,现在免费送到你嘴边,能喝多少,可就看你本事了……”

只写了一点,先发,再写!

第161章 倒霉孩子

冷冷的夜风带着淡淡的清香,幽幽的月色披上了流光溢彩的红霞,血的味道,血的光彩,一双双痴迷的眼睛贪婪的注视那一道仿若谜团的清影,他们暗暗咽下一口口水,好香,真想吸一口,哪怕尝尝味道也好。

但没有人敢动,那个青年的尸体还未掩埋,也许他的血还未冷!

寂静的夜色中,就连呼吸都是那么的静,小心翼翼的压抑着,压抑着不该生出的贪念,一再告诉自己,会死人的!

“咕嘟”

一声吞咽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石矶可怕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下来,整个山谷好似也跟着回暖了,只因小孩主动吸了一口血。

石矶有些好笑的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手冷汗,她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甚至不算一个好人,舍己为人这种事更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今天她竟然做了,做了一件无偿献血的事。

“看来我真如准提圣者说的那样是个真善之人!”

石矶无言的看着眼前咕咚咕咚喝着她血的小崽子,她自己都有些不忍直视,一切情绪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幽幽叹息:“喝吧,喝吧,贫道……忍了!”

小孩脏兮兮的脸一分一分丰润了起来,他的身体也逐渐圆润了起来,小家伙暗红无光的眼睛又变得猩红凶残起来,吸血的力气更大了,石矶不敢置信的发现小狼崽子竟然咬住了她的手。

“贫道……不忍了!”石矶一抬手,小孩便被横拍出去,石矶站起来看看留在自己手腕上的两排牙印,目露凶光的向前一步,小孩吓得一哆嗦,又不怕死的朝石矶呲牙!

刚呲完牙,小孩又痛苦的嚎了起来。

“唉!”

于心不忍的石矶自暴自弃的叹息一声,回头对玉鼎说:“道友,给他一些灵果吧!”

“好!”

玉鼎一挥手,果雨纷纷,无涯老道心痛的捂着心口嘴直哆嗦:“败家,败家,真太败家了!”

一个个阅历丰富的异人看着堆积如山的千年灵果,已经无力言语了。

小孩坐在地上抓起灵果就往嘴里填,他的头发、他的身体又一尺一尺的长了起来。

“咕咚……”

挂在树上的小猴子受不了了,小猴子红着眼睛冲向了灵果,却被无涯老道一把拉住了,老道一手拉着小猴子一手拉起小纪灵就往屋里走,一边一边走还一边小声教训小猴子:“你不要命啦,她没给你,你这叫抢,抢她的,你不想活了……”

挂在老道胳膊上荡着秋千的小猴子哼哼唧唧极其不满。

还是小纪灵机灵,他小声对小猴子说:“小猴子,别急,我们也有灵果,好多好多呢!”

小猴子不跳了,对于同是异人又年纪与他相仿的小纪灵他还是很相信的,“嘘!”两个小家伙会心一笑,达成共识,不告诉别人。

无涯老道拉走了小猴子和小纪灵,十二月凑到石矶身边,那只身上有些斑驳的小黑狗,蹲在他主人脚下恹恹的舔着受伤前腿。

石矶富有深意的看了小黑狗一眼,机警的小家伙瞬间便站了起来,警惕的小眼神扫视四方,发现是石矶,小家伙立即换上了献媚的嘴脸。

石矶笑着摇了摇头,这可真是狗精啊,而且邪门的厉害,从她见到啸天到现在为止,几乎没人在它身上占到便宜,初见那晚,小家伙吞了十二月,她用石针划破了它的爪子,结果她当时就替小东西挡了灾。

那位骂过它的明月道人更倒霉,先是被石针废了一只手,一上船又被火离道人一撸到底,直接从苍舟上的二号人物跌到了底层,接着又毁了容,好不容易投靠凶兽,凶兽还诚服了石矶,最后落了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说那火离道人,被它淋了一头狗血,落了身死道消,今日,凶残小孩和它打了一架,两者都受了伤,小孩却差点因觉醒丧了命,这狗简直就是属太岁的,动不得!

“石矶道友,这小孩好像又不对了!”

“还有完没完啊?!”石矶心里一阵呻吟,她回头只见,小孩已经长到三丈左右,一头长发更是长得没边了,小家伙已经不吃灵果了,大概是吃不下了,小家伙的眼睛眯了起来,。

“呜呜呜……”

小家伙想说什么,他的眼皮一点一点抬了起来,很吃力,看上去好像有千斤重。

“困了?想睡?”石矶非常肯定的问了一句。

小家伙的眼睛闪亮了一下。

石矶低头沉吟,凶兽有两大原始本能:吃和睡,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这也是凶兽的成长方式。

如今小家伙吃饱了,犯困是自然的,可凶兽一睡就是天长日久,人类的短暂的寿命根本耗不起,当时她以元神掌控身体,放任绝大部分身体机能沉睡休息,只留意识清醒,可这种半睡眠状态对元神的要求太高。

三丈左右的小孩全身上下都喧嚣着疲惫想睡,石矶明白这种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困时,睡意如山倒,挡都挡不住,可要是真睡过去,再要想醒来可就难了,也许会直接睡死了,他毕竟是人啊!

此刻她对那位绝壁道人的警醒之歌更加理解了,莫把前世当今生,前世今生已经完全不同了,要是弄错了,一定追悔莫及。

“不行!人帮他杀了,血也献了,不能让他就这样稀里糊涂睡了,要是睡死还罢了,就怕醒来白了头,空悲切!”

“要不将他的煞气化去……不行……他是异人,此时正处在前世神通转异术的关键时刻,横插一脚,别直接把人弄死了……当务之急,先不能让他睡……”

石矶极力运转智慧,眉心白毫寸寸放光,也就几个呼吸,石矶便有了主意,她对黄龙道:“将他摆成我的坐法!”

黄龙先是一愣,看到石矶盘膝坐在地上,他便明白了,黄龙使出大小如意长高十丈,十丈巨人手脚并用摆弄起三丈高的小孩,一番炮制,终于摆成了一个标准的太初抚琴式。

长琴横陈,太初在膝,石矶奏响了一曲无人能闻的乐曲,手未动,琴弦未动,太初却发出冰寒之音,数九寒雪直接下到了小孩心头,冰冻三尺,寒崖百丈,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好雪!”

绿竹精舍中的少年站了起来,他临窗远望,又闭起了眼睛,赏雪,他仿佛化为一条雪鱼在雪海中不畏严寒的乐游。

“咯咯咯咯……喀喀喀喀……”

小孩冷得牙齿交击不止,身体哆嗦的厉害,他从头到脚只有一个感觉,冷,太冷了,冻死人了!

第162章人族辛秘

冷月无声,长琴独奏,不为人知的乐曲带着石矶回到了那大雪纷飞的夜,她踏雪而来,又踏雪离去,看了一场雪神祭,留下了一篇乐章,叫什么来着?噢,好像叫‘慕雪’,同样是一个冰雪一样聪明的少年名字。

今夜她重奏慕雪,对面的孩子却只知雪冷,而不知雪高洁,只知冰寒,而不知冰心清,唉,对牛弹琴很无奈,更无奈的是她还不能停,她怕一停,小牛犊子睡了,那可就乐子大了。

好在那里有一条偷渡的鱼,曲高和寡,知音难觅,鱼,也算吧!

“当啷!”

小青鸟衔来一只镌花银镯扔在了石矶身旁,十二月看都没看那亮银手镯一眼,她跳过去轻车熟路的钻入小青鸟羽翼下打盹去了。

黄龙玉鼎安静的站在石矶左右,低眉垂目,好似睡去,实则在为石矶护法。

跟着无涯老道出来的小猴子,三蹦两跳便消失在了原地,无涯老道走到巨人脚印坑边,看着深入泥土中的尸首又是一阵哀伤。

老道嘴里念念叨叨说了些伤感的旧时往事,双眼一闭,挥手掩埋了大坑,“唉!”老道哀伤的一跺脚,转身朝石矶走去。

老道走到玉鼎身边,轻轻拉了拉玉鼎的衣袖,玉鼎睁眼不解的看着老道,问道:“老祖,可是有事?”

老道看了寂然不动的石矶,又看了看双目紧闭的黄龙,他凑近玉鼎低声说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这……”玉鼎有些迟疑,“老祖,要不等石矶道友醒了再说。”

无涯老道给玉鼎打了一个眼色,说道:“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打扰石矶道友。”

“玉鼎道友,你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成。”黄龙睁开眼睛非常厚道的说道。

玉鼎犹豫片刻,对黄龙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道友了,我把啸天留下来,若有事,道友唤我就行。”

“好。”

玉鼎又对啸天交待了几句就跟着无涯老道走了。

玉鼎跟着无涯老道进入茅舍,此时屋内光线很暗,石桌上就一盏油灯,橘红色光晕以石桌为中心染开,柔和而朦胧。

“纪灵呢?”玉鼎问了一句。

老道指指后面,说道:“睡了!”

“你先坐,我去去就来。”老道匆匆走出屋子,时间不大抱着一个坛子走了进来,老道将坛子放在石桌上,又去取了三个石碗。

老道揭开坛子,一股醇厚的芳香溢了出来,“是酒?!”玉鼎惊讶的看着老道。

“是酒,是老朽酿造的朱果灵酒。”说着老道‘哗哗哗’将三个石碗倒满酒,老道将一个石碗推到玉鼎面前,然后一手一碗,端起两个满盛灵酒的石碗。

“唉!”老道深深叹息一声,一闭眼,翻转左手,酒水‘哗啦啦’倒在了地上,他又举起右手低头痛饮。

“啪!”

老道将两个空碗放在桌,抬手抹了一把嘴,拭去眼角的老泪。

“老祖不必如此忧伤。”玉鼎起身给老道添上了酒。

老道呵呵一笑,道:“我不是忧伤,我是心痛,心痛二十余载心血付之东流。”

“老祖何出此言?”

老道满脸苦涩的絮叨道:“那是你不知道,不知道一个异人对我人族意味着什么,老朽颠沛流离大半辈子才勉强摸到妖帅的门槛,而这已经是我所能达到的极限了,若无奇遇,大概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老道端起酒碗跟玉鼎一碰,仰头畅快灌下,老道一抹嘴,接着说道:“你再看看异人,一个异人只要短短二十年便能达到太乙境。”

“二十年?太乙境!”玉鼎刚毅的脸上出现了深深的震惊,虽然已有猜测,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依然令人难以接受,这就好比自己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人家一伸手就够到了,其中的落差令人难受。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觉得难以接受?老朽起初也不信,可这就是事实,因为他们是异人,一群受上天眷顾的人。”老道自斟自饮道。

“那异人到底是什么人?”玉鼎怔怔的看着老道问道。

老道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酒,神秘兮兮的吐出两个字:“轮回。”

“轮回?”玉鼎想起了百年前洪荒发生的一件震古烁今的大事‘厚土娘娘身化六道轮回’,娘娘向天地众生借力时曾言:厚土轮回,众生魂有所归。

玉鼎沉思片刻,抬头问道:“如此说来,异人便是轮回归来的亡者了?”

“吱!”老道嗞了一口酒,轻声说道:“算是,但又不是,他们有的记着前尘往事,有的却忘了,有的只记得一些,轮回之事,他们却一点也记不得了。”

玉鼎轻轻点了点头,稍稍迟疑,又极其慎重的问了一句:“老祖,如今降生在我人族的都是异人吗?”

“怎么可能?!没有轮回前,难道我人族就没有婴儿出生吗?异人万不存一。”

“那他族也有异妖异兽诞生吗?”玉鼎急忙又问。

“不但有,而且数量远远超过人族。”无涯老道笑眯眯的答道。

“这就好,这就好!”玉鼎提了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老道哈哈一笑,道:“后生可畏啊,老道琢磨了无数年才明白的道理,后生只闻只言片语就懂了。”

玉鼎却是无奈一笑,道:“人族太弱,弱到须仰百族鼻息生存,万不敢有过人之处,否则,必招致灭族之祸。”

无涯老道一抚掌,“正是这个道理,这也是老朽将异人藏到此处的原因,就怕他们遭人嫉恨为人族招来横祸,老朽这几十年走遍昆仑各地人族散部搜寻异人,一经发现,便会想方设法带回,为此没少干偷蒙拐骗的事,这些孩子个个心智不凡,在娘胎里就懂修行,睁开眼睛就记事,对老朽这个强掠他们的人自然没有好感。”

玉鼎皱了皱眉头,很不赞同的说道:“既然诸族都有异妖异兽,我们又何必藏着掖着?”

“不一样,异人和那些转世的异妖异兽不一样。”老道身子极力前倾,声音压得极低。

“不一样?”

“关键不在那些轮回转世者,而在于我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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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人道轮回

“人族?”玉鼎念了一声。

无涯老道笑吟吟的点了点头:“不错,正是人族。”

“人族……人族……”玉鼎百思不得其解,转向老道求教:“老祖,玉鼎愚钝,还请老祖指点。”

老道捻着稀稀拉拉的胡须轻轻一笑,道:“关键便在于我人族乃天生道体。”

“天生道体?”玉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依然没想出个究竟,玉鼎有些羞愧的说道:“老祖,我人族虽天生就是道体,可也不过是非常弱小的后天道体,只有其名,而无有其实,天生道体在诸族眼里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

老道老神在在的押了一口酒,又是神秘一笑,道:“此话倒也不假,仅我人族道体确实不算什么,可当天生道体加上轮回转世之魂,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天生道体加上轮回之魂?”玉鼎心头一震,好似答案就在眼前,可用力苦思又难以抓住,真是心痒难忍,心里好似猫抓一般。

“后生,老朽问你几个问题,听完这几个问题,你自然就明白了。”

“老祖请问。”玉鼎赶紧收慑心神,洗耳恭听。

“若前世是龙,今世轮回转世为虫,要如何修行?”

“这……”

“若前世是虎,今世轮回转世为鹿,是要吃肉还是要吃草?”

“……”

“若前世是飞在天上的火灵鸟,今世轮回转世为海里的鱼,会不会难以自处?”

“若前世是巨灵神族,今生转世为矮人族,当如何相处?”

“若前世是多目族,今生转世为独眼族,又该如何?”

……

“我明白了。”玉鼎激动的一握拳,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他一脸惊喜的看着无涯老道说道,“老祖,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无论他前世是什么,转世为人,就不存在不同种族间无法调和的隔阂,因为不管他前世是什么,最终都要化形为人。”

“不仅如此,转世为人,生来便有一个完全契合的新道体,不管他是龙、是虫、是鸟、是巨灵,还是矮人,他们前世的修行法门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错。”无涯老道同样神情激动说道:“转世到我人族的异人,不仅可以继承前世的修道法门和经验,还有了一次修正道途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便是转世为我人族异人的不同。”

“而那些转世在其它种族的异妖异兽,先不说神魂和肉身之间因种族差异造成的无法融合问题,仅仅化形期就要苦修数百年,乃至数千年,所以他们前世的修道法门及修行经验很难快速在其它异族身上化为优势,而我人族异人恰恰相反。”

“他们不仅能够非常快的恢复前世修为,还能觉醒前世神通为今生异术,异人简直就是轮回为壮大我人族开启的,所以每一个异人都是我人族的珍宝啊!”

“老祖此言极是,若我人族有千千万万的异人,那就会有千千万万的太乙,甚至千千万万的妖帅,异人就是我人族崛起的希望。”玉鼎强压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声音颤抖的描绘着人族的未来。

老道也被玉鼎说得满面红光,老道神情激动的提起酒坛就是一阵畅饮,只闻:“咚……咚……咚……”

“嗝”

老道打了一个酒嗝,‘啪’的一声将空酒坛子重重放在石桌上,长吐一声酒气,大笑道:“痛快!”

“老祖海量!”

“后生,今天老朽很心痛,也很开心,心痛我人族失去了一个异人,开心,压在心里的话终于有人听了,后生,知道老朽为什么要对你说吗?”无涯老道带着几分醉意乐呵呵的问道。

玉鼎摇了摇头,道:“不知。”

老道嘿嘿一笑,道:“因为老朽略通望气之术,你小子运道极好,而你那条狗,更是好狗命啊,知道老朽为什么要将你们带回来吗?”

玉鼎又摇了摇。

老道翻了白眼,哼哼道:“因为老朽怕死啊,那石矶一身好运歹运皆强大的可怕,一看就是个亡命之徒,动辄杀人不在话下,我怕说个‘不’字,被她喀嚓了。”老道说着说着竟然自己笑了:“后生,是不是觉得老朽特没骨气?”

“没有。”玉鼎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老道笑着摇了摇头,道:“后生,你是一个很正直的人,这一点很好,也不好,正直的人,大家总是喜欢,可也容易死啊!”

“我告诉你两个可以好好活下去的方法,一个,就是变得像老朽一样,别把自己当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能活,干啥都成,知道吗,后生,为了穿上身上这件衣袍,老朽整整赤裸了两千年,像畜生一样活着,直到有一天,那个人受了重伤,我杀了他,扒了他的衣袍,哈哈哈,我想了无数岁月的衣袍,终于穿到了我的身上……”

第164章归来广成子

玉鼎久久无言,心里却是诸般滋味杂陈,许久,玉鼎涩然开口:“老祖,这样的活法,玉鼎做不到。”

无涯老道毫不意外的笑了笑:“那就得选第二条道。”

“第二条道?”

“嗯,这可是条通天之道。”老道胡须抖了三抖,老眼发光道:“你可听过,归来广成子,去往无穷门?”

玉鼎摇了摇头,道:“晚辈不知。”

“嗯。”老道抿了抿又些发干的嘴唇,徐徐讲道:“三百年前,我人族西昆仑散部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孩子,他叫广成,他自小便聪慧过人,又极明事理,因此深受族中老人喜爱,自幼便跟随族中老人学习族中事务,待及他年满十五,全族老少一致推举他为部落首领。”

“这就是西昆仑人族部落的第一个首领,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可谁又能想到正是这样一个少年给我人族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做的最重大的一个决定就是主动给各个道人洞府送杂役送道童,数以千计的小童少年被挑选出来送往道人洞府,这一举动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他也因此从人族的首领变成了人族的叛徒。”

“可仅仅不到百年光景,当一个个少年学成归来,当一个个道童代表道人行走昆仑时,人们才明白了少年首领的良苦用心和高瞻远瞩,可他们那个首领早被他们赶走了。”

“百万人族同唤:‘归来吧,广成子’,可那位少年早已不知所踪。”

“直到很久以后,人们才知道这位人族大贤在桃山之下遇到了玉清道人,道人问其何所欲,少年答曰:‘欲入无穷门。’玉清道人哈哈大笑:‘当入我门中。’”

“从此我人族在昆仑道域也算是有了根基,只因昆仑山上有一个广成子,他是我人族的大贤。”

“这便就是:归来广成子,去入无穷门。”

老道眼眶发红的讲完了广成子的故事。

玉鼎听得更是情难自禁,对那位人族大贤广成子更是神往。

“后生,这第二条道,便是皇皇大道,找一个靠山,为自己,也为人族。”老道言重意深的说道:“以后生你的运道,不难!”

玉鼎闻言不见任何喜色,反而眉头皱了起来,沉思良久,玉鼎起身对无涯老道稽首一礼,道:“老祖,请恕玉鼎不能从命,玉鼎是要前往昆仑拜师学艺,可初衷并非为找一个靠山,如果抱着此心,便是对道的不诚,对老师的不敬。”

老道闻言,轻轻笑了一声,道:“你说的对,你只要一门心思拜个好老师就行了,别的与你无关,总归是同一个结果。”

玉鼎眉头又皱了皱,他总觉得老祖这话听着别扭,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后生,该讲的老朽都对你讲了,现在老朽有一事相求。”说着无涯老道竟然起身对玉鼎一礼。

玉鼎急忙让开,言语诚恳的说道:“老祖若有事,尽管吩咐便是,何必如此。”

老道捻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老朽要你立即带石矶离开!”

“什么?!”玉鼎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老者。

“石矶必须离开,而且要尽快离开,她杀了那么多天兵,又以离火珠伤了九炎妖帅,无论是天庭还是天后都不会善罢甘休,她若不走,我们就得走,否则,谁也活不了。”老道神情极其严肃的看着玉鼎的眼睛说道。

玉鼎沉默了片刻,神情低落的说道:“我会跟石矶道友说的。”

“这就好,这就好。”老道长出了一口,好似压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地,他又好心提点玉鼎道:“后生,听老朽一声劝,离那石矶远点,此人杀劫临身,恐难善终……”

“老祖!”玉鼎剑眉一竖,脸色非常难看的瞪着无涯老道一言不发。

无涯老道呵呵一笑,神情自若的看着对面气的说不出话的年轻后生。

一老一少,隔着一盏油灯,谁都没有出声,谁也没有坐下,屋子静了下来,唯有两人间的油灯不时烧出轻轻的火花。

……

“铮!”

一声剑鸣,刺破了夜幕,日夜交替之际,正是气温最低之时,山谷凝结着浓的化不开的雾,三步之外无法辨人,五步之外不可视物。

在这云气弥漫,万物未苏之时,一柄至刚长剑搅动了风云,剑意凌然,至刚至正,来去一线,不偏不倚。

“叮!”

长剑受阻,云气一荡。

“倏!”

长剑飞刺。

“砰!”

剑锋交接,云气大震。

“倏倏倏倏”

“叮叮叮叮”

破空之声飞快,交击之音急促,剑光来往如织,剑意纵横成网,一谷云雾被割了个支离破碎。

弹了一夜‘慕雪’的石矶正是被突如其来的斗剑吵醒的,她看了一眼僵坐对面,一身冰霜彻夜哆嗦的小孩。

笑着问了一句:“还想睡吗?”

“咯咯咯咯……喀喀喀喀……”

小孩牙齿交击难以自控,僵硬的脖子左右转动,石矶明白,他不想睡了,算是熬过来了。

“石矶道友你醒了?”守了一夜的黄龙面带喜色的询问。

石矶轻轻一笑,道:“有劳道友了。”

“不劳,不劳。”黄龙憨厚的挠了挠头。

“有谁惹到玉鼎了吗?怎么他剑意中有这么大的怒气?”石矶看着天空激烈相争的双剑询问。

黄龙迟疑的一下,说道:“昨晚,玉鼎道友被无涯道人早早就叫走了,但玉鼎应该不会生无涯道人的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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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乱战

石矶恍若未闻的看着天空争斗不休的双剑,越看眼中笑意越浓,她眉梢轻轻一挑,纤指滑动。

“铮!”

太初长吟,好似一柄利剑划破天空,又似一道闪电撕裂乌云。

“铮……铮……铮铮……”

河出伏流,一泻汪洋,大河咆哮,横扫八荒,心有浩然,荡平十方,纵有千古,吾道为长。

“战!”

麻衣激荡,长剑激昂,来去纵横飞流豪爽。

“战!”

长发飞扬,名剑如霜,一腔剑意挥洒如光。

“好曲!好剑!”

幽幽山谷,危危绝壁,道人摩崖,曲指写意,一柄古意森森的道剑破空而来,剑意沧桑,万古流殇。

“看剑!”

一柄生机勃勃的草剑破风而去。

“如此战曲,慷慨激昂,实在令人热血沸腾啊,老朽我也参上一手。”

老道一指石桌上的油灯,灯芯拉长化为一柄火蛇剑穿屋过门而出。

“扰人清静!”

坐不住的观鱼少年抬手摄来一片竹叶,曲指一弹,一柄不过三寸的小飞剑飞出了窗外。

“嘿嘿,我也来!”

忍耐不住的黄龙脚一点地,腾空而起,手中一柄水光荡漾的灵剑大开大合的斩向疾飞而来的碧绿小剑。

“嗖!”

三寸小飞剑灵活之极的一摆尾,就从黄龙剑下逃生了,小飞剑理也不理黄龙,一头扎入乱斗剑团不见了。

黄龙一咋舌,“这也太精了吧?简直滑不溜手啊!”

“嘿嘿!”黄龙又是咧嘴一笑:“我倒要看看你往哪里逃?”说着提起灵剑就加入了乱斗。

“吼”

“啊……坏东西!”

“汪”

“唳”

“凶崽,你咬我?”

“纪灵,我来帮你!”

“小猴子,小心!”

天上地上都乱成了一锅粥,天空大人斗剑,地上小孩打架,一个个热血沸腾,战意澎湃,仿佛胸口有一团火在烧,不发泄出来,憋的难受。

“铮铮……铮铮……”

石矶双手拨弦,琴音高亢,好似鹰击长空,鱼翔浅底,又似潜龙腾渊,乳虎啸谷,太阿出匣,干将出鞘,鱼肠出腹,藏锋见光,杀机毕显。

她好像拨动的不再是一根根弦,而是在解封一把把剑,刚正不阿的太阿,锋利无比的干将,藏于鱼腹中的鱼肠。

她仿佛不再是一个拨弦弄乐的琴师,她成了一个知剑懂剑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剑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名剑当饮血,以铸万古名。

琴音铮铮,剑骨铮铮,一腔热血,尽赋其中。

石矶沉浸在恣意妄为的心境中不管不顾,等她将久积心中的愤懑一倾为尽时,整个山谷早已天翻地覆,满目疮痍。

一个个打出真火的异人都已亲自下场,灵剑法宝对冲,异术法力比拼,合纵连横瞬变,拔剑杀手无情。

可谓人人皆敌,杀了个昏天黑地,斗剑的初衷早不知被抛到哪里去了。

地上的小家伙也撕扯在了一起,你揪着我的耳朵,我咬着你的脚,你搂着我的腰,我抱着你的脖子。

一个字‘乱’,全乱了。

石矶仰观苍穹,俯看大地,然后恍若不见的低头沉思,她好像无意中创作了一曲‘乱战’。

等她再抬起头时,发现一个个气喘吁吁、身上挂彩、灰头土脸的乞丐神情复杂幽怨的看着她。

尤其是被一群年轻人群殴了一顿的无涯老道,一双老眼幽怨的好似一个怨妇。

石矶只是平静的对众人点了点头,便闭起了眼睛,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一个个异人很没意思的离开了,衣冠不整的观鱼少年走在最后面,少年几次欲言又止,终未开口。

无涯老道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前频频给玉鼎使眼色。

键盘崩了

键盘上kd两个键不受控制的狂崩字母,杀毒也没用,明天去找人换键盘!

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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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百无禁忌

人去剑隐,

雾散云离。

流水潺潺,

芳草萋萋。

挂在草木上的点点晨露在晨光中一闪一闪,好似一颗颗挂在美人脸上的泪珠,惹人怜惜。

沐浴在晨曦中的石矶,气息若有若无,淡的令人无法捕捉,就像转眼即逝的晨露,又似悬浮在光中的尘,平淡无奇,又与光同辉。

她神情放松的闭着眼睛,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她在细细回味一篇迷人的乐章,也在重温乐章中蕴含的玄妙乐理。

一篇令人迷醉的美妙乐章总是来的如此突然,开篇或许多了几分刻意,成章却在乎妙手偶得,华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一章充满灵性的乐章,总是灵感的杰作,无法复制,而其最美妙最神秘的部分往往只在一刹那,那一刹那总能震撼人的灵魂。

一刹那的震撼。

一刹那的升华。

一刹那的道理。

总是令人难以自拔。

“踏……踏……”

脚步极轻,听在石矶耳中却极重,心里有事,故心沉。

“你有心事?”石矶轻轻开口。

“道友,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坚毅的声音比往日少了几分洒脱,显得有些僵硬。

石矶沉默了一会,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道友难道不问我原因?”略显急促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带有几分忐忑。

石矶轻轻一笑,风轻云淡的说道:“自然是主人下了逐客令。”

“道友……”玉鼎想替无涯老道解释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呼~”

石矶轻轻吐出一口气,心神完全走出了乐章,她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好似被秋雨清洗过的天空,高远、明亮。

“玉鼎道友,还要麻烦你再走一趟,向无涯道人打听一下不周山与昆仑诸事。”石矶目光平静语气平和的对玉鼎说道。

“好,我这就去。”玉鼎走得极快,好似一阵风。

石矶无言的笑了笑。她转身对又干了一架,互相伤害过的小家伙们招了招手。

“姑姑!”灰头土脸的十二月小兔子,一蹦一跳便到了石矶身边,脏兮兮的小家伙紧紧抓住石矶衣袖,泪汪汪的告状:“姑姑,坏东西又要吃我!”

石矶笑着拍了拍小兔子的脑袋,让她不要怕,石矶又对敌视着所有人,也防备着所有人的凶残小孩招了招手:“你,过来。”

小孩条件反射性的绷紧了身体,前踞后蹲,一幅随时暴起伤人的凶残模样,极具攻击性。

“过来。”石矶又轻轻唤了一声。

狼崽子一样的小孩见是石矶,露出的爪牙收了起来,他对着石矶嘶吼了一声,好像在问石矶:“叫他干嘛?”

石矶轻轻一笑,捡起地上的亮银手镯走向了小孩。

小孩有些防备的退了一步,意识到这是虚弱的表现,小孩一呲牙,又向前迈了一步。

石矶走到小孩面前,弯腰将小孩拉了起来,她又不顾小家伙挣扎强行将银镯套在了小家伙手上。

小孩傻愣愣的看着套在自己腕子上的漂亮银环忘记了挣扎,小孩茫然的看了手镯好久,才不解的抬头看向石矶。

“给你的。”石矶轻轻说道。

小孩的眼睛突然亮了,比他手上的亮银手镯更亮。

石矶皱着眉头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总能触动她心灵的小孩,想着应该再做些什么,为这个和她极有缘的孩子最后再做些什么。

“我给你编一双草鞋吧。”

石矶看着小家伙黑乎乎的小脚丫说道,她从河东岸摄来柔软的藤草,一根一根捋顺,同时去除水分,一束束金黄的藤草在她手中欢快的跳动,好似被这双灵巧的手赋予了生命。

一双双纯真又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石矶手中跳动的藤草,一个个眼睛发光,好似发现了新大陆。

“好了。”

这是一双很小巧的鞋子,看上去很小,石矶却非常自信,这双鞋一定很合脚。别的东西她不敢说,但,做鞋子,她可算经验丰富,凡出自她手的鞋,就没有不合脚的,在一定程度上,她可以算是一个鞋匠,而且是非常优秀的一位。

“穿上。”

石矶非常满意的将自己编的草鞋递给小孩。

小孩茫然的拿着草鞋不知该干什么。

“像我这样穿在脚上。”石矶循循善诱引导着小孩学穿鞋。

小孩纠结的看看手里的鞋,又看看自己的脚,犹豫再三,终于坐在地上极其笨拙的学着穿鞋。

费了好大力气,终于穿上了,小孩却极其烦躁的踢着脚,好像要摆脱鞋子的束缚,包着他脚的鞋子令他极不舒服。

“好好穿着,习惯就好了。”

石矶对小孩试图破坏鞋子的行为视而不见,她石矶做的鞋又岂是那么容易坏的,一旦穿上,没个十年八年是脱不下的。

“吼”

无法奈何鞋子的小孩愤怒的对石矶嘶吼。

“记住,穿鞋的是脚,戴镯子的是手,脚用来走路,手用来拿东西,手脚分开,学会直立行走,才是人。”石矶极其耐心指导小孩,“抬头!挺胸!迈步!”

小孩慢慢安静了下来,他按照石矶指令非常艰难的迈出了一步。

“很好!”石矶鼓励道,“向前……对……就这样……”

从最初的跌跌撞撞,到现在的健步如飞,对小孩来说好似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对石矶而言,却不过短短几分钟。

石矶不无骄傲的看着撒欢奔跑的小孩,她笑着朝小家伙招手:“过来。”

“啪啪啪”

小孩炫耀般将脚踩的极重。

“我要走了,最后,再给你起个名字吧?”

“就叫小熊吧,要是不喜欢,以后自己改一个吧,人总要有个名字。”

小家伙脸上的欣喜消失了,他极其愤怒的对着石矶嘶吼,石矶却听到伤心,她轻轻摸了摸小孩杂乱的头发,轻轻说道:“我给你找个朋友吧。”

“吼吼~”

小孩红着眼睛对石矶嘶吼,我不要!

石矶又抚慰的拍了拍小家伙,叫道:“纪灵,你过来。”

“干嘛?”小纪灵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要是你能教会小熊说话,我就治好你的眼睛。”

“小熊?是谁?”

“吼!”小孩很凶的瞪了纪灵一眼。

“不……不会是凶崽吧?”小纪灵瞪大了眼睛。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

聪明的小家伙眼珠滴溜溜乱转,小家伙在思考石矶话语的可信度,时间不大,小家伙心里便有了决断,他小脸紧绷,小大人一般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先治好我的眼睛,我再教……小熊说话。”

石矶但笑不语。

小纪灵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的说道:“你是不是不信我?”

“我信你,我想你是不会骗我的。”石矶淡笑着说道。

“我……我,当……当然不会骗你。”小纪灵声音有些发抖的说道,他想起了石矶的杀人不眨眼。

“如此便好。”石矶笑着取出两个茶碗,两片不死茶,引山顶溪水煮沸,烹茶……

“喝了它。”石矶将沏好的茶碗推到小熊面前,看着小家伙饮下不死茶,她暗自叹息一声:“三百年不死,希望小家伙能借此改变大凶之命吧。”

为此她不惜承担逆天改命的因果。

石矶轻轻一笑,如今她也算百无禁忌了。

第167章 玉清道人

“咕咚”

小纪灵咽了一口口水。

“喝吧。”

石矶淡淡说道,这杯茶其实是她补偿小家伙的,毕竟是他带着她们完好无损的走出了星斗大阵,要是没有纪灵的灵瞳指引,她们三大三小六人是不可能毫发无伤的走出大阵的,欠别人的总要还上,这就是她石矶的心无挂碍。

清香的茶雾袅袅不散,两个小孩站在茶雾中入了茶境。

石矶轻轻叹息一声,她抬头唤道:“小小,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啾”

小青鸾听话的落在了石矶面前。

“我要走了。”石矶有些伤感的说了一句。

“啾啾~~”主人,一起。

小青鸾纯真的看着石矶,主人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这一次……”石矶极其艰涩的说道:“这一次,我不能带你。”

“啾?”

小青鸾不敢置信的看着石矶,她的命是主人救的,从那一刻起,她就一直相信她会永远跟着主人,飞在她头顶,低头就能看到她,追逐她的身影已经成了她的全部。

可主人,现在不要她了。

一瞬间,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

“道友,保重。”山之巅,青年异人抱剑相送。

“道友,保重。”绝壁之上,古袍异人击石相送。

“道友,保重。”河东岸,无生异人起身相送。

“道友……珍重。”河西岸,观鱼异人低声相送。

树林中,小猴子挥手,树荫下,幽少年默默稽首。

一场谁都没想到的送别风,也许是出于对强者的尊重,也许仅仅是因为那一曲乱战。

……

“姑姑,小小还跟着我们。”

石矶的脚步顿了一下,她回头看着默默跟在后面的小青鸾冷冷道:“回去,跟着黄龙去昆仑。”

“啾啾~~”

主人……主人……

石矶眼睛一眯,语气又冷了几分,“回去,安下心来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化形。”

“唳!”

小青鸾极其悲伤的哀鸣了一声。

石矶眼中闪过一抹伤感,她毅然回头赶路,终究没忍住许下了一个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承诺:“我会回来找你的。”

“唳!”

小青鸾眼里含着泪水,震翼飞高,只因高处能看得更远,她越飞越高,那个熟悉的身影却越去越远,直到她再也看不到了。

……

“姑姑……呜呜呜……小小很伤心……小十二也很伤心……呜呜呜……”十二月哭得伤心极了。

“嗯。”石矶看着远方低沉的应了一声,她知道。

“姑姑,小小真不能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能。”

……

云蒸雾绕的昆仑绝顶之上,一个巍巍无上道人远观东方。

道人身后站着一老一少两位道人,执礼甚恭。

巍巍无上道人神气如意看得入神,一老一少两位道人神气如一静功极好,所以云雾中有三位道人,却恍然无人,唯闻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无上道人眼皮微微一动,刹那,云海起波澜,好似有盏盏金灯点亮,又似亿万金莲层层盛开,一瞬,天地皆明,万物皆清。

“忽~”

道人吐息,气象尽去,唯见祥云朵朵。

“师尊,您看到了什么?”鹤发童颜的年长道稽首问道。

“看到了一滴滴水,落入了一条小溪。”无上道人声若道音,清而不浊,高而不沉,又带无尽余韵。

一老一少交换眼神,皆是恍然若思,许久,少年道人出声问道:“不知那小溪有何奇特之处,竟能惊动师尊您?”

无上道人无声一笑,道:“自是不凡,女娲娘娘开辟了它,你大师伯在溪中已经走了百年。”

“师尊说的小溪,莫非是人族?”年长道人问道。

无上道人未说对也未说否,他神思缥缈,上一刻,还在山上,下一刻,已游太虚,不可知,无法度。

“师尊说的小溪可是人族气运?”少年道人眸若星辰般看着道人问道。

无上道人轻轻一笑,道:“然。”

“不知师尊看到的水滴又是什么?”少年道人安下道心追问。

“远古未灭的残魂,万古游荡的亡灵,覆灭诸族的孤魂,天道最后的眷顾者,轮回初始的赦免者,应运而生,自带气运。”

无上道人的声音沧桑而悠远,好似在追溯远古的残魂,又似在悼念万古的亡灵,亦或是在缅怀一切可歌可泣的英灵。

“师尊,那条小溪可能成大河?”少年道人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大河?多大的河?”无上道人闷笑一声,打趣的反问弟子。

少年道人心肝微微一颤,他口舌有些发干的问道:“能不能成为像洪荒百族那样的大河?”

无上道人笑了笑,道:“会与不会,上可问天,下可问地,中间可问人族自己,你自去问便是。”

道人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天机可察,轮回却不知,众生易变,谁又能够看透,也许圣人可以,但他终究不是圣人。

少年道人沉默良久,开口说道:“天太高,弟子修为浅薄,问不到,地太厚,弟子法力低微,问不了,弟子唯一能问的就是我人族自己了。”

“修为浅薄,便潜心修行,法力低微,便安心苦修,待你问明了天地,再去问众生也不迟。”

“师尊,弟子道心已动,再难安心。”

无上道人沉默片刻,轻轻问道:“你意欲前往?”

少年道人诚恳回道:“师尊容禀,弟子虽出身于西昆仑人族一脉,那里却不是弟子真正的根,昆仑人族散脉的先人都是从人族祖地抓来的道奴,弟子从小便听族中老人讲起彼岸,讲起祖地,每一个老人临死前总会看着彼岸,以求魂归。”

“弟子曾答应过他们,要代他们回去看看,看看我人族的祖地,人族的根。”

山顶的风呜呜的吹着,好似在怜悯人族众生,又似在安慰少年莫要伤心。

“去吧,去看一看也好。”道人的声音好似山间的风,悲天悯人,又抚慰着少年。

“谢师尊成全。”少年道人眼眶发红的拜倒在地。

无上道人转身,他那缥缈模糊的面容真实了几分,威严的脸上带着慈父般的温情,道人伸手从云海中取来两物,交待道:“大劫之中,天地不宁,众生惶惶,你此去必是危机重重,为师便赐你两件宝物防身,这一件紫寿八卦仙衣,能挡诸般灾,避万般难,当能护持尔身,这一对雌雄剑助你杀敌,广成子你需记得,若路途遇敌,万不可心慈手软,当以此剑斩之,大劫之中,人人夺运,稍有迟疑,便会误了自家性命,万不可轻心大意。”

少年双目含泪接过宝物,顿首拜道:“师尊教诲,弟子必铭记于心,不敢淡忘。”

道人幽幽叹息一声,挥挥手:“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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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钓客

“你欲何往?”

“欲入无穷门。”

“哈哈哈,好一个欲入无穷门,该入吾门中。”

“为何?”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贫道便是三,为道之无穷。”

“弟子广成拜见老师。”

……

“归来广成子,欲入无穷门。”道人笑着摇了摇头,“那一年桃山的桃花,开的真好啊!”

“师尊,您可是在为师弟担忧?”年长道人情绪低落的问道。

道人笑了笑,“吉人自有天相,为师无忧。”

“师尊不是说师弟此去必会危难重重吗?”

道人一笑道:“南极,你大师伯有一句话说的极好,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你师弟的福祸,在天在命,却不在为师。”

南极若有所悟,良久,对着道人稽首一礼:“弟子受教。”

道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神色微微一变,接着又叹息了一声。

南极道人紧张兮兮的问道:“师尊因何叹息?可是南极令您失望了?”

道人摇了摇头,道:“非你之故,只因为师忘了提醒你师弟一件重要的事。”

“那弟子去将师弟追回来。”南极道人急忙说道。

“算了。”道人摆了摆手道,“天意如此,不必强求。”

以他斩去三尸几近圣人的修为能忘记的事,便是天意。

“南极啊!昆仑上下就剩下你我师徒二人了。”道人看着天边孤零零的几朵浮云略显萧瑟的说了一句。

“师尊……您……您可是想大师伯和师叔了?”一直侍奉在道人身边的南极最清楚自己老师心中的愧疚。

道人无声苦笑一声,三清分家,一个行走人族,一个远走海外,一个比一个走得远,天涯海角,心远了,道亦远了。

……

渤海之东,不知其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四海之水源源不断流入归墟,归墟之水,却不增一分,不减一毫,只因归墟上接天河,下通九幽,为万水回流之地。

归墟之中有五座神山:岱屿、员峤、方丈、瀛洲、蓬莱。

五座神山,山与山,上下周旋三万里,相距百万里,神山无根,飘忽不定,唯曾有扶桑大帝东王公合众仙之力定住了蓬莱,其余四座神山却未曾现世。

时有大能入海寻山,或百年,或千载,无一得见,也许是时候未到,也许是其主未至,终了一场空。

渺渺天地间,浩浩烟波上,一舟横浮,籍籍孤舟上,一客独钓。

满面风霜的钓客已经漂泊了数十载,他手里的钓竿未变,水下钩子上的饵却不知更换了凡几,昨日是一条龙,今日是一头蛟。

“咕嘟……咕嘟……”

下钩之处,海水翻腾,血水汩汩,隐隐有蛟龙哀鸣从水里传出,钓客却双目紧闭,好似未察,如此不知过了多久,钓客恍若梦醒般一拉钓竿,鱼钩出海,钩还是钩,饵却没了。

钓客毫不在意的伸了个懒腰,突然,他一抖手,手中的鱼钩破空而出。

“滋”

鱼线将天空一分为二,青衣钓客已然出现在裂缝之中,他手中的鱼竿化作利剑刺了出去。

“刷”

一片六色霞光刚刚刷飞凶险无比的鱼钩飞剑,更加危险的长剑便到了。

第169章 诛仙破菩提

来人不敢怠慢,急忙刷出一片霞光,来剑微微一颤,荡出湛湛冷光,冷光一搅,六色霞光混乱了起来。

“咚”

剑锋刺入霞光,只发出轻轻一声,新生霞光就将长剑刷到了一边。

“嗯!”

青衣钓客浓黑的剑眉一挑,鼻孔哼出一声不满,他身子微微一晃,人已到了来人身后,人到剑出,剑光湛蓝。

“刷”

来人看都没看,反手刷出一片霞光,恰恰封住剑锋,剑光搅乱了霞光,霞光刷偏了剑锋,剑未到底,钓客抽身再刺。

这一次,剑锋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来人头顶,好似一柄天剑从天而降,一片霞光恰好出现在头顶。

“倏”

钓客消失,剑从左边入,左边一只手刷出一片霞光,剑从右边来,右边恰好一只手刷出一片霞光,剑在前,前方一只手刷出霞光,剑在后,后方一片霞光。

钓客来无影去无踪,剑锋或从虚空来,或从无间出,剑出无端,极快极秘,根本难以捕捉,来人却好似长了千手千眼,竟然将钓客来自各个方位的剑都给刷了回去。

此时,天低海沉,海与天仿佛都不敢在钓客和来人面前抬头,彼此沉默,海天之间,无浪无风,唯有无数的剑刺入犹如六色花层层盛开的花瓣。

数不尽数的钓客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举剑飞刺,他们刺的是同一个人,那个人是无数剑锋所指,他一个人寸步不移,挡住了无数剑,他好像长出了无数手,每一只手都挥动着一根六色枝丫抵挡剑锋,一人对万人,万手对万剑。

“砰!”

天高海平,钓客背负青天而立,来人脚踏海浪不动,天被钓客抬了起来,海被来人抚平,海天之间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人两只手,一人执剑,一人持枝,其实至始至终都只有一剑一枝,钓客只有一个,挥动妙树的手也只有一个,只因为钓客身法太快,才出现了漫天钓客,也因为来人手太快,才长出了万千只手。

“道友再接贫道一剑!”

青袍钓客背负青天,他须发张扬,青袍猎猎,整个人都融入了青天,这一刻,他就是天,他手中的剑就是天之剑。

站在碧波上的来人神情凝重了无数倍,他脚下生根,一瞬间,他仿佛成了扎根这方海域亿万载的神木,他便是归墟的主人,同时是归墟的守护者。

天之剑似慢实快的落下,整个青天都压了下来,剑,湛蓝耀眼,仿佛整个青天的青色都倾注于它,承天之剑,是为天剑。

“天剑无情,众生何苦?”站在菩提树下的麻衣道人低眉念咒,只见他口吐咒文,咒文成言,句句咒言飞上枝头加持菩提。

一叶一咒言,一叶一菩提,万千咒言结成了菩提大阵,万千树叶摇曳,万千菩提诵咒,一叶一菩提,叶叶皆菩提,树叶无尽,菩提无尽,咒言亦无尽,无尽咒言放出无量光,无量光结成无量光幕,此方海域被纳入了光幕之中,幕外一世界,幕内一世界,光幕之下便是菩提世界,可谓一叶一菩提,一树一世界。

“以咒为阵?!”青袍钓客眼睛一亮,他嘿嘿一笑道:“那贫道倒要好好见识见识。”说着,他背负青天推动天剑斩向大阵。

“轰!”

光幕震荡,菩提摇曳,湛湛雷霆切入了大阵,一篇篇咒言破碎,一片片树叶成灰,菩提大阵被雷霆一剑斩破,雷霆方灭,树叶又生,咒言又起,仿佛刚才破灭的不过是梦幻泡影。

“哼!”

钓客面色不愉的一转手腕,更加幽深的雷霆切入,‘噗噗噗’一篇篇咒文一片片树叶如气泡一般破碎,然,雷霆方消,叶又重生,咒又再起,斩之不竭,灭之不尽。

一连数剑都未能破阵,钓客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钓客暗忖:“仅凭我的剑道修为恐怕很难破去此阵,那就只有动用重宝了,可若以重宝破阵,有些胜之不武啊!”

钓客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先破阵再说,毕竟这是他离开师兄之后的第一战,这要是输了,哪里还有脸回去见两位师兄呀。

钓客抹了一把脸,暗道一声:“准提道友对不住了。”

“轰隆!”

只闻雷霆一震,一道诛天灭地的紫黑剑光对着菩提树斩了过去。

“道兄,你……哇……”准提道人一句话没说出来就吐了一口血,再看菩提大阵早已残破不堪,什么咒文咒言,都没了,只剩下了诛尽灭绝的滚滚杀意。

“通天道兄,贫道自认从未开罪过你,你如何下此毒手,你手中的诛仙四剑可是先天至宝,那是圣人都忌讳的至宝,你如何以其对付贫道,你这是要杀贫道啊!”准提忿忿不平的控诉。

“那个……这不是没成阵吗?诛仙剑也只不过是利一点的剑而已。”通天道人厚颜自辩。

“什么只是利一点的剑?还而已?道兄欺人太甚,贫道要去昆仑山找元始道兄评评理,贫道要去人族找老子道兄评评理,再不成,贫道就去紫霄宫找老师评理,看你……”

“停!”短短几分钟,通天只觉他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闹到两位师兄面前,他通天以后还有何颜面,更不要说闹到紫霄宫老师那里去了,他曾在紫霄宫答应过老师要慎用诛仙四剑,这还没过多久,他就用诛仙剑伤了准提,这事……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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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天意

清光一晃,通天道人回到舟中,他对着准提道人稽首一礼,道:“准提道兄,勿怪,是贫道起了争胜之心,才误伤了道兄。”

“勿怪?误伤?道友说的好生轻巧,我看道友存心想要准提的命才是,贫道这就去昆仑讨个说法。”准提转身就要走。

“道友,且慢!”通天急忙催舟拦住准提去路。

“怎么?道兄莫非还想将贫道留下不成?”准提道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通天说道。

通天道人没有急着说话,他从头到脚将准提细细打量了一番,接着他冷哼一声,道:“说吧,如此算计贫道,你所来何为何?”

准提道人极其无辜叹息一声道:“通天道友何来此言,贫道来找道友确实是有事,可贫道未曾想到道友不仅一见面就对贫道痛下杀手,还乘贫道不备祭出诛仙剑伤我,道友真是一点都不念紫霄宫中一师同道之谊啊!”

准提道人一番数落,直接令通天黑了脸,道人眼睛一眯,极其不耐的说道:“贫道不与你做口舌之争,说你来意?”

准提轻轻一笑,道:“道兄这脾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通天冷冷一笑,道:“道友算计人的道行倒是又高了一筹。”

准提道人不欲再纠缠于此,毕竟通天道人已经主动开口,准提直言来意:“贫道是受人所托前来做个说客。”

“哦?竟然有人能请动道友做说客,不知是何方神圣?”通天道人脸上多了几分好奇。

准提打了稽首道:“要请贫道又有何难,只要是众生所请,贫道自是乐于奔走。”

通天道人眼皮又耷拉下几分,一副昏昏欲睡的疲敝之态,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跟准提说话,因为这位实在太能说了,他们三清论道一般都是只言片语论微妙,而西方两位都是宏篇大论说世界,真聊不一起去。

以准提道人的智慧自然极善察言观色,他极其自然的转了话题,准提问道:“通天道兄,贫道听闻自从你来了归墟后,便日日在此垂钓,不知道兄所钓何物?又以何为饵?”

通天道人突然睁大了眼睛,他一脸不善的瞪着准提道:“与你何干?”

准提眉头微微一皱,道:“贫道说了,凡众生之事,贫道便乐于相助,道友日日以蛟龙为饵钓那凶物,一日一龙,一日一蛟,道友已经钓了七十三年,道友算算,有多少龙族因道友一己之私而命丧凶兽之口。”

“不用算,贫道比你清楚,至于是不是因为一己之私,上有天道,下有轮回,自有公断,不劳道友费心,我倒要提醒道友一句,龙族乃是我东方之龙族,与你西方无关。”通天平静的说道。

准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低头默算片刻,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答案,事关轮回他也算不清楚,只知道与人族有关,通天道人此行不仅无过反而有功,顺天逆天总是应时应世,并不以众生性命为凭。

准提道人极其沉重的稽首一礼,道:“贫道以一剑之伤换道友弃饵,可否?”

“道友此行可是逆天命而行?”通天道人含笑问道。

准提回之一笑:“我辈修道者哪能事事都顺天,该逆当逆。”

“好!好一个该逆当逆!”通天站直身子对准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道友入舟一叙。”

准提微微颔首,迈步上了小舟,小舟看着不大,里面却极其宽敞,二道相对而坐,谈起了归墟垂钓之事。

听到通天找到了两座神山,准提吃惊不已:“道友竟然找到了岱屿和员峤?!”

通天非常骄傲的说道:“不是贫道找到了它们,而是它们等到了贫道。”

准提自动略过了这两句话,他恍然大悟的说道:“贫道明白了,贫道明白道友为何要钓这凶物了,想必那岱屿员峤不仅在深海中,而且相距极远。”

通天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可此物乃是镇海之物,道友若善自取走,不仅会引发海难,还会令归墟泄露,此事,后患无穷,道友三思。”准提极其严肃的劝说道。

“所以贫道并未强取,而是在慢慢的钓,钓到了便是天意,即是天意,后续重重便与贫道无干。”

准提一脸不认同道:“道友如此歪理简直就是自欺欺人,再说,要是道友一直钓不到,那四海龙族岂不是要尽数丧生凶无之口?”

“那也是天意。”通天淡淡的说道。

“道友如何如此偏执?”准提道人怒斥道。

通天却是极其淡定的说了一句:“道友勿怒,道友愿以一剑之伤换贫道钩下之饵,贫道也没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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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深海钓金鳌

“当真?”

“自然。”

“道友甘愿放弃那两座神山?”准提极其怀疑的看着通天道人,先不说那山中是否孕育有先天灵物,仅凭神山本身是上等先天洞天福地这一点,就让人难以割舍。

通天道人笑着摇了摇头,“自然不会。”

“那……”准提道人欲言又止,他沉默了片刻,问道:“莫非道友还有其它办法将神山移出深海?”

“那倒没有。”通天很坦然的说道。

准提语气一沉,道:“看来道友是非要钓出这凶物不可了?”

“是。”通天斩钉截铁的吐出一个字。

“道友心意已定?”

“已定。”

“万难更改?”

“万难。”

准提幽幽叹息一声,道:“道友需要贫道做什么?”

通天轻笑一声,道:“道友不远亿万里来此为龙族出头,想必是拿了龙族好处,但,贫道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东西打动了道友,莫非有老龙走出了龙巢?”

准提苦笑一声,道:“世人皆言通天道人行事光明磊落,最不喜勾心斗角,看来是世人错了。”

通天闷笑一声,道:“世人并未错,只是贫道面对的是准提道人,不敢不费心劳神啊!”

准提无奈一笑,道:“道友太看得起贫道了,万事皆有因缘,贫道所行也出不了‘因果’二字。此次贫道因缘际会于敖海道友处化来一份龙族缘修补妙树,既结善缘,便是善因,既得善因,当结善果,这便是贫道的来由。”

“原来道友是龙皇请来的,我还以为是龙巢中人。”通天有些无趣的念了一句。

“道友说笑了,龙巢万古前便已遁世尘封,便是天庭征伐四海时也未曾出世,此时又岂会开启。”准提淡淡讲道。

通天点了点头,道:“是贫道想多了,罢了,别人家的事你我便不多说了。道友来意贫道已然全明白,贫道的打算道友想必也能猜出一二吧。”

准提圆润的脸上布满苦涩,他重重叹息一声,道:“上了道友的船,贫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通天道人哈哈大笑,“就等道友这句话了。”

“顺天者逸,逆天者劳,说的可是你我?”准提道人自嘲道,他为还龙族善缘来此劝说通天却是逆了天数,通天在此垂钓却是天意,所以通天以逸待劳,便能钓到凶物,而他准提劳心劳力却要平白承担一份恶果。

“该逆当逆,道友又何必斤斤计较?”通天眉笑颜开道。

“哼!”准提冷哼一声,此时他对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极其不待见,不待见归不待见,接下来的事,他却不能不参合。

准提伸手取出一物递给通天,只见此物翠绿欲滴,分六节七段,节节有理,段段有纹,隐隐可见清气,约约可闻清香,端是神奇,只听准提言道:“此物乃是贫道早年游历洪荒时所得一根先天灵根所炼,名曰:六根清净竹,道友以此竹为竿,无饵,亦能钓此凶物。”

“竟然是上品先天灵根苦竹所炼,道友好机缘。”通天由衷赞道,一拿到六根清净竹道人的心就静了下来,不久前,他隐约感觉到准提身上有自己要的东西,可并不知道是何物,毕竟他和准提修为相仿,想看透彼此的底细是极难的。

准提低眉垂目,一副‘贫道已入定,闲人勿扰’的样子,显然在这条船上就他们两人,所谓的闲人自然就是通天道人。

通天兀自一笑,他此时心情极好,钓了七十三年,今日终于要有个结果了,道人满心喜悦的一甩手中六根清净竹竿,一丝青翠欲滴的绿线顺着竹竿投入了海中。

归墟海之下深几千万里之处,有一条蔓延不知其几万里的裂缝,裂缝之中好像藏满黄金,从中透出的金光照得海底金碧辉煌,好似万里海域流淌着金液。

在金液般的海水中有六条无法形容的巨大金须舞动着,金须极其暴躁的搅动着海底,凡是被它碰到,无论是什么都会化乌有。

往日它没有这么暴躁,除了每日按时会伸出触须将送到它面前的食物取走,大多数时间它都在打盹,其实它对目前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毕竟每天都有人准备好食物等它享用,虽然依旧吃不饱,可比起以前饿得只能喝凉水的日子,这已经美好的不可思议了。

可今日它却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这种糟糕的感觉它一辈子都忘不了,记得那时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它吃饱喝足刚要睡觉,就是这种令它不安的感觉,结果它被几个很好吃的东西打伤带到了这里,从那以后它就没吃饱过。

好香?

太香了,它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嗷”

它不顾一切的挣扎,它要出去,它要吃!

“轰轰轰”

它露在外面的六条黄金触须疯狂抽打封印它的法阵,法阵上闪烁的古老道文在一次次巨力抽打下明灭不定。

它庞大无比的身躯极力挣扎,它要出去,它要吃,它埋在泥土中的巨目猩红的可怕,它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轰”

海底天翻地覆,海面白浪滔天,居于海浪中心的小船,却只是上下震了震,左右摇了摇,举竿垂钓的通天道人目光如炬的盯着海底的庞然大物。

准提道人依旧双目紧闭,眼不见为净,他实在不想看有他推动的这场劫难,虽然他没有看,但他的耳朵一直听着。

“铮”

道人心中的一根弦断了,同一时间,通天道人手上的竹竿弯了,通天回头对道人道:“有劳道友。”

准提也无二话,身子微微一晃,便消失了,准提一步来到海底,抬头看了一眼冉冉上升的庞然大物,便全力以赴封印起急剧漏水的海底裂缝。

在准提道人封印海底裂缝之时,一只不知其几万里的巨大金鳌被通天以六根清净竹钓出了海面,一座方圆数万里的黄金岛将孤舟顶了起来,亿万金光冲天起,海天尽数镀金,金灿灿的天,金灿灿的海,金璨璨的云,金璨璨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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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商羊

“嗷!”

金鳌金龙般的鳌头从浑圆金壳中探出,凶残无比的咬向通天道人手中的六根清净竹,道人呵呵一笑,轻轻一挥清净竹,翠竹霎时洒下一片清净霞光,鳌头一触霞光就不动了,被定在了原处。

通天道人轻飘飘落在金鳌鳌头之上,反掌在金鳌眉心印下上清御灵咒,方才收了六根清净竹。

“嗷”

封住金鳌六感的六根清净竹一撤,金鳌只觉自己仿佛从无尽黑暗中被释放了出来,它一出来,便发现自己头上站着一个美味的食物,它扭头便咬了上去。

道人手指轻轻一点,金鳌只觉头疼欲裂,再也顾不上吃了,它疯狂甩头,妄想将脑袋里的可怕东西甩出去,折腾了许久,不仅未能如愿,反而越来越疼,疼痛难忍的金鳌一缩脑袋,准备回去睡觉,睡着了就不疼了,这是它的想法。

通天道人被金鳌幼稚的行为逗笑了,他指着金鳌笑骂道:“你个疲懒的东西,枉你也是天地初开的第一批生灵,如何如此不思进取?”

头不疼了?金鳌懵懂的看着站在它面前的食物,好像一口就能吃了,但它又觉得不能吃,在它的世界中,一切东西,只分能吃和不能吃,能吃的东西好吃,不能吃的东西吃了肚子疼。

通天道人也知道这天地初开的生灵智慧低下,便不再与其多费口舌,他一念御灵咒,金鳌便如套上了马鞍,稍稍挣扎了一下,便极其温顺的低下了头,通天道人独站鳌头,指挥着金鳌朝深海游去。

……

夕阳外,山外山。

两道身影驾着低云向北疾行。

“姑姑,我们要去哪里?”小身影软糯的问道。

“不周山。”清影回答。

“远吗?”小身影接着问道。

“应该不太远了。”清影不肯定的答道。

“姑姑没去过吗?”小身影又问。

“没有。”清影回答。

“小十二也没去过耶!”小身影乐滋滋的说道。

“姑姑去不周山做什么呀?”小身影耐不住闲的问道。

“去看看不周山长什么样子。”清影有些复杂又有些向往的回道。

“那小十二也要去看看不周山长什么样子。”小身影用力挥了挥小拳头。

“小十二?”清影突然叫了一声。

“嗯?”小身影应声。

“你没想过要回家吗?”清影语气非常轻柔的问道。

“回家?”小身影有些迷茫的看着一朵朵从身边掠过的浮云,好一阵子她才说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回家的路,我是出来找哥哥的。”小身影非常失落的说道。

“顺着不周山,你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清影淡淡说道。

“真的吗?!”小身影一下子蹦了出去。

“十二月!”

“嗯?”

“快回来!”

“姑姑?”小身影不解的看着清影。

清影一闪,便到了小身影身边,她抓起小身影就往回跑。

“好机警的石精,难怪能重伤九炎又杀我天庭数万大军。”一个极其悠闲的身影出现在石矶前方。

石矶一手抓着十二月,一手暗自扣紧石针,她静静的看着拦住她去路的清雅女子问道:“敢问是天庭哪位妖帅当面?”

一身淡青色丝织长袍的清雅女子淡若清风,她浑身上下不见一件装饰之物,就连及腰长发也随性飘于身后,她素雅的脸上有一双淡得几乎可以看透一切世情的眼睛,她淡淡的看着石矶手里悠闲的把玩着一根青玉簪。

几乎在石矶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女子口中吐出两个字:“商羊。”

“商羊妖帅。”石矶轻轻念了一声,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她坑杀的一位妖将好像说他是商羊妖帅的部下,那个妖将好像还是小小鸟引来的,是一只虫妖。

“跟我走吧。”商羊妖帅淡淡说道,她说的极随便,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现在不行。”这是石矶的回答,无论是对九炎还是对眼前的商羊,她都是这个答案。

“哦?”商羊妖帅遗憾的看了石矶一眼,也不见她任何动作,从她指间射出了一道清芒。

在商羊玉指微动的那一刹那,石矶平静的心湖荡起了涟漪,几乎同时,石矶一抬手,石针射出。

“叮!”

极其清脆的声音,玉石相击,接着是狂风暴雨般的急促交锋。

“叮叮叮叮”

在针簪交锋的瞬间,石矶抓起十二月转身就跑,天空疑云刚刚落定,石矶就跑了。

“石矶!”

怒不可遏的火气烧红了朵朵疑云,石矶听到这个恨她入骨的熟悉声音跑的更快了。

“哈哈哈哈……”依风而立的青袍女子商羊不仅不见任何怒意,反而笑得花枝乱颤。

“商羊!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看热闹的?!”冲出密布疑云的青发女子怒吼道。

“哈哈哈哈……这能怪我吗?这石精实在太有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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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那我就放心了

“你……”

隐当暗兵的九炎气急难言。

“再不追,人可就真跑了。”商羊凉凉的说道。

火冒三丈的九炎深吸一口气,怒吼道:“追!”

只闻她身后千军齐应:“是!”

九炎妖帅率军急追,商羊留在原处却并未动,她淡淡的双眸专注的盯着将她青玉簪逼得节节后退的石针。

这针很凶,比九炎说的还要凶,她的青玉簪可是被她祭炼了上万年的妖宝,几乎时刻在手,日夜祭炼,可依然难敌眼前的妖针,此针是妖宝,她可以确定,可又和一般妖宝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她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

商羊嘴角一勾,她身子如纸片一般被一缕清风送到了青芒血光交锋之处,商羊伸手,她如瓷器般细腻的玉指伸向了石针,好似美人拈花,三指兰花翘起,拇指中指虚拈,若有若无的青丝在她指间缠绵。

勇不可当的石针正狠戳玉簪,突然落入了横插进来的妙指之间,石针剧震,血光滔滔,可它好似陷入蛛网中的飞蛾,又似作茧自缚的蚕,被网住了。

“呵呵,不要挣扎啦,本座会很温柔的!”商羊婉约的说着只有她知道的温柔。

“铮!”

一声清冷的琴音打断了商羊的意想。

“嗡嗡嗡~~”

石针疯狂挣扎起来。

“你怎么……”

商羊有些吃惊的张大了嘴。

“回来!”

去而复返的石矶凌空书文,一个冰冷至极的血色‘玄’字一成形便如乳燕归巢般投向了石针。

“祖巫文?!”

一向我行我素万事不萦于心的商羊妖帅终于变了色。

没错,石矶以血书写的正是她掌握的四个祖巫文中玄冥的‘玄’。

“嗡!”

‘玄’字一印,石针瞬时从妖宝转为了战兵,变为巫族战兵的石针喷出滚滚寒冰血煞,网住它的柔丝瞬间变硬,被石针一挣,寸寸断裂。

“嘶”

商羊抽手极快,可依旧沾上了寒冰血煞,商羊低头看着自己被血冰覆盖的手指,微微有些失神。

许久,商羊才慢条斯理的说道:“竟然会祖巫文,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石精,可你为什么又要回来,本座已经放你一马了。”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追着跑。”石矶淡淡的说道。

“哦?那你刚才又为何要逃?”

“因为你们人多,而且还有星斗大阵,我说过了我现在不想上天。”

“那现在呢?你是不是觉得只剩下我一个了,你就有把握胜我,甚至将我杀了?”商羊把玩着青玉簪玩味的问道。

“是。”石矶淡淡的说道。

“呵呵!”商羊妖帅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将自己看得太高了,却将这天看得太低了,你可知道近万年来天地大能不知死了几何,而我天庭的十大妖帅却从未变过。”

“那又如何?”

“因为我们是天帝钦封的妖神,每一位运转一颗妖星,皆有天命在身,更何况我们本命元神寄托于十大妖星之中,除了两位陛下,是没有人能杀死我们的。”商羊不疾不徐的说着妖神与世长存的辛秘。

“那我就放心了。”石矶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你放心什么了?”商羊心头浮起极不好的预感。

“杀了你,天帝陛下应该不会追杀我。”石矶很坦诚的说道,话音一落她就动手了。

“铮……铮铮……”

太初发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恨,乌云遮月,鬼祟重重,忽而,冷雨凄凄,阴风阵阵,有鬼碎语有魔呻吟,好似清明时节,冷雨纷纷,半夜三更,乱葬坟岗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怨天怨地怨众生。

“住手!给我住手!”

瞳孔放大的商羊怒吼着射出了青玉簪,盘旋在石矶头顶的石针,想都不想飞了出去,玉簪石针狭路相逢斗在了一起。

头痛欲裂的商羊瞳孔已经开始分裂,只见她浅浅的瞳孔忽大忽小,慢慢拉长,在商羊眼里石矶慢慢拉长,由一个变成了两个,其实是她瞳孔逐渐变成了两个。

“去死!”

痛不欲生的商羊暴起拼命,她口吐冰焰,一手磅礴法力,一手化成巨爪,齐齐攻向石矶。

“轰”

石矶被冰焰烧到,被法力淹没,又被巨爪拍飞,却一点事都没有,她依然守心如一的弹奏着长琴。

她不敢有丝毫分心,只因‘十三魔瞳’太可怕,尤其是在她参悟了先天凶兽道后,此曲又发生了难以揣测的恐怖变化。

“啊……”

商羊抱头哀嚎,她的瞳孔已经由二分四。

“啊!住手,给我住手,我放你走!”

商羊翻滚着从天上掉到了地上,曾经高居云端谈笑风生的天庭妖帅如尘泥一般在地上打滚,当身不由主时,什么身份,什么优雅,都将变得一文不值。

乌云之上端坐抚琴的那个不名一文的小石精此刻才是真正的高贵,只因她坐在最高处,她操纵着人命。

琴音不急不缓的弹奏着,瞳孔成倍成倍的分裂着,当每一只眼中都分裂出十三个瞳孔时,琴音到了尾声。

生命也到了尾声,只因心力即将耗尽。

“石矶,尔敢!”

“姑姑!”

一只月光下的兔子带着九炎和妖族大军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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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斗鱼

“铮!”

按下最后一个音符,生命也画上了休止符。

安息,一切痛苦煎熬都离她而去,唯一的遗憾是无法瞑目,商羊淡淡的眸子淡的没有一丝光彩。

夜空一星暴明,压过周天诸星,就连九天明月仿佛一时也失了光辉,星垂平野,凄冷似霜,惨白如骨,星光垂落,一道光柱一落即回,地面却少了一妖,或说一尸。

星光转眼即逝,来的快,去的更快,那颗耀眼之极的妖星一亮即暗,再也没了光彩。

石矶平静的眼神突然暴起异彩,她素净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姑姑!”

十二月小兔子一蹦一跳,就到了石矶身后,小家伙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拍着小胸口给自己压惊:“吓死小十二了……吓死小十二了……”

石矶一拂衣袖站了起来,太初被她背在了背上。

“啊……”

震惊过后,九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

“石矶,你敢谋害我天庭妖帅,我九炎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石矶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边的月亮,她笑着摇了摇头,道:“晚了,现在你做不到了。”

九炎怒目圆睁,她一伸手就抓向了石矶。

石矶站在云头不躲不避。

“砰!”

利爪受阻,被悬在石矶头顶的黑碗挡了下来。

“难怪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有大能秘宝,好!好!本座倒要看看你这大能秘宝能撑多久!”

九炎妖爪变本加厉的暴击黑碗。

“砰砰砰”

黑碗悬在石矶头顶纹丝不动,碗沿垂下的紫黑水滴却不如以前密集了。

石矶眉头微微一皱,挥手收起了小黑碗,她不敢冒险,毕竟碗里的劫运之水已经不多,劫运之碗的威力已大不如前,万一碗破了,她可就真玩完了。

“哈哈哈……本座看你如何再躲!”

“便是不躲,你又能奈我何?”

石矶抬手一拳就轰了出去。

“轰!”

石矶身子微微一晃,竟然寸步不让的接下了九炎一爪。

“你!”

九炎无法置信的看着接下自己一爪丝毫未伤的拳头,她疯狂摇头:“不可能,我不信!”

“休想骗我!”

九炎极其凶戾的一爪又抓了下来。

“轰”

石矶凶光荡漾的拳头轰了上去。

“轰轰轰”

两人爪来拳往就战在了一起,她们从单手变为双手,她们从身高七尺打到了百丈、千丈,石矶以三百丈凶兽真身对战九炎千丈大妖真身,虽落下风,却并未被击败。

“好!好!好你个不知死活的石矶,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修炼凶兽真体,我天庭万难容你!!”

“呼……”

目光淬毒阴狠之极的九炎张口就对近在咫尺的石矶吐出一口烈焰。

石矶撤步急退,同样一张口,一条大河咆哮而出。

“滋滋……”

法力大河对冲妖炎洪流,两人被法力反震飞退,却都没停止输出法力,两人一南一北,北边妖炎滚滚,南方大河滔滔……

“不对!”

九炎盯着石矶,仿佛要确认眼前的石矶是否是她要找的那个石矶。

数月前她们刚交过手,石矶那时的法意大而杂乱,空而虚假,怎么仅仅数月不见,她的法力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人的法意怎么能说变就变,任何修士在体悟自然明悟自身法意后才能修成太乙法力,法意一定,法力不改,这是铁律,怎么能随意更改?

“幻术,对,一定是幻术!”九炎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

“好狡诈的石矶,本座定让你无处遁形!”

九炎红着眼睛抬手一指,法力化形,她的妖焰洪流化为一只浑身燃烧着滚滚凶焰的凶戾大鸟。

“唳!”

大鸟昂首怒鸣一声,一震火翼便冲入了石矶法力大河,相对松散的法力大河瞬时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哈哈哈……假的终究的是假!”

破法成功的九炎放声大笑。

“是吗?”

石矶有样学样的抬手一指,她的法力凝聚化为了一只鳞角分明的七爪河龙。

“黄龙伯伯。”躲在远处的十二月一眼就认出了河龙形象。

“嗷!”

“唳!”

七爪河龙与暴戾火鸟撕抓在了一起,一时,火羽纷飞,鳞甲飞扬。

“怎么可能?”九炎迷惑的看着和她法力火鸟斗得难分难解的七爪河龙,“难道是真的?”

在九炎一晃神的功夫,河龙和火鸟就将彼此伤了体无完肤,龙断了,鸟也残了。

“再来!”九炎不信邪的一拂衣袖,残鸟分解成了无数火鸟,铺天盖地的火鸟扑向了石矶。

石矶冷笑一声,她同样一拂衣袖,断龙身上的一片片龙鳞脱落变成了一条条鱼,这一条条水里游的鱼一飞冲天,成了一条条飞鱼,一个个梭形飞鱼如一柄柄锋利至极的小飞剑极其灵活的收割着鸟命。

“好石精,好手段,原来是模仿!”

“并非全是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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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她家的……你家的……

并非全是模仿,石矶没有说谎。

大河法意是洪荒法意的一个小分支,也是洪荒法意的一个组成部分,以前不显,是因为石矶总是一口尽吐心中法意,小小的大河法意与日月星辰洪荒天地混在一起,自然泯然众矣,此时石矶摒弃其它独以大河法意对敌,自然就脱颖而出了。

这还是石矶与观鱼少年论道后受到的启发,一道独精胜过鱼龙混杂,在她没有完全协调好诸般法意之前,专用一道,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大河化龙,鱼龙转,她确实借鉴了九炎的法力化形,说她模仿也没错,至于石矶如何能一眼就学会九炎妖法,这连石矶自己也说不清,好像这是她本来就会的,只是忘记了而已,非常奇妙的感觉。

“石矶,你确有过人之处,能够在与本座交手时偷学本座妖法的,你还是第一人。”

“九炎大人过奖。”

“呵呵!”九炎轻轻一笑,“也就这样了,现在本座就让你看看妖帅与太乙之间的真正差距。”

“九炎大人不是天帝钦封的十大妖帅吧?”

石矶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九炎抬起的手微微一滞,她怒视着石矶问道:“你什么意思?”

石矶轻轻一笑,又有些遗憾的说道:“看来不是喽!”

“石矶,你…找…死……”

听懂石矶意思的九炎,五指用力一握,指节咯咯直响,被鱼剑斩杀殆尽的火鸟残留尽数投入她掌中。

石矶看着九炎掌中越凝越实的紫日,她的神情出奇的凝重了起来,要不是她现在的心力难以支持再弹一遍十三魔瞳,她一定不会放任九炎凝聚紫日。

这紫日威力极其可怕,上一次,合众人之力,都难以抗衡,最后还是无涯老道以半步妖帅的融火炼炉秘法勉强破除,如今让她一人上,够呛!

“罢了,拼了!”

石矶一咬牙,同样有样学样的五指一曲,鱼归掌海,游离在外的鱼、尸骨未寒的死鱼尽归掌心,一颗掌上明珠,不,是月亮,石矶掌中托起了一轮青月。

“两个月亮?”

小兔子毛茸茸的耳朵一高一低扑闪着,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小家伙在开动脑筋。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九炎几乎被气笑了。

当着她的面造假,竟然还妄想以假敌真。

“小小太乙,不知天高地厚!”

九炎手托紫日,似慢实快的飞向石矶。

脚步一抬,石矶就迎了上去,她久经杀阵,深知临战胆怯的危险,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并不是一句空话,很多时候,胜负的关键都不是由实力高低决定,而是看谁更无畏,谁更狠。

“轰!”

青月迎上了紫日。

火雨纷纷,冷风戚戚。

“哈哈哈……石矶,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去死!”

紫日耀天,青月被压在紫日下苦苦支撑。

石矶紧咬牙关,两手托着青月全力输出法力壮大青月。

“没用的,你又何必垂死挣扎!”

九炎按着紫日,居高临下看着石矶,语气傲慢又惋惜。

“你的右眼看不见了吧?”

石矶气喘吁吁的说了一句。

“你……”

九炎脸上傲慢的笑容瞬间破碎,破碎成了面皮下的怨毒与狰狞。

“我…要…将…你…焚…为…灰…烬!”

九炎狠压紫日,紫日一沉,爆出万丈光芒,将九炎扭曲的面孔照得紫红发黑。

“呜”

石矶脚下乌云分崩离析,石矶同她头顶托着的青月一起坠向了大地。

“姑姑,我来帮你!”

月光中的兔子托着一轮比她还大出好几倍的明月顶上了紫日。

“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既然你自己找死,本座便成全你!”

“才不会,太阳才不会烧小十二呢,父亲、叔叔、哥哥都不会答应的。”小兔子嘴里嘟囔着,她对太阳可没一点畏惧,因为太阳是她家的。

“轰!”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当小月亮撞上紫日的那一刻,漫天月光聚向了小月亮,小月亮一瞬变大,崩了紫日。

小兔子托着银盘一般的满月,傻眼了,“姑姑,小月亮怎么一下子长大了?”

石矶收回法力青月,抹了一把冷汗,心道:“因为月亮是你家的。”

“不可能?!”

九炎震惊的声音都失真了。

“你是谁?!”

九炎的声音尖锐的刺耳。

“人家才不告诉你,哼!坏人。”

小兔子头一扭,一副人家才不理你的样子。

“不可能,不可能!”

九炎不断摇头,她的瞳孔一会散光,一会收缩,她真被自己的心里的猜测吓到了。

“假的,一定是假的,公主怎么会叫一个小石精姑姑,对,一定是石矶,一定又是她玩的手段。”

“公主从出生就没离开过帝后娘娘的明月宫,公主一直在帝后娘娘身边,不可能出现这里。”

九炎终于打消了心里的最后一点疑虑,她对石矶的恨更是达到了一个无法忍受的地步。

“石矶,你先以凶针夺我一目……”

“嗡?”叫我?

“嗡嗡嗡嗡~~”是我是我。

卷着青玉簪凯旋的石针认出了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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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不划算

第176章不划算

冷月当空,寒蝉凄切。

没由来的石矶感到一阵心寒,她的眼皮不由自主的急跳起来,按理说到了她这个境界,不要说眼皮,就是身上的每一毛孔她都能收放自如。

“危险!”

石矶心脏收缩,面皮发紧,这种危险的感觉太强烈了,比她同时遇到商羊和九炎还强的多,比两个妖帅伏击还凶险,石矶眼前闪过两个要命的字眼‘大能’!

石矶身子一沉,落在荆棘草丛之中,她急忙唤道:“回来!”

“嗡?”

盯着九炎另一只眼睛跃跃欲试的石针有些迟疑。

“我们走!”

石矶拉起十二月转身便走。

“倏”

石针一听石矶要走,啥也顾不上了,一瞬破空穿风落入石矶手中,生怕石矶丢下它走了,小小就被主人丢了,它一觉醒来,小小鸟没了,它还为此失落了好一阵子。

“嗤,现在才想走?晚了!”

九炎冷笑一声,整了整衣袍,她抬手一指北方星空,“你看那是什么?”

“想骗我?”石矶头也不回,蒙头就跑。

“你……”九炎鼻子差点被气歪了。

“起阵!给我拦住她!”九炎抓狂怒吼。

呼啦啦,暗云起落,阵旗穿梭。

石矶只觉眼前草木一白,脚下乱石一清,星光照亮了大地,她脚步一顿,不敢乱踏一步,她怕被弄上天。

“不要乱动。”石矶轻轻拍了拍十二月手背,她解下了背上的太初长琴。

“你要干什么?!”

九炎惊惧的后退了一步,商羊死的太诡异,她一想到便遍体发寒,寒澈刺骨。

“呵呵。”

石矶轻轻一笑,铮的一声拨动了琴弦。

“快制止她!不要让她弹!观星台已震动,我天庭大能马上就到!”

“是……是……是……”

乱七八糟的应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九炎眉头一皱,还未等她说话,几道星光便袭向了她。

“怎么回事?!”

九炎一爪抓碎星光,冷声质问。

“我靠,怎么回事?!”

同一时间,一个借助星斗大阵穿越星空的大能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只因接引他的目标星阵突然混乱了,大能呼啦一下,不知被传到哪里去了。

“咦?”

心神不宁强自抚琴的石矶突然松了一口气,她抚琴的手指也松懈了下来。

可琴音依旧慷慨激昂。

“铮铮……铮铮铮……”

河出伏流,一泻万里。

名剑出鞘,谁与争锋。

不错,石矶弹奏的并不是十三魔瞳,而是‘乱斗’,乱斗一出,布阵的妖兵妖将无不战意澎湃,热血沸腾,只觉天老大,他老二,有些甚至觉得他比天还大。这还了得,一个个妖兵调转阵旗攻击起平日里欺压他们的妖将。

妖将更加火大,平日被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兔崽子竟然敢对他们动手,还反了你们了不成!

众妖将操纵主阵旗收起了操蛋的部下,妖兵与妖将就轰轰烈烈的干了起来。

又有素有恩怨的妖兵互殴,还有彼此不服的妖将争斗,更有自命不凡者要试试自己能不能做个妖帅。

漫天星光好像过节放烟花一样热闹,一道道星光对冲,噼里啪啦,炸开了花,好似天女散花。

“石矶!”

奔走于烟花中叫破喉咙都没人理的九炎怒吼着朝石矶扑了过来。

石矶一拂衣袖,暗针偷袭。

寸许石针在璀璨烟花中极难捕捉。

九炎闷哼一声,九炎的左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倏!”

石针飞回落入石矶手中,石矶背起长琴,淡淡道:“这是给你的一个教训,不要逼我杀你!”

九炎目光呆滞的按着胸口,不知是劫后余生的惊悸,还是这一次受的打击太大,总之,再也没有出声。

石矶吸了吸鼻子,伸手牵起十二月的小手,迈步跨出了已经不成大阵的大阵,以前她或许拿着这个简化的星斗大阵没办法,现在这样简陋的星斗大阵已经对她构不成威胁。

“姑姑,为什么不让坏针杀了坏人。”

十二月歪着脑袋天真的看着石矶,口中吐出的话可一点都不像小孩,这大概是常年受石矶熏陶的结果。

“嗡嗡嗡?”为什么?为什么?

石针也跳了出来。

“不是不想杀,而是不能杀!”

虽然她入劫时曾说,要以杀破劫,无论面对的是何人,不管是善是の,身份如何,她都敢杀人夺运。

可现实却不容她不妥协,九炎的身份太特殊,她是天后羲和座下的第一妖帅,杀了她,等于是打了天后的脸,天后娘娘那可是天地间的顶级大能,更何况她手里还掌着王母金策,凡女仙都受她管。

当日青鸟仙子能以王母金策招她元神上西昆仑,今日天后未必不能这么做。

杀人的代价太大,危险系数太高,而且所得甚少,不划算,太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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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想得真美

蓦然回首,烟花已冷。

石矶驻足南望片刻,轻道一声:“走。”

她脚一点地,踏空而起,衣袖一拂,御风而行,风从耳畔过,人去影无踪。

……

月隐星归,天地如墨池一黑到底,两道墨鱼般的身影在墨池中划过两条笔直的墨水线,线无始终,一直向北……

直到墨色褪去,夜色变淡,两人身影一沉,落入了荒山野岭。

“呼呼……”

十二月大口喘气,冷风中一夜疾行,小家伙的鼻子冻得通红。

“呼……姑姑,坏人应该追不上来了吧?”

“应该追不上了。”石矶轻轻道。

“那我们晚上还要赶路吗?”

小家伙希冀的看着石矶,希望得到一个称心的答案。

“走吧,再不走可就要被追上了。”

石矶并未说晚上的事,因为答案一定会令小家伙失望。

白天步行,晚上飞行,这是她定出的北行计划,九炎知道她要去不周山,天庭想必也会知道,白天飞在天上,无论是被人狙击还是被人追上,简直就是个活靶子,躲都没地方躲,太危险,晚上相对就安全了不少。

石矶趟着脚下的枯草荆棘踩出了一条道,十二月小兔子亦步亦随小心翼翼的紧跟在石矶身后,生怕粘上山间的毛刺儿。

石矶在前,十二月在后,两人都一心一意的赶路,谁也没有说话,这一走,就从日出走到了日落。

“太阳落山了?”

十二月迷迷糊糊的打了一个哈欠,好累啊,好像睡觉。

“走啦!”

石矶抓起毛茸茸的小手,脚步轻抬,便斜飞出去。

“姑姑!”

小家伙被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她怨气很大的喊了一声石矶。

“吹吹就不困了。”

石矶非常没有同情心的说了一句。

兔子瘪着嘴一夜无语。

如此,石矶带着十二月昼夜兼行,这一走,便跨过了冬季,迎来了春天。

这是兔子喜欢的季节,至少不像冬日那样犯困了。

一夜冷风过后,柔和的晨曦从东方洒下,兔子沾上晨露的绒毛在晨曦中一根一根舒展。

十二月舒坦的伸着小蛮腰,眯着眼睛享受着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时光。

“哥哥的味道好温暖啊!”

小十二陶醉的感叹道。

石矶见怪不怪的摇了摇头,这大概是太阴一脉的遗传,她那个姐姐也喜欢晒太阳。

“也不知姐姐和大哥好不好?”

后羿和嫦娥的事,她都不愿意深想,天意就像悬在他们头顶的剑,若是存在,迟早都会落下,她无力阻止,只能等着,看着,希望结果会和她知道的不同。

其实她很希望有人能将天地搅个天翻地覆,让一切都变得混乱无常,要是她能早来万年,她倒不介意做个搅屎棍,可惜,她现在人命危浅、朝不保夕,一个不好就会呜呼哀哉。

“说不定,大哥会先看到我结果也说不定。”

“……空想无益……还不如来个妖神实在。”

想到妖神,石矶两眼放光,心头火热,只觉前途一片光明,她从没想到天庭妖神身上会有那么多的气运,在商羊升天的那一刻,她简直被降到自己头上的气运惊呆了,她的本命气运至少涨了三倍不止。

如此横财,对一个视财如命的穷鬼来说简直可以令人丧心病狂。

石矶细细算过一笔账,一个妖神就能补她三倍本命气运,那十个呢?那可是十个三倍啊!如果能循环利用,那就从根本上解决了她气运匮乏的问题,如此可循环利用又无污染的气运简直就是为她私人订制的。

如今她被劫气吞食的气运逐日增加,靠普通妖帅的气运补充已经是杯水车薪,更何况天地间哪有那么多妖帅?她身上可背一个天憎地恨的万古老妖劫运。

一般大能都抗不起,更不要说妖帅啦!

她都想好了,她不要命,也不杀身,绝不损坏人家妖体,听她一曲就成,就听一曲,她也是个讲究人。

美!想得真美!

“姑姑,那边有个人?”

石矶抬头一看,美事都碎成了冰渣子,她只觉心口拔凉拔凉的,眼睛却丝毫不敢移开,只因十二月不仅一声唤醒了她,还引起那人的注意。

在那山花烂漫的山坡上,懒洋洋的侧躺着一男子,他半瞌的眼睛透出两道银光,一点温度都没有,石矶正是撞入了他的眼神中,冰冷孤寂,好似照在他身上的阳光没有给他带来一点温暖。

石矶目光不移,神情不变,她极其淡定的稽首一礼道:“小孩子不懂事,吵到前辈了。”

“石精?太乙修为?”男子极其慵懒的念出几个字。

这六个字几乎熄灭了石矶心里的一切侥幸,就在她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男子意趣阑珊的闭上了眼睛,好似一瞬,他对石矶失去了兴趣。

虚惊一场,石矶屏住呼吸,给十二月打了个‘不要说话’的眼色,她抓起十二月,脚步一抬,无声无息的腾空而起。

“慢着!”

男子突然坐了起来,他一脸疑惑的盯着石矶细细打量起来,一边打量还一边低语:“奇怪……奇怪……”

石矶的人和她的心都悬在空中,上不去下不来。

“你一个石精,怎么会是凶命?”

男子一双银眸盯着石矶问道。

“凶……凶命?凶命是个啥子玩意儿?”石矶一脸茫然的看着男子问道。

男子盯着石矶的眼睛注视了一会,没有看出任何异状,他极其鄙夷的挥了挥手,对于一个误入歧途的妖精他可没工夫理会。

“前……前辈,凶……凶命是个啥子玩意儿?”石矶靠前一步追问。

男子嘴角抽搐,他极其厌恶的抬手一挥,两只扰人春梦的苍蝇被拍了出去。

“啊……前……辈……你……还……没……告……诉……”

男子气得差点追上去再踹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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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莫测

石矶拉着十二月飞出不知多少里地,两人落地,十二月还有些懵圈,从头到尾她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石矶却是低头不语,她沉默了良久,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姑姑?”

十二月被吓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

石矶一边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一边却笑得泪洒衣襟,停不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算笑,还是哭,她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喜,还是悲,也许都不是,也不重要,她只知道自己很痛快,百年来,她从未如此痛快的笑过,也从未如此痛快的哭过,也许压抑久了,恰逢一场好笑。

一重清亮如水的清净之光随着笑声越来越亮,以石矶为中心,方丈天空一洗如碧,方圆大地一尘不染。

天清,地净,人清净。

石矶闭上了眼睛,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喜不悲,唯有淡淡的宁静。

春日阳光明媚,水绿草嫩,万物复苏,到处一片生机。

石矶沐浴在春光中,柔和的好似天空的云,清澈的好似山间的溪,清净自然。

不知过了多久,石矶慢慢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突破的神光乍现,只有淡淡的喜悦。

“小……十二。”

一开口石矶才发现她的嗓子都哑了。

“姑姑?”

十二月小兔子亮晶晶的眼睛眨呀眨呀,仿佛在辨认姑姑到底正常了没有?

“姑姑没事了。”石矶沙哑的说道。

“哦。”小兔子这才跳到了石矶身边。

“小十二,北边是哪个方向?”

“姑姑,在那边。”

十二月咧着嘴指着一座小山说道。

“小十二真厉害。”

石矶由衷的夸奖道,比起十二月天生的方向感,她就是个路痴。

十二月有些害羞的红了耳朵,从小家伙月牙儿般的眼睛中可以看出她开心极了。

“咱们走吧!”石矶笑着说道。

“好!”兔子重重点了点头。

石矶刚抬起脚,又收住了,她黑白分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厉光,她眼睛一眯,三寸血光,接着她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风舒云朗。

“姑姑,快点!”

“来啦。”

这一切都发生在呼吸间,除了石矶没人知道她发生了变化。

……

山花烂漫的山坡上,赶走苍蝇后,男子舒坦的躺在芳草中晒着太阳,半睡半醒间,男子吐气如虹,吸气如龙,方圆草木皆随男子呼吸一起一伏,同呼同吸。

不知不觉,日月交替,夜幕降临。

男子一吸气,一条冰冷银龙钻入他口中,男子眼睛突然睁开,天地一亮,银光乍现。

他翻了个身,四平八稳的躺着平,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极北天空一颗璀璨银星。

他的眼珠好似与那颗银星合在了一起,环绕着那颗银星的诸多极北星辰在男子眼白中浮现,星影流转,迷人之极,又神秘莫测。

随着斗转星移,男子眉心皱了起来,许久,他眼中星影散去,男子极其郁闷吐出一口气:“竟然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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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改命?

男子眼帘微沉,掩去了其中的神光,同时也遮住了诸般神思。

一阵微风吹过,入夜休憩的芳草齐齐伏倒,草木一伏一起,山坡上少了一人。

……

昨夜星辰,昨夜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石矶同十二月踩着第一缕天光落在了地上。

“姑……”

十二月仿佛受到惊吓一般捂住了嘴巴。

石矶眼神一沉,她也看到了,她们正前方山顶上站着一个人,面朝东方侧对着她们。

迎着晨风,步履寒露,银环束发,锦袍暗纹,沉寂如山,莫测如雾,遗世独立,好似一棵无畏严寒的青松,独自享受着天高我为锋的孤傲。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石矶暗自叹息一声,她拉起十二月的小手,转向东行,山大了,绕着走,她准备绕过去。

“本天君等了你一夜,就这么走了?”

今天的声音可一点都不慵懒,吐字清晰,落地有声,还夹杂着一丝薄怒。

任谁如无头苍蝇般东奔西跑找一夜人,心情也不会好。

石矶对声音是何等敏感,自然不会漏掉其中的怒意。

石矶脚步一顿,驻足转身,在转身的一个瞬间,她脸上冬日的冰冷转为春日的温暖。

她极其认真的仰望山顶的侧脸,看了半天依旧茫然的问了一句:“等我?前辈,我们见过吗?”

人生如戏,全凭演!

“呵!”

一股寒意应声降临,草木覆霜,冰寒入骨,冻人心魄。

“前……前辈……晚辈并不是那个意思。”石矶慌忙摆手解释,“前辈请听晚辈解释,晚辈修为低微,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如前辈这样的大能,更不要说有大能前辈等我了,这……这有些太吓人了。”

“前……前辈有所不知,昨日我们误入一位前辈山头,吵了他老人家晒太阳睡觉,晚辈急忙认错,还差点被抽死,现在晚辈想起来,还肝颤。”

石矶低头说话,丝毫没有留意山顶风云变化,草木瑟瑟发抖,那高不可攀的孤傲男子锦袍轻颤,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可以看出孤傲男子被气得不轻。

“晚辈虽然愚钝,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还是懂的,昨日被抽,今日见到前辈就想赶紧离开,没……没想到前辈竟然是来找我的,真……真是令晚辈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前……前辈……我瞅着你这半张脸虽然和那位抽我的前辈有几分像,可前辈的气质可真是高出太多了,简直是云泥之别,就是身高他也差了前辈一截!”

“哦?是吗?”

“嗯嗯嗯!”石矶非常认真的点头,“晚辈从不说谎,前辈如此风采岂是他人能比,前辈的卓尔不群令人倾慕,前辈的傲人身姿令人仰慕,前辈的冰肌玉骨令人自惭形秽,前……前……”

“说!怎么不说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位高远的好似在天边的男子突然站在了眼前,他似笑非笑的瞅着石矶,眼里没有一点笑意,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前……前辈……”石矶惊恐的退了一步,“前……前辈怎么会……会是你,莫……莫非这个山头也是前辈的?”

男子一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俊朗的面孔在石矶面前放大,他狞笑着将声音压得极低:“小石精,你知道上一个欺骗我的人现在在哪里吗?”

“在……在……哪里?”石矶又退了一步。

“姑姑,在他肚子里。”

躲在石矶身后的小兔子露出半只耳朵怕怕的猜了一个谜语,又赶紧缩了回去。

“咦?”男子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你……你要吃了我?”石矶极其惊惧的指着男子尖叫道。

“这么说你是骗了我喽?”男子注意力又回到了石矶身上。

石矶连忙摇头:“没!没!没有!”

“没有?”男子呵呵一笑,“那你今天怎么不问我凶命是个啥子玩意儿了?”

石矶脖子一缩,“我怕被前辈拍?”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因为吵了我睡觉晒太阳,差点被抽死?”

“呃……”石矶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极其生硬转话题聊天气:“前……前辈,今天天气不错,太阳比昨天还好,昨晚风大,寒气重,前辈吹了一晚上,正好晒晒太阳,去去寒。”

“嗯!”

石矶身后传来一声小朋友的支持赞同。

“去去寒?”男子咬牙切齿,眼中寒光乍现,“说,如何改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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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北辰君

“改……改命?前辈,改命是啥子意思?我咋又不听不懂了呢。”石矶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听不懂?”男子极其危险的向前逼近一步,石矶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男子极其阴森的说道:“我看你比谁都懂。”

“嘿嘿,前辈夸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石矶咧着嘴极其羞涩的一笑,还偷眼撩视了男子一眼,男子气息变粗,衣袍抖了三抖,高冷的俊脸瞬间黑透。

“装傻是吧?”男子压制的暴力因子已经到了指尖,他冷酷一笑:“那我就让你永远做个傻子!”

男子上前一步,衣袖如云,出指如风,指风如电,直点石矶眉心玄关。

“那就同归!”

一改畏缩,视死如归的凶残身影破茧而出,弓步向前,寸步不让,同时并指为刀,一道大凶刀意刺向男子眉心。

“你!”

男子一惊,他们离得太近,两人同进一步,几乎到了短兵相接,再无间隙。

一惊过后,便是一怒,“既然你找死,本天君便成全你!”

“砰!”

男子冰冷玉指点中。

“啊……你……”

石矶白净凶指同时点中,指尖凶意破皮,指间藏针入肉,凶针一见血,针身血脉咕咚,一个微型莲花炼血阵极速运转!

吸吸吸吸吸吸!

大量精血流逝,男子猛然一阵头晕。

“去死!”

石矶攥在左手的青玉簪对着男子胸口毫不犹豫的插了进去。

“你……”

男子闷哼一声,抽身急退,石矶如影随形张口一条法力大河轰向男子头颅。

“滚!”

男子怒吼一声。

石矶被一股莫可抵御的力量震飞。

她左手攥着染血的青玉簪右手一抬,凝聚的青月法力轰了出去。

无声无息,青月如大河一样被男子头顶的庆云星海吞没。

“铮铮……”

石矶在疾飞中弹响了太初,其音沉沉,其声昏昏,动人心魄,乱人元神。

男子满手是血拔出眉心石针,还未等喘气,眼中就出现了重影。

男子神情第一次凝重起来!

“铮铮……铮铮铮……”

石矶头顶已生裂纹的黑碗,两手急切拨弦,诸般算计尽施,成败在次一曲。

十三魔瞳方入佳境,洞箫声响起:

“呜呜……呜呜……”

其音幽幽,其声冷冷,好似来自北冥极寒,又似来自孤寂星空,曲外无人,亦无情!

男子双目紧闭,指起指落,吹奏玉箫。

石矶脸色一白,嘴角流出血来。

她走了半个洪荒都未遇到半个同行,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命运真是给人惊喜,要命的人竟然是个音道之人,他想要她的命,她也想要他的命。

“哇……”

稍一分心,便是一口热血喷出。

石矶眼睛一闭,不敢再有丝毫分心,此曲本就凶险,在此绝境逢此对手,她已无退路。

琴音铮铮越走越阴。

长箫呜呜越吹越冷。

地面一层死气一层冰,天空一颗凶目一颗星,中间大雪纷飞,又开红梅点点,皆是血。

男子吹箫,眼中流血,石矶抚琴,大口喷血,雪中红梅多为她喷。

曲终人静。

“嚓……嚓……嚓……”

男子踩着厚厚的雪一步一步走向了石矶。

石矶面无血色的站在原地,她慢慢背起了琴。

“你来杀我?”

“难道你不该杀!”

“我要说不该呢?”石矶轻轻一笑。

“嗤!”男子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知音难觅,君可忍心?”

“心如蛇蝎,又何不忍。”

“唉!”石矶极其惋惜的长叹一声。

“嚓!”

男子走近一步,并未出声。

“唉!”石矶又叹一声。

“有话便说,你没有多少时间叹气。”男子极其无情的说道。

“至今未闻君名,甚是遗憾。”

“北辰君。”

“原来是北辰道友,贫道石矶有礼。”

“……”

“北辰道友可知贫道方才所弹何曲?”

“何曲?”

“十三魔瞳。”

“十三魔瞳……”北辰君轻轻念了一声。

“你是唯一一个听完此曲后,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的人。”

“其他人呢?”话一出口,北辰君就知道自己问了蠢问题。

石矶轻轻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对离她越来越近的北辰君狡黠一笑道:“君能站在这里,并非表示我输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喀嚓!”

北辰君踩破了一块冰。

“魔种已入君心,君可明白我心?”石矶轻轻掸了掸身上的落雪。

北辰君脚步一顿,片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阴冷的看着石矶森然道:“杀了你,再抽魂不迟。”

“哈哈哈哈……”石矶放声大笑,她指着北辰君讥笑道:“君也是音道大家,怎不明白一曲出一手的道理?”

“除了这双手,君的魔种这世上再无人能拔除。”石矶有恃无恐的说道。

“也不对,还有一人。”石矶呓语般的说道。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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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酸爽两夜

“一位很会熬汤的老祖。”石矶淡淡的说道。

“老祖……”北辰君心神狠狠震了一下,这种尊号,整个洪荒也没几个人配得上,不是你修为高就能称老做祖,天地初开的第一批生灵才敢称老,一条大道的开启者才能称祖,两者兼备才有资格称老祖,老祖代表着一古老又辉煌的时代,那是曾与道祖魔祖争锋的存在。

北辰君看石矶的眼神又发生了变化。

石矶轻轻一拂衣袖,地上多了两个蒲团,她指着北辰君身前的蒲团说道:“道友来此找我,想必有很多问题要问,贫道正好想多活片刻,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说,道友所问,贫道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北辰君深吸一口气,“拔除魔种的方法你也会说?”

“当然。”

“你的话我还能信吗?”

“道友若察觉接下来贫道所说有哪一句话不实,即刻动手便是,如今贫道的性命攥在道友手中,生死全在道友一念之间,道友又何必如此小心?”石矶说完,率先坐了下来。

北辰君看着脚下如拦路虎一般的蒲团神色来回变幻,跨过去他就杀人,坐上去定生变故,他知道,她也知道。

小小一个蒲团,硬是拦住了北辰君的脚步,只因这蒲团代表了太多东西,羁绊太多,脚步便迈不大,自然也跨不过去。

北辰君脸色极不好看的坐在蒲团上,对面的石矶却是气定神闲,她正优雅自在的摆弄着面前的茶具。

春光灿烂,青袖飘飘,山青草碧,玉指纤纤,指花采露,点鼎生火,捻茶入杯,扶盏沏茶,行云流水,如诗如画。

即便北辰君心有诸般疑问绕,此刻也无法出言破坏如此淡泊悠闲的宜人雅意,这样恬淡的意境北辰君是非常喜欢的,毕竟他自诩意趣高雅,其实也就是懒散孤僻。

“刺啦……刺啦……”

蹑手蹑脚,一个小家伙吸着小鼻子像小狗一样嗅了过来。

“姑姑,好香啊!”

小家伙挤到石矶身边,弯弯的月牙儿眼中尽是馋虫闪烁。

石矶宠溺的一笑,轻轻一挥手,小兔子屁股后面多了一个蒲团,小家伙舔着小嘴巴一屁股坐下来,两只毛茸茸的小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石矶身前的茶盏。

这一刻,在她眼里只有香香的茶水。

“斡旋造化?”北辰君却看到了别的东西,方才他心神受创又杀意盈心,没有注意这些微末,此刻他才发现石矶的手法竟然是无中生有,他发现石矶身上的疑团又多了一个。

当他的目光从蒲团转移到小兔子身上时,他更不淡定,这样一个还未化形的小兔妖,他竟然看不透,它身上笼罩着一层迷雾,他看不出来历,更看不到命数……

“道友,请用茶!”

两只玉盏轻轻落在了北辰君和十二月面前。

“啪嗒!”

十二月的口水流了下来,小家伙害羞的抖了抖耳朵,发现没人发现,小家伙赶紧端起茶盏美滋滋的偷着乐。

十二月的茶盏一揭开,清香茶雾便溢了出来,北辰君无意吸入一口,便觉心头一清,北辰君看着面前的茶盏又纠结了起来,又是一次选择,喝了人家的,再杀人,手肯定会软。

“呲溜!”

十二月喝了。

小兔子流着口水沉入茶境做起了白日梦。

北辰君嘴角蠕动了一下,这片先天之物泡出的水对此刻的他太有用了。

“呲~呲~呲~~”

声音很轻,抑扬顿挫,频率频繁,石矶小口小口细抿。

北辰君喉咙不断滚动。

直到石矶喝完,北辰君面前的茶盏还是未动。

“道友怎么不喝?”石矶笑问。

北辰君冷冷的看着石矶,不说话。

石矶轻轻一笑,“道友有何疑问,尽管问。”

“你知道什么是凶命?”

“知道。”

“你会改命?”

“会改。”

“你可见过商羊?”

“见过。”

“她是你杀的?”

“是。”

“那我便没找错人。”

“观星台震动,天庭派来的大能原来是道友?”

“你不是第一眼就想到了吗?”

“呵呵……只是猜测……只是猜测……”石矶傻笑。

“只是猜测,你就敢谎话连篇戏弄一个大能?”

“非是戏弄,而是装傻充愣博君一笑,只为苟且偷生。”石矶无奈说道。

北辰君脸色微澜,他有些不忿道:“到底是谁博谁一笑,要不是你修为太低,与目标相差太远,我又岂会容你在我眼皮下蹦跶。”

“那前辈的目标是何许人也?”

“能杀天庭妖神的,不是顶尖妖帅就是天地大能。”

“这么说我有顶尖妖帅的实力喽?”石矶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哼,没有顶尖妖帅的实力,你能伤到本天君?”高冷的北辰君泄露了他傲娇的潜质。

“嘿嘿,我以为是我有心算无心的结果。”石矶轻飘飘的有些膨胀了。

“你是在说我傻吗?”北辰君极其危险的说道。

“没……没有,那……那我已经走了,道友又是如何怀疑到我头上的?”

“哼,要是我没猜错,前天晚上扰乱星斗大阵也是道友的手笔了。”

北辰君说得咬牙切齿,他因大阵混乱被传错了方向,整整在星空穿行一夜,才找了回来,要不是他熟知星图,现在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乱窜呢。

他确认大概位置后,天将大亮,他急忙以星斗推演,最后得出目标会经过那个小山坡,冻了一宿的他,便在山坡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守株待兔。

后来,他被狡猾的兔子骗了,还送了兔子一程。

等天黑,他再连一个鬼都没等到时,他便开始怀疑那个把他气得牙痒痒的石精,他借北辰星群推算找人,竟然察无此人。

他又是一夜奔波,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终于被他找到了,那个口口声声喊着问他‘凶命是个啥子玩意儿’的凶命石精竟然变成了妖命,他这才发现他被人家耍了,后来……

这样酸爽的经历北辰君自然不会跟石矶说。

第182章 生死之交

石矶淡笑着转动着盏盖,北辰君骇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如遇春风,春风化雨,化于无形。

“你是谁?”北辰君咬牙。

石矶微微一愣,接着她轻轻一笑,只见她身子微微一晃,一股怀抱乾坤运转宇宙的朴素大气透顶而出。

北辰君感受到这种掌控洪荒刑罚数万载的气息,身子不由得一正,就如学生见到了老师。

“你是……”

北辰君话未问完,石矶身上的气息变了,一股玄之又玄清静无为的自然大道气息散开。

“你……”

接着又变,一股不动如山顶天立地的如一气息刺破苍穹。

北辰君:“……”

转眼又变,一股守静如一遗世独立,天地皆不入怀唯我独尊的绝世超然气质令天地失色。

北辰君低头,竟然有种自惭形秽不敢直视的感觉。

冷!

北辰君只觉刺骨严寒扑面而来,他一抬头,差点没吓出个好歹,北辰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悸,已经离开蒲团半寸的屁股又坐了下去。

他收缩的瞳孔死死盯着一身寒骨,每一根头发好像都变成了冰冷骨刺的青衣。

一呼一吸,气息再变,他们之间的距离迅速拉开,好像有无数的空间降临,他想够到她,必须穿过无数的空间之门。

北辰君心脏收缩。

一股‘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欲求无上法,皆入我门来’的智慧道意弥漫。

北辰君两眼发直,口舌发干,心乱如麻。

看之不清,辨之明,好似大梦一场,石矶身上笼罩着一层如梦似幻神秘莫测的梦。

四周寂寂,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干涩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

“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娘娘。”石矶轻轻笑道。

“那他们?”

“皆和贫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我的亲人,有我的朋友,有的给我传过法,有的给我送过宝,有的给我献过血,更有一位生死之交。”说到生死之交时,石矶咬了咬牙。

“你不是说你没见过几个大能吗?”

不知是出于何种刺激,北辰君吼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问题。

石矶咬紧口舌,不言不语,已经到了临界点,不能再刺激了,失去理智可就弄巧成拙了。

“它又是谁?”北辰君指着呼呼大睡的兔子。

这次石矶有些犹豫了,十二月的身份至今只有她一人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总是看不到兔子身上的奇特,就连九炎商羊甚至眼前的北辰君第一眼总是看不到兔子,他们的眼睛总会忽视兔子的存在。

这绝不寻常。

所以她一直从未对人说过兔子的来历,就连黄龙玉鼎也不知。

“为何不说话!”北辰君目露凶光,仿佛找到了一个杀石矶的理由。

“你真想知道?”石矶面无表情的看着北辰君。

不知为何,北辰君嘴里就是吐不出那个‘想’。

“如何拔出魔种?”北辰君额头青筋绽放,是怒,是惊,更有连他也不会承认的后怕。

他放弃了哪个问题。

石矶指了指北辰君身前已冷的茶,道:“喝了它。”

三个字又将北辰君拉回了选择的怪圈,喝茶,可以化解他的魔种,而喝了石矶的茶,又如何杀人?

喝与不喝?

又是一次艰难的选择。

“哪个会熬汤的老祖是谁?”被逼出选择困难症的北辰君逃避了选择,他要问第二个人,走第三条路。

“她是我的生死之交,我已经百年没见她了,最后一道气息便是她的。”

石矶嘴边勾出一抹浅笑,一桩生死交易,可不就是生死之交。

“她在哪里?”

“具体我也不知道,记得她说她要回家,嗯,她家门前有树,院中有井……对了,她最喜欢听人讲故事。”

“是她!”北辰君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石矶远远都能听到他的剧烈心跳。

“看来道友已经知道是谁了,那这盏茶道友是用不上了。”

石矶一勾,茶盏飞了起来。

“慢着!”

北辰君一把抓住了冷去多时的凉茶。

他是知道那人是谁了,可他却没胆子去找她,他怕被那喜欢用生魂熬汤的老妖婆给一锅煮了。

“咕!”

北辰君如饮毒药一般仰头一口灌下。

石矶轻轻一推靠在她身上的十二月,站了起来。

“姑姑?”

还未睡醒半迷糊状态的小十二鼻音极重的叫了一声。

“走啦!”

“哦!”

“走?!”北辰君不敢置信的看着石矶。

“我劝道友还是安心拔魔的好,茶效一过,可就完了。”石矶淡淡说道。

“我不信你就只有这一片茶?”北辰君冷笑。

石矶仿佛看傻子一样看了北辰君一样,“道友难道不知先天之物只有服用第一次才尽全效吗?”

“你……”北辰君终于知道他一时冲动喝下的茶是何等的苦。

“走!”

石矶牵起十二月的手转身就走。

“嗡!”

极其微弱的嗡鸣,却震动了石矶的神经。

石矶转身、回头、伸手,“拿来!”

“哼哼!”北辰君一脸不屑的冷哼。

“我还能再奏一次十三魔瞳,道友信吗?”

石矶说着解下了太初。

“铮……”

一声琴音唤醒了魔种,北辰君眼中又出现了重影。

“你找死!”北辰君咬碎钢牙。

石矶静静等着他选择,并未再拨动琴弦。

“呼呼呼……”

大口喘气。

“滚!”

北辰君甩手。

“走!”

“嗡嗡嗡……”走走走!

脱困而出的石针欢天喜地的嗡鸣着。

……

石矶离开后,北辰君压下无尽愤懑,沉入茶境拔除魔种,不知过了几个日月交替,北辰君终于睁开了眼睛。

“北辰天君,您终于醒了?”

山顶无数疑云中落下一人,锦绣袍服。

“有劳九炎妖帅为我护法。”北辰君稽首一礼。

“应该的。”九炎轻轻一笑。

两人沉默了片刻。

九炎开口问道:“不知天君可曾遇到一个石精和一只兔子?”

一句话戳进了北辰君心窝,岂一个疼字了得。

“见过!”北辰君磨牙,该死的石矶又骗了他,茶虽有效,却无法拔除魔种。

他终于知道她为何要告诉他那位老祖的存在了,好一生死之交!

第183章 一双手

“她杀了商羊!”九炎含恨道。

过了许久,北辰君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天君,我是说她杀了商羊妖神?”

九炎对北辰君如此平淡的反应感到不解,她以为北辰君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

“听到了。”北辰君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头。

九炎也有些不悦了,她板起脸说道:“石矶违背天后娘娘法旨,又杀我天庭妖神,还请北辰天君出手缉拿。”

北辰君冷冷看了九炎一眼,道:“她已进入巫族势力范围。”

“巫族势力范围?”九炎冷笑一声,“那又如何,莫非天君怕了?”

北辰君剑眉一立,一双银眸冷若冰霜。

九炎不紧不慢的拿出一卷明黄法旨高举过头,道:“天君只管拿人,一切有娘娘做主!”

北辰君收起冷傲,对着法旨稽首一礼道:“北辰谨遵天后法旨。”

九炎收起法旨,道:“天君先行,九炎领兵随后。”

北辰君一言不发,消失在原地。

……

“哈!”

小兔子对着自己的小手哈了一口热气,扭头对石矶抱怨道:“姑姑,好冷啊!”

石矶轻轻一点小家伙冻得红通通的小鼻子,神情愉悦的说道:“那是因为不周山快要到了。”

“啊……啊……阿嚏!”

“真……真的吗?”小兔子揉了揉发痒的小鼻子,眼睛发亮的问道。

“嗯。”石矶点了点头说道:“据闻不周山终年寒冷、长年飘雪,现在是春季,咱们却越走越冷,说明不周山快要到了。”

“嗯嗯嗯!”小兔子眉开眼笑,耳朵扑闪的厉害,好像一点都不冷了。

“姑姑,那我们快走,要是坏人追来就不好了。”这是一个总喜欢为大人操心的孩子。

“他不会追来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里已经是巫族的势力范围。”

“哦!”小兔子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肚子耳朵一颤,她本能一回头。

“姑姑!”兔子惊到了,她猛拉石矶的手,“坏……坏人!”

石矶反应慢了一拍,等她回头,分别不久的故人便到了眼前。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复杂难言,短短数日,一见再见,其实这一刻,他们谁都不想见谁。

石矶眉梢轻轻一挑,道:“北辰道友别来无恙?”

北辰君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我以为道友死都不会再想见我了。”石矶笑着打趣道。

“你以为我愿意来?”要不是顾及形象,他一定会翻个大白眼。

其实在石矶从他手里走脱第二次后,他就放下了追杀石矶的念头,一个人从同一人手里逃脱两次,

这就说明此人命不该绝,至少不该绝在他手里。

枉顾天命,必遭报应。

第一次,他被星斗大阵乱传。

第二次,他一夜奔波又遭戏弄。

第三次,更惨,被凶针吸血,被玉簪扎心,中了魔种无法拔除,又被九炎以天后法旨驱使。

要是他第一就放下,不但不会承担任何责任,还不会有后面的奔波劳苦、伤身伤心。

一句话,顺天者逸,逆天者劳。

能修成大能,他又岂会不知顺逆。

第四次来找石矶,他也很无奈。

“石矶道友,你又骗了我一次。”北辰君不疾不徐的说道,这事急不得。

“除了第一次,贫道没有一句话骗过道友。”石矶眼神清明的说道。

“你的茶无法拔除魔种!”

“也许是茶凉了。”石矶淡淡的说道。

“你……”北辰君又被气到了。

“更何况我从未说过我的茶能拔除魔种。”石矶轻笑道。

“我当时问你如何拔除魔种,你让我喝茶,这难道不是说茶能拔除魔种吗?”

“喝茶只是第一步。”

“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就是这双手,我记得我说过的。”石矶爱怜的看着她那双干净如玉的手自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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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琴师大人

北辰君有些失神的看着石矶的手,她确实说过除了她这双手世上再无第二个人能拔除魔种这句话。

……

“我愿为君抚一曲,君敢听吗?”石矶柔和悦耳的声音在北辰君耳边响起。

北辰君先是一愣,接着他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这又是一次选择,他牙痒痒的看着石矶面目可憎的笑脸,太欺负人了,没完没了了。

……

他敢听吗?

北辰君问自己。

听,太冒险,那等于是将自己的命交到了石矶手上,要是石矶包藏祸心,亦或冒出什么坏水,那他一定会很惨。

不听,就等于放弃了石矶为他拔除魔种的机会,错过她,说不定就真得去找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婆了,想想他都头皮发麻。

冰冷的北风忽忽的刮着,寒风之中,陷入选择泥潭无法自拔的北辰君满头大汗,一个字,热。

听?

不听?

听不听?

……

“你说我到底听不听?”将自己逼到临界点的北辰君没头没脑的吼了一声。

“那就听吧。”

久不发声的石矶淡淡的说道。

北辰君眼神恢复清明,他沉默了片刻,吐出一个字:“听。”

不知为何他此时的心是如此的平静,没有猜疑,没有犹豫。

“坐!”

两尊蒲团,两个道人,一南一北。

一人抚琴,一人听,一片冰心。

琴音无声,冰雪无情,洗净乾坤,道人心。

……

“九炎大人,这股寒流太强,我们行进受阻,是否需要改道?”一名妖将顶风雪寒流高声禀报。

“改道?改到哪里去?”九炎阴冷的看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妖将,除了内讧简直一无是处。

“滚开!”九炎一脚将碍眼的废物踢开,冷喝道:“都给我跟上!”

“是!”万军齐应。

九炎双臂一开,化作千丈火鸟,九头乱舞,寒流倒卷,九炎一鸟当先,领军逆流北上。

……

“那是?”

一个个毛发浓密,身裹兽皮的汉子走出了石屋。

一个个狂野奔跑追逐妖兽的男子停下了脚步。

一个个头发花白昏昏欲睡的老人睁开了眼睛。

一个个严守大阵千百年不动的男女老少抬起了头颅。

他们看着同一个方向,风在那里回旋,雨在那里成幕,隐隐约约一个充满灵性的洁白光环,不周山的雪精翩翩起舞,吟唱着古老的咒言,漫天光点蜂拥而去。

“雪神祭!”

“雨神祭!”

“巫神祭!”

……

“终于来了!”一个老人睿智的眼里有了水光。

“她要来了吗?”一个少女红了眼睛。

“琴师!”一个少年默默念了一声。

“一走百年,盘古父神啊,她来了!”一个老巫泪流满面的对着不周山跪倒。

……

“琴师来啦!”

“什么?琴师大人来啦!”

“哈哈哈……琴师到了!”

不周山众巫奔走相告,他们等了百年的琴师终于来啦!

“快……快吹响号角,聚集十二部众随老夫去迎接琴师大人!”

“是!”

“呜~~呜呜~~呜呜呜~~”

古老苍凉的号角声响起,一声传一声,或高或低或轻或浊,十二支号角,异音同源,同出一令,聚巫。

……

风雪雨幕之中,两道模糊端坐的身影,北琴师,南知音,一个洁白纯净的光环罩在两人头顶,不,还有一只兔子。

兔子一蹦一跳,够天空的光环,每次碰到,她都会幸福的眯起眼咯咯咯笑,兔子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光环突然变小戴在了南面的知音头上,兔子傻眼了,她摸着自己的小脑袋:“没有!小十二没有,小十二这么可爱为什么不给小十二戴,给坏人?生气!生气!”

生气的兔子气呼呼的瞪着戴了她光环的男子,“咦!没了!不见了!”

光环消失,雨止雪停,石矶睁眼的同时,北辰君也睁开了眼睛,他有些恍惚的看着对面的石矶,到现在他还感到有些不真实,竟然就这样帮他拔除了,她难道就不怕他翻脸不认人,这个石精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道友感觉如何?”石矶热心的问道。

“很……很好!”北辰君脸有些抹不开。

石矶轻轻一笑:“第一次帮人拔魔,用的是巫法,也不知对你这样的妖有没有副作用?”

一切好感化乌有,北辰君又有了磨牙的冲动,这小妖精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我可以走了吗?”石矶笑问。

“不行!”

“你是来抓我的吗?”

北辰君静静的看着石矶,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石矶轻轻一笑,不再说话,其实从一见面她就看穿了北辰君的心思,相比前两次,他眼里少了勇气,多了彷徨无奈,左传有云: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

三番两次她已经给北辰君留下了阴影,她抖了那么多大人物要是还吓不住他才怪,更何况她抓住北辰君一弱点,一轮又一轮的心理摧残,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对石矶有多忌惮。

论算计,除了第一次在老子面前没算清吃了大亏外,石矶就再没失算过,她可是算过老祖,算过圣者,就连迷道之中也能利用一切算清出路的人,她不常算,但并非不善算,只是很少值得她算。

不知为何,北辰君总觉得石矶的眼神令他坐立不安。

“忽……”

一股热风从南而来。

“呼……”

北辰君长出一口气,这锅终于可以甩出去了。

“我等的人来了。”北辰君神清气爽的站了起来。

“哦。”石矶随之也站了起来。

“姑姑,好多坏人!”十二月蹦回石矶身边。

“没事。”石矶非常淡定的说道,只要北辰君不出手她就无忧。

“石……矶……”饱含恨意的尖叫携着滚滚热浪卷来。

石矶冷冷一笑:“看来上一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啊!”

她右手一握,石针长大两尺化为石箭,她左手一点眉心,引血书文,一个恐怖之极的血红祖巫文‘玄’缠上石箭。

躬身,上步,出箭,一气呵成!

一箭破空。

……

“那是?”

十二巫部众突见一箭冲天,雨煞滚滚。

“羿箭!”一个挽弓背箭的汉子叫道。

“玄冥祖文!”一个玄色麻衣少年惊叫。

“那是琴师位置。”一个老巫满脸怒容。

“有妖云,一定是妖族那群杂碎!”

“该死,他们要害琴师!”

为首大巫怒吼一声:“发动神通,去给老子宰了那些杂碎!”

“宰了那些杂碎!”

“杀杀杀杀!”

“嗷嗷嗷嗷……”

一群手舞大棒须发杂乱的汉子踩着空间脉动冲向妖云。

一群踩着火龙冲了出去。

一群水蛇不甘落后。

一群飞天。

一群入地。

一群化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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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巫呢?

“唳!”

一声高亢凄厉的哀鸣,一朵绚丽惨烈的血花。

九炎自断一首,九头去一,那一个被她斩断的鸟头瞬间干瘪了下去。

“给我杀了她!”

“杀了她!”

九炎疯狂尖叫,夺目之仇,断头之恨,已经快要把她逼疯了!!

“北辰君!你还等什么?杀了她!”九炎咆哮!

北辰君面色一沉,冷言道:“一个小小太乙也要本天君动手,本天君大能颜面何存?”

北辰君义正言辞,就是不敢看石矶,没脸啊!

九炎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北辰君,她无法相信这话竟然是从北辰君口中说出的,九炎面目扭曲的怒吼:“她杀了商羊!伤了我!你瞎啦!!”

“放肆!人,本君帮你留下了,至于如何带回天庭,那就是你九炎妖帅的事了。”此君甩的一手好锅!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你个北辰天君!”九炎怒极反笑,“今日九炎不死!必要向天君讨个说法!”

“随你!”

“布阵……”九炎竭嘶底里的怒吼,她已心存死志,今日她要以自己的性命与这数万天兵天将同石矶玉石俱焚。

一帅用命,万军策动。

妖云穿梭,阵旗急行。

北辰君脸色微微一变。

空间震动,一个狂野大汉舞着大棒嗷嗷嗷的冲了出来,紧接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群一群如雨后春笋往出冒……

“琴……琴师大人!”第一个大汉神情激动又有些拘谨的叫了一声。

“见过琴师大人!”一群狂野的汉子齐吼。

“拜见琴师大人!”一群火龙落地化为火焰,踩龙而至的老老少少一口吞掉火焰神情激动的上前见礼。

“琴师大人!”一群水蛇缩小挂上众巫耳朵,众巫齐吼。

“见过琴师大人!”

“琴师大人!”

……

九炎不敢置信,北辰君目瞪口呆。

石矶笑着朝北辰君眨了眨眼睛,嘴动无声:“我等的人也来啦!”

北辰君眼睛一抽,接着他瞪大眼睛看着石矶,巫命?竟然是巫命。

骗子!这是一个无法无天的骗子,她不仅敢骗他,竟然还敢骗巫族。

只看看这些,看看这些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一个个见了她竟然比见了亲妈还热情。

“她……她竟然骗了一族!”北辰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这可是统御亿亿万生灵独掌大地的巫族啊!”

他突然对这个一脸坦然的受着众巫大礼的骗子生出了几分敬仰之情,一个骗子骗到这份上,也没谁了!

不仅如此,他心里残存的那点愤懑之气也随之消散,能被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大骗子骗上一回,不,应该是两回,也许是三回,北辰君有些骄傲了。

一个高冷神,就这样被石矶拉下了神坛,而且人生的价值也被拉低了不止一个层次。

……

一批一批巫众各显神通来到战场,情绪高涨的向石矶问好。

“拜见琴师大人!”

“琴师大人好!”

“哈哈哈……”一道尖锐到破音的笑声突兀的刺破了苍穹,九炎指着众巫癫狂大笑,“琴师?哈哈哈……你们称一个石精为琴师?哈哈哈……一个妖精是巫族的琴师,笑死我了,哈哈哈……”

天地为之一静,唯有九炎刺耳之极的笑声凌虐着众人的耳膜。

一双双眼睛重新回到石矶身上。

北辰君的心突然提了起来,他莫名紧张的看向石矶。

只见石矶挺胸抬头,身正颈直,一身傲骨,两袖清风。

两个字:正直!

她目光澄清,神情淡泊,轻笑无语,却令人信服。

“放屁!”

“好臭!好臭!”

“瞎呀!”

“琴师一身巫骨,血脉纯正,所修风煞更是精纯……”一个老巫摇头晃脑的说道。

“是啊,琴师大人的羿箭必是后羿大人亲传!”背着箭囊的汉子站了出来。

“玄冥祖文更是形神皆备,我玄雨就写不出!”玄衣少年怒气冲冲的说道。

“妖族这群杂碎先闯我巫地,杀人不成又加诬蔑,无耻之极,众儿郎!随我宰了这群杂碎!”第一个赶到战场的大汉火大的对天怒吼。

“宰了!”一群汉子齐吼。

“宰了给琴师加肉!”一群老巫狞笑。

“加肉!加肉!”一群少年磨牙!

一个个巫族战士无论老少好像瞬间被打了鸡血,一个个舞动着手中战兵叫嚣着冲上了天际。

“你们……你们这些蠢货!”九炎又惊又怒的尖叫。

“死鸟,老夫撕了你这张臭嘴!”

两只枯瘦的手穿越光阴来到九炎面前,说撕就撕!

“烛火!”

九炎惊怒之极的喷出一口赤炎,她脖子一缩,险之又险的逃过老手。

“九炎,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条命!”

一双在光阴中穿行自如的手毫发未伤的穿过火焰掐住了九炎脖子。

“唳!”

九炎怒鸣,一分为八,八条燃着赤炎的脖子分挣八方,挣开了老巫的手。

“烛火,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

八首齐出,鸟啄如锥,是烧得通红的铁锥,铁锥划过,空气被烧得滋滋冒烟。

“都闪开!”

烛火老巫神情凝重的一挥衣袖,他与九炎之间的巫妖都被扫了出去,老巫一头花白头发根根倒立,缕缕光阴顺着发丝倒流,好似千丝万缕的光阴之线汇成光阴之河。

八只鸟啄刺入光阴之河,不见任何动静,好似被光阴冻结了一般。

“啊!”

一朵血花晕染,一个妖尸坠落。

“噗!”

一朵火花盛开,一个天巫战死,他是祝融一族。

“啊!”

一个头颅飞起,下起一场血雨,一妖身亡。

“呜!”

一团凄冷的风从中心散开,天吴一族一巫回归天地。

战云密布,煞气滚滚,惨叫不绝,落尸不止,血雨不停,生命的火焰成片成片的熄灭……

“原来这就是战争!”

站在血雨腥风之中,石矶看着一个个刚才对她傻笑对她行礼的老人少年或散为水,或化为光,他们真诚、勇敢、无畏,即便面对死亡,他们也是笑颜面对……

他们相信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只是回归父神怀抱,永伴父神左右。

“妖死尚有轮回,巫呢?”

石矶茫然的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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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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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潜规则

惨叫声越来越密集,妖尸越落越多,巫体很少散去,毕竟这是巫族主场。

北辰君有些站不住了,他刚生出出手的念头,就被一个忧伤的声音打断了:“你最好不要动!”

石矶身上散发着幽冷的气息,她的眼神极其平静,平静的令人害怕。

“这是他们的战争,你我就不要插手了。”石矶很认真的对北辰君说,她希望他能听她的。

北辰君却从石矶眼里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定,她不容他插手,否则,她不保证她会做出什么,此刻的石矶是北辰君见到最危险的石矶。

战争的节奏越来越快,因为敌我双方力量对比越来越大,最终除了与烛火胶着的九炎,妖兵妖将尽数战死。

北辰君极其复杂的看了石矶一眼,一言阻大能,她做到了。

“告辞!”

一道星光卷起九炎消失在了天空。

“天庭大能?”老烛火脸色大变,刚才那人气息尽敛,他以为是琴师的随从。

“什么?妖庭大能?”

“这群狗娘养的杂碎,无信无义的东西,大能善入巫地,他们这是挑衅!”

“对,是挑衅,他妖庭有大能,我巫族难道就没大神通者?”

“立即派大神通者上妖庭灭他几个妖帅!”

“对,灭他几个妖帅!”

众巫群情激奋,只因经过长达万年的巫妖大战,巫妖两族之间形成了一些不可逾越的潜规则,也可以叫禁区。

天庭大能与巫殿大神通者不得擅自对大巫(妖帅)出手,自然更不能大规模的屠杀天阶、地阶,乃至小巫小妖。

这一规则更衍生出了大巫妖帅不对天阶地阶出手的惯例。

这是双方在惨痛的教训后达成的共识,否则,巫妖两族根基早就断了,低阶巫妖哪里经得起大能大神通者屠杀。

任何战争的目的都只有一个,为了胜利,而不是为杀人,更不是为了自杀,所以绝对无序的战争是不存在的。

“此事事关重大,我会上报祖巫殿!”

烛火大巫一句话压下了众巫之言。

言罢,烛火走到石矶面前对着石矶躬身一礼,道:“烛火谢过琴师大人!”

众巫纷纷反应过来,原来是琴师大人牵制着妖庭大能。

“谢过琴师大人!”

“琴师大人!”

众巫神情激动的对石矶施礼,他们眼里除了亲近,还多一种对强者的尊敬和对石矶实力的好奇。

石矶对着众巫极其沉重的躬身一礼,道:“石矶谢过诸位兄弟姐妹前来搭救,感谢所有人,尤其是那些回归父神怀抱的兄弟。”

石矶一句话令所有巫失去了声音,朝夕相处的兄弟离去,他们又岂能无感,他们只是将其默默的埋在了心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单独说几句话,饮几碗酒。

巫族儿郎战死,无丧无葬,不喜不悲。

今日兄弟离去,来日自会相逢,生于盘古,死归盘古,这是巫的宿命,也是巫的荣耀。

“琴师大人请!”烛火侧身让路。

“琴师大人请!”一个老巫让开。

“琴师大人请!”一个女巫让道。

……

一个个巫让道一旁,中间让出一条道,专为琴师。

石矶牵起十二月的手,大步向前,她有一种要回家的感觉,她呀,现在就是巫,因为她身体里流着帝江和玄冥的血。

……

“琴……琴师大人,您的羿箭是后羿大人亲传的吗?”背着箭囊的汉子挤到石矶身侧问道。

“嗯,后羿大哥整整教了我十年。”石矶感怀的说道,那是一段充实又快乐的日子,姐姐,大哥,九窍,玄黄,一圈淘气又聪明的笨蛋石头。

“十年,才十年,就这么厉害啦!”汉子一脸崇拜的看着石矶,他可跟着后羿大人学了数百年呢!

“让让……让让!”玄衣少年将汉子挤到了一边,少年激动的问道:“琴师大人,您的玄冥祖文是玄冥大人传的吗?”

石矶想了想,笑着回道:“算是吧!”

她的玄冥祖巫文和帝江祖巫文是直接从祖巫印迹中继承过来的。

“琴师,您刚才叫后羿大哥?”烛火突然插了一句。

石矶目光澄净的看着烛火认真的说道:“嫦娥是我姐姐,后羿是我大哥。”

“什么?琴师是后羿大人的妹妹!”一巫失声。

“琴师还是月神大人的妹妹!”一巫惊叫。

“是后羿大人的妹妹,自然是月神大人的妹妹!”一巫聪明汇总。

众巫热火朝天的议论着新出炉的秘闻。

唯有一巫默默无语,他想起百年前的一桩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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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终见不周

天寒地冻,草木凋敝,天地一色,惟见苍茫。

北风萧萧,夹着雪花,一行豪迈的队伍在粗犷的大地上行进,一个个巫,无论老少,抬腿有劲,落地有声,豪迈的笑声肆无忌惮的在苍茫大地上飞扬、回荡,抬手投足、一言一行,无不显示着大地主宰的豪情。

迎着风雪,石矶在众巫的拥护下走在前方,她身边聚集着能说善言的巫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热情的介绍着不周山的情况。

石矶面带微笑,专注的听着,不时轻轻点头,或偶尔提问,众巫无不尽详尽细的作答。

十二月紧紧抓着石矶的手,小脑袋转来转去,一刻不得闲,好像她对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奇。

不周山的事好似一条从太古流淌至今的大河,滔滔不绝,永远也说不完。

石矶听过不同人讲过不周山的事,影响最深刻的一次,是嫦娥。

那一天,大地震动,一个人首蛇身,前后生有九手的万丈神人看着西北默默流泪。

她问嫦娥:“厚土祖巫在看什么?”

嫦娥说:“盘古脊梁。”

第一次,不周山在她心里有了重量。

再后来她在青苗部落,听老巫讲了很多不周山的事,当时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记得从那一刻她萌发了前往不周山的念头。

不周山,度厄对她讲过,黄龙也说过,最近最详尽的一次,却要数玉鼎从无涯老道那里打听来的信息。

石矶耳边听着众巫的话,心里修正着不周山,一言一山土,一语一山石,一土一石,皆不周。

越走越近,石矶心中的不周山越来越高,她仰望,她崇拜,她渴望,百年风雨浇灌的感情节节高长,理智已经无法束缚,身体已经无法限制,强烈至极的感情超越了一切。

她狂热的看着前方越走越快,她越过了所有的巫,她无知无觉的抓着十二月的手疾步向前,她忘记了一切,心中唯有不周,这是一股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感情激流!

一个个巫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巫都红了眼,他们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来不周山的心情,他们激动,他们忐忑,他们的心都不属于他们了,他们要见父神,他们愿意将整颗心都刨出来捧到父神面前来表达他们强烈感情……

他们是巫,信仰父神的孩子。

他们不如琴师虔诚,他们是长辈带着他们来的,他们是被巫阵传送来的,琴师大人可是一步一步走来的,一走百年,他们都懂。

风越来越急,雪越来越大,风雪之中,青丝夹雪南飞,青袍裹身激荡,身后的脚印一如既往,步距如一,深浅如一。

风雪无阻,更显执着,两道足迹,更见真心,近了……近了……

突然,她定住了!

她丰沛到极点的感情化作两股热流宣泄而出……

‘轰’的一声,她心中筑了百年的不周山与眼前顶天立地的伟岸雪山重合。

“不周山,我见到你了!”两行热泪,无尽欢喜。

石矶一步一步向前,这一次,她走的很慢,她一步一停,一步一礼,朝见圣山。

此时的不周,已不仅仅再是一座山,而是一愿。

百年前,她从巫族出发,踏上了西行之路,起初只是一念。

做为一个后世之人,机缘来到洪荒,如果连天地第一山——不周山都不看上一眼,那岂不是终身遗憾。

一念起,一愿生。

她一路向西,她遇到最多的是巫,令她感动又温暖的也是巫,老巫、青柚、小芽儿……慕雪、刑天……

一次次感动,一点点温暖,她的心靠近了巫。

一次次神祭,一次次震撼,她的心接受了巫。

一次次感悟,一篇篇巫乐,她的心变成了巫。

她的一念,生出了一愿,她不仅仅要去看不周山,她还要去祭拜盘古,以琴为心,以乐为祭,祭盘古,盘古祭。

此一愿,随着她的足迹,越走越深,越走越沉。

当一切激情都耗尽时,只有坚持,只有坚持才能带着越来越沉的愿前行,她一直在走,从不回头,没有抱怨,也没有勉励,只是沉默的走,朝着一个方向,其它皆不入心。

一个百年的愿,早已沉重如山。

第188章 不周星辰

洁白无垢的雪地上,承载着如山重愿的石矶,一步一个沉重的脚印,她越走越小,不周山却越来越大,她好像变成了一只蝼蚁,而不周山却成了一个世界,终其一生只能仰望,只能膜拜。

两条笔直的足迹一直延伸到不周山下,她走了上万步,也行了上万次礼,越走越小,她变得微不足道,渺小的好似山脚下的一粒冻土,又似一块覆雪的石头。

她蹲下来,刨出一把净土,又选出一块石头,她一手抓着冻土,一手拿着石头,抬头仰望不周,她更小了,他更高了,她脸上露出了干净的笑容,好似被这不周山的雪洗了一遍,一切尘劳尽去。

“铮铮铮!”

太初不弹自鸣,其音急,其心切。

石矶恍然回神,眼中闪过一分笑意,她笑着打趣道:“原来你也急了?”

“铮铮铮!”急急急!

“莫急,莫急,咱们还没准备好,再等等……再等等……”石矶轻声抚慰。

太初沉寂了下去。

“姑姑,山好大!山好高!”十二月哈着白气竭力张开两只小胳膊比了一个两手无法抱的超级大。

“是啊,他可是洪荒最大的山,也是最高的山,整个洪荒的天都靠他顶着。”

“啊?!”十二月震惊的张大了嘴,在她心中天可是最超级大的。

“顶天立地,立于地,上顶天,这就是顶天立地!”石矶仰望着不周说着自己对他的理解。

“姑姑,从这里爬上去,小十二就能回家了吗?”小家伙指着不周山有些跃跃欲试的问道。

“嘘!”石矶做一个小声点的动作,她凑到十二月耳边小声叮嘱:“千万不要对人说你家在天上。”

“为……为什么啊?”小十二扭头不解的看着石矶。

石矶看了看身后,她眼中划过一道精光,嘴边勾起一丝坏笑,她又凑到十二耳边小声说道:“因为他们喜欢吃从天上来的兔子!”

“啊?!”兔子炸毛了。

石矶又对十二月指了指那些浩浩荡荡扛着妖尸的巫众。

兔子浑身哆嗦,都快吓哭了。

“跟在姑姑身边,没事的,千万不要乱跑,要不然被人抓去会像他们一样被吃掉的。”

“嗯嗯嗯!”兔子伸手紧紧抓住石矶衣袖,连连点头,眼中惊悸久久无法散去。

石矶带着十二月从西往东沿着不周山脚行走,从不同的角度仰观不周山体,两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嚓……嚓……嚓……”

略显沉重的脚步向她们靠近。

“琴师大人!”是老烛火,他脸上挂着有些牵强的笑。

“烛火大巫。”石矶回头看向老烛火。

烛火与石矶的眼神一触即分,他有些躲闪的说道:“琴师大人一路劳苦,诸部已经准备好了好酒好肉为大人洗尘!”

石矶面带微笑静静的看着老巫,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烛火仿佛被石矶的目光灼到了,他神情极不自然的问道:“莫非大人还有别的安排?”

“我的来意,想必烛火大巫应该非常清楚吧?”石矶淡淡说道。

“自……自然。”烛火莫名紧张。

“我要看巫神祭。”石矶直言了当。

“大人……”

“十二主部的巫神祭我都要看!”石矶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这……”老烛火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他嗓子眼有些发干的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并非我一人可决。”

“是吗?”石矶淡淡笑了一声。

烛火只觉他在石矶面前好像被扒了个一丝不挂,里里外外都被看透了。

大冷天,老烛火感觉额头湿漉漉的。

“我要学巫咒。”石矶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你不是……”话说了一半打住了,老烛火的头轰的一声烧了起来。

“我要重学,十二部巫文巫咒,从地巫文到祖巫文,从地巫咒到祖巫咒,都要学。”石矶说的非常清楚。

老烛火深吸一口,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这个我安排!”

“甚好。”石矶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琴师大人可以随我去赴宴了吗?”

“乐意之至。”石矶笑答。

“大人,请!”

“大巫,请!”

“对了,大巫,巫神祭的事还请尽快安排,我可以等,你也要盘古父神等吗?”留下这么一句戳心窝的话,石矶淡然的越过老巫前行。

老烛火浑身发抖的钉在原地须发皆张,他很想怒吼一声:老子要你一个石精教训!

“嘶!”

老烛火和着风雪吸一下一口冷气,他拔起僵硬的腿脚赶了上去,老巫一边疾走嘴角一边颤动:“稳住,一定要稳住!”

老巫默默赶上石矶,又默默带路,他下定决心一定不在石矶面前轻易开口,他怕自己稳不住,这人说话太气人,和她说话太操心,一般巫心受不了,累,心累。

“姑姑,快看!”

石矶顺着十二月的手指抬头转身,她瞬间被迷住了,亿万星辰绕不周山顶运转,天幕深沉,众星璀璨,头顶好似一个浩瀚的星辰宇宙,一个以不周山为中心运转的星辰宇宙,周天星辰以其为心。

“不周山指着的莫非是天心?”石矶眼神迷离的喃喃自语,“那为何又说他在西北?”

耳朵极好的老巫嘴角蠕动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道:“不周山撑着的当然天心,要是不在中心,天早就倾斜了。”

“你说的西北,那是东方的西北,并不是洪荒的西北,此处便是洪荒的中心,西边有西方世界,北方有无边北冥,向南有无尽火山,往东才是东方世界,这里既是天之中心,也是地之中心。”

“父神曾站在这里顶天立地,也在这里倒下,那些星辰皆是父神头发所化,自然以不周山为根,不会脱离。”烛火即骄傲又伤感的说道。

得闻真相的石矶深深被震撼,她失神的看着浩瀚星空喃喃:“周天星辰皆不周,亿万星辰青丝化成,何其壮哉!”

“是啊,何其壮哉!”烛火神情激动,可一转脸,他又怒道:“可恨都被妖庭的杂碎占了!”

第189章 兔子的不安

妖族掌天,巫族掌地,天地一分为二,周天星辰归妖族,无论老巫再怎么愤怒,这都是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

接下来的一段路,老巫很沉默,石矶也无心说话,她心中的不周山换成了夜景,山体深沉又威严,亿万星辰环绕,好似沉默的宇宙主宰头戴周天星辰王冠屹立苍穹之下。

……

远远,石矶便看到了火光,天空被照得红彤彤的,那是一个无法形容的巨大篝火,整棵整棵的树做柴火,火焰烧起数丈高。

肉香四溢,酒香迷人,无数摊小火堆上都架着滋滋流油的烤肉,一个个烤肉的汉子膀粗腰圆,被火焰映照得油汪汪的,好像他们都被烤出了油。

“琴师来啦!”

“琴师大人来啦!”

一个个没有见过石矶的巫都拔长了脖子,今日去接石矶的只是一部分战巫,除了戍守十二座巫阵的阵巫不能擅离职守外,其余十二部众巫都在为今夜的洗尘宴忙碌。

“琴师!”

“琴师大人!”

一个个或豪爽或憨厚或羞涩的巫朝石矶行礼。

石矶笑着拱手还礼,对这些热情的巫,石矶打心底里喜欢,喜欢他们直来直去,喜欢他们毫不做作,喜欢他们的简单、真诚!

“大人,这边请!”

石矶被请到了篝火正北,和烛火一左一右隔着一段距离坐了下来,她一坐下,两个汉子吭哧吭哧抬着一条打磨得非常光滑的巨石走了过来。

巨石稳稳放在石矶面前,石矶明了,这是饭桌,就是有些忒大了,她今夜其实是没打算吃东西的。

“姑姑……”

一直紧紧抓着石矶衣袖的兔子病恹恹的叫了一声,她的声音很不安。

“怎么了?”

石矶在自己身边放了一个蒲团,让十二月挨着自己坐下。

“姑姑,他们要是吃不饱,会不会把小十二也烤了?”

小兔子看着一只只脱毛扒皮烤得金黄的妖尸,只觉天要塌了,兔命危矣!

“别怕,有姑姑在呢!”难得良心发现的石矶,感到一丝愧疚,她轻轻拍了拍兔子的小手,让她不要怕。

“嗯!”兔子忧伤的点了点头。

一个绿衣小姑娘朝石矶走了过来,小姑娘走到石矶面前有些忐忑的叫了一声:“姑姑!”

兔子最先睁大了眼睛,姑姑?她在叫谁?是不是来抢她姑姑的?

在这人人食肉的地方,兔子非常紧张自己的姑姑。

“你是?”石矶有些迟疑的看着小姑娘,认不出。

“青芽,姑姑,我是小芽儿啊!”小姑娘激动的说道。

“小……小芽儿?”石矶慢慢将小芽儿小时候的样子放大,再一点一点套了上去,“还真是小芽儿,小芽儿,你都长这么大了?来,快过来!”石矶非常高兴的朝青芽小姑娘招手。

“姑姑!”

“嗯?”

石矶转头见小兔子非常不安的看着她。

石矶突然有些心疼,她真把小家伙吓坏了,她眼睛一眯,伸手就摸到了小家伙的长耳朵。

小兔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咯咯咯……痒痒……咯咯咯……痒痒……姑姑坏!不要摸人家耳朵啦!”

逗乐小十二,石矶让青芽坐到她身边,青芽却说什么也不坐,她就蹲在石矶身边跟她说青苗部落百年来发生的事。

第190章 玄雨

石矶正听的津津有味,青芽突然停了下来,小姑娘站起来对石矶说道:“姑姑,肉来啦!”

石矶一抬头,可不是,肉来啦,两个汉子抬着一整只滋滋冒油泡的庞然大物,汉子抬过来便落在石矶面前的石桌上,好大一座肉山,整个石桌都搁满了。

“琴师大人请!”两个汉子一放下肉,就极其火热的看着石矶。

“琴师大人,请!”众巫齐吼,所有人的眼睛都火热的注视着这里。

石矶被震住了,被一桌不知是什么种族的肉震住了。

石矶站了起来,青芽从一女巫手中接过一把刀递给石矶道:“姑姑,割一块你喜欢的!”

石矶恍然明白过来,人家不是要她全吃下,而是吃第一刀肉,石矶拿起刀在顺手的地方割了一块。

青芽早就等在一边手里端着一大石盘,石矶将切下的肉搁在盘子里。

无数双火热的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看着她。

石矶心里一阵呻吟,这么多巫看着,看来是非吃不可了,对于未知的烤肉,她心里有点膈应。

“盛情难却,就当猪肉吃了!”

石矶又用刀切下盘子中的一小块,插起送入,外焦里嫩,瘦而不柴,还有浓郁的天地灵气蕴含其中。

“美味!”

“嗷!”

“嗷嗷嗷嗷……”

石矶一句美味引发了火山喷发般的热情,一个个巫毫无保留的释放他们的热情,他们用最原始的声音欢呼,如火焰一般起舞,一切都烧了起来,整个夜晚都点燃了。

石矶眼中尽是火在跳跃,篝火,心火,生命之火。

人原来可以如此简单的快乐。

“姑姑?你还要食一些吗?”青芽端着盘子问。

“嗯?”石矶反应慢了一拍,接着她摇了摇头。

青芽对两位汉子点了点头,两人有些遗憾的将烤肉抬起,抬到了烛火大巫的石桌上,烛火大巫极其老道的割下了一大块后腿肉,热气腾腾,七分肥三分瘦,还带着肉筋,真是一块好肉,令人看之垂涎!

“大家分食!”烛火挥了挥割肉刀。

“嗷嗷嗷……”

又是一阵欢快的嚎叫。

两个汉子将肉抬回去重新架在了火上,一个个巫操着刀就围了过去,你一刀,我一刀,不过一刻钟巨大的烤肉就成骨架,接着连骨架都被拆了,牙口好的少年喀嚓喀嚓的咬骨吸髓。

石矶看得只咋舌,果然是个吃货种族,这要是敞开肚皮吃,有多少种族会被吃绝,多亏巫族造巫不易,要不然,整个妖族一定会被吃垮的,石矶好笑的发散腹诽。

“呼呼……”

十二月小嘴圆张,大口喘气,那坨肉山被搬走后,兔子才慢慢缓了过来。

“姑姑?”兔子快要哭了。

因为两个汉子又抬着一整只肉过来了,一样的程序,整个上桌,石矶割肉,大汗抬走,烛火割肉,大家分食。

如此一只一只又一只,石矶越割越小,盘子里依旧越垒越高。

兔子蜷缩的蒲团上捂着耳朵装死,姑姑说这叫眼不见为净,耳不闻为清。

可她的耳朵不听话,太气人了。

和小家伙一样,石矶也被肉困扰着,每次她割少了,巫族烤肉的汉子总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心虚惭愧。

她从没想到她有一天会被烤肉难住,更没想到巫族最高的待遇竟然全是肉。

“小芽儿,饿不饿?”石矶把主意打到了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极其聪明的说道:“姑姑,我们青苗部落食素。”

“呃……那个有没有素食?”石矶期望破灭,退而求其次。

“只有酒肉。”小姑娘无情的摧毁了石矶最后一点念想。

“酒呢?我要喝酒!”石矶转头看向大口吃肉的老烛火。

“哈?”老烛火嘴一张,一口肉掉了出来,看得石矶直皱眉头。

三两口咽下嘴里的肉,老烛火老脸发红的扯着嗓子喊道:“酒,上酒!”

“上酒,上酒……”

一个个欢快的啃着肉的家伙舞动着手里啃花了的骨头叫嚣起来。

“嗨……嗨……嗨……嗨……”

两人一组,一个个一人高三人粗的石缸被抬了上来,一行石缸一字排开陈列在石矶桌前。

一个个女巫走上前非常娴熟的启封、取酒,当所有石缸都打开后,石矶桌上一溜石碗皆荡漾琥珀光。

石矶看着一个个比脑袋还大的海碗,又失神了。

量这么大,真是实诚人啊!

“琴师大人,请!”老烛火端着一碗酒遥敬石矶。

“烛火大巫,请!”石矶端起一碗绿光荡漾的酒水,小芽儿说这是句芒部落的芒种酒。

石矶喝了一口,果然如小芽儿说的那样柔和醇厚、后味绵长。

“琴师,请!”烛火一碗酒已见底,他翻转石碗,碗口朝下,滴酒不剩,以见其诚!

石矶仰头痛饮,同样一干而尽,第一碗酒,客随主便。

“琴师,玄雨敬你!”一个玄衣少年端着酒碗走了过来。

石矶记得这个少年,他帮她怼过九炎,也问过她祖巫文的问题,玄雨?这名字极不寻常。

“哪一碗是玄冥部落的酒?”石矶笑问。

“右手边最边上那碗,冰魄。”玄雨笑嘻嘻的抢在青芽前说道。

石矶端起那碗入手寒气透碗的酒,道:“敬我们的玄雨少年!”

少年眼睛一弯,眼睛笑没了,咧嘴露出八颗闪闪发光的白牙,开心!

冰魄入口,冰寒如雪,一经入喉,冰化雪融,一股暖流入腹,好似冬后第一场春雨。

“好酒,有冬有春,有雪有雨。”石矶放下酒碗赞道。

“嘿嘿嘿……琴师果然懂咱玄冥部落的酒,玄雨再敬琴师一碗!”少年有些飘飘然了。

“快点!喝完了就走,还没完没了了?”后面有人不乐意了。

“咋的?我多敬琴师一碗你有意见?”少年一转身恨了起来。

后面的汉子不说话了。

“咋地,还有理了?”

“酒场无大小,好不好?”

“欺负老实人!”

一个个后面排队的巫嚷了起来。

“玄雨,我也只敬了一碗,行啦,别闹了,以后有机会你多敬琴师几碗就是了。”老烛火半拉半劝将少年哄走了。

玄雨少年走了,石矶面前的阵仗才刚刚拉开,一张张真诚的脸,一碗碗实在的酒,拒绝谁都不行。

喝!

一碗饮下。

来,干!

一口畅饮。

来,喝!

又是一碗。

喝!

一口闷。

来!

碗朝底。

……

“好!”

“琴师好酒量!”

“我再敬酒师一碗!”

“喝!”

石矶来着不拒,一口尽饮。

……

“没……没……没酒啦!”一个大舌头。

“怎……怎……怎么就没酒啦?”又一个大舌头。

“那……那……那么多酒……都……都没啦?”还是一个大舌头。

……

几乎和所有人都喝了一轮的石矶,眼神清明,脚步不乱,除了一身酒气,一入初始。

也不知那一碗碗酒她都喝到哪里去了?

“琴……琴师,海量!”同样被众巫灌了很多酒的烛火大巫竖起了大拇指。

石矶轻轻一笑,她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她这么能喝,应该是凶兽体质的缘故。

“明天我便去玄冥部学习巫文巫咒,大巫不要忘了。”

“来……来……来我玄冥部?”最后终得所愿被石矶喝趴下的玄雨抬起醉眼。

“嗯。”石矶点了点头。

“好!”玄雨吐出一个字,咧着嘴傻笑着倒了下去。

老烛火张了张嘴,终究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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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晕,可能出不来啦!

反应有点迟钝,缓缓再写,24:00别等了……

《洪荒之石矶》有点晕,可能出不来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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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无眠

天寒风醒酒,

夜半星摇树。

雪落影徘徊,

片片心不定。

……

夜已过半,屋外风雪呜咽,屋里油灯昏暗,灯光无力企及的黑暗边缘小兔子酣眠,浅浅的鼻息淡淡。

坐在石桌旁怔怔的看着灯芯光晕的石矶,目光有些发散,不知看了多久,她恍若梦醒般站了起来。

她朝门口走去,走出数步,她脚步一顿,回头掐灭了灯焰,她轻轻推开石门,屋外风雪连天,门只开了一半,一出门,她便拉上了一半,隔绝屋外的严寒。

她走下石阶,‘咯吱咯吱’踩着厚厚的积雪,冷冽的风擦着她的脸掠起她的长发,密集的雪粒敲打着她的额头脸颊,她可以轻易分辨出每一根头发上风的级数,她可以数清每一瞬打在她脸上雪粒的颗数,她非常精神,甚至有些亢奋。

她不知这是酒精在作怪,还是她的心在躁动。

她漫无目的的在雪中漫步,因为她的精神太活跃,无法入定,也无法入眠,就连坐久了都难受,怕吵到十二月,所以她出来走走。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片林外,是一片雪松林,她记得这片树林,小芽儿送她过来时,她见过,松海涛声,雪浪翻滚,松涛雪浪,很美!

她迈着脚步走入了雪松林,看着一棵棵挺拔的雪松,她想起了一个人,也想起了一首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竟然会想到他?”石矶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看来今日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应该说昨日,昨日对石矶来说确实是跌宕起伏的一天,发生了太多撼动她心境的事。

夏花般绚烂秋叶般静美的巫逝,一瞬绽放,难问归宿?

她终于见到了心中默默筑了百年的不周山,他比想象中更高更大更伟大,他支撑着一个世界。

亿万星辰绕不周,一个别开生面的星辰宇宙,神秘、浩瀚、迷人。

巨大的篝火。

远方的朋友。

可怕的肉。

实在的酒。

可爱的人。

一切都精彩绝伦,又意义非凡,难怪她今夜无眠。

一阵风吹过,落雪簌簌,厚厚的积雪距石矶头顶寸许停了下来,石矶走过,雪落在她身后,比其它雪慢了一拍。

石矶踩着厚厚的积雪及雪下的枯枝朝松林深处走去,她心里清楚的回响着每一声脚步,也清晰的印着每一个脚印,一步一步,她看着自己的脚印听着自己的脚步平复着自己的心境。

今晚她必须恢复心境,因为明天她有非常重要的计划。

她要去玄冥巫部学文学咒,目前这是最重要的事,只有学会了巫咒,她才能进一步完善巫神祭,咒与琴和才是巫乐。

如今她只会‘玄’、‘冥’、‘帝’、‘江’四个祖巫文,而帝江部落的巫神祭她并未见过,自然不会空间神祭,因此她现在能发挥出来的也就只有雪神祭,而雪神祭只是大雪分部的巫神祭,只有雪,而没有雨,而玄冥被称之为雨之祖巫、她掌控的最主要法则是雨之法则才对。

所以她才坚持要看十二主部的巫神祭,只有看过十二主部的巫神祭后,她才能修改补全十二部章巫乐。

巫文、巫咒、巫神祭、巫乐,这一切都是为盘古祭做准备。

盘古祭早已被她定位到了一个她现在无法企及的高度,她要倾尽一切,她的热情、她的智慧、她灵感、她的技巧、她近五百年的乐道感悟,来完成这万古无一的祭神曲。

‘她’将成为她石矶的惊世之作,为此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乃至生命,人一生真心想做一件事很难,能做成一件真心想做的事更难,但有此一件,终身无憾。

心有一愿,镇压诸念,一切哀惧喜乐皆一平复,一切在‘她’面前微不足道。

眼前一亮,地面惨白,抬头见星,原来她已经穿过了松林,石矶看着众星旋转的宇宙中心轻轻一笑:“等着,我会在不周之巅弹琴给你们听!”

松林边缘,风催树动,星光摇落,斑斑点点在石矶身上徘徊流转。

“哎呀,小十二醒了找不到我就遭了!”

石矶火烧屁股般往回跑,来时的悠闲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

在石矶一夜未眠,雪夜漫步的时候,老烛火同样在屋里打转,花白的头发被他那枯瘦的手爪抓的乱遭遭的。

“唉!怎么偏偏就是我遇到了呢?”这不知是今夜第几百次叹息了。

“唉!好好一琴师咋就成了石矶了呢?”又一次。

“真愁死人了!”又抓一把。

起初见到石矶他一点都没认出来,就连九炎说琴师是石精他都没怀疑,直到石矶称后羿大哥,他才‘咯噔’一声想到了一个人。

他怕弄错又问了一遍,她直言不讳,后羿是她大哥,嫦娥是她姐姐,那就一定是她,那个惹祸精。

百年前,因这一石精,巫族几乎被搅成了一锅粥,夸父后羿生隙,玄冥祖巫和九天月神打了个天翻地覆,帝尊出手伤了月神,后羿悲愤之下强行突破又一箭伤了帝尊,后羿也因此重伤,夸父险死还生失了记忆,巫族大地失去了月***得他父亲烛九阴走出祖巫殿才熄了月神之怒。

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仅毫发未损,反而摇身一变,变成了巫族琴师,如今琴师美名远播,尤其是在众多天巫、地巫、小巫之间,要说巫族的孩子可能不知他烛火是谁,但一定不会不知道琴师是谁!

他们写着自己的巫名,听着琴师的故事,他们时刻准备着琴师的考验,他们坚信他们一定会为部落赢得琴师的巫乐,因为大家都知道,琴师喜欢孩子,她是最善良的巫。

“没想到当年被堵得无路可逃的小石精,竟然有了令老夫都忌惮的实力和地位!”老烛火苦笑,当年他受夸父所托曾在深林后堵过石矶,虽未谋面,想必石矶也认出他了。

“唉!怎么偏偏就轮老夫值守啊?雨师那家伙屁股早就坐歪了,他是一点指望都没了!”烛火一阵叹息一阵抱怨。

……

将自己折腾了一宿的烛火大巫,在天亮时分,红着眼睛一口气发出了十一道巫笺,一道发往祖巫殿,剩下十道都是给大巫的,除了仍在祖巫殿闭关的后羿,就连雨师他都发了。

第192章 玄冥殿

推开石门,熟悉的气息,浅浅的呼吸,石矶轻轻吐了一口气。

“忽”

兔子忽的坐了起来。

“姑姑你去哪里?!”

石矶心脏一跳,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慌乱,“没……没……我就看看外面下雪。”石矶连忙将身后的门拉上。

“哦。”

“呼~呼~~”

兔子倒下去又睡了。

石矶啼笑皆非的凑过去:“这是醒了?还是在说梦话?”

兔子小嘴一张一张的,睡得正香。

……

清晨的风没有夜里大,却带着积了一夜的阴寒,春日的阳光本就温和,突破重重风雪照在身上,也就剩下了淡淡的光。

起伏的雪原上,两人一兔的身影被托得长长的,青芽在前面带路,石矶牵着六成醒的兔子跟在后面。

“姑姑,我昨天做了一个梦。”小兔子声音软糯的说道。

“什么梦?”

“我梦见姑姑一个人出门了,没叫醒小十二。”小兔子有些委屈的说道。

石矶嘴型弯起一个弧度,她笑问:“后来呢?”

“后来?”兔子有些犯迷糊,“后……后来,我就被姑姑叫醒了。”

“咯咯咯~~”

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格外清脆。

石矶也被逗乐了,她笑着问小家伙:“小十二,你现在是醒了?还是在做梦?”

“我醒了?还是在做梦?”小家伙揉着眼睛傻傻的问自己。

“咯咯咯~~”

笑点不怎么高的小姑娘又忍俊不住了。

石矶三人从天蒙蒙亮一直走到日头偏南才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琴师,这里!这里!”一个欢快的声音狂挥着手臂。

玄衣少年站在冰雪之间已经够显眼了,此时他暴发出追星一族的狂热,更是连太阳都没他耀眼。

“琴师真的来啦?”

“不可能吧?”

一个个巫从一座座冰雪建筑中探出了脑袋。

“真是琴师大人!”

一个个昨夜同石矶拼过酒的汉子眼睛都红了,一个个神情激动的冲出屋子:酒,酒呢?

酒桌上拼出来的感情,是非常浓烈的。

即便已经经历过类似的阵仗,石矶依旧感到头皮发麻,对于这些情感特别强烈的巫,她真有些消受不了。

“干什么,干什么?”少年一转身,脸一绷,横了起来,“都给我老实待着,一个个吵吵吵像个什么样子?”

“切!”一个少年低声表达不屑。

“嘿!”一个汉子鼻子出气表达鄙视。

“呵?”一个老巫撇撇嘴表示不满。

一个个抑扬顿挫的语气词非常传神的表达众巫的心声。

“哼!”玄衣少年脖子一扬,“知道琴师今日是来找谁的吗?”

“找谁?”

“不会是找你吧?”

“谁信?”

少年任由众巫冷嘲热讽,直到所有声音都消失,他才拿乔拿样的说道:“你们猜对了,琴师就是来找我的。”

“切!”

“呵呵!”

“得了吧!”

少年丝毫不受众巫影响的轻轻一笑,道:“不信你们问琴师大人?”

一双双力求否定回答的眼神落在了石矶身上。

“我是来学玄冥部落的巫文巫咒的。”石矶直言来意。

一个个巫瞬间成了斗败了的公鸡,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玄衣少年恰恰相反,一瞬间,他整个人都荡漾着胜利者的光辉,他极其潇洒的一甩衣袖,将翘得老高的屁股对着众巫,比一只开屏的孔雀还嘚瑟。

一个个巫被气得吹胡子瞪,却没办法。

“都回去吧,琴师有我招待就够了。”少年头也不回的挥了挥衣袖,众巫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琴师,我们这边走!”少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极其殷勤的对石矶说道。

石矶迟疑了一下,便对少年点了点头。

石矶跟着少年兜了一个大圈绕开一个个火冒三丈的巫来到了一处寒冰宫殿前。

少年对着宫殿极其恭敬的一礼,礼毕,他回头笑着对石矶道:“琴师想必已经感受到玄冥大人的气息了吧?”

石矶神情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她确实感受到了,而且深刻之极,寒澈刺股的寒意差点令她窒息,要不是万分确定玄冥不可能在这里,她一定会以为玄冥本尊就坐在殿中等她。

“那琴师可知为何此处有如此与祖巫大人一般无二的强大气息?”少年笑问。

石矶想都没想冷淡的吐出两个字:“不知。”

少年很没意思的摸摸鼻子,不敢再兜圈子,他直言道:“此处乃是我玄冥部落的祖源地,玄冥大人就从这里出世的,她在父神身化万物后,便一直沉睡在这里,直到两万年前才苏醒,听说十二位祖巫大人在父神脚下沉睡了极其漫长的岁月,可能有十多万年……”

“这里便是玄冥大人以前居住的宫殿,叫玄冥殿!”

“这么说,围着不周山就应该有十二座祖巫殿。”

“十二位大人都从不周山下出世,这里自然有十二座祖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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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雨师小子

玄衣少年走上冰阶,站在阴寒的殿门前默念巫咒,一层层晦涩的波动,殿门上一个个如泪滴的巫文亮起,一滴一滴,连成雨帘,少年伸手,一扒,雨帘顺着少年的手向两边卷起。

少年轻轻一推,殿门应手而开,一股令万物凋零的肃杀威严扑面而来,少年嬉笑的眉眼变得冷冽,一瞬他身上暴发出冰寒之极的逆意,一种反抗,一种叛逆,一种不服,与方才对大殿恭敬行礼的少年判若两人。

少年脸上、身上、发丝,附霜,一层白霜,挂上睫毛,脸颊没了血色,嘴唇惨白,他的发丝、他的玄袍,一寸一寸变白。

“喝!”

少年一步跨过殿门,抖落了一身寒霜,他并未继续深入,而是转头看向了石矶,不知为何他没有说话,他只是用眼神示意石矶上去。

石矶若有所思的对少年点了点头,看来这玄冥殿并不好进啊,玄雨进去,宁愿站在门口跟她递眼神,也没有要出来再进一次的意思,可见进去一次极化气力,玄雨不说话应该是他的声音传不出来。

“入殿考验?而且还是无差别考验,真是有意思。”

她轻轻一笑低头对自己的小尾巴说道:“小十二,你和小芽儿留在外面玩,好不好?”

“不好!”兔子头一扭,态度非常坚决。

“里面很冷的,你试试!”石矶将躲在她身后的小家伙推到了身前。

小兔子打了一个寒颤,一蹦一跳,又躲在了石矶身后,她抖着耳朵理直气壮的说道:“有姑姑,不冷!”

石矶一阵无言,聪明的孩子真不可爱,她一咬牙,指着玄雨少年说道:“他要给姑姑烤肉吃!”

“啊?!”兔子惊恐的张大了嘴巴。

“你在外面玩一会儿,姑姑很快就出来!”石矶非常诚恳的下保证。

兔子看着石矶眼睛眨呀眨呀,最后极不情愿的点了头:“好吧,那姑姑一定要快出来哦!”

石矶拉过青芽小姑娘小声交待道:“帮姑姑看好她,不要让她乱跑。”

“哼!人家才不会乱跑!”耳朵极灵的小家伙很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

石矶笑着对青芽点了点头,便拾阶而上朝玄冥殿走去,她之所以坚决不带十二月,是因为殿内情况未明,十二月身份又特殊,她怕生出枝节,毕竟是祖巫大殿,即便本尊不在,想必也不简单,还是小心为上。

脚下的冰阶一如想象的冰,丝丝寒气直钻脚心,一种极致的寒冷好像要将脚粘在冰阶上。

石矶才上第二个台阶,她抬脚就有些迟钝了,她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脚上血液在冻结,她的脚在变冷,在一点一点失去知觉。

“不愧是祖巫殿,要是没点实力,仅是这殿下冰阶就能留下一双脚!”

石矶轻轻吸了吸鼻子,脚底微微一震,冰阶上留下一个更寒一筹的脚印,她一步一印,极其平淡的登上了第十二个台阶,也是最后一个冰阶。

她立足未稳,一道凋零万物的灭顶威压便压了下来,石矶身子一晃,吓得在下面一直盯着她的兔子闭上了眼睛。

石矶身子一屈先稳住,又是一直,好似一张弓射出了一支箭,而且是一支同源箭,她破开肃杀威严的一瞬,融入了肃杀,她一步一步走到殿门前,一抬腿,便跨入了大殿,平常的就像回家一样。

“怎么可能?”

玄衣少年震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在了地上。

玄雨少年的震惊可一点都没引起石矶的注意,她从一进殿就被大殿中央的晶体吸引住了,因为整座大殿只有它是可见的,其它一切都蒙着一层冰雾,不是白色的雾,而是深邃的玄色,殿中玄色黑雾涌动,上不见殿顶,下不见地面,凄冷冰寒又潮又湿,既像沼泽又像极寒深渊,真不是人呆的。

“玄晶……玄晶,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玄雨少年突然激动的大叫起来。

“玄晶……玄晶,一定第你,一定是你?”

空荡荡的大殿只有少年的回声。

“玄晶……玄晶……”

少年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应答,石矶奇怪的看了少年一眼,少年受不了了。

“晶神,你给我出来!”少年怒吼。

“哼!”鼻孔出气,一个淡淡的光影浮现在大殿中央的晶石上,“又是你小子,雨师小子唤本神何事?”

“我叫玄雨……玄雨,你给我记住了!”少年听到雨师两个字抓狂了。

“玄?本神记得主人是不许你用那个‘玄’的,你想激怒主人吗?”光影晶神懒洋洋的说道。

“你……”玄雨少年又气又怒又失落说不出话来。

“你是谁?”光影晶神终于将注意力投到了石矶身上。

“问他。”石矶指了指玄雨少年。

“雨师小子,她谁呀?她身上怎么会有主人的精血?可主人的后代中并没有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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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调教

“你……”玄雨少年先是一怒,接着嘴角一撇,眉眼轻挑的咂嘴:“啧啧啧啧……想不到也有你神晶大人不知道的事啊?您可是神啊!”

“你……”这次轮到光影晶神生气了,只见晶体上的光影忽大忽小,还发出‘呼呼’的喘气声。

“呼……”

“雨师小子,本神告诉你,凡是出自造巫池的本族小巫本神这里都有记录,本神这里没有的,那就不是本族的巫!”光影晶神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是本族的巫?”玄雨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琴师身上的祖巫精血又是怎么回事?”

“琴师?!”光影晶神惊叫,“她……她……她的巫名竟然和主人赐你的巫名相连,雨师,琴师,莫非……莫非……”

“莫非什么?”少年目光灼灼的看着光影。

“莫非她是主人私造的巫!”

“什么?!”

光影爆出的猛料惊呆了包括她在内的三个人,光影恍惚,少年呆愣,石矶无言。

“不可能!”

一声怒吼震得大殿嗡嗡直响,回魂少年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炸毛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受惊同样不小的光影凉凉的说道,“本神倒觉得八九不离十。”

光影看了看石矶,又瞅了瞅玄雨,才对少年极其怜悯的说道:“雨师小子,看来主人对你是彻底失望了,她要放弃你了,唉!真是个小可怜……其实你也不能怪主人,实在是你太不争气,实力实力不如人,脑子脑子不好使……”

“你才脑子不好使!”少年两眼喷火,七窍冒烟,快被气炸了。

光影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可说出的话却如钝刀杀人:

“雨师小子,其实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你说什么?!”少年满头黑气,即将暴走。

“其实主人是想造一个贴心的巫女来着,可不知是哪里出了错,出来的却是你,你说你的出生是不是个错误?好在这个错误现在改正了。”

“你胡说!”

少年暴怒挥拳,却被瞬间冻成了一个冰雕。

“就这点实力,也敢对本神出手,弱,太弱了,真是可怜又可悲!”光影猫哭耗子般摇头晃脑。

“太过了!”一直冷眼旁观的石矶突然走到了少年身前,她曲指书文,一个‘玄’解封了少年。

“啊……”

石矶按住一身寒煞欲要上前拼命的少年,道:“安静!”

“我……”少年一接触到石矶平静的不见一丝波动的眼神,一腔怒火怎么也吼不出来。

对石矶突然插手感到不可思议的光影玩味的笑问:“琴师觉得本神过了吗?”

“是!”石矶冷冷道。

“呵呵,看来琴师很不认同本神啊?”话音一落,整个大殿气息一凝,覆盖整个大殿的玄冰雾凝出了冰晶,大殿气温骤降。

“我需要认同你吗?”石矶冷淡反问。

“不需要吗?”针锋相对。

“不需要。”冷淡如一。

光影看着石矶沉默了片刻,她轻轻一笑,道:“有傲气不错,可那得分清是对谁,你这样令我很不高兴啊!”

“嗷”

一条玄晶冰龙突然从石矶头顶的冰雾中钻了出来,狰狞的龙嘴一张就要将石矶吞下。

“小心!”

“轰!”

石矶一抬手,就将冰龙轰成了冰渣。

“呵!力气倒不小!那就再试试!”

“嗷”

地面冰雾中钻出一条,正在脚下,石矶原地未动,却入了龙口,她一顿足,左脚变大十丈,一脚踩暴了冰龙。

“嗷”

头顶又来一条。

“轰”

一拳打爆。

“哼!本神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一条条冰龙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钻了出来。

“玄晶,你太过分了!”

少年拳头带着一道寒流打向了玄晶石。

“自取其辱!”光影一闪,少年便被玄冰链捆了,“玄雨小子,你好好看,主人这次造的巫女可比你强多了,待我替主人好好调教调教,她一定能成为主人的左膀右臂!”

“轰轰轰轰”

一拳一爆,一脚一龙,冰龙越来越多,拳脚越来越快,冰渣乱飞,轰鸣不断,好似要拆了大殿一般。

“这就是你的调教?哈哈哈哈……”玄雨讥笑,“到底是谁调教谁啊?”

光影看着石矶打碎最后一条龙也没说话,她放弃了耗尽石矶的气力,因为她看不到她想要的结果,要是花费一百年才能耗尽她的气力,那又有何意义。

“你很强,可你永远不要忘了是谁造就了你,谁是你的主人?”光影极其严厉的说道。

“至少不是你!”石矶淡淡道。

“在这里我便代表着主人。”光影冷傲的说道。

“其实你比你的主人更像这里的主人。”石矶诛心道。

大殿一静,接着是急促的喘气声,“你……你敢诬蔑我对主人的忠心,琴师,今日不给你个教训,我便妄为玄冥殿传承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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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一万年太久

“传承晶神?”

石矶脸色微微一变,她有些明白了,明白了玄雨为何带她来这里,她同样意识到麻烦了。

“呜呜呜~~”

殿中无风起浪,地面玄雾咆哮翻滚,空中玄雾化雨,冰雨寒浪相连,整个大殿一瞬成了隆冬之际三更时分无月无星风雨交加的深海之夜。

石矶成了一叶孤舟,一叶伶仃一人的孤舟,举目无依,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除了随时会打翻她的极寒恶浪,就是要将她淹没的冰冷暴雨,重重恶意包围着她。

“一个教训?呵呵!”

石矶轻轻一笑,拂散了迎面打来的恶浪,她脚尖轻轻一点,一圈玄光荡开,方圆浊浪被她踩在脚下,温顺的不敢泛起一点涟漪。

“以……以……以脚书文!”少年震惊的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放肆!”震怒,绝无仅有的震怒,她从未见过如此大逆不道的巫,她竟敢将祖巫文踩在脚下。

“嗡嗡嗡”

整个祖巫殿都震动了起来,几近实质般的可怕威压和着冰雨压了下来,石矶没有一点反抗之力的被压入了玄冰雾海,就像一个人沉入了沼泽,绝望无助埋没了她。

“你快放她出来!”少年看着毫无反应的死寂的玄雾,心里发慌的祈求。

“放她出来?放她出来让她目无尊卑悖逆主人吗?她不止需要一个教训,本神要惩罚她!好好惩罚她!!”光影冰冷无情的说道。

“惩罚我?”

两只干净的手撕开了玄雾海,她如登石阶一般一步一步走了出来,她脚下确实有阶,玄雾结晶,玄晶为阶,晶莹黑亮的冰阶一道一道在她脚下凝成,她踩着玄晶冰阶不紧不慢的走出了黑暗,好似从深渊归来的王者。

“你……你是怎么出来的?”光眼眼神第一次的怀疑。

“像你看到的这样,走出来的。”石矶淡淡的说道。

“你敢戏耍本神,本神能镇压你第一次,就能镇压你第二次!”语气依旧冷傲,如果忽略她眼中的慌乱,会更令人更信服。

“是吗?”这绝对是挑衅。

光影如何能忍,她怒吼一声:“囚禁她!给我永远囚禁这个悖逆者!!”

一股极寒冷风吹过,好似寒武季来临前的一个前奏,冰封天地、凋零万物、终极一切的玄冥肃杀在石矶身前身后、头顶脚下凝聚。

“冷!”

石矶玄关元神睁开了眼睛,她越来越冷的寒意冻醒了,不知何时玄冥寒意竟然无声无息的侵入玄关。

“意志囚笼!”

光质元神冷冷的说了一句,身上放出清净光,抵挡寒意侵袭。

石矶眼神一冷,脚步一迈,毫无阻碍的从意志囚牢中跨了出去。

“不可能!”光影失声。

“原来是这样!”少年终于找到了石矶如履平地般轻松跨入大殿的答案。

石矶一步来到承载光影的晶石面前,冷声道:“现在传我巫文巫咒,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休想!”

“你以为你能站在本神面前,你就了不得了?还想从本神这里得到传承?只要本神在一天,就绝无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

一道白光穿出了石矶眉心,身披清净道光的白衣元神一探手抓向了光影。

“你要干什么?!”光影惊恐尖叫。

“抽你出来,自己看。”元神无喜无怒的答道。

“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做!”光影仓皇逃避,在被元神抓住的一瞬她惊恐大叫:“主人救命!”

一个可怕的意志被唤醒了。

云开雾散,一切迷雾尽退,一切都清明了起来,光滑映人的玄冰地面,黑亮反光的墙壁,高不见顶冰晶殿顶,一切都臣服在一个高高在上的冰封王座之上。

一个淡淡的影子令所有人噤若寒蝉。

她是雨之祖巫,她是隆冬之神,她是这座玄冥殿的主人。

“主人!她……她不是巫!她是妖孽!有元神!”已经被抽出一半,又因元神放手而脱离魔爪的光影声泪俱下的控告石矶。

“玄……玄冥……大人!”从冰链中解脱出来的玄雨既害怕又渴望的叫了一声。

“你是谁?”

王座上的玄冥身影从一出现便盯上了石矶。

“我是谁?你应该最清楚才是?”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一个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与本尊是什么关系?”

“你与本尊又是什么关系?”

“我是本尊万年前留下的印迹。”

“我是本尊百年前承载印迹的炉鼎。”

玄冥身影盯着石矶看了一会,然后轻轻点了点头,道:“你上来。”

三个字令石矶出了一身冷汗,她还是没有任何迟疑的走向了王座。

“坐上来。”身影对石矶伸出了手。

“主……”

身影一个眼神便令光影闭上了嘴。

“一万年了,一万年都没回来过,太久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伤感的呓语令人心酸。

第196章 生死印迹

“她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一声寂寥的叹息,身影站了起来,她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石矶,她的目光却不在石矶身上,她在透过石矶看另外一个人,她伸向石矶的手一直停在那里,她在等待……等待等了一万年的一次接触。

牵动着所有人心神的脚步一声一声走到了她面前,石矶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慢慢抬起了手,手指一寸寸靠近,在指尖与指尖接触的一刹那,她的手融入了她的手,似水渗入了冰,又似冰融入了水。

“很温暖……”她笑了,她向前一步,化作了一片光雨,点点光雨扑向了石矶,这是她给自己的一归宿。

石矶心中响起了一个感激的声音:“谢谢!”

她给自己画上了一个句号。

一个古老的印迹,是她最终的馈赠,一个起源的印迹,无尽的黑暗中,一团血与一团煞交融,一个微弱的意识轻轻跳了一下,一个生命诞生了,她很弱很弱,所以跳得很慢很慢,也许百年,也许千年才会跳动一下,每动一下,血与煞靠近一分,意识也随之增强一点,极微小的一点,极小极小……

一个非常枯燥的印迹,千年万年都一动不动的印迹。

一个非常非常长的印迹,长到时间失去意义、光阴不再荏苒。

石矶一点一点看完了它,因为它是她的一生,一个印迹的一生,她从生到死都没离开过这座大殿,她所有的记忆都发生在这座大殿中,她只是玄冥在这座大殿中的印迹,就像一个人的足迹,一旦留在某一地便无法移动。

风划过沙,沙痕是风的印迹;水流过大地,沟壑是水的印迹;虫吃过草,齿痕是虫的印迹;鱼游过水,水纹是鱼的印迹。

风走了,水流了,虫跑了,鱼去了,唯留一个个印迹傻傻的在原处等着,等一场风,一阵雨……它们会在等待中被抹去,也许是虫,也许是鱼,也许是无情的时光,它们不会逗留太久,因为它们只是平凡者的印迹。

一龙半爪之印,可成大泽,一凤落羽之地,可化宝地,道人一次吐纳,可成灵山,圣人落脚之处,可成圣地,这是非凡者的印迹,可也只是最浅薄没有生命的印迹。

深刻的印迹在深度而不在广度,深刻的印迹自有其存在的意义,自有其生命。

一棵树的印迹是一圈圈年轮,年轮一丝不苟的记录着它从生到死每一年的雨晴,生命不止,记录不停。

一座山的印迹是一块块书写沧桑的化石,从压在最底层最老朽的那块到最外面最新的那块,每一块都纵横交错的刻录着它经历的风风雨雨,山若不倒,刻录不断。

一条河的印迹是河床上一层层的泥沙,每一年都不同,一层新压一层旧,一层一层,直到河流干涸,泥沙不来。

一个人的印迹是一断断难忘记忆,自己的,他人的,做过的,见过的,想过的,直到生命结束,记忆终结,印迹终止。

一切深刻的印迹都会随着生命的结束而终止,一切死后留下的印迹只会随风吹雨打风流去。

光雨落尽,印迹终止,她从一个有生命的深刻印迹变成了一个浅薄的死印迹,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一个必然选择。

因为一万年空等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本尊遗忘,令她茫然,她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一万年前她因玄冥的离去而中断印迹,从此除了陈旧的记忆再无新补充,她一直活在过去,即便已经过了一万年,她依旧是一万年前的她,也许她一万年前就死了,现在只是画上一句号。

“你,上来!”

一个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大殿的寂静,站在冰封王座前的石矶睁开了眼睛,此时她的气息与玄冥一般无二。

“你……你……你说我?”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的结舌道。

“嗯!”

少年头皮发麻的猛吞口水,他两腿颤颤同手同脚的朝石矶走去,他很害怕,可他更怕惹她生气。

少年耗尽所有力气爬上了最后一个冰阶。

“想坐吗?”

石矶又抛出了一个差点令少年滚下去的问题。

“咯……咯……咯……”少年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过来,怕什么?”

少年狂摇头,石矶不笑还好,石矶一笑,少年都吓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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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支持正版

少年在石矶温柔的眼神下寸步寸步移了过去,他现在已经完全蒙了,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几分食琴师,又几分是那个从未承认过他的母亲。

“坐上去。”手指轻轻描绘着扶手暗纹的石矶冷淡道,收起笑容的她更像了,一个喜怒无常的主宰,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少年一个激灵,屁股比脑子更快的坐上了王座,入殿时暴发的那点反抗逆意早成了渣渣,即便从不承认,他也是个欺软怕硬又死爱面子的巫二代,一见一代立即就怂。

“感觉如何?”石矶笑问。

少年如坐针毡的摇头:“不……不……不……”说了三个不,也没说出到底是不舒服,还是不想坐。

石矶笑了笑,便不再理会少年了,她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大殿中央的晶石冷声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晶石一抖,光影忽明忽暗的浮现出来。

“晶神是吧?”

“不……不……不敢……”光影哆嗦的连话都说不利索,“唤……唤……小……小晶即可!”

“小晶!哈哈……”刚扬眉还未吐气的少年急忙捂住了自己不走心的嘴。

少年偷瞄石矶,石矶却恍若未闻的对光影道:“现在可以传我巫文巫咒了吗?”

光影微微一愣,接着连忙点头:“可以……可以,小晶马上就传,马上就传!”

她现在也完全弄不懂石矶到底是何身份了,说她是巫,可又有元神,说她是妖,可又流着主人的精血,现在连主人留在神殿的印迹也融入了她,她说她是主人百年前造的承载印迹的身器炉鼎,这是目前最合理的一种解释了。

“如何传?”石矶问。

“您……您得过去。”少年及时献媚道。

石矶刚要抬脚却被光影拦住了,“怎敢有劳琴师大人,小晶过来便是。”

“嗡”

大殿一震,晶石拔地而起,飞到了石矶面前稳稳落下。

少年目瞪口呆的指着晶石质问:“你不是说你不能动吗?”

光影鸟都不鸟少年,她当然不会说是她懒得动。

“开始吧!”

“是。”

光影一转,浓缩成了一个极亮的光点,光点在光滑的晶石表面飞快游走,笔走龙蛇,一气呵成,一个最标准的祖巫文‘玄’,大殿一黑,好似所有的光都被驱逐了。

石矶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玄晶上的玄字,从光点起笔到收笔她没漏掉一点,她会写这个祖巫文,可也只是会,并不标准,起笔收笔相反,行笔过程有异,她是通过描摹祖巫印迹自学的,和正规传承还是有差距的。

石矶抬手,曲指书文,一个起笔、行笔、收笔,分毫不差,一般无二的‘玄’落在了晶石上,两字完全重合。

“玄!”

一个幽暗古老的声音,一道道黑波纹荡开层层荡开。

石矶跟着念:“玄!”

一道道黑波从石矶嘴边荡出,驱逐光明。

“过。”

书则为文,念则为咒。

她一丝不差的纠正了第一个祖巫文。

‘玄’字散开,光点游走,一个‘冥’字成形,大殿一冷,地面结冰,空中飘雪。

石矶书文一个‘冥’,字落相合。

一声空冥极寒之声:“冥。”

“冥!”石矶跟读。

音波扩散,冰冻三分,雪落三寸。

“过!”

第二个祖巫文纠正。

笔走龙蛇,一个‘雨’。

石矶照写‘雨’。

磅礴之声:“雨。”

石矶跟读:“雨。”

“过!”

一笔成文‘雪’。

一笔书文‘雪’。

“雪。”

“雪。”

“过!”

“冰。”

“冰。”

“过!”

“霜。”

“霜。”

“过!”

“雹。”

“雹。”

“过!”

……

“寒。”

“冷。”

“露。”

“雾。”

“霞。”

“霖。”

“霾。”

“霏。”

“霉。”

“霪。”

……

“霭。”

“霁。”

念出一个‘霁’字,大殿风光霁月。

光点散开,不再书写。

石矶依旧沉浸在咒意中,安静的看着晶石。

“大人,这已是本部最后一个地巫文。”光影浮现出来毕恭毕敬的说道。

“最后一个?”石矶反应有些迟钝的复读了一遍,她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闭上了眼睛。

大殿落针可闻,少年双眉无力,两眼无神的坐在王座上,一副了无生趣的衰样。

过了许久许久,就在少年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叫了他一声“玄雨!”

“啊?”

“你是要一直坐在这里,还是跟我出去?”石矶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年。

“出……出去!当然出去!”少年火烧屁股般跳了起来。

石矶转身走向殿门,少年缩手缩脚跟在后面,连回头看一眼王座的勇气都没有。

“坐都坐了,现在怕有用吗?”石矶心情极好的调笑道。

“还不是你逼我的!”少年哭丧着脸小受一般委屈道。

“那你是在怪我喽?”石矶尾音拉得极长。

少年的心被提了起来,他急忙赔笑道:“没,没,一点都没,小子那敢怪琴师大人。”

石矶轻轻一笑,迈出大殿的一只脚收了回来,她一回头,少年和光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石矶越过少年看着光影说道:“小晶,他在那里替我坐过,便是这玄冥殿的半个主人,叫他少主。”

“少……少主!”光影委屈求全的低头。

“很好!”石矶抬腿迈出了大殿。

少年晕乎乎的跟在石矶身后,一会乐一会愁。

“姑姑!”

正蹲在地上攒雪球的兔子耳朵一抖蹦起老高,一个个圆圆的雪球非常整齐的排成一行。

“姑姑,你也太慢了,你看太阳都落山了。”十二月扒住石矶的腿抱怨道。

“这么久了吗?”石矶半真半假的问道。

“嗯。”兔子重重点头。

石矶一转眼看到了一好少年,她一努嘴:“都怪他。”锅便甩了出去。

少年见石矶和兔子看向他,条件反射的点头哈腰,外加赔笑。

兔子将石矶拉低,奏到她耳朵边小声问道:“姑姑,是他烤的肉太多了吗?”

石矶一愣,干笑一声,道:“姑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好啊!好啊!”兔子兴奋的拍手,“啪啪啪!”

“都看好喽!”石矶兴致极高的开口念咒,一点冰尖从地上冒了出来,冰尖从中间一分,成了两瓣可爱的冰芽。

“小芽儿,是你哦!”聪明的兔子咧嘴大笑。

冰芽快速长大,一眨眼,成了一棵冰树,树干剔透,洁白无瑕,树生枝丫,三十有数,枝枝赛霜,枝抽雨丝,烟雨朦胧,雨落成花,片片晶莹,雨丝扶风,落花飞舞,一轮冰月挂枝头,里面一个咧着嘴傻笑的冰兔。

“那……那……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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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一声“师父”

“十二月,该回去了。”石矶的声音有些无力。

“不要!”兔子又一次拒绝了,同样的理由:她不能丢下树上的自己。

“那你说该怎么办?”

兔子歪着脑袋开动脑筋,“要不……要不……我们带她一起回去?”兔子越说眼睛越亮。

石矶认真思考这种可能,虽然想法很清奇,可也不失为一种解决之道。

毕竟是她挖的坑,她总不能将自己埋在这里。

“好。”

石矶一招手,树上的冰月同里头的兔子一起落到了十二月面前,月里月外两只兔子大眼瞪小眼。

“姑姑?”兔子有些无措的看向石矶。

“又咋啦?”石矶头也不回的问道。

“小十二怎么带小十二回去呀?”兔子虚心求教。

“滚回去,扛回去,背回去,看你喽?”石矶很随便的说道。

“滚回去?”兔子想了想,摇头,“会弄脏小十二的,脏了,就不白了。”

“扛回去?”兔子看看自己的小肩膀,月亮比她大好多好多,没法扛。

最后她还是决定背回去。

“呀!”

兔子一用力将冰月和冰兔背了起来。

“姑姑,等等我!”

一只小兔子背着一个巨大的冰球摇摇晃晃的朝石矶跑去。

冰球忽上忽下,惊险之极,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生兔摔球碎的惨剧,看得少年玄雨和小姑娘青芽一阵惊心动魄。

石矶无言的看着咧着嘴笑得极开心的小家伙,直摇头。

“你真要背它回去?”

“嗯,我不能留小十二一个人在这里。”兔子非常认真的说道,刚走几步,兔子又想起了一件大事,“姑姑,我的雪球还没拿。”

石矶回头看了看吭哧吭哧干着苦力的兔子,又看了看那一行排列的极整齐的雪球,她还能说什么?

石矶无奈一笑,薄唇轻启,几句巫咒脱口而出,一个个雪球离地朝她飞来。

雪球在空中一转一转的缩小,落在石矶手中时,都成了一个个玛瑙大小的雪珠子,石矶一把便抓了。

兔子张大了嘴巴。

“姑……姑!”兔子眼睛一亮,咧嘴傻笑,“姑姑,你帮我把小十二也变小好不好?”

“多小?”石矶直接问尺寸。

“嗯……”聪明的兔子又思考了,过了一会,她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能太小,嗯,不能比雪球小,要不然小十二怎么玩雪球?”

“哈哈哈哈……”

一直忍着,忍得很辛苦的二人组终究忍不住爆笑起来。

“姑姑,他们笑什么?”小十二抖着耳朵虚心求问,“难道小十二说的不对?”

石矶强自将翘的嘴角绷紧,将眼中的笑意收起,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小十二说的极是,非常有道理。”

“嘿嘿!”小兔子眉开眼笑,姑姑说有道理那一定就有道理,其他人还没小十二聪明呢。

如其所愿,石矶将冰月变成了一个核桃大小的冰珠,冰珠里面一个栩栩如生的兔子,一直傻笑着。

十二月捧着冰珠开心的不得了。

“给你!”

石矶一甩手,一串洁白雪珠手串戴在了十二月右手上。

十二月眨巴眨巴眼睛,惊叹道:“好漂亮啊!”

“走啦,再不走就天亮了。”

“好!”兔子心满意足的点头。

来时,三人,去时,多了一人。

……

“玄雨,你可有事?”

对于送了一程又一程的少年,石矶自是无法无视。

一路心怀忐忑的少年,一下子被叫到名字,心中一慌,脚下一滑,差点栽出去。

“啥事?说吧!”石矶驻足看向少年,她对少年的印象其实并不坏,反而觉得他单纯直率,很有个性,虽然这种个性有点二,但二的可爱,也是一个优点。

少年并不知石矶对他可乐的定位,他此时正在怂和勇敢之间摇摆,终于勇气略胜一筹,少年一咬牙,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少年壮士来到石矶面前大礼一拜,大声喊道:“师父!”

“啥?”石矶被二货一声吼晕了。

“你叫我啥?”石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悸,问道。

“师父!”少年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声音弱了一点,看来勇气消耗了不少,有点怂了。

“我说……我说……你……你……”石矶指着少年竟然一时不知说什么的好,她确实被这二货一拳打蒙了。

“我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师父了?”石矶好不容易整理出一句。

“我……我……我这不是在拜您吗?”少年抱拳弓腰,礼诚意真的回道。

石矶竟然无言反驳,“你给我先站好。”

“是,师父!”

少年规规矩矩的站正。

石矶又是一阵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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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机智

“你可是大巫!”石矶深感牙疼道。

“我算什么大巫?一个笑话罢了。”少年落寞道。

石矶看着少年沉默了片刻,道:“我不是巫。”

“我知道。”少年很平静。

“哦?”石矶惊讶了。

“一出玄冥殿,我就收到了烛火的巫笺,他说琴师大人是百年前的……那个……那个……石精。”少年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两个字,几不可闻。

“他没说错。”石矶坦然承认。

“哦。”

少年头也不抬的‘哦’了一声。

“就这样?”石矶眉梢一挑,这样平淡的反应既令人惊讶又令人失望。

少年茫然的抬起头看着石矶,好像在问‘还要怎样’?他倒对石矶的惊奇感到奇怪了。

当事人嘴角抽了抽,道:“你是巫,我是妖,我做你师父?别扯了。”说完石矶转身就走,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烧了,才会停下来站在冰天雪地里和一个不在同一次元的人讨论一个妖给一个巫做师父的问题。

“师父!”石矶眼里脑袋有坑的少年执着的追了上来。

“你再叫一声试试?”石矶止步、回头、目光如刀,冷冽之极。

少年一缩脖子,瞬间低头,罚站静立,一声不吭,一个活生生的受气鹌鹑。

石矶看着他,少年一动不动,石矶一转身,少年便如偷油的耗子一般鸡贼的抬头,石矶一迈步,他便跟了上去。

石矶一回头,他又钉在了原地,石矶一转身,他又跟了上来,石矶快,他快,石矶慢,他慢,石矶停,他停,将分寸把握的极好。

石矶差点被气乐了。

“姑姑,他为什么老跟着我们呀?”兔子好奇的频频回头。

“别管他。”不知是出于何等心情石矶说出了这样听之任之的话。

石矶从没想过‘君子可欺之以方’这句古言有一天会用到她头上,真是一言难尽。

一路风雪,回到住处,石矶同十二月进了昨夜她们休息的那间石屋,青芽被石矶留了下来,她住隔壁,至于那个尾巴被一道石门断在了外面。

“姑姑,他还没走!”扒在门缝偷看的小兔子回头报告。

“别管他,去睡觉!”

盘坐在蒲团上打坐的石矶冷漠的说道。

“哦!”

兔子一步三回头的走向了自己的小石床。

过了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不好好睡觉干什么?”石矶冷清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刚溜下床的兔子非常机智的转身爬床,一边爬还一边揉着小屁股嘟嘟囔囔抱怨:“床太小了,摔疼小十二了,摔疼小十二了。”

兔子爬上床,躺好后,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大约过了一刻钟,兔子翻了一个身,又过了半刻钟,兔子又翻了一个身,一个接一个,越来越频繁,终于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了,比第一次小了很多。

兔子溜下床,小心翼翼的来到了石门前,慢慢将石门往旁边扒开一点,一条缝隙出现,兔子眼睛一亮,又急忙回头看向石矶,见石矶毫无察觉,兔子才怕怕的舒了口气。

兔子将眼睛凑到门缝终于看到了已成雪人的少年。

“果然还在。”

兔子得到了一个答案,她心安的回到床上准备睡觉,可眼睛刚闭上,一个新的烦恼又来了。

“他现在走了没有?”

翻了一身。

“没走吧?”

翻了个身。

“要是走了呢?”

又翻一个。

一个接一个,她终于又忍不住要去看看了。

轻车熟路兔子又来到了门前,透过门缝:

“还在!”兔子咧嘴,心安。

“要不你出去陪他!”

兔毛炸开,吓死兔子了。

“姑姑?”

兔子转身,惊恐的发现了不知在她身后站了多久的石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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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我去埋了他

屋外夜风嘶吼,屋内鸦雀无声。

一跳一跳的昏暗灯光边缘,石矶笑眯眯的看着手足无措低头垂耳的兔子,兔子完全被罩在了她张牙舞爪的阴影里。

许久。

石矶才用非常温柔的声音说道:“咱们小十二越来越聪明了!”

“啊?”

兔子耳朵一抖,小眼神亮了,惊喜来的太快!

“小十二?”石矶叫了一声。

“嗯?”十二月疑惑的抬头。

“你撒谎了!”

兔子小眼神一乱,惊喜变为惊吓!

石矶伸出三个手指头,“三次。”

“啊?”

“你骗了姑姑三次!”

石矶笑着将三根指头在兔子眼前晃动。

“姑姑……”兔子快被晃哭了。

“撒谎可不好,对姑姑撒谎就更不好了。”石矶一字一字咬得极重。

兔子连忙点头,表示自己错了。

“知道错了?”

“嗯!”

“知道错了就要受罚。”石矶慢悠悠的说道。

兔子耳朵一耷拉。

“姑姑,能不罚吗?”小眼神可怜兮兮的看着石矶。

石矶摇了摇头,道:“小惩大诫,不能不罚!”

兔子不懂什么意思,但她明白自己是逃不掉了。

“那姑姑轻轻罚一下,好不好?”聪明的兔子自悟了谈判的技巧。

石矶一笑,“好!”

“真的?”

“真的。”

“那姑姑要怎么罚小十二?”兔子小眼神扑闪扑闪。

“就弹个脑嘣儿吧?”

“什么是弹个脑嘣儿?”兔子又好奇了。

石矶轻轻一笑,“弹了你就知道了。”

“哦。”兔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闭上眼睛!”石矶要求。

“嗯。”兔子听话的闭眼。

“嘎吱”

兔子身后的门开了。

兔子一抖,问道:“姑姑,你开门干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

石矶坏坏一笑,手指伸向兔子额头。

“嘣”

一个响亮的脑嘣。

“啊……”

“啊!”

一个毛雪团飞了出去,划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打到了一个雪人,一个雪球打破了一个雪人,雪球和雪人一起翻滚一起尖叫,两人都被吓到了。

寂寞的夜有了别样的热情。

隔壁的小姑娘被惊醒了,小姑娘一开门,就看到了晕晕乎乎滚成一团的兔子和少年,小姑娘张大了嘴久久无法合拢,莫名喜感。

“你!”

“你!”

兔子和少年瞪着彼此。

“啊!”

反应慢了一拍的少年被兔子一脚蹬飞出去。

兔子爬起来晕乎乎的原地转了一圈,一看到石矶便狂奔而回。

“姑姑……”一声怨气极大的呼唤。

兔子一口气跑到石矶面前,对着石矶呼呼喘气,一句话,兔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石矶摸摸鼻子,干笑一声,极其生硬的问道:“小十二,现在知道什么是脑嘣儿了吧?”

兔子伸手摸向自己额头,一个包,有点疼,有点酸,又有点麻,难道这就是脑嘣儿?兔子一边体味一边思考。

石矶眼神越过兔子看向远方一身狼狈的少年,她朝少年招手:“玄雨,你过来。”

少年一愣,接着一脸狂喜的朝石矶跑来。

“给你两个选择。”石矶淡淡的说道。

“哪……哪两个?”少年希冀的看着石矶,眼神火热。

“第一个就是你马上离开,我当你没来过。”

少年眼神瞬时暗了下去,他咬咬嘴唇道:“第二个呢?”

“第二个吗?”石矶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齿,道:“第二个就是你永远不要离开了。”

一股肃杀侵袭,少年只觉心寒之极。

“快选!”石矶斩钉截铁的声音磨刀赫赫。

“我……”少年祈求的看向石矶。

“要我帮你选吗?”石矶眼里除了杀戮凶光别无其他。

少年绝望了,他看不到一点希望,少年躬身一礼,转身离开,他走得失魂落魄。

石矶有些失神,她的心终究还不够硬。

“姑姑,他走了!”兔子情绪低落道。

“嗯,他走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哦。”

石矶对青芽点了点头,便带着十二月进了屋子。

“嘎吱”

石门拉上,隔绝了风雪,也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兔子怔怔的看了一会石门,乖乖的爬上床,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石矶走到石桌前,盯着油灯看了片刻,一伸手掐灭了灯芯,它太亮了,也太吵了。

屋子静了下来,静的连一点呼吸声都听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

兔子忽的一下坐了起来,她转头对石矶说道:“姑姑我梦到他又回来啦!”

“哦!”石矶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姑姑,你要去干什么?”兔子哧溜下了床。

“我去埋了他!”石矶冷酷的说道。

“啊?”兔子张大了嘴,一转眼,兔子重重点头,“好,我帮姑姑。”

“嘎吱!”

门开了,埋人二人组走了出来。

不怕死的少年缩了缩脖子。

二人组一步一步走向了少年。

“琴……琴师大人!”

“呜呜呜……”

“踏……踏……踏……”

阴风测测,脚沉步幽,一高一矮,一黑一白,无常索命。

第201章 冰封一千年?

二人组逼近。

少年后退。

“倏倏倏”

一条条冰链无声无息穿过风雪锁住了少年。

“哗啦啦~~”

少年挣扎,冰链抖动。

“你……你们要干什么?”

“杀你。”

“埋你。”

异口不同声。

不一样?

兔子看向石矶,石矶回道:“杀了再埋。”

“对,杀了再埋!”兔子咧嘴点头,很是流氓。

石矶一抬手,少年面前大地裂开,一道裂缝。

少年看着和他身高差不多的幽黑裂缝、瞳孔急剧收缩,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两个人真要杀他,少年害怕了,他剧烈挣扎起来:“你们不能杀我……你们不能杀我……”

“为什么?”兔子眨眼。

“因为……因为,因为我死了……我死了会化成雨水,化成雨水就埋不了了,对,化成雨就埋不了了!”生死关头,少年急智暴发。

兔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对哦?”

“姑姑,杀了就埋不了了?”

石矶无语问苍天,她眼睁睁看着兔子将一部恐怖片聊成了一个逗比剧。

石矶一挥手将少年扫入了裂缝,道:“那就生埋。”

“对,生埋!”兔子点头。

“姑姑,啥是生埋?”兔子求知。

“生埋就是活埋。”

“生埋就是活埋!”兔子点头,懂了!

“你们不能埋我……不能埋我……”裂缝传出少年竭嘶底里的呐喊。

“为什么?”兔子凑近裂缝问道。

“因为……因为,因为我被埋了,没人会找我,没人会找我……”少年说着伤心了。

“你没父亲吗?”

“没有。”

“母亲呢?”

“……没有。”

“哥哥呢?”

“……”

“好可怜!”

兔子想了想,很有同情心的对少年喊道:“我会来看你的!”

少年一听,哭了。

不是感动!

石矶的手抖了。

大半夜的,她们来干嘛?搞笑吗?

她有一种将兔子一起埋了的冲动。

石矶走到裂缝旁蹲了下来,她淡淡的说道:“有什么话,说吧,你再想说话,就要等千年后了。”

“什么?!”

“我会将你冰封一千年,一千年后冰解,你自然就出来了。”石矶直言不讳的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少年。

“你不能这么做!”少年惊恐大叫。

“我能。”

“为什么?就因为我没听你话又回来了吗?就因为我在你门前站了半夜吗?就因为我要拜你为师吗?”少年悲愤怒吼。

“是。”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回来?”

“为何?”

“因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少年嘶吼。

“……”

“呼呼~呼呼~”少年喘气极粗,“你说,你是妖,我是巫,我不能拜你为师,是不是?”

“是。”

“狗屁!”

“后羿传你箭术,传你巫咒时,你怎么不说你妖,他是巫?”

石矶微微一怔,无言以对。

“他能教你,你为何就不能教我?”

“都说你琴师是巫族最善良的巫,你不畏强权,怜悯弱小,你神秘,你强大,你知道你是多少巫心中最敬仰的那个巫吗?我玄雨一直想要做像你一样的巫,受人尊敬,受人爱戴!”

“我胆小,我怕很多人,怕很多事,我怕被人看不起,怕别人笑我……我很弱,是最弱的一个大巫,我的战兵很差,是我自己炼,我的战技很糙,是我自己琢磨的,我学的巫咒不全,传承玄晶说我脑子不好,我又爱面子,所以不好意思问别人,我鼓起勇气第一次想拜一个师父,可您却要将我冰封!”

“我就那么惹人厌吗?”

“我一出生,她就丢下我走了,她不许我叫她母亲,不许我的巫名与她相连,我从小就是一个没人管没人教的野巫,一个不被承认却又顶着大巫名头的怪胎,其他大巫都有自己的部落自己的后代,只有我没有,因为她不许,她不许我造巫,她不许我传承她的血脉……”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笑话?”

“不是!”

“你说什么?”

“你不是一个笑话。”石矶平静的说道。

“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冰封,或我教你!”

“你……你说真的?”幸福来的太快,少年哽咽了。

“冰封并非坏事,你想好!”

“师父!”少年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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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安心

石矶手一抖,少年被拉了出来,冰链消解。

“师……师父?”少年轻轻叫了一声,在黑暗中勇气极佳的少年一出来怯弱了。

也许是石矶的目光太过平静,古井不波。

“姑姑,不埋了吗?”兔子歪着脑袋问。

石矶沉默了片刻,问道:“十二月,你不困吗?”

兔子咧嘴摇头,今晚她精神极好。

“那你埋了它吧!”石矶指着地上的裂缝说道。

“啊?”

“啊什么啊?”

“哦。”

兔子耷拉着耳朵点头,她突然有点困了,可她刚才说不困了!

“你跟我来。”石矶看了玄雨一眼,转身走向一边。

“……是。”玄雨惴惴不安的跟了上去。

两人踩着积雪走了十多步,石矶脚步停了一下,问道:“你心不安?”

玄雨心一紧,小心回道:“是。”

“因何不安?”石矶问。

“我……我……我……”玄雨很紧张,一紧张更不知如何回答了。

“你在害怕?”石矶继续向前走。

“是。”玄雨低头跟上。

“有一个老巫对我说过,巫者最强大的是心,心若强大,精血旺盛、气力充足、生命悠久。”

玄雨点头。

“有一个圣者对我说,心若不安,惊惧常在,勇气溃败。”

玄雨沉凝。

走出几步,石矶又问:“刚才你质问我时,可曾害怕?”

“我……我忘了。”玄雨想起他说过的话,脸皮发烫烧了起来,丢人。

石矶轻轻一笑,“忘了,就是不怕。”

“是。”玄雨低声认了。

“因惧而生畏,因畏而生怕,是你的心不够强大,心境太弱。”石矶下了结论。

玄雨沉吟:“因惧而生畏,因畏而生怕,是心不够强大,心境太弱……何为心境?”

石矶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两人静静走了一会,石矶突然转身,叫道:“玄雨。”

“啊?”玄雨一抬头就撞入了一片黑暗。

风从两人身边吹过,雪花片片飘落,两人凝视着对方,刹那,或永恒?

“你看到了什么?”

“黑夜。”

“夜可黑?”

“黑。”

“可心安?”

“心安。”

“你看到了什么?”

“海。”

“海可静?”

“静。”

“可心安?”

“心安。”

“你看到了什么?”

“雨。”

“可轻松?”

“轻松。”

“可心安?”

“心安。”

“你再看。”

……

石矶闭眼,再睁眼,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极高极远没有月亮没有星辰的夜空,广阔无垠无风无浪深沉安静的大海,海上下着蒙蒙细雨……”

玄雨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双勾人的眼睛,眼神深邃如海,双眸漆黑如夜,烟雨莹润,多情又似无情。

石矶轻轻一笑,不吝赞叹:“迷人。”

“啊?”少年懵懵的看着石矶,又添几分干净。

“师父,刚才……”

石矶一笑:“心境。”

“是您的心境?”

石矶摇了摇头:“是我为你安的心境。”

“为我安的心境?”少年失神。

“那夜空可够高够黑?”石矶问。

“够。”少年点头。

“那大海可够阔够深?”石矶又问。

“够。”

“那雨可够细够密?”石矶再问。

“够。”

“如此海阔天空,永夜之中,可能安下你玄雨的一颗心?”

“能!”少年笑了,笑得神采飞扬,笑得海阔天空。

“师父!”少年神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叫我琴师吧。”

“不行。”

“一个称谓而已,又何必纠结?”

“既然是一个称谓,师父又何必纠结。”少年变了,变得会怼师父了。

石矶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她对自己人一惯纵容。

“师父,你帮我安的心境,会不会有一天消失了?”少年担忧道。

“我给你安的只是一个引子,你的心境你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修改,天可以更高,海可以更阔,雨可以变化,你喜欢就好!”石矶解释道。

少年更开心了,“师父,你说心境像不像是给心安了一个家?”

“给心安了一个家?”石矶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她赞道:“玄雨此言大善!”

“大善是什么意思?”少年不懂就问。

“就是极好,给我安心的那位圣者非常喜欢说。”石矶笑道。

“也有人帮师父安过心?”少年惊奇道。

石矶点了点头。

“圣者帮师父安了怎样的心境?”少年好奇道。

石矶摇了摇头,道:“他可没帮我安心境,而是将我逼至绝境,在生死间以大勇气杀圣。”

“啊?!”少年惊呼,又急问:“后来呢?”

“后来,我杀不了他,他没想杀我,他东去,我西行。”

少年长吁一口气。

……

“师父,烛火发巫笺召集大巫来不周山议事,应该是要商量旧殿开启和巫神祭的事!”

“旧殿开启?”石矶不解的看向玄雨。

玄雨点头道:“师父有所不知,不周山祖巫殿是我巫族未参与天地争霸时,十二位祖巫居住的旧宫殿。”

第203章 约他

“十二祖巫大人定下先夺地权再争天权之策后,他们便带领各自族部分十二路征伐洪荒千族,每经一地,或灭一族或俘一族,再修建巫殿,收归地权,历数千载荡平大地,立十二巫神殿震慑天下,这十二座巫神殿才是十二祖巫如今居住的宫殿。”

玄雨讲得眉飞色舞,石矶听得荡气回肠,那是一段令人神往的洪荒大潮,滚滚碾来,千族英才皆不能挡,那时一定出了很多可歌可泣的人物,一定会有,如秦皇扫六合,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

石矶久久不能回神。

玄雨见石矶失神,便停了下来。

“你继续说。”石矶看着远方的眼神很缥缈,声音却很清冷。

“是。”玄雨微微一颔首,继续讲道:“凡是臣服我族的大地种族,无论大小,都会认一方祖巫为庇佑之神,他们会在各地巫殿定期祭拜巫神,他们听令于各方巫殿,受命于巫神殿,为我巫族征战妖庭。”

石矶有些明白巫族的权利结构,以神权为核心,设十二巫神殿,十二巫神殿下又设若干巫殿,巫殿便是巫族最基层的权利机构,以巫神之名牧守四方诸族。

“其实,无论这里的旧殿,还是十二方巫神殿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祖巫殿,祖巫殿只有一座,它位于父神盘古殿之侧,常年由烛九阴大人驻守,每有大事,十二祖巫必齐聚祖巫殿,祖巫殿传出的巫令才是我族最高巫令。”

少年神采奕奕的对石矶说着诸殿的最大不同:“父神盘古殿出巫,因为造巫池在父神殿,祖巫殿出巫令,巫神殿出大神通,投诚我族的大神通者都在祖巫座下听令,而不周旧殿出传承,十二祖巫离开后,便由我们十二大巫继承了这十二座旧殿,因为这里既是父神的安息之地,又是我族的祖地,

所以巫族的传承也便一直留在这里没动。”

“十二大巫便负责传承殿开启及守护,其他十一位大巫都有各自的部落,会定期轮流驻守,只有我无所事事,一直守在这里,其他部落小巫长成都要等本部大巫轮守时,才会跟着本族长者来祭拜父神,入传承殿学巫文巫咒。”

石矶眉头皱了皱,接着一笑,道:“这么说我能入玄冥殿得传承还要多亏了玄雨你?”

玄雨哈哈一笑,道:“能为师父您效劳,是弟子莫大的荣耀。”

石矶轻轻一笑,道:“原来那时你就打上我主意了?”

“哈哈哈……”玄雨又是一阵干笑。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要入其余传承大殿学咒文必须得到其余十一位大巫的同意。”说着石矶神情凝重了起来。

“正是。”玄雨点头。

困难重重,石矶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先不说她有一个大巫仇家,仅她是石精这一道坎就拦住了绝大多数大巫,从烛火前后态度变化就能看出一二。

而且现在不仅仅是巫文巫咒的事,后续十二主部巫神祭也绕不开这些大巫。

“处境艰难又毫无头绪!”

眉头紧锁的石矶一抬头看到自己弟子欲言又止,她开口问道:“玄雨,你可有什么良策?”

少年眼睛一亮,道:“师父,我们去堵烛火。”

“堵烛火?”石矶不解。

少年兴奋的连连点头,“师父,乘其他大巫未至,烛火孤掌难鸣,咱们逼他为你开启九阴神殿!”

“如何逼?”石矶笑了。

少年嘿嘿一笑,道:“我动之以情,师父晓之以理。”

“他要还不同意呢?”石矶笑问。

“弟子便撒泼,师父以力服他。”少年眼中神光奕奕,整个人都在发光。

石矶哈哈一笑,道:“吾徒所言甚合吾意。”

少年眼中暴出异彩,开心。

“那咱们还等什么?”石矶笑道。

少年连连点头:“师父稍等,待弟子约他。”

玄雨拿出一个三寸长的半透明剑令,咬破指头写了四个巫文:“急事,等我!”

银光一闪,巫文消失了。

“这是什么?”石矶好奇道。

“烛火的反巫笺。”

“反巫笺?”

玄雨点头解释道:“巫笺是大巫之间用来传话的巫宝,巫笺成对分正反,正巫笺书文,反巫笺可显,反巫笺则只能在书文后面回一次,昨日烛火传信给弟子,弟子没回,现在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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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别来无恙

玄雨言语之间很是自得。

石矶笑了笑,指着玄雨手中的反巫笺道:“可否给我看看?”

“师父尽管看。”玄雨急忙递给石矶。

石矶接过箭形巫笺翻来覆去研究了一会,没看出个究竟,她眼神一凝,分出一丝心神沉入巫笺之中。

一瞬,日月如梭,从她眼底划过一道光明,转瞬即逝,快若流星,石矶眼神一暗,投入巫笺的那丝心神,蜡炬成灰,化作尘。

石矶身子轻轻一晃,念道:“光阴?”

“师父,您没事吧?”玄雨有些担心的问道,石矶此时气色不是很好。

“没事。”石矶摇了摇头,道:“此物是何人炼制?”

玄雨脱口而出道:“烛九阴大人,烛火说巫笺是九阴大人截取一断光阴、封禁后,再从中间切开,一分为二,起始为正,末端为反,取,光阴似箭,瞬息可达,顺为正,反为逆,光阴难逆,所以反巫笺回复,字数越少越好。”

石矶眼中智慧流转,沉思良久,一声叹息:“夺天地造化,不可揣摩!”

“这么厉害?”玄雨也取出一支箭令近观细察起来,看了半天,眼睛都酸了,也没看出个玄妙。

石矶笑着摇了摇头,这巫笺虽小,蕴含的时间法则却极其玄奥,恐怕除了烛九阴自己,没几个人能参透其中玄理,以她接近大能的元神之力,片刻便腐朽成灰,何其霸道,更不要说连元神都没有的玄雨了。

“给!”石矶将烛火反巫笺递了回去。

“师父,您留着慢慢看,我这里还有。”说着玄雨又抓出了一把。

石矶嘴角微微一抽,道:“你先收着,我要看再要便是。”

玄雨迟疑了一下,接过道:“也行。”

石矶抬头看看天,群星偏东,夜色正浓,离天亮大概还要一两个时辰。

她问玄雨:“我们现在出发,大概多久可至九阴部落?”

玄雨随口便答:“快的话半个时辰,慢了要一个多时辰。”

石矶点了点头,转身朝滚雪球的十二月走去。

正撅着屁股朝裂缝推着一个比她还大的雪球的兔子,耳朵一抖,便知道石矶过来了,她惊喜叫道:“姑姑!”

“冷吗?”石矶问道。

兔子摇头,“不冷。”

“困吗?”

兔子点头,“困。”

石矶想了想,说道:“姑姑有事要出去,你在家里睡觉,我让青芽陪你好不好?”

“不好!”兔子丢下雪球跳到石矶身边抓住石矶衣袖,再也不肯松手。

“你不是困了吗?”石矶说道。

“不困了!”

石矶无奈拂去兔子身上的雪,牵起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来到青芽门前,敲开门交待了一番,同玄雨一起走向九阴部落。

走出万里地,兔子便哈欠连连,脚步错乱,很多时候都是脚步离地石矶提着走的,再走一段,兔子彻底神游了。

“师父,我背她吧!”前面带路的玄雨停了下来。

“你背她?”石矶神情有些古怪的扬了扬眉。

玄雨点点头,蹲下了身子。

石矶迟疑片刻,还是将兔子扶到少年背上,少年双手轻轻一托兔子屁股,便稳稳的将兔子背了起来。

直到少年大步向前,石矶依旧还有些恍惚,巫族大巫背妖族公主,这怎么看怎么玄幻。

一路无话。

当石矶踏入一处腐朽之地时,石矶便知道到了,天空无雪,地面死寂,毫无生机,暮气沉沉。

“师父,就在前面!”玄雨回头对石矶道。

石矶点头,两人走过一座座岁月斑斑的老屋,来到一座灯火未熄的古屋前,屋主未睡在等人。

“烛火老哥,我来了!”来客声音极其兴奋,听在屋主耳中却是夜猫子叫嚣,绝非好事,不祥!

“咯吱”

门开了。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走了出来,老人第一眼看到少年脸上灿烂的笑容,面色一沉,不喜,瞅到少年背上的兔子,老人瞳孔收缩,一惊。

石矶从少年身后阴影中走出,目沉似水道:“烛火大巫,别来无恙?”

烛火竭力控制住转身关门的强烈冲动,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无恙……无恙……”

“无恙便好。”石矶若有所指道。

烛火按下心头泛起的种种负面情绪,抱拳道:“不知琴师大人深夜造访,可有要事?”

石矶点了点头:“我已去过玄冥殿了。”

烛火心中咯噔一声,啥都明白了。

“有劳烛火大巫开启九阴殿。”

石矶步步紧逼,她不打算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烛火眼睛精光闪烁,一身气息起伏不定。

“烛火老哥,这有什么可想的,琴师到了,开便是了。”玄雨登堂入室,如同回家。

烛火瞪着从他身边走过的少年,恨不得咬上一口,太气人,大半夜让他等他,结果给他送来这么个祸害。

“瞪我干啥?”少年回头数落道:“客人来了,你也不让入屋,大半夜让人站外面,琴师去我们部落,我可是天未亮便在外面等着,亲迎亲送不说,开启玄冥殿,更是不敢有一丝迟疑,事关父神大祭,我可不敢轻慢!”

“你……”烛火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心塞之极。

“我,我怎么了?我为父神大祭不辞劳苦,亲自为琴师带路,还有错了?要我说,你就应该亲自去迎才是……还不快请琴师大人进来,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不通礼数,真是太失礼了,太失礼了?”玄雨摇头晃脑又是一阵数落。

老烛火深吸一口气,压下倒流的气血,咬牙切齿道:“你没收到我的巫笺吗?”

“收到了啊!”玄雨很无所谓道。

烛火彻底死心了,他对这么个混不吝还能有什么说的。

“烛火大巫,有劳开启九阴殿。”冷冽的声音瞬间浇灭了烛火心火,他回头便撞入了一双万年寒潭之中,心寒之极。

老烛火眼帘一垂,丝丝光线落下,切断了侵入心神的寒意,烛火眼睛一眯,抱拳道:“琴师大人,里面请!”

“不必了。”石矶淡淡道,“我今晚只进九阴殿。”

烛火面色一沉,道:“琴师有些强人所难了。”

“是吗?”石矶淡淡一笑,道:“大巫既然无恙,咱们百年前还有一段因果未了,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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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你赢了

言未尽,意已明。

烛火的心沉了下去。

因果,他从不信,因为没人跟他讲过,更没人找他清算过,所以在今天之前,他从没欠过。

可现在有人要跟他清算百年前的因果,他心情很沉重,不是因果很大,而是人很难惹。

烛火站在门口神情凝重的看了石矶,石矶站在门外古井不波的看着烛火,两人凝视着彼此,空气沉凝了起来。

许久,烛火问道:“琴师想如何了结?”

石矶指尖微动,淡淡道:“大巫称我一声琴师,还没听过我弹琴吧?”

烛火眼皮一跳,沉声道:“琴师何意?”

石矶轻轻一笑,道:“就是大巫想的意思,听我一曲,一切揭过。”

烛火冷笑一声,道:“可是百年前琴师为夸父弹的那曲?”

石矶无声一笑,说道:“大巫要听那曲,也可!”

烛火气结难言,又不得不言,他一脸便秘道:“琴师大人的曲子,老烛火无福消受。”

石矶摇头,“那就太遗憾了。”

烛火鼻孔出气,遗憾?他可一点都不觉得。

石矶沉吟良久说道:“要不咱们赌上一局?”

“赌?赌什么?”烛火防备的看着石矶。

“赌酒可好?”石矶笑问。

“赌酒?”烛火张口结舌,半晌无言,他除了心塞没有第二感觉。

“赌酒极好,我巫族男子无不善饮,烛火老哥更是善饮中的善饮,老哥,输人不输酒,跟琴师赌了,小弟支持你!”

人还未出来,声音便到了,玄雨从屋里出来,背上少了兔子,十二月被他移到石床上,睡得正香。

烛火听到这个声音,恨不得上前踹几脚,石矶酒量如何,前天晚上有目共睹,他脑子有病才会跟她赌酒。

“没酒!”

这是烛火的回答。

“没酒?怎么会没酒?”玄雨嚷嚷起来。

“酒宴你少喝了吗?!”烛火没好气道。

“你是说酒都喝完了?”玄雨咋咋呼呼表示不信。

烛火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即便其它酒都喝完了,老哥不是还有一坛烈焰吗?”知根知底的玄雨拆台。

“你……”烛火老脸腾的烧了起来。

玄雨走到烛火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老哥勿恼,烈焰是何等酒老哥应该比我更清楚,以我初入大巫的境界只能喝半碗,老哥最多也就两碗,你再看看琴师?太乙境界,恐怕半碗都喝不下,就得烧起来,用半碗酒能平息的事,老哥你又何必惹祸上身?”

烛火一点一点皱起了眉头,玄雨他信不过,可玄雨说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烈焰与其说是酒,不若说是火,那可是祖巫喝的酒。

烛火心一横,赌了。

“赌酒便赌酒!”

“甚好!”

“好!我去取碗!”

烛火、石矶、玄雨,三人一人一句定下了赌约。

玄雨取来酒碗,石矶立起酒案,烛火拿出酒坛。

“哗啦啦……”

两碗烈焰满上,烛火、石矶各取一碗,也无二话,仰头牛饮,一碗到底,两人面红耳赤看着对方,同时喊了一声:“再来!”

“哗啦啦……”

又是两碗。

“咚咚咚”

这两碗酒下肚,两人眼睛都红了,瞳孔中有火在燃烧。

石矶只觉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心火更旺,火焰由心脏顺着血管向外蔓延,一道道火线拉开,一条条毛细血管点燃,一个个毛孔被烧开。

七窍流火,她整个人燃了起来。

对石矶盲目信任的玄雨吓坏了,他六神无主的念叨:“父神保佑,父神保佑,保佑我师父平安无事……”

“师父?!”皮肉烧得通红却没着火的石矶两眼喷火的瞪着玄雨怒吼道:“雨师,你敢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我师父都烧着了!”怒火一点都不比他弱的玄雨红着眼睛吼了回去。

烛火还真被震住了。

“轰隆隆!”

石矶一身血液沸腾了起来,血焰滔滔,石矶脸上却不见痛苦,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通畅,玄雨呆了,烛火傻眼了。

“满上!”石矶兴致极高的喊道。

“啊?”

“啊!”

“我说倒酒,我要跟烛火大巫再喝一碗!”石矶豪爽道。

玄雨抹去眼泪乐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师父您没事,您可是我玄雨的师父啊!”

二货乐得找不到北了。

“弟子给您满上,这就给您满上!”

“哗啦啦……”

“烛火大巫,来!”

老烛火手抖了。

石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她身上的火焰又涨三分,血液鼎沸又上高峰。

“砰”

空碗落桌。

“满上!”

“哎!”

“咚咚咚”

又是一碗。

玄雨刚要倒,却被烛火按住了,老烛火夺过酒坛封了起来,他回头对石矶说道:“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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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打眼

玄雨狂喜,石矶却看着酒坛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泄出几条火蛇,她正烧得过瘾,酒精没了。

她身体里流淌着五种血:本源血、玄冥血、帝江血、巫婆婆血、准提血。

她的本源血可以忽略不计,太稀太薄。

其余四种血或阴或阳各具属性,再加上血液中四位大人物印迹深刻,很难融合,即便经过化道磨合、凶兽体质融解,依旧无法完全融合,如今融合最好的是玄冥血,因为它量最少,又最早被石矶镇封了主印迹,第二,便是帝江血,只能算中度融合,最后才是准提和巫婆婆的血,勉强算初步融合。

所以现在她精血的显性特征为玄冥的阴寒,众巫包括传承晶石都认为她是玄冥一脉嫡系。

对也不对。

今天她借着酒火好好烧了一遍,就像煲一锅五种食材的汤,不管是武火还是文火,总要烧开煮沸,多沸腾一会儿,才能熬成一锅汤,没有什么比这燃血不灼骨的烈焰更完美的了,可惜这么燃的酒,被主人收走了。

血焰渐熄,血沸渐止,石矶从暖色调恢复了冷色调。

两位心情截然相反的大巫静静等着她。

石矶呵气,五脏六腑最后一点火气烧着摆着酒碗木案,木案燃为灰烬,石碗烧得漆黑,躺在更黑的灰烬中,无人搭理。

烛火看了一眼石矶没说话,石矶却没看他,玄雨看着沾染灰烬的黑碗纠结着是否要放回去,三个人都很沉默,也许是赌酒燃尽了热情。

天空依旧高远,大地依旧沉默,无风无声。

“琴师大人!”

烛火终于打破了沉默,他毕竟输了。

石矶抬起了头,看着他。

“我输了!”声音干涩,好似许久未曾喝水,“但是……”两个字更加艰涩,却令另外两人皱了眉头。

此刻,她们最不想听但是。

“但是,我还想厚颜向琴师请教一招,否则,我心有不甘!”

烛火字字艰辛,却也沉重。

“烛火,你……”

石矶抬手制止了玄雨质问。

她放下手做了一个‘请’!

烛火整理衣袍须发,躬身施礼,这一礼极缓极慢,也极沉,一分一分弯腰,他身前的影子一点点缩短,又一点点变黑,与屋里流出的灯光背驰。

当影子缩小如豆时,突然消失了。

光生暗退。

他抬起了头,他松弛的眼皮同时抬起,两颗昏黄的眼珠纯净起来,变淡变透,好似两颗净琉璃,他须发微动,脚下尘埃一颗一颗浮了起来,暗黑腐朽的尘亮了,好像他的眼睛,放着淡淡光明。

点点光尘悬浮,附上他的麻衣,他的胡须,他的头发,转眼,他须发皆白,一身白袍,从头到脚裹着淡淡的白色光晕。

他身披尘埃,却一身光明,他微笑,圣洁慈祥,石矶想起了他的父亲,那个一身白衣闭着眼睛的羞涩少年。

亦或,石矶轻轻一笑,亦或是那个充满诱惑眼睛迷离的红衣少年。

烛火并不知道石矶在想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烛火的手动了,手指轻抬,指尖飞出一粒尘,极小极微,却令人无法忽视。

石矶没有看到尘,她只看到无数光线,亦或是一个光茧,光阴细丝结成的茧,核心是一粒尘,光茧在石矶眼中不断放大,好似一颗光明陨石袭来,石矶没有闭眼,因为她知道眼帘隔断不了光线。

她抬起了手。

“知道我为什么叫烛火吗?”

“火,不应该是祝融大人的传人吗?”

“我父睁眼为日,闭眼为夜,我便是日月之下的一点火光,烛火之光无法与日月争辉,可也有光明!”

烛火自问自答说的很真诚,像一个信徒,其实他就是一个信徒,烛九阴的信徒。

光茧撞入了石矶指间,拇指与食指间,因为它很小,所以被石矶捻在了指间,指间有一颗裂纹密布的冰晶,光尘不断穿梭,又不断被冰面折射,好似一颗流星在一个个世界中旅行。

玄雨目瞪口呆。

烛火目光很平淡,因为他知道冰封不住光明,更承载不了光阴,光阴终会到达彼端,谁也无法改变。

“噗”

冰碎成粉,声音极微,却震耳欲聋,好似无数个世界。

一切错误都被纠正。

光尘按照原来路线闯入了她的右眼,石矶眼睛一酸,难过的闭起了眼睛。

玄雨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烛火依旧平淡,因为他是光阴之子,他在出手的一刻便看到了此刻的结果,毕竟只是一粒尘,打眼也无碍。

石矶眼角落下一滴泪,她伸手接住,一滴空间重重的冰泪封印着一颗光尘,光尘在不断穿梭,空间在不断分裂,它有走不完的路。

烛火眼睛一眯,他看石矶眼神变得陌生,他好像再重新认识石矶,因为她改变了固有的结果,尽管是一颗尘,她也是个变数。

石矶将那颗泪水结成的冰,同飞入眼中的尘收了起来,这是一颗动态的琥珀,她流泪了。

石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拂动了衣袖,一道狂暴的龙卷,漆黑如墨、死气弥漫,无尽的尘被一层层刮起,方圆地面一层层下陷,尘,岁月积攒的尘都被卷起旋转着扬向了光明中的烛火。

烛火站在原地未动,他身上淡淡的光尘隔绝着黑尘,可还有黑风,如刀如剑,来回切割,一颗颗尘光熄灭,他的衣袍恢复了本色,他的须发变得花白,须发张开,丝丝光阴流淌,风被定住了,黑尘落地。

石矶一挥手,龙卷再起,黑尘再扬,这次她没有停手的意思,衣袖鼓荡,龙卷不止,她倒要看看,他能定住多大的风,又能定多久?

磨,即便他是光阴,她也要将他磨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石矶不急,玄雨更不急,不知什么时候,他进了屋子,还关上了门,他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一眨眼,对面多了一只兔子,兔子有样学样将耳朵贴在了门上,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听着。

很久很久,他们才听到了风声以外的第二个声音。

“琴师,我输了!”

烛火的声音很疲惫,操纵光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他是光阴之子,也要付出岁月的代价,他的头发又白了几许。

石矶淡淡说道:“无关输赢。”

烛火沉默片刻,说道:“如何才肯罢手?”

石矶说道:“睁大眼睛,别动!”

烛火苦笑一声,点头:“好!”

光阴逝去,风停尘落,一层一层埋没了烛火,也迷了他的双眼。

一眼还两眼,睚眦必报。

第207章 九阴殿中

九阴殿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白、或者那样黑,它看上去灰扑扑的,好像是从时间废墟中刨出来的,古老,沧桑,也许它经历了太多时间的侵蚀,如这个部落和烛火。

烛火不是年纪最长的大巫,却是最衰老的大巫,时间开两刃,伤人又伤己。

天地间只有一个烛九阴,他是时间的掌控者,时间之神,时间与他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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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大巫至

殿门在身后关闭,石矶回首,默然如梦。

“姑姑!”

十二月在阶下又蹦又跳朝她挥手。

石矶回笑,迈步走下尘阶。

“师父!”

玄雨行礼。

石矶微微点头。

“姑姑,头发?”

眼尖的兔子发现了石矶身上一根落发,兔子伸手去捉,发丝成灰,化作尘。

“没了?”

兔子眨眼,明明有的。

石矶心中响起残箭临别赠言:“时间无私,光阴无情,惜之,慎之。”

轻吐一口气,吹起一阵风,数根枯丝在风中尽化为尘,或在发间,或在肩头。

这是她靠近时间的代价。

“我去了多久?”石矶开口,声音很是生涩。

“不足一个时辰。”玄雨答道。

“不足一个时辰?”石矶摇头,她等到了天荒地老,也不过一个时辰,时间废墟,令人沉沦,更胜虚无。

玄雨见石矶摇头,轻声问道:“师父,有什么不对吗?”

石矶又摇了摇头。

烛火走了过来。

石矶看向了他。

两人迟疑片刻几乎同时行礼。

“恭喜!”

“谢谢!”

石矶神思不定,两人又沉默了片刻,烛火问出了他在里面就想问的一个问题:“琴师得了几个祖巫文?”

“三个。”

“全部?!”

烛火难以置信,他父亲的传承不同别处,外无门槛,考验在传承中,最严格的考验莫过于时间考验,整个九阴部落能跟时间之箭走到最后的没几个人,九成九挡在了祖巫文外,烛九阴,上天入地光阴侵蚀太可怕。

“你是如何做到的?”烛火目光灼灼的看着石矶。

石矶很不喜欢这种看人的方式,一直不喜欢,她淡淡说道:“我学过。”

很多巫文她一看就会,一听就懂,她好像不是在初学而是在重拾旧知,她说不清,只能将其归结为她学过,她跟着后羿学了十年,虽说后来化道化没了,可也应该和没学过有所不同。

烛火撩起眼皮看了石矶一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应该是不信。

石矶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此时她的精神并不是很好。

石矶对烛火微微颔首转身朝外走去,此时天已大亮,来路清晰,四人沿来路回走。

“琴师!”一声惊喜。

“琴师大人?”巫者回头。

一个个准备出门逐猎的巫者惊喜莫名!

“大家早!”

石矶对众巫点头。

“琴师大人早!”

“琴师早!”

石矶在众巫前呼后拥下走出九阴部,与烛火众巫作别。

众巫还欲再送,被玄雨挡住了。

“行啦!行啦!都,该干嘛干嘛去!”

玄雨很不客气的挥手,气得众巫一阵吹胡子瞪眼。

离开九阴部,又遇数巫,难免寒暄,好不容易回到住处,石矶对玄雨寥寥交待几句便进了屋。

现在,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待会。

石矶取出蒲团,盘膝坐下,闭目安神。

一切都静了下来,包括她无思无念的心。

再一睁眼,已是黄昏,不知是今日黄昏,还是昨日黄昏,其实也没差别。

兔子安静的靠着她打盹,手还紧紧抓着她衣袖。

石矶静静坐着没动,直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小十二?”石矶轻轻叫道。

“嗯?”兔子鼻音极重。

“来客人了。”

“哦。”

石矶站了起来,兔子抖了抖耳朵,连体般站了起来。

石矶无奈提着兔子一起开门。

“嘎吱”

一个大汉回头。

熟人。

石矶展颜一笑:“好久不见!”

“哈哈哈……是好久不见。”大汉抓头大笑。

“里面请。”石矶礼让。

“不用!”大汉摆手,说道:“一接到烛火巫笺我就赶来了,走,我这就为你开启我父强良殿。”

直接了当,毫不土泥带水,正是雷霆大巫刑天。

第209章 无尽雷霆

阴阳割昏晓,雷之祖巫强良殿便坐落在不周山西部的阴阳昏晓线上。

已是黄昏,天地昏黄,万类昏沉,晴空一声霹雳,万灵惊蛰。

一道雷霆奔腾而至,落于阶下化作一人,来人身高九尺开外,身材魁梧,脸盘方正,两条浓眉又直又黑,正是大巫刑天。

刑天回首东望,天边由小而大,一条玄冰晶龙乘风而来,龙首站两人,衣袍飘然,气质绝尘。

晶龙落于殿前,石矶同十二月步下龙头,晶龙冰解,开一地冰花。

“石……琴师,请随我来。”

刑天大步走上台阶,一步数阶,十二阶,他三两步就走完了。

石矶对十二月点点头,兔子瘪瘪嘴,不开心,可也没说什么,蹲了下来拨弄地上冰花,来时说好的,她得一个人玩。

石矶见刑天如此轻松登临,她也没做多想,便踩上了石阶,脚一触阶,雷霆乍响,双耳嗡鸣,整条腿都被震麻了,踩中雷了。

石矶只觉心尖酥麻,皮、肉、骨,都在微颤,她抬头看去,那个满脸忠厚的汉子居高临下正看好戏,石矶嘴角一抽,心道:大意了!

她怎么忘了这也不是个好人啊!

第一阶余震消散,脚下再无震感,石矶右脚踩实,左脚迈上第二阶,轰鸣,炸雷,比第一阶强了一倍,好在她心有准备,皮肉骨髓震动,心却未惊,站稳,再上,踩雷,浑身剧震,头皮发麻,一阶一停,石矶登的极慢,刑天却暗自点头,这雷霆十二阶,并非仅是考验,还是磨炼,老老实实从第一阶走到最后一阶,循序渐进打磨巫体肉身才是真意。

他大步流星越阶而上,一是雷阶对他已经没有作用,二是心生恶趣故意为之,他单纯想看一看石矶在毫无防备之下踩雷的惊喜。

惊喜是有,可惜反应不大,没有族中孩子们反应精彩,有些鸡肋。

石矶踩着雷阶,一步一雷,由低走高,好似踩着由低走高的十二个音符,越走越高,越走越炸,震感强烈、音感猛烈。

她跨上十二阶时,直觉渺茫,除了里酥外软,没有第二种感觉。

“轰隆!”

平台一声雷,地动殿摇,殿门打开,十二双耳失聪的往里看去,不像开门这般声势浩大,内殿很平静,就是有点暗。

刑天站在门外对石矶说道:“道友可以进去了。”

石矶点头,一步步走近大殿,当她跨越殿门的时候,问了一句:“你不进去吗?”

刑天摇头,“我就不了。”他又说道:“道友只需记住,一直往前走就对了。”

石矶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她深吸一口气做好思想准备,再瞅瞅大殿,确实很平静,一脚踩下去,大殿活了。

暗黑大殿生紫光,头顶云气旋转,一道暗青雷霆瞬间落下,她欲要躲避,脚麻了,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雷液。

殿外传来刑天凉凉的提醒:“道友勿慌,你脚下是雷泽,头顶是雷云,传承便在云泽之中,道友好好学吧!”

“轰!”

暗青雷霆击中石矶头顶,石矶耳中炸响一音:“惊。”

落雷入雷泽,一个巫文荡开:“惊!”

石矶收摄心神,手书口读:“惊。”

咒文相合,脚下一松,她向前迈出一步。

一道暗绿雷霆落下,耳轰一音:“醒!”

泽显一文:“醒!”

一惊一醒,石矶的心再无波动,头脑无比清醒。

跟读一文,手书一文:“醒。”

雷泽平静,石矶再走一步,一道无形无色雷霆落下,心有雷音,眼见巫文,一个:“震。”

“震!”

走一步,落雷成文:“鸣。”

“鸣!”石矶感悟雷鸣,口读手书。

一步,落雷:“轰!”

石矶五脏六腑轰鸣,书文:“轰!”

迈步,落雷:“忽!”

“忽!”

一步一落雷,一雷一巫文,石矶只把雷霆当雨露,殷殷切切遭雷轰。

“霹”

“霹”

“雳!”

“雳。”

“霆!”

“霆。”

“雷!”

“雷。”

……

“昏!”

“晓。”

“阴!”

“阳。”

“天!”

“地!”

“劫!”

“寂!”

“罚!”

“刑!”

也不知走了多少步,遭了多少雷霆雨露,她终于走到了雷泽中心,脚下雷液粘稠黑亮,头顶雷云紫黑旋转,一个巨大漩涡在孕育,四面八方的雷云投入其中。

“聚八方之雷,成其一击!”

“强!”

雷霆未下,石矶已明,将要降下的是雷之祖巫文‘强!’

站在殿外的刑天看着越聚越大的雷云,神情凝重起来,他双拳握紧,暗自用力:“巫之强,在于心,心强而后强体,万刃加身而不畏,上刑于天,而后不损,是为至强。”

这是他父亲强良祖巫对他期许,他一直奉为信条至理,也一直在变强。

雷聚八方,终有一落。

一雷落,万籁寂。

灌耳雷鸣超越她的想象,只能用一个字:“强!”

轰顶雷霆,莫可抵御,石矶被轰入雷泽,雷泽整个裂开,裂开一个巨大无比的巫文,极速下沉的石矶从一笔到两画,越见越多,在她沉底的那一刻,她看清了整个文字,是她沉得够深,眼睛睁得够大。

她躺在雷泽底部,口无法张,手无法动,她想她大概被轰残了。

她心中默念,心中默写,一个心声传遍云海,一个大文铺满雷泽。

“强!”

“你很好!”一个威严刚正的声音:“看好了!”

一笔一划,斧凿刀刻,雷霆生,雷霆灭,雷生雷灭,生生不息,雷云下沉,雷泽上升,两者相接,四四方方一个雷池,四方雷池书文:“良!”

……

石矶平躺在冰凉的大殿中,看着空荡荡殿穹,什么都没有,无雷无云,很是安静。

“原来也不是很高?”石矶评价道。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

一个强忍笑意的声音:“你还要躺多久?”

石矶眼珠都难得转动的说道:“你不是不进来吗?”

来人干笑一声,说道:“我要关门啊!”

石矶轻哼一声,闭上了眼睛,她要再躺一会儿,关不关门?关她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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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大巫之心

一日之计在于晨,连续在屋里宅了五日的石矶终于走出了屋门。

今日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数日不见,又白几分。

“咯吱”

积雪又厚了,踩上去很有质感。

“姑姑!”

白茫茫天地间一点青芽,令人心情愉快。

石矶眨着眼睛低声对小姑娘说道:“十二月还没醒,今天你就在屋里看着她,我已经更她说好了!”

青芽眼睛一弯,笑道:“姑姑放心。”

石矶拍拍小姑娘的手,踩着积雪慢慢朝远方走去,今天要有个结果了,她得过去看看,总不能听天由命吧!

这五日她虽没出门,可外面的消息却未曾断过,第一日,到了两位大巫,九凤、风伯,第二日,到了两位,相柳,飞廉,第三日,到了一位,奢咸,第四日,到了两位,屏翳,白蛉,昨夜最后一位,夸父到了。

这几日,大巫日日聚首,议题一成不变,皆是传承巫殿是否开启,本部巫神祭是否准备,结论却一波三折,如今赞同的四人,反对的六人,如果算上昨夜刚至的夸父,应该有七票反对了。

今天大巫齐聚,结果其实已定。

可有人欠了她因果,却没有要还的意思,她得去问问。

石矶取出太初背上,不疾不徐的朝大巫殿走去。

巫,天生两条腿,就喜欢走着。

……

大巫殿位于不周山北,是十二大巫参照祖巫殿所建,建成之后,却少有开启,只因诸位大巫迁徙东方立族各地,即便聚首也会选在召集大巫的部落,很少会跨越亿万里地来此相聚。

近日,这座尘封已久的大巫殿却开启了,随着一个个大巫络绎不绝的到来,空窗了无数岁月的大巫殿受宠了。

巫阵频繁开启,大巫跨海而至,入住大巫殿,一日一议,日日争吵,今日终于要有定论了。

大殿气氛沉凝,大巫各坐一方,沉默不语,数日争辩,该说的话都已说清,各人态度也已表明,今日就等夸父,他的意见他们很想听听,不仅仅因为他是帝尊之子,更因为他牵扯其中。

夸父入座后,并未发声,即便其余大巫都看向他,他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夸父大兄,你有什么说的没有?”

别人可以不说话,作为召集人的烛火却不能不说。

夸父抬起头,眼睛清澈看着烛火,摇了摇头。

众人有的皱眉,有的发愣,有的瞪大了眼,他们都准备好了倾听,他却没什么要说的。

“我听大家的。”

夸父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看着他干净的笑容,一个个大巫心中难受酸涩又生怒火。

玄雨收到了数位大巫的怒视,只因这几日就他跳得厉害,张口闭口都是琴师怎么怎么的良善,琴师怎么怎么的无私,琴师怎么怎么的伟大,这就是枉顾兄弟之情的叛徒。

玄雨脖子一缩,可一想到师父的话,他又胸膛一挺,瞪了回去,师父说过,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当你站在大海中,仰望苍穹的时候,就要有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大丈夫豪气,他玄雨可是立志要做一个大丈夫的男人,怎么能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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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讨债

玄雨与几位大巫怒目交锋。

夸父低头不语。

刑天沉默不言。

其余大巫静坐不动。

大巫殿波澜暗涌。

一阵诡异冷场。

“咳!”

烛火咳嗽一声,拉回众人注意力,他表情略显尴尬的问道:“大家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一个个大巫摇头,表示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表决吧。”烛火说道。

众位大巫点头。

烛火神情一肃,说道:“规矩大家都明白,我便不多说了,需要提醒大家的是,这是最终表决,结论一定,每个人都要遵守!”

“明白!”

“嗯!”

“清楚!”

烛火见大家没有异议,便开口问道:“何人同意?”

“我!”

玄雨站了起来。

引来一阵目诛。

“我同意。”

刑天站了起来。

大殿气氛一凝。

“我。”

沉默寡言的相柳站起了身。

气压又是一沉。

半晌无人。

烛火面皮发红的站了起来,说道:“我也同意。”

四位!

再无动静,烛火问道:

“还有没有?”

其余大巫纹丝不动。

“既然没有,那就……”

“慢着!”

所有人转头。

“你又有什么事?!”

这几日备受玄雨无理取闹的风伯怒声道。

玄雨鼻孔朝天嗤之以鼻道:“没跟你说!”

一句话憋得风伯面孔发紫。

玄雨却若无其事的对烛火说道:“烛火老哥,你才问一遍便下结论,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你什么意思?”烛火目含警告道。

“我的意思就是老哥你应该多问几遍,也许有人还没想清楚,大家从亿万里外赶来,你就问这么一遍?轻率了,大大的不妥!”玄雨极不认同的摇起了头。

烛火一阵哑口无言,他憋着一口气问道:“还有谁没有?”

无人响应。

“还有谁没有?”烛火再问。

无人应声。

“还有谁……”

“风伯!”

一声震动大殿。

大巫齐齐一震。

玄雨一喜。

烛火一惊。

刑天一愣。

风伯一怒:

“谁!”

清冷声音由远及近:“百年前的故人。”

风伯脸色一变,他看了一眼红衣大巫,红衣大巫也在看他,两人眼中皆有惊色。

“风伯大巫,可否出来一见?”

声音清冽,穿门破入,人却不曾进来。

除了夸父,所有大巫的目光都落在了风伯身上。

风伯面色一沉,站起身便朝殿外走。

其余大巫看向烛火,烛火摇了摇头,诸位大巫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

“嘎吱”

殿门打开,风伯走出大殿,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指名道姓唤他出来的故人。

风伯脚步不停走向石矶,石矶却站在原地未动。

风伯止步三丈外冷冷问道:“你唤我出来何事?”

石矶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百年前大巫令我改道,今日我也想请大巫改个道!”

风伯冷哼一声,“要我改道?好大的口气!”

石矶淡淡道:“不是我口气大,而是大巫欠我的,欠我的就得还!”

“我要是不还呢?”风伯冷笑。

“欠债不还?”石矶笑了,她轻轻说道:“大巫可听说过一句父债子还?”

风伯瞳孔收缩,“你威胁我?”

石矶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一个好人,可也不是个坏人,我喜欢巫族的孩子,真心喜欢,可你欠债不还的态度很令人生气呀,大风部落的孩子要因此付出代价啊!”

听着石矶神经兮兮的话,风伯只觉毛骨悚然。

“你要干什么?!”风伯骇声道。

“该我问你才是,你欠我的债,是要自己还?还是要子孙还?”石矶轻轻问道。

“我还!”风伯咬牙。

“好。”石矶点头。

“但我要和你赌一次!”

“哦?赌什么?赌酒?”石矶笑问。

风伯冷声说道:“我要看看你有何资格称我巫族琴师?”

“哦,原来想听琴。”石矶说着便要解琴。

“慢着!”风伯心塞喊停,“我想向琴师讨教几招!”

第212章 都记着

石矶碰到琴尾的手停了一下,指尖慢慢划过琴身,轻声细语问道:“这么说,大巫不听琴?”

“不听!”风伯回答的斩钉截铁。

“不听?”

石矶轻轻一笑。

“铮~”

太初一响,殿内殿外皆是一惊。

人的名,树的影,琴师的琴……

石矶按住琴弦,余音消匿,她淡淡问道:“不听琴,大巫如何评判我有没有资格做巫族的琴师?”

“……”风伯面色铁青的盯着石矶,嘴巴紧闭成了蚌壳。

石矶琼鼻轻轻一嗤,触琴的手放下,轻轻掸了掸落雪,说道:“大巫说话行事欠些磊落,巫者以力为尊,你直言便可,无须拐弯抹角,平生误解。”

“你……”风伯面皮由青变红,再由红变青,气结于胸却无言反驳。

石矶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入殿中诸位大巫耳中,心悸未定的大巫又是一阵莫名复杂。

一个堂堂大巫被人指责有失磊落,耻辱啊!

石矶拂了拂衣袖,道:“罢了,多说无益,出手吧。”

风伯死死盯着石矶,牙缝挤出几个字:“琴……师……先……请!”

石矶摇了摇头,“还是你先,我若出手,恐怕大巫就没机会出手了。”

这话说得非常傲慢。

“好!”

一个字夹杂着暴风卷向石矶。

“定!”

一个字定住暴风。

石矶两手一扒,风如纸片般从中间撕开,石矶穿过。

“你……”

风伯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心中一悸,抬手一团风煞。

“散!”

风未离手,已经散去。

青影忽至。

“不好!”

风伯急退!

一只白净的手似慢实快的按上他胸口。

“轰轰轰”

一手三震,掌心奔雷。

“强!”

一个祖巫文印上风伯胸膛,风伯如炮弹般震飞出去。

“砰”

殿门撞碎,风伯重重落地。

大殿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太快了,即便他们想过风伯可能不是石矶对手,可也没想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哇!”

众目睽睽之下,风伯只觉目光刺人,一阵胸闷气短,喉咙一甜,一口热血喷出。

“风伯!”

烛火反应最快,光影一闪,便到了大殿中央,他抓起风伯的手便问:“伤势如何?”

“阿风!”

“兄长!”

一个个大巫聚了过来。

“吴风,怎么回事?”

夸父全名全姓的问道。

风伯一阵急促喘息,最后满脸羞愤的说道:“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说完,风伯闭口不言,他之所以败得如此彻底,一是他风系神通完全被石矶克制,二是有心算无心,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徒惹人笑。

“九凤大巫,可否出来一叙?”

清冽声音再次传来。

大殿一静。

接着,穷情激愤。

“太欺负人了!”

“欺人太甚!”

“我忍不了了!”

好战的白蛉煞气腾腾往外走。

“站住!”

一道身影拦在了他面前。

“你干什么?让开!”

“不让!”

“雨师,别逼我揍你!”

玄雨头颅一扬,轻呵一声,道:“愿赌服输,懂不懂?赌约是风伯提出的,输了就得认,你……你……还有你们,咋啦,输不起了?”

众位大巫高涨的情绪一滞,接着更火大了,不过对象转移了,他们现在非常想揍这个时时给他们添堵的混蛋小子。

白蛉看着对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玄雨,脖子一梗,吼道:“我去找她赌,行不行?”

“不行!”玄雨摇头,“琴师又没叫你,人家琴师现在是叫九姐出去叙旧,你跑出去干啥?人家认得你谁呀?”

玄雨表情嫌弃,嘴皮一开一合冷嘲热讽发挥极好,以至太好引爆了仇恨。

“好!我先揍你一顿再说!”

白蛉暴拳出击,众巫心痒难耐。

“你真打呀!”

玄雨抱头护脸。

“行啦!”

一道红影拉住了白蛉。

“都别闹了,我出去看看!”

红影飘然而去。

众位大巫张口欲拦,却迟了。

殿外,红影落地化作身材妖娆妩媚女子,女子五官精致,肤若凝霜,一身大红袍服如火如焰,热情至极,女子未语先笑,一口皓齿颗颗如贝。

女子嫣然施礼:“见过琴师大人。”

石矶轻轻一笑,欠身还礼:“见过九凤大巫。”

九凤咯咯一笑:“百年不见,琴师风采更盛往昔,真是可喜可贺!”

“往昔?大巫是说火云之下,大巫一声‘此路不通’,石矶掉头鼠窜的往昔吗?”石矶轻笑。

“哈哈哈!琴师好记性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九凤言笑晏晏,没有一丝尴尬,好似她们真如故友重逢追忆往昔岁月趣事。

石矶轻轻一笑,说道:“大巫忘了就忘了,石矶记着就行!”

九凤掩唇一笑,风情万千,“琴师勿怪,您的事呀,以后借九凤个胆也不敢有丝毫淡忘。”

“大巫抬举了。”

“是琴师赏脸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都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石矶说道:“旧事重提,百年因果,大巫让条道可好?”

九凤沉默了片刻,道:“百年因果,九凤欠下的,不敢不认,也不敢不还,祝融殿我为琴师开启,你我两清,可好?”

石矶看了九凤一眼,淡淡说道:“一道还一道,两不相欠,今日只论道,不谈别的。”

九凤脸上的笑容更浓烈了,却不达眼底,“琴师,你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石矶幽幽叹息一声,道:“知道我为什么和大巫说这么多吗?”

九凤柳眉轻挑,红唇轻启:“不知。”

“同是堵我,也有不同,同一句‘此路不通’也有不同,烛火大巫当日于林后无奈叹息了一声,风伯大巫高高在上视我为蝼蚁,大巫你于心不忍,语气有愧,石矶都记着。”

殿内殿外皆是一寂,众巫动容,一语之恩铭记百年,至情至性。

烛火心头一热,他一点都记不得了,可他却感动了。

风伯眼神黯淡,心中再无愤恨。

九凤笑容变淡,却更真实了。

“今日之事,若非万般无奈,我是不会为难大巫的,我的家乡有一句话,叫,女人何必为难女人,还请九凤大巫行个方便!”说着石矶躬身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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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撕破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九凤脸上没了笑容,她稍稍一晃神,受了石矶一礼,九凤苦笑一声,声音发涩道:“琴师可真令九凤为难……罢了,受你一礼,我便……”

“祝九妹!”

一声浑厚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接着,是脚步声。

一个身裹兽皮,手拄木丈的赤脚大汉走了出来,大汉身材高大,肌肉虬结,一双大脚尤为有力,踏地有声,步履之间大地震动,好似一座大山移动。

九凤欲言又止,看向来人,最后一切皆化为一声:

“大兄。”

来人对九凤点头了点头,越过她挡在她身前,厚实的好似一堵墙。

来人目光清澈如水,专注如一,他至始至终都看着石矶,好似凝视梦中情人,一往情深。

石矶无喜无怒,波澜不惊,她目光不躲不闪,直视来人,却冷淡如水。

两人一阵凝视。

来人憨厚一笑,声音豪迈道:“我是该唤你石矶,还是该唤你琴师?”

一开口,先声夺人。

石矶淡淡一笑,问道:“你还叫夸父吗?”

一句话,殿内殿外皆抽气。

夸父眼神微冷,一个字掷地有声:“叫!”

“哦。”

一个字的回答,漫不经心。

“你还没回答我该唤你什么?”夸父目光一如既往的专注、执着。

“看你。”

两个字的回答,却很认真。

“哦?还请不吝赐教!”夸父言道。

石矶气定神凝的说道:“若夸父大巫是为百年前的事而来,就叫我石矶,若大巫前尘尽忘只为今日之事而来,便叫我琴师。”

“前尘尽忘……”夸父叹息一声,“我是忘了,可有一只蜜蜂在我耳边嗡嗡了百年,我又找回来啦!”

“蜜蜂?”

“它呀!”

石矶记起来了,桂花树下,监视她二十年,被嫦娥一针刺穿翅膀又抬手放走的那只妖蜂。

“你知道小妖?”

“你应该认识的。”

夸父片刻诧异恍然明悟。

石矶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她问道:“信和四脚好吗?”

既然那只妖蜂嗡嗡了百年,她与夸父的恩怨也就不用回避了。

夸父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他笑着说道:“信,他长大了,很聪明,四脚也很好。”

“那就好。”

石矶想起她那位抓着软趴趴四脚蛇哭得稀里哗啦的夸信小朋友,眼中笑意加深。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任由缓和流逝、冷却。

好一阵沉默。

夸父率先叫了一声:“石矶道友。”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我已经打算揭过了。”石矶说道。

“那是因为你赢了。”夸父说道。

“我赢了什么?”石矶问。

夸父沉默片刻,说道:“我输得很惨。”

他输掉了自己,输掉了两万年的记忆,他只能从别人口中知道以前的他,他都无法判断那到底是不是他。

石矶哈了一气,说道:“我也输得很惨,一身重伤,遭人算计,百年漂泊,朝不虑夕,你我都是小人物,大人物手中的棋子,又何必互相伤害。”

石矶的话令整个天地都失去了声音。

他们听到了无奈,听到了辛酸,听到了压抑。

小人物,棋子,他们也许也是。

“可你是石精!”

一句话道出根源。

“我是石精!”

一句话傲骨凌云。

“这就是我们之间解不开的结。”夸父叹息道。

石矶冷笑一声:“怪我喽!”

“这大概就是命。”夸父说道。

“哈哈哈!命,一个大巫竟然给我说命,可笑!”

石矶抚掌大笑:

“如果是命,百年前你就赔了一条,今日莫非还要再送一条不成?今日帝尊可不在!”

石矶这话说的毫不留情。

“你……”

夸父怒了,他大笑一声,道:“果然比传言中更猖狂!”

石矶一翻手,太初落于她手中。

“琴师,且慢!”

九凤急忙阻拦。

“琴师,息怒!”

烛火跑了出来。

紧接,一个个大巫都跑了出来。

琴师的琴,太诡异,百年前,夸父心力耗尽连帝尊都束手无策,要不是巫婆婆一碗汤,今日巫族恐怕就只有十一大巫了。

经过百年,她的琴到底有多危险可怕,没人说的清,总之,她的琴还是不动为好。

“知道我为什么是最后一个到的吗?”夸父问道。

“因为我去了一趟巫神殿!”

刑天、玄雨脸色一变,其他大巫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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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大文

石矶眼睛一眯,按下琴弦。

一个灰发老者无声无息出现在夸父身后。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现的,除了石矶。

就在方才,她激怒夸父的一瞬,意外引发了可怕的气机,非常隐晦,她还是捕捉到了。

众巫以为她要动用太初、琴杀夸父,其实不是,她针对的是隐在夸父身边的大神通者。

“藤老?”

“见过诸位大巫!”

老者身材矮小,面貌古奇,须发干枯灰败,声音苍老沙哑,闻者心累。

众位大巫无论是认识不认识皆躬身还礼。

在老者看向石矶的一刻,石矶欠身施礼:“见过前辈。”

老者干瘪的嘴皮扯动干涩的声音摩擦:“你是跟老朽走,还是要老朽动手。”

“前辈是从帝尊大人的巫神殿来的吧?”石矶问道。

“是。”

老者表情木然的答道。

“那前辈一定是奉了帝尊的巫令吧?”石矶又问。

“是。”

老者答道。

“可是帝尊要前辈来抓我的?”石矶再问。

老者半天没有说话。

夸父却说话了:“藤老,石精狡诈,莫要和她多言,拿下再说!”

“是。”

老者腐朽的手伸向石矶。

“铮!”

太初惊弦。

“玄!”

冷冽清音。

一个玄奥大文腾空而起,如墨泼天,天地一暗,坠入永夜。

玄雨痴迷的看着夜空,嘴唇颤颤,他看到了那个玄,笔走龙蛇,盘绕转动,驱逐光明,文大如天,漆黑如夜。

众巫似惊似疑,玄字祖文他们也会,可他们自忖无法写出如此大文,此文似虚非虚似实非实,成文手法,令人费解!

天地一碧,五道绿光划破夜空,大文凝滞。

“铮!”

太初破冰。

“冥!”

冷冽浊音。

一个深邃玄奥的大文落于石矶脚下,如辟冰渊,天地一寒,万物冰封。

玄冥同出,大雨相连。

“好文!”

“好咒!”

干涩沙哑的声音穿透大雨传入石矶耳中,五指枯手同时抓向站在大雨之中大文之间的石矶,腐朽枯指上又长又厚的苍老指甲绿光莹莹,好似五把淬毒的钝刀。

钝刀临头,石矶念咒拨弦。

“九!”

一道流光,五指抓空。

烛火看着遁形无影的空地,喃喃念道:九,或潜于渊,或腾于天,无极,极也。

藤老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空手而归的右手,干瘪无肉的脸皮动了动,嘴角微微一扯,扯出个非常僵硬的笑容,藤老嘴里念叨:“好算计啊!玄天冥地,只为一遁!”

“看来,你是要老朽进去啊!”

“嗯……”

“也好!”

“我便先破了你这小天地,看你还如何藏身?”

老者平地直移,一瞬入雨,他一入雨,便是一道响雷。

一道水雷劈头轰下,老者眼皮都不抬一下,拂袖而破。

一雷破,百雷至,无穷无尽的雷霆轰向了老者。

老者眉头一皱,头显丈许庆云,一棵老藤盘根其中,错节其外,老藤抽条乱舞,抽破朵朵雷云,打碎个个雷文。

“铮!”

太初嗡鸣。

“强!”

一个紫色玄奥大文旋转,无尽破碎雷云投入其中,雷威煌煌,老藤不敢靠近,老者脸色微变,身子横移,抽身欲退,怎料大文罩定他,如影随形,无法躲避。

老者眉头一皱,冷哼一声,抬手强破。

刑天亦是冷哼一声:“强破?也不怕折了老骨头!”

“轰!”

天地剧震。

雷云破去,老者手臂垂下,除了脸有些黑,看不出异常。

“通晓三部祖巫文,有点意思!”老者意味不明的说道。

没有任何答言。

只有一个大文,至高至大。

老者张嘴:“帝尊文!”

老者惊讶!

一个‘帝’文囊括天玄地冥,老者变小,空间变大。

夸父神情复杂,一文改天换地,奇思妙想,令人惊叹。

第215章 你叫它,它答应吗?

“帝文啊!”

老者看着天行渐远,一跺脚,大地嗡鸣,经久不绝,好似从无底深渊传来。

“叮……叮叮……”

风雨声中,阴柔琴音飘来,隐隐约约,老者耳根微动,轻哼一声:“旁门左道!”

老者身子一摇,极速拔高,瞬息百丈,只见长高,不见长胖,好一根支天竹竿!

“嗡!”

在老者即将触及苍穹之时,天显一文,其大如斗,紫纹勾勒,缓缓运转。

老者斜蔑一眼如蛆附骨的残破紫文,嘴角蠕动:“难缠,真是难缠!”

嘴里说着难缠,出手却异常老辣。

老者翻手一掌,掌纹脱落,贴上紫雷残文,老者掌纹,先天而生,后天修成,一掌之纹,缩拿万物,掌纹一震,残文缩小,落入老者掌中。

残文一落,雷威消匿,老者庆云上的老藤瞬时精神抖擞,勇攀高穹。

“破!”

一株青藤刺破苍穹。

“轰隆!”

夜破人惊,雨去天晴。

石矶现身,低眉抚琴。

“没处藏了吧?”

老者呵呵一笑,头顶碧绿庆云展开,分割天地。

“来,万物尽入我掌中!”

老者翻手为掌,薄如蝉翼的掌纹,展翅高飞,捕捉猎物。

石矶不为所动,一心抚琴,此时琴入诡道,其音鸠鸠,其声呜呜,似魔诅咒,似鬼哭坟,魔音喋喋,鬼声不休,为天不容,为地不收。

老者莫名心悸,低喝一声:“孽障!”

琴音不绝于耳,老者心悸加速。

“收!”

老者低喝。

叶脉般的掌纹贴上石矶,石矶缩小落向老者手中。

琴音呜咽,辗转悱恻,天怒人怨,万灵恸哭,其音凄凄,其声切切,凄凄切切凄凄。

“给我住手!”

老者狂躁怒喝。

已入他掌中的石矶,给他贴身弹琴,只为他一人,他听得更清了。

老者只觉自己老眼一花,重影出现,又消失,再出现。

“找死!”

老者用力一握。

石矶只觉掌纹如刀,五指如山,刀山齐至,非死即残。

“走!”

“下九!”

九字大文,上九已用,下九潜龙。

一道流光,石矶身盘九文,遁去无影。

身潜入渊,琴音不绝。

“该死!”

老者眼球外突,他的瞳孔在发生异变,一会拉长,一缩短,拉长缩短,终于从中间裂开,一分为二,世界分成了两份,却没一个是真的,他看到的都是他想看到的,并且被无限放大。

视觉混乱,杂念纷呈,真假难辨,老者狠掐大腿,指甲入肉,不仅不疼,反而有种异样的快感,每一个念头都叫嚣着舒坦!

掐!再掐!用力!再用力!

一念生,两手动,老者自残,自残的快感令他欲罢不能。

滴滴答答的血混着雨水染红了地面。

大神通者的血很红很鲜!

“那老头疯了吗?”

玄雨指着藤老幸灾乐祸道。

夸父却如入魔障般念叨着:“十三魔瞳……十三魔瞳……”

“什么?!”

“十三魔瞳!!”

一颗颗巫心狂跳,一只只耳朵竖起,隐约可闻琴音。

“听着没什么啊,是十三魔瞳吗?”

玄雨一脸怀疑的看着夸父。

这里只有他听过,也许还记着点吧!

一个个大巫有意无意的瞄着夸父。

夸父幽幽叹息一声,说道:“十三魔瞳只针对一人,你们看藤老!尤其是他的眼睛!”

藤老一目四瞳可怕之极。

藤老两手自残诡异之极。

一个堂堂大神通者竟然无法自控。

众巫只觉一股寒意从尾椎爬上,浑身冰冷,毛骨悚然。

“分……分……分了……”

玄雨指着藤老的眼睛浑身战栗的喊道:“八……八个!”

少年已经无法区分此时他到底是惊恐还是兴奋,也许两者都有。

藤老一眼八瞳。

他嘴角牵动,碎碎念道:

“魔念……魔念……”

“孽障,乱我心神,定要你不得好死!”

老者眼睛一闭,足下生根,两条主根破冰入地,主根分裂,极速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耳朵一动,顿足狠踩:“给我破!”

“喀嚓!”

冰破人出,琴音渐收。

冥文残破,九文无踪。

“好算计!”

老者苍老的声音摩擦。

“……铮!”

按下最后一个音符,石矶开口:“过奖!”

“可惜了!”

老者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目一瞳,古井不波。

石矶轻轻一笑,说道:“前辈还没回答我,是帝尊让前辈来抓晚辈的吗?”

老者轻哼一声,低声道:“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有。”

石矶说着背上太初。

老者却没有要答话的意思。

老者抬手,石矶同样抬手。

老者翻掌,石矶曲指。

掌纹纵横,指刀游刃。

一片先天叶脉。

两个先天凶文。

“去!”老者低喝。

“合!”石矶叱令。

一个大凶无二的灰发头颅,一张清秀的脸。

玄雨张大了嘴巴:“师父?”

一个个大巫瞠目结舌,好凶!

“给我收!”

“给我吞!”

掌纹叶脉大网很大,可女人嘴张得更大,女人一口吞了大网。

老者变脸,五指变幻,掐诀念咒:“回来!”

灰发大凶头颅被拉扯着朝老者手掌飞去。

石矶脸色一沉,她眼神一冷,一狠心,张口猛吸。

“嗖!”

灰发头颅被她一口吞了。

“啊?”

“啊!”

不仅众位大巫反应不过来,就连藤老都怔了一下。

众巫心中石矶的危险系数又上一个等级,一个吞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忒狠!

藤老冷笑:“呵呵,敢吞老朽神通掌纹?好胆!”

石矶轻轻一笑:“长者赐,不敢辞!”

“好!老朽便看看你是否有福消受?”

藤老两手齐动,好一阵掐诀念咒。

“出来!”

“出来!”

“回来!”

“回来!”

老者指着石矶肚子唤了无数声,肚子也没动静。

“回来!”

“回来!”

“前辈,不要叫了,晚辈福泽深厚,此纹与我有缘!”石矶面诚心善的劝道。

“你放屁!”

老者嘴都被气歪了,“老夫的掌纹与你有缘?”

“前辈,以前是你的掌纹,现在是晚辈的了!”

“你……你……你放屁!”

不善言辞的老者被气坏了。

“不信,你叫它!”

“你叫它,它答应吗?”

第216章 我同意

“……呼……呼……”

老者两手颤颤,气得不轻。

“前辈息怒,不过一掌之纹,前辈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您不是还有一掌吗?”

此话一出口,不要说老者,就连众位大巫都感到肝疼。

“……呼呼……呼呼……”

“气煞老夫……”

石矶两手下压:“莫气,莫气,气大伤身。”

老者须发皆张,眼神恐怖,仿佛要吃了石矶一般,老者身形平移,手握一把柳叶刀砍向石矶,此刀墨绿,刀身半尺,宽约三指,刀刃飞薄,刀尖湛湛。

好一把杀猪刀!

“前辈,你不会想剖腹取纹?”

石矶手掌一展,掌中多了一箭。

“是又如何?”

老者咬牙切齿。

“嘶~”

手抖刀颤,纵刀直入。

“前辈错了!”

“嗡”

石箭一颤,箭出无章,恰逢刀刃。

“叮”

刀箭交锋,刀偏箭回。

“何错之有?”

四字四刀,刀刀开膛!

“叮叮叮叮”

箭指四方,无章乱指,箭箭截刀。

“倏”

石箭直入,还之一箭。

“手错了,没有掌纹的手,就不该握刀!”

“你……”

箭点手腕,一震。

“当”

墨刀落地。

“手滑?”

石矶笑问。

“手抖?”

老者浑身哆嗦,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石矶低声嘶吼:“孽障,你……你……你……好毒!”

此时他心火燎原,怒火高涨,压都压不住。

老者眼睛越来越红,清明渐失。

石矶轻轻一笑,再接再厉:“前辈,最重要的一点,你也错了,你那掌纹……呃……不……现在是我的掌纹了,我的掌纹它不在我肚子里,所以即便前辈剖开晚辈的肚子,也是找不到的!”

“哇!”

老者终于忍不住吐血了。

“我杀了你!”

老者挥手洒出一把种子,无尽青藤钻出地面缠向石矶,绞杀!

石矶撇嘴一哂:“如此微末之技,也想杀我?”

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根根绞向她的碧绿青藤寸寸变黑、枯萎、死去,层层枯死,方圆大地一瞬沦为葬土,寸草不生,生机尽绝。

“绝阴死气?”

老者眼球外凸喉咙滚动。

石矶轻笑:“阴阳相济,生死相克,前辈,你我还真是有缘啊!”

老者两眼喷火。

他已经无法说话。

“前辈比之北辰君还是差了一筹!”

“哇!”

一口热血喷出。

“北辰君说我有妖帅巅峰的战力,可与前辈切磋后,晚辈发现,弱一点的大神通者,晚辈也能勉强应付。”

老者嘴唇发抖,他不能怒,不能怒。

“前辈,晚辈想问您是不是最弱的大神通者啊?”

“哇!”

忍无可忍,一口热血。

“看来是了。”

“哇!”

又是一口。

“心境太差!”

“气量太小!”

“世人皆言大神通有大神通,前辈的大神通我怎么没见到?不会就是那个被我吃了的掌纹吧?”

“那没有大神通的大神通者还是大神通者吗?”

“哇!”

“哇!”

“哇!”

“这么生不如死,苟延残喘,前辈何不收了庆云道象,晚辈送你去投胎,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天生可得异术神通,多好的事!”

“哇哇哇”

“方才的曲子好听吧,晚辈再为前辈弹一遍,可好?”

“够了!”

一声闷雷般的咆哮传来。

石矶转身冷冷看着夸父。

“我要说还不够呢?”

夸父眼里燃着熊熊火焰,怒视着石矶道:“莫要欺人太甚!”

“呵!”

石矶冷呵一声,翻手抚太初。

“铮……”

琴音一响,所有人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断了,完了!

“石矶,我跟你拼了!”

“大兄,不可!”

“大兄,莫要冲动。”

一个个大巫忙拉住夸父,大神通者,死了,巫族还有,夸父却只有一个。

“你们……你们……”

夸父悲从中来,对天怒吼:“石……矶……”

一个一呕血。

“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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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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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挑破

石矶犹豫了一下,停下了琴曲。

今日来此不是为报仇解恨,更不是为拉仇恨,她是来拉票的,如今票已过半,目标达到,见好就收,方为正理。

至于大神通者藤老身上的气运,她是眼馋,可权衡利弊,还是算了。

一是大神通者生命顽强,她并无十足把握弄死他,二是不能太刺激夸父,毕竟后面两件事,还要人家出力。

石矶背上太初,走向诸位大巫,至于呕心沥血入戏太深的队友,她只看了一眼,她不敢多看,怕忍不住。

一个个大巫噤若寒蝉的看着一步步走向他们的石矶,心里都没底!

“师父!”

玄雨一嗓子,差点没把诸巫吓出个心脏病,太突然!

一个个大巫双手握拳,额头青筋绽放,目光噬人,对于这个潜伏已久现在公然叛变的兄弟,他们已经想要大义灭亲。

少年思路清奇的享受着众人炙热的注目礼,头颅扬得老高,眉毛都快上天了,扬眉吐气,好不得意。

石矶对这段时间为她奔走游说于各个大巫之间的徒弟给了个赞赏的微笑,少年嘿嘿傻笑,一身骨头都轻了。

“诸位大巫有礼!”

石矶躬身行礼,有求于人,礼下于人,今日,她,先兵后礼,只为接下来诸事顺畅。

“琴师大人有礼!”

“琴师有礼!”

一个个大巫抱拳,无论情愿与否,都未曾给石矶难堪,毕竟藤老还在那里颤抖着,更何况人家并未盛气凌人,事已至此,各留情面为好。

诸位大巫的神情石矶都看在眼里,夸父、风伯,神情委顿,飞廉、奢咸,神情冷漠,屏翳不喜,白蛉气闷,九凤轻笑,除了自愿支持她的玄雨、刑天、相柳、三巫,连烛火在内皆有不满,强扭的瓜不甜,可她却要甜的。

石矶抬头看天,大雪纷纷,难见日头,她沉默良久,开口说道:“烛火大巫,该给大家一个定论了。”

烛火一愣,接着干咳一声,说道:“琴师大人所言甚是。”

烛火想了想,对众位大巫说道:“同意不用动,不同意的上前一步!”

白蛉一步跨出,再无人站出,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站不站出来都不会影响结果。

“十人同意,一人反对,通过!”

一锤定音,烛火长出一口气,终于有个结果了。

石矶脸上也有了笑容,总算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了,她也算摆脱了无章可循的尴尬处境。

该说的话,她也该讲一讲了。

石矶目光扫过诸位大巫,最后停在了白蛉大巫身上。

石矶的目光很平很淡,因为她不喜欢目光灼灼的注视,可这样的平淡的目光依然令白蛉大巫躁动难安。

其他大巫的心也提了起来,不是为自己。

忍无可忍的白蛉烦躁怒声道:“你看我做什么?!”

“我越看大巫越面熟,你我是否在哪里见过?”

白蛉一点不留情面说道:“少套近乎,我从没见过你。”

石矶轻轻一笑:“大巫说没见过,那一定是没见过。”

“可既然你我从未谋面,我又是如何得罪了大巫?”

石矶看着白蛉,等他答复。

“你并未得罪过我。”

“哦?既然我并未得罪过大巫,为何大巫对我敌意如此之深?”

白蛉冷冷看了石矶一眼,并未说话。

“亦或是大巫对盘古祭不满?”

白蛉气息一粗,瞪眼道:“你休要胡说,我从未对盘古祭不满!”

“如此说来,那还是对我不满喽?”石矶静静看着白蛉说道。

白蛉怒气一冲,说道:

“是,我是对你不满,一个石精有何资格喝令这个指令那个,令我巫族上下为你准备盘古祭?你又有何资格拜祭我族父神?”

终于挑破了!

一个个气息低迷的大巫精神一振,众巫一阵解气,他们倒要看看石矶如何对答。

石矶幽幽叹息一声,道:“我是石精,天生如此,没有选择,不可改变,我本顽石,历经万载岁月化形,化形之后,深居简出,三百年前,为了制琴,出世行走。”

“一次落难,适逢后羿大巫相救,而后,得识月神大人,蒙其厚爱,姐妹相称,后又落难,流落巫族,后羿大人仁厚,认为兄妹,亲传箭术,又教巫文,再授巫咒。”

“兄长传我巫文巫咒前曾对我说,巫文巫咒,只有巫族血脉才能学会,而我骨气像巫,亦可苦学苦修,朝习箭技,暮修巫咒,兢兢业业,一修十载!”

众巫沉默不语。

“百年前,帝尊面前,我问帝尊,我可算巫?”

帝尊叹息一声,并未否认。

“而后百年,我行走巫地,脚触大地,感悟巫心,谱写巫乐,只因我心已向巫,怜爱小巫,敬重老巫,我以为我已经是巫了,因为那些可爱的巫都叫我琴师。”

“直到今日今时,我才知道,我还不是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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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释怀

沉默。

好一阵沉默。

石矶轻轻说道:“有一位老巫对我说:‘巫最重要的是巫心。’以前我一直信以为真,今日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即便你有了一颗巫心,也不是巫!”

“以前我以为巫最纯粹的是一身巫血,今日我才知道也不是,即便你有一身巫血,也还不是巫!”

石矶整理衣袍,躬身一礼,道:“敢问白蛉大巫,如何才算是巫?还请大巫教我?”

白蛉张口难言,桀骜的脸庞瞬间充血,赤红欲滴。

时间在静静等待中流逝,一秒一秒,一分一分,缓慢冷却,天地寂然。

“原来大巫也不知道。”

石矶掸了掸衣袍,站直了身子,目光淡之又淡道:“我还以为大巫比我兄长后羿大巫,比帝尊大人更懂巫,看来,我又错了!”

白蛉面皮发烫,浑身灼热,如上烤架,烧得厉害。

石矶上前一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大巫既不懂巫,又不懂我,又有何资格在此乱定身份!”

白蛉胸闷气堵,心中发慌,即便如此,他也没后退一步,白蛉脸红脖子粗怒视咄咄逼人的石矶,吼道:“我是大巫……”

“等你做了帝尊再说吧!”

石矶无情打断了白蛉的话。

“你……”白蛉怒火攻心。

石矶轻轻摇头,“你回头看看,十一位大巫,只有你一人站出,你觉得你说的话他们不会说?还是就你一个聪明?”

一个个大巫脸色突变,挑事!

白蛉怨气极重的怒视众巫。

一句话转移矛盾。

飞廉面色一沉,站了出来,飞廉说道:“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琴师你的身份暂作别论,百年前祸乱巫族,害我大兄之事,你作当有个交代?”

“交代?”

石矶轻笑:“早已翻过的旧事,你要我如何交代?”

“翻过?”

“琴师翻得好轻松?”

飞廉嘲讽,多半大巫冷笑。

“轻不轻松,你们得去问帝尊大人,得去问烛九阴大人,得去祖巫殿问问!”

“你什么意思?”

“百年前,帝尊当面,也未曾说我一个字的错,后来,烛九阴大人出关与我谋面,也不曾说一字之错,往后百年,我行走巫族大地,祖巫殿亦无定罪论更无诛杀令发出,诸位难道以为是诸位祖巫找不到我?”

一个个大巫哑口无言。

“我给不了诸位交代,因为帝尊大人、烛九阴大人、诸位父亲所代表的祖巫殿已经下了定论!”

“等诸位做了祖巫,推翻诸位祖巫大人的定论后,我再来给诸位交代不迟!”

“再等等吧!”

一个个大巫骇然的看着石矶,诛心!太诛心了!

唯玄雨歪着脑袋在认真思考这种可能,他啥时候才能入住祖巫殿当家做主?

石矶暗自点头,还是自己徒弟心大,心理素质好!

飞廉败退,众巫情绪跌到了低谷。

打不过,说不过,还能怎样?

石矶轻轻一笑,该收尾了。

她身正体端,两手相参,语气不疾不徐的说道:“理不辩不清,话不说不明,以前大家对我不了解,我自述了一遍,现在大家想必对我的来历经历有所了解了,我们之间的误解矛盾,也都说开了,以后行事,希望诸位能拿出大巫该有的气度。”

“光明磊落,一诺千金!”

诸位大巫肃然。

“话又说回来,诸位大巫齐聚不周山,十二巫部共襄巫神祭,众巫同祭不周山,上追万年,下演千载,恐怕也只此一次。”

“更何况第三次巫妖大战将至,此次大战乃是终战,其中凶险想必诸位大巫比我清楚,也不知大战之后,还有几人能聚此再祭大神,诸位同心协力做一件事,莫留遗憾,可惜我兄长后羿不在,十二缺一,终是有缺!”

一个个大巫凝视相望,情谊浓浓,其余十巫看向玄雨的眼神也变得宠溺柔软,是啊,今日重逢,何其之幸。

……

“巫神祭后,我将完成十二部巫乐,赠与诸位大巫,至此,巫族十二部当各有完整祛煞巫乐,算我投桃送李,感谢诸位襄助!”

众位大巫眼睛一亮,无不动容,就连夸父也不例外。

“若我侥幸完成天地第一祭乐盘古祭,洪荒大地当有大神祭乐流传,诸位大巫功不可没,当万古名传!”

大巫之心咚咚狂跳,心动神往。

“夸父大巫!”石矶突然叫道。

夸父抬头。

大巫心停了一啪,所有大巫之心。

石矶看着夸父的眼睛说道:“百年前,你曾对我说过,要是我不是石精该多好,今日,我要说‘好’,在盘古祭未完成前,请您暂时放下我这个石精,只把我当巫族的琴师,你是大巫,我是琴师,可好?”

片刻沉默,夸父点头:“好!”

一个好字,卸下了万重山,不仅是石矶,就连夸父也是如此。

“烛火大巫,一事不劳二主,巫神殿开启和巫神祭诸事还要麻烦你与诸位大巫商量,我这边由玄雨与你们联系。”

烛火苦笑一声,无奈点头。

石矶退后一步,非常郑重的对诸位大巫躬身行礼:“诸位大巫,拜托了!”

众位大巫无不郑重还礼,“琴师大人,言重,我等共勉!”

一身轻松,放下一切,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一心自在的运转智慧释放灵性了。

石矶身上散出的轻快灵气感染了诸位大巫,一个个大巫脸上露出了笑容。

与石矶相熟的夸父走过来打趣道:“琴师口舌之能,定能退百万妖兵!”

众巫哈哈大笑。

石矶笑道:“今日我说的话比过去一百年还多,给我一百年,莫说百万妖兵,妖神我都能杀一遍,我这人还喜欢动手!”

说着石矶还咂了咂嘴,好似在回味什么美味。

众位大巫笑不出来了。

知情者烛火说道:“前不久,妖神商羊便死在了琴师手中,妖庭大能北辰君追杀琴师,不敌,九炎妖帅率妖兵追入我族境内,我带孩儿们杀了干净,那晚的烤肉真是肥美,可惜九炎被北辰君救走了。”

烛火也回味的咂吧起嘴来。

石矶笑不出来了,那晚的肉她想起来就膈应。

一个个大巫却是两眼放光,声声惊叹,一脸羡慕,恨不得那时留守的是他们。

烛火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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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一念文生,一念咒起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云乱,风乱,雪更乱。

莽莽雪原,一客独行。

“师父,等等我,等等我!”

石矶止步转身。

一道墨雨疾驰。

“师父,定了,定了!”

墨雨落地,一个咋咋呼呼的玄衣少年。

少年精神亢奋的叫道:“师父,都说好了,明日开启翕兹殿!”

“翕兹殿,电之祖巫翕兹!”石矶点头,“雷电不分家,也好!”

“师父……”

少年声音颤抖,从一声师父开始,少年滔滔不绝的表达起压抑已久的敬仰之情。

石矶笑而不语,静静赶路。

直到少年吐尽胸中锦绣文采,雪原才安静了下来。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踩出一条雪径。

“师父……”

一声师父后,再无后言。

石矶回头看了玄雨一眼,发现少年有些扭捏,她倒好奇了。

“有什么话,说吧。”

“师父,您教我书文吧!”

少年鼓起莫大勇气说道。

“书文?”

“嗯,弟子也想书写出像师父那样的大文!”

少年声音又抖了。

石矶沉默了。

好一阵子。

少年等得花儿都谢了,任无答复。

少年肩膀垮了下去,脚步乱了。

石矶眉头一皱,从沉思中醒来。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说说你对巫文巫咒的理解?”

“啊?”

玄雨反应迟钝的啊了一声,急忙压下奔放的心跳,小心翼翼的答道:“巫文,书写出来的叫巫文,念出来的叫巫咒,巫文用巫血书写效果最佳,一般巫文都是书写在战兵上,配合战技使用!”

“巫咒又叫小神通,一文、两文、三文、四文、五文……连着念不冲突就行,花样蛮多,也方便,就是威力差点!”

玄雨说完,有些不自信的偷看了石矶一眼。

石矶点头:“说的很对。”

玄雨咧嘴。

“我说说我对巫文巫咒的看法。”

玄雨立即竖起耳朵。

“大地有十二主法则,我称之为十二地支,这十二地支法则分别由十二位祖巫掌控,而十二祖巫的巫名,书写便是诏令,念诵便是神旨,诏令神旨皆能调动主法则,是以神威莫测!”

玄雨心神剧震,如黄钟大吕入耳。

“而十二位大巫,是十二祖巫之子,延其血脉,承其法则,故,十二祖巫掌控的主法则衍生出诸多法则中,十二大巫掌最核心的次主法则,如玄雨你,便是次雨之法则的掌控者,而你的巫名,便是法令法旨,或书或念,皆能调动次雨法则。”

玄雨心中豁然开朗,一切迷雾尽数散开。

“每一个大巫、天巫、地巫、哪怕刚出生的小巫,也掌控着一道法则,只不过小巫掌控的法则都是微末,不足为道,就像一根树根,主根之有一条,而其余的次根,须根可以不断繁衍,整个巫族便是由十二位祖巫这十二根主根生长繁衍出来的。”

玄雨一个激灵,他口不择言道:“要是十二祖巫死了,巫族岂不是……”

“……呸呸呸,叫你胡言乱语,叫你胡言乱语。”玄雨急忙打嘴。

石矶摇头,“主根没了,就要看次根,若有能力,如我大哥,后土祖巫去后,他便支撑起了后土部落,他会成为后羿主根,十二地支之一新的掌控者。”

玄雨沉默了,一种叫责任的沉重东西突然降临在他肩头。

“咯吱……咯吱……”

暮色更浓,脚下的积雪冻结,踩上去更有质感。

少年脚步声匀称了,石矶问道:“知道我最初是如何学习巫文巫咒的吗?”

少年摇头:“不知道。”

“从地巫文开始,一文一文写,一文一文念,我没巫族血脉,学得很吃力,学完地巫文,再学天巫文,更困难了,而且老会忘记,死记硬背不成,大哥让我逆推,由掌握的地巫文逆推天巫文,才勉强记住,日日写日日念,十年才学到大巫文。”

玄雨啧舌,也太费劲了,他们巫族的孩子有血脉也懒得学,就等直接传承,他也是。

“由下而上我学了一遍,巫文忘了,巫意犹在,现在我由上而下再学一遍,上下皆行,融会贯通。”

“我与巫不同,我对天地法则的看法也不同,无论是天道法则,还是地道法则,在我眼里都是一根根琴弦。”

“天地法则如琴弦,文如手,咒如口,不管是书文还是念咒,亦或是同时书文念咒,都是为了弹响天地琴弦。”

石矶回头看向自己的徒弟说道:“弹响还不够!”

“不够?”少年疑惑。

石矶笑着说道:“我们的目标是随心所欲的弹,我想怎么弹就怎么弹,天地法则按我心意为我奏响天地之音。”

玄雨看着笑吟吟的石矶呆住了,一种自信,天地皆由我掌,万物任我掌控,他也只在祖巫身上感受到过。

“玄雨,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你看!”

石矶抬手指天,指尖一点光明上升,风止雪晴,天光大亮,一轮大日照亮天地。

玄雨张大了嘴:“大……大……大文……好大!”

“是啊,好大!”

直到大文散去,夜幕重新降临,玄雨迟迟难以回神。

“师父,教我!”

石矶轻轻一笑,重新上路,她一边走一边讲道:“关键在心,老巫有言:‘巫者最重要的是心。’此言一点不假,巫者的精血力量全来源于一颗巫心,巫心更是巫者生命所在,但我说的心,却不是它。你要用心听!你要用心想!”

玄雨集中注意力,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等了很久,石矶却没再讲一句话。

直到玄雨忍不住要开口之际,石矶说话了,“就是这个心。”

“啊?”

石矶摇头,徒弟太笨啊,“就是叫你用心听,用心想,的心。”

玄雨急忙哦了一声,石矶却知道他并没想明白。

她本想教他,她在强良殿悟出的心文心咒,看来操之过急了。

石矶说道:“从明日开始,有时间,你便去玄冥殿学文学咒,让传承玄晶教你写、领你读,她已认你为少主,便会用心教你。”

玄雨眼睛一亮:“对哦!”

“我很快会学完的。”玄雨欢快的说道。

“不,你要永远学下去,不管你会不会,都要一遍一遍的重复学,每一遍都要用心。”

“啊?”

玄雨热情全消,“那要学到何年何月呀?”

“活到老,学到老!”

一句话,玄冥想死的心都有了。

石矶一笑:“学到,一念文生,一念咒起,便可以了。”

“一念文生,一念咒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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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逍遥游

风雪夜归人。

“嘎吱”

石门从里打开。

“姑姑……”

兔子跳了出来,眼睛红红的。

“小十二还没睡吗?”石矶柔软道。

“我等姑姑!”兔子瘪瘪嘴,显然还有情绪。

很文静的青芽对石矶行礼后,便静静站在一边。

石矶对小姑娘笑了笑,牵起十二月小手,准备进屋,又想起身后的徒弟,她回头说道:“你回去吧!”

玄雨摇头,“我在外面守着,师父不用管我。”

石矶迟疑一下,说道:“那你搭个小屋子吧。”

“哦!”

玄雨忙点头。

石矶同十二月、青芽,进了石屋。

石门一拉上,少年苦恼了,搭个屋子,他不会呀!

少年狠拍脑袋,空空如也。

一扇门隔断两个季节。

石桌上油灯昏黄,桌上一盆清雅奇花,墙角几株幽幽芳草,藤萝高挂,春的味道。

眼前一亮,惊讶!

石矶笑了。

“小芽儿真是兰质蕙心!”

青芽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和小十二玩的。”

十二月拉了一下石矶手,纯真的眼睛一闪一闪表情极丰富的惊叹道:“青芽姐姐很厉害很厉害的,她有很多狠多神奇的种子,埋进土里,一会儿就能长出好多花,可漂亮呢!”

十二月稚气的语气和夸张的动作逗乐了两人。

石矶一抬手,轻轻一个脑嘣。

十二月懊恼的抱怨一声。

欢乐的气氛弥漫着石屋。

……

夜深,人静,兔子睡了。

石矶端坐蒲团,内视丹田,墨绿掌纹已经没了,八条法则如同地动仪上的八条倒挂悬龙,首尾对立,列阵八方。

其实它们围成的是一个钟形,这是石矶费了好大力气才定型的,她想以这八段先天风之法则养成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先天灵宝,雏形是十二月耳朵上的小铃铛,终极参照物是混沌钟。

可惜,心太大,想得太美!

至始至终就构建了这八条虚线。

再无进展。

石矶怀着火热的心,查看半天,一点变化都没有,她还想着吃了人家掌印,应该长进一些了吧!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太想当然了。

……

罢了!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她放手了。

元神一点,禁锢一去,八段法则或一飞冲天,或一跃潜海,好不欢快。

自由!

石矶突然明白了,风,不应该被束缚,自由自在才是风的天性,青印是错,她妄想圈风养钟也是错。

大风起兮!

百顷法力大海风起浪涌,一枚玄光内丹乘风遨游,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好不快活,一切都活了。

石矶心情畅快,她的心跟着风奔跑,在海上追逐内丹,混了个风生水起。

风是先天大风,水是法力大水,如今她的法力,九成风属性,一成阴死属性,法海活泼,一去死寂,变了。

九风一死。

阴风。

石矶暗自定义。

‘阴间的风!’

疑似注解的四字突然浮现石矶心里,很诡异的感觉,好像她触动了什么。

石矶又默念了几遍‘阴风’,却再无异常,想了一会,没有头绪,便放弃了。

她又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气海,便收回心神静养,明日要进翕兹殿,精神必须饱满。

石矶却不知在她心神收回后不久,遨游海底、翱翔天际的八段法则无声无息汇聚,八脉相连,脉络相通,结成了一片透明叶脉。

叶脉无根,更不受力,飘摇上天,飘零落海,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上天如鸟,入海如鱼,逍遥而游,胜似鲲鹏。

石矶物我两忘,一心养神,对此异变,全然不知。

石矶睁开眼睛,天已大亮,十二月早已醒了,正趴在石桌上拨弄花草。

石矶一睁眼,兔子便知道了,耳朵长是很有用的。

“姑姑!”

“小十二,早!”

兔子咧嘴。

“姑姑今天还要出去吗?”

“嗯。”

“我也要去。”

“好。”

“嘎吱”

石门打开。

兔子瞪大了眼睛,半天,兔子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丑!”

石矶看着一个歪歪扭扭既不能遮风又不能挡雪的奇怪东西,说道:“是很丑!”

收获两个丑的评价,少年脸皮再厚也红了。

“师……师父!”

少年尴尬的叫了一声。

石矶咳嗽了一声,说道:“拆了吧!”

“哦。”

石矶见徒弟情绪低落,她笑着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为师给建一座大的。”

说着石矶走出院子,在一空旷地停下,然后闭目,好一阵子,她两手缓抬,一座巍峨石殿拔地而起,殿升百尺为基。

一个字,高!

.。m.

第221章 不鸣一文

危楼高百尺,此殿仅基石便有百尺,是真高!

十二月、玄雨、青芽,三颗脑袋仰到极致,依然看不到顶。

石矶拍拍手,完工。

她回头喊道:“走啦!”

“是!”

“哦!”

一声青芽,一声兔子。

玄雨依旧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新屋。

……

石矶一行人来到翕兹部,屏翳大巫在外等候,屏翳与石矶见礼后,便带着石矶前往翕兹殿,屏翳话很少,石矶也没有交谈的意思,两人一路沉默,直达翕兹殿。

翕兹殿不及玄冥殿高冷,不如强良殿威严,也没有九阴殿古老腐朽,看上去普普通通,还没石矶为玄雨弄出大石殿高的有特点。

“琴师,请!”

屏翳礼让石矶先上。

石矶点头登阶,十二道台阶,石矶过了十二遍电流,从低压到高压,皮肉皆过,心电流通,才有资格登顶。

屏翳不紧不慢跟在石矶身后,稍迟一步登顶,屏翳对石矶微微欠身,越过石矶走向殿门,她手触殿门,电光闪耀,大门打开。

“琴师,请!”

屏翳退到一边。

石矶深吸一口,跨入大殿。

“吱……”

殿门关闭,屏翳站了一会,走下了石阶。

“屏翳大人!”

青芽见礼。

屏翳点了点头,她看向了十二月,屏翳皱眉,语气略显嫌弃道:“兔妖?”

兔子嘴巴一撅,有些不高兴了,并不是为‘兔妖’二字,而是为屏翳嫌弃语气,兔子对别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

兔子的表情又令屏翳皱了皱眉头。

青芽急忙替十二月答了一声:“是。”

“你过来!”

屏翳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不要!”兔子扭头,她不喜欢她。

屏翳脸色冷了下来:“过来!”

妖在巫眼里就是食物,岂容违逆。

“不要!”

兔子蹲在地上自顾自玩起了手串冰珠。

青芽一见屏翳变脸,急忙上前说道:“屏翳大人,她还小,不懂事,大人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小?天阶了还小?”屏翳嗤之以鼻。

青芽手脚无措,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一直把十二月当孩子,根本不知她阶位。

“一只天阶还未化形的兔子,真是令人好奇?”

屏翳说着好奇,脸上却没一丝表情,薄情冷漠。

屏翳一步一步走向兔子。

青芽头上见汗,她紧张道:“屏……屏翳大人,她……她是琴师大人的侄女!”

屏翳冷冷看着青芽说道:“你在说笑吗?”

一只兔妖是一个石精的侄女?她很好骗吗?

青芽见屏翳完全不信,她急了,青芽急切道:“小十二叫琴师大人姑姑!”

屏翳脚步顿了顿,继续迈步道:“你也叫琴师姑姑,我们巫族叫琴师姑姑的还少吗?”

青芽哑口无言。

“你叫小十二?”屏翳走到十二月面前问道。

兔子一转身,屁股对向屏翳,她才不会告诉她。

“大人,她叫十二月。”青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没问你!”屏翳有些生气了。

青芽低头。

“你从哪里来的?”屏翳声音柔了几分。

兔子耳朵一抖,一身兔毛炸开,她想起了石矶对她的叮嘱:“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她是从天上来的,这里的人都喜欢吃天上的兔子。”

兔子紧闭嘴巴,后腿一蹬,蹦了起来,屏翳探手,抓空了。

“坏人!”

青芽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怕怕喊了一声,又缩了回去。

屏翳手在空中停了一会,慢慢放下,碰都没碰到,果然极不寻常,她对兔妖的来历更感兴趣了。

屏翳笑吟吟的逼近青芽,青芽步步后退。

“让开!”屏翳不悦道。

青芽摇头,语带哀求道:“琴师大人特意交待我要照看好她。”

“用琴师压我?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屏翳冷冷说道。

青芽两腿发软,依旧摇头。

屏翳脸色难看,却又不能对青芽动手,一是昨日大巫殿前石矶有言在先,希望大巫拿出大巫应有的气度,行事需光明磊落,约定要一诺千金。

今日她若贸然动手,便不仅仅是她丢脸的事了。

二是青芽不是她们翕兹部落的巫,她若越俎代庖,她那位相柳大哥可不好说话。

屏翳面皮僵了一下,轻声道:“你让开,我就问它几句话,我又不会吃了它!”

一个‘吃’字彻底寒了兔子心,兔子哆哆嗦嗦的抓住青芽湿漉漉的手叫道:“青芽姐姐,坏人会吃掉小十二的!”

青芽满头大汗,头发都粘在了脸上,她鼓起勇气挡在屏翳和十二月之间,压力比天大。

一阵僵持,屏翳冷哼一声,耐心耗尽,她手指轻点,青芽身体麻木了,兔子尖叫一声,触电般跳了起来。

“我看你现在往哪里跑?”

屏翳探手抓向兔子。

“姑姑……坏人要吃小十二……呜呜呜……”

兔子哭喊着躲开屏翳抓捕,连滚带爬一溜烟上了十二道台阶,跑到殿门前,挥动两只小拳头急砸殿门。

“咣咣咣咣……”

“……呜呜……姑姑……开门……坏人要吃小十二……姑姑……开门……呜呜呜……”

屏翳先是一惊,她被兔子强烈的求生欲和风骚的操作惊到了,接着她慢条斯理的登上台阶,凉凉说道:“不要敲了,里面是听不见的。”

兔子听到脚步声砸得更用力更急了,哭喊声更嘹亮了:“姑姑,救命呀,坏人……坏人来啦!”

屏翳逼近,“说,你是哪里来的?”

“咣咣咣咣”

“……姑姑……呜呜呜……”

兔子完全屏蔽了屏翳的问题。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老实的!”

屏翳手心一团电光,挥手一道闪电击向十二月。

“滋……”

一道电弧罩住了十二月,闪电被导入殿门。

“吱呀……”

殿门打开,一头大波浪卷发的女子走了出来。

“姑姑……”

兔子破涕为笑扑了上去,抱着大腿,开心!

“屏翳大巫!”石矶淡淡叫了一声。

“琴……琴师大人!”屏翳惊容不定笑容牵强僵硬的问道:“您……您……怎么出来……啦?”

她差点问出‘您是怎么出来的?’

石矶竟然能从里面打开殿门,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石矶淡淡一笑:“学完了,自然就出来啦!”

“学……学……学完啦?这么快?”屏翳不信。

石矶点头道:“学是学完了,就是有一个巫文吃不准,想请大巫帮忙看看!”

屏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琴师都吃不准的巫文,屏翳倒想看看!”

石矶轻轻一笑:“来了!”

屏翳只见石矶眼中电走龙蛇,屏翳瞳孔收缩,嘴唇轻颤:“翕!”

一个银色大文由眼传心,再从她心头向外扩展,一个银色电光大文在她脚下旋转,石阶电流、内殿电流源源不断汇入大文,电流循环,生生不息,屏翳站在玄奥大文中心,承受无尽电流导入,她巫心过电,巫体难移。

“大巫觉得此文如何?”石矶问道。

屏翳舌头僵硬,有口难言。

石矶等了一会,说道:“那大巫慢慢看,我先回去了。”

石矶拉着十二月的手,悠悠走下石阶。

第222章 逃债

石矶一回住处,便入定了,此次入翕兹殿传承,她学得飞快,一是智慧全开,二是她悟通了心文心咒,三是雷电相通触类旁通。

巫文巫咒她是学全了,可其中的奥义还需好好体悟,快有快的优点,慢有慢的好处,所以她回来第一时间便是静下心来慢慢琢磨细细体悟。

她这一琢磨体悟,便是一天一夜,她一回神,便听到隐隐约约一个声音:

“石矶,你给我出来,还老夫掌纹!”

队友?债主?

石矶苦笑,讨债的上门了!

她刚琢磨完咒文,又琢磨起了人。

站在队友的角度,藤老这人没啥说的,是她坑了人家。

站在债主的角度,藤老也没啥大错,她吃了人家的掌纹。

更何况人家第一次讨要的时候,她没说不还。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将人家掌纹还回去。

可现实是掌纹没了,还是不可能了。

难就难在她不能直说,说了人家也不一定信,信了,一定会和她拼命,和一个大神通拼命,她不一定能拼得过,即便拼过了,好不容易形成的良好局面恐怕也就没了。

思来想去,石矶决定还是先不见为好,也就躲,躲债的躲。

石矶朝十二月招手:“小十二,过来!”

“姑姑!”

兔子一蹦一跳跑了过来。

“嘘……小声点!”

“嘘……”

兔子有样学样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小家伙将脑袋凑到石矶跟前,兴奋的问道:“姑姑,叫小十二做什么?”

石矶压低声音问道:“外面的老头来了多久了?”

兔子眨眨眼,“好久了。”

石矶无言,等于没说。

石矶又问:“那老头在什么地方?”

她听声音模糊,应该有段距离,她也不敢贸然以元神探察。

兔子兴奋比划道:“在姑姑变出的很高很高的房子那边。”

石矶有些诧异,在那边喊什么?

莫非认为她住在那里?

稍稍一想,还真容易被误导,毕竟那石殿又高又气派,而且她法力的气息应该还没散去。

相比而言,这两件石屋就太不起眼了。

“玄雨在吗?”石矶问道。

兔子摇头:“不在,青芽姐姐说玄雨出去了。”

“难怪!”

石矶对十二月说道:“你偷偷过去把你青芽叫来,小心点,不要让那老头发现。”

兔子连连点头,自从在船上帮石矶抢过一次青印后,兔子便喜欢上了这种隐蔽性任务。

兔子蹑手蹑足侧身从门缝挤了出去。

石矶笑着摇了摇头,无声无息改了自己命数。

现在即便藤老精通推演,也算不出她的具体位置。

时间不大,兔子脑袋从门缝挤了进来,然后是屁股,身后青芽很配合的身体拉长穿了进来。

“姑姑,我回来啦!”

兔子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肝声音颤抖的说道。

“小十二,干的不错!”石矶竖起大拇指夸奖。

兔子咧着嘴开心极了。

“小芽儿……”石矶叫了一声。

“姑姑?”青芽疾步走过来。

“姑姑有件事要你去办。”

“姑姑请讲。”

“你去找玄雨……”

石矶交待完,青芽离开了。

石矶一阵失神,一切根源都在于掌纹,如此躲藏,终非解决之道,躲是躲不过的,如今所行也不过权宜之计。

“咦?”

“叶子?”

“不对,是叶脉。”

惊大于喜,她费尽气力都没扭过的先天法则竟然自结一体,还成了与那掌纹同形的叶脉。

石矶皱眉,这到底算谁吃了谁?

这无论是被债主看到还是被任何大巫看到,都会认定是那掌纹,她当着那么多人吞了的,她说都说不清。

石矶心中不喜,低眉沉思。

时间在她沉思中流逝,直到屋里光线变暗,兔子打盹。

石矶心头闪过一道光亮。

她忙取出一片不死茶张口吞下,整片不死茶叶被她送入丹田,茶叶飘飘向叶脉靠近。

近了,近了,一瞬,透明叶脉贴上茶叶,更确切的说是渗入,八脉放光,茶叶变薄变薄,薄如光膜,只剩下清晰脉络。

茶叶被吞了,透明也叶脉也发生了微弱变化。

石矶嘴角上翘,她又吞下一片不死茶,同样的事发生了,剔除叶取脉,透明叶脉又添几条脉络。

石矶再吞,一片一片,再一伸手,便只剩下一片了,石矶拿起茶叶,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如今叶脉变化已经微乎其微了,不死茶先天叶脉的作用几乎尽了,最后一片茶叶,留待以备不时之需。

石矶站起身,摘了一片藤萝叶,一片花叶,一片草叶,送入丹田,叶脉纹丝不动,理都不理。

“看来之有先天灵根树叶才有用!”

石矶细算洪荒有名有姓的灵根叶,准提道人的菩提叶,镇元子的人生果叶,西王母的蟠桃叶,扶桑大帝的扶桑叶,天庭的星辰果叶,太阴星的月桂叶……

数数还真不少,她能得到的便有三四种之多,可皆在天边,想得到吃不到啊!

她细想眼前,不周山应该有先天灵根吧,她得问问玄雨和刑天。

嗯,其他大巫也可以问问,对了,石矶突然眼睛一亮,夸父的桃木杖!夸父的桃木杖绝对是先天灵根。

“讨几片桃叶,也不知他给不给?”

石矶琢磨完人,又琢磨起了事。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进来。”

“姑姑!”

石矶看着青芽。

青芽微笑:“藤老被玄雨大巫骗走了,新住处也安排好了。”

石矶满意的点头,“我们搬家。”

逃债。

……

石矶从此过上了举家逃债的日子,十二月也学会了狡兔三窟的道理。

搬家后的第二日,奢咸大巫为她开启了天气祖巫奢比尸传承殿。

又隔一日,风伯为她开启了风之祖巫天吴殿。

再隔一日,白蛉为她开启了金之祖巫蓐收殿。

接下来,共工殿、句芒殿、祝融殿依次开启。

石矶带着十二月东躲西藏,每次她入殿前都会郑重告知大巫十二月是她侄女,不许任何伤害,另有玄雨留守照看。

倒是再没发生过屏翳刁难事件,屏翳好像也没对人提起过。



第223章 斗元神

一月之间,时间、风、雨、雷、电、天气、金、木、水、火,十大祖巫殿尽数开启。

石矶入殿学文学咒,出殿参文参咒,昼夜书文念咒,坐卧行走,文不离手,咒不离口,心中唯咒唯文,物我两忘。

生活完全被巫文巫咒填满,再无其它。

……

今日是帝江殿约好开启的日子,大巫夸父一清早便站在帝江部外等着石矶。

一道青影忽左忽右蛇行而来,其行极诡,扭曲折断,大违常理。

夸父皱眉。

行文!脚下行文!

夸父远远言道:“琴师,你的巫文欠妥!”

神神叨叨的石矶闻言抬头,“欠妥?”

夸父点头:“欠妥。”

“何处欠妥?”

“你对巫文少了敬畏!”夸父横眉冷言。

石矶沉默,说道:“也许你是对的。”

夸父眉心再凝,语气更沉道:“不是也许。”

石矶没有说话。

夸父转身,石矶跟上,谁都没有再说话,话不投机半句多。

……

帝江殿,通体洁白,一尘不染,与九阴殿的腐朽苍老截然不同,它崭新如初,干净如洗,汉白玉般的石阶,光亮可鉴,落脚嗡鸣,回音重重。

石矶跟在夸父后面登临十二阶,谈不上费力,也无法说轻松,步步未知,每一阶都是一个未知的空间,一步天,一步地,一步高山,一步深渊,一步生,一步死,一步花海,一步兽口……未知总是令人畏惧不前。

登上十二阶,仿佛身在十二重天外。

殿门打开,石矶步入,前后左右极速远去,她变小了,她的腿变短了,她知道不是她变小了,而是天地变大了。

“喂……”

石矶迟疑了一下,大声喊了一声。

“喂……”

一个微弱的回声。

“喂……”

“喂……”

她又朝四个方向分别喊了一声,四个回声,她选定一个方向,起步、奔跑,一往无前的奔跑。

夸父挑眉,他没想到她决断如此之快。

他静静的看着,看着她奔跑,一个如同沙粒一般渺小的生命一刻不停的滚动奔跑,朝着一个方向。

“快……快……再快……”

石矶的小短腿快成了残影,依旧不够。

“快……再快……”

她的速度超过了风,依旧不够。

“快……再快……”

她整个人燃烧,追上了光,依旧不够。

“快……再快……还不够快……”

她快追上了,一个文在她前方,跑的好快,她一次次突破极限,一次次接近。

终于,她看清了,也抓住了。

一个繁复巫文。

“越。”

空间震动,一个无弗远近的声音。

“越!”

石矶跟读,心手同书。

轨迹相印,咒文相合。

身、心、咒、文,同越,石矶一步跨越空间,来到了一面光镜前。

光镜明亮,却无法映人,石矶心有所感,一步迈入,穿越光镜世界,光镜世界由无数个独立空间组成,石矶进入的第一个空间,是风的空间,各种速度的风,轻、快、缓、急……无常变化,她重拾了‘速’。

第二个空间是一个有色无色空间,色调从无到有,从浅到深,她学会了一个‘度’。

第三个空间是一个令人疯狂空间,时空错乱,她领悟了一个‘乱’。

……

一个空间演绎一个咒文,她一间一间找,一个一个学。

她踏遍所有空间,走出最后一个空间的一刻,她看到了一个世界,无数空间演绎的一个世界,无数巫文巫咒交汇的一个世界祖文。

“江。”

万流归源。

她手书口诵这个熟悉的祖巫文。

一瞬空间合一又分割。

石矶感觉自己变大了,无限变大,空间无限缩小,一个个空间成了一个个三d视屏,无数个屏幕同时呈现在她眼前,只为取悦她,她高高在上,她仿佛成了创造这一切的造物主,她以上帝的视角审视着这一切。

她甚至生出了一念毁灭的念头。

一个个空间随之破碎,一个世界在她眼前毁灭。

一个冷酷的大文出现。

“帝。”

大权在握,生死一念。

“帝!”

……

石矶走出帝江殿,一个老者在阶下等着她。

她并不太吃惊,因为今早起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她单刀赴会,一个人来了。

石矶慢慢走下石阶,夸父却没下来,他站在白玉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仿佛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前辈!”石矶行礼。

藤老冷冷盯着石矶,干瘪嘴唇轻启,喉咙摩擦:“还我掌纹。”

石矶沉默片刻,说道:“还不了了。”

藤老目露寒光,“你什么意思?”

“前辈,掌纹没了。”

“没了?”藤老冷笑,“我看是你昧下了吧!”

石矶皱眉,“前辈,你那掌纹是如何到晚辈手中的,前辈不会忘了吧?”

“你什么意思!”藤老声音又冷八度。

“赌斗一局吧!”石矶淡淡说道。

“赌斗?斗什么?”藤老整个人都绷紧了。

石矶淡淡说道:“战技,我们比过,前辈并不擅长;力量,我肉身堪比大巫,略胜前辈一筹;法力,你生,我死,我克制前辈,若再辅琴音,恐误伤前辈性命;斗元神吧!”

石矶每说一句,藤老脸黑一度,四句话完,藤老枯树皮般的老脸黑透了。

“好!就斗元神!”

藤老牙齿咬得咯咯响,仿佛嘴里咬着石矶的骨头。

石矶颔首,手指微动,一点白光出眉心,白光如瀑,光质元神白衣飘飘,长发飞舞,纤指如箭,光瀑奔腾。

“来的好!”

藤老嘶吼。

老眼失神,一点绿光出眉心,绿霞撑起半边天,一光质绿袍老者须发皆张,立掌为刀,冰冷无情的斩向白衣元神。

刀箭相向,光流对冲,无声无息,似有电光霹雳裂空,元神咫尺相抗,白光绿光一线天地分,不是白瀑压倒绿霞,便是绿霞压倒白瀑。

无论是白色光瀑还是绿色霞光皆是元神之光。

元神者,三魂所聚,七魄所归,是三魂七魄升华而生的纯粹灵性神质,是介于虚实之间的一种光质,元神长坐玄关,不可久离肉身,否则,元神有消散重新分解为三魂七魄之危,一旦元神分解,三魂七魄又无所归,便是轮回之时。

而元神之光,是元神灵性与天地交换信息的过程中,去伪存真截留的真实信息生成的灵性能量,这种灵性能量来源于对天地万物的认知,无形有质,珍贵之极。

元神比拼,拼的就是这种灵性能量,说到底也是比拼道人对天地的正确认知,对道的理解,再简单些硕,也就是比道人道行的深厚。

是真是假,一比便知,这种比拼很危险,一旦元神之光耗尽,元神便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元神分解,神魂俱灭也在他人一念之间。

第224章 自作自受

一幅画面,两种颜色,天地劈为两半。

夸父眼中,就是这样相对静止的一幅画面:

白瀑横断,绿霞半边,光影飞身对峙。

夸父站在帝江殿前,举头仰望,一动不动,仿佛也入了画卷。

神光井喷,光影争锋。

不知不觉,金乌西坠。

夜幕降临,换了夜景。

没人在意。

暗夜之下,流光更亮,光影更清。

夸父眼中却非如此,流光淡了,光影薄了,缥缈虚幻。

他静静看着夜空相持的元神,莫名复杂,听说,他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是个地阶,地阶、天阶、太乙,她的元神竟然能够与大神通抗衡了,据说元神是最不能作伪的。

他看着,等着,他要看个究竟,等个结果。

时间无声无息流逝。

夜,静悄悄的。

神光渐暗。

一切都到了尾声。

“该结束了!”

“是该结束了。”

两道元神第一次开口。

“来!”

“好!”

一邀,一应。

白瀑与绿霞齐飞。

夸父眼神大亮,白瀑暴明,绿霞瞬亮,光影相悖飞离,越飞越高,越去越远,直到白瀑遁空,绿霞入夜,光去暗生,夜空漆黑如墨,深沉似井。

夸父死死盯着漆黑空寂深邃的夜空。

一直盯着。

终于!

一朵璀璨的烟花,一瞬爆开,白中带绿。

直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夸父才慢慢回神,他才发现自己紧扣木杖的手出了一手湿汗,原来他不仅仅是看客。

沉重的脚步声,一阶一阶带着回音,夸父走下了石阶,走向了木偶般失去灵魂的两人。

“咳咳……”

一个木偶动了。

夸父抬眼,是藤老,七窍流血,伤得不轻,藤老张口,口中涌出血沫,言语无法出口,夸父对藤老点了点头,让他先不要说话。

夸父所有注意力投向另一个没有动静的木偶,他生命中的宿敌,她安静的站在那里,气息全无,两眼无神,蜡像一般。

夸父有些失神,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要的是一个活着的石精,即便是要死的,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更不该在此地。

“出来吧!”

夸父的声音有些厌倦。

轻轻的叫步声,一个清丽女子走了出来,女子欠身行礼,叫了一声:“大兄!”

夸父看了她一眼,难辨喜怒的问道:“是你告诉藤老的?”

女子点头:“是。”

夸父皱了皱眉,说道:“你满意了?”

女子笑道:“我以为大兄会更满意,看来并非如此。”

“我满意?”夸父笑了,“小妹,你倒是说说,今日之事,我该如何向众兄弟交待,又该如何向族人交待,我又该如何跟后羿说?”

“她已经不是百年前的石精了,她是我巫族的琴师!”

女子轻轻一笑道:“大兄多虑了,此事与你我并无干系,琴师大人一句话说的很好,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她欠藤老的债,自然也是要还的,更何况这是她与藤老之间的事,今日她欠债不还,自愿赌斗,命丧藤老之手,只能说她自作自受,活该!”

夸父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巫者性格上的特征是很难扭转的,听说,他这位小妹便很爱生气,心眼小又爱记仇,很是难缠。

女子对夸父笑了笑,莲步轻迈走向石矶,女子走到石矶面前,围着石矶转了一圈,咯咯笑道:“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威风凛凛的琴师大人,也有今天。”

女子口若含蜜,声音极甜,女子面若桃花笑容满面,翻手一把短刀。

“屏翳,你要做什么?”夸父沉声道。

女子轻笑:“自然是帮藤老取回掌纹!”

“你要剖尸?”夸父皱眉。

“用琴师的话来说,是剖腹取纹。”屏翳笑着纠正道。

“不可……”

“有何不可!”屏翳手中的刀递出。

“噗!”

利刀入肉。

“你!”

“令你失望了!”

“噗!”

刀锋再入。

一只干净的手握住刀柄,将短刀一次又一次的捅入屏翳腹中,屏翳被一根凶针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琴师,手下留情!”夸父急了。

“噗!”

刀身刀柄没入腹中,石矶弹飞落在指头上的巫血,手指干净如初。

石矶拍拍手,说道:“屏翳大巫,这才叫自作自受,这才叫活该!”

屏翳面如白纸,比石矶的脸色更差,她眉心一点殷红,一根石针颤颤巍巍的吸食着巫血。

石矶越过屏翳看向藤老,问道:“前辈,你我之间的债,可是算了了?”

藤老无力的挑起眼帘,冷冷注视石矶片刻,含血言道:“了了。”

两个字,字字带血。

两个字,用尽他所有精神,藤老含血咽下两个字,整个人委顿下去,他输了,输了个一败涂地。

他接到帝尊令离开巫神殿时,从未想到自己会落到如此地步。

太乙修为,大巫肉身,大能元神,天下竟有如此怪物,即便他跟人说,也不会有人信。

法力好修,道体难炼,元神艰难,哪个道人不是法力先行,再炼道体,元神后参,道人元神,百年参悟,也不见得能有寸进,难!

奈何,他时运不济,遇此妖孽,遭此灾厄。

石矶见藤老认了,也没再多言,她伸手抓起屏翳便走。

“琴师,你这是要做什么?”

夸父阻道。

石矶冷冷道:“请屏翳大巫去我那里住上几日。”

“不行!”夸父横杖。

“放心,我不会将她怎样的,我劝你还是不要阻拦的好。”

石矶轻轻一弹石针。

“啊……”

屏翳惨叫。

夸父脸色难看之极的看着石矶抓着屏翳胳膊将人拖走了。

第225章 睡了

一夕夜雨飘零。

落地化为少年,少年眨巴眼睛,结巴道:“师……师父……您……您……这是?”

石矶脸色苍白的问道:

“你怎么来啦?”

玄雨面带忧色道:“您这么晚还没回去,大家都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石矶点了点头。

“师……师父,我看您脸色不好,您没事吧?”玄雨压低嗓音又问了一句。

“没事。”石矶抬手,“她交给你了。”

屏翳被石矶丢给了玄雨,玄雨手忙脚乱的接着,又如接到烫手山芋般推了出去,头晕目眩的屏翳摔倒在地,玄雨又赶紧将人拉起,本就虚弱的屏翳又被少年毛手毛脚的一番折腾,整个人都不好了。

“雨师……”

屏翳目光淬毒的狠剜少年。

少年两手一摊,无辜又无奈,他转向石矶可怜巴巴道:“师父,您怎么把她抓来了?”

石矶脚步虚浮,气息不稳道:“回去再说。”

她并不像在帝江殿前表现的那样强大。

她与藤老元神对战,最后一击,是最纯粹的元神较量,她透过元神伤了藤老七魄,七魄俱伤,藤老再无战力,而她也被藤老斩了一刀,天魂受创,导致她回魂缓慢,才被误认为元神破灭身死道消。

藤老知道她没死,却说不出来。

这才有了,屏翳下场亲自动刀剖腹解尸,被她夺刀反捅的翻转。

细细想来,还真奇妙。

石矶走得不紧不慢。

玄雨小心翼翼的扶着屏翳跟在后面。

她们走得很慢,谁都没有说话。

……

“姑姑……”

竹舍前,蹲在地上的兔子蹦了起来。

“坏人!”

兔子认出了要吃她的屏翳。

“玄雨,你怎么把坏人带回来啦?”

兔子抓紧石矶衣袖大声指责道。

玄雨苦笑,不是他要带的。

“姑姑。”青芽浅浅微笑。

她又对着屏翳行礼:“见过屏翳大巫。”

屏翳冷冷看了小姑娘一眼,她将与石矶有关的人都记恨上了。

石矶淡淡看了屏翳一眼,屏翳莫名心寒。

“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石矶在竹舍前慢慢坐了下来,她确实在想这个问题,她与屏翳之间结下了化不开的仇怨,以前她没想过和她结仇,以后她也不会想和她和解。

屏翳和夸父一番对话,令她看清了屏翳此人的狠毒,狠毒,她并不反感,可对她狠毒就不对了,所以她把她带回来了。

屏翳冷冷看着石矶,一言不发。

石矶轻轻一笑,“不说话,那要舌头何用?”

她声音很轻,还带着几分笑意。可话中的意思却再狠毒不过。

“你敢!”

屏翳疾声厉色。

石矶轻轻一笑,闭上了眼睛,她敢不敢屏翳比谁都清楚,屏翳腹中的刀、眉心的针都没取出,我为刀俎,人为鱼肉,她有什么不敢的。

这些话两人心知肚明,所以屏翳开口了,即便听上去是毫不畏惧反威吓于她,可说话便是说话了,她自不会与其纠结于此,她很困,精神不济。

她先石矶躺在竹椅上,耳边听着沙沙沙轻风穿过林叶响声,睡了。

第226章 胁迫

石矶睡了,一觉好眠。

她再次睁眼时,虫鸣鸟叫,阳光明媚,春意盎然的竹舍前来了客人。

该来的都来了。

石矶慢慢起身,所有来客精神一震。

“诸位来意我明白,人,我不能放,原因想必诸位也明白!”

石矶开门见山将众人拦在了山外。

“琴师大人……”

“烛火大巫不必多言,屏翳大巫心性如何,大家都清楚,她能作第一次,就能作第二次,况且她已经作了第二次,她自己作死撞到我手里,我便不能轻易饶她。”

石矶声音带着苏醒不久的沙哑,她接着说道:“当然,我也不会将她怎样,我的心思大家都明白,盘古祭,为了盘古祭,我可以容忍一切,但我绝不容忍有人破坏它,屏翳大巫恰恰是个不识大体的,留着她,我放心,诸位也应放心!”

“石矶,你敢辱我!”

“闭嘴!”

“啊……”

屏翳惨叫,石针嗡鸣。

“来者是客,诸位请坐!”

石矶一挥手,十把竹椅安放在十位大巫身后,唯屏翳身后没有。

一个个大巫或皱眉或握拳表达着他们的不忿,石矶无视众位大巫释放的情绪信息静静站在那里,嗅着自然气息,享受着难得的好日光。

她这处临时住处是青芽安排的,在句芒部落,前有清泉,后有翠竹,是一处难得的幽静之所。

夸父第一个坐了下来,接着一个个大巫都坐了下来,情不情愿都坐了,人家态度很明确,坐下来才是客,更何况屏翳在人手中,由不得他们不投鼠忌器,更何况这位也不是鼠。

“青芽,给诸位大巫打些甘泉解渴。”

“是。”

石矶最后坐了下来。

大家都没说话,等着那甘泉,渴不渴是一回事,节奏,人家是这么带的。

一个个竹杯盛着泉水送到十位大巫面前,大家都喝了,烛火为缓和气氛还赞了几句。

八位大巫目光集中在了刑天身上,谁都知道他和石矶有交情,当然雨师那反骨仔被他们一致过滤掉了,他们对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而且得防着。

刑天苦笑,数次张口才发出声来:“琴师……屏翳,她这事做的不对,这与她性格有关,也是我们这些做兄长的没教好她。”

“是啊,是我们没教好她。”

一个个大巫出声附和。

石矶轻笑不语,把玩着竹杯,她没想到看上去粗枝大叶的刑天竟如此会说话,责任转移。

刑天被石矶笑得头皮发麻,他在她面前可没少吃瘪,至于交情,他抓抓脑袋,也许有吧,但绝不多。

刑天干咳一声,义正言辞的说道:“犯了错,就应该受罚,琴师罚的对,今日我们也意识到以前是太纵容她了,还请琴师容我等将她领回去好好教训!”

众位大巫连连点头,他们对刑天这番说辞很满意,非常满意!

石矶笑了。

薄唇轻启:“不急。”

两个字,泄气,泄了一众大巫士气。

石矶轻轻说道:“以后,诸位有的是时间,何必急于一时,咱们先说正事,十二座传承巫殿开启十一,最后一座后土殿大概何时开启?”

众巫低头不语,集体沉默。

石矶明白了,他们也不是无备而来。

“烛火大巫,你不是说近日羿北会带我大哥巫令前来吗?”

石矶点名问道。

“这个……这个……”老烛火这个了半天也没说个准话。

“咚”

竹杯落地。

十颗巫心受惊。

“羿北来了是吧?”石矶轻问。

烛火老脸微红,其余大巫沉默不语。

石矶看罢众人幽幽叹息一声,“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大巫气度,光明磊落,一诺千金,我以为诸位大巫识得大体,公与私,大与小,分得清……难道我又错了?”

石矶扫过一个个大巫,众位大巫被石矶的目光烫到了。

石矶站起来,冷声道:“让羿北来见我,我倒要问问我大哥的传人,认不认我这个姑姑!”

“屏翳大巫我留下了!”

“我石矶言出必行,我不会将她怎样,我也不容她再给我生出是非!”

“巫神祭后,诸位来领人。”

“送客!”

石矶抬手,态度冷漠。

夸父看了石矶一眼,站起身往外走。

“大兄!”

屏翳虚弱的唤了一声。

夸父脚步微顿,还是走了。

烛火深深叹息一声,跟着走了。

一个个大巫离座,叹息的,顿足的,握拳的,都走了。

屏翳绝望的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茫然不知所措。

“玄雨,你去找羿北,就说我石矶找他。”

石矶看着众巫消失的方向轻轻说道,她不受人胁迫,尤其是不如她的人,要是比她弱的人都能胁迫她,那她还修什么真,悟什么道。

玄雨走了。

“姑姑!”

藏在竹椅后面的兔子露头了。

石矶神情柔和了下来,她挥手抹去十把竹椅,在自己竹椅旁置了一把翠绿可爱的小竹椅,石矶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今日无事,咱们晒太阳!”

“晒太阳!”兔子咧嘴,她喜欢!

第227章 我说好便是真好

“姑姑,好温暖好温暖哦!”

躺在小竹椅上慵懒的如小猫一样的兔子哼哼道。

石矶整个人摊在竹椅上,连哼都懒得哼一声。

她整个人都沐浴在太阳光辉中,细雨般的金色光线不仅洒在她脸上照在她身上,更照耀着她的元神。

玄关之中,光雨纷纷,光云朵朵,雨非真雨,云非真云,却有更纯粹的温暖,元神躺在光云上,沐浴着丝丝光雨,安睡静养。

兔子惬意黏糊的声音又响起了:

“哥哥晒得人家好温暖,哥哥好好,每天都可以晒太阳。”

石矶眼皮动了动,终究没睁开。

屏翳确实听到了。

青芽走了过来,脚步极轻,她停在石矶不远处,犹豫再三,轻声说道:“姑姑,我……我……我想弹琴……给您听听。”

一句话说完,青芽耳朵红透、额头生出点点晶莹。

“好呀好呀!”

兔子举双手双脚赞成。

石矶心中微微诧异,小芽儿会弹琴?

“好!”

略带沙哑的声音,听在小姑娘耳中悦耳极了。

……

“叮……叮叮……”

羽弦动,清音出,转宫角,合清浊……

青青大地,惠风和畅,细雨绵绵,青苗汩汩,沐风饮雨,小小青苗欢乐成长,青苗成树,招来神鸟,神鸟发音,雏风初鸣。

一曲奏罢,鸦雀无声。

青芽正襟危坐,头都不敢抬。

好一阵寂静。

“小小鸟,应该到昆仑了吧?”

石矶坐了起来,声音有些伤感。

兔子先是一愣,接着红眼了,她想小姐姐了。

“神鸟去昆仑了?”

青芽抬头怔怔看着石矶。

石矶轻轻点头,“小小要是知道当年哭鼻子的小芽儿还记着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小是很容易满足的,单纯善良的令她心疼,她本来是想一直护着她的。

“姑姑!”

兔子泪汪汪的依偎过来,石矶挪了挪,让兔子坐下,石矶轻抚着兔子失落的小脑袋,轻轻说道:“小芽儿弹得很好,青苗部落很好,小苗儿都长的很好,小芽儿更厉害,长成树了。”

青芽嘴唇微微发抖问道:“姑姑,真的吗?我真的弹的好吗?”

石矶笑着点头:“真的,真的很好。”

她又接着说:“琴技分两重,一曰:会不会,二曰:精不精。”

青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石矶,认真,饿!

石矶暗自点头,有灵性有求知欲,对牛弹琴的事,她可做不出来。

石矶略带期许的讲解道:“会不会是指能不能顺畅的完成曲目,精不精则要加上娴熟二字,是否能够熟练运用各种技巧完美的完成曲目。”

“那……我?”

小姑娘紧张了。

“你不全会,自然谈不上精。”石矶直言不讳。

小姑娘脸白了。

就连像隐形人一般的屏翳都看了石矶一眼。

石矶笑道:“不会可以学,不精可以炼,有什么关系?”

“以前没人教你,现在我不是在这里吗?”石矶笑道,她可是接受过正统音乐教育的,要说乐理知识,便是伏羲在世也拼不过她。

“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惊喜,绝对是惊喜。

“姑姑我也要学!”

兔子举手。

石矶瞅了瞅兔子毛茸茸的兔手,无情道:“等你五个指头分开再说吧!”

兔子耳朵耷拉下来,小家伙看着自己五指连襟的小兔掌,一阵失落。

“等你化形了,姑姑再教你不迟。”

“真的?”

“真的。”

“嘿嘿!”

兔子又满血复活了。

……

“姑姑,我刚才真弹的好吗?”

青芽问出了一个纠结的问道。

石矶点头:“很好,弹的好不好,与会不会、精不精,有关系,但又不完全有关系。”

青芽被绕糊涂了。

石矶摸着兔子耳朵说道:“会不会和精不精,在学,在练,只要用心学,认真练,琴技总能纯熟,可纯熟的琴技便能弹出好曲吗?不见得!”

石矶指着青芽说道:“你指法简单,技法粗糙,可你弹的曲子我听懂了,而且我很感动,所以我说弹的很好!”

“你是弹琴给我听的,我说好便是真好。”

石矶又指着十二月说:“你要弹琴给她,她说好便是真好。”

石矶指着一朵花说:“你要弹琴给它听,它说好便是真好。”

“花会说好吗?”兔子插嘴道。

“会说。”石矶很肯定的说道,“巫有巫心,花也有花心,当你的琴音能打动花心时,花便会对你说花语,绽放灿烂笑脸、轻轻点头、跟着琴曲摇摆,皆是花语。”

兔子张大了嘴巴,青芽眼睛发亮,若有所悟。

第228章 手黑

“你若有心,草木皆有心,你若有情,草木皆有情,以此心动彼心,以此情诉彼情,方为知音。”

“知音者,知音,知心,知情。”

石矶顿了顿说道:“这就是琴技之上的琴心,我也将其分为两重境:愿不愿,能不能。”

“愿不愿,是你愿不愿意将心中情感付诸于琴诉于旁人,能不能,是你弹出的琴语能不能觅得知音,能不能打动知音而交心。”

“这两者皆出于心,又应于心,好不好,你知,他知,天知,地知。”

石矶言罢取出太初,石矶纤指抚过琴弦,轻声低吟:“太初三百岁,乳名唤青丝,百岁入琴道,两心交相映。”

她赋太初一颗心,

太初伴她度春秋。

悲秋伤春谈雪月,

祸巫乱妖诛心神。

“叮……”

琴弦拨动,只鸣一声。

“叮……”

青芽心灵震动,指尖拨弦。

“咚……”

“咚……”

竹舍前,琴音二重,一前一后,一教一学,琴音咿呀,如稚子学语,曲不成调,却别有趣味。

穿过竹林的风带着淡淡清香,地上起伏花草散发着鲜嫩的味道。

可爱的兔子坐不住溜下竹椅,一朵灿烂的小花迷住了她,她蹲在花前,屏住呼吸,嘘……她在听花语。

……

琴音暂歇。

石矶抬头打量着朝她走来的青年,裹兽皮,背箭囊,身材修长,手指有力,执长弓,脚步沉稳,眼神冷静,猎豹般的流畅体魄,这是一个合格的箭者。

羿北,她听大哥讲过,却没见过,嫦娥喜静,后羿从不带族人回家,至少她没见过,除了刑天拜访玄冥打上门那次,她再没见过巫族有人上门。

“羿北拜见琴师大人,羿北拜见屏翳大人,羿北拜见姑姑。”

先公后私,礼数周到。

石矶点头,有她大哥的作风,不和陌生人说话,高冷难以接近。

“有劳羿北跑一趟!”石矶客气道。

“不敢!”羿北也很客气。

“后土殿可以开启了吗?”石矶问。

羿北点头:“可以。”

石矶起身走向屏翳。

“你要干什么?”屏翳瞳孔收缩。

石矶挥手,大地裂开,石矶拂袖,屏翳被扫入裂缝。

“石……矶……”

屏翳咬牙启齿,恨到极点。

一个繁复的极寒冰文从石矶指尖飞出落入地缝,屏翳声音嘎止,大地合拢,方圆草木凌霜。

“走吧!”

高冷青年脸上的高冷有些破冰,屏翳大人就这样被埋了?

“姑姑,你把坏人埋了!”

兔子惊喜道。

石矶点头。

“姑姑,杀了没?”兔子求解。

石矶答曰:“没有。”

兔子点头:“那就是活埋!”

石矶肯定:“对!”

“要不……要不……让坏针杀了她吧!”兔子天真的建议道。

羿北一阵恶寒,脸上的高冷彻底碎了,小小宠物都杀人不眨眼,他这位姑姑比传言中更手黑。

玄雨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一夜,他就差点被这丧心病狂的二人组给活埋了,她们也曾当着他的面讨论过是先杀后埋,还是活埋这个理论。

第229章 天高地厚

玄雨被留下看家,主要是看守囚徒。

石矶带着十二月与青芽一起前往后土殿,羿北在前带路。

一路上都是十二月与石矶在说话,青芽偶尔开口,羿北始终与三人保持着一种距离。

……

后土殿,石矶抬头望去,朴实厚重,令人心安,给人一种归宿感。

石矶想到了老子在大器部落说的那句话:入土为安。

大地是一切生灵的最终归宿,就连盘古也没逃过。

石矶今日非常容易走神,因为元神现在还没醒,神思不定,情绪不定。

“琴师大人……”

“琴师大人……”

“嗯?”

羿北唤了两声,石矶才收神。

“请!”

羿北侧身站在一边,礼让石矶先行。

“哦!”

石矶点头走向灰黄色的石阶,也不知是不是石头砌成的,石矶思维发散着踩上了台阶,没有异样感觉,她右脚抬起,整个人站在台阶上,她再抬腿时,腿脚发沉。

重,重力?

她明白了。

一阶强过一阶,石矶不紧不慢,稳步登阶。

羿北隔了三个台阶跟在石矶身后,步履沉稳。

两人先后登上高台,羿北走过石矶时微微躬身,然后大步流星走向殿门。

石矶心中赞叹,真像大哥,尤其这一走。

“砰”

一声脆响,羿北将一块令牌按在了殿门上。

“大巫令,大哥的大巫令!”

石矶认识这块令牌。

低沉的念诵声响起,大巫令浮现两个巫文,是大巫文:后羿。

后羿文出现,殿门上一道道灰黄巫文相继出现,殿门慢慢打开,一个灰黄的厚土世界呈现在石矶面前。

石矶微微晃神,嘴里轻轻念了一声:“该醒了!”

一瞬,她不同了,羿北若有所感回头,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他映在里面,秋毫毕显,清楚的可怕,他好像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

羿北有力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弓,他不知多久没被人当做猎物解析过了,优秀的箭者,是最冷静的观察者和最缜密的计算者,这是后羿大人的话。

他从后羿大人口中不止一次听过石矶这个名字,大人说过她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计算者。

他总算明白了,他头上有多少头发,她恐怕都数清了。

石矶只看了羿北一眼,从箭者的角度,她看了一眼大哥的传人。

石矶越过羿北跨入大殿,消失在了黄土中。

满眼灰黄,她在走下坡,很平缓的土坡,看不到任何坡度,她却知道她在向下走,她有一个想法,她可能要走向地底,测测地有多厚?

她走了很久,六千七百九十二步,便走到了坡底,她很失望,原来只是一个大壑,白数了。

一张笑脸。

是的在笑她。

“沙沙沙……”

是笑声。

“你笑什么?”

石矶一脸严肃的问。

土地上大大的笑脸嘴角绷直。

“我没笑。”

一个稚嫩的声音。

“好吧,你没笑。”

石矶说道。

土地上勾勒着出的大脸中央一竖下面一横两边翘起,又笑了,一竖是鼻子,一横是嘴,现在成了圆弧。

“你知道地有多厚吗?”

石矶问道。

“知道!”

脆生生的答道。

石矶眉梢一挑,她也只是一问,没想到她还真知道。

石矶躬身一礼:“还请赐教。”

笑脸嘴角翘得更高了。

“你听好了。”童音傲娇道,“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天在其上,地在其下,盘古在其中,天地一日九变,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

“如此说来,天高六百五十七万丈,地厚六百五十七万丈,而盘古身高远超六百五十七万丈。”石矶算道。

大脸迷茫了。

石矶明白了,她和自家有情一样不会算数。

“多谢殿灵告知。”

石矶对着沙土画脸躬身行礼,不管准确与否,她终于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简笔土脸又笑了:

“沙沙沙……”

第230章 哈?

石矶静静等着,直到沙沙沙的笑声消失,清脆的童音再次响起:

“你是来学咒文的吗?”殿灵问。m

“是。”石矶答。

“嗯……嗯……”殿灵想了一会说道:“那好吧!”

话落,简笔勾勒的大脸消失,石矶精神高度集中。

“沙沙沙……”

来此他脚下。

“开始喽!”

欢快的童声从地下传来。

石矶站在原地没动,她双脚在厚厚的黄土上去犁出了深深的轨迹,她没动,是大地动了,她整个人如一根固定的悬笔,大地如沙盘,悬笔不动,沙盘前后左右移动,大地写出了一文。

“地!”

这是大地主动书写,也是她同大地书写,如同大人握着小孩的手教小孩写字,一个字是两人的笔迹,既是大人写的,也是小孩写的。

此时比较特殊的是,是小孩在握着大人在写,石矶就是那个被动书写的大人。

一文同书。

地层深处传出浑厚的声音:“地!”

石矶跟读:“地。”

书成文,念成咒,咒文合一。

她眼前大地变化,一时,一马平川,一时,崇山峻岭,一时,沟壑纵横,一时,丘陵起伏,一时,冰天雪地,一时,大漠无垠……

她见过的地表形态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走过。

地之一文包罗万象。

石矶明悟。

不知何时,大地与她一起书写的地之大文扭成了笑脸。

简笔笑脸一刻不停的变化着表情,脸一会拉长,一会扯扁,眉毛一会变弯,一会变直,很会玩变脸。

“还请殿灵继续传授!”

“嗯……嗯……那好吧!”

“沙沙沙……”

石矶疾驰,亦或说大地速移,石矶若指划沙般在大地上勾画,她亲书的轨迹她自然再清楚不过。

“坤!”

地势坤的坤。

“坤!”

厚德载物,乾坤相对,乾男坤女,为女性大文,其蕴意之深不下于地。

……

“请殿灵继续!”

“嗯……嗯……好吧!”

大地高起,一个大文:“山!”

“山。”

“请殿灵继续!”

“……好吧!”

大地下沉,一个大文:“壑!”

“壑。”

“请继续。”

“……好吧!”

大地奔跑,一个大文:“原!”高原的原。

“原。”

“继续!”

“……哦!”

“坡!”

“坡。”

……

“埋!”

“墓!”

“!”

“坟!”

“场!”

“坛!”

“填!”

“垢!”

“址!”

“域!”

“境!”

“坎!”

……

“羿。”

“请继续!”

笑脸依旧,却是傻笑。

“还请殿灵继续!”

石矶再次相请。

“沙沙沙……”

是傻笑。

“你笑什么?”

“我没笑!”

代表嘴巴的直线绷直,表示她没笑。

“好吧,你没笑,还请殿灵继续传授。”

“没啦!”

童音干脆。

“没啦?”

“嗯。”

“沙沙沙……”

傻笑。

“祖巫文呢?”

“沙沙沙……”

还是傻笑。

石矶一阵沉默,她走遍十一殿,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殿灵,消极怠工不说,不请不动不说,这会儿又装傻充愣准备敷衍了事。

“说吧,如何才肯传我祖巫文?”石矶沉声问道。

简笔大圆脸变瘪变皱,成了一个包子。

弱弱的童音期期艾艾道:“人……人……人家……忘……忘了!”

“忘了?!”

石矶被炸了个外焦里嫩。

简笔土脸变浅变淡,开溜。

“你去哪里?”

“人……人……人家去睡觉,去把她们找回来?”

“找回来?”石矶挑眉。

“嗯,人家做梦的时候弄丢了,再睡一觉,就找回来啦!”童音很自信的说道。

“真的?”石矶深表怀疑。

“嗯。”

“多久?”

“啊?”

“我问你睡一觉要多久。”石矶耐着性子问道。

“嗯……嗯……嗯……”童音嗯了半天又在地上划起了横线:

“沙……”一条。

“沙……”两条。

“沙……”三条。

“沙……”

划了好多条后,殿灵数不清,直接糊了一句话:“得看什么时候叫醒我。”

石矶无言了,这是没人叫,能一觉睡到天荒地老的家伙。

“我要一会就叫你呢?”

“人家还没睡着!”

“明天呢?”

“人家还没睡熟!”

“后天呢?”

“人家还没入梦!”

“你到底要多久?”

“人……人……人家也不知道!”

“哈?”石矶被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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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石头也是土

“我,今天,现在,就要学!”石矶字字重音,重中有重。

“……今天……现在?”殿灵抓住了重点。

“人家都说忘了!”童音有些生气。

石矶淡淡道:“那是你的事。”

简笔土画变脸,童音冷哼一声,瞬时消散。

“想走?”

石矶一顿足,大地轰鸣翻开,从中弹出一物,石矶伸手抓去,那物入手,非常滑腻的触感,滑物在石矶手中九曲,滑手逃脱,眼看便要入地。

石矶手掌一震,一片透明叶脉飞出,白光一闪,滑物被卷了回来,落入石矶掌中。

“放开我……放开我……”

滑物在石矶掌中、叶脉网中躬起、伏下、蹦起、跌下,奋力挣扎。

石矶看清滑物,惊讶道:“原来是条蚯蚓!”

童声破音道:“是地龙!地龙!”

石矶转念一想,也对,蚯蚓也叫地龙。

从善如流的石矶说道:“好吧,地龙,我现在就要学,赶时间,你传吧!”

“人家都说了忘了……忘了……放开我……放开我……”地龙来回打滚撒泼。

石矶沉默了片刻,说道:“那我只有将你带走了!”

“不行!”童音惊恐尖叫。

“为什么不行?”石矶问道。

“不行就是不行!”地龙拼命挣扎,大有鱼死网破之勇。

石矶皱了皱眉头,说道:“等你传我祖巫文后,我自会放你回来。”

“不行!人家离开这里会睡不着的!”地龙眼珠一转,想了个理由。

石矶手掌一握,地龙眼前一黑,石矶淡淡声音传来:“慢慢就习惯了。”

“不要啊!”地龙惨叫,好似被人捅刀子般要命的喊叫:“我不能出去,会死的!”

“会死的?”石矶展开手掌。

重见光明的地龙连连点头:“人家是地灵,地灵不能离开主人的大殿。”

石矶又沉默了。

半晌,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地龙小心翼翼又心虚的回答:“人家也不知道!”

“不知道?”石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们还是试试吧,万一要是你没死呢?”

“不能试……呜呜……会死的……呜呜呜……”地龙被吓哭了。

石矶抬脚往外走。

地龙哭喊起来:“主人救命……主人救命呀……”

石矶脚步一滞,屏息凝神,脚步也慢了下来。

一切正常,除了地龙声嘶力竭的哭喊救命声,再无其它。

“怎么没有?”

石矶不解喃喃。

“没有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温和可亲的声音,石矶却吓了一跳。

石矶猛回头,无垠大地中央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淡淡的与大地连在一起。

“主人……哇……”地龙放声大哭起来,泪如泉涌,其中饱含的委屈伤心,闻者心酸,听者落泪。

“好啦,别哭了!”温柔的声音响起,石矶只觉手掌一松,地龙便消失了,再出现时,已在身影脚下抽噎告状。

石矶微微一怔,整理衣袍,对着身影恭敬一礼:“石矶拜见后土祖巫!”

“石头。”

“玄冥血脉。”

“羿儿箭心。”

“死气?”

“风?”

“阴风?阳世精灵如何修得阴风?奇怪?”

后土身影看着石矶一阵自言自语。

石矶躬身行礼,久久不起。

“不必多礼,后土不复巫,我不过是最后一点印迹罢了。”平和的声音略带萧瑟道。

石矶慢慢站直了身子。

“你要学祖文?”后土身影问道。

“是。”

“小糊涂忘了,我教你可好?”

“晚辈求之不得。”

后土身影轻轻笑道:“为学祖文,你把小糊涂都吓哭了,我再不教你,后土殿就没地灵了。”

石矶低头认错,“前辈勿怪,小糊涂勿怪。”

“哼!”小糊涂地龙用哼声表示她很生气。

后土身影笑了笑,说道:“看好!”

后土身影抬手书写,先书一‘后’,再书一‘土’。

两文清晰,却毫无异象。

石矶全神照书。

后土点头连读:“后土。”

声音清晰,亦无异象。

石矶跟读:“后土。”

后土身影问:“可学会了?”

石矶迟疑片刻,说道:“会了。”

后土身影无声笑了笑,道:“你再看!”

只见她身影变化,一人身蛇尾,背生七手,胸前双手,双手握腾蛇的后土祖巫真身出现,大地轰鸣,尘土沉浮。

她转身背对石矶,蛇尾盘,七手动,石矶看到了一个玄奥大文‘后’。

“看到了吗?”大地出声。

石矶激动答道:“看到了,看到了!”

后土真身回转,九手齐动,大地崩坏,碎成了一粒粒的土。

“土!我看到了,地为土!”石矶激动的难以自己道。

“地、火、风、水,地为土,土亦为地。”

祖巫真身重新变回后土身影,她笑道:“石头也为土。”

石矶笑着点头:“前辈所言极是,石头也是土。”

“你很不错!”

“前辈谬赞。”

后土身影挥了挥手,道:“去吧。”

石矶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

“前辈!”石矶又跑了回来。

“还有事?”站在原地未动的后土身影问道。

石矶躬身一礼,道:“晚辈有一曲是为前辈作的,今日有幸得见前辈又蒙前辈指点,晚辈无以为报,愿在此为前辈抚此一曲,以表感激。”

“哦?为我作的?”后土身影有些讶异。

“是。”

“那我倒要听听!”后土声音笑道。

石矶躬身一礼:“多谢前辈。”

能为后土弹奏此曲,便是她与此曲的最大荣幸与价值。

石矶取去太初长琴,盘膝坐下,她手触琴弦,闭目酝酿。

“叮……叮叮……”

长琴奏响,

大地沉沉。

有此一神,

屹立大地。

面朝西北,

遥拜不周。

人身蛇尾,

泪眼朦胧。

她有一愿,

效仿父神。

身化轮回,

六道众生。

天地同敬,

万灵共尊。

名曰后土,

万慈万恩。

……

一曲奏罢,

此时无声。

……

许久,后土身影幽幽叹息一声,问道:“此曲何名?”

石矶答道:“后土颂。”

后土身影一阵沉默,良久,说道:“后土不需颂!”

石矶起身背上太初,躬身一礼,默默往外走,在她快出殿门的时候,一物朝她飞来,石矶伸手接住,好沉!

亲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谢谢你,小石头!”

“这是一颗息壤,乃大地母土,石头也是土,炼化它,有益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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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不敢高声语

息壤?

如雷贯耳,据说息壤蕴含生生造化之力,一粒可衍无穷,女蜗抟土造人用的便是息壤,想必人族繁衍之快也与此土有关系。

至于大地母土,她还是初次耳闻。

石矶摩挲着略有温度又有脉搏似有生命的暗黄土粒,心境难平,“大地之母,大地母土……”

“太珍贵了!”

这是石矶走出大殿后回神后的叹息,后土之土,比西王母赠她的手帕更要贵重。

而且更适合她。

后土一句话说的很对,石头也是土,盘古破混沌衍生‘地火风水’,万物万灵皆出其中,石头归属于地,地者,土也。

她本是顽石成道,初为顽石道体,后遭风灾,道体风化,成了脆皮,她耗费气力勉强修补,为此从天阶掉到了地阶,才维持了个风印道体。后经嫦娥指点,行破而后立之道,二十六载返本归源重塑道体,修成先天风纹青石道体,显化二十四重护体风印。

修成先天道体不久,因烛九阴巫婆婆双重算计,不得不远走他方,一次误入封印大风之地,又失误沉沦大风气海糊里糊涂成了凶兽之体,从此,道体不再,风印蒙尘。

再后来,她又误打误撞觉醒了凶兽贪吃贪睡本能,一番折腾,修成了凶兽真身,比之大巫真身也不差。

今日得大地之母赐予大地母土息壤,她不知炼入真身后,又会发生何种异变,她又会成何物?

石矶瞻前顾后,反思自身。

再回神,她们已经原路返回。

“姑姑……”

十二月张大了嘴巴。

石矶皱眉,竹舍倒塌,一地狼藉。

鼻青脸肿的玄雨哼哼着走了过来,怨气极大的喊了一声师父。

“谁打的?”石矶问道。

“白蛉!”玄雨咬牙。

“就他一个?”石矶又问。

“就他一个。”玄雨磨牙。

石矶沉默片刻,神情略显古怪的看着自己的傻徒弟说道:“我告诉你的话,你跟他说了?”

“嘶……”

玄雨情绪激动扯动脸上的伤口,他嘴唇颤抖,怨气极重的说道:“我说了,才被打成了这样!”

想那白蛉初来好言相劝让他放了屏翳,他自是不鸟,白蛉阴沉着脸便要破土救人,他便按师父交待对白蛉说,善自破土,后果自负。

白蛉果然不敢冒然动土,问他什么后果?他得意洋洋说道:“屏翳生死在我一念之间。”

结果,白蛉怒吼一声,也不救人了,对着他便是一顿狠揍,整整两个时辰,整整两个时辰的拳打脚踢,呜呜呜……想想都是泪!

石矶无言的瞅了瞅自家徒儿猪头般惨不忍睹的大脸,语重心长道:“以后挨打,记着先护住脸。”

玄雨不敢置信的看着石矶,好一阵目瞪口呆,最后失声破音问道:“就这样?”

石矶点头,“就这样。”

她回头对十二月与青芽说道:“这里住不成了,我们搬家吧。”

早已习惯迁徙的两人自没意见,石矶开土破冰将屏翳解封,满面冰霜的屏翳开口便骂,声音出口全成了惨叫:

“啊……啊……”

石针好一阵折腾,最后屏翳嗓子都叫哑了,石矶才命令石针暂停。

“玄雨,她交给你了。”

石矶三人在前,怨念重重的玄雨扶着贫血虚弱的屏翳吊在后面,大巫力量全在精血,大巫之心造血能力极强,按理说绝不会出现贫血之症,可屏翳大巫之心的早血速度赶不上石针的吸血速度,她只有不断虚弱下去。

也多亏石矶没有伤她性命的意思,只是将石针定在她眉心,被动吸血,要是石针扎在她心脏上,那可就不仅仅是贫血虚弱了。

一路风雪,她们又回来啦!

危楼高百尺,

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

恐惊天上人。

这座石矶亲手筑起的大殿直插星空,五人披星戴月初次登临。

第233章 巫神祭

危危石,百尺为基。狂沙文学网

烟雨为幕,神光环绕。

百巫为祭,众巫云集。

大巫主祭,太乙九九。

投手击节,顿足踏歌。

巫心共震,巫血同沸。

十二主部,共襄神祭。

……

“叮……叮叮……”

高耸入云的石上空琴音伊始,蒙蒙烟雨之中点点红光凝聚。

“听……琴师大人的琴!”

“嘘……”

距离百尺之远的石阶之下,一个个巫一般无二的举头仰望,侧耳聆听。

琴音袅袅,一点一点红光燎原,聚成赤红如火般神环,神光煌煌,神光炎炎,天地尽染,上下红透。

“火神祭……咱火神的祭乐!”

须发火红的老巫嘴唇颤颤,眼角湿润。

“成了……”

“成了……”

“哈哈哈……”

大汉激动的抓起了旁边并不熟悉的粗糙大手,旁边汉子一愣,接着同样用力激动回握,两人哈哈大笑,好不痛快!

“真好听!”

红衣女巫脸庞红彤彤的流露出喜之。

“心若火烧!”

说话的是共工部的巫者。

祝融部以为的巫者同感点头。

“哈哈哈……烧……烧得好,烧得痛快!”

祝融部的巫者纷纷大笑起来。

……

九天之上,巡天镜前,九大妖帅齐聚。

巡天镜光通红,红光之中,神环夺目……

“此为何?”

山羊须微胖老者指着火神光环之下直插云霄的石问道。

其余八位妖神或快或慢尽数摇头,表示不知。

“是新,月前本座巡察,还未曾见到此高!”魁梧男子瓮声瓮气说道。

“月前?””白衣男子手中摇扇微微一停,又慢慢摇起,“岂不是十一大巫齐聚不周山的子?

“正是。”

八位妖神神一肃。

白衣男子徐徐言道:“近来巫族动作频繁,先有商羊陨命,后有大巫齐聚不周,如今又立此,不周巫众齐聚于此,先有句芒神光,现在又出祝融神光,若说单纯只为巫神之祭,本座无法相信。”

微胖老者点头,“白泽大人所虑正是本座所忧,如今两位陛下与妖帅大人闭关,巫族又频频异动,事关不周,我等决不可疏忽大意。”

白泽点头,“确是此理,无论巫族有何企图,总不能绕开天地不周,不周山为我天庭门户,当慎之又慎,既然我们一时无法知道巫族图谋,那我们便紧守门户,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当可无忧。”

“谨遵白泽大人法令。”

八位妖神齐齐稽首领命。

“天后娘娘法旨诸位都接到了吧?”白泽询问。

“接到了。”

“那巫族琴师,原是我族石精,天后召她上天,此妖不奉娘娘法旨,还投靠了巫族,她也是谋害商羊的元凶,可谓罪大恶极,今娘娘令我等于不周山设下天罗地网拿她,诸位意下如何?”

“听闻此妖手段极是了得,不仅伤了九炎杀了商羊,便是北辰天君亲自出手也没奈何她,本座拿她没办法。”魁梧汉子两手一摊,瓮声瓮气很是光棍。

“哼!我看是言过其实了吧,一个太乙境的小小石精竟被说的如此骇人,九炎是娘娘的人,我便不说,商羊一贯清高,谁都不放在眼里,必是疏忽大意遭了暗算,至于说北辰天君拿她不住,我是一万不信!”眉飞双鬓的紫发男子冷笑道。

几位妖神点头。

“堂堂大能拿不下一个太乙,我看是北辰天君故意放水吧?”

“那些投靠我天庭的大能有几个心思是纯的?”

“两位陛下闭关,他们心思自然也就多了。”

“有用便行,说那么多做甚!”

……

羽扇纶巾的白泽轻摇羽扇,听完诸位妖帅讨论,他转头询问山羊须微胖老者:“涂山大人为何不言?”

涂山捻须的胖手微微一滞,接着呵呵一笑,道:“娘娘法旨令我等拿人,我等奉旨行事便可,娘娘法旨言明,那石精要上不周山祭拜盘古,她若敢来,我等拿了便是,她还能翻了天不成!”

“老哥所言极是。”

“对,莫说她是太乙,便她是大能,也难逃生天。”

白泽淡淡说道:“商羊教训,近在眼前,不可不戒,谨慎些好,我调来东曜天君!”

涂山点头,“有东曜天君出手在,自是能防患于未然,不防石精,也要防备巫族大神通。”

其余妖帅点头。

第234章 不周伊始

“天在其上,地在其下,盘古在其间,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不周之高远逾六百五十七万丈。”

石矶站在不周山下仰望不周,她依旧渺小若尘,不周依旧支撑着一个世界……轻呵一气,她要上山了。

百年西行,三年准备,她终于要上山了。

石矶扶了扶背上的太初,伸手攥紧十二月的小手,抬脚迈出了登山的第一步。

她没有回头,即便身后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巫,地巫、天巫、大巫,相柳、烛火、刑天,羿北、青芽、玄雨,该说的话,该交代的事,三年间,都说好了。

从这一步开始,她将忘记身前身后事。

眼中只有不周,心中只有盘古。

她要一步一步从盘古脚下走上去,一步一步感悟,一步一步感动。

她要用最干净的心,最虔诚的心,最执着的心,走好每一步,守一如是。

她遍学巫文,通读巫咒,她观遍巫神祭,谱写十二篇巫神乐章,耗时三年又二十八天,她融会巫文贯通巫咒铸就了一颗广博巫心。

她善书巫文,善聆巫咒,她能听懂所有巫的声音,巫的心跳,巫的脉搏,巫的呼吸,巫的气息,如果盘古也是巫的话,她也能听到,听到她想听的一切。

风很大,却不敢在她耳边呜咽,雪很大,落得无声无息,她走得很慢,却走得很直,如同她的脊梁一样笔直。

十二月走得很轻松,也许是因为石矶脚步迈得不大,十二月走得很安静,因为她知道她不能吵到姑姑,这对姑姑很重要。

山下的巫众躬身相送,大巫夸父、大巫刑天、大巫白蛉、大巫屏翳……皆是如此,为她的无畏,为她的勇气。

她此去凶多吉少。

天地一山相连,巫在这头,妖在那头,除了两次巫妖大战,双方阻断了不周,上下不通。

千万年来,无人登攀。

今日,她要一步一步走上不周,走通这条洪荒唯一的通天之路。

她愈去愈远,如一颗尘,融入了光。

青芽泫然落泪,玄雨眼眶发热,三年朝夕相处,三年谆谆教诲……

迎着风,踩着雪,脚下或轻或重总有声音传入石矶耳中,轻音是不周山的土声,重音是不周山的石音,她踩着不周山脉搏聆听着不周山山语。

一土一石,皆不周,她一点一点读着不周山,风雪无法阻碍她脚步,也无法隔断她想听的声音。

她从白天走到夜晚,星斗漫天,又从夜晚走到白天,金乌东升,日夜交替,她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她目露喜光。

她松开十二月的手,解下太初,席地而坐,长琴安膝,纤手抚琴,肃杀琴音从她指尖跳出,铿锵巫咒在她口中念诵。

铮铮铁骨鸣,呛呛金石音。

……

“听……”

“琴师大人的琴。”

一个个守在在山下的巫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只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才有巫者出声:“是蓐收大人的金神祭!”

“是金神祭……是金神祭……”

一个个巫者欢欣雀跃,他们听到了琴师大人的琴,他们听到了。

……

一曲弹完,石矶久久未能回神,她由皮入理,找到了骨,不周山的骨,铮铮铁骨,她听着骨音,感悟着骨韵,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醒来了。

十二月蹲在她旁边攒着雪球,一圈雪球将她围在中间。

石矶站起身背上琴,掸了掸身上雪,将十二月冰冷的小手包在了掌中。

兔子跳到石矶身边,开心的蹭了蹭石矶手臂。

高处不胜寒,不周山的夜,真的很冷。

第235章 不周(二)

长夜漫漫,寒星冷冷,若说不周山是冷夜星空下的通天树,那么举步攀登的石矶十二月就是慢慢攀爬的两只蚂蚁,一夜攀爬,好似未动,树太高,山太大。

风雪依旧,步距依旧,不看前路,不顾身后,石矶执着的走着脚下的路,仔细的聆听着土石之音,走得忘我。

她一步一听,一步一读,细细的土石之音汇成了小曲,连绵不断的山间小曲诉说着不周山的琐碎,她是千万年来唯一的知音。

山土无穷,山石无尽,乐符起伏,乐曲绵长,春去秋来,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断开了经年持久的一段小曲。

她在一片雪莲丛生之地坐了下来,长琴横膝,生机勃勃万物生长的声音从她指尖流出,点点青光溢出地面,一个纯粹之极的青木光环绽放神光。

神光洒下,一朵朵含苞未放的圣洁雪莲,一片一片绽开洁白晶莹的花瓣,层层绽放,朵朵盛开,一时,花海摇曳,暗香幽冷。

……

春去春又来,人来人又去,不周山下的巫总是默默的来,又默默的去,一有闲暇,总会来此看看,听听!

山脚下一朵小花盛开,一朵,两朵,百朵,千朵,如春风拂过,鲜花层层盛开,花海起伏,尽吐芳香。

一直守在山脚下的青芽,看着一朵朵盛开的小花,眼中荡开着欣喜的泪花,一年了,她终于又听到姑姑的琴声了。

琴音渺渺,如风如雾,潜风入夜,润物无声。

一个个巫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余音散尽,依旧无人出声。

他们听到了,句芒大人的木神祭。

……

石矶睁开眼时,兔子正在吃雪莲,两只手,一手抓一朵,眼睛眯缝着,想必很好吃。

石矶走时,采光了一地雪莲,刨出了无数雪参,地面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

兔子啃着胡萝卜般剔透的雪参,喀嚓喀嚓,吃得有滋有味,这是她的新爱。

石矶笑了笑,迈步聆听,重开一段山间乐曲。

……

九天之上,天庭南门。

盯着巡天镜魁梧高大如铁塔般的男子欣喜大叫:“走了走了,又走了!”

几位妖神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又不是上来了。

与魁梧高大男子关系不错的英挺男子走过去笑道:“呲铁,你老盯着她,她也没见走快几步!”

魁梧男子呲铁瓮声瓮气道:“走总比不走的好!”

英挺男子竟一时无言以对。

其余懒洋洋的妖神哈哈大笑,苦中作乐。

他们急急排星布斗,调兵遣将,待万事具备时,恍然发现,人没来,应该说还在路上,他们瞪着巡天镜瞅了几日便受不了了,走得太慢了。

最后还发现这位不仅走得慢,还走走停停,急死人了!

急,也得等!

若不想引发两族大战,便不能越雷池一步。

不周山连天接地,是两族的敏感地带,尤其是对巫族,更是意义重大,妖族若敢擅自踏足,他们绝对会不顾一切的杀上来拼命。

“难道就这样耗着,等着?”

这不知是第几次问了。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不等还能怎么着,他们在这里盯着石精,巫族难道就没人盯着?

“我去!”

紫发男子狭长的细目中射出幽光!

“鬼车,不可乱来!”

白泽淡淡喝止。

“我藏身匿迹一口吞了她,量那些蛮子也发现不了。”

鬼车用指头慢慢梳理着有些凌乱的紫发,目光变得更加幽深。

几位性子躁等得不耐烦的妖神迟疑了,鬼车隐身遁迹的天赋神通便是大能也瞒得过,更不要说连元神都没有的蛮子了。

数位妖神齐刷刷的看向了白泽,等他决断。

白泽看着已过半数看向他的眼睛,他眼神沉了沉,最后点了头。

他虽是他们的老大,也是天帝闭关前指定的掌庭妖神,可他毕竟不是天帝,手上的权利不过是暂时的,是要还回去的,所以很多事他都愿意同兄弟们商量着办。

不会为了所谓的掌庭妖神而寒了众兄弟的心,权利是暂时的,兄弟才是长久的。

……

一条笔直的道,石矶走着,心境空灵,山中之音如滴水落幽潭,叮咚不绝,回音清亮。

第236章 不周(三)

石矶听着走着,不知不觉,日月轮转,昼夜更替,天又黑了。

其实白天与黑夜对她早已没了意义,因为心不在此。

今夜无月,群星皆隐,是罕见的暗夜。

石矶低着头,她走的是上山的上坡路,夜色很浓,脚下虚实不清,一切真实皆埋在雪下,她看着脚下,也许是在看路,也许不是,山势陡峭,头抬着也是低着。

十二月的小手依旧包在她的手中,很温暖,小家伙迈着小短腿,没有一点局促,夜以继日的节奏,她早已习惯。

时间在脚步间流逝,夜越沉越黑。

黑,没有一丝光,也许这便是夜的本色,极黑极深,天空好似化作了吞天巨兽的凶口,仿佛下一刻便会连人带山一起吞掉。

十二月耳朵一抖,抬头看了一眼天,怕怕的打了个寒颤,石矶感觉到了十二月的不安,她手紧了紧,兔子感受到石矶手上传来的力量,缩成一团的心放开了。

黎明前的黑暗是无法形容的黑暗,尤其是今夜此时,一切光尽数被夺,石矶一脚踩入暗坑,一个即将夺去生命之光的暗坑。

是右脚,她即将入坑的右脚又收了回来。

幽光突显,那是两只幽冷生气的眼睛,埋在雪里,很情绪化。

石矶抬头。

幽冷生气的眼睛同样看到了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被发现了!幽光一寒,吞了她!暗坑暴裂,化作黑洞,强行吞食。

天地一亮,白色闪电,冰冷无情的眼中射出两道白色闪电,刺入幽冷泛紫的细目中,滋滋,暗夜消退,强光刺眼,半张的黑洞巨口缠上了电链。

石矶抬脚踩了上去。

“轰!”

闷哼声中,电光缠绕的暗夜怪物被踩在了山体上。

“轰轰轰轰”

四百丈巨人狠踩,千尺大脚,一脚沉过一脚,被电链缠绕的怪物,脸被踩平了,身体被踩扁了,大脚无情,践踏不止,山未摇,雪未崩,不周山不是她能撼动的。

怪物没叫,也没喊,很硬气的死撑着,很有潜伏者的素质,死也不能暴露。

……

天庭南门,围着巡天镜的八位妖神胸口起伏,钢牙咬得咯呲咯呲,更有两眼喷火目眦欲裂者,巨人每一脚都踩在他们心上,脚落溅血,如同此时鬼车,血管爆裂,任人践踏蹂躏,仿佛成了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

他们知道他在喘气,还活着,活着才更悲惨,他本可以显出千丈妖体真身,他本可以释放妖法神通,他本可以光明正大的战上一场,可他不能!

他甚至没从雪下出来,就这样憋屈的承受着。

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深深的烙在了诸位妖神心中,尤其是鬼车,恐怕他死也忘不了这双无情的眼睛。

终于,他死了,被踩死了,被踩死在了黎明前。

夜空漆黑如墨,一星突明。

……

妖星!

一个个大巫走出大巫殿,星垂不周山,一道光柱垂落,一落即回,妖星暴明再暗去,今夜格外妖异。

众位大巫面面相觑:“妖神陨落!”

他们本该狂喜或暴怒,此时却没有,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是她!”

屏翳打了个寒颤。

……

石矶收了真身,四百丈,比原来三百丈又长了百丈,这是她初步炼化息壤的结果,不仅仅是真身增长,更重要的是她能借力大地,只要脚踩大地,她便会有使不完的力气。

在这不周山上,她的力气更是充沛的吓人,所以那位死在她脚下妖神,冤,也不冤!

气运恢复,恢复到了商羊陨落的那一刻,这段时间被劫气吞食的气运补了回来。

石矶闭眼、睁眼、迈步,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她没踩到暗坑,也没踩死过一个暗夜怪物般的妖神。

确实不是她踩的,她心不在此,更不会浪费感情,即便是对一个妖神,她不会让他打乱她的节奏,乱了她的心境,所以中间的杂务是元神处理的,她的心仍旧沉浸在山间的小曲中,她抬起了脚,中间发生了点事,她不关心,她落下了脚,继续登山,心无旁骛。

十二月重新将手塞进了石矶手中,她熟悉的姑姑又回来啦!

……

雪掩埋了一切痕迹。

天庭南门的妖神与大巫殿的大巫同时保持了沉默。



第237章 不周(四)

一缕晨曦划破天边的黑暗,旭日东升,死在黎明前的人,没能见到今天的太阳。

晨曦洒遍东山,洁白晶莹的积雪泛着异样的流彩,五色斑斓。

石矶是从山南上山的,晨光透过飘雪斑斑点点落在她右半身。

当然,腰以下的部分被挡住了,兔子是逐光的,是喜欢晒太阳的,所以她由左手边换到了右手边。

她们此时正走在峭壁上,没有九十度,也有八十五,这是一段绝对陡峭的冰壁,两人几乎是与地面平行,如果还能看到地面的话。

不周山山体多变,有平有直,有斜有峭,有凸有凹,悬崖峭壁更是数不尽数,山棱山角比比皆是,不周之险不足为外人道。

她们走过了相对缓和的山段,这一段比较立体,很考验脚下功夫,脚要吸在冰壁上,要有飞檐走壁的技能,她们两人却没人思考过这种技术难度,很随意的便走了上去。

已是悬崖百丈冰。

石矶坐在崖边弹响了太初,风极高,夜极黑,悬崖极险,冷冷的琴音,玄光点点。

……

一夜冰雨,冰夹着雨,玄雨伸手接住了雨水,也接住了薄冰,他听到了师父的琴,在雨中。

……

石矶越过一个节点走向另一个节点,她曾想过盘古脊椎有多少节,她猜是十二节。

也许对,也许不对,她已经不关心这个问题了,她只在她想停的地方,该停的地方停下,抚对的琴曲问山,那里她能更接近他,更能了解他。

一切需要积淀,祭奠也需要,没有凭空的巫神祭,也没有凭空的盘古祭,她正行在走往盘古祭的路上,结果会怎样她不知道,也不关心,但她会走好没一步。

……

流水淙淙。

清澈透亮,用心听,好似一汪山泉流过心头,洗心,一切烦躁杂念尽数洗去。

一个个巫洗耳恭听,在山中。

……

石矶接触到了不周山中水脉,一脉相承,上下贯通,她坐一处泉眼处,抚琴问脉。

上难溯源头,下难追归宿,大概远逾六百五十七万丈,泉眼只是一个入口。

掬起一汪清泉,尝尝不周山的味道,寒冽透骨。

兔子也尝了尝,打了个激灵。

石矶给她一株雪参去去寒。

“喀嚓……喀嚓……”

参好,牙更好,嘎嘣脆。

……

春去秋又来,不周山下的少巫又长了一岁,老巫却老了一岁。

一岁一岁,他们守了十年了,十年间,他们很少再听到琴师大人的琴,应该是琴师大人走远了,可他们还喜欢来此,看看心安。

“雪停了!”

一个鸭子般变声期的活力声音。

一个个巫抬头,睁大了眼睛,不仅是雪,风也停了,片片雪花静止在空中,或横,或竖,或斜,或正,一幅静止的画面。

他们看到了,看到了……

一个个巫眼睛湿润了。

琴师安好!

……

天庭南门。

自从鬼车陨落后,大家都变得沉默了,不仅如此,所有人都盯着巡天镜,他们要看着她,看着仇敌走向他们的每一步,同时也观察着仇敌的一举一动,不再有任何不耐,只有不断凝聚的杀意。

“烛九阴的神光!”

涂山看着镜中静止的画面,神情变得凝重。

“没想到她竟然精通十二部神祭!”

长相俊伟身材挺拔的英招凝眉说道。

其他人都没说话,却暗暗将石矶升为了大敌。

……

大巫殿。

十位大巫并没有多少惊讶,即便石案中央的时光灯焰中同样映照着飞雪静止的画面,他们也没怎么动容。

他们关注点不在此。

“要到了!”

烛火动容道。

一个个大巫神情凝重的点头,要到了。

……

云深不知处,伸手可摘星。

十二月觉得她伸手便能够到天,兔子咧着嘴,对星星眨眼,星星也对她眨眼。

石矶平静的迈着脚步,她心中有一座叫不周的山,百年前虚构空想,十三年前远观近看,十年间她一寸一寸读遍:

她知道他冰肌雪肤,她知道他金石为骨,她知道他冽泉寒水入骨,她知道他木通中直,她知道他有节有气,她知道他雷电为筋,她知道他土石为体,她知道他有时有空,她知道他五行相生,她知道他十二脉同存。

不周山,也许她读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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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不周(五)

“走!”

一声令下,天庭南门八位妖神踏斗入星位。

……

大巫殿中一个个大巫屏息凝神。

……

穿过层层云雾石矶二人登上了洁白无瑕罕有人至的不周之巅。

一瞬,白日显星,一瞬,大雾弥漫。

蔚蓝天空,众星璀璨,不周之巅大雾弥漫。

……

九天之上,周天运转。

“落!”

星神令下。

斗指不周。

漫天星光箭雨拖着彗尾直奔不周之巅。

……

不周山下,一个个巫者先惊后怒,咆哮如雷,指天怒骂!

……

大巫殿中,一个个大巫瞳孔收缩,死死盯着灯焰光景。

白色光焰灯晕中,大雾弥漫,迷雾之中,青影穿梭不定,无边箭雨转眼即至。

一个个大巫眼中,密密麻麻的星辰箭雨刺穿白雾。

一瞬!千疮百孔。

一颗颗巫心卡在嗓子眼。

破了!

瞳孔再缩。

星羽光箭之下,石矶冷眼睥睨苍穹,面对无尽箭矢,她面无表情,冷漠如是。

“噗!”

第一道星光在她头顶绽放烟花。

“噗噗噗噗”

接二连三前仆后继无穷无尽星光箭雨在她头顶燃烧破灭,烟花璀璨,又若彩色气泡破碎。

石矶闭眼,解琴,坐下。

在她四周安放着十二块刻满巫文的阵石,十二块阵石为她撑起了一方安宁天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岂会毫无准备。

十二月惊恐的小眼神在看到光幕破灭星雨的美丽后,渐变成了好奇和兴奋。

……

“巫阵?”

主星之中,白泽脸色微变,接着他眼神一冷,羽扇遥指,发出星神令:“陨石天降!”

无边火雨流星呼啸而下。

“轰轰轰轰”

光幕震荡,大文流转,抵挡陨石天火。

万千陨石之下,石矶安然抚琴,她眼神专注,神情投入。

她置身事外,陨石与她无关,战火与她无关,她相信元神会为她处理好一切杂务,她不能分神,更不能浪费感情,她百年积淀三年准备十年酝酿的感情不能有丝毫浪费。

她一心一意只做一件事,完成盘古祭,一百一十三年的愿,她要圆满,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为此她可以放下一切,一切,包括生命。

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会让自己受到丝毫影响。

“叮……叮……”

手,淡定而优雅,琴,沉静而安然。

她好像坐在尘世之外,远离尘嚣,在田野,在溪畔,在雨中,在崖边,在云中,在山间,她时而急奏时而漫弹,她时而奔放时而内敛,时而疯狂时而冷酷,她随心所欲的弹奏着不周山小曲,从山脚迈开第一步的第一个音符开始,融入百年风雨百年愿,融入百年坚持百年感情,融入巫心融入巫咒……

小曲合成大乐。

……

一个个大巫聚在石案周围,一双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安然若素静坐陨石火光之中抚琴的琴师,他们想起她说过话:

她说她是巫。

她说后羿说她一身巫骨。

她说帝尊没有否认她是巫。

她说她心已向巫。

她说她有一颗纯粹的巫心。

她说她以为有一颗纯粹的巫心就是巫?

“她是巫!”

一颗颗强力跳动的大巫之心用最纯粹扩张认可她是巫,不仅仅是认可,远远深于认可,也许还有惭愧、佩服,向往……

巫族的琴师,这可以深深震撼了他们整颗巫心,她坐在不周山巅,无视漫天星陨,无视天庭妖神,她若不是巫,何人是?

她是巫,一定是巫,必须是巫!

因为他们的巫血此刻为她而澎湃,他们的巫心为她而振奋。

“我巫族的琴师不能任人欺凌!”

白蛉大巫声如刀兵,锐利铿锵。

“对!”

长相阴柔沉默寡言的相柳目露寒光。

“鬼车偷袭在前,八大妖神,聚百万妖兵,好大的威风!”

红衣如火的九凤冷笑。

“我刑天的大斧已经饥渴难耐了!”

刑天豪迈道。

“今日若退缩,老朽无颜再称大巫!”

老烛火沉声道。

“族人们都看着,难道任由妖庭欺凌琴师不成?”

巫咸看向了夸父。

一阵沉默。

夸父开口,“走,去会会妖帅!”

“好!”

十位大巫大步走出大巫殿各显神通直奔不周山。

……

“那是……大巫!”

“我族大巫去帮琴师了!”

“哈哈哈……我族大巫去帮琴师了!”

一个个老少巫者热泪盈眶奔走相告。

巫心热了,巫心都热了!

山脚下的少年,念咒化雨直上不周。

雨中少年巫心炽热,“师父,我来啦!”

第339章 不周(六)

“落!”

九天之外,星神令下,陨石天降。

赤红陨石燃着星辰火焰,拖着滚滚黑烟撞向不周之巅。

“砰砰砰砰”

光幕剧烈震荡,大文费力运转。

“咔嚓……咔嚓……”

十二块阵石上一道道触目惊醒的裂痕不断加深变大。

终于!

嘭的一声,四分五裂,大文消散,光幕破碎,炽烈陨石眼看便要落到石矶与十二头顶。

石矶头上升起尺许太乙庆云,庆云只上黑碗沉浮,碗沿滴滴紫黑劫运之水络绎不绝,劫运之碗护住了石矶二人。

星陨火石撞上劫运之碗,如鸡蛋撞石头,纷纷破碎。

“……叮叮……叮……”

石矶低眉抚琴,心外无物,她已经由下而上贯通不周小曲,小曲合成大乐,这只是第一步,不周大乐只是皮毛,她要作的不是不周赋,而是盘古祭。

盘古祭,在盘古,第二步是融乐,融入十二章巫神祭乐,金神祭乐,水神祭乐、木神祭乐、火神祭乐,土神祭乐,五行归位,风神祭乐、雨神祭乐,雷神祭乐、电神祭乐、天气神祭,风雨雷电天气贯通五行,空间神祭,时间神祭,时空总领十二脉。

巫婆婆对她讲过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凝聚盘古真身的原理,她今天也要凝聚盘古,只不过她凝聚的不是盘古真身,而是盘古祭乐,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盘古神祭乐章。

融乐于乐,并非粘贴粘合,也非生搬硬套,更非断章取义,融合,在于取其精华弃其赘余,融合在乐理天赋,融合在声乐灵感,融合在于大智慧运转,融合……七分在人,三分靠天。

她要将她能做到的做到极致,至于三分天意,便不是她能够揣摩的了。

琴音铮铮,神乐阵阵,神环融合,五色五行,风环淡青,雨环玄冥,雷环紫纹,电环纯银,气环虚白,时间无影,空间透明。

五行聚首,相依相生,风雨相合,雷电相融,天气共通,时空包容。

十二神环慢慢融合,神光内敛,神音古拙,天地失声,只闻一音。

……

神夺其光,周天星辰黯然失色,白泽目露骇色,他竟然生出不可忤逆、躬身聆听的可怕念头。

不好,他都如此,其他星主天兵如何能抗拒,果然,九成星辰停止运转。

该死,这琴音有毒!

“东曜天君,有劳破除她大能秘宝!”白泽握紧扇柄,嗓子发紧。

“谨遵掌庭法令!”

和煦男声如旭日东升,金冠锦袍华贵男子出现在星空之下,一身光辉犹如大日临世。

东曜天君,威名赫赫,乃东皇座下第一战将,也是天庭排的上号的大能。

东曜出手,天地大明。

曜日指落,黑碗哀鸣。

劫运黑碗上被北辰君打出的裂痕迅速印开,裂纹密集,脆弱不堪。

“好碗!”

一指未尽其功,东曜天君动容惊叹,如此山穷水尽残破的大能秘宝竟然能挡他一指,炼此秘宝的大能绝非寻常。

“再来!”

指点光明,天地一暗,仿佛所有的光都聚在了他指尖。

“砰!”

黑碗碎碎呻吟,劫运水滴狂泻。

“咦?竟还未破?”

东曜天君神色微变,炼制此碗的大能恐怕天地有数。

曜日指落,沉默无言。

“嘭!”

碎了,黑碗破碎,石矶嘴边流血,劫运尽数加身,劫气化蛟,她被反噬了,好在她刚补了气运。

琴音依旧,石矶沉浸在大乐之中如痴如狂,物我两忘。

黑碗破碎,成了点点暗黄牙釉,正是巫婆婆的老牙残留,还有交融的两滴血,一滴巫婆婆的牙血,一滴石矶精血。

碗破牙碎,两滴血同时找到了归宿,血落眉心,殷红一点。

一瞬,异变突发,不周之巅,风起云涌。

……

九幽之下未知之地,迷雾笼罩,大地皲裂,寸草不生,迷雾之中,有一座庄子,门前六七树,开八九十枝花,老树新花,红灯高挂,院门敞开,院内有一口老井,屋舍两三间。

庄主煮的一手好汤。

“咦?”

东房传来一声惊疑。

身材婀娜的红衣妙龄女子停下搅汤的手,木勺轻点,汤水变清,化为水镜,水镜中映照的正是不周之巅的风云变幻。

第240章 不周(七)

青衣抚琴,眉心殷红,头顶风云变幻,凝聚着一个如梦似幻的身影。

手掌木勺,站在锅边的红衣妙龄女子盯着清汤水镜成像微微发怔,她的印迹?那凝聚出的虚幻身影正是她以前的样子。

女子看着看着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婆婆脱劫了,婆婆脱劫了!”

她这一张嘴,完全破坏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豁牙露气,几个黑洞,佳人蛀牙,令人难受。

劫去一身轻,也有闲心了,豁牙美人看着汤镜中自己曼妙的身影吃吃一笑:“好个大胆的石矶,竟然敢吸婆婆我的血,真是不怕死呀!”

声称婆婆的豁牙美人极富兴趣的视线下移,瞅着端坐抚琴的石矶嘴里啧啧称奇:“故人风采更甚往昔,活的好好的……这作死的本事更是……令婆婆望尘莫及啊!”

“这是……不周山,那是……东曜。”

“八大妖神,百万妖兵,啧啧啧……”

“这是有多想不开呀!”

豁牙美人嘴里叹息,眼中却荡漾着看好戏的神采。

“该死!”

美人变脸,豁牙怒骂。

她没想到看戏的是她,唱戏的也是她。

……

不周之巅,风云变幻。

两滴血激活了石矶心中的巫婆婆印迹,古老沧桑的气息席卷八方,如梦似幻的身影震慑九天。

“绝顶大能印迹?!”

东曜天君神色骤变,只有绝顶大能才能生成如此威仪深刻的印迹,绝顶大能,另一个称谓叫妖皇。

天地间的皇阶曲指可数,天庭原有七皇,蜗皇,羲皇,东皇,天帝,妖师,天后,帝后,自娲皇成圣,羲皇陨落后,皇阶便剩下了五位。

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遇到一位,即便仅是印迹,也足够令他震惊。

“……混……混混……”

太初混音,内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商、角、徵、羽,正混五行,反沌风雨雷电气,十音混成,文时武空,混沌之音。

“不好,快制止她!”九天声动,白泽厉喝。

八星齐震,星芒齐射!

八道如剑星芒疾射而下,妖异夺目。

星芒剑落不周,巫婆婆的绝顶大能印迹首当其冲。

“滋滋……”

电舞银蛇,芒剑临头。

虚幻曼妙身影魏然不动,圈圈光影以她为中心荡开,将石矶二人罩入了一方梦幻世界。

八道星芒利剑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

“东曜天君,快出手相助!”

白泽妖神一边整合星阵一边催促东曜君。

……

九幽之下,锅边豁牙美人看得咬牙切齿,这该死的石矶,这是要拿她挡灾,该死该死,以前算计骗她咒文,现在连印迹都压榨,对了,还吸了她的血,这该死的妖孽怎么还不死!

汤锅一亮,一锅光辉。

豁牙美人眼瞅着那东曜将她踩了下去,是的,是用脚踩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美人大怒,伸手入汤。

……

不周之巅,身放无尽光辉的东曜天君以曜日妖体镇压印迹。

突然,他的左脚被人抓住了,一只虚幻的手,诡异的长出了半尺长惨白指甲,透着冷气,泛着幽光,不似生者之手。

“噗”

五指破皮入肉。

东曜天君闷哼一声,咬牙震足,可指甲如蛆附骨,难以震开。

“前辈,还请放手!”东曜天君冷声道,便是绝顶大能他也不怕,绝顶大能中自家主子东皇太一当世第一人。

指甲不仅没有抽离,反而深入几分。

东曜天君面色一沉,燃起了九曜大日神焰,火光耀天,冰雪融化,入肉指甲倒没被焚毁,印迹虚影却烧着了。

……

豁牙美人冷冷狞笑,泄露一丝毁天灭地的亘古老妖气息,身前的汤汩汩沸腾起来,她看也不看,幽幽念叨:“春秋大梦三百载!”

锅里的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直至见底,露出了美人瘦骨嶙峋指甲沾血的左手。

豁牙美人挨个吮去指甲上的血液,咂咂嘴,吃吃一笑,又幽幽轻叹:

“可惜了一锅好汤!”

……

那一锅汤都灌入了东曜天君体内。

东曜天君耳闻幽幽梦话‘春秋大梦三百载’时,他知道她是谁了,可他已来不及说了,他必须用最后的珍贵时间压下了老妖印迹,他眼皮越来越重,快要撑不住了。



第241章 不周(八)

“喝!”

一声用尽全力又带着忿怒的低喝,东曜天君嘴角流血,身上暴发千百倍的光明,曜日妖体燃烧,他一身九曜大日烈焰化形三足金乌一口吞了巫婆婆印迹。

耗尽气力的东曜天君淡定的闭上了眼睛,他相信主人的法相定能压下老妖婆的印迹。

是的,金乌法相确实压下了巫婆婆印迹。

可他却没看见在他闭眼的刹那,一个似方似圆的暗灰印迹突然出现,一口吞掉了金乌,便在方圆印迹功成身退欲要回归之时,又被一股莫可抵御的吸力一瞬吸入了正好融合的神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黑吃黑,太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一切便结束了。

只看到开始没有看到结局的东曜天君坠向地面,九天垂下几道星光卷走了昏睡不知春秋的华贵男子,今日,他提前谢幕了。

九天之外出现了片刻沉寂。

很短暂。

“……混……混混……”

太初混音不知不觉给每个人心头蒙上了一层灰雾,又厚又沉,抑郁压抑。

就连白泽都感到心智蒙昧,心中阴霾,更何况其他人,白泽当机立断,下令众星暂且离散,远离魔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这种琴音直透人心,不是堵住耳朵便能隔绝的。

与此同时他与其余七位妖神合八大妖星之力诛杀石矶,虽然东曜天君遭了暗算,可他也打破了大能秘宝,解决了绝顶大能印迹,为他们扫清了障碍。

众星隐退,唯有八颗妖星独定八方,八星齐动,八道星芒光柱在不周山上空交汇,八光合一,凝成了一个如同实体般的璀璨星芒巨锥。

八位妖神冷眼看着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他们一眼的石矶,今日一战,无论输赢都是他们耻辱,只有用石矶的血才能洗刷一二,所以,她必须死!

而被判定必须死的石矶整个人都处于混沌状态。

她混混沌沌的弹着琴,她弹出琴同样听得人昏昏沉沉,兔子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终于忍不住靠在石矶背上睡了。

八位妖帅看到呼呼大睡的兔子更是脸都气绿了。

这只兔子也必须死!!

星芒巨锥扎下,石矶混混沌沌,头顶尺许太乙庆云倒是清亮,庆云之上除了一片飘飘荡荡的透明叶脉别无它物。

诸位妖神冷笑,山穷水尽了!

巨锥对着石矶头颅轰然扎下,石矶和她的宠物兔子在无尽星芒中碎成齑粉烧成了灰烬,尸骨无存。

“哈哈哈……”

笑声刚刚传出就被涂山打断了,“不对!”

“琴音!”白泽提醒。

大家这才发现令人昏沉的琴音未断。

“不可能!”

九婴声线细如钢丝格外刺耳。

细音刺中了所有妖神的心,他们也觉得不可能。

尘埃落定,青衣依旧,兔子依旧,一个忘我抚琴,一个呼呼大睡。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她们是如何躲过的?

难道是遁入了山中。

不可能!

不周山乃盘古脊梁所化,质地坚硬逾铁,更绝法力,无人能入,无法可遁。

“再来!”

星力再凝,星锥再诛。

一般无二的结果,毫发未伤,好像他们八人凝聚的星芒锥是假的,徒有其表,是美丽的幻影。

是真是假,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可见鬼的,她就是没事,八位妖神真有种见鬼的感觉。

他们没看出原因,有人却看明白了。

一只枯瘦的手无声无息伸向了石矶头顶,枯指如钩,又似鹰爪,又准又狠的抓向了石矶庆云之上的透明叶脉,枯手主人气息变粗,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抓到了!

来人面露喜色。

慢慢展开手掌,光滑无纹的手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掌纹呢?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空手,明明抓到了,怎么会没有?

他抬头,叶脉依旧在庆云上飘摇。

他想到了他刚才看到的一幕,星芒锥落的一瞬,叶脉倒贴上了石矶二人,叶脉瞬间变小,小若微尘,飘飘荡荡,竟虚不受力,星芒散去,叶脉变大,石矶与兔子原封不动的坐在原地,好似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要不是他熟知它的特性,又一来便盯上了它,恐怕也会被骗过,此纹不知为何变成了这般无色通透之物,不仅保留了收纳万物入介子的属性,还多了藏遁躲避之妙。

第242章 不周(九)

他越看越眼热,手又伸了出去。

“啪!”

一杖袭来,打手!

“谁?”

“我!”

夸父沉着脸踏出了空间。

“夸……夸父大巫?!”

干涩枯竭的声音很是磨人耳朵,带着几分不敢相信,几分不愿相信。

“藤老,你来这里干什么?”

夸父声音浑厚低沉很是威严,其中责怪和质问之意不言而喻。

“我……”做贼心虚的藤老有些张口结舌,“我……我……我来拿回我的掌纹!”

说到最后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藤老自在多了。

夸父不言不语的看着他,‘来拿回他的掌纹’,亏他说得出口,那场众目睽睽之下的赌斗输的人难道不是他?

这些话夸父没说,藤老岂会看不懂。

“我只取我的掌纹。”

藤老说得理直气壮,果然是活了数万年的老怪物,心够黑,脸皮够厚。

手也够黑。

藤老的手再一次伸向了庆云之上的叶脉。

夸父握着桃木杖的手紧了一下,又松开了。

这点细微变化又怎能逃过藤老一双老眼,藤老原本试探的枯瘦速度加快,快若闪电,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夸父既然来了,其他大巫想必也快了,他要不乘其他大巫未至之前尽快得手,别人可不会像夸父这样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藤老两眼圆睁,枯指如钩,大手抓向叶脉。

“刷!”

叶脉脱离庆云飞逃。

藤老一手抓空,不怒反喜,暗道:“果然不凡!”

他越过石矶化光急追。

“嗡!”

变发肘腋!

本该逃离的叶脉掉头迎上了藤老,藤老正好投怀送抱,被叶脉贴了个正着,一瞬兜了起来,叶脉如网,藤老如鱼。

烛火到来时便看到了小网捕大鱼的场景,网有点眼熟,鱼更是熟人。

“这是?”

烛火有些看不懂了,不要说烛火看不懂,就是夸父也没看明白,九天之外的八位妖神更是看了个稀里糊涂,原以为是大敌,没想到是爱心人士。

一个个大巫相继到来,无一不是被网和兜在网里挣扎不休的大鱼迷惑了,他们本是来救人的,可如今岁月静好,他们成了看戏的,而且看的是一个无厘头连配角都够不上的路人戏。

他(藤老)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入戏,这里本来没他的戏,他却抢戏了。

不仅他们在看戏,九天外的八位妖神也在看。

也许是演戏的人是大神通者,也许是戏太精彩,网演的太好,鱼也扮得不错,一场鱼死网破的挣扎,鱼忽大忽小,网撑大缩小,好一阵撕扯。

终于!

“刺啦……”

鱼未死,网破了,不,不是破了,是裂了,裂成了八断,而且分头跑了。

破网而出的老杂毛很生气,确实是杂毛,须发杂乱如麻,比夸父的还乱,他也顾不上打理,低喝一声,头显丈许碧绿庆云,庆云一出,便罩住了石矶,连同石矶的尺许太乙庆云和她背后呼呼大睡的兔子。

但也断去八断法则退路,这才是藤老真正目的。

藤老冷笑一声,骂道:“好个不认旧主的混账东西,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只见他头顶通天老藤一分为八如蛇如莽扭动着分头捕捉逃逸的八段法则,通天老藤乃藤老的大能道象,乃是他道心萌发道理浇灌成长而成,其毕生所悟尽在于此,自有无穷妙处。

藤萝蔓延,藤叶交理,一片绿光莹莹的青藤世界越绕越密越缠越紧,八段向往自由的风节节受限,步步受拘。

“哈哈哈……”藤老忍不住大笑起来,机缘呀,大机缘呀,他越看越喜爱,他当然不会认不出这先天风之法则不是他的掌纹,可只要落入他手中,又有谁能说不是。

藤老心头火热,嘴拢都拢不上。

八段法则如丧家之犬被追的抱头鼠窜,藤萝收网,好似口袋扎口,猪笼草合盖,只要上面那片叶子落下封口,法则便是腹中之物。

就在青藤封口的刹那,八段法则首尾相接一飞冲天,好似一条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青龙,老藤扑空,功败垂成。

“……洪……洪……”

一直混混沌沌的琴音突如大潮涌动,醒了。

“啊!”

藤老提起一口气难以咽下,又见吃到嘴边的法则青龙一头扎入了神环,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一个个大巫面色凝重,他们的心跟着琴音潮起潮落汹涌澎湃。

八位星辰中的妖帅也不例外,心不由主,失控了。

藤老也是一阵心悸,他却将其误认为是机缘将失道心示警。

“啊……”

断人机缘阻人道途,如杀人弑命。

藤老两眼充血,眼神骇人的瞪着蒙蒙神环,他眼神越来越红,清明越去越远,他暴起一拳,用尽全力轰向蒙蒙神环。

十位大巫目露骇光,大声喝止:

“住手!”

“尔敢!”

可已经陷入魔障的藤老怎么听得进他人的声音。

一拳击中神环。

“轰隆……”

石破天惊,好似捅破天了。

“啊……”

兔子梦中恍惊起,张嘴便叫姑姑,等发现姑姑就在身边,兔子赶紧捂住嘴,还好、还好,没吵到姑姑。

不周山上的大巫,九天星辰中的妖帅妖兵,不周山脚下的老巫小巫,无不双耳失聪,是真的失聪,什么都听不到了。

不周山摇,天摇地晃,不仅仅是地震,天更是晃得厉害,整个天庭都在摇晃,天庭不稳,殿宇摇晃,天兵天将、天官宫娥无不惊慌失措,或傻了或呆了,或尖叫或乱跑……天帝在闭关,掌庭妖神不在,天庭群龙无首,乱成了一锅粥。

各种灯盏器皿明珠宝器纷纷跌落、破碎、滚动,到处一片狼藉。

金羲宫的主人,如今天庭的半个主人天后娘娘无法淡定了。

她急急走出金羲宫,她第一个反应是巫族打上天了!

但发现不是,是天震!

闻所未闻的天震,她抬头看去,太阳在晃,月亮也在晃,周天星辰无论大小都在晃,她惊疑的看向震源地,是不周山。

天后脸色剧变,甚至比她误以为巫族打上天庭时的脸色更加难看,捅破天了。

……

“不周山动了!”

天庭西方,一座傲然屹立的冷月冰玉楼上,白衣如雪的素颜清丽妇人微微有些晃神。

她又慢慢看向不周山的方向,风华绝代的冰冷脸突然露出了温暖的柔光,她眼睛微红的酸涩喃喃:“月儿,我的月儿……你找到了……”

第243章 不周(十)

不周乃天地之根,不周动,天地动。

天地动,亦是洪荒动,世界动!

天地间的皇阶,凡是没有神游天外的,八成都没做到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因为天好像真的要塌了!

就连天道鸿钧都睁开眼睛瞅了瞅。

轮回之地的轮回之主抬眼怔然。

天外天,娲皇宫的女娲圣人皱起了眉头。

东昆仑祖庭的玉清道人走出了道舍。

西昆仑祖脉的西王母诧异莫名。

此两处离不周山最近。

五庄观的镇元道人翻开了地书,此老修的是地道。

远在人族行走的老子停下了脚步。

静坐西方灵山的接引道人离开了蒲团。

天南不死火山,凤凰台上的尊贵女人蹙了蹙眉头,抬手镇压了地震引起的火山喷发。

九幽之下,不可知之地,豁牙美人端着汤碗的手抖了抖,声音也抖了抖,隐约可闻:“作大了……作大了……”

后羿部落,大巫院中的月桂树下,一圈石头东倒西歪,惊慌失措,守静若素的绝世佳人明眸生辉,天地失色。

归墟之外,东海之上,惊涛骇浪涌上了岛,坐而论道的两位圣者拂袖退水,起身回望。

……

一个个醒着的绝顶大能或快或慢都找到了震源地。

不周动,天下惊!

天上天下无数双可怕的眼睛注视着不周之巅……

那个蒙蒙神环。

不周因它而动。

是动怒,却不是对它,而是对躺在地上,面如金箔、气若游丝、庆云暗淡、道象残缺的干瘪道人。

藤老的样子很惨,确实很惨,他几乎被打落了大神通境界,而且是无法治愈的道伤。

不周之怒,盘古之怒,岂是他一个小小大神通可以承受,能活着已是侥天之幸。

那蒙蒙神环,是十二巫神祭乐融合成的盘古大神祭乐神环,与十二祖巫以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召唤盘古真身有异曲同工之妙,它是别样意义上的盘古,乃盘古音之道象,盘古为道,道象万千,不一而论。

这是石矶完成第二步融乐于乐之后,十二道神祭光环合成的。

第一步,音起不周脚下,由小而大,合成大乐不周长曲。

第二步,以不周大乐为皮囊,融入血肉骨髓,补全五行,贯通十二神脉,以全盘古,这一步,很费力,却也算顺利,毕竟无论是大乐不周长曲,还是十二巫神祭乐,都是石矶创作的,作为原创作者,融合自己的乐曲,自是没有太多障碍,算是准备充足。

十二脉齐聚,可见盘古,只不过她的音道盘古与盘古真身不同,一个为虚,一个为实,当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盘古神环出,预示着盘古有耳,可闻,盘古有口,可言。

石矶抚琴,音入神环,神环混沌,音亦混沌,音混沌,声亦混沌,石矶的琴音流入神环再流出后成了混沌之音,就好像她弹给盘古的琴,入了盘古之耳,盘古听着混沌,出于盘古之口,更加混沌。

所以无论是九天众妖神听到的令心灵蒙尘蒙昧的混沌之音,还是此刻令心汹涌澎湃无法自控的大潮之音,皆是经过神环变音后的盘古之音。

坠入魔障的藤老一是执念所致,二是受了盘古之音影响而不自知,结果不知死活的对盘古神之音出手,从而激怒了不周山印迹,其实也是盘古印迹,结果便悲催了。

所谓印迹,乃是有灵众生在天地间留下的痕迹,蝼蚁留痕,一阵风,一场雨,便可抹去,凡人留痕,死去百年,也会随风吹雨打东逝去,道人留痕,千年不灭,大能留痕,万载不朽,圣人留痕,圣人不死,圣痕不灭。

当然痕迹的深浅与痕迹主人与痕迹联系的时间长短紧密程度有关,比如圣人千万年道场留痕,与落脚之地的刹那留痕,自不可同日而语。

绝顶大能的滴血印迹,与其道场印迹也相去甚远,如,石矶激发的玄冥印迹与玄冥殿中玄冥留下印迹便是天差地别,前者不过是拥有部分玄冥威能的虚影,而后者却生成了灵智,一个死物,一个活灵,一个死印,一个活迹,天壤之别。

再说盘古印迹,盘古印迹自然是盘古留痕,盘古开天辟地后,因天地反复欲要合拢重归混沌,盘古无奈脚踩大地,两手托天,他站在大地中央,也就是此时的不周山所在,顶天立地一万八千年之久。

盘古不是圣人,却是圣人之父,盘古未证天道,却在天道之上。

至于盘古顶天立地一万八天千岁之数出自后土殿的小糊涂之口。

大地之灵小糊涂曾言:“盘古开天辟地,天在其上,地在其下,盘古在其间,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

盘古应该在这块大地上站了一万八千年,后又立不周山代为顶天,如果说开天辟地新世界诞生,第一纪是盘古纪,那么盘古纪便是一万八千年,也正好是盘古新寿元,盘古在新世界活了一万八千年寿终,盘古纪元结束。

那个纪元是不为人知的纪元,因为苍茫天地间就盘古一人,没有植物,没有动物,甚至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至于后来所谓的先天之灵那时候还都是地、是火、是风、是水……

至于开天辟地后的第一批生灵,鸿钧、罗睺、祖龙、凤祖、麒麟老祖、乾坤老祖、颠倒老祖、冥河老祖、巫婆婆之类……那也是盘古寿终后各得盘古遗泽所化,像太阴之灵太阳之灵更是无从谈起,太阳月亮还是盘古的眼睛呢?

所以说所谓的先天之灵,其实是盘古纪一万八千年后盘古寿终后才开始孕育的,他们与盘古之间相隔至少数万年之久。

所以盘古纪是盘古一个人的纪元,一个人站了一万八千年,苦苦支撑了一万八千年后,他死后身化万物,世界才有了生机……他并未亲眼看到后来的世界……

盘古是寂寞的,盘古留下的印迹同样是寂寞的,好不容易有他喜欢懂他的声音传入心底,就有人破坏,所以他很生气。

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244章 不周(十一)

他吼了那人一声,那人不吭声了。

他却不知他这一张嘴,牵动了不周山,人言,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声发于腹,震于喉,口张舌转,牙关大开,动的地方太多了。

不周动,洪荒震,天地山海日月星辰皆在其中。

……

龙有龙文,凤有凤文,龙有龙语,凤有凤言,每个种族都有每个种族的语言文字。

天有妖文,地有巫文,天有妖言,地有巫咒,每个时代的霸主都会有凌驾于其他种族之上的语言文字,在天为天文,在地为地文,以秉明天地权柄。

太古有太古的语言文字,今朝有今朝的语言文字,每个纪元都有带着每个纪元独有烙印的语言文字。

今人有今人的声音,古人有古人的声音。

今日之妖有今日之妖的声音,太古老妖有太古老妖的声音。

先天老祖有先天老祖的话,先天凶兽有先天凶兽的话。

盘古纪自然也不例外。

盘古纪只有盘古一人,他的声音,他的话便是盘古纪的声音,盘古纪的语言。

盘古的话从何而来?

总有出处,他总不会一个人站了一万八千年给他自己一人创造一种语言。

他的话来自混沌,来自那个被他毁灭了的旧世界,他的话是混沌神魔语,混沌中生活的三千神魔自然有他们的语言,混沌很可怕,便是羸弱点的大能掉在里面也会被压成渣渣,混沌神魔更可怕,每个神魔都有毁灭洪荒的能力,如果还活着的话。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都被盘古劈了。

洪荒得以存世,与盘古大大干净利落的斧头应该关系很大。

混沌茫茫无际,蒙蒙一色,无光无暗,混沌狂暴多灾,毁灭级数的混沌大潮频发,生活在其中的混沌神魔体魄都极强极大,一声可吼碎混沌大潮,混沌之中,神魔说话靠吼,所以做为三千魔神之首的盘古,嗓门自然也不弱。

即便盘古在混沌中强的没有朋友,他还是会说混沌话的,即便在新世界,他孤身一人,形影相吊,他也会偶尔吼两声。

盘古会不会混沌话,石矶不知,她更没有混沌话这种概念,即便知道,她也不会吼,也吼不出来,但她却精通一种万灵之语,音律。

音乐不分国界,不分种族,不分时代,美好的旋律总能触动不同时代不同种族不同语言群类的心灵,她坚信这一点。

她的盘古祭是离盘古最亲近的巫乐,更何况她赋予了此乐百年感情,乐能动人,在于感情。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的琴传入神环,经盘古道象转音,变成了一种混混之音,她一听到这种声音,便觉得它比巫乐要更原始,更近盘古,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向混沌之音靠近,即便她气血沸腾,双耳失聪,心力急剧耗损,她依然执着靠近,哪怕受伤!

她人变的混混沌沌,太初之心却格外通明,整个心境都散发着灵性,第三步,最关键的第三步……

升华,升华为能令盘古满意的乐曲,盘古祭,是弹给盘古的祭乐,尽管盘古已故,可他有印迹,便如她弹后土颂给后土印迹听一样,那一刻,后土印迹与后土重合,她就是后土。

盘古印迹醒了。

被家乡话唤醒了。

混混之音是轻呼,澎湃之音是大吼。

他是被惊醒的。

他听到了混沌之音?

谁呀?

惊吓!

在他记忆里,盘古说过会说家乡话的人都被他杀了,盘古身死之后,便绝版了。

忽闻乡音,很是惶恐!

等看清弹琴之人,他放心了,不是盘古老家来的仇人,弱,太弱了,这种弱小令他心安,现在再听,亲切……

再看到盘古神环,他沉默了,他再听,原来她在祭盘古,祭那个从生站到死的傻子,他只是他的脚印,他的记忆都来自他,说他是他也对,也不对,他只是他站在这里的印迹,一万八千年的印迹。

混沌那段盘古是没有印迹的,不仅盘古没有,其他神魔也无法留下印迹,混沌没有洪荒如此温和的大地,印迹可以被孕养,混沌无情,湮灭一切,除了比混沌更强大的混沌神魔,再无活物。

他是那男人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记忆了,他消散后,再也便没人知道那一万八千年他的痛苦,他的疲惫,他的寂寞,他的伤感,他的声音,他的语言……

他总会消散,从盘古身死的那一刻,他便走在消散的路上,这是印迹的归宿,再强大的印迹也有被磨灭的一天,总有一天,也不远了,这次苏醒他便有这种感觉,他的存在令天道不悦很久了。

好听,这声音真好听,听得他都想哭了。

该死的鸟!神环吞了金乌。

吵到他了!

好听,真好听!这么弱小的生灵,却有如此动人的心灵,嗯,她说盘古很伟大,是她最敬仰的大神,嗯,果然有眼光……

“轰!”

该死。

“吼!”

哪里来的蠢货,他一声把人吼晕了。

天好像有点晃,咦?地有点摇,谁干的?

算了,他都快要散了,还管这些干什么!

好听!!

第245章 不周(十二)

真好听!

“……吽……吽……”

琴音愈深,琴弦混音愈繁。

石矶指若白菊绽放,花瓣无尽,叠加无穷。

她双耳失聪,耳垂滴血,尤不自知,她额头细汗密密,薄唇之间殷红外流,尤不自醒。

她五脏俱伤,心力将尽,尤不自悟!

山穷水尽……

她拼尽全力只做到了个好听。

好听?

不是祭乐!

好听,远远不够!

更不是她的盘古祭。

她的盘古祭不应如此平凡。

是的,是平凡!

……

不周山恢复了平静了,天地也重得安宁,大地沉稳,大海深沉,天穹高悬。

一个个皇阶收回了关注,或回屋入眠,或闭眼参玄,或神游天外,或行走人间。

虚惊一场!

原来是一个小小的石精吵醒了不周之灵,引发了天地震荡,天塌不下来。

又是巫妖两族搞出的幺蛾子,眼不见为净。

……

不周之巅,十位大巫退无可退,置身悬崖之边,十人同心协力共抗琴音。

琴音艰涩,步步维艰。

第三步,已经是极限,可这样的极限她不甘!

星寒夜冷,山高风急,她一头青丝凌乱,她面无血色,皮肤白皙到透明,她嘴唇嫣红,如寒夜中凌风绽放的玫瑰,她透明的额头青筋活现,她紧绷的嘴角血液流淌,滴滴答答,打湿衣襟。

七分在人,三分在天。

她的七分……她的七分,对,一定是她的七分没做到,一定是!

她从万年后走来,她从亿万里外走来,她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她走在生死之间,哪一步不是在拼命,她无畏生死,所以敢拼,敢拼所以能赢,无论是前世的她还是今世的她都不信命。

七分在人,三分在天。

她今天要拼个九分在人,十分在人,剩多少给天,在她,不在天。

“咳咳……咳咳……”

石矶笑了,笑着咳血,她真正放开了一切,豁出去了。

她青丝飞扬,神采激荡。

她目若日月,气冲星河。

她指若惊鸿,神起神落。

她心若盘古,至死方休。

她破开樊笼,恣意挥洒,她要恣意个九分,挥洒到尽,琴音惊艳,神环神明,刹那转动,她推动了神环,不是神环带着她。

神音洒遍不周……

大风止步,飞雪留心。

明月靠近,星辰倾听。

大巫屏息,妖神凝神。

天地浩渺,不周一音。

不周山中,‘他’满脸震撼,心旷神怡。

……

金羲宫外,天后羲和娘娘复杂莫名。

望月楼上,白衣胜雪的清冷楼主惊讶莫名。

九幽之下,托着下巴打盹的豁牙美人,豁然坐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瞅着一碗汤水。

月桂树下,穿着朴素的绝世佳人峨眉紧蹙,忧心忡忡的低声喃喃:“你又何苦,何苦如此?”

东海之上,有新岛,道主声名不显,故,岛亦无名,无名却不凡,此岛来历成迷,一夜之间便有了,岛极大,占地极广,却未见龙族上门,四海龙皇更未吱声,应该是大有来头。

新岛紫芝崖上,两位道人凝视不周,稍稍靠后的青袍道人身如利剑,挺拔如松,青袍道人目光澄清道:“道友眼光不错,是有几分傲骨!”

略微靠前的圆脸道人唏嘘一声,道:“缺少敬畏,必损其命!”

青袍道人剑眉一立,冷哼一声,道:“敬畏?这天地间唯唯诺诺的人还少吗?”

圆脸麻衣道人苦笑一声,道:“众生皆苦,活着已是不易。”

青袍道人脸色缓和,叹息道:“是啊,活着已是不易。”

“她今日能活吗?”青袍道人是在问人也是在问己。

麻衣道人指了指天。

青袍道人没有再说话。

……

石矶快要死了,灯枯油尽,精血燃尽,心力耗尽,她用一腔热血,整个生命在祭祀盘古。

轮回之地的主人,幽幽叹息:“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她的声音似喜似悯,她何尝不是如此。

不周山中,‘他’哽咽难言,眼睛蒙雾,‘他’仿佛又看到了他,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他老了,好老,满脸疲惫,白发苍苍,一万八千年,他熬干了血,耗尽了心力,他终于撑不下去了。

他要死了,那个傻子,他要累死了!他却还在笑,他对天吼了几声,对地吼了几声,他对身前吼了几声,又对身后吼了几声,他在对天地告别,他在对他杀死的故人道歉,他在祝福未来新世界的生灵。

他无悔,亦无憾,他一生只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岂能有憾。

他倒下了,盘古倒下了,他本可以站着死的,他却抽出了脊梁,他立下不周,令其代他顶天。

盘古死了。

‘他’很伤心,真的很伤心,‘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个印迹,盘古活着时,‘他’在他脚下,‘他’是他的一部分,他倒下死去时,‘他’才脱离了他,他至始至终都不知‘他’的存在,因为‘他’是他的一部分。

……

她也要死了,这个傻子也要死了,就为了弹一曲给‘他’听,竟然把自己折腾死了,她更傻,比那个傻子还要傻,可‘他’为什么控制不住泪水!

不,她不能死,‘他’不能让她死,‘他’能做什么?能做什么?

心力,对,心力!

“轰!”

山摇地动,天倾地斜,日月颠沛,星辰混乱,世界摇摆,万灵惊恐,可怕!

天又要塌了?

一个个绝顶大能火急火燎的跳了起来。

这次看着像真的!

如果说昨天的地震天震是二三级,今天的便是六七级!

天后娘娘那张脸冷成了冰黑成了炭,她好不容易恢复的天庭又被掀翻了,欺人太甚!

“荡……”

一声钟响,天庭定住了。

“是东皇陛下!”

“陛下出关了!”

天兵天将各归其位,天官天吏各司其职,女仙童子各守其责,一声定九天,人心大定。

八大妖神心境平复,周天星斗运转有序。

天有一皇,安镇十方。

羲和长长出了一口,抬眼,她怒从中来,她从没如此狼狈过!

……

东方中土,盘古殿震动,祖巫殿中,十一个半祖巫出来了十个半,没出来的是深度睡眠的烛九阴,半个自然是后羿。

十个半祖巫,脚顿大地,平定八荒。

大地恢复平静,十一个人一阵唉声叹气,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第246章 不周(十三)

“吒……”

一声炸开,天地初分。

“咚……咚……咚……咚……”

十位祖巫、一位半步祖巫,齐齐一惊!

“跟我来!”

大地之尊的巫族帝尊帝江大步走向盘古殿,其余十人急忙跟上。

“咚…咚…咚…咚……”

越靠近盘古殿,十一位主宰心跳越快,声音越响,如战鼓擂动。

十一位大地主宰三两步便来到盘古殿门外,帝江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他们每个人眼里都同帝江一样凝重肃穆。

盘古殿,是巫族最重要地方。

即便是他们十二位祖巫尽数死绝,只要盘古殿无事,巫族便无事,不仅仅因为盘古殿的造巫池,更因为盘古殿藏着巫族最大的秘密。

关系一族存亡的秘密。

“吱呀……”

石凿金铸的大门打开,帝江在前,其余十人紧跟,跨入大殿,殿门在众人身后关闭。

一扇门隔断了两个世界。

花草树木,虫鱼鸟叫,万物生长,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真实世界,是十二祖巫运用主神法则一起构建的盘古小世界

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又五行相克,风、雨、雷、电、天气,变幻无常又遵法理,时间流动,不可逆转,空间演变,由古而今。

细微之处可见匠心,这是他们为父亲建造的神殿。

“……叮……叮叮……”

天空回荡着苍凉的琴音。

“咚…咚…咚…咚……”

世界脉搏雷鸣般跳动。

十一位主宰脚步匆匆走向世界中心,那里被重重巫阵保护,帝江开启了一条不知通往何地的时光通道。

一阵流光,众人消失在了洪荒。

……

“……叮叮……叮……”

“咚咚咚咚”

一方无法形容的血池,孕含着无法想象的可怕生机,这便是巫族的造巫池,除了十二祖巫,整个巫族的巫者皆是从此池中诞生,包括此时站在这里的后羿。

造巫池有变,十位祖巫与后羿这个半步祖巫心跳如雷的探察血池底部。

好一阵子,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没事,还好没事!

众位主宰一方的大地巫神如惊吓过后的孩子或大口喘气、或抚拍胸口压惊、或抓头、或傻笑,表情丰富。

“父神很高兴!”

帝江一句话集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个个主宰很快反应过来,确实。

一头暗灰头发,骨架极大的帝江抬手指了指天空,说道:“琴音!”

他话不多,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他指节粗大的手指对着血池画了一圈,血池荡起银光,一面血光荡漾的银镜。

“咚!”

一声有力的心跳。

银镜中心显化出一个巨大的神环,逆时针转动。

众人凑近,很熟悉的感觉,却没见过。

帝江手指轻轻一点,银镜扩大,神环缩小,全景呈现。

“她……”

玄冥声音有些尖锐。

后羿的心跳慢了一啪!

帝江皱了皱眉头。

“不周山?”

“孩子们怎么都在?”

“藤老?”

“那个堵着耳朵,将自己埋在雪里又反复冰封的小子真是……真是聪明啊!”

玄冥闻言瞅去,看到那个蠢样,玄冥冷哼一声,瞪了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祝融。

“她是谁?”

这里只有三人见过石矶,后羿自不用说,玄冥记仇,帝尊之子险些命丧她手,帝江对石矶的印象很深,不仅在此,还在于他善聆音精通音律,当年她在他面前弹奏的后土颂,他至今记忆犹新。

因为那一曲,他提前离去,差点因此误了夸父性命,他是她的知音,一曲知音,很短暂。

帝江闭上了眼睛,他静静的听着她的第二曲,令父亲喜悦的第二曲。

从那声天地初音开始,她弹奏的每一个音符都入了他心。

现在沉下心听……

天地初开,混沌倒灌,天地反复,地火混乱,风水暴虐,岩浆横流,毒瘴弥漫,灾难频频,天有千疮,地有百孔……

有此一神,造化孕育,混沌中生,一身伟力,神体混成,他有一斧,神威莫测,能开混沌,一斧开天,一斧辟地,斩尽魔神,太初定音!

……

不周山的琴音已经持续了两天,本该因心力耗尽心血枯竭投胎转世重新做人的石矶依旧‘苟延残喘’的弹奏着她的盘古祭。

她头顶逆时针转动的神环随着琴音起起伏伏,神光一波一波喷洒,琴音随之传遍不周,并向外传播。

捡回一条命的石矶更加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心力,是的,是在挥霍,至少在‘他’看来是,此时‘他’投身石矶心境,同石矶一起完善着盘古神祭。

石矶翻阅着‘他’的记忆,挥霍着‘他’的心力,弹着自己的琴,一遍一遍,不要钱似的!

‘他’真不小气,可看着她理所当然不知节制的恣意样子,‘他’还是会心疼,会心塞,即便用她的话来说,这是‘他’应该偿付的,毕竟这祭乐是给‘他’的,算是辛苦费!

‘他’总觉得他是个冤大头,当然看看令一位,‘他’的心情会好不少,毕竟这祭乐是给‘他’的,那傻子可什么都得不到。

石矶头顶有一棵古树虚影,喷发着无尽智慧之光。

石矶眉心扎着一根针,给她输着金灿灿的圣血,这一次输的血,很纯,只有准提道人的圣者血。

因为二次输血,也激发了最后一道圣者印迹,远本是道人虚影,可不知为何却变成了如今的菩提树。

菩提树令她心境平和灵感源源不断,无尽智慧生,有如天助。

第247章 盘古祭

准提之血圣者之血,菩提祖根,智慧之根,周山之灵,盘古之印。

补补补!增增增!!

琴音高亢,神环逆转,琴音低沉,神环顺转……

逆转呕血,顺转呕血,顺转逆转,皆呕血。

石矶忘我抚琴,又忘我呕血,呕血不止,琴音不休。

她心入‘他’心,石矶正忘我的阅读着盘古纪元的盘古记忆,也就是从开天辟地到身化万物,盘古在洪荒大地一万八千岁的记忆。

她用心听着盘古发出的一切声音,心动手动,手动琴动,她手中模拟着一切听到的盘古之音,有天地初开的那声喜喝,有天地反复的懊恼怒骂声,有踩下大地用力的顿足声,有托起青天的使劲声……

有身体拔高的骨骼声,有血液流动的潺潺声,有心脏跳动的咚咚声,有汗滴成雨的滴答声,有须发轻摆的沙沙声,有牙齿磕碰的叮叮声……

有看向远方的喜悦声,有想起过去的唏嘘声,有自言自语的怀念,有伤感无奈的抱怨,有身体疲惫的呻吟,有内心寂寞的深叹……

盘古一万八天岁的记忆其实很简单,很单调,举世就他一人,他站在一个地方甚至没动过,喜、怒、哀、乐,诸般声音就是他的全部,他的一生。

他的声音,有身体发出的,有口中发出的,也有心声……

如果说他在混沌的前半生是波澜壮阔令人神往的人生,那么他的后半生便是平平无奇枯燥的翻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日一样,年年一般,他后半生只做了一件事,撑着!

直到撑不住,倒下!

他死后的辉煌,已经不属于他,而是属于得到他遗泽的人。

石矶一页一页读着他,读着盘古的后半生,石矶一句一句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听着盘古的前半生,他的前半生精彩绝伦,可她却深深的被他的后半生打动了,她默默流泪,是喜、是怒、是哀、是伤、是叹、是息……

他的前半生是神,是神话,是令人惊叹的传说,他的后半生却是真正的人生,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感情丰富,有血有肉,有劳有累,有生有死……

她喜欢这个盘古,因为她只是个凡人!

不周山的琴音一变再变,那不过是小变,这次她要大变,甚至可以说是重新洗牌,因为不管是不周长曲的皮囊,还是巫神祭合成的盘古道象,空有其表,而无其神。

盘古祭,我来啦!

“咳咳……咳咳……”

石矶神情亢奋的咳血。

……

东海新岛,紫芝崖。

麻衣道人眼角抽了又抽,这血都吐了三天,真是不是自己的血,一点都不心疼,可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他看着别人吐着他的血,心堵、心塞!

青袍道人瞥了麻衣道人一眼,闷笑道:“谁让道友横插一手的?”

麻衣道人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青袍道人却不打算放过他,“道友不是指生死在天吗?”

麻衣道人仿佛早知道人有此一问,他不紧不慢的说出早就想好的答案:“贫道指的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青袍道人眉心微凝,略带不满的说道:“这么说道友是自诩为天了?”

麻衣道人拂了拂衣袖,无喜无怒的说道:“贫道不是天,却深谙天意。”

“哦?”青袍道人挑眉,怪声道,“不知天意为何?”

麻衣道人一本正经道:“自救者,天必救之,她既已自救,天自然不会弃她,她既然能在此时此刻以贫道精血自救,便是选了贫道,是她选了贫道,也是天选了贫道!”

道人舌绽莲花,令人信服。

这人里面可不包括青袍道人。

青袍道人嗤之以鼻,毫不留情面道:“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麻衣道人却是脾气很好,一点也不动怒道:“其实贫道与她大有缘法,贫道这一身咒文便是她所传,她又因贫道点破凶兽之身,遭了迷道之劫,总是…贫道有欠于她。”

青袍道人这次没有出言相怼,他瞅麻衣老道的眼神却有些不对了。

他沉声道:“你这次劳心劳力,真是只为龙族做说客来的?”

麻衣道人没有说话。

青袍道人却明白了,菩提阵中他用诛仙剑伤了道人,道人只是嚷嚷着要去找师兄评理要去找老师评理,后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深海钓金鳌是道人主动借给他的六根清净竹,金鳌出海,道人又任劳任怨的在归墟海底封印地裂,耗时数年才封印后,道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原来是要转嫁因果,让他接盘!

青袍道人无名方起,便被麻衣道人掐灭了,道人说道:“本来是有这个打算,但今日贫道已经还了,便不劳烦道友了!”

青袍道人欲要怒怼……

却无法开口了!

他道心轻颤。

被问住了。

不仅是他,还有麻衣道人,天地间所有的天地大能,天庭大帝,大地巫尊,血海主人,龙巢遗老,魔渊古魔……

还有女蜗圣人,轮回之主,紫霄鸿钧!

……

不周之巅,青衣染血,纤手抚琴。

九天十夜,呕心沥血,她终于要问了:

……

鸿蒙未判,何人掌道?

三千神魔,何人为尊?

开天辟地,何人执斧?

神魔阻道,何人斩尽?

地火风水,何人镇压?

天地反复,何人操劳?

天高一丈,何人托起?

地厚一丈,何人用力?

天高地厚,何人心血?

万岁八千,何人白发?

神体空耗,何人累死?

不周神山,何人遗立?

顶天立地,何人脊梁?

煌煌大日,何人左眼?

九天明月,何人右眼?

周天星辰,何人白发?

九天风云,何人呵气?

威威雷霆,何人之声?

生命起源,何人孕育?

先天生灵,何人遗泽?

……

天道在天,何人开天?

地道在地,何人辟地?

人道立世,何人创世?

洪荒世界,何人为主?

万物繁衍,何人造物?

众生血脉,何人为父?

……

天、地、人、神、鬼、万类、万灵……

知否?知否?忘乎?忘乎?

祭否?祭否?

……

一曲《盘古祭》

第248章 知否?知否?祭否?祭否?

不周山上空的雷罚墨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天地一片寂静!

……

知否?知否?忘乎?忘乎?

祭否?祭否?

几乎所有的天地皇阶都在自问。

……

盘古殿,十一位大地主宰扪心自问,他们知否?

令他们惭愧的是,竟没一个人能完全回答这三十六问,在她没问之前,原来父神在他们心中是那么的模糊,只觉得他伟大,却不知伟大到何种程度,更不要说父神的喜怒哀乐了。

他们不知!

忘乎?

他们没忘!

祭否?

上一次祭拜父神是什么时候?

他们已经忘了!

而且他们从未一起正式祭过父神!

他们枉称盘古之子。

无地自容,羞愧致死!

以帝江为首的十大祖巫与半步祖巫后羿齐齐退后,躬身,拜祭!

祭否?

祭!

“咚……”

一声心跳,一缕精纯之极血丝飘出血池钻入帝江心脏。

帝江气息陡然拔高,帝江哽咽,嘴唇轻颤,埋头于胸,沉沉喊了一声:“父神!”

“咚……”

又是一声心跳,一缕精血注入句芒心脏。

句芒心跳更加有力,他红了眼。

“咚……咚……咚……”

十一声心跳,十一缕精血。

包括后羿在内的十一位祖巫(一位半步祖巫)皆得精血,十一人齐齐拜祭,久久不起。

“咚……”

又跳了一声!

十一人齐齐抬头,血丝在十一人身前飘过,定在了空中,它好像在找第十二个,还差一个?

十位祖巫突然泪腺失控再也无法控制的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十二个!他们想到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的后土,他们想到了沉睡不醒的烛九阴,十二个!

最后一缕精血最后注入了后羿心脏,也许他最弱吧,父母总会偏心体质弱的孩子。

还未消化第一缕精血的后羿,又得一缕,一直卡着的祖巫屏障终于破了,他的大巫之心迈向了祖巫之心!

他不比祖巫,是盘古之子。他是后土之子,隔了一代,祖巫有盘古血脉形成的先天心脏,而他是后土血脉形成的后天心脏,先天鸿沟,难以逾越。

今日他却跨过这道鸿沟,跨越了一代,他不仅是后土之子,也是盘古之子。

……

月桂树下,素衣守静,她静静的看着那个问天问地问众生的染血青衣女子笑眼中闪着自豪的泪花,她还是没变,一如往昔!

知否?忘乎?祭否?

姐姐不知,也忘了。

祭,当然要祭!

月神稽首!

……

凤凰台上,华贵女子,慢慢睁开了眼睛,明眸清冽,她天生善聆天地之音,能发清灵之声,凤凰醒世,她的声音为天地最美妙的声音,今日她却听到了一曲绝响,这是最令人震撼的琴音,直指人心。

好一个知否知否?忘乎?忘乎?

她还真忘了,原来她也有一个父亲,她是盘古右眉所化。

祭否?

祭,怎能不祭?

……

九幽之下,豁牙美人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站得十分拘谨,她有些失魂落魄看着木桌上的一碗清汤,嘴里喃喃不休:“知否?知否?忘乎?忘乎?”

她一直都以为她是天生地养的先天生灵,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她是他的梦,混沌不清的梦!

她竟不知,竟然不知!

美人有些难过!

“祭否?祭否?”

“祭……”

美人退步,红衣褪色,朱颜老去,黑发转白,她以真面目祭拜。

……

血海之上,血袍道人默默稽首,他忘了,忘了血海是盘古父神肚脐血所化,不该!

……

轮回之地,白衣轮回之主,泪眼婆娑,“忘乎?忘乎……如何能忘?如何能忘?”

“父神!”

一声父神,潸然泪下,后土拜祭!

……

人族之地,风尘仆仆的苍髯白发老者眼神迷茫,太上忘情,太上忘情,他竟忘了,忘了最重要的那个,他记得老师,记得兄弟,记得弟子,却忘了父亲!

人族的贤者?人族的圣者?他还要做人族的圣人?

圣人无父?

老者一点一点掸去身上的尘土,非常仔细,好像在掸心上的尘垢,接着他又仔仔细细的整理衣袍、理清须发、束起道髻,然后,他神情肃然的对着不周山方向作揖、跪倒、叩首,他一步一叩首,一拜一起身,起身作揖,再拜,他双手触地,额头触碰大地,一拜再拜,他一丝不苟的按人子之礼祭拜。

九起九拜,额头、脸庞、须发皆是沾尘土。

他拜过师父,却没拜过父亲,枉为人子!

……

西昆仑祖脉,雍容妇人西王母诚心诚意稽首,她是盘古的女儿,她知道,整个洪荒都知道,她承盘古福泽乃西华至妙气化形,生而尊荣,行掌刑罚,坐享昆仑,是正统的女仙之首。

她从未忘记这一切都是谁给的,她不拜鸿钧,不拜天地,只拜盘古!

……

东昆仑祖山,怀抱乾坤纳祖气的玉清道人沉默了,他常以盘古正宗自居,可他竟从没拜过盘古,玉清道人羞愧难堪,犹豫再三,稽首悼念。

……

西方灵山,接引道人嘴里念念有词:“众生因果,西方因果,接引因果,怎么忘了,怎么忘了?”

道人稽首,久久不起。

……

东海之上,准提道人无言稽首,通天道人屈膝拜倒,长跪不起,他不知,真的不知,他不知那一万八千年的事,他竟然是累死的,他从没想过要了解他,也从未想过要祭拜他,从没有!

若无他!

何来他!

……

天外天,娲皇宫中,女娲神情肃穆的稽首,他是创世之神,造物之主,万灵之父,她生于洪荒,长于不周,又成道于天地,没有他就没有她女娲,当尊他为父,敬他为神!

祭否?

祭!

……

紫霄宫中,天道鸿钧冷漠注视,气息冰冷,不喜,盘古竟然又压在了他头上。

一瞬,鸿钧眼中冷漠淡去,道人起身稽首。

挥手又散了不周天罚,他是鸿钧道人,他出现的时间极短,短的好似没出现过。

……

不周之巅,自太初第一问开始,乌黑墨云便压了下来,墨云滚滚,聚散离合,令人阴霾。

只所以聚散离合,大概是因为石矶三十六问,只有问,而没有答,算是擦边球!众目睽睽之下,天道不能不公!

阴霾一扫而空。

云破日出,明亮的日光洒下,不,还有皎洁的月光,璨璨的星光,三光交映,日、月、星,三光齐辉。

光辉之中,神环光化,点点神光逸散。

光化逸散的神环之下,菩提古树虚影纹丝不动,既没有要散去的意思,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菩提树下,石矶气息虚弱脸色苍白的残喘着,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最后一句巫咒出口,补血的石针便被元神震了出去,断了输血。

‘他’也回去了,走的很安静,却很满足,‘他’已经无憾了!

‘他’其实还有些不舍这个弱小的生灵,哦,对了,她叫石矶,这大概是‘他’第一个朋友吧,对,朋友,‘他’很喜欢她这种叫法,也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第249章 宿命

人走琴息。

不周山顶却很亮,很纯粹的亮,没有一点阴影,石矶坐在纯粹的光亮中,身子有些歪斜,她两只手无力的搭在琴弦上,也许是没有力气放下,也许是懒得动。

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一刻,她整个人泄了气,精气神一泄千里,她却毫不在意,她很累,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很累。她脸上的笑容却很轻,如身侧的云、耳畔的风。

或者说,如被拘束了十三年做了十三年听话宝宝一夕解脱的石针,此时,它来去如风,跳脱的厉害。

石矶眯着眼,连一根指头都懒得动的享受着百年坚持换来的片刻宁静,融身于光,她仿佛成了一粒尘,一粒轻尘,一粒和光同尘的轻尘。

她轻飘飘的飞了起来,不是人,而是元神。

静坐玄关的白衣元神搬开了压在心头的不周山,一瞬,念头透达,可谓,一念生,一愿起,一愿了,一念通,一念通,念念通。

原来,背起,再放下,便是一轮圆满。

元神明悟的刹那,身放大光明,如雪莲绽放,莲开三十六瓣,一瞬,白衣元神脱莲而出,如一只一尘不染的白天鹅引吭高飞,她身后雪莲推散开,瓣瓣成咒,太初三十六问。

幽幽玄关,如夜静寂,若虚若无,浑浑沦沦,杳杳冥冥,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咒音乍响,玄关震动,元神飞天,杳杳尽头,蒙蒙有光,隐有仙乐,接引飞仙!

幽暗玄关,皎洁元神入杳杳,闻仙乐,不,不是仙乐,是神乐,是她的盘古祭,她顺着神乐直上杳杳尽头,隐约可见一个光环,她伸手,触到了一层玄之又玄的无形关隘,那光环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期。

她明白了,她面前的无形关隘应该便是破开玄关的位置。

石矶立掌为刀,对着关隘劈了过去。

“砰!”

关隘纹丝不动,石矶被反震回来。

石矶皱眉,握紧拳头,一拳轰出,关隘嗡鸣,她一连数拳,只闻嗡鸣,却未有寸功。

石矶并指为箭,弓步刺出,砰砰砰……箭指集中于一点,依旧难以破开。

石矶心念手书,咒文同出,火烧,雷击,电刺,冰破……发起了连绵不绝的攻势。

在元神全力以赴破关之时,外面世界却是风云变幻。

不周山上空,已是乌云密布,云层又厚又黑,张牙舞爪的翻滚着,仿佛下一刻便会将不周山连同不周山上的人一口吞掉。

“轰隆隆……”

云层深处传出震耳欲聋的沉闷咆哮,随之释放出无数道能粉碎一切的锐利电蛇,恐怖天威压在众人头顶,感觉非常恐怖。

有人喜有人忧,更多的人则是不解,明明已经散了,怎么又来了,一个个雾里看花的天地大能有些迷惑了,天道今日无常的令人费解!

月桂树下的素衣佳人手指抖了一下!

血池边上的后羿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

“姑姑!”

一直躲在石矶身后的十二月突然站到石矶面前扬起头气呼呼的瞪着张牙舞爪仿佛又凶兽在里面雷云,她站起来还真比歪着身子坐着的石矶高了一点。

兔子耳朵抖得很快,她却紧紧咬紧嘴唇,一点退后的意思都没有,姑姑很虚弱,她要保护姑姑!

石矶一瞬有种泪奔的感觉,她家小十二长大了。

……

“月儿!”

天庭最高处,观星台上的三位巨头中的两位喊出了同望月楼主人同样的名字,他们看着那个曾经被他们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团子如此勇敢,真是又惊又喜,又想到被她护在身后的人不是自己,嘴里吃味,心里更不是滋味。

另一位黑袍道人的一双鹰眼却一刻也没离开过石矶,菩提树,准提印迹,准提在紫霄宫中与他结下的因果不小,她身上还有一股隐晦的气息,故人?到底是谁,他一时还无法辨别,她身上的气息很多很杂,而且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令人很难探究。

但他有种感觉,这个敢质问天地众生大能的石精绝对是个大麻烦。

与他有同感甚至已暗生恨意的金羲宫主人,嘴角勾起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眼神冰冷吓人。

绝尘脱俗的望月楼主人,嘴里叫着‘月儿’泪眼酸楚,她的月儿,还认得她吗……她错过了太过。

……

“师父!”

一个略显狼狈的声影钻了出来。

“师父,我来啦!”

少年一口气跑到了石矶面前,将十二月拉到自己身后,故作豪迈的拍着胸部道:“有我玄雨在,师父大可放心,小十二也不要怕,有玄雨哥哥!”

如果忽略他抖动幅度有些大的双腿,他的话确实很有说服力。

……

盘古殿,包括后羿在内的十一位祖巫都瞪大了眼睛。

“师父?”

这一声师父太吓人了,一个大巫拜一个石精为师?十一位神经粗大的祖巫有些接受无能。

玄冥更是恨得牙痒痒,投敌拜师,她恨不得将这蠢货抓回来塞进造巫池再造一遍!

古怪的气氛在众巫之间蔓延,直到他们又听到了一声:“琴师大人!”

这一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十个,以夸父为首的十位大巫齐齐向石矶行礼,然后将石矶、十二、玄雨,护在了中间,这是他们上山的初衷。

“琴师?”

“她就是那个琴师?”

一个个祖巫眼珠绝对瞪出来能掉在地上一时还想不起捡起来,太震惊了!

帝尊大人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儿子真的傻了,被人差点命都折腾没了,现在还准备替人抗雷!

震惊过后,心情最好的便要数后羿了,后羿心花怒放又不得不照顾其他祖巫情绪强忍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脸有些扭曲了,他暗自握拳,这是他和妻子共同认的义妹啊,也是他羿箭的传人。

想起妻子,他脸上露出思念之情,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

“琴师?”

“琴师!”

天南海北的绝顶大能都念出了这个名号,诸位皇阶暗自点头,凭此一曲,她当得上。

“琴师?”

“巫族琴师?”

两字之差,天庭三位巨头的关注点却截然不同,黑袍鹰眼老人心中生出一种古怪的宿命感。

妖师,琴师!

第250章 太乙大能

“……叮……叮叮……”

搭在太初琴弦上的手拨动了琴弦。

“威威雷霆,何人之声?”

石矶开口念了一句巫咒,正是太初三十六问中的雷问。

凶神恶煞震耳欲聋的雷音突然消失,雷云依旧在翻滚酝酿,却如无声电影一般没了声音。

声音?

雷音被吸入了光环,菩提树影上方的透明光环,光环逆转,雷音凝针,光环顺转,雷音针落,灌顶而入。

“噗!”

关隘穿孔。

“轰!”

内外雷音同时炸响。

无形玄关屏障在雷音中化为乌有,元神破关而出,投身飞入光环,光环消失,她入了另一片天地。

……

“轰隆隆……”

雷霆找回声音。

……

“怎么会?”

一个个皇阶强者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们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尤以笼罩着金霞中的金羲宫主人反应最大:

“不可能!”

她的声音有些走调,有些刺耳。

大概是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不如愿的事,天后娘娘气度有些欠缺,她的声音流于世俗:

“不可能,她一个太乙境的小石精怎么可能?”

“来人……来人……”

……

“轰!”

九天雷落!

“我来!”

雷之大巫刑天一斧劈了上去,大斧奔雷,丝毫不弱于落雷。

一斧斩雷,落雷破灭。

“轰隆隆……”

雷云仿佛被激怒了,更加粗大的一道带着毁灭气息的雷霆轰了下来。

刑天双手握斧,巫体摇身变大,一瞬百丈,手中同样变大百丈的雷霆巨斧轰然劈出,雷霆破碎,他却没收手,他大巫真身再长,他对天一斧,直接劈开了雷云!

“哈哈哈……”

只身站在雷云之间的雷霆巨人放声大笑,声若雷霆,尽显豪迈。

便是观星台上的三位大人物也轻轻点了点头,一是刑天的实力确实不错,二是他正保护着自家孩子,有感情加分。

九天妖星中的八位妖神佩服之余却更加警惕,刑天本就是后羿之外巫族最强的大巫,千载未逢,他更强了,比之以前的后羿也不差多少,实属大敌!

……

盘古殿中,虎背熊腰的强良祖巫同样放声大笑,其姿态笑声与挥斧劈雷的雷霆巨人一般无二,不愧是父子。

……

东海,紫芝崖。

两位道人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讶。

“贫道没看错吧?”麻衣道人声音古怪的问道。

“没有!”青袍道人声音略有浮动。

“太乙大能?”麻衣道人咋舌。

“太乙大能!”青袍道人沉声道。

“道友觉得她悟通了那条道?”麻衣道人问。

“琴道!”青袍道人没有丝毫迟疑。

“琴道?琴师?”麻衣道人笑着摇了摇,说道:“昔日,贫道与她论道,贫道说她所行小道艰难崎岖,前又无人辟道,不如舍小道入大道,你猜她是如何说的?”

“她如何说的?”青袍道人好奇道。

“她说,大道虽大却不是她石矶的道,小道虽小,道途且艰,她却说了算。”麻衣道人笑道。

青袍道人眼睛一亮,抚掌大笑:“好!好一个‘她说了算’!若无此心,何来此道,琴师,好一个琴师,今日开辟一道,名副其实!”

麻衣道人点头苦笑,“她是不错,贫道却险些误了她的道。”道人抬手虚抓,石矶头顶的菩提虚影消失。

青袍道人不解问道:“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又收回来啦?”

麻衣道人摇头苦笑:“怕再误她道!”

他已经误了她不止一次了,不敢再画蛇添足,要是他知道他这菩树影已经为石矶惹来了新麻烦,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苦笑。

青袍道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251章 神游天外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如果天上有白玉京的话,那么石矶看到的便是!

道辉仙光环绕,仙气道韵弥漫,洁白无瑕的白玉楼柱若隐若现直插穹宇,在那至高穹宇之上,有大道伦音,有仙人授道,有长生神药,有不死法门。

白玉为阶,大道通天。

一条白玉为阶的通天大道在石矶脚下铺就。

石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默数着玉阶,她数到一万五千阶便没再往下数,一是她知道没有尽头,二是没有意义了。

她淡淡瞅了一眼大道尽头的白玉京,向前迈了一步,她的落脚点在道之左侧,尘埃之中,一步,大道崩坏,一步,玉京崩塌,一步,仙人身死。

她一步踏入了左道,便与大道无缘。

大道仙途不再,脚下只有明沙,恒河之沙,粒粒剔透,如一颗颗钻石,每一面都闪耀着迷人的光辉,无穷无尽的明沙铺在她脚下,铺满了整个世界,在世界尽头,有一座照耀大千的通天塔,塔极高,她看不到顶,却能偶尔捕捉到一缕从塔顶泄露出神圣的仙光,她仿佛看到了永恒,看到了不朽!

石矶低头看着脚下一颗明沙,道理交织,道理玄妙,令人沉迷。

石矶又看了看世界尽头仿若奇迹般的通天塔,她转身迈步。

“聚沙成塔?”

石矶清冷的声音很平静。

“我做不到。”

她背离通天塔迈出一步,她没看到,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通天之塔散为尘沙,恒河之沙尽数破碎。

不知是她弃了塔,还是塔弃了她。

她脚下草木葳蕤,她眼前万木成林,层林蔓延,一棵比一棵壮,一棵比一棵高,在无尽远处,有一棵亘古长存的通天树。

“建木?”

石矶静静看着那棵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神树,柔和的绿色仙光仙霞环绕,长生道纹密布,仿佛每一片树叶都是一个长生界,亘古长存,亘古长青,仿佛即便是她脚下的小草,只要跟着它生长、成长下去,也会有亘古长存、亘古长青的一天。

“真的吗?”

“长生非我愿!”

石矶冰冷无情的向右转,她左侧,建木死去,草木枯萎,她没看一眼。

……

一条条大道在她脚下生成,又在她脚下破灭,三千大道,她也驻足过,风之大道,死之大道。

却也只是驻足片刻,她很冷静,绝对的冷静,因为她是元神,理智的化身,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道,甚至比石矶本尊更清楚,即便乱花渐欲迷人眼,她依旧不为所动。

“当……”

只一声,便勾走了她的魂。

天地尽头,悬着一口大钟,重重仙光环绕,隐约可见大道铭文,一声钟响,万籁无声。

直到余音散尽,其余声音才出现。

“咤……”

天地初音。

“吽……”

大道伦音。

“天之道……”

天道之音缥缈。

“地之道……”

地道之音厚重。

“仙之道……”

仙道之音清净。

“魔之道……”

魔道之音霸道。

“鬼之道……”

鬼道之音阴沉。

人道众生凡音驳杂:

“叮叮~咚咚~噼噼~啪啪~噗噗~嗤嗤~咔咔~嚓嚓……”

“叽叽~喳喳~哼哼~呼呼~呜呜~哈哈~咿咿~呀呀……”

“唳~吼~嗷~嘎~嘶……”

“嗡~轰~隆~咯~吱……”

……

石矶仔细聆听,这是音道,音之大道,听遍诸音,却未闻琴音,石矶皱眉,也许琴音太小,被诸音压住了,也许琴道太小,未曾被纳入音道、也许纳入了,却未曾在音道显化。

无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满!

她站了许久,又听了许久,毅然转身。

“嘭”

音道世界在她身后崩坏。

三千大道尽去,她站在茫茫天地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着,念天地之悠悠……

其实她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她只是将抬起的脚向前迈了一步,苍茫尽去,繁华落尽,世界显出了本质,小到一沙一尘、一花一树,大到琼楼玉宇、通天高塔,皆是法则衍化。

如果说这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法则宇宙,如银河一般灿烂,她便站在宇宙边缘,如一颗尘沙,一棵小草,一个微弱的声音,而曾经铺在她脚下的大道则离她亿万光年,她如今只有仰望,高攀不起。

即便她多看一眼都会流泪,太刺眼!

也许铺到她脚下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大道之途,就如她身边的微末法则,它们也很神圣耀眼,可只要她一伸手,便能扯断,它们很弱小,便是她不扯,它们也很容易消亡,眨眼之间,便有无数微末法则破灭,又有无数新法则生成。

即便是法则,也无法避免,成、住、坏、空。

多看一眼会流泪的是三千大道法则,也就是道则,由三千道则衍生出的无数法则,有大有小,有主有次,这些法则又生法则,直到她身旁的微末,这便是寻常道人一生都无法触摸到的天外。

有资格神游天外的道人,已算天外客。

而石矶却站在天外之外,还没落脚。

第252章 辟道

石矶站在天外,神游,或者说是在发散思维。

“喂?”

一个童音,是男童音。

石矶顺着声音看去,在离她不算近的边缘地带发现了一个笼罩在玉质光华中的矮小身影。

她冷冷问:“何事?”

“你打扰到我了!”童音同样很冷酷。

石矶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她初来乍到,不想惹麻烦,即便这个小鬼也是身处边缘地带。

“喂!我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矮小身影两手插腰,成了一个玉质小茶壶,如果元神会生气的话,他一定很生气。

“听到了。”

石矶很平静的如实回答,她确实听到了。

“那你怎么还不入道?站在外面干什么!”

三分疑惑,七分警惕,这是石矶从他声音中收取的隐藏信息。

“我找不到法则。”

石矶如实说道。

“找不到……”

后面的声音在喉咙打了个转咽下去了。

“两种可能。”矮小玉质身影竖起两根指头,老气横秋说道,“一是法则未生,二是法则消亡!”

石矶想了想,点了点头,说了声多谢!

矮小玉质身影又摇着头否定了自己的观点:“不对,如果没有法则接引,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光环!

此时悬在她脑后的半透明光环。

她从光环中穿过后便来到了这里,光环顺其自然的落在了她脑后,周而复始的缓缓运转,她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仿佛这个光环本就是她元神的一部分。

石矶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八段先天风之法则已经融合为一,浑然天成,这应该是盘古道象融合的,就像在盘古体内重新孕育了一次;周而复始,应该是‘他’,她那位朋友的手笔。

乾坤、空间、梦幻、风、雨、山、海,共同构成了一个烟雨朦胧的小天地,这个小天地的主旋律是琴音,乾坤、空间、梦幻、风、雨、山、海,已经被打磨的非常纯粹,如同初生的婴儿,白纸一般。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

矮小身影真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架势。

童音哼哼道:“可不要怪我没告诉你,若无法在主修法则上留下印迹,一旦你元神无法坚持回归本体,可再也就来不了。”

“哦。”

石矶老实的点了点头。

看在小童眼里却像只呆头鹅。

“你干什么?”小童质问的理直气壮。

石矶没有说话,她伸手抓过一道微末法则,是弱音法则,她两手一捋,绷直,法则定弦。

“那破烂法则没用……”

小童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一个脑子明显有问题的人在他道侧,而且同他同为悟通一条道的大能。

“不是说天道越来越高,成道越来越难了吗?”小童歪着脑袋嘀咕着,有些忧伤,为自己被拉低了等次。

石矶对此却毫无感觉,她又选了一道次弱法则,捋直、绷紧、定住,她又抓第三道,一道一道,她一连抓了七道,定弦,试琴,又换了三根,方才满意。

这是太初成琴三百年来她第一次制琴,虚空为琴身,法则作弦,不错!

“从那一曲开始?”

“从第一曲开始吧!”

一问一答,自问自答。

她从来洪荒后作的第一首琴曲开始,曲名《青鸟》。

法则震动,琴音弹响:

有一位美丽的仙子,她很美很温柔,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海一样蓝,蓝色中荡漾着令人温暖的善意光芒……她化身为鸟,是天地间最优雅的鸟,她有最华丽的羽毛,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她飞过大河,飞过高山,飞过无边星海,她住在昆仑,她是西王母的仙使,天地间最吉祥的神鸟。

矮小的玉质小童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什么?一个道象!一个美丽仙子从她脑后走出?他看清了,有一光环,浅灰色半透明光环,美丽仙子便是从光环中走出的。

仙子瑶步轻迈,化身为鸟,好一只吉祥的鸟,遍体神彩,祥光环绕,神鸟在傻子头顶飞翔盘旋、鸣叫,最后青鸟散为了无数青色音符,青色音符落在石矶脚下凝成了一寸琴道法则。

第二曲,《不悔》

那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道,她孤身一人走了一万四千年,一万四千年方才修到天阶,却在虚无风灾中魂飞魄散,王母问她:悔不悔?

她想她不悔,也不能悔!

一条崎岖的山道上,一个灰袍女冠在步在登攀,她资质很差,走得很费力,她却一直都没停下,无论是冬,亦或是夏,无论是风,亦或是雨,她的脚步声总会落下,无须多言,她的每一步都说着无悔。

无悔的身影化成了平凡却令人感动的音符,又凝成了一分琴道法则。

玉质元神小童傻眼了,他呆呆的盯着石矶,好半天才嘟囔了一句:“原来修的是琴道!”

“可哪里不对呢?”

石矶的第三首曲子很可怕,小童念了好几遍清心咒才压下了翻天覆地的杂念,这还是石矶没有针对他。

《十三魔瞳》

是石矶枯坐白骨洞两百五十年的杰作,此曲独奏便很要命,若再辅助巫咒,便是在左道中也称得上诡异二字。

随着琴音奏响,光环中隐隐生出十三只诡异的眼睛,十三只代表原罪的邪恶眼睛重叠在一起,变成了一只巨眼,巨眼跳出光环,飞在石矶头顶,眼睛四处扫视寻找朋友,它发现了小童存在,然后,它跟小童分享了更多的秘密,它给小童看它有十三个瞳孔,结果小童差点悲剧了。

眼睛散成了黑暗音符,音符凝成好了长一段琴道法则,约有三尺。

“你是邪道修士?”

结果,石矶第四曲弹奏的是《阳春》,第五曲是《白雪》。

阳春白雪皆是高雅至极的琴曲,一时,春光灿烂,鸟语花香,一时,白雪皑皑,天地银装。

小童不说话了,如果他有情绪的话,一定是气鼓鼓的。

……

一篇篇乐章在石矶手中完美演绎,一个个道象由光环生出再化为音符凝成长短不一的琴道法则,石矶是一个技巧臻至化境的琴技大师,她能完美的复制出本尊每一首乐曲的巅峰状态。

她没有感情,却能弹出感人至深的乐章,她是原版复制,翻版刻录,是个高仿大师。

当她复制完最后一曲《盘古祭》时,天外无数音道衍生法则震动,向她发出了邀请,有高音法则,有中音法则,有低音法则,有魔音法则,有凡音法则,有仙音法则,有道音法则……有音律法则,有音乐法则……

她站在琴道尽头回望,一条浅灰色小道,有神环若隐若现显,是《盘古祭》,有山不周,那是《不周小曲》,后土身影隐约,那是《后土颂》,有山有海,那《山海赋》,有天有地有日月星辰有大河奔腾有道人论道有山间小道有山骷髅有洞白骨,那是《洪荒》……

有大漠孤烟直,有长河落日圆,那是《无风》,有雷音震动,那是《大小雷音》,有孤芳自赏,那是《慕雪》,有一棵幼苗,那是《青芽》,有无数大树,那是《青苗》,有一圈石头,那是《怪圈》,有九天月神,那是《姐姐》,有童子捧水,那是《小结巴》,有一棵茶树,那是《不死茶》,有两个童子,那是《倒是有情却无情》……

烟雨蒙蒙,一切都若隐若幻,这便是她走过的路,她行过的道,琴道,很小,却独属于她,她不会让陌生人走,更不会融入陌生的道。

她挥手,道入光环,虚空只留下一道浅浅的道迹,无人能行!

“你……你……”玉质小童瞪大眼睛指着石矶结巴了,“你……你是辟道者?”

石矶笑了笑,回答道:“算是吧!”

说完,她一指脑后,光环变大逆转,一股吸力,她没有抵抗顺势后退一步,入了光环。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昊天……”

笼罩在玉质光华中的小童萌萌的看着半透明浅灰光环缩小为一点消失在天外,嘴里嘟囔了一句:“走这么快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第253章 雷劫

“喝!”

目射紫芒的八千六百丈雷霆巨人挥动千丈巨斧将雷云竖劈横切劈了个四分五裂。

“轰隆隆隆……”

天怒!黑透了的天,便是天颜,仿佛一池雷液沸腾,凝结到极点的雷云再一次怒吼着、咆哮着重聚,雷威更沉,劫气更厚,不周山已经完全被雷云淹没,除了电光乍明闪亮众人脸上的表情,已经透不过光,也有些透不过气。

九位大巫合力撑起光幕,繁复的血色巫文在光幕上游走,闪耀着异样流彩。

一点光,在石矶头顶三尺外亮起,扩大,白衣元神走出,她抬头望天,很多人却在望她。

她静若幽潭的双眸中映出两道激战的雷霆,一道接天,一道连地,天雷与地雷,天劫与地罚,天道雷霆与盘古雷霆,天道法则与地道法则。

与其说是激战,不如说是较量,她一眼便看清了本质,两者谁都无法抽身,便如这巫妖大战,天地之争,是天道地道之争,天地两道归一是大势,可也要定个正统,天地无二主。

天地大势无人可以扭转,至于眼下的天地雷霆之争,却是因她而起,她的大能天劫不落到她头上那是没完的,而且因为刑天的拦截,已经激怒了天劫有转向天罚的趋势,劫气比她离开前不知翻了几番。

“这是利息呀!”

元神归玄,石矶睁眼,她眼皮跳了又跳,嘴角抽了又抽,这一切都算在她头上,公平吗?

“唉!”

幽幽叹息一声,欠债的人没人权,当务之急是先站起来,要站起来,前提是得先有力气,她贫血呀!

都是元神出手太狠,太果断,在《盘古祭》完成的瞬间便断了输血,又让她吐尽了最后一滴血,此时她体内流淌着的稀有血液都是她自己的,是心脏拔除祖巫印迹、凶兽印迹、大能印迹、圣者印迹后新生的,绝对精纯。

精纯是精纯,可量少呀!

石矶白皙到透明的右手取出一朵带着幽香的雪莲送入口中,白皙无力的左手抓着一根须发皆全血脉皆通的透明雪参颤颤巍巍往嘴里塞。

“喀嚓……”

“咕咚……”

兔子流口水了。

“嗡嗡嗡……”我要我要我也要!

石针见不得别人嘴动。

“喀嚓……喀嚓……”

“喀嚓……喀嚓……”

“嗖……嗖……”

时间不大,进补队伍扩大,两个啃参的,一个戳参吸汁的。

“咕咚……”

石矶问都没问,便抛给了玄雨一根参,少年有些脸红。

天上地下还没离开的绝顶大能都有些哭笑不得。

恶补之后的石矶终于站了起来,她挥手,九朵雪莲飞到九位大巫面前,她说道:“诸位歇歇,尝尝雪莲!”

兔子点头帮腔:“很甜的!”

九位大巫嘴角都抽搐了,但还是接住了雪莲。

石矶挥手,让玄雨带着十二月躲开,她抬头喊道:“刑天大巫,收了真身吧!”

刑天好一阵迟疑,最后泄愤似的狠劈了一斧子雷云,才收了大巫真身。

“轰隆隆隆……”

雷霆怒吼,震耳欲聋。

石矶嘴角抽搐,临走还给她拉仇恨,果然不是朋友。

她心神一转,脑后显出浅灰光环,光环顺时针运转,恐怖之极的雷音尽数被吸走,天地一瞬无声,唯见雷云翻滚,却没有一丝声音。

“啪嗒……”

诡异的场景,有人嘴里的雪参掉了。

紫黑雷霆无声轰下!

石矶头顶亮起一个大文,大文旋转,紫芒耀天。

雷落大文,顺着大文纹脉分流。

刑天一愣,竟然用的是他的巫名,感觉有些奇怪。

又一道雷霆紧接落下!

‘刑’字大文更紫,雷落其上反补大文。

数道落雷无损大文,本该无忧,雷云翻滚,劫气却更重。

“难道非得劈到我才算?”

这是一个令人忧伤的猜想,但九成有可能是真的。

关键是她耗不起,天这么大,要是跟她铆上,最后死的一定会是她!

第254章 填海眼?

耀天紫芒淡去,大文散开,雷霆畅然轰下,石矶病态单薄身体在狂暴雷霆下显得格外弱不经风。

“师父?”

少年根根指节用力抓紧手中染土的半截雪参,紧张的声音却没传出来。

兔子咬着参的嘴巴紧张的忘了动。

雷落无声,无损其威,石矶被轰了个正着,雷霆重击之下,石矶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一瞬便被浩大雷霆吞没了,只见紫电霹雳,不见人影。

“嗡?嗡嗡嗡……”

石针一愣,接着怒了,它一瞬刺穿雪参,一飞冲天,雪参吧唧落地,石针已冲入了雷云,雷云翻滚,隐约可见血光激荡、搅风搅雨。

石针的愤怒石矶不知,它为她报仇,她也不知,此时石矶正尝试以巫文疗伤,一紫青玄奥大文在她体内旋转,护着她五脏六腑。

在她身体各处大肆破坏的残暴雷霆被她引入了紫青大文,经过紫青大文的毁灭雷霆转变了属性,由死转生,转为了带着勃勃生机的春雷。

春雷又被转回身体各处,破坏者变为了修复者,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化戾气为祥和的意境。

一文转生死,岂止一个妙字,这也是石矶认为此文难得珍贵之处,雷之祖巫强良的‘良’字祖文,是非常罕见的医疗祖文,在很多时候都有起死回生之妙,便如此时此际。

紫青祖文转动,破坏与修复力量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危机化于无形,石矶的大能神念开始渗入自己身体各处,由表而里,每一个细胞都清楚呈现。

她仔仔细细的对自己做着透镜,以道与理的标准诊断身体健康状态与细胞是否正常,得到的结果很可怕,她与道绝缘,是绝缘道体,她九成细胞都发生了异变,悖道逆理,于理不和,为道不容。

即便心里早有准备,这样的数据依旧深深的震撼了石矶的心,她早从准提道人口中得知凶兽为天地所厌弃,可没想到会厌弃到如此程度,她的凶兽真身竟然完全与道绝缘。

与道绝缘?大逆天理?

丧心病狂的是,她竟修成了大能,而且是绝无仅有的太乙大能。

这要是被那些得天独厚天生便是先天道体却依旧孜孜求索的道人知道,一定会被打击的怀疑人生。

这也多亏她修的琴道,琴道最奇特的一点便是,心与琴合,心音化琴音,琴音若触及天地道理,天知,地知,琴知,她知。

如此,她参天悟道便绕过了真身,避开了绝缘道体。

人生便是如此的奇妙。

无人问津的崎岖小道却成了她的通天之道。

琴道,她已经走到了尽头,该如何走下去,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可如今的凶兽真身,她却决定要放弃了,人生天地间,即便不被天地钟爱,也不能被厌弃,能走得顺一点,干嘛逆行找死呀!

更何况,她如今会经常在天道眼皮底下晃,如果被天道认为她是凶兽大能,那可就误会大了,极大可能她会被抓去填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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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章,今天两更。

第255章 手术

想到自己极有可能被填海眼造福洪荒,石矶一阵牙酸肝颤,化去凶兽真身的立场异常坚定起来。

即便凶兽真身威能堪比大巫真身,她也再无任何留恋,而且很有迫切感,太危险!

主意一定,元神便行动起来,像这种对自己下狠手的事,自然是由元神操刀更为妥帖,元神可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更不存在心慈手软。

石矶眼神变冷,七情六欲摒弃,变得绝对理智,一个个细胞具体情况呈现在她眼前,她以道与理的标准给细胞变异程度评定等级,分为:健康、轻微变异、中等变异和完全变异。

初步方案:对濒临灭绝的健康细胞全方位保护并促进其分裂繁衍,对轻微变异细胞进行大清洗,对中等变异细胞切断营养隔离,对完全变异的畸形细胞坚决消灭。

这是一场全方位的微细胞手术,而且是四管齐下,手术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好在石矶已经是大能,准确点说是元神大能,她一瞬分出千万亿神念完全覆盖了千万亿细胞,每个神念根据细胞的变异评价等级严格控制细胞配合手术,千万亿细胞一瞬被纳入了强行监管制度,失去了自由,该投喂的投喂,该清洗的积极排队,该隔离的自动绝食,该消灭的引颈待戮,都是好细胞,很配合。

外界天劫雷霆有增无减,好似要将倾天所有的雷霆都降在石矶头上。

一个个围观者心都震麻木了。

“喀嚓……喀嚓……”

兔子嘴又动了,她边吃边等姑姑。

玄雨哥哥说了,姑姑没事天上的雷才这么生气,她重重点了点头。

她记得那年在海上下雨,黄龙伯伯拉着船追雷,姑姑身边的两座大山都被炸没了,姑姑都没事,后来姑姑很生气很生气,还骂了黄龙伯伯,很凶。

“喀嚓……”

她有些想黄龙伯伯,想玉鼎伯伯,想小小,坏狗她一点都不想,嗯,她才不想。

“喀嚓……”

少年没滋没味的啃着参压惊,每一次雷落,他都肝颤。

其余大巫就放松多了,他们与石矶之间关系淡如水,今日上山也是处于大义上的援助,要是石矶葬身雷海,他们也只会感到遗憾,多几声唏嘘,至于伤感的应该会有,暗喜的也会有!

他们的忧心远不及不周山下的大小众巫,他们虽没上山,他们的心却无时无刻不被牵动着,从石矶登山的那一刻,一个个巫便将此事当作头等大事放在了心头,十三年来不曾有一日淡忘。

今日,琴师大人的琴响了没有?

今日,琴师上山几天了?

今日,山上有什么动静没有?

……

日日问,夜夜守,已经成了习惯。

直到,那日,琴师大人的琴响了,一响便是九天十夜,一个个巫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不周山下。

那一夜,他们听到了琴师大人呕心沥血弹奏的《盘古祭》,他们听到了琴师大人惊天动地声震寰宇的三十六问,每一问都问到了他们心坎上,他们热泪盈眶,他们浑身战栗,他们嘴唇颤抖,他们看到了,看到了他执掌大道,看到了他混沌独尊,看到了他开天辟地斩杀神魔,看到了他顶天立地托起苍穹,他们听到了,听到了他的笑声,听到了他的吼声,听到了他的怒骂,听到了他自语……

他的叹息,他的无奈,他的寂寞……

原来父神真和他们很像,他不止是神,还是父,他们泪流满面,他们悲,他们喜,他们一问一问的念……知否,知否,知了,忘乎,忘乎,不敢,祭否,祭否,祭!

众巫齐祭,男女老少念着祭文祭拜!

不同的声音汇成了同一篇祭文,一声一问,整整三十六问。

盘古余音已去,盘古大祭已了,他们却没离去,他们要等琴师大人回来!

那一日,白日显星。

那一日,大巫上山。

那一日,雷云密布。

那一日,大巫真身。

今日,雷落不止,琴师大人依旧未归!

……

比他们更忧心的是月桂树下沉默不语的素衣,月影绰绰,落花无声,她仿佛已经站了经年。

……

雷狱如海,是审判,很粗暴的审判,扛得过便无罪,扛不过死了,活该!

“嗡嗡嗡嗡嗡……”

亿万根针在嗡鸣,石矶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金针,一根根金灿灿细微之极的锋芒金针急颤,毁灭雷霆被金针精确的导入细胞,一个个判处死刑的细胞在雷光中灰飞烟灭!

第256章 仙体

金针蝉鸣,细胞破灭,破灭只发生在一瞬,尝试和准备却做了很多,先是金针定核,细细的金针刺入细胞核心,在雷霆未至之时,便震裂了细胞核,雷霆顺针而入,一举破灭。

针的深度很重要,振幅也很重要,而雷霆量的控制却更重要,量少,细胞不仅无法破灭还会借雷恢复,凶兽细胞无物不吞,生命力与求生欲都很变态,量多,是可以毁灭细胞,却同样会毁灭相邻细胞,细胞是极微小的、微观的,而且不是独立存在的、是有组织的。

石矶身上同时运转着‘兹’字大文,‘刑’字大文,‘收’字大文,‘金’字大文,‘锋’字大文,‘良’字大文。

雷电大文相合,雷网电网分流,金系大文凝针,金系锋芒破皮、入肉、透骨、进髓,定住每一个细胞核心,再导入电流,麻痹,微雷震针,破核,雷霆导入,摧毁。

一切都要求精准。

而后续的清洗却要事先准备。

石矶笼罩在一轮皓月光域之中,纯净至极的净化之光照透了每一个细胞,细胞破灭后的残留一瞬化虚,不留一点后遗症。

同时净化之光由里而外清洗净化着所有细胞,丝丝先天风煞化为乌有,一个个原本浑浊的细胞变得晶亮起来。

净化过细胞再做评定,健康的纳入保护投喂范围,微变的再清洗净化,其余的该隔离的隔离,该消灭的消灭。

笼罩在无煞光域中的石矶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也是元神没有审美观,要是石矶本尊看到她如今这幅尊容,定会手抖眩晕。

手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与之同行的是天劫雷霆审判,两者都很有耐心,也很狠心。

一个个大能收回了注视,结果他们已经看到了,天地间多了一位太乙大能,可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初入门庭罢了。

天地间有多少大能?

绝对不少。

可天地间有多少皇阶?

绝对不多。

天地间又有多少妖帅?

绝对没有大能多。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却是时代造成的。

天地在变,天道也在变,成道越来越难了。

三族并立、道魔相争的那个时代,大能满地走,妖帅不如狗,便是如今的皇阶也都猫在犄角旮旯里不敢露头,那是众老祖的时代。

便是天道也装聋作哑,每一位老祖都是一条大道的开辟道,他们独掌一道,并不怎么将天道放在眼里。

道祖成圣后,紫霄宫中也有三千客,这三千道人,无一不是辟道者,前人道灭,后人再辟,并不足为奇,道有大小,辟道者也有大小,石矶便是其中的微末。

既是微末,自不会有太多关注,要不是不周山动,天地两次震动,这些眼高于顶的绝顶大能才不会留意到她一个微末,即便如此她也未曾入眼,直到她奏响了《盘古祭》,发出了太初三十六问,她的名号才传入了众人心中。

这是一个很讲尊卑的时代,强尊弱卑,没有人划分,却没人敢违背,大人物的面皮很重要,至少比小人物的命重要。

……

“听……”

“琴师大人的琴!!”

一个个巫抬头望去,漆黑如墨的雷云完全遮盖了此方天地,雷落如潮,好生恐怖,可诡异的是,雷云咆哮没有声音,暴雷怒落也没有声音,此刻却响起了琴音。

一个个半信半疑的惊喜神情凝固在了脸上,画面太诡异,天颜黑沉,雷霆狂泻,可毁天灭地的浩大雷霆却发出了银铃般的细腻声音,这好比一个怒发冲冠的黝黑壮汉挥动拳头怒吼出一声极嗲的“人家不要嘛?”声音妖娆,媚酥入骨。

画面太暴力,声音太娇嫩,以至于一个个巫接受无能,凝固在了当场。

山顶的十位大巫更是抖了一地鸡皮,这里的画面感更强,琴音更酥麻入骨,几位铁铮铮的汉子腿都软了。

接受无力!

唯一接受良好便是小十二了,小十二眼睛眯缝,两只耳朵高高竖起,很是陶醉。

“好听!”

兔子发出甜甜的赞叹,她绝对是真粉。

“……叮……叮……咚……咚……”

琴音很清澈,如滴水落幽潭,如明珠落玉盘,琴音很轻柔,如清风拂薄面,如云卷云又舒,琴音很净,如寒岭高白雪,如晴空皓月明,琴音很细,如天街小雨润如酥。

琴没有问题,琴音也没有问题,是景,是人,景不对,人也不对。

闭上眼睛不会觉得突兀,换个人,不会觉得酥媚。

狂雷应该配隆音,巫者应该听巫乐。

天清地浊,巫乐以浊音为主清音为辅,多为重乐,便如豪放派诗人听婉约派的词,多半感到腻歪。

此时石矶弹奏的便全是清音。

音入光环,再入道体,更清更净,更蕴道理,该杀的都杀了,洗不净的也杀了,现在活下来的,都是愿意接受改造的,很好!

清音入细胞,道理入细胞,千万亿同胞同奏一曲交响乐。

道音缈缈,直达天听,大道天音响彻,天地一宁,天劫雷云卷铺盖走人。

一双双眼睛盯着逐渐散开的紫色雷雾,一道缥缈的青影,如清风明月,举步轻吟,落地清灵,她如凌波仙子,一举一动皆有道韵,她身与天合,天人合一,她每一次落脚,众人都会仔细去听,有道的韵律,有道的清音,令人清净,又令人沉迷。

她身空,心灵,是一卷道音,一章仙乐。

她洗净尘垢,修出了空灵仙体。

第257章 帝流浆

雷云散尽,已是黄昏,残阳夕暮,石矶踩着最后的晚霞,整个人笼罩在一片仙雾之中,她身后光环生晕,遮住了容颜,行止之间,衣袂轻展,一身仙雾涌动,云卷云舒,仿佛漫步在云端。

没人能看清她的容颜,至少她在乎的人不能。

她在走,也在听,她听到了山下老少巫者的欢呼,也听到了九天之上的碎语,她听到了未知之地的哀嚎,也听到了仙山福地的诵经。

顺风耳,亦或…善聆音,她还无法确定。

若说顺风耳,她一身法力尽是阴风,她对风道的领悟也仅次于琴道,比起咒道都要深远些。

若说善聆音,她仙体空灵,易融身天地入空灵之境,她体内清音长在,仙音永存,自是能聆听天地之音。

一曲《飞仙》洗尽铅华呈素姿。

素颜难以见人,便是石矶此刻最大的忧郁。

一朝容颜毁,方知清秀贵。

“唉……”

“姑姑,月亮!”

十二月惊喜的声音。

石矶顺着十二月手指望去,只见皓月高悬,是无缺满月,月如银盘,石矶有些失神,这样满的圆月她已经百年未见了。

“好漂亮啊!”

十二月惊叹。

月华如瀑,洒满人间。

石矶耳边响起无数的惊呼、欢声、雀跃:

“天啊!月神赐福!”

“帝流浆!”

“快,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帝流浆!”

……

一夜百花盛开。

一夜鱼跃龙门。

一夜万灵启智。

一夜众生拜月。

……

月桂树下,落英缤纷,素衣展颜,浅笑温柔,月神赐福,只因一人。

……

不周之巅,石矶望月寄思,轻声呼唤:“姐姐……”

……

“帝流浆!”

望月楼的主人伸手空抓,声音略带伤感。

“帝流浆!”

观星台的三位巨头俯瞰大地,疑惑,不解,复杂。

“帝流浆?”

九幽之下白发苍苍的豁牙老太伸手取来一碗,心满意足的咧嘴笑道:“老婆子沾你光了……月神对你还真是不错!”

老太太咂咂嘴,眼睛眯了起来,天地大能不少,可能如她这般猜到月神真正用意的,举世也就她老婆子一人,世人皆醉我独醒,老太太很享受这种感觉,她陶陶然的端着满满一碗帝流浆进了东屋,她要煮一锅好汤,便叫‘红颜’。

确如她所想,天地大能掐断手指头,也没算出月神这般耗神费力凝炼月华流浆是何用意。

……

“嗡嗡嗡……”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石针满天‘圈地’,依旧贪心不足的见不得别人嘴动。

兔子跟在石矶身边餍足的眯着眼。

“姑姑,好好吃!”

她出生不过两百年,虽是月兔,可这帝流浆还是第一次吃到。

石矶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她也觉得不错,关键是她又有脸见人了。

“你……”

一声枯涩腐朽的声音。

“藤老,你没事吧?”

一个个大巫围了过去。

在帝流浆中苏醒过来的藤老死死盯着石矶,对其他人的呼唤置若罔闻。

“你……你……”藤老眼睛越瞪越大,眼神更是恐怖骇人,“你……噗……”

一口鲜红血液对天喷出,老人仰面栽倒,他两眼无神的重复着三个字:“不可能……不可能……”

她怎么能成为大能?她怎么能成大能?而他……他……却被废了神通,又被打落了境界,她成了大能!他呢?他的掌纹呢?

……

石矶耳朵微动,唤了一声:“回来。”

石针应声落入她掌中。

“……哒……哒……哒……”

踏空有声,来的依旧是故人。

锦衣夜行,富贵照人,青袍暗金纹,云履缠银龙,青发盘云髻,金钗云中行,手托明黄旨,口含天宪文。

第258章 蝼蚁安能齐天?

来人依旧衣着华丽,与她一比,石矶上的青袍便显得寒酸多了。狂沙文学网

一如百年前的初次见面,她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俯视,一个仰望。

不同的是,俯视的不再傲慢,仰视的不再卑微。

今没有申饬,只有无声凝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新仇旧恨,早已无话可说。

“天后娘娘法旨……”

一声天地皆寂,金霞漫天,浩dàng)天威压下,令人不由得生出屈膝臣服之意。

金霞席卷,天威浩dàng)!

石矶条件反的一挥手将十二月和玄雨护到后,同时她退了一步,她后周而复始运转不息的浅灰光环罩住三人融入了她后的一方天地。

月华如雾,笼罩天地,一瞬,她们影模糊起来,变得朦胧,如水中月,镜中花,可见而不可及,金霞扫过,天威穿空,仿佛她们所站之地是一片虚无。

天地一紧,仿佛被人攥住了心脏,众人心悸,大人物的意志影响着此方天地,包括天地中的人。

锦衣贵人脸色骤变,她子一震,眸光转厉,她两手一参即分。

“哗啦啦”

金霞澎湃,天威滚滚,如海涌动,如山奔腾。

“喝!”

十位大巫联手,大巫意志凝成一股不屈大势,如天地不周,巍然屹立,天不能压,地不能动,天威浩dàng),却也难以撼动。

金霞天威受阻,转而全力压向石矶,漫天金霞大潮汹涌,倾尽所有要压服石矶,金霞炽烈,天威浩dàng),天地灿灿,尽染金芒。

石矶眼神平静,双眸空灵,她融天地,缥缈如雾,月华似水,天地如幕,声势浩大的金霞天威涌入了一张水月画卷,月华水幕dàng)漾,掀起片片漪涟……终未撕破。

天地又紧,石矶三人却置世外。

锦衣贵人面白若纸,她声音微颤大声宣念:“天后娘娘法旨,石矶接旨……”

“若是与百年前一样的法旨,便不用再念了!”

声音不高,却传遍九天,空灵之音,缥缈之声,如道言,如仙语,如甘霖,如仙泉,入耳即化,令人沉醉。

天地一片死寂,而后无数骇然惊呼传入石矶耳中。

“你……”锦衣贵人面无人色怒视石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大胆!”

三个字出口,已是冷汗涔涔,她知道石矶此妖胆大包天,可也没想她会胆大到如此地步,这完全是藐视天威,公然挑衅天后威严。

“大胆的不是我,而是九炎道友你!”石矶淡淡开口:“今贫道已非百年前的地阶小妖,百年前的法旨可配贫道今的份?九炎道友做为天后使者,难道不清楚大能与小妖之间的差距?百年前的法旨对贫道并无半点尊重,如果是,便不用念了!”

话落,天地无声,便是那大人物的意志也凝滞了一下。

天地大能,已是一方天地之主,无论何时何地,都应给于尊重,尊重他们,便是尊重自己,绝顶大能也在大能之列。

她确实疏忽了,她没意识到她已今非昔比,已有资格与她论理,也许不是没意识到,而是下意识不愿承认。

“蝼蚁安能齐天?”

第259章 天后金灯

金羲宫主人嘴角勾起嘲讽的冷意,她尊贵的手指轻抬,冷酷威严的声音溢出饱满红唇:“传我法旨,令星辰殿九妙天君带本后金册前往不周山……请人!”

最后两个字落,金羲宫被斩落了三分生气,一阵肃杀。

“谨遵娘娘法旨!”

金羲宫恢复如初寂静,天后法旨传了出去。

……

“莫非你还要娘娘请你不成?!”

锦衣贵人九炎说出了她主子的意思。

石矶淡淡看了九炎一眼,转身蹲下跟十二月小声说话,至于九炎,她并不打算浪费口舌,一是九炎并不重要,二是她也做不了主,天庭几位大人物的心思太过深沉,她也不知道她们意欲何为?

东皇钟响过!

天后法旨来了!

那位却至始至终一声不吭!

是定力太好,还是另有打算,她不得而知,她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石矶看着十二月清澈纯真的眼睛拉起小家伙的小手包在自己手中,她轻轻对她说道:“小十二,你该回家了!”

“回家?”

十二月懵了一下,接着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嗯,回家!”

十二月眼睛放光,耳朵变粉,她满眼闪烁着小星星兴奋的说道:“姑姑,小十二家可漂亮呢,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我都拿给姑姑吃,甜甜的,香香的,可好吃呢!”说着小家伙自己口水流了下来。

兔子赶紧抹去,好害羞!

“嗡嗡嗡?”

好吃的好吃的?

“嗡嗡嗡……”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疯狂的石针同时暴露了贪婪与吃货两大本性!

石针暴露,却引暴了九炎埋在心里的无尽恨意,只见她手按右胸,眼神淬毒,其中恨意如滔滔江水,十三年前她惨遭的一切,如同噩梦夜夜啃食着她的心,要不是娘娘怜她赐下星辰果,她至今也无法走到人前,夺目之仇,辱身之恨,九炎的理智被仇恨淹没了。

“石……矶……”

一声不知浸入了多少恨意。

石矶抬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又低下了头,她在想该如何跟十二月说她不会跟她回去,直接说肯定不行,惹哭小家伙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石矶……”

这是一声恨意完全暴发。

石矶耳朵一动,人便站了起来,一点豆大的金焰在她眼前点燃了虚空,眨眼金焰焚天,石矶三人便陷入了一片金色汪洋之中。

“姑姑,热!热!好热!”

十二月抓着石矶袖子,可怜兮兮的吐着小舌头。

“师父,妖火厉害,扑不灭!”

玄雨嘴里喊着,手却不停,一个个雨之大文在他指尖成形,又在空中叠加,磅礴大雨如天河倾泻而下,海量雨水虽浇不灭金焰,却将金焰汪洋冲开了一个口子。

石矶眼睛一亮,一手一个便将两人扔了出去。

“姑姑……”

“师父……”

两人惊呼声划了两道弧线。

石矶对着天空大喊:“小十二,快走,快回家去找你母亲来救我!”

“找你父亲!”

“找你叔父!”

“找你哥哥也行!”

被点到名的三位天庭大人物呆住了。

便是金羲宫的主人也愣神了。

这波风骚操作任谁也没想到。

兔子更是蒙了。

第260章 雨中仗剑行

兔子蒙了,玄雨可没蒙,他红着眼睛用最快的语速将石矶的话对兔子吼了一遍:“还不快走!回家去叫你母亲父亲叔叔哥哥来救师父!”

少年声若惊雷,震人发聩!

兔子耳朵一抖,如梦大醒,她回头便见将她丢出来的姑姑正在金色火海中苦苦支撑,兔子鼻子一酸,眼出水光……

“还不快走!”

眼泪还未流出便被少年一声吓了回去。

“你去找人,我去救师父!”

这一刻少年爆发出了令所有人动容的决断与勇气,少年目光坚定,神采飞扬,他纵身一跃,毅然蹈火,赴汤蹈火,他展现出的决绝勇气震惊了所有人,包括他那位母亲。

这一刻,天地无声,只为少年这一跳。

“玄雨哥哥!”

十二月落泪!

“姑姑,玄雨哥哥,等小十二!”

十二月抹去眼泪,化作一道月光直上九天,这一刻的小月亮是伤心的,这一刻的小月亮也是坚强的。

……

望月楼的主人潸然泪下。

观星台的主宰心里难受。

“大哥?”

“她们的事,我不便插手!”

“帝江来了!”

三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却令观星台再次陷入了寂静。

……

“走了!”

两个字,怅然若失。

“真傻!”

两个字,笑着落泪。

“妖孽,去死!”

少年仗剑,直指敌首!

“找死!”

九炎大袖一挥,锦衣流火,一朵金焰飘向少年。

“快躲,这是太阳金焰!”

一只光阴流淌的苍老大手定住了太阳金焰,是老烛火。

“知道是太阳金焰,还敢伸手,真是不知死活!”

九炎面色潮红,眼眸暴出异彩流光,她很兴奋,她体内每一滴血都在沸腾在叫嚣在燃烧,她要烧死她,烧死她们,烧死所有和她有关的人!

“噗”

光阴破碎,大手急缩,依旧难免灼伤!

老烛火呲牙咧嘴直抽气!

“哈哈哈哈……”

九炎放声大笑,目中无人,何其猖狂!

“哗啦啦……”

大雨倾泻,劈头浇下!

少年右手仗剑,左手书文,口诵巫咒雨中行,他衣袍激荡,长发飞扬,这一刻,他便是雨中神,雨从不畏火,他亦无畏!

“好!”

有人喝彩!

“好!”

十人喝彩!

“好!”

太初喝彩!

“轰隆隆……”

石破天惊逗秋雨!

天外来雨,雨落九重天。

大地有雨,天道雨亦然。

雨师执雨,琴师借雨玄。

弟子仗剑,师父琴壮胆。

“斩!”

“斩!斩!斩!”

一剑落,万剑斩!

天地同雨,雨神法则全!

少年携天地雨势,挥雨神法则,斩出了天地落泪神灵叹息的一剑,一剑出,山河崩,是天灾,是人祸,莫可抵御!

“……”

九炎骇然张大嘴却喊不出声音,满目皆剑,天地皆敌,她孤立无援,如面临暴雨摧残凌迟的一朵娇花,是如此的无助,不知何时,绝望的枯草已经爬满了她的心房。

她看着那朵金焰被斩破、淹没,她终于喊了出来:“不……”

一声凄厉之极的哀鸣。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第261章 庆云道象

剑落雨神叹!

琴动万剑吟!

天地雨归一!

一剑斩秋!

“斩!”

剑落。狂沙文学网

见血!

“噗”

火灭!

不是生命之火,而是一朵金焰。

一盏金灯,高约九寸,黄金灯,先天铭刻大道金纹,一灯十芯,九芯在外,一芯在内,外燃七朵太阳金焰,金焰摇曳生辉,核心一粒黄豆大小的金丹明火,金灿灿,明晃晃,似神光,似神阳,神辉璨璨。

此火正是点燃虚空、焚烧天地、又燃起金色汪洋围困石矶、后以九朵太阳金焰熔炼石矶的金灯主焰。

……

金色汪洋炽浩瀚,石矶尚可遨游,便是脱亦不是难事,可九朵太阳金焰一聚,她便乐子大了,作茧自缚,假戏真做,她把自己坑了,更惨的是金色汪洋浓缩,她便站在金豆明火中央,四周九朵太阳金焰,要不是她融入一方天地死死抵住,定会被收入金灯。

那时可真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幸好她收了个有良心的傻徒弟,要不然,等十二月回来定会瞅着一滩岩浆问,我姑姑呢?

更庆幸的是,今徒弟超常发挥没有犯二,石矶真是泪盈眶,同时庆幸自己没有成为洪荒天地有史以来最短命的大能!

庆幸……

石矶一瞅自己气运,脸都绿了,庆幸个鬼呀,劫气化蛟,正在大肆吞噬她的气运,劫运之碗破了,巫婆婆的巫族气运断了,而她在巫族的气运最多也不过一个大巫,便是她琴师再有人气,还能越过祖巫之子不成,人家可是亲的。

更何况她与巫族帝尊有杀子之仇,又与雨之祖巫有一针见血之恨,与那不知醒了没有的时间祖巫也有一针之怨,如今她份暴露,不掉气运她已经千恩万谢了,哪里还敢有别的奢求。

这几十年,子过得顺,她有些懈怠了,竟然连每一查这样的头等大事也忘了,真是要命!

难怪劫运之碗破碎后,她便倒了血霉,呕干了一精血,刑天好心为她拉来了无限雷劫,再是毁容,仇人又一接一个找上,天灾**不外如是。

更离谱的是她晕招迭出。

便如此刻,她杂念丛生,她甚至怀疑,当初要是入天外的不是元神,她会给自己带回个什么惊喜?要是当时动手术的不是元神,她又会给自己弄出个什么道体?

她甚至有种,她要是忍受不住手术痛苦抹脖子自杀的念头。

更可怕的是她竟因一时感动不顾自己生命安危激澎湃的为弟子作了一曲《雨神叹》!

天哪!

太疯狂了!

这难道就是:生命诚可贵,……呸呸呸……亲价更高……

感泛滥,思维活跃,她正在作死的路上狂奔!

“你来,我要静静!”

石矶离线了!

应该说下线。

她手下的琴音未断,眼神却冷了。

气运!

气运!

她冷冷的扫视过在场每一个人,每个人在她眼里都成了气运,凡是被她扫到的无不莫名感到心寒,便是为她拼命的徒弟她也没放过,这是一个严谨的态度。

最后,她目光落到了藤老上,她很果断,她一瞬放出庆云道象,她的庆云很薄,只有薄薄的一层,可以看透天,但很大,有三丈,比原来整整大了九倍,是原来尺许的太乙庆云拉大的。

她的道象很虚,而且不停在变,有金莲、茶树、月桂、皓月、菩提树、青莲叶、夜桦树、星辰、兔子、鱼、龙……走马灯似的变,更离奇的是竟然有金灯。

她的道象一瞬定住,是皓月,一瞬她全罩入皓月,她后的光环又一瞬飞出,她一瞬脱离天地被吸入了金灯,光环一瞬回归,替代岌岌可危的庆云道象罩住了她,一切都发生在一瞬,她弹琴的手指都没动一下。

一个大能被她摄入了金灯,而后,少年斩破金焰,九炎命悬一线,金灯飞回罩住了九炎,同时金灯被斩灭了第二朵金焰。

她在等第三剑落,她没有想过第四剑,因为那不可能,鼓起的勇气,一而盛,二而衰,三而竭,他并不是个大勇之人,将希望寄托在他人上是很不理智的做法,即便本尊瞎猫碰到死耗子,这一步走得不算错,可在她看来依旧不智!

很快!第三剑落了!

第262章 等待

一瞬间发生了太多事,起于玄雨剑落,也终于玄雨剑落,剑落雨神叹,玄雨一剑斩灭了第七朵太阳金焰,在天后金灯因第七朵金焰破灭出现破绽的一瞬,石矶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以庆云道象护体,御使神通光环一瞬摄来藤老,再趁虚而入引爆十三年前种下的魔种。

大能自爆,一瞬破了金灯禁制伤了灯灵,石矶趁机反客为主收了金灯。

玄雨斩灭第三朵金焰剑尽力竭之时,九炎睁开了眼睛,平静的杀机方生,石矶便站在了玄雨身前九炎面前,两人,相对无言。

无话可说,也没有动手,九炎此时朴实无华笼浑身上下透着淡淡的悲意,她还没有完全走出道境,她看石矶的眼神忧郁而复杂,恨意却极淡。

而石矶看着九炎的眼神冰冷而淡漠,没有任何情绪,她不会动手,除非九炎动手,因为她知道今日杀不了九炎,动手的结果只会是她吃亏!

她不会制造天庭大人物出手的机会,更何况刚刚有人提醒她了,她已是大能!

大能不能主动对非大能出手,尤其是在天庭大人物眼皮底下,她未成就大能前,天庭大能对她出手,没人说什么,可她要是对九炎出手,那便是触碰了大能不能对非大能主动出手的禁忌。

规则之所以是规则,那是因为双方都有能力惩罚违反规则的人,如果一方没有这种能力,那么她便会沦为规则的牺牲品,很显然她没有,巫族的大人物不会为她出头,如果算上她刚弄死的巫族大能,九成都不会,不仅不会为她出头,三成还会追究她杀人之罪,这是事实。

“跟我走吧!”

九炎的声音略带沙哑,也许是伤了嗓子,她的语气很平和。

石矶没有说话,她在等,在等刚才提醒她的那个人说话,十二月回去了,她并不意外,如果要选择一个人相信的话,她愿意相信十二月,她带了近百年的孩子,如果要选择再相信一个人的话,她愿意相信这个孩子的母亲。

她等了很久,那个声音一直没出现,她的定力确实很好,也许她也在等,至于在等什么恐怕只有那人自己知道。

九炎没等到石矶的答复,她也没有着急,她也在等,等一个人,那人会带来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叮……叮……叮……”

来了!

石矶先看了过去,接着是九炎,她是大能,她是半步大能,来人妙步玄音,环佩叮叮,青云衣、白霓裳、额儿飞凰,曼妙无双。

“音道大能?”

“乐道大能!”

石矶将来人定在了乐道大能这个位置上,琴道属于乐道,先天压制她,大手笔,天庭底蕴果然非同一般!

“见过九妙天君!”

九炎对来人行礼。

来人略显惊讶的看了九炎一眼,笑着还礼道:“见过九炎道友!”

两人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她们知道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娘娘眼中,也许陛下也在。

音韵环绕身姿曼妙的九妙天君看向了石矶,更准确点说应该是打量、审视。

第263章 有意思

“石矶?”

“九妙!”

两人视线交汇,谁都没让谁。

九妙天君显然没有想到石矶会直呼其名,那是因为她不了解石矶,石矶对自己人很大气,对外人很小气,几近吝啬。

九妙天君笑了笑,石矶也笑了笑,没错,石矶笑了!

她上线了。

元神有元神擅长的领域,本尊有本尊不可替代的地方,元神完全摈弃七情六欲,是绝对的理智体,她能整合现有的所有信息做出最优决策,可正因为元神绝对理智,她本身缺少冒险精神和可能创造奇迹的灵感与冲动。

元神可以算无遗策的处理好条件恒定下的事,却无法应付无时无刻不在变的人,人是无常变数,因为情感,多变善变。

圣人能算尽天地,却难算人心,便在于此!

人心易变!

元神无心,如天道无情,是圆,也是缺。

“金灯?”

“金册!”

两人视线又不分先后的落在了彼此的手上。

一盏金灯,一本金册。

“拿回来!”

九妙天君心中响起了威严的声音,她心中称是。

九妙天君将视线从金灯上移开,她轻笑着对石矶打了个稽首,说道:“还请石矶道友还回金灯。”

“还回?还给谁?”

石矶眉眼皆笑,同样和声细语的问。

“自然是……金灯的主人。”

“金灯的主人?谁?”

石矶瞅着九妙天君直勾勾的问道。

“道友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很多话点破不说破,彼此心里明白即可,如果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便是别有用心,九妙眼中笑意变冷变淡,也许从来就没暖过。

“没意思?”

石矶笑了笑,有意思便是乖乖将金灯还回、再让人用此灯对付她?

那她还是没意思的好!

“道友是执意不还了?”九妙语气微冷。

“不是不还,不知还谁!”石矶笑答。

“还给九炎道友。”九妙语气冷硬。

“金灯是她的吗?”石矶笑问。

犹豫再三,九妙说了个“是”。

“九炎道友,这金灯真是你的吗?”石矶转头笑问九炎。

九炎明白石矶问这话的意思,甚至她连石矶接下来要说什么也能猜出几分,可她却不能不顺着九妙天君的话说下去,因为九妙天君此时掌着天后金册。

天后金册,原叫王母金册,凡登天女仙皆入其册,是天地最正统的女仙王册,在天后金册面前,她手中的天后法旨便落了地位,若两者有冲突之处,自是以金册为主。

在九妙天君来临的一刻,她的地位便从天后使者降为了副使。

九炎看了看石矶,同样说了个“是”。

石矶的问题九炎明白,九炎的眼神石矶也明白,接下来的话两人都清楚。

但还是要说,有些话说出来才有意思。

石矶说了:

“九炎不敬大能,目无尊卑,又仗此凶物逞凶,险些害了贫道性命,如此恶行,死不足惜,贫道本欲诛其身灭其魂,以卫我道大能尊严,但又想到她毕竟是娘娘的人,九炎伤了贫道的面皮,贫道却不能伤娘娘面皮不是,娘娘的人还是娘娘自己处置的好,贫道也相信娘娘会给贫道一个交待,至于这凶物,便暂由贫道保管,待九炎伏诛后,贫道再将此凶文上交于娘娘处置!”

第264章 上乘战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石矶很出色的演绎了这则哲言的意思。

即便九炎知道石矶要说什么,可依旧被石矶颠倒是非滴水不漏的犀利言辞震惊到了。

她尚如此,更不要说九妙天君了,九妙本就不清楚先天发生的事,石矶如此大义凛然的话落在她耳中竟生出了认同感,毕竟她们是同一个阶级。

其他吃瓜看戏的皇阶,‘瓜’都掉在了地上,他们不是震惊石矶对九炎的定罪论,也不是震惊石矶的犀利言辞,而是震惊石矶这些话背后的意思,她竟要昧下羲和的天后金灯!

真是……真是胆大包天!

偌大的洪荒,除了数量有限的绝顶大能有伴生灵宝,其余大能在分宝岩未开道祖未分宝前用的都是自己炼制的后天灵宝,便是道祖分宝后,除了三清女娲之流,其余众人分得的灵宝也品阶不高,大多威力尚且不如自己祭炼了无数岁月的护身道器。

便是在镇压气运方面也差强人意,很多早早被巫妖两族缴了,持有灵物的大能自然也多不在人世了!

所以,除了避劫不出的绝顶大能,如今在洪荒显威的先天灵宝屈指可数,羲和的天后金灯恰恰便是其中的一件,今日,一个堪堪入门的太乙大能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起了吞下金灯的念头。

真是……

天后娘娘的脸都被气青了。

“九妙,给本后拿回金灯!现在!”

天后娘娘声音如数九寒冬午夜时分的寒风冷人心魄,九妙天君打了个寒颤,急忙称是!

与此同时另一桩交易也在复杂多变的人心中落下了定音。

“愿为娘娘效劳!”这是石矶的答复。

石矶一甩衣袖将她身后还沉浸在雨神法则感悟中的玄雨扫下了山顶。

“啊……”

少年像只踩断树枝突然落空的笨鸟般手舞足蹈扑腾的厉害!

“立即下山!”

“无论听到我任何消息都不要理会!”

“回玄冥殿去闭关!”

“按我大话去做!”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父!”

一句比一句重,她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师父……”

少年伤感的声音落下了云霄。

十位大巫这一刻是羡慕少年的,守护与被守护,他有一位值得他守护的师父,也有一位愿意将他护在身后的师父,她在为他计长远!

这一刻,玄冥是失落的,她此时才意识到她失去了什么。

……

挥挥衣袖,孑然一身!

她又要放手一搏了!

石矶衣袍鼓荡,长发飞扬,她的眼睛亮的惊人,她轻笑一声,鹤唳九天霜月寒!

这一刻她才绽放出了她身为大能独一无二的绝世风采,空灵若仙,锋芒若剑,刺破苍穹,何人拦?

……

“好!”

东海紫芝崖的青袍道人振袖喝彩,眼射青芒三尺三!

……

左手执灯,右手握箭!

“石……”

话音未落,箭封喉!

“叮……”

九妙暴退,幻音震箭。

“嗡!”

石箭破皮,却被九妙的九色幻音神光挡住了,九妙心有余悸,一身冷汗,好险!

“嗡嗡嗡……”

石箭缩小,化为石针,血池沸腾,血影莲花,炼血大阵极速运转。

“嘶!”

一寸石针入喉!

“你……”

话未出口,便再发不出声音。

九妙满脸惊怒,素手染血拔出石针,张口怒骂,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好毒!

好阴险!

她明白了,不仅她明白了,九炎也明白了。

谁都没想到她一出手便如此狠辣,又如此惊艳,一箭封喉,一针破喉,釜底抽薪,绝了九妙唤名之路。

便是天后帝后两位娘娘都站了起来!

一惊!一喜!

观星台三位巨头动容!

九天妖神噤若寒蝉!

“好!”

盘古殿俊伟男子抚掌喝彩,她的羿箭是他传的,她这一箭,尽得箭道精髓:快、准、狠,还有一种令人惊艳的……绝!

上乘战技,妙手偶得之,是灵性,战斗的灵性!

有些人一辈子都在求人传授上乘战技,可上乘战技又如何是别人能传的?

第265章 天后金册

上乘战技,不在于多复杂,也不在于多绚烂,甚至不在战技本身,而在于人,日新月异,战技,因时而异,因地而异,更因敌而异。

上乘,只在弹指一挥间!

九妙打开金册,念名,卡在两字之间,一箭封喉!

没人想到石矶的箭会卡的那么准,也没人想到石矶的箭会那样的快,更没人想到石矶的箭没射向九妙命门而封的是喉,在所有人都以为有惊无险时,箭,刹那化针,破喉,逆转完成!

一惊,再惊,刹那,惊心夺魄!

然后才明箭者心意,一箭封喉才是今时、今地、今敌命门,一箭功成,惊才绝艳,是为上乘!

若是未尽其功,便只有惊,而无绝艳,虚惊一场,空留一声叹,亦或惹人一声笑。

……

“不可能!”

九炎一脸见了鬼的神情,她怎么能点亮金灯?

“怎么会?”

金羲宫天后娘娘心中的震惊丝毫不下于九炎。

“旭日初焰!”

天后惊疑,当今之世,除了她,两位陛下,还有谁有旭日初焰?

“小十!”

她想到了自己儿子!

“她们莫非去过汤谷了?”

天后急忙掐指推算!

观星台上的两位天庭主宰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彼此。

仿佛都在问对方:“你给过月儿旭日初焰?”

大人物的脑子转的就是快,一下子便从石矶身上跳到了十二月身上,再回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两人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

……

“轰!”

一朵、两朵、三朵、四朵!

四朵太阳金焰同时炸开,可怕的金光淹没了不周山顶!

“尔敢!”

一声怒叱!

滔滔火海,无尽汪洋中,一个浅灰色光环罩向了大道金文环绕的神秘金册。

一个个天地皇阶下巴掉了一地。

“她……她……她竟要夺金册?!!”

“她……她……她……她的目标是天后金册!!!”

“她……她……她……她……”

一个个天地大能都张大了嘴巴!

便是金册原主西昆仑之主西王母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她自己的眼睛,那个最后一个上昆仑拜见她的女仙,那个修了一万四千九百年才入天阶小石精,那个看着她哭鼻子哭得不能自己的小丫头,她在夺

金册,曾经她的王母金册,如今羲和的天后金册!

西王母震惊之余,又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金册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更不是什么神通都能收取的,金册秉天地至阴而生,为女仙王册,尊贵神圣,若无王命,根本无法接近!

果然,石矶的神通光环转动费力,一寸一寸靠近,被金册金光金文排斥的厉害!

突然,西王母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是?

所有绝顶大能都同她一样瞪大了眼睛,包括观星台的三位。

那是……青鸟……

光环中突然飞出一只青鸟衔起金册飞回了光环!

一个个绝顶大能的眼珠子都掉在了地上。

“西王母的青鸟仙使?”

“假的?”

“假冒的!!”

“还能这样?!”

包括西王母在内的所有皇阶都在自问自答,他们也算长见识了,连灵宝都骗!

金册的现任主人金羲宫天后娘娘没推算出旭日初焰的来历,一睁眼发现自己的金册被鸟叼走了。

第266章 利用

天后先是一惊,等看清是何人所为,她脸都气绿了!

一瞬,她又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的吓人,天后急指不周山,嘴唇开合,念动秘言!

……

“嗡!”

刚被青鸟衔回的天后金册金文亮起,欲要飞走!

唤回石针,手书大文欲要横渡虚空的石矶脸色一变,不得不中断大文全力镇压,玄关之中,元神素手抚琴,神通光环转动,青鸟衔册投海,一片汪洋,大海沉浮!

金光透海,金文裂空,光环转动吃力,光环之中金浪滔天,天翻地覆,金册裂海飞了出来!

“轰!”

神山镇下,《不周长曲》,一座气息苍凉亘古存在的大山压了下来,山落海波平,金册重新被压入了大海,山海相连,再难翻身!

西王母哑然,神情有些古怪。

一个个天地大能脸上表情更是丰富。

观星台三位,谁都没有说话,压抑的可怕!!

一个‘九’字大文,石矶遁身……

“嗡!”

一指天落!

火海熄灭,大文凝滞,石矶遁身未遂,被逼了出来。

九天指落,穿云过雾,如玉神之指,又似神玉天柱,似缓实快的按向了石矶。

石矶衣袍鼓荡,长发飞扬,她目光锐利,不避不让,她头显三丈庆云,道象一瞬定住,是金灯,她左手一推,天后金灯落入庆云,与金灯道象相合。

石矶榨干丹火,金灯中心第十根灯芯点亮,瞬时,金霞万丈,一片金色汪洋!

怒神指落!

“轰”

天雷炸开。

溅起无边金液。

“当”

指触金灯,黄钟大吕响彻。

金焰熄灭,金灯震荡,道象破碎,化为了一株转死为生的古茶树,枝丫三十三,丫丫皆指天!

石矶身子晃了晃,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未曾受伤。

她已经不是百年前那个大人物一指头便能摁死的蝼蚁,她已是天地大能,一方之主。

石矶看天冷笑,“不让走,那我便不走了,你最好不要后悔!”

一指无功,天后娘娘迁怒!

“你们是死人吗?”

几近咆哮的恐怖声音同时在九妙、九炎、九天妖神心中响起。

蓬头垢面一身烟火气的九妙天君羞愤不已,她何曾受过如此重言,又何曾受过今日这般奇耻大辱!

她堂堂乐道大能,先被破喉,难发一声,又遭暴轰,被人抢了金册,还伤了道体,便是手指也被凶针趁乱反噬吸干了血,她一身本事未展分毫,便沦落至此,如今又遭天后怒叱,实在是憋屈的厉害。

九妙满腔愤怒,却难发一声,她目光噬人,抬手,一片九色幻音神光罩向了石矶。

石矶冷冷看了她一眼,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已在被太阳金焰殃及池鱼的十位大巫身边!

一个个灰头土脸一身狼狈的大巫突然看到石矶在他们面前放大的笑脸,先是一愣,再是一惊,又是一吓,个个心里发毛,一脸见鬼的神情,尤以刑天反应最大,他脚步一迈,便到了离石矶最远的地方,防贼一般的眼神毫不掩饰!

他虽不知石矶要做什么,可对这个祸害祸祸人的能力他是心有余悸!

果然!

她站在原地看着压下的幻音神光不躲不避,凉凉说道:“大能不可对大巫出手,九妙道友,你可想好?”

她身边这些大巫可不像她,个个都是爹!

而且他们的爹,九妙一个都惹不起。

果然……

千钧一发之际,九妙拼了老命撤回了神光,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也不知是遭了反噬,还是被气的!

天地一寂!

一个个天地大能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玩?

他们也是站得太高了,也不需要借力借势,很多事都是一力破之,当然他们也无力可借,但这样巧妙的借力借势,还是令他们眼前一亮,感到奇妙又有意思。

观星台三位眼中露出了几分赞赏,会利用规则的人,并不会被人讨厌。他们是规则的制定者,他们只会惩罚那些破坏规则的人,对于善于利用规则的聪明人,他们不仅不会厌恶反而会觉得有才,进一步会赏识!

金羲宫的天后娘娘如吞了一只死苍蝇般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竟然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憋屈感,规则,此时对她同样有效,除非她想提前引发巫妖大战!

盘古殿的诸位祖巫两眼放光,人才啊!

这一刻,他们好像忘了那些挡箭牌是他们儿子。

十位大巫个个呆若木鸡,成了木头人,他们从未想到,他们有一天会被人用来吓唬大能!

而且,还成功了!

九炎今日很冷静,除了在石矶夺取金册时怒叱了一声,别的时间她都很安静,即便天后怒叱,她也没生气。

直到周天星动,大阵运转,她不进反退,隐入了星空。

“诸位大巫,周天星斗大阵!”

石矶笑着指了指天。

一个个大巫拳头握得咯咯暴响,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拳打爆眼前令人恶心的可恶笑脸,坑人坑上瘾了!

放火前,她把自己徒弟弄走了,连个招呼都没跟他们打一声,烧完他们,又用他们,而且还没完没了的反复用,不仅如此,还没有一点愧疚,用的得心应手、理直气壮,气人,太气人了……

“小心!”

石矶后退一步,身融天地,陨石火雨纷纷砸在了十位大巫头上!

“嘶!”

岂会不疼!

“该死!”

“喝!”

“妖孽找死!”

一个个大巫暴怒!

“巫!”

“巫!”

“巫!”

大巫怒吼,滚滚煞气如怒蛟出搅动苍穹冲击星空!

“巫!”

“巫!”

“巫!”

一个个大巫纷纷显出大巫真身,无穷无尽狂暴之极的可怕煞气井喷、翻滚、咆哮,遮天蔽日,淹没天地,如无数狰狞凶兽咆哮、怒吼、翻滚的暴戾煞气中一尊尊魔神复苏!

他们呵气为暴风,为怒雷,为厉电,为天灾,为毒瘴,为刀兵,为恶水,为凶焰,为空间混乱,为时间腐蚀!

他们是破坏魔神,他们是灾难魔神,他们是毁灭魔神,至少在这一刻是!

没有见过他们这一面的人,永远不要说认识大巫!

第267章 她真不是个好人

显出大巫真身的大巫与未显大巫真身的大巫绝对不是同一物种!

金刚与人的差别!

金刚绝不是人!

这是石矶的定论。

“吼!”

“吼!”

“吼!”

“轰轰轰”

千丈真身,凶煞缠绕,吼破虚空,拳碎星辰!

大地魔尊,破坏神魔,十尊腿如天柱眼如血月的大魔头怒吼咆哮,他们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他们踏天天破,击星星落,一颗颗星辰在他们战兵拳头下暴成了漫天陨石火雨,驻守星辰的妖兵妖将尸骨无存!

一颗颗星辰破碎、陨落!

爆炸、陨石、星火……打在他们身上只会换来他们更狂暴的怒火、战意、杀意、狂意,他们化身为战争神魔,凶残冷酷,他们暴虐无度,如他们手中的可怕战兵!

石矶望着肆无忌惮破碎星空的暴力魔神,她很沉默,她看到了完整的巫,这是她想要看到的,可她却并不喜欢!

这一刻暴走状态下的大巫,战力已不能用境界来衡量,他们暴发出来的战力超过了很多大能,他们大巫真身太过强大,又吸取了庞大之极的煞气,他们已经对绝大多数法力免疫,更何况他们又有属性加成和免疫,刑天的雷法免疫,九凤的火法免疫,烛火和夸父的时间空间法则克尽天地万法万术。

她喜欢他们的强大,越强大越好,她又不喜欢他们这样的强大,太陌生,陌生的令人找不到一丝故人的痕迹。

是本性如此?

还是魔性掩盖了他们的本性?

也许都有!

人无完人,是她要求多了!

至少,今日,她需要这样强大的他们。

“天翻地覆?也不错!”

石矶嘴角勾起,今天过后,如果她不死,天地会记住她,巫妖两族更不敢忘了她,她会成为天地大劫中的乱子,乱天,乱地,乱周天!

“乱了好,不乱,如何能变!”

石矶眉开眼笑,明眸如月,如欲要偷鸡的狐狸,她很兴奋呀!

嘿嘿嘿,看来她真不是个好人!

斗转星移,大阵终于转了过来,转攻为守,一张遮天星图,如帛如锦,如水荡漾,星光流淌……

“周天星斗大阵?能挡得住吗?”石矶眼睛眯了眯。

答案是肯定的,周天星斗大阵本就是防御大阵,是集天帝、东皇、妖师,三人智慧,以河图洛书为阵图,东皇钟镇压,由太阳星统御三百六十五颗主星,集亿万星辰之力形成的覆盖周天的全方位防御大阵,一阵封天,绝非虚言!

若由天帝、东皇、妖师、天后、帝后,五大皇阶主持大阵,日月同行,周天运转,便是十二祖巫齐至也难以攻破,除非合十二人之力布下天地第一攻伐大阵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召唤盘古真身才有可能破开!

今日的周天星斗大阵运行星斗不少,但也不多,十分之一左右,太阴太阳二星未动,十大妖星缺二,无阵图,无至宝,也无皇阶主阵,大阵威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相差千万里。

可今日与大阵对决的也不是祖巫,而是与祖巫相差不可道计的大巫,而且只来了十个!

十个大巫,战力恐怖,可比起一拳千星碎的祖巫还是差的太远,更不要说盘古真身了,所有观星台的三位大人物毫不动容。

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小孩子家家!

八大妖神也很淡定,比两次巫妖大战的大场面,眼前这阵仗不过小巫见大巫,不算什么。

周天打破,娲皇重伤,羲皇战死,天帝染血,东皇死战,妖师喋血,两后同出的凶险时刻,天被打穿,天庭打烂,妖族死伤过半,血染苍穹,流血漂橹,落尸如山,那才叫大场面!

第268章 大能血肉

星幕如水,繁星似梦,星光交织,星斗旋转,一张令人头晕目眩只觉天旋地转的周天大道星图。

囊括宇宙,包罗万象,周天道理皆在其中,纳阴阳,蕴造化,四象五行,八卦九宫,穷无极之变,变亦无穷。

只看一眼,便会陷入,仿佛天地奥秘尽在其中,只要参透,便能得天地之妙,晓阴阳之变,通周天之理,知过去未来,算尽天机,穷究宇宙……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这是石矶第一次被周天星斗迷了眼,以前九炎布下的星斗阵与此一比,简直粗鄙的不堪入目,即便是眼前深邃神秘大衍无穷的至繁大阵又展现了几分原阵神妙?

仅一个‘繁’字,便令人魂不守舍,感天道之浩渺,宇宙之无穷,恐穷尽一生,也难得万一,非是妄自菲薄,而是大道星图下的人太渺小。

“咚!”

“咚!”

“咚咚”

十大魔神撼动了星图,暴拳擂击,战兵怒劈!

“轰轰轰”

如水星光荡漾,灿灿银星穿梭,周天伟力布满星图,神魔暴击被分散于周天,以周化点,以繁抽简,其中蕴含的智慧实在令人惊叹。

“这样的大阵实非人力可破!”

石矶心神俱震,心中最后一点轻慢磨灭。

“如果有东皇钟的话,将再无破绽可言!”

“若有东皇钟的话,我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你说是不是?九妙道友!”

石矶突然转身问道。

九妙也不说话,抬手一指,飘在她身后的霓裳彩带缠向了石矶。

石矶身子一晃便移向了离她最近的大巫真身,到底是谁的大巫真身,她也没细看。

九妙妙目喷火,气得哆嗦,如此不要脸的大能,她真是第一遇到。

“哎呀,是我忘了,道友不能说话的!”

石矶一拍额头,一脸懊恼的说道。

一句话令九妙几欲呕血,如果不是她喉咙重伤未愈的话,血一定会出来!

“丝……”

“嗖……”

彩带如莽,石矶如兔,彩带缠石矶,莽逐兔,兔子四处逃窜,跑来绕去,彩带便缠住了一根根天柱一般的大腿。

“喝!”

“找死!”

“去死!”

一个个破天无功暴跳如雷的神魔找到了发泄对象,一柄柄带着滔天凶煞血色巫文缠绕的战兵劈向了九妙,九妙欲遁走,却深陷泥潭,她脚下不知何时有两道复合大文转动,有土有水!

九妙遁身无门,刀兵临头,骇然欲死,她急忙放出庆云道象,可能挡住一拳,还能挡住一斧吗?更何况不止一拳一斧,还有一杖一刀……

“嘭!”

庆云道象破碎!刀斧加身,碎尸!

“石矶……”

一声怨气冲霄恨意无尽的凄厉鬼叫!

九妙元神化身厉鬼张牙舞爪的扑向了置身事外的石矶。

石矶毫不动容,在九妙出现的那一刻,她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杀了她,不是刚才出现的那一刻,而是更早,她带着天后金册来的那一刻!

一个乐道大能,对她的威胁太大,更重要的是,她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变数,她接下来的计划绝不允许有这样一个变数存在,所以她必须死!

怪就怪她是一个乐道大能,怪就怪她认不清形势,还敢伺机报仇,比起九炎,她太不了解她的敌人了。

所以九炎活着,她却要死了!

“啊……”

惊恐凄厉的尖叫,元神转身就跑,可惜晚了!

一只恐怖的眼睛,十三个邪恶至极的瞳孔。

鬼还是怕魔的!

眼睛钻入了九妙元神,元神在挣扎尖叫中沉沦安静,最后主动飞入了光环,大能元神已不像太乙元神那样容易消散,大能元神的神光几近实质,要耗尽需要一个极漫长的过程,所有大能元神能神游天外,而太乙、妖帅元神却不能久离玄关。

九妙在身死的最后一刻,无尽怨恨入元神,化神为鬼。便是死,她也要拉上石矶,可惜,她做鬼不想放过的人,真不会给她做鬼的机会。

她的气运,石矶也要,只不过不是此时,所以鬼只是沉沦,与魔为伍。

一双双眼睛,沉默的注视着星空之下渺小青影,这一刻没人小看她!

第二位大能!

第一位大能自爆,元神、内丹、气海、道体,全部化为了炸开金灯灵宝空间的能量。

第二位大能,血肉横飞,丹田破碎,法力如潮,灵雨瓢泼,内丹悲鸣,分崩离析,残阳落泪,天地同悲!

如果忽略神魔乱舞的话。

“吼吼吼……”

“嗷嗷嗷……”

妖庭大能血肉,令十大魔神欢欣鼓舞,一个个魔神抓起血肉便往嘴里塞,吃的开心!

如红霞般瑰丽的血,如美玉般纯净的肉,大能血肉,蕴含无尽生机,人死血温,身死肉活,每一滴血都是热的,每一块肉都是活的,血与血聚,肉与肉和,血肉自生,自行生长,可也难逃口腹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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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帝手

石矶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也无话可说,巫吃妖,是地义,妖吃巫,是天理,凶兽什么都吃,也有道理,弱者为肉,强者食之,弱肉强食,这是天地第一生存法则,也是洪荒生存法则,没有人觉得不对!

便是天庭主宰,天地大能也没有多余感觉,这些大人物,以前哪个又不是一怒天地毁,张口吞众生的大凶,如今忌口了,不是因为道高德厚了,而是因为不饿了,更因为上有天道,有鸿钧,有圣人,天道有口,是鸿钧,天道有手,是圣人,圣人替天行道,因果不沾,万劫不灭,圣人不喜,比天罚更令人绝望!

“铮……”

太初奏响,响彻天地。

十大巫神魔一怔,周天一静!

“…铮…铮……铮…铮铮……”

琴音快而急,烦而躁,过激又冲动,石矶幕天席地,满目混乱,一身刀光剑影,她头顶众星道象,心有刀兵,包藏祸心。

一曲《乱斗》

激人怒,燃心火,翻旧怨,挑是非,挖仇恨,刺人肝,戳人心,迷人眼,乱人神,令人满腔怨恨,恨天恨地恨众生,放眼星空皆仇雠!

“…铮…铮铮…铮铮……”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石矶!”

“忽……”

一条电光缠绕的粗大电鞭恶狠狠的抽向了端坐虚空抚琴的石矶!

屏翳!

电之大巫屏翳!

祖巫惊诧,祖巫震惊的是周天乱象,星斗失控,诧异的是屏翳竟然会攻击自己人,是的,是自己人,这一刻,所有祖巫都看到了石矶的价值。

不仅仅是祖巫,天地大能都看到了,天帝陛下尤为惊骇,三位大人物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同一个意思:“抓人,抓不到,便杀了,绝不能留给巫族。”

“屏翳,不可胡来!”

一只大手在天钧一发之际抓住了电鞭,大手一抬,三千丈高的屏翳被甩了出去,大手翻转,五指封天,只手遮天,大手抓向了石矶,石矶不躲不避,因为她知道躲不开!

“帝江!”

另一只遮天大手横插一手,大手煌煌,如日中天,四面八方众星拱卫,至高至大,神圣辉煌。

“帝俊!”

“啪!”

两掌交击,无尽空间破碎,无数星辰幻灭,星空抖动,乱流激荡,可怕气机横扫十方,令人窒息。

帝江大手被震开,帝俊大手反手抓向了抚琴的石矶,石矶依旧没躲,一心抚琴,火中取栗,岂有不烫手的。

“她是我巫族琴师!”

骨节粗大的五指扣向了煌煌大手。

“她是妖!”

帝俊手背浮现周天星辰阻挡帝江,五指一收,石矶陷入了一片光明之中。

“噗”

光明破碎,石矶掉了出来,大手扣住了大手,空间与光明同碎,两位大帝隔空掰手腕,石矶趁机脱身。

一念起,一文生,一个‘九’字大文!

“哼!”

一声冷哼!

石矶暗道不好。

如玉神指又按了下来,石矶方才遁身,又被逼了出来,天柱玉指落下,石矶头顶周天星辰道象归一,结成了一朵星云,星云璀璨,可在玉指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第270章 帝后的算计

指落,星云崩!

石矶脸色一白。

“倏”

石针飞刺!

“叮!”

金石之音,石针难入分毫,反被镇压。

玉指如天,在石矶眼中放大,正在石矶意欲以仙体硬接这一指时……

一箭东来!

天地一时被定住了,便是天后玉指也被定住了,也许不是定住,而是箭速超越光阴呈现的一种相对静止!

箭,以看上去极慢的速度破入了玉指,玉指被射飞,血洒长空,金灿灿的血,燃起朵朵金花,金霞,异香,石针扑了上去。

九天传来一声凄厉的怒吼:

“后羿……”

声震星空,却无人响应,那道射出羿箭的空间之门已经消失!

天后娘娘吃了大亏,在金羲宫发泄了一阵,却没有再出手。

两位大帝似乎对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的一切视若无睹,他们依旧心无旁骛的掰着手腕!

祖巫殿九位祖巫战意澎湃却都忍着没有出手,观星台两位也很沉得住气,他们都瞅着两位大帝隔空掰腕子,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贸然出手的后果很严重。

“大哥!”

石矶念了一声。

“就这样算了吗?”

石矶又问了一声。

她摇了摇头,虎头蛇尾不是她的作风。

“得再拼一次!”

石矶对自己说,如果仅以固有的《乱斗》,今日这样的格局已经算是极限,再乱也就这样了。

“再拼一次!”

一念文生,一念咒起。

上九!

一个玄奥的‘九’字大文加身,石矶遁入九天之上,她身融星空,再奏《乱斗》,乱斗,乱的是人心,乱的是周天,乱的是星斗,乱的是妖,乱的是巫,乱的是众生,是战乱,是祸乱,是兵灾,是人祸。

她端坐九天之上,俯瞰乱象丛生,她一边弹琴一边重悟,乱,也分大乱和小乱,与心有关,更与格局有关,她以前没见过大乱,今日正好,她能作多大,便有多乱,便有多大的乱。

乱,乱天,乱地,乱众生,乱,凡闻我音,生死相斗,鸡犬不宁。

一遍一遍,乱象扩大,械斗,仇杀,欺凌与反抗,派系倾轧,种族仇恨,由小到大,由少到多,从第一滴血开始,到大规模流血事件,再到血流成河,也不过天帝掰了几次手腕。

周天混乱,大巫嗷嗷嗷打上了九天,八大妖神化出真身迎敌,人身龙首的千丈巨人挥舞着巨叉拦住了刑天,马身人面背插虎纹双翅的巨兽缠住了巨杖神出鬼没的夸父,皮毛如铁身躯庞大的巨角黑牛鼻孔喷气撞飞了金石之体的白蛉,九尾遮天的巨狐困住了风伯……最神奇的是一只小蜜蜂,除了相柳,所有大巫都绕开了她,相柳一身剧毒,却追不上她,乱斗!

八对十,却没有露出败象,八大妖神也绝不是普通妖帅可比,至于被石矶一曲弹死的商羊,与被石矶活活踩死的鬼车,那真是一个比一个死的冤,一个比一个死的憋屈。

琴一直在弹,一遍一遍,仿佛要弹到天荒地老,仿佛要弹到天地再无一怨,天地再无一恨,也再无一滴血流,亦或是,流尽最后一滴血。

……

“杀了吧,留着是祸害!”

观星台的皇者说话了。

鹰眼老者点了点头。

就在皇者欲要伸手之际,一轮小月亮落在了观星台上。

一只小兔子,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小家伙软软的叫了一声:“阿父,叔叔!”

与帝尊扳手腕的天帝没有应声,欲要杀人的东皇手伸不出去了。

“月儿!你怎么来了?”

有惊有喜。

“阿母说叔叔要杀姑姑!”

小十二防贼一般防着东皇。

被自己疼爱的小侄女这样防着,东皇陛下强大的心揪住了。

“没……没有的事!”矢口否认。

“可阿母说……”兔子歪着脑袋,眼里充满着不信任。

“没有的事!”东皇大人义正言辞。

“真的?”

“真的。”

东皇大人赶紧点头,至于旁边妖师奇怪的眼神完全被他忽略了。

十二月点点头,咧嘴一笑:“那我们快去救姑姑吧!”

“救……救她?”

东皇大人睁大了眼睛,与兔子大眼瞪小眼。

东皇陛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两位嫂嫂的纠纷,不管他杀石矶还是救石矶,都会帮到一位,得罪一位。

第272章 东皇钟九响

石矶的心不在两位大帝身上,她心已乱,乱人心者是琴,乱我心者,是人,我乱天地,天地乱我……天地不仁。

众生相残,气归天,血肉归地,天地大劫,不外如是,众生相残,乃天地之乱,天地之乱,不看功德,不问善恶,不纠对错,实乃杀劫,以杀破杀,大凶之凶,大乱之乱。

大乱?

她懂了,她却停下了琴,不是不忍,而是不能,她弹不出,因为她的心是人心,人心有情,天心无情,是真正的无情,她的太初道心,可映万物之象,能动万类之心,却无法凌驾万物之上,她心与草心是平等的,她心与人心是平等的,她心与地心是平等,她心与天心也是平等的,她不是太上,永远也不可能做到太上。

所以她懂大乱,却做不到大乱,她操控不了众生的命运,她的《乱斗》也就只能是乱斗,不能是乱劫。

人生天地间,不可与天地争,石矶自不会自大的认为她有能力替天行道,人力有尽,她已经做到了人力尽头。

血雨纷纷,法力井喷,妖丹分解,身死回归天地。

琴音停了,卷入乱斗的巫妖早已杀红了眼,混乱只要引发,便会越来越乱,战火只要点燃,便会越烧越烈!

“杀!”

喊杀声。

“哈哈哈哈……”

狂笑声。

“去死!”

杀人声。

“求……求你……不……”

临死求饶声。

“啊……”

“呜……”

“唳……”

“吼……”

惨叫,哀嚎,悲鸣,怒吼,咒骂……血红色混乱,死亡笼罩下的疯狂,众生的恐惧与挣扎,无序与杀戮。

石矶失神的看着她挑起的一切,当计划失败,诡异的兴奋感与成就感消散,只剩下了苍白与空洞。

“该走了!”

石矶背上太初站了起来,计划失败,她该脱身了。

石矶左手一展,金灯落在她手中,她身后光环之中,神山移去,金册出海,海面上一个美丽仙子接住了金册,美丽的青鸟仙子翻开金册,一页一页……

石矶元神一震,青鸟仙子的手停在了一页,金册录有仙名,亦有仙龄、洞府,仙名石矶,仙龄,一万五千二百岁,洞府,骷髅山白骨洞,详细记载着石矶的坎坷道途,一灾一劫,历历在目,字字如金,金文如命,如卷宗,仙档,令人敬畏臣服。

大海消退,又见一山,山高不见其顶,有崎岖山阶,共一万四千九百阶,阶上有一灰袍女冠埋头苦攀,一阶一阶,不看前途,不看后路,苦苦登攀。

山入金册,一万四千九百石阶入金册,登山女冠同入金册,金册合上,落入石矶右手。

左手金灯,右手金册,天地大能都看向了她,包括金羲宫的天后娘娘与望月楼的帝后娘娘,她们都不知石矶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天后数次抬手又放下,她有一千种冲动立即摁死石矶夺回金册金灯,又有一千个理由叫她冷静暂耐。

她还是决定先唤回金册,她刚抬手,石矶便将金册抛了出去。

“尔敢!”

天后大怒,她再也顾不上冷静忍耐,急忙伸手抓金册,如果金册落入巫族手中,那将不仅仅是她的奇耻大辱。

石矶将天后金册抛给了电之大巫屏翳,屏翳电鞭卷住了金册,却被与她对战的九婴撕下了一块肉。

“啊……”

屏翳疼痛难忍悲吼不已。

“敢伤吾妹!”

与龙头巨人计蒙激战的刑天一斧掀飞计蒙,大斧怒劈九婴!

“哇!”

九婴悲鸣,一颗脑袋被斩落,血喷如浆!

“刑天……”

计蒙咆哮如雷,声若龙吟,巨叉裂空,怒刺刑天,刑天急切回斧格挡,被崩出千丈,计蒙一叉刺中屏翳。

“噗噗噗”

屏翳身上瞬时被捅出三个窟窿,汩汩汩,血如泉涌。

“啊……”

屏翳悲吼。

十尊大巫狂怒,一尊尊魔神对天咆哮,疯狂反扑,他们是亲手足,一伤俱伤,一痛俱痛,魔神暴怒,战力暴长,本就人数不足的妖神顿时被压着打。

“嗡!”

一只如玉白手抓向了重伤的屏翳。

“找死!”

无法无天的大巫魔尊可不管她是谁,更不会管她要干什么,九凤的赤红火焰刀对着手指便削了过去,敢伸手,便削你!

“放肆!”

九天呵斥!

无人理会不说,相柳还甩出了一条毒蛇,说是蛇,比之毒龙也分毫不差,对着玉手张口便是海量毒液。

金羲宫的天后娘娘脸都气白了,她手生金霞,又燃金焰,刀不能伤,毒不能侵,可依旧丢了面皮。

天后一怒,狠狠的拍向了屏翳,本就重伤的屏翳被天后含怒一掌拍了个生死不知,她这一掌可激怒了包括帝尊在内的所有祖巫。

一道空间之门出现在虚空,门后恐怖之极的可怕气机涌动,空间颤抖,有旷世神魔穿行其中,星空颤抖,天地战栗,天后抓向金册的手都抖了一下。

“当……”

东皇钟响!

乱斗止息。

“……当……当……当……”

一声一声,九响!

巫族总攻,举族迎战!

众星归位,周天齐动,八大妖神摆脱大巫急归星位,陨落的两位妖神强自复苏。

星辰殿百余大能同聚天庭南门。

备战!

第273章 天后之殇

战云密布,紧张充斥着每一寸空气,一个个天地大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一双双眼睛盯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空间门,它在颤抖,在剧烈颤抖,仿佛它已经承受不住门后的可怕存在。

一条条的裂纹在众人心头扩大裂开……

“轰”

一个电的世界被释放,骇人至极的磅礴电流冲破空间涌入了这片星空。

“羲……和……”

吼破天地的可怕咆哮!

电光洪流中轰出一个可怕至极的巨大拳头,如狰狞兽头,又似可以毁灭一切的电光炮,星空轰穿,电光炮轰在了即将消失于九天的玉手上。

电光暴明,好似一轮白色炽阳炸开,骨节暴鸣,没有人能看清是谁的手骨在暴鸣,但可以猜出。

金霞破碎,金册脱手,天庭南门很多大能都伸手去抓,全被金册金光金文震退,金册飞向了石矶所在方向,石矶有些犹豫,带着金册她绝难离开,可如果……

“姑姑!”

正在石矶犹豫不决之时,一只毛茸茸的小手抓住了金册,金册没有排斥她,小家伙咧着嘴献宝一样将金册举到了石矶面前。

“小十二?”

石矶又惊又喜,一时不知说什么的好,她没有看金册,只看着小小的人儿,她本以为今日离去应该不会再见到小十二月了,没想到小家伙突然出现在眼前。

“姑姑……”

十二月跳到石矶身边,很自然的抱住了腿,小家伙眉弯弯眼弯弯,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开心极了。

“小十二,你怎么会来这里?”

石矶问出了心中惊疑,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呆在帝后娘娘身边吗?

“叔叔带我来的!”十二月咧嘴又笑,“是我让叔叔带我来找姑姑的……”

“你叔叔?”石矶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莫非东皇就在附近。

十二月点了点头,“……叔叔说他有急事走了,让小十二乖乖呆在姑姑身边!”

走了!

让十二月呆在她身边?

石矶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又对东皇陛下的清奇脑回路感到不可思议。

“姑姑,这个给你!”

十二月将金册往石矶手中塞,石矶惊叹于十二月帝命在身的同时又有些犹豫,她若接下这金册,等于又回到了先前那条路上,她已经决定脱身了……

“翕……兹……”

一轮金日飞出九天。

“不可!”

如玉莹润又威严的声音出言阻拦,可天后今日屡遭创伤,不仅仅是手,更重要的是脸,对有些人,脸面比命更重要!

“不要你管!”

焚天毁地的金日含愤撞向了站在电光之中人面鸟身的万丈祖巫真身。

“哈哈哈哈……来的好!”

一身骇人电蛇乱窜的擎天魔神声震九天,他巨拳一握,无尽电流顺着他庞大至极的身躯聚向他拳头,可怕的电力源源不断的汇聚,他的拳头汇聚的能量危险的吓人。

“回来!”

天帝怒吼!

金日没有回头!

“唳!”

金乌怒鸣!

“喝!”

祖巫怒吼!

“倏!”

一支箭,后发先至!

石矶心头一紧,射日箭!

“噗!”

羿箭贯日。

“唳……”

金乌悲鸣!

“羲和……”

天帝的愤怒淹没在了翕兹一拳之中。

.。妙书屋.13

第274章 光阴之主

一点极光暴开,一切声音消失,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眼中只有令人思维停滞大脑空白的陨日之爆。

“不……”

天帝悲吼。

“当……”

东皇钟响,天地一瞬静止,裂开的金日、可怕的电光炮拳皆被定住,如日中天众星拱卫的神圣大手伸向了光爆中心,天帝在东皇辅助下救援天后。

“哼!”

一声冷哼,五指如山的粗狂大手拨乱了东皇钟下的空间静止,大手横推,重重叠叠的空间隔断了天帝之手。

“帝江!”

天帝声音阴森的可怕,奈何帝尊并不畏惧,他右手挡住天帝,左手加持空间之门,可怕的雷霆之力涌动。

“轰!”

一道毁天灭地的紫色雷霆穿透空间打进了金日,雷电相合,金日炸开,金血如瀑!

“不……”

天帝这一声是何等的悲伤绝望。

“伤心了?”

淡淡的三个字令天地一冷。

一挂银色瀑布从天而降,时间被截断,瀑布倒卷,光阴回流,紫色毁灭雷霆流回空间,金日合拢,翕兹电光一拳轰入时间断层,金日被瀑布卷走。

“吼!”

虎啸震天,一身狂暴雷霆虎头人身的雷之祖巫强良踏出空间挥出了至强一拳,万钧雷霆咆哮着轰向瀑布。

“哼!”

一声冷哼,一只冰肌玉骨明明如月的手,按向了雷霆之拳,光阴似水,月华流年,无尽雷霆无声无息的消融,无声之处,一声暴鸣,强良万丈祖巫巨身蹬蹬蹬退了十多步,步步裂空。

“给我留下!”

人面鸟身的翕兹展开遮天电翼,无尽电网电链罩向银瀑。

“哼!”

又是一声冷哼,如月玉手一斩,一轮皓月斩向翕兹羽翼,翕兹震翼躲避,连带电网抖动,玉手不紧不慢撕开电网,瀑布倒卷而回。

一切恍如一梦。

“帝后?”

天庭大能妖帅皆有些恍惚,帝后在天庭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除了两次巫妖大战,帝后便没出现过,便是巫妖大战中见过帝后的人也寥寥无几。

比起如日中天与天帝并驾齐驱的天后,帝后便如同一个模糊不清的虚影,总是容易令人忘记,天后为陛下诞下十子,而帝后传言只有一女,而且谁也没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与天后相比,无权无势又无子嗣傍身的帝后便给人感觉无足轻重多了。

可天庭的老人,权利中心的妖神却丝毫不敢忘记明月宫的那位,她曾是与天帝同尊同贵的太阴之主,紫霄宫中上客,她与天帝、东皇、羲皇、妖师、冥河、红云,同坐一排,只在圣者之后。

天后也无法与她并论,至于她为何嫁与天帝又为何屈居天后之下常年幽闭于明月宫,便不为外人所知了。

……

“太阴之主!”

一个个绝顶大能忆起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太阴之主。

“她更加可怕了!”

沉寂了无尽岁月的她令他们感到危险。

“或许应该称她为光阴之主!”

她由太阴入光阴,破而后立,其毅力,其才情,不要说天后,便是天帝东皇也不见得能比得上。

帝后?

配不上她!

这是天地皇阶的定论。

第275章 红颜战衣

“嫦羲……”

天帝不敢置信的看着白衣胜雪的绝代红颜。

如云白袖轻挥,银瀑入云,云去日出,金日归元,金装天后身中羿箭躺在地上,她气虚神弱的睁开眼睛,泛白的嘴唇艰难轻启:“你……你为何要救我?”

帝后冷漠如初,声音更是冰冷,她淡淡说道:“他不想你死,那便活着吧!”

一句话令天帝感动又羞愧,一如万年前她说过的话:“你想让她当天后,那便当吧!”

可同样一句话听在天后耳中却是如此的刺耳,仿佛她从未入过她眼,也许真未入过,这样的臆测令天后痛苦的生不如死。

……

“吼!”

“唳!”

强良翕兹两位雷电祖巫怒冲九天,雷电交缠,紫龙缠银莽,齐头并进,化为狰狞至极的雷电凶兽,撕裂苍穹,毁灭星辰。

……

大文!

大文化形!

石矶看到了两个举世无双的惊天大文,不,不是两个,是一个,一个复合大文,强良在她眼里是大文,翕兹同样是大文,他们同拳并击,是最本源的雷电大文。

她在玄冥殿接受了玄冥印迹,所以她对玄冥一脉的巫文巫咒理解最深,她在后土殿,后土印迹给她看过后土真身,所以她对后土大文也有深刻理解。

今日,她同时看到了雷之祖巫真身与电之祖巫真身,而且是战斗状态下的合力真身,石矶只觉自己见到了雷电本源,他们一举一动都是是真意,一声一拳皆有奥义,他们的祖巫真身才是最原始的雷电祖文,而且是不拘形态的活文,原来咒文还可以这样用,石矶只觉心中所学在心中融会变通,一个个咒文都活了起来,或为雷龙,或为电莽,或化雷鸟,或成电蛇……

石矶沉浸在咒文感悟之中,便连十二月将金册塞进她手中也毫无感觉,金册入手并无异常,大概是因为青鸟仙子的眷顾。

……

强良翕兹合力击天,可怕至极的暴烈雷电撕裂苍穹,毁灭星辰,势不可挡,一颗颗星辰在雷电暴击中化为齑粉,九天被打穿!

“忽……”

飓风倒卷,灰蒙蒙的风如天幕遮住了星辰,灰幕裂开,一个天一样大的黑洞,雷龙电莽打入黑洞,只闻沉闷的雷电轰鸣,却不见动静。

“鲲鹏……”

雷电两位祖巫齐声怒吼:“我看你还能下吞多少!”

两位雷电主宰抬手顿足怒聚雷电,虚空生电,八荒引雷,雷聚如海,电穿如江,雷海沸腾,电蛇怒江纵横,两位祖巫站在银电江河雷海之中,怒拳暴击,无尽雷电逆罚九天,倒灌苍穹。

“轰隆隆隆……”

无穷无尽的雷电涌入黑洞,沉闷的滚雷声越来越响,灰蒙蒙的天幕震动,偶有雷电逸散。

“哈哈哈哈……兄长再加把劲,鲲鹏老儿吃不消了!”

“好!”

两位祖巫再接再厉。

九天风云急变,东皇入主太阳星,天帝入主妖帝星,天庭十方诸部百万星主亿万妖兵各入其星,周天星辰如一颗颗天灯以不周山为中心向外层层点亮,

狼烟起,烽火燃,一寸寸天空被照亮,一颗颗无名暗星点亮,天见其光,地见其芒,它们渺小,也许一生便只发这一次光,可这一刻,它们却有自己的锋芒,照亮一方,守卫一方!

一颗颗星辰,一片片星海,汇成了一个浩瀚无垠的星辰宇宙。绝世皇阶,天地大能,洪荒众生,这一刻都在仰望,都在感叹星海之伟,宇宙之大。

“周天星辰!”

石矶震撼、感动、惊叹、心醉。

十二月目瞪口呆,满目惊叹,小嘴圆张。

……

“羲和,巫妖之战因你而起,我等若战死,记得……替他收尸!”

帝后的声音依旧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却令天后嚎啕大哭。

白衣胜雪,白袖如云,她踏步奔月,她要参战。

天帝入帝星,帝尊力维持空间之门,一个个战血沸腾战意澎湃的旷世魔神踏出了空间之门,这一战不可避免。

……

月桂之下素衣月神望月无声,她有誓言,身在巫族一日,不会伤一妖,更不会与妖族为敌,可,后羿参战了,不是大巫之战,而是祖巫之战!

“姐姐……”

“羿哥……”

很多回忆,很多美好时光,她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有事,任何一个……

风吹花落,寒意侵心。

第276章 太阴之主

“喝!”

一把开天辟地的火焰刀斩断虚空,天地焦灼。

“鲲鹏老儿受死!”

兽头人身、身披红鳞、脚踏火龙的祝融,聚南方离火,融南离一刀,天南一暗,大地一冷,火山熄灭,熔浆冷却,天南地火付诸一刀!

遮天风幕点燃,无边黑洞烧红,隐隐可见火光!

“轰隆隆隆……”

闷雷滚滚,天幕震荡。

“退!”

天帝令出。

“呼!”

天幕消退。

“哪里逃?!”

三大祖巫合力怒击,雷电火炮!

“哼!”

一声苍老阴厉的冷哼。

灰色大翼鼓动,天幕大开大合,飓风席卷,毁天灭地!

“小心!是混沌飓风!”

“我来!”

踏出空间的万丈天吴,张开八个脑袋上的八个千丈巨口,暴风呼啸吹出,无边凶煞暴风撕裂混沌飓风,逆卷遮天巨鹏!

灰羽巨鹏鹰目幽厉,他大口一张,黑洞出现。

“不好!”

四大祖巫同时色变。

黑洞之中,突见雷光闪电,火光照人。

“轰隆隆……”

雷狱打开,电河开闸,火山喷发,三者同时暴发,灾难,令祖巫心惊肉跳的灾难!

“该死!!”

四人瞳孔同时收缩!

雷火电光相撞。

“轰!”

毁天灭地的爆炸,天地嗡鸣,虚空炸碎,无尽可怕气机荡平十方,毁灭一切。

“鲲鹏老儿……”

狼狈不堪的四位祖巫吼破苍穹。

“还你们的,不用谢!”

天幕隐退,星辰列张,日月同明,周天运转。

“妖师辛苦!”

天帝玉润威严又不失亲切的问候传来。

“是老臣该做的!”

老人功成身退,入主帝星旁边的妖师星作为辅助。

“轰”

四位祖巫联手,风火雷电,暴拳轰天!

“当……”

东皇钟响,四方一定!

太阴星上,白衣胜雪的绝代帝后对石矶说道:“看好了!”

她抬手一指,月华垂落,与此同时,太阳星上的东皇太一震落日光,日月交汇,生无量光明,又见阴阳,两仪轮转,道图自生。

虚空光明阴阳道图压下,风雨雷电四大祖巫合力一击被压下!

四人咆哮如雷,暴拳连击!

“轰…轰…轰…轰……”

连击四拳才轰破金银光明道图。

“再看!”

帝后云袖轻浮,清辉挥洒,周天星辰亿万冷芒纷纷而落,星芒入清辉,如银河之沙,清辉流转,化为幽月,月笼沙华,神秘曼妙。

“太***!”

帝后吐出四个字。

“喝!”

五大祖巫一拳轰破了太***,蟒头人身、身披黑鳞的共工踏出了空间之门。

“……”

五大祖巫,合力暴击,不闻其声,太***破碎,无声无息散为漫天月华冷芒。

帝后淡语:“周天星辰,日月为主,这一半阴星,是属于嫦娥的!”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情绪。

石矶心神一震,神思回归,她看向了带着她和十二月来太阴星的帝后娘娘。

“也有我月儿一份!”

帝后又补充了一句。

帝后再没说话,石矶也没问,她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躺在一团月华中呼呼大睡的十二月小兔子。

对于帝后娘娘入住太阴,她多少有些猜测,第一,应该是月神不作为,第二,大概与小十二有关。

第277章 十三祖巫

天后带十二月回太阴星应该也有这方面原因,至于她,她与帝后有过不约定,不过是重返旧路罢了。

……

天地一明,石矶抬头望去,只见亿万星芒摇落,星摇其芒,日落其光,日光聚星芒,星火燎原,光芒亿万!

“当……”

打破太阴大道图战意高涨踏空伐天的五大祖巫被定住一瞬!

光芒万丈的太阳道图斩落!

道图霸道,尽夺天地之光。

道图斩落!

大日灭世!

“太一!”

五大祖巫不避不让,怒吼出拳。

“喝!”

暴拳出击,五大祖巫同心同力,暴力破图。

“轰!”

亿万光芒被打穿,大日被打破,太阳道图破碎,星芒四溅,五大祖巫也被斩落九天。

……

“看出了什么?”帝后问。

石矶微微一怔,答道:“太阴内敛,太阳外放,太阴守静,太阳善征伐!”

“言表不言里,见术不见道。”

帝后十个字的评语。

石矶低头想了想,又开口说道:“日月两极,合而为明,日实月空,转生阴阳!”

帝后微微点头,又问:“太阳道图有何妙处?”

石矶没有急着回答,她沉思之后,慢慢讲道:“大日煌煌,至正至阳,永恒如一,坚定不移。”

“永恒如一,坚定不移。”帝后声音起了波澜。

……

“吼!”

满身骨刺,一头骨色白发的狰狞巨兽踏出空间之门。

“玄冥!”

石矶一眼便认出了老熟人。

万丈玄冥巨兽对天咆哮,满目凶残意欲踏空破天。

“小妹等等!”

五位吃了不小亏的祖巫拦住了,“小妹莫急,等大哥他们出来!”

“呜呜……”

紧随其后,人面兽身,双耳似犬的天气祖巫奢比尸走了出来。

“嗡……”

空间震动,人面虎身,身披金鳞,胛生双翼的金之祖巫走出。

接着是青若翠竹,鸟身人面,足乘两龙的木之祖巫句芒。

九大祖巫之后走出的是一个身近万丈的高大巨人,巨人面如石刻,棱角分明,剑眉插天,双眸冷静,他身若大山,巍然不动,他左手挽巨弓,右手握长箭……

石矶却看到了巨人头上的几缕白发。

石矶有些伤感的叫了一声:“大哥!”

其他人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巨人背后若隐若现的手上。

“背生七手?”

“后土之相?”

“嘶……”

天地间响起了无数的抽气声,这比他们发现后羿破入祖巫境还要骇人,后羿背上的七只虚手,同后土一样,前后九手,这可是天地极数,天生九手握苍生!

如今后土可真的握着苍生!

一个个皇阶无法平静。

……

“十三祖巫后羿?难怪能重伤羲和!”

天帝陛下满目杀机,不仅仅是想为妻子报仇,更重要的是他与天庭绝不能容忍十三祖巫存在。

“后羿!”

头悬东皇钟,执掌太阳星的东皇陛下笑了笑,男人之间的账,是该算算了!

帝后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后羿一番,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她这个妹夫,同样也是第一次认可。

第278章 筹码、棋子!

“今日,他是变数,也是胜负关键!”

帝后很快做出了论断,她口中的他石矶自然知道是谁。

“你说我若杀了他,嫦娥会为他报仇吗?”

帝后的问题惊心动魄。

“会!”

石矶的回答斩钉截铁。

帝后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还是会杀了他!”

石矶瞳孔收缩,沉声道:“他是我大哥!”

石矶加上了自己的筹码,她自己便是筹码。

月华变冷,一种能冻结人念头的可怕冷意,寒澈刺骨。

帝后慢慢转头,四目相对,帝后冷到极点的眼神充斥着浓浓的警告,石矶心神冻结,却没有退让,两人之间,月华凝滞,死一般的静寂。

……

天地之间,空间之门消失的刹那,一个骨架极大的灰发大汉出现在天地间,他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一瞬成为天地焦点,天地皇阶,天妖地巫,没人说话,都静静看着他。

满头暗淡无光的灰发,一身灰扑扑的麻衣,其貌不扬,很是普通,他指节粗大的手握着一根灰白色木杖,咫尺杖,天涯咫尺。

他浅灰几近透明的眼眸扫过在场所有人,千丈真身的大巫,万丈真身的祖巫,他眼神平和,所有被他注视的人都低头行礼。

最后他的目光定在了沉静若山的后羿身上,他欣慰又愧疚的对后羿点了点头,而后开口,厚重的声音压过天地间一切声音:

“今日之战,错不在巫,在妖,妖庭妖后以妖皇之尊对我族大巫下杀手,我不曾杀她子,她却害吾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血债,需要血还!”

“血债,血还!”

“血债血还!”

九位大巫、十大祖巫战血沸腾,杀音震天。

周天星辰寂寂无声,天兵天将战意低迷心生畏惧。

“当……”

钟声破杀音,钟音定军心。

……

“你的话,我记住了!”

帝后的声音冰冷至极。

石矶却松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这个筹码还是有分量的。

……

“退后!”

帝江一挥手,十位大巫被送下了不周山

“吼!”

一步迈出,帝江拔高万丈,燃丹火,化六足生四翼,十大祖巫很默契的分布十方,将后羿护在了中间,东方木之祖巫句芒,南方火之祖巫祝融,西方金之祖巫蓐收,北方水之祖巫共工,东北雨之祖巫玄冥,东南天气祖巫奢比尸,西南电之祖巫翕兹,西北雷之祖巫强良,风之祖巫天吴在下,空间祖巫帝江在上。

“巫!”

帝江对天嘶吼!

“巫巫巫……”

“巫……”

十一声巫汇成了一个巫!

巫战!

十一个拳头,十一道煞气,十一声怒吼,气吞八荒,拳碎宇宙,天地战栗!

……

“开始了,看好!”

绝代帝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前面的对战不过是热身,正式大战这才开始,帝后两手穿插变幻,如月桂盛开,美丽又玄奥,石矶目不交睫的盯着她的如月手指,两手翩然,如影随形。

太阴星震动,无量月华抖落。

月落其华,日落其光,星落其芒,月华铺成坪,日光划纵横,星芒落成子,仿佛有一只大手在以月为幕,以日刻痕,众星落子,总理阴阳,排星布斗下一盘旷古烁今无人可下的大棋。

( = )

第279章 开天一拳

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

……

月华如幕,日芒纵横,周天阴阳星辰落子,明暗交替,道理交织,成四方星辰道图,分四象,转五行,成八卦,衍九宫,生生不息,大衍周天之变!

“轰!”

十一位大地主宰,万丈祖巫真身,盖天旷世魔神,十一只令天地宇宙战栗的拳头,打在了封天道图之上,道图剧震,仿佛整个天都在剧震,宇宙轰鸣,天穹摇晃,一时,月华失色,日光断裂,星子破灭,道理打残,四象不全,四方星辰道图残缺,周天难转,大道难衍!

“嗡”

日落其光,月落其华,星落其芒,周天再衍,道图翻过一页,天帝陛下与妖帅大人互执阴阳,落子周天,道图成新,大道重衍,四方星辰道图更新,仿佛换了新天。

“再来!”

帝尊厚重的声音压下一切。

“喝!”

魔神出拳!

十一个拳头,如一而至,直来直往,简单至极,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令天地战栗。

“轰”

苍穹摇晃,洪荒嗡鸣,道图剧震,抖落漫天日光月华星芒,周天凝滞,四方星辰图残缺。

太阳太阴二星在前,周天阴阳亿万星辰随后,日光月华倾泻,周天星芒如雨,周天补全,道理再生,道图重整,又翻一页!

“轰!”

“轰!”

“轰!”

“轰!”

一拳一拳,一页一页,拳越来越简,图越来越繁,以地之至简攻天之至繁,以十一人之寡攻亿万人之众!

妖帝星的天帝陛下与妖师星的妖师大人比邻落子,河图洛书为棋盘,周天星辰为子,非是对弈,而是布局,日月星辰入怀,周天星辰在心,两人同心,周天大衍。

一局一局,越布越精,越走越深,千年万年闭关参悟不入一次周天落子,两人各执阴阳,心神合周天之数,大衍无穷,道理无尽,落子纷呈,次次升华,每次棋盘被打翻,每次棋局被打乱,而后再落子,总有翻天之悟。

阵在升华,拳也在磨合,一拳一拳,十一人的拳头越靠越紧,恍若一人之拳,十一人之拳,一人之拳,类似盘古,百年参悟,不如一拳一拳磨合。

可怕之极的气息越来越恐怖,天地战栗,众生惶惶。

十一道大地法则融合,十一道狂暴至极沉重至极的煞气交融,虚空被填满,苍穹被压塌,空间寸寸破碎……

开天之拳!

“轰!”

一个巨大无比的窟窿,星辰道图被拳一打穿,月华逝去,星芒毁灭!

星图之后的大片星辰破碎,火雨陨星,九天哀鸣。

“哈哈哈哈哈……”

十一位盖世魔神放声大笑,声震九天十地,亿亿万生灵埋头堵耳瑟瑟发抖,天地宇宙皆笼罩在滔滔魔威之下,四方皆寂!

“哈哈哈哈……”

十一位魔神欣喜若狂,不是因为打破了周天星图,而是为他们共同迈进了一个槛,十一人同心,十一人同拳,开天之拳,盘古之拳,他们做到了。

“当……”

一钟荡四方,一声澄天宇。

魔音消失,天地一清。

“太一,老缩在后面敲你那破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出来,我祝融与你单打独斗!”

祝融右手握拳,左手执枪遥指太阳星讥笑挑衅。

“有本事出来!”

共工挥动断水钩约战。

“哈哈哈……太一,出来!”

“太一,出来!”

一个个祖巫放言挑衅。

九天传来一声冷哼,冷傲至极的声音传来:“手下败将,有何资格挑战本皇?”

一句话气得几位脾气暴躁的祖巫暴跳如雷。

“你……你……你找死!”

祝融一身怒吼跳起三万丈,火焰巨人暴拳怒打星空。

“嗡!”

北方帝星落下一道星光。

“轰!”

暴拳怒煞、万丈火焰、祝融万丈真身被轰下了星空!

( = )

第280章 河图洛书

祝融被星光击落九天,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这些众人里面可不包括十一位祖巫。

“帝俊!”

大地至尊帝江声音极沉,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咫尺杖一晃,便穿透空间打在了星光之上。

嘭的一声,星光被打碎,碎光四溅,咫尺杖被无数黑白光点困住,难以脱离,黑点、白点,以极尽玄奥方式排列组合,成阵成文,封住了咫尺杖一切进退,步步占先,极尽阵列。

“那是?”

石矶惊奇问道。

“河图。”

帝后淡淡答道。

“河图,洛书?”

石矶睁大了眼睛,河洛大名,谁人不知。

“只是河图,洛书在妖师手中。”

帝后纠正道。

“洛书在妖师手中?”

石矶声音中的惊压过了奇,后世对这位妖师的传言可不怎么好,人品有问题,不知是因为人云亦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石矶对这位尚未谋面的妖师大人没有什么好感。

帝后冰冷的声音在石矶耳边响起:“周天星斗大阵,以河图洛书为阵图,有四极,分四象,东方太阳星由东皇压阵,西方太阴星由本后镇压,南方有羲和压阵,北方为主阵,由陛下与妖师主阵,大阵周天运转皆在陛下与妖帅一念之间,太阴太阳周天星辰受河图洛书牵引调度。”

说到这里,帝后顿了顿,又说道:“今日四极不全,祖巫同样不全,少了羲和,少了烛九阴,巫族却有了后羿,他是变数!”

帝后一口咬定后羿是变数:“他已有后土之能,有他,才有今日的十一都天,有他,才有盘古一拳,没有盘古一拳,河洛星图也不会被打破,后羿。”

帝后意味深长的念出最后两个字,话已完,意未尽,石矶心寒不已,帝后杀念未断,杀意未消,杀心未死,更令她忧心忡忡的不仅是帝后,恐怕今日,天帝、妖师、东皇,都对大哥起了杀心。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以土为本,十二都天缺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缺土之祖巫,无土不成阵,无土难融合。

今日大哥被人盯上了,恐怕……

“嗡”

弓如霹雳弦惊,天地嗡鸣,后羿挽千丈巨弓,射万丈长箭,他身后的七只虚手与右手相合,七千丈巨弓被拉满,威能莫测的后羿神箭射出!

天地昏沉,万象黄昏,无视空间超越时光的一箭,直指帝星!

石矶骇人失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没错,天帝抛出河图无护身至宝也对,可你一出手便欲射杀天帝,是不是也太……急了点。

石矶偷眼看了一眼帝后娘娘,帝后竟然笑了,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令人瘆的慌!

“大胆!”

苍老厉喝响起。

“噗噗噗……”

羿箭射入了纵横成理的神秘光线之中,幽黑深沉的光线如天地脉络织就天地至理,纵横有数,有奇有偶!

“洛书!”

石矶看到了一个先天道纹纵横的古老的龟甲,龟甲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龟甲缓缓转动,纵横无方,大衍周天。

( = )

第281章 灭世之拳

万丈羿箭射入洛书纹理,好似进入了无边羁绊,变得缓慢,箭被龟甲拖住了,变得和它一样迟钝。

一只大手抓着了箭。

石矶叹了口气,快、准、狠,失其一,箭便不再是箭。

“嗡”

幽光一闪,迟钝缓慢的古老龟甲一瞬出现在河图旁边,河洛相连,纵横成理,黑白有道,岌岌可危的河图稳定了下来。

帝江撤回了咫尺杖,祝融瞪着眼睛怒挑几枪,无功而返,除了后羿射了一箭,其他祖巫都未动,他们各持战兵紧紧守护着后羿。

这不仅仅是帝尊的命令,更是一种责任,一种情怀,便像帝尊说的那样:“如果今日我等皆会战死,那么,我希望后羿是最后一个!”

他们深以为然。

在祝融退回的一瞬,十一人结成一体,同心同力,同出一拳。

一拳出,苍穹崩,宇宙鸣。

十一道法则,金木水火土,风雨雷电气,空间,合入中央之土,返本归源,可见盘古,开天一拳!

“轰!”

道理皆毁,纵横皆断,黑白湮灭,棋盘崩裂,一拳,河图洛书被各自轰入星空。

“当……”

天落一钟,其大若宇,古朴苍茫,大道铭文环绕,定于中天,镇压宇宙,皇皇大钟罩住河洛,河图洛书接连,道纹再生,道理再衍,河洛转周天,大钟定寰宇。

“喝!”

十一人之声,一人之声,盘古之声,开天之音!

“咤……”

“当……”

大钟嗡鸣,难绝其音。

十一人之拳,一人之拳,盘古之拳,开天之拳!

“轰!”

“当……”

四方宇宙被打破,定宇大钟被轰飞,河图洛书再次被打散。

月落一轮,明明如月,北落一轮,煌煌若日,日月交映,日月遮天,两轮互转阴阳,阴阳轮转压向祖巫。

“不自量力!”

“喝!”

十一祖巫出拳暴击。

“轰!”

阴阳打破,日月崩飞,日月精轮哀鸣飞回天帝与帝后手中。

片刻阻挡,河洛再组,周天大衍,巨钟再落!

“没完没了了!”

一个个祖巫吹胡子瞪眼,火冒三丈,帝尊沉声道:“用力轰破它!”

“好!”

异口同声。

众人暗自蓄力……

“喝!”

一声怒吼,天地被一个虚影填满!

四方皇阶皆惊:“盘古!”

天庭南门的百余位天地大能更是大惊失色:“盘……盘古!”

帝后一身月华,白衣皎洁,她轻轻开口道:“我若回不来,月儿便交给你了。”

石矶怔然。

帝后一步迈出了太阴星,她又回头极其留恋的看了十二月一眼,不舍留言的一眼令整个月亮都发涩。

绝代风华,白衣飘落九重天。

“拜托了!”

石矶耳边响起帝后艰涩的声音,这恐怕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以她的尊贵,她的骄傲,天地间又有何人当得起这一声拜托了。

石矶稽首一礼。

……

盘古虚影出拳,宇宙轰鸣,洪荒震动,万灵瑟瑟发抖,盘古拳端,混沌咆哮,苍穹破灭,法则破碎,万般皆归混沌,这不是开天一拳,而是灭世一拳!

“轰!”

十一位祖巫以十一颗祖巫心中的无尽厌世恶意演化出了灭世一拳。

( = )

第282章 明月华盖

毁天灭世,道理归虚,比定在宇宙中央东皇大钟更大的混沌拳头轰上了钟身!

大道铭文破碎,无尽星辰陨落,万灵身死,天地悲鸣,天地众生瞪大眼睛两耳失聪,只见定于天宇中央的定世巨钟被一拳打入了茫茫宇宙,与之一起消失还有罩在巨钟下的河图洛书。

“哗”

在拳尽力竭的一瞬,一挂白瀑斩落,岁月流转,光阴流淌,白瀑斩向了十方祖巫中央的后羿。

“尔敢!”

“嫦羲!”

一个个祖巫又惊又怒!

白瀑之上白衣胜雪的绝代帝后冷漠无声。

十位祖巫左手战兵纷纷打向光阴白瀑,战兵穿过白瀑,难伤分毫。

“嫦羲!”

帝江手中的咫尺杖一瞬打向了白瀑之上的嫦羲本尊。

“砰”

一柄皇皇帝剑挡住了咫尺杖,帝后身边多了一位众星拱卫的大帝,天威皇皇,大帝手握天帝剑挡住了咫尺之杖!

“帝俊!”

帝江声音低沉的可怕。

“帝江!”

莹润的声音不高却令人无法忽视。

帝尊、天帝,两人对峙之间,白瀑斩落,缺少时间祖巫烛九阴的十一都天神煞大阵存在着致命缺陷,光阴之主绝代帝后的光阴白瀑无人能够拦截!

“哗”

明月乍亮,月华如水,急落!

帝后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微变,她低头,白瀑已经斩到了后羿头顶,后羿以弓为刀劈向白瀑,光阴似水流年如何能断,白瀑毫无阻碍的穿透巨弓。

太阴星中的石矶十指穿插,两手翩翩,如月桂盛开,又似蝶恋花,如水月华在后羿头顶结成了明月华盖!

天地大能,天地皇阶诧异莫名,月落其华,太阴守护?

莫非是月神出手?

太阴星为盘古右眼所化,天机难入,便是天地皇阶也难明其里,看不透,算不了。

月桂树下的素衣月神一阵失神,碍于誓言,她不能出手,自毁誓言必遭天谴,即便她是九天月神也难逃劫数。

白瀑过月华,柔了一分,弱了一分,帝后叹息,玉指轻点,白瀑瞬息穿透明月华盖淹没了后羿!

白瀑倒卷,后羿消失在了十方祖巫之中,天地一静,接着是无尽的怒吼咆哮,天地嗡鸣,万丈战兵燃着滔天凶煞斩向帝后嫦羲。

天帝手中帝剑日月星辰亮起,浩荡天威如山压下,天地凝滞,帝剑引动天之伟力,一剑震退三位祖巫,帝后站在天帝身边,玉指轻划,光阴断开,两柄战兵难以近身。

东皇、妖师无声无息出现,东皇钟一响,震退三位,妖师两手抓住了两柄战兵。

“当当当”

钟响三声,天庭南门百余天庭大能杀下了九天,十人一组,组阵助攻。

天帝头悬妖师还回的河图洛书,周天星芒护身,帝剑大开大合,引天之伟力与手持咫尺杖神出鬼没的帝江战在一起!

帝后大袖翩然,一挂白瀑出入左右袖中,来回冲刷,一人缠住了玄冥、共工、句芒,三大祖巫,三大祖巫战力惊天动地,却有种老虎吃天,无法下爪的憋屈,三人气得暴跳如雷,三人将一腔怒火尽数发泄在了前来助阵的三组大能身上,一时,惨叫不断,血光滔天!2阅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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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成败

大能血肉横飞,血液如珠跳动,骨肉蠕动逃逸,可依然难逃唇齿之厄。

祖巫张口一吸,犹如活物般的血肉尽入巨口,万丈形态各异的祖巫发出各种恐怖吼叫,生吞大能血肉又为他们添了几分凶残。

一个个天庭大能看着凶神恶煞般的祖巫意犹未尽舔舐着染血的红唇满怀恶意的瞥向他们,个个惊惧后退。

一个个大能惊骇之余头显庆云道象,急忙与祖巫拉开距离,皆以神通与灵宝远程攻击,奈何祖巫一身煞气太过浩瀚浑厚,绝大多数妖法神通连煞气都攻不破。

攻不破也得攻,这是东皇的命令,不容他们质疑。

东皇钟急响,东皇太一如中天之骄阳,一人压着三位祖巫打,攻伐之术霸道骇人之极,三位被他压制的祖巫怒吼震天全力反击,却翻不起来。

比起东皇的霸道攻伐,妖师鲲鹏便迂回的多,他时而如鱼游走,时而如鹰出击,三位祖巫被他堪堪吊住,给人感觉险之又险,却又次次能全身而退,战斗经验与其中算计令人叹为观止。

虚空破碎又重组,重组又破碎,好似一块破布,抖得厉害!

嘶吼咆哮,兵刃交锋,煞气翻滚,灵宝呼啸……

十大盖世魔神举手投足,天地轰鸣,十方大地法则如臂驱使,一刀一枪皆有毁天灭地巨力,天穹被斩断,九天被打穿,天兵天将死伤累累。

四位天庭皇者,除了天帝与帝尊单打独斗,其余三人都是以一敌三,因为是天庭主场,天帝以天之伟力形成了有九天战场,又有天庭百余大能助战,四人中两人占据上风。

太阴星中,石矶站在如纱月华之中,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九天之下的战场,周天星斗大阵被都天盘古之拳打破,十一都天神煞大阵因后羿消失不破而破,如今是主宰之间最直接的交战,也是最危险的交战,天地皇阶无声注视。

四方之战,有一方胜出,便能左右整个战局,天帝与帝尊之战,亦或是东皇与三大祖巫之战。

石矶怔怔的看着。

这是一场历时持久的激战,祖巫越战越勇,大能之间也越来越默契,前两次巫妖大战,天庭有七位皇者,皇阶之间的战斗不用他们参手,他们的对手是巫族的大神通者,此次大战突发,巫族未能调集大神通参战,而妖族因天后重伤,皇阶只剩下了四位,迫不得已,大能参战。

初一参战,便掉了血,割了肉,如今适应过来,战局反而稳住了。

大能之间不断调换战阵,有针对性组织攻击,天地万法万理相生相克,便是雷之祖巫的雷霆也有金水两道能够克制,百余大能,各行其道,道与道并行,又有相生相承,相生数道并生共融,产生的反应绝对惊人,越往后,大能助战的优势越凸显,整个战局偏向天庭。

一日一日,人力有耗损,而天力无穷尽,加注在祖巫身上的天之伟力越来越重,巨人负天而战,一日无碍,百日岂会不疲?

十道通天煞气虚浮,不时被攻破打穿,煞气开始逸散。

天帝头顶的河图洛书大衍***理,纵横有理,黑白有道,帝尊被困在了大衍数术道场之中,咫尺有涯,数术无尽。

前后左右上下,变数无尽,无论朝那个方向突破,都有无数拦截衍生。

天帝以一搏一,终是胜了一筹。

久不出声的天帝开口:

“帝江,你败了!”

天帝的声音传遍了九天十地。

天地皆惊。

“大言不惭!”

帝尊厚重之极的声音丝毫不见气累。

其余九大祖巫却沉不住气了!

第284章 天地之外

“吼!”

万丈巨兽咆哮着口喷极冻寒流,寒流凌空,若冰河悬挂,时空仿佛都被冻结,帝后嫦羲眉头微皱,云袖起落间,冰河消失,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遍体骨刺倒立的万丈巨兽玄冥本尊。

“嫦羲妖妇!”

玄冥一消失,共工、句芒两位祖巫惊怒交加,两人左拳右兵同时轰出,怒吼之间,口吐神通,黑水滚滚,落木萧萧,共工挥动万丈巨刃断水钩,水月斩,句芒手中翠若青山的巨木剑竖劈,树荫重重,遮天蔽日。

帝后如云白袖起落,光阴白瀑出左袖入右袖,一出一入,大河洪流同共工一起消失,帝后伸手一指,庆云之上的先天灵宝月精轮飞出,直斩句芒项上人头,句芒如山巨剑与神通落入光阴断层,帝后一晃便来到了他身后,皎皎如月的明玉掌似银盘轻飘飘印在句芒后心之上。

“轰!”

句芒一拳打飞月精轮的同时,他整个人被横拍出去。

“啪…啪…啪……”

帝后如影随形,掌不离心,玉掌落英,洁白若霞,句芒连遭重击,终于忍不住,哇的喷出一口木煞滚滚的绿血,滴滴精血压塌虚空,木煞丝丝袅袅。

句芒重伤,他的祖巫之心被嫦羲震伤,伤了根本,帝后的掌影冰玉落下,看不出力量,却令包括帝江在内的所有祖巫震惊狂怒。

“嫦羲妖妇,你找死!”

“妖妇,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妖妇……”

一个个祖巫拼死反扑,东皇钟急鸣,天庭大能皆使出十二分力围攻,祖巫一旦脱困,最先遭殃的一定是他们,狼入羊群,他们岂会不伤?

东皇太一,光芒万丈,他拳如骄阳,每一拳,都是一个太阳,拳出如日出,拳落如日落,霸道又不失变化,死死压住全力反抗的三位祖巫。

妖师鲲鹏就显得岌岌可危了,三位祖巫个个疯狂反击,他又没有护身至宝,只能游移躲避,要不是有大能助攻,他早就牵制不住了。

“哇……”

“倏……”

在句芒大口吐血的一刻,羿箭凭空出现。

帝后脸色微微一白,冷冷说道:“快!”

一个字,天帝、东皇、妖师,皆明其意,妖师不敢保留化出鲲之真身,混沌色的大鱼吸住了三位祖巫。

东皇一钟震飞两人,罩住实力稍弱一筹的风之祖巫天吴便是一阵拳脚,九日暴拳之下,天吴也被打伤了。

“吼……”

一声暴戾之极的怒吼:“嫦羲,去死!”

玄冥寒澈刺骨的拳头凭空出现。

“妖妇!”

断水钩出现!

水之祖巫共工,雨之祖巫玄冥,重现天地,紧随其后的是如山巨人后羿,别人看不出前后差别,后羿头上却是又添华发。

三位怒意滔天的祖巫同时杀向帝后嫦羲,帝后抽身而退!

句芒身子晃了晃,强自维持的万丈祖巫真身因精血大亏退化变小。

“兄长!”

“句芒!”

一声声急吼响起。

“快救天吴!”

帝江厚重的声音多了急切。

三人暂且放弃复仇,转身攻向东皇,同时共工将身受重伤的句芒收进了空间袋。

五位祖巫,包括钟内的天吴,六位祖巫同时围攻东皇太一。

帝后静静站在天帝身旁没有出手相助,若仔细查看,便会发现她脸色发白,额头出汗,便是气息也不稳定,她的耗损不为外人所知,一如她的人,透着月的静谧。

天南海北,宇内皇阶,无不震惊,一人之力,困三位祖巫,又废了一位,如此战力,骇人听闻,这绝对是绝顶大能中的绝顶。

天地之外,混沌之中,女娲圣人站在娲皇宫前,静静关注着战局。

九幽之下,轮回之地,一尘不染的白衣女子峨眉紧蹙。

这一战,不仅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同样出乎紫霄宫中天道鸿钧意料之外,不在天道之中。

第285章 三足金乌

一场出乎天地之外的天地大战,令天地之外的天地两道有些措手不及。

……

“当…当…当…当……”

东皇钟急鸣,火之祖巫祝融、水之祖巫共工、木之祖巫句芒、电之祖巫翕兹、雨之祖巫玄冥,外加后羿以及被东皇罩于钟内的风之祖巫天吴,天吴被东皇伤的不轻,战力却犹存,拼死反击之下更显悲壮,七位祖巫含愤怒击,神通、战兵、暴拳,如雨而落。

“咚咚咚咚”

“轰……”

东皇钟防御被打破。

“快退!”

天帝焦急的声音。

“退?往哪里退?!”

刀斧兵刃加身,七道可怕至极的凶煞如荒古凶兽一般一瞬吞没了日薄西山的东皇。

“唳……”

金光透出蔽日云煞,三足金乌展开了黄金羽翼,太阳星中值日小金乌同时展开了黄金羽翼,燃着太阳金焰的黄金羽翼急振,太阳起风,吹落无边太阳金焰,金河倾泻,化作辉煌华盖,罩住三足金乌,太阳守护!

七只拳头,如一而至,九天轰鸣,天地震动,拳落一点,金液四溅,金日华盖被打破!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拳轰来,三拳被金乌三足接住,一拳被黄金啄击破,血洒长空,其余四拳打中金乌真身,一声闷哼,护体金光被打破,金乌落羽,华贵之极的黄金羽毛飘落,金血洒空,东皇伤了!

四方天地皇阶大能皆寂。

“嗡……”

回拳再出,七大祖巫欲要一口气灭了妖皇金乌。

“住手!你们不要帝江命了!!”

天帝急迫威胁,日月精轮悬于帝江头顶,帝后出手,光阴白瀑斩中帝江,巫族帝尊受伤,银血点点,洒染灰袍,血迹斑斑。

帝江嘴角绷紧,不哼一声,七大祖巫的拳头却落不下去。

一双双戾气十足凶神恶煞的眼睛恨不得生吞活剥天帝与帝后,人却没有轻举妄动。

“妖师,请回!”

天帝恢复了从容,他又朝所天庭大能招了招手。

“回来!”

“是!”

受伤不轻的混沌色大鲲鱼转身成为黑袍老者退回天帝身边,与他同归的还有近百天庭大能。

围攻妖师的三位祖巫虽心有不甘却没有丝毫迟疑的舍了妖师加入到了围困东皇太一的祖巫之中,十大祖巫死死围住受伤不轻却依旧非常危险的妖庭东皇。

双方阵营泾渭分明,各围一人。

帝尊、东皇,地位皆是举世无双、天地无双,表面看起来帝尊地位似乎更高一些,可实际上东皇在天庭的地位与天帝并无多大差别,甚至有些时候,东皇要更重要些。

抛却身份,帝江、太一,两人皆是绝顶大能中的绝顶,战力盖世无双,如今却双双做了人质,真是亘古未有。

宇宙之内,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这里。

太阳星上,小金童眨巴着眼睛,叔叔被人抓住了。

太阴星上,石矶长长出了口气,又幽幽叹了一声,如此折腾一番,竟是这么个结果,是天意?还是偶然?

天地之外,圣人都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天道地道。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顺理成章,天帝与帝尊击掌为誓,两族千年不大动干戈,东皇与帝尊各回天地,天地各安,不周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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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洪荒大地》结束。

第286章 我的时代

不周山巫妖两族大战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画上了休止符,巫妖两族各有伤亡,巫族帝尊帝江、木之祖巫句芒及风之祖巫天吴重伤,大巫屏翳生死不知,外加一位大神通藤老陨命。

天庭天后羲和重伤在先,后有东皇太一被众祖巫围攻打伤,妖师鲲鹏伤势不明,大能死伤数十,九天被打穿,大片星空破碎,天兵天将死伤无数。

大战后,巫妖两族因天帝与帝尊的誓约,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平和期。

祖巫回归祖巫殿后,除了发出约束族人的祖巫令,再无声音发出,天庭却发生了权利更替,天后隐退金羲宫,闭关不出,帝后手牵帝女十二月走上了天庭至高位与天帝同坐接受十方朝拜,帝后时代来临。

……

“姑姑……”

欢快稚嫩的声音气喘吁吁的由远而近。

一块半亩大的星陨石疾飞而至。

头显三丈庆云,幽冷青光笼罩的石矶抬头应了一声。

“轰”

星陨石被抛下,投入苍白火光之中,小家伙咧着嘴拍拍手,月牙儿般的小眼睛亮晶晶的。

“姑姑,够了吗?”

小家伙问道。

“嗯,够了!”

苍白火焰中半亩星陨石一点一点熔化融入幽冷青光形成的四方熔岩池中,陨石融入,四方幽池微微扩大,石矶纤指掐诀,苍白火焰收缩凝于一点,聚于四方熔岩池中心,熔岩逐渐冷却,幽光散去,一颗形似魔方的四方星辰炼成,四面每一面都有百亩大小。

一大一小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眉开眼笑,她们自己的炼的星星。

夜空之下忙碌的人很多,周天炼星,逸散星空的陨石重聚,空白星域一点一点被一颗一颗新星填满,大能妖帅,三三两两通力炼星,天庭力士来往搬运陨石,周天忙忙碌碌。

出于好奇,石矶与十二月也加入了炼星大军。

她们亲手炼了一颗小星星,算得上周天最小的星辰。

苍白星芒由星辰中心放射。

“亮了!”

十二月惊喜蹦起。

“炼成了?”

微冷的声音略带笑意,这片星空的主人出现。

“见过帝后娘娘。”石矶稽首见礼。

“阿母!”十二月惊喜叫道。

“这是我和姑姑一起炼的。”

十二月小兔子跳到帝后身边小手指着四方之星骄傲的说道。

“月儿真厉害!”帝后娘娘脸上最后一点冰冷消失了。

“嘿嘿!”兔子一只手捂着嘴巴傻笑。

帝后拉着自己女儿的手看向了石矶,片刻,帝后开口:“想好名字了吗?”

石矶微微一怔,摇了摇头道:“没有。”

“你看叫‘天琴星’怎么样?”

帝后语气很轻,看似询问,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威压,天威。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并无异议。

帝后抬手书文封星,三个天文入星:天琴星,此方星空震动,新出炉的天琴星纳入了周天之列,星入正轨,周天运行。

帝后衣袖轻轻一拂,一瞬,仿佛擦亮了星空,周天星辰熠熠,一瞬,仿佛亿万银河靠近,帝后成了星辰宇宙中心,周天星辰围她而转,震撼,几近令人心神失守的震撼。

“好漂亮哦!”

恐怕只有天真的十二月仅仅觉得漂亮。

“你看到了什么?”帝后放眼宇宙看着浩瀚星空淡淡问道。

“众星之主……是您。”石矶声音略显干涩的说道。

众星拱卫,银辉环绕,石矶只觉站在不远处的帝后如天高如星瀚,高大之极,令人无法接近。

帝后仿佛震动整个星空的声音响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时代,一旦错过,便只有沉沦,这个时代是星辰的时代,也是我的时代,我不容自己错过,你呢?”

“我?”石矶诧异莫名。

帝后回眸,如亿万星辰凝视,“你可愿进入我的时代!”

星空寂然,石矶失神。

第287章 你帮谁?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时代,一旦错过,便会永世沉沦,巫婆婆争过,可惜败了,她败得并不彻底,不像很多老祖一败涂地,身死道消,那个时代只有道祖一人胜了,一道功成万骨枯。

石矶想到了那些异人,他们都是每个时代的佼佼者,却也都是失败者,比起巫婆婆,他们惨多了,可终究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夜空之下,众星璀璨,这个时代是星辰的时代,更准确的说是众星之主的时代,这个星空的主人并不唯一,天帝、帝后、东皇、天后,也许还要加上自己超脱世外遗世独立的姐姐九天月神,以及同巫婆婆同时代争锋过的鲲鹏老祖。

这个时代惊才绝艳的人太多。

……

“娘娘,天庭大能远不止百人,能为您效犬马之劳的更多如过江之鲫,您为何会选我?”石矶恭敬问道。

帝后明眸洞若观火,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想法,她淡淡一笑,转过头去,略带冷清的声音传来:“不是我选了你,而是月儿选了你,天地茫茫,我嫦羲与天帝唯一的女儿,在亿万万众生中选中了你,天地间,谁当得起她叫一声姑姑。”

帝后的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石矶半晌无言。

许久,她孑然开口:“娘娘可知,我还是月神的义妹?”

帝后冷笑一声:“她可能庇护你?”

“并非姐姐……”

“不必多说,她放弃了我们本有的康庄大道,选择了避世,她的时代她围着一个男人而活,如果那个男人死了,她还有什么?”

帝后声音严厉,情绪波动极大,便是十二月都被吓到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姐姐与大哥追求的生活,恐怕娘娘一辈子都不会懂!”石矶的口气也硬了起来。

帝后峨眉一挑,怒从中来,星空一瞬阴霾,众星隐去。

“阿母、姑姑,你们不要吵架?”

十二月摇着帝后的手可怜巴巴道。

帝后立起的眉梢在女儿糯糯的声音中柔和了下来。

石矶知道自己冲动了,她放轻声音对十二月说道:“姑姑没有和你阿母吵架,我们只是在说一些大人的事。”

兔子瘪瘪嘴,一脸不信,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帝后看着女儿脸上丰富生动的小表情,眼中有了笑意,她将十二月拉到身前,蹲下问道:“月儿,要是阿母真与你姑姑吵架了,你帮谁?”

石矶瞠目结舌,她万没想到帝后会问十二月这种问题,而且自己好像还是帝后娘娘吃醋的对象,帝后娘娘好像搞错对象了,即便要问,她也应该问天帝陛下:要是我同羲和一起掉进天河,你先救哪个?

也不知天帝会不会被难住?

天帝会不会被难住现在没人知道,天帝女儿却好像被难住了。

十二月抖动着耳朵小声问道:“阿母,要是我说帮姑姑,你会生气吗?”

“不会!”

石矶从这两个字间感受到了无限的冷意,这哪里是不会,这分明是会让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会帮阿母!”

“为什么?”

“因为姑姑不会生气!”

石矶很想大笑三声,又怕刺激到她惹不起的帝后娘娘,她忍了。

第288章 星图入心

帝后与石矶之间的谈话因为帝后清奇的问题中止,两人也无意继续。

帝后带着十二月遨游星辰大海,帝后跟爱女讲着周天星辰之秘,石矶安静的跟在后面闻知不少,身边的无垠星海在石矶心中又清晰了不少,很多朦胧神秘的东西被点透,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可见本质的新世界。

她们在星海中游历了很久,究竟多久,没人在意,帝后对一颗颗星辰如数家珍,十二月是个喜欢星星的好奇宝宝,石矶痴迷于周天星辰之道,三人,各得其乐。

光阴在无垠星河中欢快流淌。

帝后止住了脚步,她回头问石矶:“你要什么?”

这是一个很突兀的问题,石矶在一怔之后,明白了帝后此言何谓,她们有一桩不为人知的交易,天后金册,她已经交到了帝后手中,现在应该更名为帝后金册了。

虽然中途出了一些意外,她曾抛出金册打算中止交易离开,但最后金册还是回到了她手中,又是由她亲手交给帝后的,算是完成了交易,即便金册是十二月塞到她手中的。

石矶心脏咚咚,她想学更多周天星辰之秘,她也说出了:“请娘娘教我周天星斗之道。”石矶对着帝后深深稽首,天理之繁,尽在周天,她想学。

“心可真大。”帝后笑了。

石矶觍着脸嘿嘿一笑,她从不是个薄脸皮。

帝后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去观星台。”

“观星台!”十二月耳朵一抖,眼睛亮了,十二月回头两眼放光的对石矶说道:“姑姑,观星台可漂亮了!”

帝后宠溺一笑,如云白袖轻拂,斗转星移,三人似乎原地未动,人却已站在了如水似镜的四方台上,只一眼,石矶便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河灿烂若出其里!

亿万星辰皆在脚下,星河平铺,星图密布,脚下光滑如水,透亮若镜,一片片宏观星域成图,是活图,斗转星移,周而复行,星宿列张,应周天之变而变。

石矶两眼痴迷的俯下身子,手指轻轻抚过一颗颗隔着光滑石面的星辰,她仿佛真触摸到了星星,一颗颗帝后讲过的星辰,与之重合,星星相印,微观入宏观,一颗颗真实的星辰入星图,找到了它们的位置。

十二月有样学样趴在了观星台上,一颗一颗数星星,看到认识的,小家伙惊喜叫出星名,遇到自己喜欢又不认识的便问帝后,帝后耐心的蹲在女儿身边,一颗一颗讲述着,母子两人欢声笑语不断,与沉迷星图偶尔碎碎念的石矶截然不同。

日月更替,周天复始,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运行一周,走了一年,一年匆匆而过,石矶心中也装下了三百六十五方原始星域连成的周天星斗宏观全图,星图入心境,不知不觉她的道心广博无垠。

石矶回神,她的精神很疲惫,情绪却很亢奋。

“醒了?”

石矶吓了一跳,因为出声的不是帝后娘娘,也不是十二月,而是天帝,玉润声音不失威压,一个眼神,便见周天。

第289章 天帝

石矶急忙起身见礼,心中却是千回百转,帝后与十二月哪里去了?天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偶然?亦或是……

即便念头纷杂,石矶行为举止却尽显逸静,声音更是空灵平静:“石矶见过天帝陛下,不知陛下驾临,石矶失礼了。”

石矶躬身稽首,不见其卑,不见其傲,唯见真诚,天帝不发一言,如天凝视,天威一分重过一分,天低威重,天仿佛压低了,天威之下,石矶纹丝不动,便是眼皮也未动一下。

“你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天帝的声音不轻不重,却令石矶高度紧张,甚至超过了见到几位圣者之时,一是因为忌惮,二是因为未知,她对天帝的忌惮远远大于帝后,帝后和她之间因十二月相识,总有缓和余地,而天帝,她真的不熟,更何况……

他是万古一帝,天庭的缔造者,妖族在他手中一统,并在他带领下走到了至高点,毫无疑问,这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皇,他能同时迎娶天后帝后两位绝世强者为妻,又能令包括娲皇、羲皇、妖师,在内的六皇同时拥戴,这本身便是绝顶大能也无法企及的高度,更不要说常人。

天帝令人不敢深思,思之愈怕。

石矶打起十二分精神回道:“乱斗。”

是的,她知道天帝在问那首曲子,不是天《盘古祭》,而是乱了周天的《乱斗》。

“乱……斗……”

两个字,在天帝唇齿之间如玉磬敲响,震人心神。

余音散去,好一阵无声。

“你是巫族的琴师?”

天帝又问,看似没有关联的两个问题,却令石矶心头警钟大鸣。

石矶回道:“是,但此曲却并非为巫族而作。”

这是真话,《乱斗》前身是她在异人山谷中偶得之《乱战》。

“哦……”

天帝难明真意的尾音托得很长,命悬一线,他仿佛在捋那根悬着石矶性命的线。

“商羊是你杀的?”天帝声音好像紧了一分。

石矶心头一沉,答道:“是。”

天帝嘴角勾了勾,又问:“鬼车是你踩死的?”

石矶眼皮跳了跳,答道:“是。”

又一阵沉寂。

“你可承认自己是妖族?”天帝的声音松了一分。

石矶的心却更沉了,她能猜到天帝为何有此一问,石矶回道:“我本是石精,自是妖族。”

“哦……”天帝难辨喜怒的声音又如悬线拉紧。

“天后三次召你,为何不见?”天帝的声音轻了,却更加危险,甚至有一种天怒,天不容逆,逆者必诛!

石矶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她可以跟九炎争辩,可以跟北辰君论理,甚至面对手持金旨金册的天后使者,她也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辩解乃至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可在这位威凌万古的天庭大帝面前,她甚至不敢轻易为自己辩解,因为该知道的,这位比谁都清楚,有理无理全在他一念之间,没人能改变他的意志,至少她不能。

“陛下明鉴。”四个字的答复。

“让我明鉴?”天帝声音带着几分笑声,可其中究竟有几分笑,几分怒,恐怕只有天帝自己知道。

石矶如石雕一般低着头不言不动。

“乱天者石矶!”

如雷乍响!

第290章 大麻烦

天帝声音如天道审判,天威如狱,冷酷威严。

“乱天者石矶……”

在石矶耳边乍响。

“天帝言重了!”

石矶慢慢抬头,如利剑出鞘,眉宇间锋芒渐生,避无可避,便无须再避。

“哦?我言重了?”

天帝声音略微上挑,多了几分戏谑。

“是,陛下严重了!”

石矶直视天颜,一瞬,如上中天,大日皇皇,光芒万丈,一瞬,如入星海,帝星紫极,紫气浩荡,这是一双难以形容的眼睛,光明正大,又神秘莫测。

天之主宰,万古大帝,太阳一样伟大的男人,眉飞双鬓藏锋,目含日月光明,面如造化神秀,身如天人神姿,发如夜华神光,衣如周天加身,天地由心,乾坤在握,无所不能的气质天成,如果有一个男人能称为完美的话,应该就是这样有权有颜有气质又有内涵的男人。

石矶甚至一瞬有些自惭形秽,生出不可直视之感,石矶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她看着天帝,天帝也看着她,天帝没有说话,在等她说……

“天是陛下的天,陛下不想让他乱,何人又乱的了?”石矶声若玉石相击,铿锵有力又带玉质。

“哦?你的意思乱天者是本帝?”天帝俊美无俦的天颜令人嫉妒。

“……”石矶低头沉默。

有些锅她不背。

也背不起。

“胆子不小!”

天帝声音低压,似有万重杀机。

石矶低头不语,重做石雕。

天威如狱,石矶却绝不会认罪。

“你杀我天庭两大妖神……”天帝声音再压。

“陛下,妖神死了吗?”石矶抬头问道。

“……”天帝目生寒光。

石矶低头。

“藐视天威,抗旨不遵!”天帝沉声。

“陛下明鉴。”石矶头也不抬道。

“重伤天后使者,谋算天后金册,胆大妄为!”天帝怒叱。

“陛下明鉴。”

石矶只能如此说,她与帝后之间的交易,她不能说,她若不说也许会死,她若说了一定会死,即便帝后能容她,天帝也绝不会让她活着,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天后重伤,你罪大莫及!”天帝声音严厉。

石矶眼皮微动,她取出一物双手奉上,道:“这是娘娘的金灯,请陛下还给娘娘!”

“你愿意还?”天帝诧异,他可记得石矶曾放言,要天后惩处九炎给她个交待后,才会还回金灯。

石矶点头称是,她的话她当然记得,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她也没想到周天之乱竟然会无终而果,如今她身在天庭,金灯在她手中,便是个明晃晃的催命符,她本欲将其交给帝后,帝后却说于她无用,事后她想,帝后不接手的真实原因恐怕不仅仅是无用。

如今她死不认罪,可也愿意做些补救。

天帝并未接金灯,他反而问道:“你从哪里得来太阳初焰?”

“太阳初焰?”石矶茫然。

“你点燃金灯的火焰。”天帝提示。

石矶皱着眉头内视她丹田苍白火焰,她的本命丹火,已与过去截然不同,这是她新仙体生成空灵之火,与过去的石中火、空中火、三昧真火,太阳火……对,太阳火,石矶眼睛亮了。

石矶也不隐瞒,将老子扇了她三芭蕉扇,她又如何从风气中吸纳太阳火的事说了一遍。

天帝默算:天地初开,鸿蒙之风与太阳之精落种于昆仑山下,生天地灵根,芭蕉树……先天芭蕉,太清道人,原来如此,困扰天帝已久的疑团解开。

天帝盯着石矶头顶的命运之线,默默推算,枝节横生,纠纷扰扰,剪不断,理还乱,太多大人物纠结其中,他无法推算的隐约便不下十位,天帝沉默了。

第291章 天帝翻脸

天帝沉默了很久,只是沉默,沉默很可怕,尤其是天的沉默。

在沉默成为主旋律时,观星台震动:

“石矶大逆不道,打入天狱!”

天帝声音玉质莹润又冰冷无情,天帝一指,斗转星移,石矶只觉天旋地转,她掉进了无边黑暗之中。

“谨遵天帝法旨!”

阴厉与暴戾的声音同时响起。

“打入天狱!天狱?天牢!”

天帝将她打入天狱……这是要囚禁她……千年?百年?却没说时间……石矶不会天真的以为是天帝忘了。

没有时间,难道是无期?这是要她将牢底坐穿?!

“砰!”

到底了,她触到了冰冷至极的牢底。

“当啷”

金灯,同时落地的还有金灯,天帝没有收走金灯?石矶惊疑不定,天帝将她打入天狱,她虽惊却不疑,天帝没收走金灯,这又是何意?天帝的心思她真是一点都猜不透,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不是忘了,而是别有用心。

石矶从地面爬了起来,牢底如寒铁打造,又冰又硬,冷的粘人,她没有试图飞上去,因为她试过了,飞不起来。

四周黑的没有一丝光,死寂无声,又冷又黑,伸手不见五指,石矶伸手,释放丹火,可火一出体,便熄灭了,这个天牢好似能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暗巨兽。

石矶蹲下身子,手指在寒意入骨的寒铁牢底摸索,好一阵子摸索,她手都快粘在牢底了,骨碌碌,金灯!她找到了金灯。

石矶捡起金灯,一丝空灵之火小心翼翼的注入灯芯,一颗豆大的灯火,不是金焰,而是白色,白金之焰,灯火摇曳,极小极弱,却照亮了方圆之地。

“咦?”

一个诡异的声音吓了石矶一跳。

“光!”

一个情绪极其复杂的声音。

“哪……位……道……友?”

一个生涩之极的苍老声音,仿佛太久没出声了。

死寂被打破,弗远弗近,黑暗之中有声音传来。

石矶拿着金灯照了一下前后左右,除了无尽黑暗,什么都看不透。

“贫道石矶。”石矶还是回了一声,她猜刚才发声的应该是她的狱友。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响起,无非是都没听说过石矶这个名号。

有人问石矶,她如何生的光,石矶没有回答,几声带着恶意的诅咒怒骂声响起。

“都给老子安静!”

尖锐至极的喝叱从头顶传来,如针钻心,疼痛至极。

“哼!”

一声闷哼,如雷霆炸响,震人心神,伤人体魄。

嘈杂声音一瞬消失,一切又恢复到了死寂。

“嗡!”

石矶放出了石针。

“去探探?”

石针摇摇晃晃飞了出去,尽管很慢,可能飞,这里是灵气真空,没有一丝灵气,这里感觉不到任何天地法则,禁法,大能到了这里,连一点火星都生不出,更不要提越狱了。

“叮!”

石针碰壁了,石矶走了过去,还真有壁,寒铁浇铸的一般,又黑又冷,凹凸,阴刻之文,是妖文,也是天文,石矶花了一番功夫将四周阴刻铁壁摸了一遍,关她的这囚笼是圆形的,好似一口井,井囚,难见天人,无法修炼,更无法入眠,真是苦寒之地。

石矶想起天帝那张令人嫉妒的天颜,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第292章 井牢危机

“什么?你把她打入了天狱?”

帝后眉心微凝,绝代容颜微冷。

天帝在帝后注视下端着玉盏的手凝滞了一下。

“咳!”天帝干咳一声,解释道:“此次与巫族大战,是石矶挑起的,有意无意暂且不论,造成的后果却是我天庭伤亡惨重,皇弟更是受了重创……若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绝不会这么轻易便饶过她!”

天帝说着声音严厉了起来,“更何况她作出了《乱斗》那样祸乱周天的邪曲,其危害程度已非一时,其祸害也非一人,而是整个妖族,我妖族千秋万代的基业,非杀无以安我心,非诛无以安天心!”

说到这里天帝真有立即去将石矶杀了的冲动,可他又有所顾忌,杀石矶容易,惹出她身后的那些人,在天庭只有五位皇阶,还有两位重伤的情况下,他实在赌不起,天帝深吸一口,说道:“妖师也是这个意思。”

帝后没有说话,却也毫不动容,她只是端起玉案上杯中物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

天帝有些泄气,他苦笑一声,道:“她杀了商羊鬼车我亲封的两位妖神,我得给他们一个交待,我是天帝,也得给整个天庭一个交待。”

帝后点了点头,道:“天帝所言极是。”

天帝闻言一喜,向帝后挪了挪,张口刚想说几句柔情蜜意的话,帝后却站了起来,帝后凑近天帝柔声道:

“月儿一会醒了,陛下先给你女儿一个交待吧,本后不善言辞,更不会说谎,有劳陛下了。”帝后转身朝外走去,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天帝柔的情蜜意凝固在了脸上。

……

天狱井牢。

黄豆大的灯焰,半寸石针,一个人,灯焰摇曳,石针嗡鸣。

石矶同石针聊着天:“如今就剩下咱们两个了。”

“嗡嗡嗡?”兔子呢?石针问。

石矶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被兔子她爹她娘给坑了。

“嗡嗡嗡……”咱们什么时候出去?石针问。

“我也不知道。”恐怕天庭不倒,她们是出不去的,她做过的事,做下的事,她自己心里明白,本指望着帝后,结果,唉,世味年来薄似纱!

“嗡嗡嗡嗡……”怎么又不知道?

“别问我不知道的问题。”石矶情绪渐起。

“嗡。”石针应了一声。

“这么久了,也没给你起个正式名字,现在咱有的是时间,咱们好好想想,一定要给你起个最厉害的名字。”石矶没事找事。

“嗡嗡嗡嗡!!!”最厉害的!最厉害的!石针又蹦又跳,开心极了!

定风针、定天针、定宇针、如意针、时针、血影神针、血杀针、无间针、绝命针。

……

半个时辰后,石针还叫石针,因为石针有选择困难症,九个名字,他选不出最厉害的那个,石针很头疼。

没事找事的石矶也有点抓头,一人一针正纠结时,头顶微动,风!石矶与石针同时抬头。

“嗡!”石针示警!

石矶心头一紧,有东西进来了,她耳朵微动,细小密集至极的超声波,石矶头皮发麻,下意识抓抓紧了金灯。

第293章 嗜血

石矶将金灯举起,灯晕驱逐头顶黑暗,灯光照亮范围抬高一臂之距,密密麻麻的眼睛,石矶瞳孔收缩,脸色一白,三百年前那场险些令她丧命的鼠灾翻上心头。

“吱吱吱吱吱吱……”

密集至极的细密尖叫,一般人听不到,可石矶耳中却如万剑齐鸣,扎人脑髓,石矶抓紧金灯,身子一低,如猎豹一般一瞬暴发全身力量向井壁跃去。

“砰”

石矶撞上了井壁,石矶身体顺着井壁下滑,极力蜷缩,与之同时,她手中漫射的微弱灯晕也向内收缩。

“嗡!”

石针一瞬跳出了灯晕。

“吱吱吱吱吱吱……”

石矶一瞬被淹没,灯火完全被邪恶的黑暗淹没,血腥蔓延,井牢陷入了嗜血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诡异的声音响起:“怎么没有动静?”

“不会是吓晕了吧?”有人低声调笑道。

“第一次嘛,嘿嘿嘿……”

诡异的声音带着邪恶的尾音。

一阵寂静之后,又有声音响起:“新来的叫什么来着?”

“石矶!”有人回答。

“石矶道友……石矶道友……”

不知是出于何心有人轻声呼唤。

“何事?”石矶略显虚弱的声音传出。

四周一静,接着有人说道:“道友忍忍,等这些畜生喝饱了,自己就出去了。”

石矶背靠井壁,坐在略带弧度的井壁与牢底交接的冰冷边角,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咀嚼着危机过后的余悸,此时井牢完全笼罩在黑暗中,金灯熄灭了,是石矶灭的,她得节约丹火留作应付后面有可能出现的危机,蝙蝠吸血事件结合周围零星言语让石矶对天狱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天狱不是好蹲的,并非只是苦寒,更有她现在还无法预知的险恶。

吞吐着血芒的石针在石矶头顶慢慢画着圈圈,此次危机全赖石针出力石矶才能安然度过,石针吸干了所有嗜血者的血。

“吱!”

一声尖锐至极的细鸣直钻人心。

半晌,井牢之上投下两道血色光束,光束探照牢底,找到石矶停在了她身上,石矶顺着光束看到了一双阴冷残忍的眼睛,也看清了眼睛的主人。

一个皮肤白皙几近透明,眼狭唇薄,长相阴柔邪魅的血衣男人,男人那双阴冷狭长的眼睛虚伪的盯着石矶笑,红红的舌头舔着薄薄的红唇,红唇开合:“好!好!真是好本事!本君的孩儿竟然一个都没剩。”男人舔了舔薄唇,“天狱很久都没来像你这样的刺头了,本君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希望你不要令本君失望!”

石矶皱了皱眉头,他的声音太刺耳,好似被阉割过的鸭子,又似宫里出来的太监,装腔作势,阴阳怪气,令人恶心。

血衣男子伸出同样没有血色的白皙手掌,手掌一展,一条血红的长鞭出现在掌中,鞭纹密布,如蛇鳞层层排列,男子一抖红鞭,片片蛇鳞立起,狰狞恐怖,男子盯着石矶嘴角勾起一抹变态的兴奋。

石矶冷冷看了男子一眼,将金灯交于左手,右手展开,石针落入她掌中化作两尺石箭。

“啪!”

黑暗被一道红色闪电破开,石矶靠着井壁盯着抽向她的红鳞鞭一动不动,直至红芒临身之际,她脚一蹬井壁,手中石箭一瞬刺出,红芒擦身而过,石箭点中鞭端,鞭若惊蛇,一瞬倒射回去,比来时更快,红鳞噬主,一鞭一箭,立见高下。

“丢人!”

一个暴戾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要你管!”

倒卷的红鳞鞭从血衣耳边擦过,本就脸色难看的血衣人因人一句话,阴柔的面孔扭曲起来,嘴角那抹假笑生寒,给人一种阴厉嗜血的邪恶。

第294章 我不识字

“啪!”

一声破空鸣响,红色闪电射入井牢,鞭芒如血,破开黑暗。

手握石箭静立牢底的石矶平静如夜,又似这黑色井牢,安静如是,沉稳如是,直到红色闪电临身之际,她脚下一动,与红色闪电擦身而过,灵蛇一般的红鳞鞭嗖的反射而回,鞭身道卷,两道血色闪电回旋,呜呜破空之声,如泣如诉。

红鳞鞭的主人一抖长鞭,红鳞鞭身荡起红浪,红色波浪此起彼伏之间,鞭端反噬之力与鞭尾控制之力顺逆抵消,红鳞鞭绷直,比起第一鞭的狼狈,第二鞭,血衣人应对从容了很多,可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笑得很难看。

“啪!”

白皙的修长的手一抖,又是一鞭。

“砰”

石箭轻轻一点,红鳞反射。

血衣人冷笑,手一抖,红鳞鞭绷直,再一甩,血芒转头重袭,又快又狠直钻石矶眼睛。

石矶抬手,箭尖与鞭端一触即分,红鳞惊蛇躬身倒卷,与前两次如出一辙,却也有所不同。

“啪”

破空鸣响接三而至,快了一分。

“砰”

箭鞭交击,声音却更弱。

“啪……啪…啪啪啪……”

一鞭快似一鞭,红鳞乱舞,石矶的存身空间不断被压缩,四面八方都是鞭影重重,除了几不可闻的箭鞭交锋之声,石矶好似被无数的血莽淹没了。

“丢人!”

暴戾的声音又出现了。

这一次血衣人没有出声反驳,他薄薄的嘴唇紧闭绷直,白皙的脸皮有些泛青,狭长的细目透出阵阵幽光,瘆人之极。

“夜隐,天快亮了。”

暴戾的声音提醒道。

回应他的是更快的抽鞭声,一鞭一鞭,握鞭的手背上根根青筋绽放,可见用力。

“够了!”

暴戾的声音带着怒意威压。

血衣人不甘的收回长鞭,属于他的夜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昼的值守时间。

天亮了,天光照入井牢,投入井口丈许便消失了,井牢太深,光亮难以深入,牢底依旧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如夜,石矶站在井牢中央,与手臂缠绕红鳞长鞭的夜隐对视,血衣夜隐舔着红唇诡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今晚我还会来的……”

“来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不是石矶,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落,白衣女子冰肌玉骨,气质出尘,给人一种站在云端高高在上的高冷。

夜隐回头,狭长细眼一眯,谨慎打量来人,半晌,他厉声道:“天狱重地,无旨擅入者,死!”

“无旨擅入者,死!”

暴戾声音同样厉喝,人也站了出来。

白衣女子也不多言,一卷法旨出现在她手中。

原本气势汹汹压向女子的二人气息一滞,齐齐躬身见礼:“夜隐,昼明,见过使者大人!”

白衣女子也不废话,直言道:“带我去见石矶。”

“石矶?”

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你们敢抗旨?”女子一举手中法旨,天威层层荡开。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血衣夜隐向前一步试着问道:“不知大人手中是陛下的法旨,还是娘娘的法旨?”

来的是女使,他们心中其实已有猜测。

昨日天帝将石矶打入天狱,今日娘娘法旨便来了,这石矶莫非是娘娘的人?两位狱首一阵牙疼,尤其是夜隐,整个人都不好了。

“帝后娘娘法旨!”白衣女子略显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两人不敢怠慢,将使者引领到井边,道:“石矶就在下面。”

白衣女子站在井边朝里瞅了瞅,黑不隆冬,什么都看不见,女子皱眉,问:“人在下面?”

“在。”两人异口同声。

“我要见人。”女子下令。

两人面面相觑,试问:“大人要下去?”

女子皱了皱眉头,摇头道:“点灯,能看见人就行。”

两人齐舒了口气,手持铁叉的昼明点头称是走到井边两眼圆睁,两道目光暴明照入井底,白衣女子顺着光束看清了手持石箭的石矶,女子端详片刻,微微点头。

确认是石矶无误后,女子伸手打开法旨,出声念道:“帝后娘娘法旨,封石矶为天庭琴师。”

无因无果简洁至极的帝后法旨令所有人都失去了声音,包括石矶同两位狱首。

“石矶道友,娘娘还让我带了些东西给你。”说着,白衣女子将一卷卷兽皮投入了井牢。

惊讶过后的石矶捡起一卷兽皮打开,浩瀚星辰法意扑面而来,有图有文,图是星辰图,文是妖文,图她能看懂,可妖文……

石矶心一横,抬头喊道:“我不识字!”

“啥?”

三人同时呆滞,石矶的几位狱友也惊呆了,能关在这里的哪个不是大能,大能不识字?比天方夜谭还夜谭。

第295章 无名小道

白衣女子走了,井牢上也没了动静。

石矶手指摩挲着粗糙的兽皮卷若有所思,毫无征兆将她打入天狱,又无缘无故册封她为天庭琴师,如今又送来这些与周天星斗大阵相关的手札,其中意思真是耐人寻味。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她值得那两位如此费心吗?

将她打入天狱帝后事先知不知道?

封她为天庭琴师天帝又知不知道?

石矶皱着眉头在牢底慢慢踱步,这两位到底意欲何为,她还真琢磨不透,但有一点她却感受到了,帝后在宽她心,一道法旨册封,她得到的不仅仅是虚名,更重要的是天庭气运,她在天庭领职,便有一份天庭气运加身,这份气运于天庭微不足道,对她却至关重要,关乎性命,一份保障。

她先为巫族琴师,如今又成了天庭琴师,一人同时得了天地气运,眼下自是好事,可往长远看,却是福祸难料,夹缝求存,绝非幸事,怕就怕有朝一日玩崩了,巫妖两族同时断了分给她的气运,那时候,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石矶看着不见天日的井牢幽幽叹息一声,身陷牢狱,连最基本的自由都失去了,真到了听天由命的地步,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正在石矶神思低沉之时,井壁有弱弱的声音传来:

“石矶道友……石矶道友……”

石矶略显迷离的眼神一清,问道:“何事?”

“道……道友,没事吧?”声音略带关切。

“没事。”石矶回道。

“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不止一人示好。

短暂静寂之后,有人问:“道友真不识字?”

石矶嗯了一声。

从石矶口中再次得到肯定,四周又是一阵鸦雀无声。

……

明月宫,绝代帝后听到白衣女使回禀,冰冷的绝世容颜一瞬愕然:“不识字?!”

“是!”女使再次禀道。

帝后嘴角微微抽搐,好一阵无语。

最后帝后下令:“你去将《妖师典》和《天文玉章》给她送去。”

女使惊异的抬头看了帝后一眼,低头称是退去,《妖师典》可是妖师亲手撰写的妖文源字,是初代妖文,而《天文玉章》是天庭初立,天帝祭天推行的天文,天文比之妖师创造的初代妖文多了天意,有天意,自是天文。

《妖师典》与《天文玉章》都是原始孤本,珍贵之处可想而知,整个天庭有资格翻阅的也寥寥无几,如今娘娘却要她将《妖师典》同《天文玉章》一起送去天狱投入井牢,也难怪她惊异失态。

……

天狱井牢。

石矶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隔壁狱友说话。

不知是因为她撑过一夜的缘故,还是因为帝后那道法旨,四周少了阴阳怪气的声音,多了几分真诚。

“道友悟通的是何道?”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问道。

“琴道。”石矶答道。

“琴道……琴道……”

“琴道……琴道……”

四周细碎喃念窸窸窣窣,而后有人说道:“没听说过,应该不在大道之内。”这话说的很委婉。

石矶眉梢一挑,直言道:“是无名小道。”

四周声音隐去,失了谈论兴趣。

第296章 你,等等!

人声消匿,石矶也没有主动攀谈的意愿,她点亮左手金灯开始寻找四散各处的兽皮手札,一卷一卷,整整十三卷之多。

将手札归拢一处,石矶取出一方手帕尝试取出太初,可惜未能如愿,虽有遗憾却也不丧气,她也只是权且一试,方才论道之时谈及琴道触及她心弦,在这苦寒之地,若有太初长琴相伴,她也不会感到寂寥。

虽然知道此地禁术禁法又隔离天地法则是灵气真空,石矶还是试了试,试过了,成与不成,皆无挂碍了。

心思一定,石矶拂袖净地坐下,熄了金灯,盘膝打坐,抱元守一,澄心静神。

不周伊始,她从迈开登山的第一步,至今,日日劳心费神,不得一日清净,一步一步,一念一念,可谓机关算尽,一波一波,一折一折,可谓穷尽智慧,尽人事,她硬生生的辟出了一条道,从无到有,一人独行,何其艰难。

时时殚精,夜夜竭虑,如今身陷牢狱,心,却得了清净,无为,无所为,无所谓,抛却身外,无牵无挂。

放下,放下一切,心入空灵,石矶眉顺,眼柔,整个人都柔顺自然,身在井牢,心在大千,无拘无束。

百年辛劳,数十载谋划,又历十多载争渡,身未疲,心已惫,如今身入牢笼,心却复返自然,石矶放空神思,大千悠悠,浮云悠悠。

玄关天地,无尽浩渺,白衣元神腾云驾雾极尽遨游,游无穷之远,游无极之高,入无底之渊,念起神往,勿远弗近,极尽逍遥。

元神逍遥,心灵释放,如大梦春秋,似醒似醉,任本心。

忘记身前事,忘记身后事,忘记身外事,忘记心中事,独饮一瓢忘川水,物我两忘。

这一觉质量极好,这一梦极长,梦里春秋日月如梭,石矶睡的极好,便是井牢隔壁偶有人声呼唤也没惊醒她,直到有客外来。

帝后使者白衣女子,在外面喊了很久,井牢寂静,无人应答,白衣女子惊疑不定质问狱首,狱首昼明同样惊疑却给不出答复,无奈,两人同入井牢查看。

人未近身,便遭到了石针袭击,两人抱头鼠窜,倒了血霉。

石针示警,石矶睁开了眼睛,一睁眼,便看到石针追着两人围着井牢跑,受井壁禁文限制石针飞不快,可两人躲避范围也不大,石针在后嗡鸣,两人在前疾呼。

石矶坐在原地反应有些迟钝,因为她的迟钝,两人又中了几针,好在石针重在守护石矶,并未下死口。

“回来!”

石矶略带慵懒的声音响起。

石针一定,四只眼睛同时看向石矶,石矶恍若未觉的淡然起身,伸手接住石针,然后她对白衣女子点了点头,此女她在明月宫见过,虽未有言谈,却也不算陌生。

“石矶道友。”白衣女子敛去眼中情绪走向了石矶。

石矶稽首:“见过道友。”

站位稍远的昼明却是手握铁叉一脸防备的盯着石矶,目露凶光,浓浓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石矶只看了一眼,便越过了此人,她不觉得她需要看此人脸色,因为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囚徒,即便她是囚徒,她也不会受牢头的气,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娘娘可有什么交待?”石矶看着白衣女子问道。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双手奉上两本玉册,言道:“娘娘听闻道友不识天文,特命小道送来《妖师典》与《天文玉章》!”

此话一落,石矶倒没什么,昼明却是瞳孔收缩,四周抽气声此起彼伏。

石矶伸手接过,回话:“代我谢过娘娘!”

白衣女子颔首,她回头看了昼明一眼,昼明抬头呼啸一声,血色闪电破开黑暗落在白衣女子头顶,正是夜隐的红鳞鞭,白衣女子刚要伸手,鞭端却被石矶一箭挑开了。

昼明凶目圆睁,怒吼道:“石矶,你要做什么?”

石矶鸟都不鸟他,对白衣女子道:“还要麻烦道友帮我一个忙。”

白衣女子眉心舒展,问道:“什么忙?”

“请道友帮我从此帕中取出长琴。”说着石矶将手帕递了过去。

白衣女子微微一愣,接着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她接过手帕,伸手抓住鞭端,红光一闪,人便出了井牢。

女子出去,红鳞鞭又落了下来,昼明欲要抓鞭,又被石矶挑飞了,昼明抓空,怒不可遏瞪着石矶,吼道:“你又要做什么?!”

石矶笑吟吟道:“你,等等。”

即便昼明反应不怎么快,也明白了石矶的意思,她要等东西下来了才准他离开,说白了,他是人质,昼明鼻孔粗气井喷,气得不轻,下定决心要一定石矶好看。

第297章 飞花

琴与帕子落到了石矶手中,狱首昼明离开了井牢,离开前欲要吃人的眼神很吓人,可惜没落在石矶眼中,石矶正一脸欣喜的抚摸着太初,一个眼神都吝啬施舍。

白衣女子神情复杂的在井牢外站了一会,然后一声不吭飞身而去,一黑一红两位狱首恭送帝后使者离去,不约而同回望井牢,心中滋味绝对丰富。

井壁又有声音传出,石矶却没有理会,她拂袖而坐,横琴于膝,其他声音已难入她耳,手触琴弦,心弦已动,指拨弦动,忽如春风夜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叮……咚……”

玉指提按之间,仿佛打开了一卷游春画卷,井牢之外,清香怡人,落英纷飞,春风徐徐,飞花漫天,洁白如雪,黑暗死寂的天狱仿佛一下子升入了天堂,柔美音乐缥缈,洁白圣洁飞花环绕。

一个个狱卒傻眼无措,不知发生了什么。

昼夜狱首昼明与夜隐两人面孔扭曲,拳头握得咯咯响,两人都在暴走的边缘。

井牢之中并无异象,井壁禁文禁断法咒,却隔不断琴音,琴音毫无阻碍传向四面八方,入四方之耳,入人耳,入人心,一颗颗枯竭的心中心花绽放,整个天狱有了别的颜色,不再是代表死亡令人绝望的黑色,而是春的色彩,白色,亦或其它,每个人心花开出颜色都不同,但绝不会是黑色,他们在黑色中沉沦了太久。

死寂的井牢中有了风,春风拂槛露华浓,很多人眼里都出现了泪花,枯寂太久了,枯寂到他们都忘了原来世界的色彩。

一个个满身尘垢的囚徒,嘴角慢慢勾起,污垢难辨真容的脸上露出了追忆的美好,不知是哪一年的春,但定是春花烂漫时。

琴音潺潺若流水,流过一处处干涸的沙漠,开出一朵朵动人的花朵,美丽的花需要护花使者,奈何凶神恶煞的狱首辣手摧花。

昼明一手破尽外面飞花异象,夜隐一声尖叫刺入人心,不管是飞花,还是心花,尽数破碎,美梦破灭,再回首,依旧一身尘垢。

“石……矶……”

极尽压抑的嘶吼。

“……叮……咚……”

琴音依旧。

飞花也好,心花也罢,皆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游自己的春,只赏自己的花,孤芳自赏,不为天动,不为地动,自也不为人动。

“住手!给本座住手!”

即便他吼破喉咙,也不会得到一声回应,因为她的耳朵,善聆天地之音,可同样也能屏蔽天地之音,便是雷霆之音,只要她不想听,也难入她耳,更何况人声。

此时,她心中唯有花开花落之声。

一身黑袍,铁塔一般的黑面昼明,沉着脸,一次又一次的破碎飞花异象,可琴音不断,飞花无尽,花开花落,整个天狱一次又一次坠入飞花世界,美丽的像童话,却与天狱格调格格不入。

一个个狱卒看着漫天飞花表情精彩。

咆哮如雷的两大狱首威严尽丧,对于始作俑者,他们真是又惊又怒又忌惮,欲除之而不能。

第298章 道主

花开花落,年复年,石矶的牢狱生活平淡又简单,心静,灯下读经,心疲,闭目抚琴。

读经有先后,抚琴安本心。

石矶先读《妖师典》与《天文玉章》,参悟原始妖文与天文真意,再研读十三篇天帝手稿,参悟其中蕴含的周天星辰大衍之道。

井牢方寸之地,与世隔绝,石矶仿佛又回到了初临洪荒,遭遇风灾,身不能动,日夜诵咒的时光,真是井中无日月,大千无春秋。

在这道法受禁的井牢中,石矶如凡人一般,抚琴随喜好,读经一盏灯,无法之地,明法理,心存周天,衍太初。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石矶沉迷于周天纷繁衍化道理之中,不知大千春秋。

这一日,石矶忽觉身上重重无形枷锁一松,四周井壁禁文晦涩,石矶福至心灵,她脑后浮现光环,浅灰光环一转,玄关白衣元神一瞬出窍,一步迈入光环,光环一转,消失不见,白衣元神再次出现,已神在天外。

石矶一入天外,就被眼前圣景惊到了,三千大道尽数显化,大道之下诸道衍生,道又生道,道又蕴理,天外道意盎然,道机勃勃,真是满目皆道,遍世皆理。

更重要的是,千余大道之上有道人静立,大道之后诸多衍道、小道上,也有道人元神,凡道明且亮者,皆有道主,道晦且暗,道主已陨。

石矶站在边缘地带,看着一个个笼罩在各色神光之中,屹立道途之上,道韵各异的诸多大能元神,真有一种凡人瞻仰神祇的感觉,那些距她好似有亿万光年的大能元神,无一不庞大,无一不古老,诸如太古神山,一道。

孤零零站在边缘地带的石矶,站在自己开辟的小道之上,道小人微,真很难入眼。

“道友!这边!”

一个稚嫩且热情的声音。

石矶转头,看到了笼罩在玉质霞光中的小胖墩,是熟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真是熟人,石矶对小家伙打了个稽首:“昊天道友。”

昊天咧着嘴,笑道:“热闹吧?老爷合道之后,这算是来的最齐的一次。”

石矶点了点头,她点头是同意很热闹,至于昊天口中鸿钧老爷子合道前的事,她怎么会知道。

石矶脚踩琴道靠近昊天,看得昊天一阵艳羡,辟道者,道在脚下,彼岸在未来,有无数种可能,不像承道者,走的是前人开辟的道,方向已定,道途已定,彼岸是前人的终点,走前人的道,有法可依,大道无阻,却有规要循,得其道,遵其矩,有得有失。

石矶驾驭着自家小道,如驾一叶扁舟,在诸多小道之间穿梭,看得昊天一惊一乍,只见昊天两手乱舞咋咋呼呼:“小心,前面小心,左边小心”

只因道有大小之分,上下之别,小从大,上压下,小道想越过前面的道,前道自会阻道,对石矶这个不守规矩的插道者,前面诸道自不客气,也难怪昊天一惊一乍咋呼得厉害,但相对其他道人元神如神祇般沉稳安静,昊天这元神可就有点另类了,但也有点赤子之心的意思。

石矶突破重重险阻,将自己小道向前推进了数个阶位,也向上推了几个阶位。

“不错嘛!”昊天吸着鼻子,老气横秋的说道,“几日不见,道友又精进了!”

“几日不见?”即便她忘了具体时间,也不觉得是几日不见。

昊天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说道:“我就回去睡了一觉。”

石矶了然,小家伙对时间也没概念,石矶刚想问今日大能齐聚的事,一袭威压,万道共鸣,神光万道,瑞气千条,石矶脚下琴道瑟瑟发抖,震得厉害。

“吾等见过女娲娘娘,娘娘圣寿!”

石矶与昊天跟着诸道主齐齐稽首,对着诸天万道中心一个缥缈道影稽首。

“诸位道友,不必多礼。”

看不清真容的女娲圣人此刻仿佛融身于道,她便是道的化身,言出法随,万道和鸣。

女娲圣人不再说话,天外落针可闻。

所有道主都静静等着,大概只有石矶一人不知她们在等什么。

紫气弥漫,大道伦音响起,天道喜鸣,诸道寂然。

第299章 圣人

天外紫气氤氲,大道伦音响彻之际,老子在人族人王部落讲道已有四十九年。

四十九年前,老子走遍人族诸部,历时百年光阴,老子以人身行道,在人道之上走了百年,问道于老人,论道于智者,讲道于少年青壮,嬉戏于孩童,百年为人,人族圣者老子在亿万人族心中早已是圣人。

四十九年前,老子与爱徒玄都重逢于有芒,更有不远亿万里横渡西北海归来寻根认祖的广成子陪同前往人王部落,三代人王闻老子圣人将至,千里而迎。

老子于人王部落宣讲人道道德。

老子讲述百年来于人族观道所见,行道所闻,思道所得,对人族生存之道、繁衍之道、壮大之道,由近及远,由小而大,逐一阐述,也对人祖、人王、人族贤者、诸多异人、诸部智者、诸多人族提出的人道问题给出了人道范围内的解答。

四十九年,人来人往,人人可问,问必有答,老子待人至诚,行道如一,有圣人心,故为圣人。

人族有童谣:造我者女娲,教我者老子。

四十九年匆匆而过,这一日,老子对众人道:“四九圆满,李耳该讲的都讲了。”

很朴实的一句话,就像他讲的道一样,大家都听得懂。

手执芭蕉扇站于老子身后的玄都急忙扶老师起身。

前排人族诸贤者:赤松子、赤精子、荣成子、广成子,皆对白发苍苍的老子行大礼,替人族感谢圣人百年庇护、百年教化。

百年来,人族诞生了很多生而知之的异人,这些异人生有神通,前世记忆犹存,对人族没有归属感,很多凶残之辈竟有杀母弑父,了断因果的打算,幸有老子在,这些异人才不敢胡作非为,败坏人道。

也是因为有老子在,这些生有大气运的异人才融入了人道,他们的气运也融入了人道气运,从此,与人族,荣辱与共,生死同契。

这些事,平常人族不知,可他们这些引领人族前行的贤者岂会不清楚,所以这一拜,拜得真心实意,至诚至真。

众人族见诸贤者参拜,也齐齐拜倒在地,纯朴之极。

人道之兴,始此一拜。

老子抚须而笑,体生紫气满乾坤,脚下自有金桥生,头顶玄黄宝塔玄,心有一篇道德经。

四方四位圣者几乎同时看向紫气生处,诸多古老存在无不睁开了眼睛,一双双腐朽又沧桑的眼睛复杂之极。

无数细碎声音在天地间响起:“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无数呜咽之声压抑之极。

老子脚下金桥衍太极,头顶玄黄玲珑塔垂下亿万玄黄气,老子平和的声音传遍洪荒:“贫道太清道人,承盘古父神遗泽,拜于鸿钧道祖门下,执掌玄门,今,顺天应命,为教化众生,立下一教,以太极图、玄黄玲珑塔气运,人教,立!”

声如惊雷,天地共震,天道降下立教功德,老子身上无量盘古开天功德被引出,功德无量照耀大千,老子头显庆云道象,五道白浪道象之上善恶执念三尸道人纷纷对老子稽首见礼。

“太清道人见过本尊。”

“玉清道人见过本尊。”

“上清道人见过本尊。”

老子稽首还礼道:“从一来,归一去,得大圆满。”

三道称善,三尸道人融无量功德合一,成圣人元神,圣人元神一成,天地皆颤,万灵臣服,老子淡淡声音响彻天地:“我已成道,为太清道德圣人。”

万灵纷纷跪拜:“拜见太清道德圣人,圣人圣寿无疆!”

老子声音传至天外,石矶精神一震,太清成圣了!

第300章 天道圣人之道

太清道人老子成圣了,石矶一阵恍惚,人族奉茶求道岁月如浮光掠影,除了那个她一手带大的小结巴弟弟,一切人和事都变得极远,对太清道人,记忆竟然只是老道四年间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更未正眼看过她一眼。

至今思来,她依旧对太清道人的太上之心敬畏不已。

忽而,石矶脚下下沉,不止是他,除了寥寥几道,天外诸道皆沉,石矶抬眼望去,天之涯,大道之端,金桥虚度而来,桥上一道人,白发白须,一身道德,万千道理,道人步入大道,道人脚下大道生出无量圣道光辉。

天外诸道皆受其压,矮了三分,像石矶这样被压沉的道主不下千余,诸道皆沉,寥寥数道高悬,更显道高且远,大气磅礴,一道之上,古钟高悬,镇压万古,一道之上,众星璀璨,天命在身,一道之上,光阴流淌,静谧无声,一道之上,金灯盏盏,如日中天……

“皇阶,皆是皇阶。”

只有已走到各自大道尽头的皇阶强者才有大道争锋不退不让的气魄。

仰望大道,石矶站在此端,仰望直系大道,那镇压万古的钟,便是她们这一道的尽头,道之尽头,音道尽头,镇压万古。

石矶心神往之。

在石矶心神观钟之时,太清道人的道德圣人元神走出了大道之上的第一步,圣人脚下,太极生两仪,大道化形,石矶心神剧震,不仅是她,诸道道主无不震动,他们一个个盯着道人脚下,沉入了道境。

圣人一步一步,从大道之始,慢慢向前走去,一篇道德经文响彻天外:“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音入耳,道理显化,石矶恍然,修道,她终于明白了,为何万千大能齐聚于此,他们是来观道的,观圣人之道,圣人证道后,要重修道途,圣人之道才能承载圣人之心。

机缘,天大的机缘,能观一个圣人的修道旅程,绝非一般道缘可比,石矶心神一静,便沉入了圣人脚下的大道之中,毫无凝滞,观道,观太清之道,仿佛成了一种本能,人族四年,她跟在道人身后,一个脚印跟着一个脚印走,日学其行,夜学其息,四年,她跟在道人身后,模仿了四年,也旁听了四年,四年所得,不过太上皮毛,可比起其他道主,她有基础呀,亲道,近道,更易得道。

石矶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太清道人起步的道,她一看就懂,道德经入耳,很多道理皆明,只因老子在行道途中跟玄都讲解过,她也听了。

道德之音不绝,太极两仪大道演化,由简而繁,由浅及深,石矶观道也由易而难,圣人修道,穷尽道理,包罗万象,很多道主已无力观道,而相对处于边缘地带的石矶和昊天却沉入道境,紧随圣人脚步,感悟圣人修道。

道越走越深,理越来越玄,石矶心神沉重,好似负山而行,好在石矶是登上不周山的人,是心入不周山灵记忆见过盘古顶天立地的人,道压圣威还压不垮她。

道阻且艰,道妙且玄,玄之又玄,昊天终于也跟不上了,昊天回头,发现石矶依旧沉迷于观道,昊天吃惊不已,他之所以能长久观道,是因为他是道祖童子,常年受圣道熏陶,也习惯了圣人之威。

可他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石矶竟比他还能观道,“明明只是初入道境的大能呀!”昊天两条小眉毛纠结在一起,胖嘟嘟的小脸成了包子。

他却不知石矶在硬撑,随着老子在大道上越走越远,很多道理艰涩晦深,石矶也看不懂了,看不懂,石矶便走马观花,不求甚解,她的太初之心本就是镜里看花,映照万物,她将老子脚下演化的道图都截了下来,直到她的心神也跟不上了。

大道演化,老子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道途尽头,前方无路,更无法前行,老子驻足,他见到了站在缥缈天道之中的女娲圣人。

老子稽首:“有劳女娲娘娘前来。”

女娲娘娘淡淡道:“应该的。”

老子点了点头,一道鸿蒙紫气出现在老子前方,鸿蒙紫气连接老子脚下大道,大道直入天道,老子踩着鸿蒙大道,元神入了天道。

女娲娘娘在前稽首贺道:“恭喜道友元神寄托天道,证道天道圣人,结成混元道果,从此无灾无劫,万劫不灭。”

老子此时的太上道心也起了涟漪,数万载苦修,终成大道,老子稽首还礼:“同喜。”

大道高悬的诸位皇阶道主,心情复杂的稽首恭贺:“恭喜太清道兄证道成圣,证道混元。”

其余诸道道主纷纷恭贺:“恭喜太清道兄证道成圣,证道混元!”

太清圣人稽首还礼:“同喜。”

第301章 一日成五圣

太清圣人稽首站定,与女娲圣人看向了同一个方向,东昆仑。

昆仑祖脉,威严道人对着天外稽首一礼,伸手招来一幡,肃然道:“吾乃盘古玉清元始天尊,今立一教,曰‘阐’,阐者,明也,阐天之道,应天之命,以先天至宝盘古幡镇压气运,阐教,立!”

道人话落,天道回应,降下立教功德,道人继承的盘古开天功德被引动,道人以无量功德融合善恶执三尸成就圣人元神,有圣人出,威压洪荒,众生匍匐,万灵叩拜,山呼圣人圣寿无疆。

天外,石矶看着身侧朵朵祥云,还能保持平静,昊天就不淡定了,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嘴里嘟嘟囔囔:“咋一个接一个,一定是商量好的,嗯,一定是商量好的!”

其他诸道道主也多不淡定,一个圣人,已压得众道喘不过气了,再来一个,还靠得这么近,真是一点也不给人喘息之机呀!

诸道下沉,玉清圣人元始天尊到了,圣人修道,众道主强打精神观道,这种天大的机缘,即便撑死也不能放过,石矶也是,毕竟圣人是重走重修道途,前期道途,能站在这里的道人皆能看懂,至于中期,后期,各人能得多少,全看个人缘法,就像石矶对老子大道的理解就超过了绝大多数人,对玉清道人的道,就只能走马观花,截取道图了,即便是截图,石矶也截得非常卖力,直到神念再也追不上道人脚步方才罢休。

玉清圣人修过己道,取出一道鸿蒙紫气,接上道途,入了天道,女蜗造化圣人与太清道德圣人贺,皇阶道主贺,万千道主贺,元始天尊一一还礼。

“吾乃盘古上清通天道人,念洪荒众生求道艰难,今于东海金鳌岛立下一教,曰‘截’,有缘众生皆可前来求道,截教,立!”

天降功德,天地众生欣喜若狂,山呼圣人大善,圣人万寿无疆,圣人功德无量。

上清通天道人练就圣人元神步入天外,虚空青莲朵朵,幻生幻灭,好一派圣人气象。

却苦了天外众道,不仅又被压下三分,还得拼命观道,昊天已经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了,小家伙对这兄弟三人同一日成圣腹诽不已。

上清道人证得天道圣人果位之时,天南之地,一麻衣道人刚炼成宝树,道人抹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口中惊呼连连:“迟了……迟了……”

道人急忙挥动宝树,欲要离开,突见南方隐有五色宝光,道人脚下一顿,掐指一算,竟与自己有缘,道人纠结片刻,一咬牙,骂道:“休要坏我道心。”

道人一步跨出,便到了灵山脚下,一瘦高道人正在灵山脚下等他。

“师兄,准提回来晚了!让师兄久等了!”风尘仆仆赶回的麻衣道人愧疚道。

满脸疾苦的瘦高道人却笑了,道人笑道:“不晚,不晚,师弟有言:准提归来之日,便是你我证道之时。所以是师兄来早了。”

两人相视一笑,无须多言,同上灵山,同证大道。

灵山之上,接引道人发下慈悲心:“贫道西方接引道人,念西方贫瘠,众生苦难,今与师弟准提道人愿同立一教,救赎苦难众生,西方以十二品功德金莲镇压气运,西方教,立!”

天道有感,降下无量功德,接引准提早已三尸尽斩,融合功德便可成就圣人元神,两人融合到一半,却发现西方立教功德不足两人同时成圣之用,接引满面疾苦,便要开口相让,准提却先一步将剩余功德全让给了接引,准提笑道:“师兄先行,天无绝人之路,准提再想他法,再不济,贫道等师兄来渡,也未尝不可。”

接引满嘴苦涩,不知说什么的好,见准提眉心生白毫,显大智慧相,也不敢打扰,只得默默融合功德,一颗道心却苦成了黄连。

虚空生白莲,白莲满乾坤,接引成圣了,却不发一言。

直到准提以大智慧发下了菩提心,以四十八愿向天道借来功德成圣,接引脸上才露出了笑容,两圣元神同入天外,天外诸道更苦了,被压了一次又一次,这一次更是来了两个,压力山大。22

第302章 梦中寻道

金霞漫天,金光铺地,虚空朵朵白莲,幻生幻灭,两圣齐至,大道同震,却苦了诸道道主,本就心神俱疲的众道主,真有窒息之感。

诸道下沉三分又三分,接引准提两大圣人元神落在了两条大道起点。

两圣以圣人之心重走大道,天外诸道多已到了强弩之末,已无力观道,有心无力,最是折磨人,即便尚有余力者,也心神激荡,不得平静,不知该观何人之道,选择困难,昊天瞅瞅这个,看看那个,胖嘟嘟的小脸皱巴成一团。

石矶元神沉凝,也有一种吃撑了的感觉,只因通天道人的道出奇契合她,除了截图,竟然感悟良多,此时,两圣齐至,石矶也甚感无力,望洋兴叹,临渊羡鱼。

正在这时,平稳诸道心神的大道伦音响起:“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侄他。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

“准提咒!”

石矶心神一震,急忙凝神望去,只见圣人脚下,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白莲朵朵如梦幻,菩提叶叶似泡影,石矶恍恍惚惚,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千湖之畔,一斛珠……

她一篇一篇诵咒,道人静静听着……

咒文百篇,句句真言,篇篇真章。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三间茅屋前,一个豁牙老太太笑着跟她赌咒文,一日一篇,两日两篇,三日四篇,四日十六……

七日传百咒……

恍然,她又回到了白骨洞中,洞内白骨森森,她身不能动,战战兢兢,日夜诵咒,一篇《王母咒》,她竟诵了两百五十年。

刹那,她心头一轻,仿佛放下了什么,又仿佛拾起了什么,耳边准提咒依旧,不知是昔日准提圣者在念,还是今日准提圣人在诵,其实都一样,皆安人心。

不知过了多久,石矶同诸道主回神,皆是大梦一场,抬眼,两位圣人已到达彼岸,元神寄托天道,齐齐证得混元道果。

众道收摄心神,齐齐贺道:“恭喜接引准提二位道兄证道成圣,证得混元!”

两位圣人双手合十:“同喜。”

……

圣人、皇阶相继离去,诸道之上道主元神一一消失,离开了天外,诸道沉寂。

石矶脚踩琴道站在空旷无垠的浩瀚道域,感慨良多,她没想到她会在今日,梦中找回失去已久的咒文,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却没想到执念已深,在圣人的梦中证道之下,一篇《准提咒》为引,梦回百年。

是啊,仅一篇《王母咒》,她就诵两百五十年,已成习惯,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放下,就等于抹去那段孤寂时光。

除了《太清咒》都找回来了,太清咒,也许是她不愿意吧,毕竟一篇《太清咒》强行斩断了她与玄都的尘缘,她内心深处还是介意的。

“忘了也好!”

石矶笑了笑。

“你笑什么?”稚童声音,昊天歪着脑袋瞅着石矶,一脸求知欲。

石矶没答话,出言问他:“你怎么还不回去?”

昊天嘴一瘪,“回去又没人陪我玩,老爷合道后,紫霄宫就没人来了,就我一个,我又出不来,除了睡觉还是睡觉,没意思……”昊天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也许是太久没人跟他聊天了。

“你住在紫霄宫?”石矶还是有些惊讶。

“是呀。”昊天很随便的回道。

半晌,石矶说了一句:“那就好好修道。”

昊天打了个哈欠,道:“没意思,我又出不了紫霄宫,修为再高也没用。”临了又加了一句,“又没人敢打我。”

石矶无言了,细细想来,还真是这个道理,即便昊天一分实力都没有,整个洪荒又有谁敢打道祖的童子,便是圣人也不敢吧。

她以前觉得她那个小结巴弟弟已经气运逆天了,今天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昊天身后有鸿钧,玄都身后有老子,十二月身后更多,帝后、天帝、东皇,就连天都是她家的,而有情无情只有她,她离家太久了,想家了,有情她们也一定很想她吧。

“你在想什么?”童音好奇干净。

“想家。”石矶声音柔和。

“想家,那就回去呗!”

昊天童子挥挥小胖手,其实他想石矶留下陪他玩的。

“好。”

石矶对昊天灿烂一笑,转身离去,留下昊天一个人呆呆的看着石矶消失的地方。22

第303章 孔宣

石矶元神回归并未遇到她想象中的阻力,令她吃惊的是井壁禁文竟不再压制她的法力。

石矶也不做多想,收拾东西,飞身出了井牢,她一出井牢,便看到了一个明明如月的背影,回眸,风华绝代,冷若冰霜。

她在等她。

石矶上前稽首:“见过帝后娘娘。”

嫦羲抬了抬如玉皓腕,示意她不必多礼。

嫦羲说道:“陛下与东皇妖师一起闭关了,天庭现在由本后执掌。”

一句话,说明白了一切,如今她是天庭主宰,掌控着天庭的一切,她站在这里,石矶自不用说是她放出来的。

石矶没有说话。

放她出来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来了。

帝后拂了拂衣袖,说道:“本后说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时代,一旦错过,便会永世沉沦,本后的时代来了,与圣人时代一起来了,幸与不幸,不去说她,因为本后绝不会放弃自己的时代,大道争锋,唯争而已,总要争过再说,你说是不是?”

石矶点头:“娘娘所言极是。”

这绝不是恭维的话,设身处地,若她处在帝后这个处境,恐怕会更疯狂。

帝后仿佛看出了石矶心中所想,她笑了笑,略带亲近的说道:“其实你我是一种人。”

石矶也跟着笑了笑,但没有接话,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哪一类人。

帝后看着石矶道:“即便你已经拒绝过本后一次,我还是想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进入我的时代争三分天命?”

石矶沉默了许久,说道:“我会遵从与您先前的约定。”

帝后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但又不失望,因为她认定她们是同一种人,认定的事,极难改变。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帝后问。

“回家,我想家了。”石矶如实回道。

“要见月儿吗?”帝后声音柔和了几分。

石矶沉默了片刻,道:“不用了。”

“也好。”

石矶取出十三卷天帝手稿和两本经书,道:“娘娘费心了。”

帝后挥手收走经卷,问:“要我送你吗?”

石矶迟疑片刻道:“我要先去一趟西昆仑。”

帝后看了石矶一眼,道:“西王母归隐了,你去也找不到她。”

石矶:“走了这么远,不去看一眼,心里总不踏实。”

“随你!”帝后声音微冷,有种好心当做驴肝肺不悦,她从不好心管他人闲事,没想到第一次开口,却被人拒绝了,面子有些挂不住。

“那娘娘保重,石矶便走了。”

石矶稽首一礼,转身便欲离开,忽觉身后冷风袭来,同时帝后冰冷的声音响起:“本后送你一程!”

怎么听怎么不像好话!

冷风席卷,石矶忍住没有回头,也没有抵抗,逆来顺受承了帝后娘娘的‘好意’。

冷风吹到昆仑西。

西方灵山圣地,准提圣人数次推算无果,眉头紧锁,沉吟不已:“没有,怎么会没有?不应该呀!”

“师弟心不静,因何烦恼?”静坐莲台闭目参悟圣道的接引圣人开口询问。

准提圣人叹息一声,道:“贫道在天南见五色宝光,默算竟与贫道有缘,当时贫道急着回灵山,便没有去取,如今推算,竟毫无头绪。”

“哦?竟还有此事?”接引圣人睁开了眼睛,心中也很诧异。

准提圣人无奈的点了点头。

接引圣人静思片刻,说道:“按理说,以师弟如今天道圣人的道行,天道之下,万般皆明,除非”

“有人扰乱了天机。”准提接上了接引的话。

接引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准提圣人疑惑道:“不应该呀,能扰乱天机的都在天外。”

接引指了指天,道:“天外有天。”

准提不说话了。

但心里还是想不通,天道鸿钧为何要如此行事,西方本就贫瘠,他们二人成圣连功德都凑不齐,比起东方圣人人人皆以无量功德成圣,人人皆用至宝斩尸,他们西方圣人真是太穷了,两人连斩三尸的灵宝都凑不齐,最后只有斩了自身

“师弟,你的心又不静了。”接引圣人出言警醒。

准提叹息一声,道:“贫道又生妄念了。”

接引圣人道:“一切妄念皆烦恼,师弟还需静心。”

准提颔首:“师兄教训的是。”

在西方圣人因五色宝光隐匿生出种种烦恼之际,天南一只孔雀正拖着长长的五色尾翼展翅高飞。

五圣证道之日,天南宝地,一颗凤凰卵吸食了五位圣人证道的圣道之气破卵而出,天地第一只孔雀诞生了,他的诞辰之日正是五位圣人的证道之日,生有大气运,羽生五德纹,得天之幸,伴生先天五行之气合圣人五德之气融入尾翼,化为先天五色神光,天道之下,五行之内,无物不刷。

身具五德,天生规避天机,无人能算其跟脚,便是天道圣人也不能,天赐之名,孔宣。

第304章 凶兽之王

风驰电掣间,石矶已至西昆仑,步履大地,放眼四野,尽是迷雾,弥天大雾。

“西昆仑。”

石矶看着眼前大雾,她知道西昆仑祖脉就隐在大雾之中,以她如今的大能道行,心念一动,便知身在何方。

石矶对着大雾迷境恭敬一礼,出声拜山:“娘娘,石矶来看您了。”

石矶声音穿透重重迷雾,攀上神山,山中悠闲吃草的灵禽灵兽皆是一顿,侧耳聆听,这样好听的声音,它们从未听过,白鹤亮翅,白鹿闭目,它们都陶醉了。

正在给树苗浇水的朴素妇人,浇水的动作微微一滞,一瓢水又行云流水的浇了下去,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娘娘,石矶来看您了。”

又一声传来,妇人提着水桶,一颗苗,一瓢水,眼中只有树苗,耳中只有水声,她归隐了,身心皆隐,不理俗世。

“娘娘,石矶来看您了。”

第三声。

昆仑神山能隔绝一切外界的声音,却隔不断石矶这个琴道大能的声音。

石矶唤了三声,见无人应答,便知西王母不愿见她,便不再出声,但她也没离开,夜幕降临,天黑了,石矶抬头看天,雾大却隔不断她的视线,夜空繁星如梦,如那一夜,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夜,那一夜,发生的一切,都记忆犹新,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往事如梦,令人沉醉,石矶取出太初,盘膝坐在雾霭中,拨动了琴弦,那一夜,青鸟入梦,那一夜,飞星传音,那一夜,神山巍巍,仙子引路那一夜,瑶池水冷,那一夜,金莲盛开,那一夜,王母传咒,那一夜,泪湿锦帕

一曲《青鸟》如水温柔。

一曲《王母咒》如山厚重。

山上山下万籁无声,瑶池金莲连绵摇曳,麻衣素装的西王母看着一池金莲微微失神。

“青鸟”西王母唤了一声。

“娘娘。”一个青衣女子轻轻应了一声。

“你去告诉她”

“是。”

那一夜,青鸟入梦。

天亮,石矶心情极好的离开了西昆仑。

东行路上,石矶遇到了很多东行的妖,遇到了凶兽吃妖,也遇到了妖杀凶兽,她都没有管,她是妖,也是凶兽,没法管。

“救命”

“前辈,救救我们”

一只山一样的凶兽,追赶着一群人,对,是人,而且大多是女人。

石矶犹豫了,她是妖,也是凶兽,可她前世是人,还是个女人。

“那个”石矶走过去刚说了个‘那个’,山一样的庞然大物就给她跪下了,大家伙嘴里发出恐怖之极的声音,单音节:“王王”

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石矶,石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先指了指人群,又指了指自己,大家伙竟然明白了,它欢快的大叫着连连点头,石矶挥挥手,大家伙乐滋滋的离开了。

凶兽的世界很简单。

即便王要吃它们,它们也不会反抗。

这样的凶兽,令石矶心疼。

所以她从不介意自己是凶兽,更不否认自己是凶兽之王。

第305章 玉虚宫

“前辈”

妇人的声音,一个皮肤黝黑身体健壮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妇人双膝一曲,便要跪拜,石矶摆了摆手:“罢了。”

比起其她人的畏畏缩缩,妇人明显是个胆大心细的,察觉石矶情绪不高,甚至有些不耐,便将已到嘴边感激的话语咽了回去。

“前辈可是要去东昆仑?”妇人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石矶嗯了一声,问:“你们也是?”

妇人连忙点头,说:“西昆仑不比过去了,西王母她老人家归隐后,世道就乱了,尤其是我们这些人族妇人,生活就更艰难了,如今,东昆仑出了圣人,打算迁过去,想着有圣人的地方,生活总会安生些。”

石矶点了点头,对妇人的生存智慧深以为然。

“那那我们能同前辈一起吗?”妇人低着头,有些不敢看石矶的眼睛。

石矶皱了皱眉,又看了妇人与衣衫褴褛的众人一眼,说了一声“好”。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我赶时间,带你们一起过去吧。”

石矶心念一动,脑后显出浅灰光环,光环一转,她身前所有人都在惊呼声中被收了进去,石矶闭目,算好距离,一念文生,她脚下一个繁复大文生成,大文收缩,同石矶一起消失,大文再次出现时,已在东昆仑境内,石矶放出众人道:“这里便是东昆仑了。”

说完,石矶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一群神情恍惚的人呆呆看着石矶消失的地方,她们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石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修道者了。

最先回神的妇人对着石矶消失的地方拜了三拜,起身打起精神带着一众茫然的族人走向她们充满未知的新生活。

在这个人如蝼蚁、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能遇到这样一个与人为善的大人物,是她们的幸运。

石矶到时,昆仑山下,人满为患,有人有妖,还有很多先天遗族,却都被一座大阵挡在了昆仑山下。

只闻有人说道:“圣人布下的阵法,谁能过去?”

旁边有人怼道:“圣人弟子岂是好当的?若是容易,岂不是人人都是圣人弟子!”

“说的也是。”有人赞同。

“可至今也没听说有谁过去,这也太难了吧?”有人质疑。

众人议论纷纷,石矶却陷入了沉思,没人过去,那玉鼎黄龙他们到底在不在山上?

石矶略做思考,便迈步走向了大阵,在不在,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她也想看看圣人布下的大阵到底有何玄妙。

“看,又有人进阵了!”

这是石矶听到的最后一声杂音。

一步迈入,肩头一沉,如山压下,脚下山路泥泞,石矶脚步不停,缓缓登山,不说她风雨无阻在洪荒大地走了百年,也不说她徒步登上了不周山,就是十二座祖巫传承殿前各种充满考验的台阶也比这更有挑战。

石矶一步一步走得不紧不慢,八十一步,很快到了尽头。

一步迈出,眼前场景一变,惊惧恐怖诸般魔头迎面扑来,石矶轻轻一笑,脑后浅灰光环显化,光环之中一只邪恶至极的魔瞳瞪了众魔头一眼,众魔头定在当场,瑟瑟发抖,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靠近石矶。

接着是煌煌天雷浩荡天威,不要说天雷,天罚她都经历过,天威更不值一提,石矶漫步而过。

先是考验道体,再考验胆量勇气,接着考验抗压,接下来应该是心性了,果然接下来是各种诱惑,有灵宝,有灵根,有道经,有地位,有美色,可惜都对石矶没用,石矶算看出来了,这位圣人想选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弟子,但绝不是像她这样通关的人。

如她所料,玉虚宫大殿中,玉清圣人元始天尊看着石矶在阵中闲庭信步,脸色难看,见石矶即将破阵而出,圣人抬手一指,阵又生阵

“童儿”天尊声音在大殿响起。

一个白衣小童跑进大殿,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老爷。”

端坐云床之上的元始天尊说道:“去唤你三师兄、四师兄来。”

白衣小童单手在胸前一礼,道:“是。”

石矶走在山复山、水复水、山水无尽的大阵中,要是还看不出来这是圣人在为难她,那她的智慧根算白生了,石矶神色不变,脚下不停,等着山穷水尽,柳暗花明。

不知走了多久,山水尽去,故人重逢。

“石矶道友!”

“石矶道友!”

是黄龙和玉鼎。

故友重逢,就连石矶也难免激动,黄龙更是眼圈泛红,玉鼎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多了笑容。

“看到你们在这里我就放心了。”石矶如释重负,人在这里,说明已经拜师了。

黄龙玉鼎闻言心里感动,生死之交,总归不同。

玉鼎收复情绪,正色道:“石矶道友,我们先带你去见师尊他老人家,稍后咱们再叙旧。”

石矶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元始天尊竟然要见她,她原以为他会将她当做空气,视而不见。

圣人想见她,她自没有拒绝的权利。

三人先上主峰,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玉虚宫,朵朵祥云环绕,宫殿半隐于云中,白玉无瑕,晕着乳白色圣辉光晕,又见鹤影若现,好一个,仙家福泽地,圣人安身家。

登上重重玉阶,三人止步门前,由童子前去通报,黄龙玉鼎二人整理衣衫,神情肃穆之极,石矶也理了理自己衣袍,圣人规矩大,她也只能遵从。

童子出来,说:“老爷有情。”

三人才步入了大殿,三人入殿,落针可闻,圣人威严可见一般。

第306章 道出昆仑,玉出昆岗

玉虚宫内,玉虚宫灯高悬,此灯极是不凡,份属先天,乃是与女娲娘娘手中的宝莲灯、太清道德圣人手中八景宫同一级别的先天灵宝,一灯放光华,圣地皆光明,这一盏灯,照亮了整个昆仑圣地。

石矶入殿,只觉身上尘埃尽消,经此灯一照,竟有种内外澄明、一尘不染的无瑕之感,心中暗惊,圣人道宫果然非同寻常。

三人脚步声在寂静大殿中格外清晰,空灵之中又见肃穆。

澄明之中,见高台,高台分两层,每层高台左右各有两对丹顶香炉紫烟袅袅,紫烟之后,圣人高坐云床,乳白圣晕柔和,隐见玄理交织,圣人极高,又似极远,难见真容。

“琴师驾临,玉虚宫蓬荜生辉”

圣人言出,玉虚共震。

石矶也被吓了一跳,圣人也太客气了吧,玉鼎黄龙也是一脸震惊,连上前给老师行礼都忘了。

还是石矶反应快,石矶急忙上前稽首道“圣人客气,石矶实不敢当,今日能见圣人,才是石矶的荣幸圣人证道混元,普天同庆,石矶备了些薄礼,恭贺圣人立下大教证得天道圣人果位,还望圣人不要嫌弃。”

说着石矶取出个玉盒,双手奉上。

玉清圣人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圣人抬了抬手,示意童子收下,又笑着对石矶道“琴师客气了。”圣人虚抬右手向左,“琴师请坐。”

大殿左侧多了一案、一蒲团。

石矶谢过圣人,走到案后坐下,她也想明白了,今日圣人是主,她是客,客随主便,方是为客之道,圣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圣人高兴就好。

“童儿,你去取些玉液,采些玉实来。”圣人吩咐。

“是。”童子领命走出大殿。

圣人笑道“道友远道而来,贫道能拿出手的,也就这千载玉液、万载玉实,待会琴师不妨尝尝。”

石矶稽首谢道“圣人过谦了,圣人拿出手的岂会是凡物,小道常闻道出昆仑,玉出昆岗。昆仑山为道教祖庭自不用说,昆仑灵玉也是享誉大千,想必这千载玉液、万载玉实,更是难得珍馐”

石矶这一番话恭维得玉清圣人喜笑颜开,尤其是一句“道出昆仑,玉出昆岗。”深合圣意。

黄龙玉鼎二人却被石矶一系列的操作惊呆了,见她端坐玉案后与师尊谈笑风生,两人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二人只闻圣人老师笑道“哪里哪里,琴师过誉了,昔日不周山,琴师一曲名震洪荒,三十六问更是直指大道本心,盘古神祭奏响,天地万千同道同祭盘古父神,实乃空前盛举,开天辟地以来,仅此一例,仅此一曲。”

黄龙玉鼎二人耳朵嗡嗡,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他们实在想不到石矶不周山一行,竟做下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此话别人说他们可能不信,可出自圣人之口,就不一样了,二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震惊到麻木。

石矶也热血沸腾,自豪不已,人生能成此一事,成此一曲,死亦无憾,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决心倾尽一切沥尽心血才奏出了盘古祭。

如今圣人给出的评价,其实就是她的初衷,她的宏愿,再回首,她才发现那是何等的不容易,用一百四十年时间做一件别人看来天方夜谭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又坚持了什么。

石矶起身郑重稽首,有时候一句话对有些人很重要。

圣人点了点头,他明白石矶这一礼为何。

两人都没说话,直到童子端来玉液、摆上玉实,殿中又恢复了热络。

玉液荡漾,玉实剔透,诱人之极,石矶明显听到了黄龙吞咽口水的声音,但圣人没给自己弟子安排席位,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琴师,不必客气。”

“谢圣人”

石矶先端起玉盏,盏中乳白色玉液荡漾,清香扑鼻,石矶喝了一口,玉润滑嫩,甘甜之极,令人欲罢不能,石矶一口气喝完,赞道“美味之极。”

她又拿起一个龙眼般晶莹剔透的万年玉实放入口中,只觉唇齿生香,令人咋舌,玉实入喉润嗓,入腹润腹,像她这样纯净的空灵仙体,竟有五脏六腑被不断滋养的感觉。

石矶看着盘中玉实两眼放光,也不多话,伸手又拿起一个,送入口中,细嚼慢咽,那种口腔舌头被滋润的感觉真的极好。

第307章 大能?

石矶吃完第二颗万年玉实,停了下来,石矶对玉实赞不绝口,临了叹息道“若石矶能在圣人座下聆听圣人大道该多好”

玉清圣人闻言笑容僵在了脸上,又瞅了瞅石矶身上密密麻麻纠缠不清的因果,圣人眼皮跳了跳,目光最后落在石矶头顶海吞气运的恶蛟之上,圣人嘴角抽了下。

圣人不接话,石矶又叹了口气,提起玉壶又给自己倒了一盏玉液,慢慢喝了,又倒了一盏,一盏一盏,又一盏,直到玉壶见底,石矶晃了晃玉壶,呓语般说了声“没了”

声音极小,可再小,也瞒不过圣人的耳朵,玉清圣人嘴角又抽了下。

石矶起身对着高坐云床上的玉清圣人稽首一礼,道“石矶多谢圣人款待,不敢多扰圣人清净,这便告退。”

玉清圣人这才开口说了一声“琴师请自便。”

石矶又指着玉盘中剩余的三颗玉实道“那这三颗玉实小道是否能带走”

圣人抬了抬手,不想说话。

石矶赶紧取出玉盒装走三颗玉实,方才略显不好意思的说道“圣人见笑,小道家中有两个贪嘴小童,离家太久,不好空手回去,圣人这玉实是再好不过的礼物了。”

圣人眼观鼻,鼻观心,神游天外去了。

“圣人,那石矶走了。”

圣人没动静。

石矶走出玉虚大殿,从头到尾被全程忽略的二人组终于回魂了。

“小小呢我要见她”石矶直接了当,她此次前来主要目的就是接小青鸾,她答应过她的,当时送走小青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周之行危机重重,若再带上小青鸾,不仅是累赘,也会害了小青鸾。

小青鸾走后,十二月哭了好久鼻子,石针也老在她耳边嗡嗡,她也不好受。

黄龙回答道“小小鸟在后山,好着呢”

石矶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她又问玉鼎“啸天也好吧”

玉鼎点了点头,目光怔怔的看着石矶问道“你如今是什么修为”

黄龙目光也停在石矶身上,等她答案。

石矶狡黠一笑,道“与你们一样,太乙后期的气道修为。”

黄龙闻言嘿嘿傻笑。

玉鼎剑眉微凝,问道“别的呢”

石矶想了想,说道“身体强度肯定是不如以前了,具体是什么程度我也不清楚。”

未废除凶兽真身前,她肉身堪比大巫,待她悟通一道堪破玄关成就大能元神时,她不敢顶着凶兽肉身在天道眼皮底下晃,怕被当成凶兽大能抓去填海眼,心一横,不仅将凶兽真身化去,还将身体彻底净化了一遍,剔除变异细胞,清除外来血脉,最终修成了最契合琴道的空灵仙体,空灵仙体契合琴道,极易融入天地,属于道体范畴,与真身战体肯定没法比。

“道友可是受了重伤”黄龙急切问道,在他看来身体虚弱退化,就是受伤的表现,而且还伤得不轻,作为以肉身见长的龙族,对此他绝对有发言权。

石矶笑着摇头道“没有,我没受伤,只是发生了一些变故,就成这样了。”

“没受伤就好。”黄龙一贯信石矶,也不再追问。

玉鼎也明显舒了口气,又执着的接着问“元神呢”

他可知石矶元神的变态,对,就是变态,没有道理,不合常理。

石矶对两人真诚的笑了笑,然后轻轻吐出两个字“大能。”

“什么”黄龙直接跳了起来。

玉鼎也是两只手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调整呼吸。

“大大能我没听错吧”黄龙陷入了自我怀疑,他不怀疑石矶的话,只怀疑自己的耳朵。

“没错,我是洪荒第一个太乙大能。”一句话将所有疑问都回答了。

第308章 肥鹤

“道友是大能了!”黄龙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太乙大能前面‘太乙’二字被他选择性略过了。

“难怪……”玉鼎嘴角勾起,心中言道:‘难怪老师不仅见了石矶道友,还拿出了万年玉实这样的昆仑神物待客,不是老师好客,而是他老人家讲规矩,好面子。要是石矶道友早几日来,老师只怕不出门迎接,也会起身见礼,如今老师是圣人了……’

心中疑团解开,玉鼎剑眉星目也有了异彩,玉鼎向石矶道了贺,心情也大好,与大能为友,与有荣焉。

比起玉鼎内敛,黄龙就欢脱多了,石矶来了后,黄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圣人老师的畏惧都减弱了。

在黄龙潜意识里,石矶就是他黄龙的靠山,有石矶在的地方,他什么都不怕,自然而然就自我放飞了。

“石矶道友,大能是什么感觉……石矶道友,不周山是什么样子……石矶道友……”

真是眉飞色舞,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跟小孩子没啥区别,石矶享受着这种久违的放松,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回答着黄龙的问题,一边向后山走去,玉鼎静静的听着,偶尔插几句话。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飘在海上的日子,黄龙陪着三个小家伙胡闹,玉鼎抱剑站在船头,她不时出声维持秩序,石针总欺负人。

“啾……”

一声欢快喜鸣,饱含感情。

石矶抬头……

蓝宝石般漂亮的眼中擎着泪水。

“唳!”

鹤鸣声唳。

是警告!

小青鸾置若罔闻,笔直向石矶飞来,今日今时,她的眼里只有主人,主人来接她了!

“唳唳唳唳”

鹤群怒了,怒而飞,一只只白鹤冲天而起,鹤嘴如剑,鹤翼若云,鹤影破空,速度极快,如离弦的箭一般。

“唳!”

小青鸾也怒了,她头顶王冠一般的蓝色翎羽炸开,如火燃烧:让开!

“唳唳唳唳……”

鹤鸣嘹亮,冲锋!

他们是圣人的灵鹤,昆仑的万灵之王,万禽万灵,谁敢不尊?

今日这只外来的野鸟不仅闯入他们领地,还敢挑衅他们鹤族威严,真是找死!

“嗡!”

石矶身边多了一根石针。

“道友不可!”

“道友息怒!”

黄龙玉鼎二人神色大变。

两人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石矶对两人笑了笑,伸手捏住嗡鸣不已的石针,道:“稍安勿躁。”

凤鸣鹤唳,小青鸾已经和鹤群战在了一起。

“住手!停下!”黄龙喊了几声没用,气急败坏的说道:“我去找大师兄。”

玉鼎脸色也很难看的点了点头,他们来昆仑不久,山上这些白鹤深得老师喜爱,高傲的不得了,平日对他们也是爱理不理的。

石矶却摆了摆手,“不必。”

“不必?”

黄龙玉鼎二人不解。

石矶笑道:“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的仙鹤,真好!尤其是最前面那几只,你们看,多肥,如此肥鹤真想带几只回去,你们说,我若向圣人讨要,圣人会给吗?”

黄龙还真认真想了想,说道:“应该会吧,毕竟老师连万年玉实都舍得拿出来。”

他可都还没吃过。

“你要白鹤做什么?”玉鼎一脸防备。

“吃呀!”石矶一脸理所当然。

玉鼎脸一黑,果然如此。

“吃……吃……”黄龙惊骇之余,结巴了。

“嗡嗡嗡……”吃吃吃!

石针兴奋了。

“别跳!没看到小小正在跟肥鹤打架吗?”

石针稍稍安静。

石矶神念其实一刻也没从小青鸾身上离开过,之所以放任鹤群围攻小青鸾,一是,考虑到圣人的面子,二是,想看看小青鸾是否还有血性,境界高低是一回事,战斗精神又是一回事。

受点伤,算什么?

流点血,又算什么?

石矶淡淡笑了笑,狭路相逢勇者胜,她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白羽零落,如雪纷飞,真白,真美!

点点红梅,疑是血。

……

“胡闹。”

一个威严的声音插入。

不是圣人。

血迹斑斑的斑秃丑鹤纷纷脱离战场。

石矶嫌弃的撇撇嘴:“真丑!”

黄龙玉鼎沉默不语,不想说话。

“啾啾……”

小青鸾展翅飞来,受伤不轻,石矶却很满意,“不错,咱白骨一脉,可以战败,但绝不可畏战。”22

第309章 规矩

“如果你畏战不前,我便不会带你走,在这里,至少你是安全的。”

石矶伸出手,任小青鸾亲昵的蹭着。

“啾啾啾……”小青鸾急鸣。

“我知道,我知道,小小是最勇敢的,咱们一起回家!”石矶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嗡嗡嗡嗡嗡嗡……”小小小小小小小……

石针围着小青鸾一圈一圈兴奋的不得了。

小青鸾还真一圈一圈变小了,最后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青鸟,欢快的围着石矶转。

任谁看这都是一家子。

……

“二位师弟,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白袍、白须、白发、手持雪白拂尘的年老道人沉着脸走了过来。

一开口就是问罪,极具威严。

“大师兄。”

黄龙玉鼎明显有点怕他们这位师兄,黄龙下意识向石矶这边靠,玉鼎倒还算镇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几句话说了一遍,其实事情本身就很简单,就是一只鸟从另一群鸟上空过,人家不让,它偏要过,最后打了起来。

雪白长髯道人听完玉鼎陈述,寿眉凝了凝,看向石矶这边。

道人没说话,石矶跟小青鸾说着悄悄话,也没理他。

道人寿眉又凝了凝,沉声道:“青鸟,你可知罪?”

他竟然越过石矶直接跟小青鸾说话。

玉鼎一听就知道要糟,他急忙说道:“南极师兄,这位石矶道友是青鸟的主人。”

南极道人淡淡看了玉鼎一眼,道:“贫道不管谁是它的主人,只要在我昆仑山,就要守我昆仑山的规矩。”

玉鼎也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他口气略显生硬的喊道:“大师兄……”

“师弟不必多言,此事贫道自有论断。”南极道人轻轻一拂拂尘,让玉鼎不用再说。

至始至终,石矶都如一个局外人一样一言不发。

“青鸟,你可知罪!”又一声。

站在石矶肩上的小青鸾明显一抖。

“嘘!”石矶竖起中指,轻声道:“小声点,你吓到我家小小了,小小胆子很小的。”

错愕。

在场三人皆是错愕。

石矶又对玉鼎说道:“你去把啸天带来,我见过他,也该走了。”

“这么急?”黄龙急了,“怎么才来就走?”

玉鼎也道:“道友难得来一次,多留几日,我和黄龙陪道友看看昆仑圣景。”

“玉鼎说的极是。”黄龙连连点头。

石矶笑道:“昆仑规矩这么大,连鸟儿打架都管,我怕触碰到昆仑规矩,还是早走的好。”

南极道人长髯抖了抖,脸色异样的红润,道人上前一步冷声质问:“这位道友何意?”

“请叫我琴师。”

石矶脸一沉,大能威压放出,压得南极差点跌倒在地,石矶威压一放即收,快得令人以为是幻觉。

黄龙玉鼎丝毫未察,只有南极脸色铁青,看石矶的眼神除了惊骇更多的却是羞愤。

石矶淡淡看着他,问:“怎么,昆仑的规矩没教你见到前辈要见礼吗?”

南极道人只觉胸口气血翻腾,呕得厉害,道人眼帘下垂,掩去一切情绪,向石矶稽首一礼,一言不发,转身快步离去。22

第310章 圣人门徒

南极道人一言不发离去,黄龙玉鼎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黄龙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师兄怎么就走了?”

石矶笑道:“没什么,难道你希望他留在这里问罪不成?”

黄龙连忙摇头。

“那不就得了。”

石矶画上了句号。

玉鼎即便想追问,也没法问了,显然石矶不想多说。

“走,去看啸天那小狗腿子!”石矶声音轻松,一扫众人心头阴霾。

“啾啾……”

小青鸟飞在前面带路,石针自不甘落后,两个小家伙你追我赶,黄龙咧着嘴傻乐,他脾气好,也喜欢陪小家伙们闹腾,小家伙们也跟他亲,此时看到小青鸾与石针玩得开心,他跟着也开心。

玉鼎心里有事,眉心凝了一抹疑云。

石矶叹息一声,问:“你懂规矩吗?”

玉鼎不解的看了石矶一眼。

石矶说道:“规矩是强者制定下约束弱者的,但规矩不只是约束,还是保护,只要弱者守规矩在规矩之内行事,那么他就受规矩保护,同时受制定规矩的强者庇护。”

玉鼎细细思索,若有所悟。

黄龙紧跟两个小家伙,石矶和玉鼎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玉鼎突然出声道:“我有些懂了,但又不全懂。”

石矶抬手指了指黄龙道:“其实有时候你应该学学他,想不明白的事就忘了,简单点,会更轻松。”

玉鼎也羡慕的看着黄龙道:“这也是我最羡慕黄龙的地方。”

他又摇了摇头,转为苦笑:“羡慕却是学不来的。”

“学不来就斩断!”

“什么?!”

玉鼎一惊。

“学不来就一剑斩断!”

石矶又说了一遍。

玉鼎还是不明白。

石矶却又问道:“你知洪荒天地最大规矩是什么吗?”

玉鼎心已经乱,他摇头道:“不知。”

“洪荒天地最大规矩便是上尊下卑,以下犯上,轻则视为大不敬,重则视之大逆不道……”

玉虚宫中,玉清圣人叹了口气,这些看似在对玉鼎说,可何尝又不是说给他听,天地最大的规矩,天道圣人最大的规矩,也是他元始天尊的规矩,今日是他门人坏了规矩。

“上尊下卑……以下犯上……大不敬……大逆不道……好生厉害!”

“难怪能搅动天地,翻云覆雨!”

这时,白衣童子走进大殿,稽首道:“老爷,小老爷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是。”

时间不大,手持拂尘鹤发童颜的南极道人走进了大殿。

“老师圣寿。”

“罢了。”

“师尊,弟子有事禀报。”南极道人双手执拂尘躬身道。

元始天尊眼皮抬了抬,道:“我已尽知。”

“弟子有罪。”南极道人双膝跪倒在地。

“何罪之有?”元始天尊声音在大殿回荡。

“弟子没管好鹤儿,又莽撞得罪了贵客,不仅自己受辱,更令老师蒙羞,弟子万死。”南极道人以头触地五体投地。

圣人不语,大殿无声。22

第311章 怕啥?愁啥?

不知过了多久。

圣人声音响起:“起来吧!”

南极道人叩首、起身。

“南极……”

“弟子在!”

元始天尊看着南极道人说道:“南极,你是贫道首徒,阐教的掌教大弟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贫道,更代表着阐教。我阐教如今初创新立,昆仑上下人心不定,你更需戒骄戒躁、谨言慎行。在内,你要公正、严明,为你诸位师弟做好表率,在外,待人需平和,要有容人之量、道德之心,圣人门徒就要有圣人门徒的心胸,大教执掌就要有大教执掌的气度。南极,阐教光大,任重道远,为师尚不敢懈怠,你又如何能轻慢?”

元始天尊这一番话可谓语重心长,其中对南极道人器重也可见一斑。

南极大受感动,拜倒在地:“老师教诲,弟子定铭记于心,不敢淡忘。”

元始天尊抬了抬手,让他起身,说道:“今日之事,错终在你,你且回去闭门思过吧。”

“弟子认罚。”南极稽首。

元始天尊见南极迟疑不去,问道:“你可还有事?”

南极道人双手执拂尘躬身道:“弟子想问老师,那石矶到底是何跟脚,竟能以后天之身成就大能。”

元始天尊淡淡看了弟子一眼道:“大能跟脚岂是你能问的。”

南极一惊,就要跪下。

只闻元始天尊道:“罢了。”天尊顿了顿,又说道:“她是顽石成精,但后来又几经造化,如今跟脚很难说了,但你需记得,不要将她当做普通大能。”

“不是普通大能?”南极道人又是一惊,这话从一位圣人口中道出,分量绝对不轻。

元始天尊叹息一声道:“天地第一位太乙大能,第一位,便有资格在天地间留下印迹第一个创出神曲盘古祭引领天地人三界共祭盘古,又一个第一,她的盘古祭已在天地间留下印迹天地巫妖两族与不周之灵都认可她为琴师,第一位,天地琴师,在天地间也留有印迹,她很麻烦,不要去招惹。”

南极道人不知他是怎么走出玉虚宫的。

南极身后,玉虚宫中,元始天尊看着弟子萧瑟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他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彻底绝了他刚刚萌生出的报仇念头,至少这一量结束前不能,石矶入劫太深,便是他以圣人之尊,都觉棘手,十死无生,在劫难逃。

……

“汪汪汪……”

小黑狗被石针赶了过来。

“啸天好像长大了一些了!”

石矶看着爬在她脚边吐着舌头还不忘献媚的小黑狗,想起初次见它那次,它还没十二月大,小猫一样,一张口,竟把十二月给吞了。

如今比兔子大了。

“嗷呜……嗷呜……”

啸天用头蹭了又蹭石矶脚面,卖萌加卖蠢,表达着他狗腿子一如既往的忠心,至于几分真,几分假,天知道,这只狗可是见风使舵的好手。

“去玩吧。”石矶挥挥手,让他去玩。

小黑狗却可怜巴巴赖着石矶,亦步亦趋,跟长在石矶脚上了似的,不时又机警环视四周,捕捉石针的踪迹。

“石针,不要欺负啸天!”

此话一出,啸天立即颠颠颠跑去追逐石针小青鸟了,至于会不会被石针鼻子,他一般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道友的话我大概明白了。”沉思良久的玉鼎终于说话了。

石矶笑了笑,说道:“你如今是圣人门徒,比你弱的,一剑斩了,比你强的,找你老师,怕谁?愁啥?”

“啪谁?愁啥?”

“哈哈哈哈……”

玉鼎放声大笑,只觉心亮天地宽,天大的事,也不过是一剑的事,或老师的事。

心结一去,修为攀升,竟到了太乙巅峰,与妖帅也只有一步之遥。

第312章 异人谷

玉虚宫,元始天尊微微一怔,接着笑了。

……

“玉鼎,你突破了!”黄龙惊喜莫名,“你咋突破的?”

这话放在别人身上有些唐突,但以黄龙与玉鼎的关系,却没啥。

玉鼎也不隐瞒,说道:“如二位道友所知,玉鼎曾经历灭族之祸,亲友尽丧之伤,后又闯荡洪荒数百年,尔虞我诈,见多了,人也变得多疑了,凡事,不见个究竟,心里总有挂碍,说好听叫为人谨慎,说不好听,那就是内心阴暗,今日石矶道友看出症结,出言点破,心放开了,也敞亮了,也就突破了。”

说完,玉鼎对石矶郑重一礼,石矶笑了笑,受了。

黄龙两眼放光,看向石矶。

石矶笑骂:“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会有什么心结,去去去,一边玩去。”

“可我都停在这个境界数百年了。”黄龙不死心的嘟囔道。

石矶说道:“龙能跟人一样?你有传承记忆,玉鼎有吗?”

黄龙挠挠头,“说的也是。”

“本来就是,好好研究你的传承,不懂就去问,有圣人老师,你放着不问,你傻呀!”石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对黄龙,她可一点都不客气。

黄龙哪里敢反驳,连连点头,他已经被石矶骂习惯了,从石矶杀了老树妖救下他又教他为妖道理的时候,石矶在他心便是尊长,而且是非常崇拜的那种,后来诸般经历,又加深了这一点。

三人先去了玉鼎住处,在那里,玉鼎拿出玉液灵果待客,玉液大家都喝了不好,灵果,除了石矶,却没人动,吃怕了,一想起灵果堆积如山,众人在石矶威逼下,含泪吃果子的时光,胃里就不舒服,只觉满满装得都是灵果。

石矶又去黄龙那里看了看,最后在两人陪同下游遍昆仑山。

两日后,石矶向玉清圣人辞行,圣人依旧很客气,不仅未提鹤儿南极之事,还送了她三块昆仑美玉,石矶谢过圣人,由黄龙、玉鼎、外加一只狗,送她下山。

玉虚宫,圣人心情不错,他看着东方默念了一句:“归来广成子,吾徒将归矣!”

……

“回去吧,不用送了!”石矶挥手。

“啾啾……”

“嗡嗡嗡……”

“嗷呜……”

三小话别。

黄龙红着眼睛一脸不舍,不仅不舍石矶,也不舍两小。

“大劫过后,来骷髅山找我!”

石矶潇洒挥手离去。

鸟鸣、犬吠、阡陌。

离人醉。

石矶想喝酒了。

……

夕阳西下,密林深处,青衣现身,脑后光环一转,多了一鸟,一针。

“是这里吧?”时间太久,她也有些记不清了。

青鸾飞上天空鸟瞰,啾的发出一声凤鸣:“是。”

石针在石矶方圆转悠,它方向感不咋滴,也懒得记,跟紧主人,不走丢,去哪儿都行!

有了青鸾在天空做向导,石矶在林中容易多了,跟着青鸾就成,慢慢她也认出了一些地方,比如那个幽隐去身形的地方,那个小猴子倒挂的树,但今日林中格外死寂。

其实她心里早有预感,可她还是想来看一眼,走出密林,是一条静静的小河,河东岸,草木丰茂,却不见那个小戳蚂蚁窝的小女孩,好像叫无生。

河西,应该有一个美人鱼少年,观鱼。

他们还有一场百年前的论道,他没输,她也没输,所以论道未完。

夜幕降临,天黑了,山谷一点一点被黑暗吞没,没有灯火点亮,那个胆小怕事的人祖无涯老道不在,小纪灵也不在,异人谷人去楼空,那个凶兽残魂转世的熊孩子小熊也走了。

石矶在异人谷留了一夜。

第313章 星辰大海,我来啦!

“主人,这次不会再出错了吧?”小青鸾从光环中探出头弱弱的问了一句。

“不会了。”石矶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

“嗡嗡嗡嗡……”石针很不给面子,幸灾乐祸不已。

石矶头顶庆云,放眼星空,眼中划过道道星痕,庆云之上,一张虚幻星图,应周天之变,石矶推算离她最近的星辰运行轨迹,定好位置,引动星力,“走!”

庆云中,一颗星辰点亮,石矶受虚空星力牵引,穿越星空,星力断开,石矶显身,比起第一次的狼狈,这一次,从容了很多,念起,脚下升云,俯察地理。

石矶脸上露出微笑:“没错,西北海,她脚下是西北海。”

“啾……”

“嗡……”

小青鸾和石针同时被她放出幻音小天地。

两个小家伙听闻西北海到了,也是欣喜的不得了。

石矶吐出一口浊气,暗道一声不容易呀,比起各种巫文巫咒的信手拈来,她对周天之理仅有理论,成功应用还是第一次,好在总算摸到门径了。

比起巫文巫咒无穷多,周天道理则是无尽繁,想多繁,就有多繁,大衍无数,周天无尽,没人能衍尽周天,只要周天还在变。

“以一人之力,选星定位,算定星距,也不知算不算创举。”

尤其是后者,不是她石矶自负,在动态情况下,推算星辰运行轨迹及计算运行星距,有没有人能凭一己之力做到,还真不好说。

她的算力如今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当年跟着后羿学箭时,后羿就称赞过她计算天赋,又经过十年严格训练,她测算风速、推算箭速、计算箭距的能力已极其精准。

后来,她机缘偶遇准提,开启智慧,生出智慧根,计算能力更是得到了质的飞越,大漠之中,她一念便知自己脚下有多少粒沙,她一步跨出,她便知她距最远那个尚未被风沙淹没的脚印之间的距离。

西北海上,迷道之中,智慧根因祸得福生了百倍不止,她的算力已不描述。

成就大能后,更不用说了。

如今周天星辰道入门,她的恐怖算力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石矶看着无限星空,心中生出无限豪情,她想起了一句很中二的话,可也只有这句话能表达她此刻的豪情。

“星辰大海,我来啦!”

石矶吼出来啦,她也中二了一回,感觉不错。

倒是把小青鸾和石针吓了一跳,不知主人又在发啥疯。

“不知哪位前辈在此,还望前辈出手相救!”声音不大,从东边来。

石矶没想到她一声吼竟暴露了行迹。

石矶循声望去,见凶禽无数,海中凶兽也不少,正在围攻一只渡海大船,石矶只看了一眼,便打算走人,救人?她可从来没这个打算,没帮凶兽同胞一把,她已经算很有爱心了。

船上的人显然并不死心,求援声音再度传来:“晚辈玉虚阐教圣人门下广成子,还望前辈出手相救!”

“你妈……”石矶很想破口大骂!

第314章 乡音

但她还是忍住了。

圣人门下了不起呀!

更何况她刚从昆仑山下来,人家玉清圣人对她也算不错。

吃了人家万年玉实,对人家弟子,见死不救,好像不好。

就算看在黄龙玉鼎面子上,也不能不救啊!

更何况她不救,人家也不见得会死,广成子,黄帝之师,天命在身,岂会说死就死。

罢了,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吧。

石矶心里有多不爽,就为自己找了多少理由。

“人是得救,可怎么救?”

石矶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直接出面,最为简单,但后果却很严重,要是让人知道她能控制西北海,天庭、祖巫殿,甚至新诞生的三大圣地都会有想法,她极有可能沦为各大势力角逐的对象,风头浪尖,不是谁都能站得住的,一个不好,便是粉身碎骨,如果再让人联想到她能号令洪荒凶兽,那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石矶叹息一声,人果然还是要低调,她要是没那一嗓子,岂不是啥事没有。

“还望前辈……”第三道求援声音又来了。

听在石矶耳中,聒噪之极,比她骷髅山的乌鸦更聒噪,更烦人。

“催魂啊……”

石矶暗骂一声,不再迟疑,她实在不想再听这么烦人的声音了,越听越火大,有种被人bang jia的感觉。

她先暗中找到此方海域岭主令其缓缓退走,又找到掌控这片空域的岛屿之主,令其撤退。

石矶放开大能威压,凶禽凶兽如潮退去,一种凶兽被她吓退的假象营造出来。

凶禽凶兽退尽,海阔天空,石矶从天而降,落在船头,船上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前来拜见,就连广成子也不例外,他们原以为是位妖帅境高人路过,没想到竟是一位大能,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就连广成子额头都出了汗,他刚才喊话看似求援,可也未尝没有以阐教圣人压人的意思,要是知道是位大能存在,他绝不敢如此行事。

石矶站在船头,背对众人,没有说话,大能威压不收,一船道人苦苦支撑,没人敢出声,大能怒火,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前辈息怒……”最先说话的还是广成子,相比其他人,他更有底气。

“广成子。”石矶慢慢收了威压,回头看到一个背背宝剑、手持拂尘、躬身见礼、但脊梁挺直的青年人,青年衣袍染血,又有破损,发髻凌乱,面有伤口,血污之下可见清俊,双目炯炯,神光清明,可见是个意志极坚定的人。

广成子抬头看了石矶一眼,又将头低下,应声道:“晚辈在。”

石矶道:“真巧,贫道便是从昆仑山下来的,也见过令师玉清圣人。”

“前辈见过家师?”广成子一脸惊喜。

石矶轻嗯了一声,道:“我是你两位师弟黄龙玉鼎的至交好友,在这里能见到道友还真是缘分,贫道还要麻烦道友带句话给他们。”

“前辈请讲。”尽管广成子还没见过石矶口中的他两位师弟,但不妨碍广成子应变。

“告诉他们:西北海上关于我的事,不要对人提起。”

“晚辈一定带到。”没有迟疑,没有多问,沉稳,很令人放心。

石矶点了点头,对这位未来的皇帝之师生出些许好感。

石矶转身欲走,只闻广成子道:“前辈援救之恩,晚辈没齿不忘,还望前辈不吝赐下名号。”

众道也纷纷云道:“还望前辈赐下名号。”

石矶想了想,觉得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即便她想瞒,也瞒不住圣人,更何况,圣人承了她的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便开口道:“贫道石矶。”

广成子还没说话,另一个人却激动了,只见一个清瘦中年人走上前激动道:“前辈可是骷髅山白骨洞的石矶娘娘?”

石矶诧异回头:“你认识我?”

中年人扑通拜倒在地道:“人族赤jg 拜见石矶娘娘。”

石矶恍然:“赤jg ,人族贤者?”

“不敢在娘娘面前称贤者。”

“咱们好像没见过吧?”

赤jg 忙解释道:“小人曾协助人王处理人族事物,娘娘与有芒部落的渊源小人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石矶语气缓和,“那你可知有芒近况,小翠可好?”

赤jg 迟疑片刻,道:“有芒部落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翠婆婆身体不太好,大概……大概是寿元将近。”

石矶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生老病死本是常事,但小翠喝过不死茶,不应该这么快耗尽寿元才是,老子曾有言:一片不死茶,逆转生死三百岁。

她离开最多也不过两百年,两百年小翠就耗尽了全部寿元?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知道了,多谢告知。”石矶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诸位一路平安。”说完石矶消失在船头。

众人纷纷躬身相送。22

第315章 看不到未来

“没想到我人族还与如此天地大能有渊源!”广成子看着船头感慨道。

赤jg 唏嘘道:“有芒部落的翠婆婆曾蒙娘娘搭救,并拜在娘娘门下修行过一段时间,有芒便与骷髅山结下了不解之缘,有芒数次危机,都是石矶娘娘出手度过的,如今翠婆婆寿元将尽,有芒与骷髅山的香火之情恐怕也要淡了。”

广成子皱了皱头,道:“难道人王与诸位贤者就没想过与骷髅山交好,天地大能,为一方天地主宰,何其大的庇护?”

赤jg 苦笑:“若知她是天地大能,我人族岂有不争取的道理,只是这位石矶娘娘不喜与人接触,除了几次出手帮有芒度过危机,便是翠婆婆也没见过她几面,我们只从其几次出手推断出她大概是天阶修为,谁知她竟是大能。”

这大概是人族最大的一次误判了。

广成子沉默了良久,说道:“这大概就是天意吧,我人族还是要靠自己的。”

赤jg 点了点头,又忧心忡忡道:“也不知圣人会不会收我?”

他的话其实是这一船所有人的心声,谁又不想拜入圣人门下?

广成子也不知道,他只是圣人弟子,不是圣人。

……

大船西去,消失在茫茫水天一线间。

石矶站在一只百丈大鱼头上。

“王,要告诉其他人吗?”大鱼瓮声瓮气道。

“不用。”石矶明白大黑的意思,但她不会画蛇添足,她只救眼下,以后,各安天命。

“带我去最近的岛屿。”

“哦。”

“那个人还活着吗?”

“我……我不知道。”瓮声瓮气,有点怕怕的。

“找白计来!”

“哦。”

大黑发出指令:“王找白计。”

很简单的指令,海中凶兽迅速朝四面八方扩散寻找白计。

乘风破浪,石矶放眼前方,长发飞舞,衣袍鼓荡。

岛屿出现,由小变大。

大黑对着岛屿大吼一声,惊起万千凶禽,很有一方海域岭主的王霸之气。

一只缠绕着风煞的大鸟腾空而起,目露凶光。

石矶脑后光环一出,百丈凶鸟,四翼下垂,眼中凶光不再,只剩下了畏惧与温顺。

“王……”

一鸟鸣。

万鸟叫:“王王王……”

“带我去老果林。”

“是。”

石矶从大黑头上换到四翼鸟背上,四翼鸟载着石矶直入老果林。

石矶在老果林采摘了些灵煞果化去煞气,收起。

她问守候在一旁的四翼鸟:“这些年,林中果子怎么分的?”

四翼鸟惊惧的看着石矶道:“王的果子,都留着,没有吃。”

石矶想了想说道:“都分食了吧,我不在,以后也不用上供了,分给海族一些,剩下的你们吃了。”

“果子,王的,不敢吃。”四翼鸟瑟瑟发抖,竟被吓到了。

石矶叹息一声,道:“找白计鸟。”

“是。”四翼鸟急忙下令,生怕王动怒。

岛上凶鸟倾巢而出传令四方。

石矶看着眼前老实的傻鸟,心中只有怜惜,她看不到这只鸟的未来,看不到西北海的未来……西北海没有未来,凶兽一族也没有未来。

不管她如何推算,结果都是悲观的,绝望的。

凶兽一族曾是妖族的磨刀石,妖族又会成为人族的磨刀石,连妖族都没落了,凶兽一族又有何价值,妖族有圣人,他们可以苟延残喘,可凶兽一族,又有谁?又有谁会为凶兽一族说话。

没有!

就连宣扬众生平等的准提圣人,提起凶兽都是满满的厌恶,天道厌弃,天道圣人厌弃,大能厌弃,妖族厌弃,人族厌弃,天地众生无一不厌弃,何其绝望。

西北海隔断东西,也是昆仑道域与巫族之间的天然屏障,可如果有一天,巫族没了,昆仑圣人道统要东传,西北海就成了阻碍,圣人会容忍吗?又能容忍吗?再往后,西方教义也要东传,圣人又会怎么做?22

第316章 一个念头

西北海前景堪忧。

凶兽一族消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石矶能看到的。

心有不忍,却又无力回天,她只是个大能,而且只是太乙大能,与滚滚而来的天地大势而言不如一粒尘埃,在圣人时代滚滚前进的车轮下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石头,不挡道还罢了,若挡了圣人的道,不是被碾碎,就是被崩坏。

但石矶就是有些不甘,别人怎么看凶兽,她不管,她只知道她的心里是有凶兽的,她的心是向着凶兽的,不管是因为她是凶兽之王,还是源于她的不忍与怜悯,总之,不管对错,这就是她的心,她的心在不断告诉她:做些什么,石矶,做些什么,为凶兽一族,为这方海域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我又能做些什么?

我能做些什么?

石矶不断问自己。

她魔怔了一般不断问自己。

或许……

她心中萌发了一个念头,一个比不远亿万横渡西北海登上不周山以天地第一琴曲祭盘古更疯狂的念头。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石矶笑了。

守在一旁的四翼鸟却打了个激灵,王……太可怕了。

一个不安定因素定下了石矶的心,也许她本身就是一个不安定因子。

石矶心安的闭上了眼睛,闻着老果林的果香,听着风吹叶动的轻柔,心中孕育着一个梦想。

“王,白计鸟来了。”四翼鸟小声道。

石矶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四翼鸟身边多了一个四首白羽鸟人,鸟人,三个脑袋是人面人头,一只脑袋是鸟面鸟首。

“拜见吾王。”正对石矶的人面开口,很讲礼数。

“白计,我们多久没见了?”石矶笑问。

白计鸟回答的极其精确,“回吾王,九十二年三月又二十八天了。”

石矶很赞赏的看了这个计数天才一眼,问:“那个人死了吗?”

“回吾王,没有,还活着。”

石矶眉梢挑了挑,淡淡一笑:“还真顽强。”顿了顿,轻轻道,“吃了吧,不用留了。”

那一船人,只剩下这个明玉了,这个隐患也该掐灭了。

还有一个拥有先天斩命金刀的半步大能,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尊吾王令。”

“说说我离开后发生的大事。”

“是,吾王。”

白计鸟,天生四首,观四方之事,计四时之变,记忆力超群,是一个活着的纪年史。

白计鸟从石矶离开后第一年讲起,一口讲完,一口讲,四个嘴巴不停,一年一年,东西南北四方诸事条理分明的讲述而出,半日,讲了百年事,游刃有余。

石矶听完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近百年渡海的船只竟超过了过去三千年的总和。”

“是。”白计鸟点头。

石矶皱眉,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大量船只渡海,大量凶兽被杀死,当海中凶兽死亡数量突破一个临界点时,死亡率会超过出生率,从那一点开始,西北海凶兽一族便会走向消亡。”

“圣人证道加速了这个过程。”

“我必须先让这个过程慢下来。”

第317章 山海令

“要慢下来,说难也难,说易也易,难就难在巫妖大战很难延时,只要巫妖大战不发生,巫族依旧执掌大地an bg,那西北海作为东西屏障的意义就会永远存在下去,可拖延巫妖大战就等于是阻碍天道进程,天道、天道鸿钧、天道圣人,哪个都不吃素的,稍微露出点苗头就给你掐了。”

“至于说易,就要从西北海凶兽自身入手,也就是从小处入手,以小博大……”

想到这里,石矶取出了一块灵玉和一把刻刀,灵玉是昆仑玉,玉清圣人送她三块昆仑玉中的一块,刻刀是她当年在西北海挖掘凶陵刻划大凶文的老刀。

石矶一手轻轻摩挲着灵玉,一手捉着刻刀,指间找着感觉,心中则酝酿着大凶真意,待凶意十足时,石矶眼睛猛然睁大,捉刀的手动了,刀过犁庭,凶纹入理,一个凶意十足的先天凶文盘踞灵玉之上,凶文滔天凶威还未发出就被石矶身后浅灰光环镇压了,盗版遇到正版,岂有不被镇压的道理。

石矶翻过灵玉,再次闭目酝酿,用尽全力再次刻下一文,为‘海’,正为山,反为海,一块‘山海令’在她手中诞生了。

“抽一缕神魂给我。”石矶对白计说道。

白计脸一白,却不敢违抗,闷哼一声,抽出自己一缕神魂,石矶将白计神魂打入山海令,将山海令抛给白计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使者,这块山海令能让你号令整个西北海。”

白计捧着山海令,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石矶活动着手指,慢条斯理的说道:“作为本王的使者,你只要做好一件事就成了。”

“什……什么事?”一贯口齿伶俐的白计鸟竟然结巴了。

“大力发展凶兽人口。”石矶一字一字说道。

白计张大嘴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石矶自顾自的说道:“先令各岛各岭统计出一个人口数字,这个你在行,再颁布本王的王令,鼓励多生多育,大小岛屿老果林中属于本王的果子全部赐给那些新生幼崽。”

“减少死亡,主要是狩猎中的死亡,发挥你的特长,事先侦查敌情,再组织大规模的围杀,要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用山海令去调动各大岛主各大领主跨域支援。”

“有一点,你需给我记住,不许畏战避战,要给我最大限度的截杀渡海船只。”

“是。”白计连忙点头。

“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复述一遍。”

“是,先令各岛各岭统计……”

白计一一复述一遍。

石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我说的,你必须做,我没说的,你觉得对,也可以做,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记住,安全第一,本王走了。”

一念起,一文生,大文缩小,石矶消失,留下四个脑袋都有些转不过的新生掌令使白计大人。

“大……大人!”本岛主人、四翼鸟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白计打了个激灵,急忙道:“统计人口,对,统计人口……”

第318章 姑姑

一个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精于算计的白计鸟加上一块能号令西北海亿万凶兽的山海令能翻起多大凶浪,谁也不知道。

西北海上,万千浪花中的一朵突然静止,浪尖一点银光,银光刹那化作一个银色大文,大文如昙花一现,一开即逝,浪花上却多了一个青衣,青衣脚下,旧花方逝新花又开,一个大文从浪尖绽放,转逝破空,人与文皆去,浪花落回海中,人过无影,花了无痕。

文生文灭,昙花如梦,一朵开,一朵逝,花开花逝间,石矶已站在沙滩之上,身后潮起潮落,再回首,故人依旧?

脚下白沙粒粒清洁,颗颗晶莹,石矶俯身抓一把,莫名一笑:“大浪淘沙,真干净!”

五指张开,沙从指间流逝,沙沙沙沙……

又细又密,指间沙。

沙尽,人走。

……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一星亮,星力牵引,一人向东,穿越星空,星暗,人出,星亮,人走,夜以继日,星辰为引。

石矶白日以空间巫文破空,夜晚引星辰之力横渡,昼夜兼程,一刻不停。

她在西北海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但她有不得不留的理由,即便见不上小翠最后一面,她也不悔,人终究是要死的,见与不见,改变不了什么。

西北海于她不同,是她的福地,她人生有三大福地:月神家的庭院,西北海,不周山。

月神家的庭院,有一棵桂花树,她在那棵桂花树下返本归源练就后天返先天,一步登天,入了天阶。

西北海上,她堪破虚无非道,再悟无煞之境,破开迷道之劫,化去化道之厄,练就太乙道果。

不周山,她元神辟道,成就太乙大能。

三处福地,皆是她的成道之地。

冥冥之中,皆有羁绊。

羁绊、因果。

都是要还的。

这是她事后的明悟。

西北海,不仅是她过去的福地,更与她将来隐隐有关。

她落了一子,可这一子又何尝不曾牵动她。

“白计……”

她选中了他,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他入劫了。

……

依稀的山,依稀的水,山水有变,岁月有痕。

依稀认识。

她回来了。

不晚!

小翠还活着。

她知道。

“先去看小翠!”

石矶看了一眼骷髅山方向,转身飞向人族部落。

……

一只五彩大鸟一口吞了数百人。

有芒部落,人人愤怒又悲哀,老人、妇人、孩子,都拿起了武器。

可又能如何?

挡在最前方的部落男人也不过一口之食,他们又能如何?

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嘴角蠕动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说:不要怕,男人死了,还有老人,老人死了,还有女人……孩子们去逃命吧……

可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太老了,老的喘口气都费力。

妖chi ren,她见得太多了,她的父亲,她的儿子,她的孙子,部落里的孩子……

妖chi ren,天经地义,她记事起,族里长辈就这么说,整个人族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有一个人,告诉她:人吃妖,也是天经地义。

老妪嘴角蠕动:“姑姑,小翠想你了。”

“祖婆婆……”搀扶着老妪的妇人劝说的话说不出口。

老妪微微摇了摇头,她早活够了,要不是走不动了,她一定先让吃她。

“要是姑姑在就好了……”

老妪早已干涸的眼角竟渗出了浊泪。

五彩大鸟张口一吸,又是数百人。

“放肆!”

一声冷喝。

老妪浑身一颤,“姑姑……姑姑……”

一个如山大文从天而降,大文之上站着一个青衣女子,女子眉目含煞,脚下方圆大文镇向大鸟头颅。21

第319章 压趴

如山大文压下,大鸟头颅被压低,鸟头一低,嘴一张,人就掉了出来,还未吞进肚子里的有芒男人,下饺子般纷纷落下。

尽管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却是鸟口脱险,捡了条命,一个个悲喜交集,泪流满面。

颤颤巍巍的老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搀扶她的妇人,颤颤巍巍向前走去。

大文如磨盘压在了大鸟头上。

大鸟暴怒,何曾有人站在他头上。

“唳”

大鸟怒鸣一声,头顶翎羽炸开,身后五根神异尾翎展开,如一柄柄宝剑,各有颜色,按青、黄、赤、黑、白排列,隐隐流转,不放不收,神妙之极。

“五色神光!”

即便早有猜测,也早有准备,见到五色神光刷来,石矶依旧不敢大意,她身后光环一转,身容天地,心念一起,脚下生文,口中念咒,一个个大文叠加,一声声咒言震动天地法则,咒文相合,威能莫测,即便如此,神光刷来,石矶脚下层层如塔大文依旧不稳,隐隐有解体征兆。

石矶暗道一声厉害,一身大能威压全开,以境界压人,呃,应该说压鸟,呃

不过太乙境界的孔雀果然被压了下去,孔雀怒目圆睁,眼中尽是不服。

石矶笑了:“不服”

“唳不服!”

桀骜不驯

“这不可能!”

石矶身子微微一晃,威压,圣人威压,她竟感受到了淡淡的圣人威压,她的大能威压被破了。

“哼,不过如此!”

稚嫩的声音,不屑的口吻,骄傲的头颅,桀骜的眼神,每一样,都能激起人的虐待欲。

让他哭,让他求饶,让他低下头颅,小眼神,看着我!

“很好!”石矶笑了。

她身前多了一张琴。

她给孔雀弹了一曲。

《准提咒》

孔雀头部、背部、左右两翼、腹部,五个护身圣德纹散发的圣威消退,石矶大能威压一出,便将小家伙压趴了。

“不服”石矶哼哼两声。

小孔雀眼睛都气红了。

却翻不起来。

大能威压压一个太乙,一压一个准。

石矶这样简单粗暴令人发指。

“姑姑”

一声苍老之极的声音,干涩,颤抖。

石矶看向了那个颤颤巍巍却不要人扶,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的苍老妇人。

“小翠!”

石矶喉咙滚动,她竟不知她的声音竟如此艰涩,她原以为她不会难过,但看到这样的小翠,她嗓子堵得厉害,那个晃着羊角辫在她身前身后跑来跑去叫姑姑的小丫头,走不动了

“姑姑”

她在笑,堆满皱纹的脸在笑,昏黄暗淡的眼睛在笑,她颤颤巍巍的手,朝她张着,像一个孩子要回到父母的怀抱。

“姑姑”

她终于走到了她面前,她的手终于够到了她。

“姑姑”

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石矶叹息了一声,抓住她冰冷干枯的手,油尽灯枯,耗尽了心血。

“说吧,姑姑听着。”

“呜呜呜”

老妪哭了,哭得伤心之极,跪在地上,抱着石矶的腿,“姑姑,勇儿走了,青丫头走了,宝儿也走了,孩子们,一个个都走了,就我一个活着,我一个活着”

第320章 她回来了

依稀记得,那年那月,小翠带着她儿媳青儿,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妇人,与她小孙儿,虎头虎脑、爱哭爱笑又好动的小家伙、宝儿,去骷髅山看她……她答应小翠,百年后,收小家伙入门墙。

没想到,不仅青儿没了,便连宝儿也没了。

她也明白小翠的痛苦与煎熬了,儿子死了,儿媳死了,连孙子也死了,看着一个个子孙离去,就她一个孤零零的活着,说生不如死也不为过,有时候长寿并不是一件幸事。

所以小翠不想活了,就像她说的一样:“姑姑,小翠活够了。”

心生死念,又怎么能久活、长生。

人生苦短,人生苦长,皆苦。

老妪将心中的悲苦都哭了出来,也流尽了她在人世的最后一滴眼泪。

她没向石矶提一个要求。

老妪走了。

……

石矶也走了。

带着孔雀。

有芒人看她的眼神有多渴望,她明白,但她不会给任何承诺。

小翠死了,有芒与其他人族部落又有何差别?

没有,都是人。

夜很黑,风很冷,石矶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回忆、思念,再一点一点埋在记忆深处。

这条小翠走的路,她再走最后一次,走到尽头,就淡了。

从天黑走到天明,露水晶莹。

“哑……”

一声难听的鸦鸣,却格外亲切。

是死神。

“嘘!”

石矶对它笑了笑,脚步却没停下。

死神乌鸦没有离去,它跟着石矶,飞在上空。

又来一只。

一只,两只,一群,两群……

黑压压的乌鸦越聚越多,鸦群遮天蔽日向骷髅山方向移动。

主人回来啦!

它们跟主人一起回家!

翠微山的新主人,是个俊秀青年,他看着黑压压遮了半边天的鸦群,眼神忽明忽暗,心绪不宁。

其余几个山头的主人也是惊疑不定。

青丘绵延,四季如春,纤纤玉指托着玉盏细酌慢饮百花露的慵懒身子,忽的一颤,洒了花露,落了玉盏,她美丽动人的脸庞,一瞬血色褪尽,却更显楚楚动人。

“她……她回来了……她……回来了……”红唇颤颤,两眼失神,喃喃不休。

她回来了!

骷髅山万千乌鸦倾巢而出相迎。

她回来了!

隐世近两百年的骷髅山重现于世,死气冲天,仙难行。

她回来了!

两百年不曾走出庭院的月神走出了家门。

她回来了……

“姑姑……”

有情无情奔跑下山。

边跑边哭。

不知何时,她眼边,水痕滑过,很烫。

“姑姑,你怎么才回来……呜呜呜……我们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呜呜呜……”

两个小家伙扑到她怀里就是嚎啕大哭,伤心极了。

“不哭,不哭,姑姑怎么会不要你们……”

被小家伙这么一哭一闹,她反而笑了,家的感觉,一瞬就回来了。

抬头见那道身影,水雾蒙了眼,她静静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嘴边的微笑令她感动,她来接她了。

“回来了!”

“姐姐……”

石矶泪崩了。

嫦娥走过来,笑道:“这可不像我们无法无天的琴师大人啊!”22

第321章 礼物

“姐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石矶吸了吸鼻子,鼻音略重,眼睛红红的。

今日的石矶很感性,情绪很容易触动。

嫦娥很快就离开了,连白骨洞都没进,仿佛就只为来看一眼。

看过了,就走了。

如月光,留不住。

石矶知道,姐姐将今日留给了她们,不愿打扰。

“当当当当当当”

急促的铃铛声。

“哗啦啦哗啦啦”

很急。

“姑姑,茶哥哥等急了,咱们快走。”小跑在前的有情童子咧着嘴回头叫道,声音天真欢快。

“是啊,姑姑,我们快去看茶哥哥。”一直抓着石矶手不放的小无情,声音软糯,歪着脑袋看着石矶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咱们这就去看你们的茶哥哥。”石矶牵着无情的小手,加快了上山的脚步。

骷髅山的山道上洒满了清脆的铃声和有情小童的欢快笑声。

走进白骨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灵气,家的味道,舒坦,一颗漂泊的心终于回来了。

人如旧,花草如旧,如果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花更娇,草更嫩,灵气更丰沛了。

石矶脚步不停,直入茶园,故人等待已久。

“当啷”

铃铛落地,抓着铃铛的绿手一僵,散成了点点绿荧。

“不死道友,别来无恙”

茶园一片寂静,寂静了好久好久。

不死茶在生气。

有情无情小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三只雪狐蜷缩在一个角落,大气都不敢喘。

“不死道友莫要生气,贫道错了,以后一定按时回家”石矶说着自己都笑了。

茶树枝头一个个嫩芽竖起,枝叶轻摆。

“哗啦啦”

“礼物呢”

“礼物”石矶有些傻眼了。

“当当当”

一只小黑手抓着铃铛猛摇,催促,“礼物”

石矶哪里敢说没带,急忙翻家当,灵果,灵果,都是灵果,一颗姜黄色土壤映闯入她眼帘,不,应该说只有半颗。

“息壤”

石矶眼睛一亮,这是她成就空灵仙体之时,逼出体外的,现在正好。

石矶急忙拿出息壤,献媚道“小茶,这可是先天大地土母,珍贵至极。”

铃铛不摇了,枝丫不动了,休克了。

啪嗒

铃铛落地,丢了。

“哗啦啦哗啦啦”

给我,给我

一只小黑手伸到石矶面前。

石矶撇撇嘴,那铃铛可也是她送给他的礼物,喜新厌旧,不懂珍惜。

半颗息壤打发了不死茶,耳根终于清静了。

不死茶也没功夫打理石矶了,他正在给自己培土,真是一棵自力更生的好茶。

石矶回头。

眼巴巴四只眼睛。

此时无声胜有声。

“礼物”

石矶莞尔,这次她可有准备,手掌一伸,掌中多了一个玉盒,有情无情眼睛粘在了玉盒上。

石矶慢慢打开,玉生烟。

两个小家伙小嘴微张,眼睛贼亮。

三颗万年玉实。

石矶扶额,怎么把小小鸟忘了。

幻音小天地一开。



第一个冲出来的是石针。

接着是孔雀。

小青鸾是最后一个。

第322章 很石针

不争不抢,自然是最后一个。

“嗡嗡嗡嗡”

我的我的我的

“啪”

石矶赶紧合上玉盒。

给它吃

给它吃了,就糟蹋了。

“嗡”石针不乐意了。

“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另一个刺头说话了,五彩孔雀依旧是那副鼻孔看人的傲娇样子,如果他有鼻孔的话。

“嗡”石针瞄准了孔雀。

孔雀也注意到了石针。

大眼瞪小眼,敌意,刺头之间的敌意。

“好了。”石矶打断两人之间的敌视,说道“这里是骷髅山白骨洞,贫道的洞府,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贫道亲手种下的,不许伤害,不许破坏,敢生事,哼哼”

最后这两声哼哼是给孔雀的。

孔雀瞪着石矶,翎羽开合数次,终未炸毛。

石针却兴奋了,嗡鸣不休白骨洞,白骨洞

它也是第一次回来,石矶离开白骨洞时,它的前身还是一把石斧,未经妖炼的凡器,自不会生出灵智。

“啾啾啾啾”

小青鸾也喜鸣起来,回家了,回家了,主人的家,就是她的家。

孔雀瞥了小青鸾一眼,小青鸾声音压了下去,小了很多。

石矶淡淡看了孔雀一眼,上位者的血脉压制,她岂会不懂。

但也没说什么。

石矶拉过两个躲在她身后怕生又好奇的有情无情宝宝给几个小家伙介绍了一下,算是彼此认识了。

小青鸾很听话就不用说了。

对石针,石矶可郑重警告了一番。

“有情,你去将乌大它们几个叫进来。”

“好的。”有情童子跑了出去。

时间不大,三只乌鸦率先飞了进来。

“主人”

“主人”

“主人”

三只乌鸦眼神绷亮。

“乌二还没回来吗”

“没有。”

三只乌鸦齐声回答。

石矶点了点头,拿出身上九成灵果,道“拿去分了吧。”

灵果成山,不下千余,小家伙们都惊呆了,不包括见过大场面的石针和小青鸾,灵果盈舟,吃到人吐,她们经历过。

“都都都给我们”乌大结巴了。

“嗯。”

“不是在做梦”乌三。

“不是做梦”乌四。

“不是”石矶。

三只乌鸦卷走了所有灵果。

便是眼高于顶的孔雀也有些动容。

石矶又打开了玉盒,三颗万年玉实,洁白晶莹。

“有情一颗。”

“无情一颗。”

“小小一颗。”

分完。

“嗡”我的

“没了。”石矶两手一摊。

“嗡”

石针便要去抢。

被石矶捏住了。

“果子有什么好吃的”

石矶忽悠。

“嗡嗡嗡”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石针跳得厉害,根本不听,这是一个见不得别人嘴动的主,不给,就抢,很石针。

在石矶眼神示意下,有情无情还有小青鸾终于将玉实送入了口中,三个小家伙眼睛同时一亮,好吃,太好吃了,眉飞色舞,接着是玉光潆绕。

石矶知道,这是玉实从口舌,再入喉,在滋润她们的五脏六腑。

“主人”

一声清灵之音,却似能震动人的灵魂。

“小小,你能说话了”

第323章 同参

“主人”

一声主人饱含感情,小青鸾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睛更加动人。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对这个一路陪她西行又东归的小青鸟,她更偏爱,因为她单纯善良,单纯善良的令人心疼。

她能说话了

石矶仔细聆听着她的声音,稚子之声,如明月清泉,干净,清澈。

小青鸾朝石矶飞来,华丽的蓝羽外晕着乳白色玉光,羽翼震动,洒下点点玉辉,出尘,神圣。

如果说过去的小青鸾是一只美丽高贵的鸟,那么此时的小青鸾便是一只神鸟。

一身玉质光华,洗尽铅华呈素姿,超凡脱俗。

石矶伸手迎接,小青鸟落在手上,巴掌大小,如美玉雕琢,玲珑可爱。

石针躺在石矶手中一动不动,不知是在懊恼他的玉实被人吃了,还是被小青鸾的变化惊呆了。

孔雀眼珠半天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清香

孔雀眼珠动了。

兰芝之香

一片玉光之中,一株百叶兰花与一株百层灵芝相依而生,轻轻摇曳,兰芝清香,诱人之极。

“嗡”

石针不老实了。

“咕咚”

孔雀吞了口口水。

就连三只雪狐都流下了哈喇子。

石矶没有说话,她只是仔细看着兰芝之变,她本以为万年玉实对小青鸾的补益已经够大了,却没想到玉实竟然能增补本源

于她不过满足口舌之欲、功效甚弱的玉实,对有情无情她们,却成了返本归源的无上神物。

巫婆婆曾经说过,要改变一个蝼蚁的命,一滴不死茶水足矣,可要改变她的命数,便是用尽先天之物也难。

万年玉实万年方熟,有情无情也不过是千年芝兰,年岁不如玉实,跟脚不如玉实,以大补小,自是大补。

“嗡”

玉光由内而外散开,露出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两人一睁眼,就喊姑姑。

大概是感受到了四周如狼似虎恨不得吞了他们的可怕眼神。

小家伙跑过来,一左一右抓住了石矶的袖子。

石矶微笑。

“莫怕。”

她的声音如流水潺潺,令人心安。

石矶放手,放飞石针。

小青鸟跟着飞起。

石矶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慢慢转头,看向孔雀,孔雀只觉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你瞅啥”孔雀眼睛一瞪,声色俱厉,却掩饰不了心虚。

石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声音不缓不急道“知道贫道为何要带道友回来吗”

“为何”孔雀盯着石矶,如临大敌。

“道友身上有一样东西,与贫道有缘。”石矶声音依旧平和。

孔雀却炸了毛,孔雀开屏,五色神光想都不想,就对石矶刷了过来。

石矶摇了摇头,在她的洞府跟她动手

“哗啦啦”

不死茶动了,一只小黑手按住了孔雀,五色神光被一绿一黑,先天生死二气定住,难得寸进。

“道友冲动了。”石矶神色不变,嘴边依旧噙着那抹微笑。

看在孔雀眼中却是可恶之极。

孔雀眼睛变红,狠声道“想夺我孔宣的先天神光,除非我死”

石矶闻言怔了怔,道“道友难道不知你的神光已与你融为一体,别人是夺不走的”

孔宣愣住了,他还真不知。

许久,孔宣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你要什么”

“不是要,而是同参。”

“同参”

石矶点头,“道友身上的先天道纹,与贫道有缘。”

孔宣有些缓不过神。

石矶也没有过分逼迫,毕竟这事还需孔雀配合,石矶说道“这先天道纹虽生在道友身上,我观道友却对其知之甚少,若能同参,皆得裨益,当然,贫道也不会白学,自有回报。”

第324章 绿了

孔雀眼珠转动,心中一番计较后,说道:“你得放我走!”

“好。”石矶没有犹豫。

“我要那种灵果。”声音依旧理直气壮,心里却有一丝羞赧。

石矶摇了摇头:“没有了,我只有三颗,她们一人一个,都吃了。”

孔雀眼里的失望掩都掩不住,能够增补本源的灵果,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有多珍贵。

失望没持续多久,孔雀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石矶身边两个粉嫩小童身上,如果吞了她们,效果会不会更好?

有情无情打了个哆嗦,不安的抓紧石矶衣袖。

石矶淡淡看了孔雀一眼,孔宣心中响起石矶冰冷无情的声音:“我劝道友见好就收,不要让我动粗!”

说罢,石矶一手牵一个走向不死茶,泥土的芳香,造化的味道,半颗息壤改变了脚下这片大地,凡不死茶树根须所至,皆为先天母壤大地,这才是极致利用。

石矶笑着说了一句:“真小气!”

“哗啦啦哗啦啦”小气!开心!开心!小气!

石矶无声一笑,这小气劲,像她!

石矶走到茶树下从下而上仔细打量一番,道:“好像长高了?”

“哗啦啦哗啦啦”长高了!长高了!

不死茶不仅是一棵很会自娱自乐的树,而且无限循环技能也很强大。

“好久没喝茶了!”

石矶话一落,不死茶不动了。

“我离开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成熟,不过这嫩芽儿看着也挺好,我还没尝过嫩茶。”石矶说着说着,还真有些渴了,她舔了舔嘴唇,手伸向了一片嫩绿可爱的叶芽儿。

不死茶抖了。

石矶手顿了一下,又讪讪放下。

一回来就采茶伤感情。

渴,先忍忍。

过了今天再说。

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开心最重要。

可看到战战兢兢跟着自己亦步亦随的有情无情,石矶有些心疼,又有些内疚,这是她们的家,在自己家里她们不该受到惊吓,更不该如此没有安全感,是她疏忽了。

“别怕,有姑姑在,姑姑弹琴给你们听好不好?”石矶声音极轻,如暖风。

两个小家伙眼睛一亮,咧嘴露出八颗小白牙,用力点头:“好!”

石矶取出太初,坐在不死树下,看着蹲在她身边的两个小家伙,手指轻轻滑过琴弦,一个个柔软的音符从指尖跳出,风、柔软的风,雨、细细的雨,草、青青的草

和风细雨

“下雨了!”

有情傻傻的伸出手,细细的雨被他接住了,又穿手而过,比起雨,更像光。

“下雨了!”

乌大抖了抖羽毛,骷髅山所有死神乌鸦都抖了抖羽毛,却没甩出一颗水珠,一个个乌鸦疑惑望天,细雨如织,没错!

“下雨了!”

青丘山,一只只狐狸伸出舌头,接住了,却没喝到一滴水,一个个不解望天,是雨,可没水。

一棵棵草钻出了地面,青丘地界,白骨地界,骷髅山下,白骨洞,青草起伏,都是一个节奏。

一只只乌鸦瞪大了眼睛,寸草不生的白骨地界绿了。

第325章 青草、彩虹、星星

小无情看着一点嫩绿一点一点钻出泥土,一点一点抽芽、变绿,心中充满了喜悦,因为她也是一株草。

“小草!”小无情凑近亲切的唤了一声。

青草摇曳。

小无情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她又轻轻唤了一声:“小草!”

那棵青草又摇了摇。

小无情激动的拉了拉有情童子,指着那棵小青草,道:“我叫她,她会动的!”

“真的?!”有情童子凑了过来,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有情童子试着唤了一声:“小青草!”

青草摇摆。

“真动了!”有情一脸惊喜。

“小青草!”他再唤。

摇摆。

“小青草!”

摇曳。

“好玩!真好玩!”

“小青草!”

“咦?这一棵也动了!”

“小青草!”

两棵小青草一起摇摆。

“这一棵也动了!”

三棵一起摇曳!

三棵、四棵、五棵、六棵越来越多的嫩芽钻出了泥土,一簇簇,一片一片

等两个小家伙站起身时,她们已经站在了无边无际的茫茫草原之上,蓝天白云,和风细雨,青草悠悠。

她们唤一声:“小青草!”

所有青草都跟她们点头,她们成了这片草原的主人,不仅仅是她们脚下的这片草原,还有白骨地界,青丘地界,都听她们的。

她们唤一声,所有青草都会答应。

有情无情手拉手站在蓝天、白云、和风、细雨、青草,之中

她们唤了一声:“小青草!”

绿浪翻滚,青草的海洋起浪,亿万万青草齐齐起伏,声势浩大,波澜壮阔。

她们惊呆了。

小家伙们都惊呆了。

石针、小青鸾、雪狐还有孔宣。

“嗡嗡嗡”小青草!

石针唤了,没用。

“小青草!”

小青鸾叫了一声,没动静。

“吱吱吱”小青草!

三只雪狐叫了,也没用。

孔宣试了一声,唤不动。

只有她们,只有她们才能唤动,她们才是青草世界的主人。

小家伙们的眼睛都集中在她们身上,这一刻,她们才是世界的中心。

“快看!”

有情惊喜的声音。

无情抬头,看到了七色光,风雨过后,有彩虹。

“好美呀!”无情惊叹,她却不知她此刻的眼睛才是最美的。

彩虹缓缓落下,她们伸手,怕摔坏了,她们接住、托起,托起七色彩虹,仿佛托起了一个美丽世界,这一刻,她们是勇敢的。

彩虹被她们托上了天空,她们笑了,笑得很开心。

眨眼天黑了,一颗星辰璀璨。

“星星!”

有情指着天空中那颗独亮的星。

一闪一闪。

“他对我眨眼了!”

“星星!”

他又叫了一声。

多了一颗。

一闪一闪。

“两颗了!”有情惊喜道,“你喊一声试试!”

无情轻轻喊了一声:“星星。”

天空又多了一颗。

“星星!”

他们喊一声多一颗,一声一声,一颗一颗,她们装扮着自己的天空

“嗡”

石针飞向了他们,它生气了,它喊没用!它喊没用!!

有情无情吓了一跳,有情鼓起勇气小声说道:“我给你喊一颗,好不好?”

石针定住了,它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嗡了一声,说‘好!’

有情喊了一声:“星星!”

天空果然又多了一颗星。

有情指着那颗星道:“那是你的。”

“嗡嗡嗡嗡”石针开心了,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小青鸟飞到无情身边道:“能给我唤一颗吗?”

无情羞涩的点点头,帮美丽的小青鸟唤了一颗。

“吱吱吱”我们也要,三只雪狐也跑了过来。

雪狐有了它们的星星。

孔宣没动。

有情主动说道:“我也给你唤一颗吧!”

天空又多了一颗星。

孔宣没说话,只是看了那颗属于他的星星一眼,心里有些开心。

每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星星,在同一片星空下,追逐,欢笑。

第326章 白骨道场

青草悠悠,繁星似梦。

石矶坐在不死树下,脸上挂着孩子般纯真的笑容,她看着一个个奔跑在星空下的小小身影,指尖的音符更轻更柔,如一棵棵草,一颗颗星。

她看着她们,她们却看不到她,其实她一直坐在那里,在她们身边,她们却仿佛忘记了她,忘了她的存在。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她的琴不再局限于音。

每一缕风,每一丝雨,都是她的琴声,更柔更细,更入人心。

每一棵草,每一颗星,也是她的琴声,更纯更真,更亦入梦。

她是琴师,天地琴师,她是大能,天地大能,她若抚琴,天地皆听。

第一声弦动,第一缕风起,这一缕风,以骷髅山为中心吹遍了她的道域,她立身白骨洞,方圆百万里,皆是她的道场,一方大能主宰一方天地,这是古老的规矩。

圣人无疆,大能一方。

天地皆准。

她曾犹豫过,犹豫过入主西北海,在那里立下道场,毕竟那里是她的福地,更广更大,更有亿万万凶兽大势。

但她犹豫了,她在故土有太多的牵挂,太多的割舍不下。

所以她走出了西北海,又从西北海走了回来,见到亲人,走进了家门的一刻,她的心不再飘荡,只有心安,我心安处即故乡,她知道,她不想走了,更无犹豫,她顺从本心以和风细雨立下了道场,青草为界,星辰作记。

骷髅山的死神乌鸦,青丘的灵狐,诸多灵兽、妖兽、凶兽、凡兽、虫蚁,皆在雨中看天,天变了。

青草所至,大小山头的山主都在看地,青草覆盖大地,绵延百万里,童子一声,青草皆伏,一遍一遍,宣示着,大地有主。

一个个山主顺着青草归属方向看去,白骨为山,死气冲天

众位道人神色各异,心有戚戚。

脚下绿浪翻滚,头顶白日显星,他们却不知,这只是两个童子的游戏。

白骨洞,石矶看着有情无情,此时心中只有她们,此刻的她是她,她又不是她,有了童心,她只是个孩子。

“叮咚”

两颗星星落下,落在有情无情手里,一人一颗

星星好小好亮

两个小家伙捧着,眼里是星星,心里也是星星。

小伙伴们又惊呆了。

“嗡”

石针不干了。

“嗡嗡嗡”我的我的我的

有情童子将自己的星星捧给了石针,“我的给你。”

其实他很不舍。

“嗡”

石针接住了,星星更小了,针尖大。

“有情,我的我的给你。”无情小丫头将自己的星星捧到了有情面前。

“不用。”有情童子脆生生的说道“我的星星在天上呢。”说着他抬手一指。

被他指到的那颗星星应声落了下来。

有情赶紧接住,开心的合不拢嘴。

“吱吱吱吱”

三只雪狐围着有情急切的叫着。

有情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星星给了一只雪狐,因为他有很多星星,他唤了一颗又一颗,又送了一颗又一颗。

最后大家手里都有了星星。

太初停了,小家伙们手中的星星都飞进了她们心里,她们都做了个好梦。

不死茶树下,石矶横琴于膝,她同样做了一个梦,两个孩子唤草摘星星的梦。

梦醒时分,若有所思,若有所得,若有所悟。

琴为心声,何人心声

在此之前,她定会回答“我心。”

百年前,她以咒为言心,琴为心声,铸就道心,咒心琴心尽归我心,以我心映天心,以我心动天心,是为太初心。

太初心,是道心,是本心,是初心,近两百年来,她守着道心,坚持本心,可初心却走丢了。

今日,她以童心唤我心,以童心映我心,方找回了初心。

第327章 昨日、今日

琴为主,咒为辅,她找回了三百咒篇,这三百篇咒,既有她二百五十年参悟王母咒所得的百余篇小咒,也有得自巫婆婆从古至今的两百古老咒篇,还有一篇准提传授的准提神咒,三百咒篇中,诸小咒、中咒、大咒,她参悟了三百余年,她三百年道行由此中来,是根基。

三百咒篇中,尚有数十篇无上咒、无上上咒未曾参悟,其中小天机咒、大阴阳咒、大颠倒咒、盘皇咒、血河咒、九九散魂咒、诛心咒、魔咒、不归咒、**咒,为老祖神咒,篇篇蕴含着古老法意,其中小天机咒传自鸿钧,魔咒传自罗睺,**咒是巫婆婆的本命咒。

篇篇皆不凡,篇篇皆在王母咒之上。

若要参透,需静下心来,下苦功夫。

她如今精通的却不是这三百篇失而复得咒篇,而是传承自巫族传承殿的十二脉巫文巫咒。

一曲盘古祭,她先明巫心,再参悟咒,穷尽智慧,耗尽心血,集十二脉巫咒大成,逆推盘古,得一文“周”,周而复始,不周山的周,得一咒“盘”,盘古的盘。

她开辟琴道,盘于她脑后周而复始的浅灰光环便是她逆推盘古的留痕,其形为“周”,其意为“盘”,其动为“周”,其静为“盘”。

不周之灵以她逆推盘古留痕盘为意周为形为她熔炼了八断先天风之法则,一叶乾坤大神通,空间祖巫帝江印迹、雨之祖巫玄冥印迹、巫婆婆梦幻印迹、准提不朽智慧印迹,先天大凶之文,返本归源,成就了她琴道的大神通,琴道是小道,神通却不小。

一道神通,“周”为形,“盘”为意,蕴含风之法则,大凶之意,乾坤天地,蕴含,一点空间真意,一点雨之真意,一点梦幻真意,一点不朽真意,皆入琴道。

琴以载道,她的琴道承载了太多东西,太多她一知半解的东西,若要将这些东西都吃透,又得下一番苦功,百年千年乃至万年。

大劫就在眼前,她没那么多时间,也不可能静下心来苦修。

盘古祭之后,她的琴道很难再有大进,像这样仅凭一曲一飞冲天的,开天辟地以来,也就一次,为这一次飞天,她准备了一百三十年,一百三十年积累,飞天一次,有人事,有天意,缺一不可,是奇迹,不可。

接下来

该怎么走

琴为主,咒为辅,以我心映天心,以我心动天心,我心太小,天心太大,以小博大,不是不能,而是太难,太难太难,也太慢了,她等不起。

琴为心声,何人之心

昨日,我心。

今日,唯心。

昨日,以我心映天心,以我心动天心。

今日,以人心映我心,以天心证我心。

昨日,我抚琴,众生听。

今日,抚琴,众生心。

昨日,唯我。

今日,唯琴。

忘了我,还有琴,初心不该,太初长存。

第328章 道心萌发

明心,演道。

石矶坐在不死树下,眉心白毫三尺又三,放三寸毫光,头顶丈许庆云,庆云之上诸般道象走马灯一般转换,庆云中心有一点嫩芽将生未生,将出未出。

天阶突破太乙时,九朵金色天花、一朵银色地花,一朵玉花,天地人三花归一,开出一朵斗大的二十四品玄花,繁花如梦,一瞬花开,又一瞬花落,片片花瓣化雨生成了太乙庆云,一点纯粹道念落入庆云之中孕育。

今日石矶找回初心,道心、本心、初心,三心归一,道念萌动。

诸般虚幻道象跃跃欲试,似有争夺道种之意。

道种未发之时,诸般虚幻道象皆是石矶心念真意萌发,一念生,一象幻生,她心念真意易变,以致道象丛生,诸象并存,这也是她身为天地唯一太乙大能开发出的诸象法门。

可一旦,道种萌发,生出真道实象,道象便会唯一,真实如一,如嫦娥的月桂道象,准提的菩提道象,元始天尊的金灯道象

诸象存一,这也成了石矶将要面临的一个大难题。

琴道是小道,盘于自身,石矶以小道载着诸般大道理走了很远。

她在小道上走出了大道的勇猛精进,甚至比大道更快。

大道直行,小道崎岖。

一曲盘古祭,她已将一个大字走到了极致,至少目前看来是如此,山再高,高不过不周,人再大,大不过盘古。

异人谷中,观鱼少年说她的道,大而空,虚而假。

她曾以自己修为高于少年不以为然,并以借假修真一笑而过。

今日回过头来再看,却是有些自负了。

昔日少年入微观鱼,今日她观心入微,在小之一道上,她不如少年。

借假修真,没错,大而空,也不假。

不同阶段有不同的道理。

道有大小,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今日她舍大就小,琴道入微,未尝没有昔日河边论道之功。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非虚言。

看来以后得多与人论道。

石矶此念一起,道心萌动,意向东方,她仿佛看到了一片大海

“东方大海东海”

她有些明白了,她接下来的福缘在东海,东海圣人讲道,不用说自是大福缘,至少接下来几千年里绝对是。

但她还是将道心压了压。

她并不是怕截教的未来,如今她深入天地大争巫妖大劫之中,能不能活到将来还是两说,又岂会杞人忧天,忧将来之忧,她怕的是圣人,圣人对门徒的控制力太可怕,她怕一入截教深似海,从此自由成路人。

不可不思,不可不防,不可不慎

“得姐大哥她们商量商量。”

主意一定,石矶将此事放在了一边。

因为有人来了,而且还不少。

一个个山头的山主从四面八方朝骷髅山飞来。

石矶起身,唤醒了有情。

“姑姑”有情童子眼中依旧还有星星。

石矶说道“有客人来了,你去将人带进来。”

“哦”有情童子懵懵懂懂应了一声,就向外跑去。

石矶也走向了前庭。

第329章 拜山

有情童子走出白骨洞,向下一看,吓了一跳,骷髅山下,男女老少来了不少,具体多少,对算术不怎么好的有情有些困难。

死神乌鸦黑压压的盘旋在众人头顶,遮天蔽日,无数幽幽冷目盯着山下众人。

有情童子居高临下,壮起胆子喊了一声:“上来吧,姑姑要见你们。”

死神乌鸦闻声如潮水退去,山下众人朝有情童子遥遥稽首一礼,抬腿迈步登山。

有情童子站在山顶,看着脚下众人有序上山,又激动又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脸红扑扑的。

众人来到山门前,有情童子红着脸鼓起勇气道:“都跟我来吧!”

“有劳道童!”众人纷纷施礼。

有情在前,众人随后,跟着有情童子跨入了骷髅山山门。

浓郁至极的先天生气扑面而来,一个个前来拜山的大小山主,齐齐抽气,震惊不已。

他们实未想到生机断绝寸草不生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骷髅山中竟有如此磅礴生机,仙家福地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人群中,不靠前,也不落后的一个美丽女子瞳孔收缩,心中翻起惊涛骇浪,白骨洞,她不是第一次来,昔日遭遇更是令她日夜煎熬,刻骨铭心,不曾有一日淡忘。

先天洞府!她一眼便认出了,她可不是这些没见识的。

众人脚步更加拘谨,一阵急促呼吸之后却是压抑,如入龙巢虎穴,不敢妄动。

数十人的脚步声还不如有情童子一人脚步声清脆。

“姑姑”

声音清脆,更有长出一口气的轻松。

众人抬头,只见高台之上,一个凡人一般的青袍女子含笑站在那里,女子青袍朴素,一头三尺青丝束后,素面干净清秀,眼眸清澈,怎么看都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邻家小姑娘,单纯、无害。

众人无不怔然,来之前,他们对这座骷髅山的主人或多或少都有了解,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不少老人,即便没见过石矶,对石矶娘娘的大名也有耳闻。

一见真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实是石矶本人与他们心中魔头的形象完全不符,反差太大。

“诸位道友有礼,贫道石矶。”石矶神情如常,对众人的错愕怔然并无丝毫不悦。

众位山主心中一颤,急忙还礼:

“我等拜见前辈。”

“拜见石矶娘娘!”

“多有失礼,娘娘见谅。”

声音参差不齐,称呼也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恭敬。

也许是心中不断放大的忧惧,也许是因为他们看不清石矶的深浅,他们怎么看,石矶都是个凡人,可她又怎么会是个凡人?

只有一种可能,她想让他们将她看成凡人,她就成了他们眼中的凡人。

不敢细思,思之极恐。

“不必多礼,都坐吧!”石矶声音依旧和缓,不见起伏。

话落,左右两边多了三十二个pn。

凭空而出!

众山主匆匆一瞥,左右皆是惊疑。

众山主谢坐各找位子坐下,玉石pn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二个,对应前来拜山的三十二个山头。21

第330章 畜生

众人坐定,石矶开口问:

“还有人没来吗?”

坐在左边第一个位子上一个头发花白的黑袍老者轻声回了一个字“有。”

石矶淡淡道:“以后也不用来了。”

众人闻言心头一寒,又暗自庆幸自己来了。

石矶又道:“贫道以青草圈定道场,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

“……没有。”

“没……没有。”

……

果决者有,犹豫者有,迟疑者也有,同样有含糊未出声的,那就是有异议者,石矶将众人反应都看在眼里,却没加理会。

依旧自顾自的说道:“既然没有异议,那青草圈定的地界,便为贫道白骨道场,入我道场,便要领我法旨,受我规矩。”

一时,鸦雀无声。

震惊的有。

愠怒的有。

神情变幻不定的也有。

石矶依旧视而不见。

“纳礼拜见吧!”石矶声音不疾不徐、平淡无奇,可听在众人耳中却不亚于天崩地裂、山河崩塌。

在座寂寂,心有戚戚。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坐在末位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走出来,双手举起一个木盒,低头道:“贫道苍木山苍木老人献上青木珠一枚,恭祝娘娘开辟道场,贫道愿尊娘娘为此方天地之主,愿领娘娘法旨。”

对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石矶态度很和善,也将苍木老人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中。

“很好。”石矶对老人笑了笑,又对有情童子道:“收下。”

有情童子喜笑颜开,眼睛贼亮,他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走下去将苍木老人手中木盒接过,苍木老人低着头退回了原位。

有几道不善的眼神隐晦的瞅了苍木老人几眼,也没逃过石矶的眼睛。

有了第一个,大多数没有反抗之心的山主纷纷纳礼拜见,承认石矶一方道主的地位,愿领石矶法旨,受石矶规矩。

终于,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无人拜见,也没人说话。

石矶看向了一个白衣青年,她开口:“异人?”

“是。”青年起身躬身回道。

石矶接着问:“可是出自有芒部落?”

青年脸色微变,迟疑了一下,回道:“是。”

“你可认得小翠?”

“前辈可是说翠婆婆?”

“你不该称她祖婆婆吗?”石矶眼神一瞬变得凌厉。

青年心率慢了一拍,心有余悸道:“是,是祖婆婆。”

“那你可认识青儿?”

青年咬紧牙关说了一声:“认识。”

“那小宝呢?”

“他是我祖父。”

石矶冷冷说了一声:“很好。”

石矶抬手,“那你可以去死了!”

“为什么?!”

青年一脸震惊的看着石矶,委屈,不解。

石矶却不打算给他一个解释,对一个畜生,她不会浪费时间,洞府天地一瞬凝固,众人呼吸困难。

“且慢!”

一个女人的声音,急切间依旧不失旖旎婉转。

石矶眉梢微挑,心中略有诧异,但手还是停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出声阻拦的动人佳人。

佳人身姿曼妙,眼眸含情,楚楚动人。

“三娘认识他?”石矶问道。

第331章 说法?

佳人微微颔首,道:“不仅三娘认识,在座诸位山主都认识,翠微峰主人。”

很聪明的回答,将所有人都拉了进来。

石矶哦了一声,道:“可只有三娘你出声了。”

涂三娘挂在嘴边的娇笑微微一僵,又瞬间柔软,涂三娘对着石矶稽首道:“是三娘唐突了,但三娘觉得翠峰主毕竟是一山之主,即便犯了错,也该有个说法。”

“说法?”有,石矶看向了一脸不忿青年异人,“你身上有不死茶的味道,有芒部落有三个人喝过贫道的不死茶,你的祖婆婆,你曾祖母,你祖父,她们都死了,异人,你不仅斩断了因果,还吸了她们的精血!”

异人青年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也阴沉了起来,他以为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却在这里漏了马脚!

“小翠是我的门人,异人,你是她的子孙,你若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去找你的,因为小翠没说,我都打算忘了,可惜”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石矶转向涂三娘,“三娘,这个说法,你可满意?”

涂三娘讪讪不语。

异人嘴角勾起诡异,暗自运转异术神通,一条条血线贴着地面张牙舞爪的袭向了石矶。

石矶手指微动,寸许血芒倏忽而至,见血喜鸣,顺着血线边钻了过去。

异人惊惧,甩出一件法宝,转身就往外逃。

“嗡!”

石针更快,一瞬钻入他心口,青年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呜”

一声凄厉诡叫,一片诡异血光卷向了石矶,血光之中,一个身体分节的人面多足怪物。

“天蜈!”

石矶心中了然,原来是蜈蚣转世。

石矶抬手一指,n玄关中的白衣元神同样抬手一指,玉指白光,天蜈元神嘭然破碎,血光随之散去。

干尸落地。

众人心头一颤,涂三娘脸上更是没了血色。

“哑”

一声鸦鸣,一只死神乌鸦飞进来抓起干尸飞了出去,骷髅山多了一具异人尸骨。

几位心存异心,没有纳礼拜见的山主个个面如死灰。

“娘娘”

石矶没给他们机会,一挥手,五人被扫出了洞外,外面传来几声惨叫,石针嗡鸣,狂鸦乱舞,骷髅山又添新骨。

洞中诸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这一刻,他们切实体会到了石矶娘娘的杀人不眨眼。

涂三娘头皮发麻,说法?石矶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杀人不需s。

说法,她能给,她敢要吗?

“三娘”

涂三娘咬着嘴唇,腿有些发软。

“三娘”

“啊?”

涂三娘回神。

“你的五色琴百年前就该还你了。”石矶对此并无忌讳,她对收了很多礼一直乐滋滋的有情童子招了招手,“有情,你去把五色琴抱来。”

“是,姑姑!”有情童子声音洪亮,忒有劲。

石矶笑了笑,对涂三娘道:“青丘一脉何去何从?”

涂三娘心情起伏不定,但对此早有说辞,她稽首一礼,道:“青丘之事,三娘须问过父亲才能给娘娘一个答复。”

在座众人偷偷看了石矶一眼,想看她是否会被涂山吓到。

第332章 三日

拿妖神压她!

石矶挑了挑眉,看来涂山并未对她女儿讲关于她的事。

大概是因为她被天帝打入了天狱,自认为无忧了,更何况她的事对涂山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事。

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出狱了,帝后不声不响放了她,她回来了。

石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案几,心里翻着旧账。

“咚咚咚咚”

每一下都敲在众人心上,一个个山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乱瞄。

“姑姑,琴”有情将五色琴抱了出来。

石矶指指涂三娘,“还给她。”

“哦。”有情将琴抱了过去,当年赌琴之时,有情也在场,其中原委他也知道。

涂三娘接过琴时,心和手都颤了,两百年了,太久了,久到她都绝望了,她以为她永远都要不会来了。

没想到

玉指一寸一寸抚过琴弦,五色低吟,与主人诉说相思。

过了很久。

涂三娘收起琴,拭去泪水,人如花溅泪,我见犹怜。

“谢过娘娘。”声音略带嘶哑,动人心弦。

石矶笑了笑,真情假意她都不在意,她已经过了跟她玩心计的阶段了。

“三娘可还记得两百年前那道召我上天庭的天后法旨?”

涂三娘身子一颤,脸刷的一下全白了,面无人色。

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几个关键词令他们心肝砰砰,召我、天庭、天后法旨?

“咚咚咚”

石矶手指不紧不慢的敲着桌面,听在涂三娘耳中却又急又响,如战鼓擂动,她知道石矶在催她回答。

涂三娘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记得。”

石矶手指停顿,抬头盯着涂三娘幽幽道:“时至今日我也不知天后召我为何,又为何召我,不知道友能为我否解惑?”

涂三年贝齿咬唇,楚楚可怜,却不发一声。

等了片刻,石矶追问:“道友是不知,还是不愿告知?”

涂三娘心中惶恐,她不敢说尽知,但也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不知道的她都不敢说,不要说妄议天后是不赦大罪,就是九炎妖帅她也得罪不起,更何况此事与她父亲牵连甚深,她就更不能说了。

石矶看了涂三娘一眼,起身。

在坐众人哪个敢坐着,都呼啦站了起来,整整齐齐两排,人人躬身而立。

石矶正色道:“贫道的第一道白骨法旨是:三日之内清扫道场,今日没来的,一个不留,由你们共同出手,可有异议?”

“没有!”

齐齐应声,谁敢有异议,有异议的都凉了。

“很好,我会派死神跟随你们取回异端尸骨。”

“至于各大山头所得,你们各凭本事,贫道今日不取,以后也不会要,说一点规矩,贫道的白骨道场,不禁杀戮,不禁争斗,诸位若有本事,杀了贫道便是白骨道主。”

“不敢!”

“不敢!”

一个个道人额头黄豆大的汗珠滚动,嗓子发紧,喉咙发干。

“但”石矶声音拔高:“但贫道的死神乌鸦却不容伤害,贫道希望诸位牢记。”

“我等明白。”

“定会牢记。”

“不敢淡忘。”

石矶看向涂三娘,“听到了没有,三日时间,我给你三日时间,是你父涂山来见我,还是青丘一脉迁出白骨地界,你们自己选,三日过后,便是涂山来了,我也会将青丘狐族抹去。”

众人遍体凌寒,血液凝固,寒澈刺骨。

涂三娘更是两眼无神,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而是石矶早已成了她的魔怔,畏惧入骨。

石矶挥了挥手:“去吧。”

“是。”

一位位山主退走。

石矶又唤回石针与乌大安排好后续事情,才回了内洞。21

第333章 大能一方

众山主走出白骨洞,默然回首,百般滋味在心头。

他们又会心的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涂三娘,心中唏嘘不已,雄霸一方的青丘狐族竟被人逼到了如此地步。

涂三娘打起精神,一言不发疾步走下骷髅山,匆匆飞身离去,三日,青丘狐族只有三日时间,容不得她拖延。

众山主三三两两走下骷髅山后,就地商议清扫事宜,他们先列出异端山头,再针对性的分配任务,一番利益争吵之后,定下了大小三路同时出发以骷髅山为中心由近而远一路扫荡过去的简单粗暴方略。

乌大乌三乌四,各自带领百余死神乌鸦远远吊在他们后面,它们是去收尸的,各大山主都明白,至于监听的意味大家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

石针同乌大一路,跟着人数最多的山主一路向东。

石针兴奋嗡鸣,杀戮与血,它的最爱。

死神也很高兴,它们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白骨洞,却是一派祥和。

石矶从不死茶树下取出了镇压在此处两百年也为她镇压了两百年气运的白玉石板。气运,一切都是为了气运,当日将它镇在此处是为了气运,今日将它取出依旧是为了气运。

一山有山的气运,一水有一水的气运,一花有一花的气运,一草有一草的气运,一方大能镇压一方天地,方为一方天地主宰,方享一方天地气运。

这方气运与此方天地息息相关,天地稳定,人杰地灵,自然气运绵长天崩地裂,生灵死绝,自然气运崩坏。

大能镇压一方天地,定一方山水,护一方生灵,得一方功德,享一方气运,有功有德,方得气运。

今日她以雷霆手段,铲除异己,清扫道场,虽粗暴,却是一劳永逸的做法,今日气运或有流失,接下来百年、千年却会稳定。

她一身劫运,她不怕劫气日增,就怕气运不稳,如今她的劫气恶蛟就像养在巫妖两族天地气运大海中的泥鳅,吃多少,就能补多少,吃再多,也不过沧海一粟,但有朝一日,天庭与祖巫殿一方断了她的天地气运,泥鳅一瞬便会化为恐怖至极的食人凶蛟,她一瞬便会气运衰竭,霉运临头,厄运加身,想不死都难,所以她得之天庭与巫族气运是两个不稳定因素,如空中楼阁,无根无基,随时都可能崩塌,利刃悬于头,不可不察,所以当务之急,便是立下根基,稳定气运。

气运,难得又易失,需有先天灵宝镇压,一山有一山的镇山灵宝,一教有一教的镇教灵宝,一方天地,一个道场,介于二者之间,也不例外,需先天灵宝镇压气运不失。

石矶手头有三件先天灵宝,玉石板,锦帕,以及天后金灯,如果算上扎根大地死脉的不死茶树,算四件。

不死茶扎根骷髅山大地死脉之中自行运转阴阳调理生死镇压骷髅山白骨洞气运自不用说。

这从他选择扎根地脉的一刻,便已注定,生养一方水土,死葬一方水土,不能再动。22

第334章 金灯

“姑姑”

是有情的声音。

石矶抬头,有情无情抱着满怀东西跑了进来,头顶飞着小青鸟,屁股后面跟着三只小雪狐,都抓着东西。

“姑姑,好多宝贝!”有情跑过来献宝似的将怀里宝贝呼啦一下放到石矶面前,咧着嘴,一嘴小白牙很是耀眼。

“姑姑”无情甜甜的喊了一声,将怀里的东西一一放下,与有情童子抱来的东西放在一起。

“姑姑”小青鸟飞过,放下东西。

“吱吱吱”三只雪狐怕怕的叫了三声,将捧在胸前的东西放下,赶紧退去。

石矶看到几个单纯快乐的小家伙,心情出奇的好,她很有童趣的打了一个响指。

“啪!”

五个小家伙十只乌溜溜的小眼睛齐齐看向了石矶的手指,就连远处的孔宣也看了过来。

石矶拨了拨各大山主奉上的拜山礼,心情极好的对有情他们眨眨眼,说道:“能吃的,都吃了,喜欢什么,自己拿。”石矶见有情两眼放光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心中一乐,大手一挥,“算了,这些宝贝都归你们了,拿去玩吧!”

“哇”有情童子蹦起三尺高,一声欢呼:“好耶!”

无情小丫头也眼睛放光,盯着亮晶晶的漂亮宝贝再也移不开眼了。

石矶想了想,将锦帕取出,她右手拿着手帕,左手一展,手里多了两块无瑕美玉,将美玉放到一边,手掌再展,掌中多了一盏金灯,石矶目光在金灯上停了片刻,将金灯放在一边,右手一抖手帕,地上多了一堆杂物和一些灵果,手帕清空,石矶心里有了打算。

孔宣不淡定了,先天灵宝!又是先天灵宝!而且一次性就拿出了两件,前面还有一件,三件!孔雀眼睛红了,杀人夺宝的念头压都压不住!

“这些也拿走!”

石矶指了指她收藏的杂物及灵果,对有情他们说道:“灵果吃不完,收起来慢慢吃。”

“好的,姑姑!”有情眼睛都笑没了,今天大概是他最幸福的日子。

“姑姑,那个灯好漂亮哦!金灿灿的!”无情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放在石矶身边的金灯有些害羞的赞叹道。

石矶眉梢一挑,乐了,石矶指了指小丫头打趣道:“小无情很有眼光嘛,一眼就看中了最值钱的!”

有情,小青鸾,闻言也看向了金灯,尽管他们不知道钱为何物。

石矶在几个小家伙希冀的眼神中拿起了金灯,注入一点丹火,金灯点亮,放出亿万白金光辉,一瞬照透白骨洞天。

“喀嚓喀嚓”

声音极小极微,却逃不过石矶的耳朵。

“哗啦啦哗啦啦”

喜欢喜欢喜欢

一只小绿手伸了过来,一碰灯,又缩了回去,好像被烫到了。

“好暖和呀!”

“好漂亮呀!”

一个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小家伙眼睛暴出了强光异彩。

石矶眉头却皱了起来,很明显,金灯光辉,不仅有助于万物生长,更能祭炼骷髅山,但,此灯来路不正,确切的说是个不,一个不好,便是粉身碎骨。

但这个不,帝后不接,天帝也不接,她也不知是为那般?

祭炼,她不敢,成不成先不说,太冒险,万一惹出天后,那可真就玩爆了。

用于照明?

就像玉虚大殿挂着的玉虚宫灯一样用,有点心动!又有些危险!

第335章 八卦云光帕

如今帝后掌权,天后隐退金羲宫,加之重伤在身

况且灯我已经点了,而且不止一次

石矶心中默默计算诸般定因,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天后因为她点灯出关的可能性不大。

“既然金灯在我手中,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发挥些余热,姑且用之。”

主意一定,石矶起身向外走了十余步,在不死茶不远处挥手立起了一座七尺灯台,灯台石质,如塔,石矶置灯于塔顶莲花灯座之上,一点丹火燃灯,放亿万毫光,照透洞府内外,草木欣欣向荣,枯骨腐朽成灰。

“好漂亮呀!”

一个个小家伙围了过来,还有垂涎三尺的孔宣。

石矶看了孔雀一眼,回头对不死茶说道:“小茶,这灯就交给你了,别让人靠近,以免烧伤。”

“哗啦啦哗啦啦”

知道啦知道啦

一只小绿手,与一只小黑手,轮番围着灯塔转,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石矶又对几个小家伙交待了几句,拿起玉石板走向了闭关石室。

石室关闭,石矶走到蒲团前坐下,身前两件先天灵宝,一方帕子,一白玉石板,一如当初,两百年前,也是在这里,她舍易就难,一路泥泞,一路风雨,祭炼了一道风雨禁,才留下了白玉石板。

当年的选择,一是形势所迫,一是心存犹疑。

谁曾想到,当日一念之差,影响了她两百年的道途,白玉石板一直留在白骨洞,两百年无缘相见,说起来她们只有一面之缘,今时今日是第二面,当日一念,她放下了锦帕,结果两百年来都未曾祭炼,数次起念,不了了之。

今日再回原点,她的选择却又不同了,因为时间关系,她拿起了手帕,避难就易,这大概就是天时、天意。

她的心也不再犹豫,那一夜,迷雾之中,青鸟入梦,王母传话:八卦云光帕借于小友,翌日若遇玄女,可交之于她。

若遇玄女?

何曾之远?

在道行、法力、战技,皆遇瓶颈难有大进之时,多一件灵宝,就多一分底蕴,多一分战力,她不再迟疑,不再犹豫。

石矶衣袖一拂,拂去尘念,两手相参,掌托云光帕于两膝之间,闭目静诵王母咒,咒言出口,生出朵朵金莲,金莲入掌,渗入云光帕中不见。

两百年不见动静的帕子动了,云光渐生,一片亮光,光亮之中,怕子浮起,四边四角延展,慢慢转动,缓缓升高,帕子升于石矶头顶悬浮,云光乍开,外生八卦之象,卦象转动,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大衍,包罗万象。

八卦云光帕,内含八卦,坎离震兑之宝,包罗万象奇珍,有八道先天禁制,份属先天之列,有灵,是为下品先天灵宝。

石矶心中明悟,心神一动,元神入了巽()卦,巽者,风也,她深谙风中道理,阴风在丹田,有风无风一念间,更何况她早炼化了玉石板中的风雨禁,有经验。

第336章 狐死首丘

在石矶祭炼八卦云光帕时,外界各大山主正以犁庭扫穴之势横扫一切异端山头。

阻力有,但不大,尤其是东路,稍有实力试图顽抗到底的异端山主,都被石针吸成了干尸,一具具尸骨由死神乌鸦拖回骷髅山,石针冲锋在前,死神拖尸在后,前方杀人,后方收尸!

很有效率,也很讲究!

不仅被剿灭者绝望,就连剿灭队伍也心寒。

“哑哑”

鸦鸣不绝,死亡不止,不祥充斥此方天地,众生惶惶不安。

青丘绵延数万里,四季如春,涂三娘回到青丘后以狐族秘法向自己父亲妖神涂山传信后,立即召集族老,青丘危机,狐族去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议事大厅,愁云密布,气压极低。

“做两手准备,一边等老族长归来,一边先安排族人迁移。”

“迁移,迁到哪里去,老夫死也不走,狐死首丘,老夫生在青丘,死也要死在青丘,青丘是我狐族的根啊,离开了青丘,青丘狐族还是青丘狐族吗?”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狐悲戚道。

大厅一阵戚戚。

“不走?难道坐在这里等死吗?坐以待毙,何其愚蠢,诸位放眼看看,那些投靠我族的山头下场如何?”

兔死狐悲。

“走吧,先让孩子们走,我们这些老骨头留下,我青丘立足洪荒数万载,不是一句话就能吓倒的,如果要用老夫的血让洪荒百族看到我青丘狐族不畏生死的血性,老夫愿意!”

“老夫亦是,青丘狐族不怕死!”

“狐死首丘,死而无憾!”

“算我一个。”

涂三娘泪洒衣襟,狐族,这就是她们的青丘狐族啊!

狐死首丘,无怨无悔。

这一夜,狐族迁徙,泪洒千里。

这一夜,一个老人披星戴月,心急如焚。

这一夜,石矶炼化了一道巽风禁,她又由巽转坎,入了坎()卦,坎为水,细水长流,长流不滞

坎水禁之后,为离()卦,离为火,为生,有坎有离,是为坎离,坎离者,龙虎也。

坎离之后为震()卦,震之后为兑()卦,兑为泽,大泽为困。

又两日一夜,石矶炼化了四道禁制,坎离震兑,算是炼化了这坎离震兑之宝的主要四禁,外加前一夜炼化的巽风禁,八卦云光帕八道先天禁制,她炼化了五道,出奇的顺利。

此时,与她给予众山主三日清扫道场的时间已过去两日。

星垂青丘,老人风尘仆仆归来。

“老族长回来了!”

“老祖宗回来啦!”

青丘狐族留守老狐喜极而涕,老祖宗回来了,青丘安矣!

这是九成老狐人的想法。

涂山心里却并不乐观,时间关系,他没有跟族人多说,直接找了自己女儿。

一番密谈,父女二人皆神情凝重。

“父亲打算怎么做?”涂三娘看着自己睿智的父亲,悲观却不丧气。

涂山不疾不徐道:“自是先去见见咱们这位老邻居。”

“会不会有危险?”涂三娘担忧道。

“危险?呵呵族人们都不怕,为父会怕吗?”涂山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怕,一点都不怕。

涂山轻轻震了震衣袖,淡淡说道:“其实死上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好,她杀过天庭两位妖神,被天帝陛下打入了天狱,帝后却私自放了她,如果她再杀为父,就三位妖神了,为父并不是一般妖神,为父为天庭呕心沥血,谁人不知,我若身死,我倒要看看娘娘如何跟我们这些为天庭卖命的老家伙们交待,又如何对亿万万妖族儿郎交待,天心人心,不容姑息。”

涂三娘听了脸上并无喜色,她咬着嘴唇道:“代价会不会太大,毕竟”

“不必多言,青丘不容有失!”

第337章 涂山

黎明时分,微冷,涂山来到骷髅山下,抬头仰望,山体莹莹,白骨如玉,森森白骨竟透着几分暖意,在发光,狰狞骷髅竟有几分煌煌大气,诡异,又熟悉。

涂山拢了拢衣袖,他想到了,脸上的肉微不可察的动了动,眼神莫名深邃。

老人的来到,死神乌鸦毫无察觉,直到老人出声:

“青丘涂山前来赴约!”

一声惊起万千乌鸦!

“扑棱棱”

“哑哑”

梦中惊醒的死神纷纷惊飞出巢围住了扰鸟清梦的不速之客,鸦鸣聒噪嘈杂,愤怒!

“哗啦啦”

不死茶动了。

石室之中,石矶睁开了眼睛,她炼化了第六道禁制,只剩下两道了,云光帕落入她手中,卦外象隐退,云光内敛。

石矶收起帕子,看了一眼沉寂不动的玉石板,走出了石室。

她传音给有情:“去把客人带进来。”

“是。”有情童子放下手里的宝贝,跑向洞外,一回生,两回熟,他已经不胆怯了。

涂山跟着有情童子走进白骨洞时,石矶已站在前庭等着他。

涂山一路走来,闲庭信步,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老成心态,进入白骨洞这样的先天洞府,他眼皮都没抬一下,阅历见识比之涂三娘不知超出凡几,那些山主更不用提了。

“姑姑,客人到了!”

石矶点了点头,心神却落在跟在有情身后的涂山身上,中等身材,微胖,头发花白,脸庞圆润,微有须,同样花白,眼神不明不亮、也不黯淡,如果用一个词,只能说平平无奇,第一眼看到他的人,不会关注他的眼睛,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不会想到他是涂山,一个聪明绝顶令人生畏的老狐狸。

他很平凡,很和善,一个邻家老翁,这是涂山给世人看的形象。

与心有九窍,男俊女美的九尾狐一点不搭边。

也许他老了,谁知道呢?

石矶打量涂山时,涂山也在看她。

石矶在他眼中恰恰相反,如幽兰站于空谷,遗世而独立,她离他不过咫尺之距,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她站在云端,云光之中见宝光,份属先天。

稀疏灰白的眉毛微动,涂山稽首:“青丘涂山见过石矶娘娘!”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一个顺耳。

“妖神不必多礼。”石矶抬手,“坐。”

涂山身后多了一个pn,石矶也坐了下来。

涂山没有客气。

两人坐定,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有情站在石矶身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石矶向小家伙挥了挥手,让他去玩。

小家伙犹豫片刻,一走三回头的离开了,心有牵挂,他还没收礼呢!

有情离开后,更静了。

寂静不久被打破了,涂山顺耳的声音响起:“不知娘娘唤涂山来,有何吩咐?”

一句明知故问的话从老人口中说出却很有诚意。

石矶笑了笑,道:“两百年前天后那道法旨,我要知道原委。”

涂山拢了拢袖子,叹息一声,道:“应该的。”他也不隐瞒,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当年道友与小女因人族生怨,小女技不如人,在道友手里吃了大亏,便是性命休契的五色琴也落在了道友手中,小女心有不甘,找老夫为她出头,恰逢天后娘娘招募乐师,老夫便向天后推荐了道友。”

言尽于此。

“为何?”

两个字,如玉,大珠、小珠,落玉盘。

涂山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补充道:“太子喜闻乐声,不闻乐曲,很难入眠。”

“太子,可是十位金乌太子?”

“正是。”

石矶不再问了,答案已出,天后招募的那批乐师是要送入汤谷的。

汤谷?

石矶心有所思。21

第338章 唇枪舌剑

汤谷绝非善地,要不涂山也不会她去。

石矶还是问了一句:“那批乐师还有活着的吗?”

涂山挂在脸上的微笑微微一滞,又恢复自然,快得好像没变化过。

涂山没有说话,没有说话就是最好的回答。

都死了!

石矶笑了笑,借刀杀人,不出意料。

“妖神打算如何与贫道了结这段因果?”

石矶平心静气,不见一点情绪,好似在说别人的事。

涂山笑容不减,“道友想如何了结?”

石矶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不善道:“是我在问你!”

一瞬,涂山只觉毛骨悚然,仿佛被绝世凶兽盯上了一般,一只被凶兽盯上的狐狸,本能畏惧。

涂山眼睛微眯,拿出一粒种子,道:“这是老夫机缘得到的一粒先天葫芦籽,老夫愿以此了结这段因果。”

“不够。”石矶有些心动,但还是摇了摇头,她用不了,眼下用不了的东西,与她而言便是鸡肋,也就没多大价值了。

涂山看了石矶一眼,又拿出一物,一把宝伞,珠光宝气,是一件上品后天灵宝。

石矶摇了摇头,“后天之物,与我无用。”

涂山笑了笑,将那粒葫芦籽与宝伞放到一起往前一推,道:“这是老夫的诚意,道友若不满意,老夫也就没办法了。”

石矶也笑了笑,道:“妖神既然没办法,那便按我的办法来吧!”

涂山脸上笑容不变,心却瞬间提了起来,涂山身子微微前倾,“愿闻高见。”

石矶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狐有九尾,你自断一尾!”

“你……”涂山瞳孔收缩,终于动怒了,“道友不要欺人太甚。”

“哈哈哈哈……”石矶笑了。

石矶指了指涂山,又指了指自己,“你我半斤八两,你做前恶,我为后恶,都是恶人,何必伪善。”

“老夫若不从呢!”涂山语气冷硬、目光灼灼。

“不从?”石矶又笑了,“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由不得你。”

涂山噌的站了起来,一瞬须发皆张,怒目圆睁,“老夫宁死不受此辱!”

“死?”石矶呵呵笑道,“我知道妖神不怕死,妖神敢走进我这白骨洞,想必已经把后事安排好了吧。”

涂山盯着石矶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她的真实想法,可惜他失望,石矶不躲不避,眼眸清澈,一望到底。

“你待如何?”

石矶压压手,“坐!”

涂山心有不甘,但还是坐了下来,就如石矶所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石矶说道:“此事暂且如此,妖神对青丘一脉的去留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涂山冷笑一声:“老夫的打算在你石矶娘娘这里有用吗?”

“当然有用,要不我也不会将道友请来又与道友在此浪费时间。”石矶说的很认真。

涂山看了石矶几眼,叹息一声,道:“青丘是狐族的根,也是老夫的根,根断了,是活不久的,离开青丘的狐族,就成了百族的猎物,就像没了家的孩子,东躲西藏,颠沛流离,惶惶不得终日……老夫可以死,但狐族不能没有青丘。”

石矶沉默了。

她涂山的话被打动了,她的心被触动了,一句没了家的孩子,东躲西藏……,令她动容。

“青丘可以保留,但在我白骨道场,就得领我法旨、受我规矩!”

涂山形容一正,道:“我青丘领天帝法旨,受天庭天规,琴师以为如何?”

石矶轻哼一声,道:“得寸而进尺,说的便是妖神了。”

涂山微微一笑,“难道老夫说的不对?”

“对,很对,但你家孩子要没家了。”石矶淡淡道。

涂山沉默了。

许久。

涂山开口道:“我青丘愿意守你规矩,但不领法旨。”

石矶眉梢挑了挑,“名义归附?”

涂山琢磨了一下,道:“是这个理。”

石矶笑了笑,“不是不行,但我为何要让步?”

第339章 图穷匕见

涂山眼睛眯起,脸上挂着笑,像极了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狐狸脸上堆笑:“道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若能办到,涂山绝无二话。”

话说的很漂亮,石矶却没当真,石矶嘴角勾了勾,笑着道:“若我要妖神领我法旨呢?”

涂山眼帘撩了撩,看了石矶一眼,“娘娘好大的心!”

“还行吧!”石矶看着自己一根根青葱玉指,漫不经心道。

涂山脸上的肉抖了抖,嘴角抽动,沉声道:“老夫绝不出卖自己,更不会出卖天庭!”

“石矶抬起头,微微一笑,道:“妖神想多了,我对妖神与天庭都不感兴趣,也无企图。”

“那你为何要老夫领你法旨,领你法旨,便要为你做事,难道老夫理解错了?”涂山语带嘲讽,要他替她卖命,真敢想,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野之徒。

石矶勾唇含笑,绕着手指道:“妖神想多了,想简单些,妖神说自己可以为青丘去死,又言明不愿让青丘一脉领贫道法旨,既然如此,贫道便想由妖神代替青丘狐族领贫道法旨,两个条件都满足,妖神也不用死,青丘一脉也不用领贫道法旨,一换一,仔细算来,还是贫道亏了。”

涂山看着石矶半晌无言。

最后他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不行?”石矶身子微微后仰,“那贫道就没办法了,道友留下一尾,了结前因,青丘一脉,我依旧留足三日,三日一过,我自会往青丘走上一遭,结果如何,大家各凭手段。”

石矶一拂衣袖便欲起身。

“道友且慢!”涂山急了。

“怎么?妖神还有何话?”石矶看向涂山。

涂山悲声道:“琴师大人,你为我天庭琴师,老夫为天庭妖神,你我同为天庭臣子,若老夫领你法旨,你我要将天帝陛下置于何地,又将帝后娘娘置于何地?”

石矶沉吟片刻,“是有些不合适。”

涂山再接再厉,“岂止是有些,是极不合适,往深里说,是大逆不道。”

“那该怎么办?”

涂山身子向前倾,“琴师不妨换个条件。”

“换个条件?”石矶摇了摇头“我已经给你换的够多了,算了,既然领贫道法旨不合适,那就换成帝后娘娘吧!”

“帝后娘娘!”涂山心中警钟大鸣,他敏锐的政治嗅觉告诉他,坏了。

“对,帝后娘娘,我是娘娘的人,妖神不会不知道吧!”

图穷匕见,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石矶自不会为了青丘一窝狐狸这般劳心费神鼓弄唇舌。

“琴师何意?”老狐狸装起了糊涂。

石矶淡淡一笑,“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帝后娘娘隐世多年,如今新掌天庭权柄,手下可用之人必不多,而你涂山妖神,位高权重,在天庭根基甚深,如果有你支持娘娘,娘娘执掌权柄必会少去很多阻力。”

涂山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脸上却依旧挂着和蔼的微笑,老狐狸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沉声正色道:“涂山忠于天庭,忠于陛下,自然也忠于娘娘,道友不说,老夫也会用心辅佐娘娘。”

石矶冷冷看着涂山,一字一句说道:“忠于娘娘就够了,只忠于帝后娘娘,心腹,懂了吗?”

涂山脸一沉,“老夫若说不呢?”

“不?”石矶声音上挑,“那你就得去死。”

“死?”涂山哈哈大笑起来,“老夫会怕死?”

石矶也笑了,笑得很冷,眼中没有一丝温度,石矶轻声道:“死,也有很多种死法,我会先断你九尾,再扒了你狐皮,做一件狐裘,若有余料,再做几双靴子……”

涂山瞳孔收缩,目露寒光,拢在袖子里的手哆嗦了,愤怒至极。

轻如羽毛的声音如同魔音在他钻入他耳中:“对了,贫道本命妖宝是一根石针,他很喜欢血,越稀有越爱,你这一身九尾狐血,想必他会很喜欢,他会将你一身精血吸得一滴不剩,但不要担心,即便沦为干尸,你也不会死,你的元神会封死在玄关中,永不见天日,我会将你镇压在骷髅山下,让你慢慢腐朽,也许一千年,也许一万年,最终你会成为我骷髅山中无数白骨当中无名无姓的一具,没人会记得你,因为世上也不会再有青丘!”

最后一句话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涂山被压垮了。

“如果……如果老夫答应你,你能保证我青丘的安全吗?”涂山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带着苦味。

“只要青丘一脉守我规矩,青丘原来是什么样子以后还会是什么样子,我骷髅山不会干涉。”

“也罢。”涂山拂袖起身对着石矶稽首一礼道:“从此青丘一脉入白骨道场,还望娘娘多加照顾。”

石矶起身还礼:“好说。”

“那老夫就告辞了。”

“妖神好像忘了你我之间还有一段因果未了。”

第340章 灭世黑莲

涂山神情微微一滞,接着干笑道:“道友见外了。”

石矶点了点头,“你进来之前,你我是敌非友,出去之后,你也不会想见我,见外是应该的。”

涂山打了个哈哈,道:“进来之前,老夫无缘结识道友,出去之后,老夫与道友同为娘娘效力,不算外人。”

“你错了,为娘娘效力的是你,不是我,确切的说是你替我为娘娘效力,你青丘狐族不领我法旨,由你代替领娘娘法旨,这是一个交易,你我两清的一个交易,我欠了娘娘人情,你替我还,我给予你青丘一脉最大自由,你我各取所需,然后两不相欠,不够清楚吗?”

涂山很无言的发现,转了一圈,石矶竟把她转出去了,而她则转手把他转卖给了帝后。

更令老狐狸郁闷的是,他还欠着石矶因果,狐狸尾巴快要保不住了。

一股莫名羞耻感袭来。

涂山一咬牙,取出一物,抛给石矶,转身就走。

石矶伸手接住,眼睛移不开了,一朵巴掌大的莲花,漆黑如墨,浓郁的戾气、杀气、阴气、死气……

“妖神且慢!”石矶快步追了上去。

涂山脚步一顿,冷声道:“难道这朵黑莲还不够了结你我因果?”

“那倒不是。”石矶走上前道,“贫道只是想问一下此莲的跟脚与来历。”

涂山闻言脸色稍稍缓和,但脚步却没停,他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道魔之战知道吧,道祖与魔祖大战于西方,魔祖战败,自爆元神与伴生灵宝灭世黑莲,魔祖死了,西方毁了,灭世黑莲也碎了。”

“这朵黑莲……”

“不错,就是魔祖那朵,不过只剩下三品了。”

一问一答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白骨洞。

涂山回头,“道友可满意?”

石矶点头,“满意。”她又加了一句,“很契合。”

黑莲一落入石矶掌中,便自发抽取石矶法力,石矶丹田阴风雀跃,纷纷涌入,久旱逢甘霖,黑莲竟有焕发生机的迹象。

涂山回头看了一眼在石矶掌中复苏的黑莲,幽幽叹了口气,道:“终是找到新主人了,可惜依旧时运不佳!”

他并不看好石矶,即便他刚在石矶手里吃了亏,他依旧不看好她。

大劫之中入劫之人很多,绝大多数人生死参半,入劫深者,如他,也有三四成生机,但石矶入劫之深,劫气之重,令人窒息,几乎是十死无生之劫。

涂山默默打了个稽首,大步下山离去。

他又怎会知道石矶身上的劫运来自一个万古老妖,像那种对天道毫无敬意又知道太多天道辛秘的老不死,天道之下,每一量劫,对她们都是死劫,石矶也是替人渡死劫,她也把自己卖了,而且是强买强卖,要不是她临走算计了老妖婆一把,又趁机扎了老妖婆一针,石针又顺走了几滴绝顶大能精血,她可就真亏大发,亏死了!

石矶看着在自己掌中轻轻摇曳的三品黑莲,淡淡笑道:“你呀,确实时运不佳。”第一任主人是个倒霉蛋,第二任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341章 老实人

骷髅山很高,而且会越来越高,石矶走到山边,举目远眺,天高地广,一片苍茫,望着苍茫大地,她感到了一丝疲惫,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并不是其乐无穷。

人会累。

骷髅山很高,所以骷髅山的风很大,石矶站在山崖畔任由风吹,她眉心舒展,慢慢闭上了眼睛,放松,随风,不思不想,鼻息渐匀,气息渐平,她睡了,她太久太久没睡了,也许一百年,也许两百年。

手中的黑莲,她已放手,巴掌大的三品黑莲悬浮在风中,沉浮,旋转,一个小漩涡,吸取着四周的戾气、怨气、死气、邪气、阴气

涂山走出骷髅山范围,长出了一口气,他回头看了一会,腾空而起,直飞青丘。

青丘与青丘之外的族人都等着他,殷殷期盼,涂山落下云头,他站在族人面前说了声:“没事了,让孩子们都回来吧!”

青丘沸腾了,欢呼声,呜咽声,大笑,恸哭,狐声百态。

涂山出奇的平静,他走进议事厅会见了族老,说是族老,其实都是他的晚辈,他说了青丘一脉归入白骨道场的事,名义归附,但规矩要守。

很多族老虽没说什么,眼里心中却是失望的,与他们期望的老祖宗一出马就平了骷髅山的美好愿望落差太大。

一个个族老走出了议事厅,与进来时的神情振奋红光满面比,黯然了,也沉默了。

议事厅只剩下了涂山涂三娘父女二人。

涂山很平静,不喜不怒。

“父亲,您没有受伤吧?”涂三娘急切问道。

涂山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涂三娘舒了口气,对于石矶的心狠手辣,她心有余悸。

涂山没等女儿问,便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涂三娘听完俏脸煞白,惊出了一身冷汗。

涂山看了自己女儿一眼,道:“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更了解自己的邻居,自己的道主,与虎狼为邻,我狐族也要生存,以后你与她打交道的机会不会少,遇事,多思多想,少说少做。”

“女女儿记下了。”想到还要与石矶打交道,涂三娘就有些腿软肝颤。

涂山皱了皱眉头道:“咱们这位强邻不喜欢人跟她耍心机,她是个极聪明的人,一般聪明人都喜欢老实人,在她面前做个老实人吧。”

“女儿知道了。”涂三娘低头答道,她知道父亲对她的表现有些失望了。

“便如此吧。”涂山有些意趣阑珊。

涂三娘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句:“父亲难道真要为那位娘娘效力吗?”

涂山抬头看向涂三娘的眼神带起几分警告、几分严厉:“为父刚说过的话就忘了?”

涂三娘茫然了。

“在聪明人面前做个老实人才是大聪明,我若在天庭耍心机,便是拿你们的小命与青丘一脉存亡赌,为父赌得起,你们受得住吗?”

涂三娘遍体凌寒。

涂山严厉道:“记住,不要耍小聪明,那是在玩火,玩火者,必将**。”

“女儿记住了。”涂三娘头低得更低了。

涂山声音转和道:“况且这也并非全是坏事,帝后娘娘如今掌权,我涂山为帝后效力,名正言顺,帝后的权柄加上我涂山在天庭的根基势力,压下白泽也不是不可能,她何尝又不是给了老夫一个更进一步的机会。”涂山捋着山羊须,眼中精光阵阵。

“那女儿就先恭喜父亲了。”权利总是引人追逐。

“为时过早!为时过早!”涂山笑得极克制,极含蓄,可眼中的笑意却在无限扩大。

涂三娘咬了咬唇,语有不甘道:“父亲,那黑莲就那么给她了?”

涂山笑道:“不那么给,还能怎么给?”

此时他心情极好,他又打趣的看了女儿一眼,道:“难道你要为父自断一尾不成?”

“不不不!”涂三娘赶紧摇头。

涂山淡淡道:“身外之物,失而可复得,今日老夫失去的,来日老夫不定能十倍百倍拿回,一时之失,不算失,不到最后,不算得,一切结果都在劫中,更在劫后,咱们走着瞧,比起那黑莲老夫更喜欢那洞府!”

涂三娘眼睛一亮,父女两相视一笑,皆是狐狸眼。

涂山干咳一声,又道:“更何况那黑莲与我青丘大道相悖,留着是底蕴,失去也不足惋惜,换回了为父一尾,不亏,值!”

涂三娘连连点头,值,确实值!

第342章 永昼

夕阳西下,乌鸦归巢。

落日余晖铺洒大地,止步于骷髅山,山顶一个吞天漩涡,源源不断抽取着骷髅山中沉积了数万年的戾气、怨气、死气、阴气。

一只只归巢的死神乌鸦今日格外安静。

一个个来交法旨的大小山主聚集在山脚下也很安静。

除了不时畏惧的抬头看一眼吞天漩涡下那个安如山岳的身影,都毫无怨言的等着。

因为他们回来时,道主就站在那里,她一定是在等他们,等他们到齐,还有一队没有回来。

倏!一针当先,他们回来啦!

石针直接冲上了山顶,后面跟着乌大和一群死神乌鸦,最后回来的一队山主一见山上那道身影,个个神色大变,心中惴惴,不安之极。

石针归来的一瞬,石矶睁开了眼睛,她确实在等他们。

“还顺利吧?”石矶问。

“嗡嗡嗡……”

“顺利,顺利……”

后面的话是乌大说的。

石矶点了点头,对山下众山主道:“诸位辛苦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众山主连忙稽首口称不敢。

“若无事,便散了吧。”石矶说道。

众山主却没离开,一个个拿出缴获之物,双手奉上。

虽然石矶说了所得之物由他们自己分配,但谁也不敢当真。

石矶淡淡道:“诸位心意我领了,都收起来吧,说是给你们,便是给你们,都回吧。”

众山主心中一喜,躬身施礼离去。

石矶站在山边没动,她在等黑莲吃饱。

石针一头扎入漩涡,围着黑莲跃跃欲试。

“主人!”

“主人!”

“主人!”

乌大乌二乌三飞了过来。

“有事?”石矶问。

“我们想去找乌二。”乌大说道。

乌三乌四也点了点头。

石矶沉默了片刻,道:“我让石针跟你们一起去。”

她心中有种不祥,乌二大概是出事了。

“多谢主人。”三只乌鸦感激涕零。

“石针!”石矶唤了一声。

“嗡?”石针钻出了漩涡。

“你跟乌大它们去找乌二,记住不要乱伤人!”

“嗡嗡嗡……”

“走走走!”

石针催促乌大它们,兴奋的不得了,这是跑野了。

“我的话记住了没有!”石矶声音一冷。

石针颤了颤,恹恹嗡鸣,“记住了!”

“听乌大的话!”石矶又叮嘱了一句。

“嗡!”石针赶紧点头。

“去吧,早去早回!”

“主人,那我们走了!”

“嗯!”石矶目送乌大三乌与石针离去,暗中期望它们能找到乌二,平安带它回来。

夜幕降临,骷髅山却不黑,莹莹骷髅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从远处看,骷髅山笼罩在一片白净光明之中,亮如白昼,天后金灯长明的骷髅山,再无黑夜,永为白昼。

石矶站在光明中,仰望星空,一颗一颗星辰,在她眼底划过轨迹,今夜她要在此观星。

石矶传音给有情让他去取礼物,一粒先天葫芦籽,一把宝伞。

涂山最终也没拉下面子收回推出的两物,也许他打着石矶会看在帝后面子上默认以此两物了结因果的算盘。

可惜令他失望了。

有情如愿以偿收到了礼。

石矶让他将宝伞送给小青鸾,让小青鸾炼化防身。

葫芦籽让两个小家伙去种,有情无情本是兰芝草本精灵,对种花种草最在行。

石矶在白骨洞外站了一夜,一夜观星,未见精进,却用其功,黎明时分,昼夜交替之际,石矶时隔多年又吸入了一口紫气,她那小可怜内丹终于又欢腾了。

石矶不忍直视,又黑又瘦,从未吃饱过。

她心中有愧啊!

黑莲终于吃饱了,落在石矶手中。

这朵灭世黑莲遗孤,灵性弱的可怜,大概是遭受了毁灭性破坏的缘故,除了一点本源灵性残存,器灵同它第一任主人一起灰灰了,如今这朵三品黑莲很嫩很小白,要不也不会认石矶为主。

第343章 劫运,告破!

o,洪荒之石矶

如今帝后掌权,天后隐退金羲宫,加之重伤在身

况且灯我已经点了,而且不止一次

石矶心中默默计算诸般定因,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天后因为她点灯出关的可能性不大。

“既然金灯在我手中,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发挥些余热,姑且用之。”

主意一定,石矶起身向外走了十余步,在不死茶不远处挥手立起了一座七尺灯台,灯台石质,如塔,石矶置灯于塔顶莲花灯座之上,一点丹火燃灯,放亿万毫光,照透洞府内外,草木欣欣向荣,枯骨腐朽成灰。

“好漂亮呀”

一个个小家伙围了过来,还有垂涎三尺的孔宣。

石矶看了孔雀一眼,回头对不死茶说道“小茶,这灯就交给你了,别让人靠近,以免烧伤。”

“哗啦啦哗啦啦”

知道啦知道啦

一只小绿手,与一只小黑手,轮番围着灯塔转,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石矶又对几个小家伙交待了几句,拿起玉石板走向了闭关石室。

石室关闭,石矶走到蒲团前坐下,身前两件先天灵宝,一方帕子,一白玉石板,一如当初,两百年前,也是在这里,她舍易就难,一路泥泞,一路风雨,祭炼了一道风雨禁,才留下了白玉石板。

当年的选择,一是形势所迫,一是心存犹疑。

谁曾想到,当日一念之差,影响了她两百年的道途,白玉石板一直留在白骨洞,两百年无缘相见,说起来她们只有一面之缘,今时今日是第二面,当日一念,她放下了锦帕,结果两百年来都未曾祭炼,数次起念,不了了之。

今日再回原点,她的选择却又不同了,因为时间关系,她拿起了手帕,避难就易,这大概就是天时、天意。

她的心也不再犹豫,那一夜,迷雾之中,青鸟入梦,王母传话八卦云光帕借于小友,翌日若遇玄女,可交之于她。

若遇玄女

何曾之远

在道行、法力、战技,皆遇瓶颈难有大进之时,多一件灵宝,就多一分底蕴,多一分战力,她不再迟疑,不再犹豫。

石矶衣袖一拂,拂去尘念,两手相参,掌托云光帕于两膝之间,闭目静诵王母咒,咒言出口,生出朵朵金莲,金莲入掌,渗入云光帕中不见。

两百年不见动静的帕子动了,云光渐生,一片亮光,光亮之中,怕子浮起,四边四角延展,慢慢转动,缓缓升高,帕子升于石矶头顶悬浮,云光乍开,外生八卦之象,卦象转动,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大衍,包罗万象。

八卦云光帕,内含八卦,坎离震兑之宝,包罗万象奇珍,有八道先天禁制,份属先天之列,有灵,是为下品先天灵宝。

石矶心中明悟,心神一动,元神入了巽卦,巽者,风也,她深谙风中道理,阴风在丹田,有风无风一念间,更何况她早炼化了玉石板中的风雨禁,有经验。

第344章 墨

o,洪荒之石矶

在石矶祭炼八卦云光帕时,外界各大山主正以犁庭扫穴之势横扫一切异端山头。

阻力有,但不大,尤其是东路,稍有实力试图顽抗到底的异端山主,都被石针吸成了干尸,一具具尸骨由死神乌鸦拖回骷髅山,石针冲锋在前,死神拖尸在后,前方杀人,后方收尸

很有效率,也很讲究

不仅被剿灭者绝望,就连剿灭队伍也心寒。

“哑哑”

鸦鸣不绝,死亡不止,不祥充斥此方天地,众生惶惶不安。

青丘绵延数万里,四季如春,涂三娘回到青丘后以狐族秘法向自己父亲妖神涂山传信后,立即召集族老,青丘危机,狐族去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议事大厅,愁云密布,气压极低。

“做两手准备,一边等老族长归来,一边先安排族人迁移。”

“迁移,迁到哪里去,老夫死也不走,狐死首丘,老夫生在青丘,死也要死在青丘,青丘是我狐族的根啊,离开了青丘,青丘狐族还是青丘狐族吗”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狐悲戚道。

大厅一阵戚戚。

“不走难道坐在这里等死吗坐以待毙,何其愚蠢,诸位放眼看看,那些投靠我族的山头下场如何”

兔死狐悲。

“走吧,先让孩子们走,我们这些老骨头留下,我青丘立足洪荒数万载,不是一句话就能吓倒的,如果要用老夫的血让洪荒百族看到我青丘狐族不畏生死的血性,老夫愿意”

“老夫亦是,青丘狐族不怕死”

“狐死首丘,死而无憾”

“算我一个。”

涂三娘泪洒衣襟,狐族,这就是她们的青丘狐族啊

狐死首丘,无怨无悔。

这一夜,狐族迁徙,泪洒千里。

这一夜,一个老人披星戴月,心急如焚。

这一夜,石矶炼化了一道巽风禁,她又由巽转坎,入了坎卦,坎为水,细水长流,长流不滞

坎水禁之后,为离卦,离为火,为生,有坎有离,是为坎离,坎离者,龙虎也。

坎离之后为震卦,震之后为兑卦,兑为泽,大泽为困。

又两日一夜,石矶炼化了四道禁制,坎离震兑,算是炼化了这坎离震兑之宝的主要四禁,外加前一夜炼化的巽风禁,八卦云光帕八道先天禁制,她炼化了五道,出奇的顺利。

此时,与她给予众山主三日清扫道场的时间已过去两日。

星垂青丘,老人风尘仆仆归来。

“老族长回来了”

“老祖宗回来啦”

青丘狐族留守老狐喜极而涕,老祖宗回来了,青丘安矣

这是九成老狐人的想法。

涂山心里却并不乐观,时间关系,他没有跟族人多说,直接找了自己女儿。

一番密谈,父女二人皆神情凝重。

“父亲打算怎么做”涂三娘看着自己睿智的父亲,悲观却不丧气。

涂山不疾不徐道“自是先去见见咱们这位老邻居。”

“会不会有危险”涂三娘担忧道。

“危险呵呵族人们都不怕,为父会怕吗”涂山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怕,一点都不怕。

涂山轻轻震了震衣袖,淡淡说道“其实死上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好,她杀过天庭两位妖神,被天帝陛下打入了天狱,帝后却私自放了她,如果她再杀为父,就三位妖神了,为父并不是一般妖神,为父为天庭呕心沥血,谁人不知,我若身死,我倒要看看娘娘如何跟我们这些为天庭卖命的老家伙们交待,又如何对亿万万妖族儿郎交待,天心人心,不容姑息。”

涂三娘听了脸上并无喜色,她咬着嘴唇道“代价会不会太大,毕竟”

“不必多言,青丘不容有失”

第345章 一人行道?

o,洪荒之石矶

黎明时分,微冷,涂山来到骷髅山下,抬头仰望,山体莹莹,白骨如玉,森森白骨竟透着几分暖意,在发光,狰狞骷髅竟有几分煌煌大气,诡异,又熟悉。

涂山拢了拢衣袖,他想到了,脸上的肉微不可察的动了动,眼神莫名深邃。

老人的来到,死神乌鸦毫无察觉,直到老人出声

“青丘涂山前来赴约”

一声惊起万千乌鸦

“扑棱棱”

“哑哑”

梦中惊醒的死神纷纷惊飞出巢围住了扰鸟清梦的不速之客,鸦鸣聒噪嘈杂,愤怒

“哗啦啦”

不死茶动了。

石室之中,石矶睁开了眼睛,她炼化了第六道禁制,只剩下两道了,云光帕落入她手中,八卦外象隐退,云光内敛。

石矶收起帕子,看了一眼沉寂不动的玉石板,走出了石室。

她传音给有情“去把客人带进来。”

“是。”有情童子放下手里的宝贝,跑向洞外,一回生,两回熟,他已经不胆怯了。

涂山跟着有情童子走进白骨洞时,石矶已站在前庭等着他。

涂山一路走来,闲庭信步,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老成心态,进入白骨洞这样的先天洞府,他眼皮都没抬一下,阅历见识比之涂三娘不知超出凡几,那些山主更不用提了。

“姑姑,客人到了”

石矶点了点头,心神却落在跟在有情身后的涂山身上,中等身材,微胖,头发花白,脸庞圆润,微有须,同样花白,眼神不明不亮、也不黯淡,如果用一个词,只能说平平无奇,第一眼看到他的人,不会关注他的眼睛,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不会想到他是涂山,一个聪明绝顶令人生畏的老狐狸。

他很平凡,很和善,一个邻家老翁,这是涂山给世人看的形象。

与心有九窍,男俊女美的九尾狐一点不搭边。

也许他老了,谁知道呢

石矶打量涂山时,涂山也在看她。

石矶在他眼中恰恰相反,如幽兰站于空谷,遗世而独立,她离他不过咫尺之距,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她站在云端,云光之中见宝光,份属先天。

稀疏灰白的眉毛微动,涂山稽首“青丘涂山见过石矶娘娘”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一个顺耳。

“妖神不必多礼。”石矶抬手,“坐。”

涂山身后多了一个蒲团,石矶也坐了下来。

涂山没有客气。

两人坐定,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有情站在石矶身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石矶向小家伙挥了挥手,让他去玩。

小家伙犹豫片刻,一走三回头的离开了,心有牵挂,他还没收礼呢

有情离开后,更静了。

寂静不久被打破了,涂山顺耳的声音响起“不知娘娘唤涂山来,有何吩咐”

一句明知故问的话从老人口中说出却很有诚意。

石矶笑了笑,道“两百年前天后那道法旨,我要知道原委。”

涂山拢了拢袖子,叹息一声,道“应该的。”他也不隐瞒,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当年道友与小女因人族生怨,小女技不如人,在道友手里吃了大亏,便是性命休契的五色琴也落在了道友手中,小女心有不甘,找老夫为她出头,恰逢天后娘娘招募乐师,老夫便向天后推荐了道友。”

言尽于此。

“为何”

两个字,如玉,大珠、小珠,落玉盘。

涂山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补充道“太子喜闻乐声,不闻乐曲,很难入眠。”

“太子,可是十位金乌太子”

“正是。”

石矶不再问了,答案已出,天后招募的那批乐师是要送入汤谷的。

汤谷

石矶心有所思。

第347章 颠倒乾坤

石矶盯着孔雀右翼上圣纹道:“我念咒时,你跟我一起念。”

她想试试里应外合的效果。

“什么咒?”孔宣问。

“准提咒。”石矶答。

“好!”孔宣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现在跟准提咒铆上了。

石矶念的很慢,孔宣跟着念,很吃力,口舌难转,发音很容易出错,口不应心,心有余而力不足。

孔宣跟着磕磕巴巴念了一遍,念错了很多,便不自取其辱了,石矶也不勉强。

效果不好!

石矶不再想走捷径,老老实实独自参悟,她一边念咒,一边钻研右翼圣纹,不知不觉一日便过去了。

孔宣被折腾的够呛,但他咬紧牙关没吭声。

圣文生在他身上,每次激发,他的身体负担都很大。

石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她尽量激发局部圣文,可即便如此,一日下来,孔宣也累瘫了。

石矶唤来有情无情交待道:“你们去给孔宣取些灵果来。”

“好。”两个小家伙跑着去取灵果了。

“不要打扰他休息。”

又交待了一句,石矶便走了。

她也累,不过她累的是元神,外人看不出来。

石矶回了石室。

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她现在很忙,真的很忙,分身乏术。

石矶先取出墨莲,打起精神对着墨莲念咒,她念的同样是一篇无上上咒,不是鸿钧道祖的《天机咒》,而是颠倒老祖的《颠倒咒》。

颠倒老祖已经在龙凤大劫中身死道消了,正因为如此石矶才敢用他的《颠倒咒》,《颠倒咒》有颠倒乾坤、颠倒是非之妙,以前石矶感觉不到,现在她念动此咒,只觉乾坤扭转,天地倒悬,她坐着没动,却有种头下脚上的错觉,一分真意便如此,若彻悟此咒,便是让一方天地颠倒换位也无不可。

石矶连诵三遍,翻上翻下,坐过山车一般,石矶都晕了。

这种天不是天地不是地的眩晕感却令石矶心安,她却不知,孔雀刚吃了点灵果就吐了,其他小家伙也被颠来倒去弄晕了。

如今的石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念咒天地想应不应的石矶了,言出法随,她已经有这个资格了。

石矶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忙着投喂墨莲呢。

“吃,多吃点。。。。。。”

墨莲在石矶循循善诱下,又吃了半滴劫运之水。

石矶因参悟圣文进展不大的沉闷心情也好了。

她收起墨莲,又取出了八卦云光帕,云光帕中的先天禁制就剩下乾(?)坤(?)艮(?)三禁了,她心中的颠倒咒意还没散去,正好炼化乾(?)坤(?)二禁,其实她还有一篇无上上咒,叫《乾坤咒》,是乾坤老祖的咒文,可惜她还没有参悟过,否则会更有帮助。

一夜过去,她只勉强炼化天乾禁,不死茶准时叫她,她便回神了,比起炼化灵宝,投喂墨莲和参悟圣文更重要,取出墨莲,先念咒,一遍、两遍、三遍,投喂。

走出石室,又是新的一天。

石矶来到茶园,看到了一地懵圈,除了晕乎乎的,就是晕了的。

这还是有不死茶控制的结果,要不然,白骨洞外的乌鸦也得晕。

“主人,晕!”

在天空打着旋儿的小青鸟看得石矶也犯晕。

“姑姑,头晕!”

有情无情歪歪斜斜跑过来,紧张兮兮的抓住石矶衣袖。

石矶有些心虚的安抚着:“没事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孔宣闻言投来怀疑的目光。

三只雪狐早晕了。

石矶一左一右牵着有情无情走到不死树下,让他们坐在蒲团上休息。

她则坐回树下,取出太初,抚琴。

琴音极轻极柔,是最细的雨,是最柔的风,是最软的云,是最美的梦,小家伙们都睡了。



第348章 菩提心

琴声渐行渐远,如蒙蒙细雨中的行人,最后化作了一缕烟雨,再分不清是人,是烟,还是雨,琴息韵长。

琴息了,石矶仿佛也睡了。

石矶手指勾了一下琴弦,一个音符跳出,她的嘴动了,一个庄严的声音,琴与心合,言由心出,是音,是咒,是音咒,是心言,是心咒。

《准提咒》

是神咒,是智慧咒,是众生咒,是无上上咒。

菩提树下,琴师抚琴,石矶诵咒,诵咒的是石矶,又不是石矶,人是石矶,心却非人,是菩提心,琴师无我,咒变由心。

心中一张道图散开,石矶借了一颗菩提心,以菩提心诵《准提咒》,智慧入人心,石矶身后菩提树虚影,放无量智慧光,照见有缘众生,启迪智慧。

蒲团上一个个小家伙,沐浴在智慧光中,个个脸上露出了小天使般的纯真微笑。

曲终图灭,菩提心去,石矶怅然若失,又怅然若得。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过一心,她失了菩提心,也得了菩提心,不过失去的真,得到的是假,假借他心作己心,是为太初心。

太初之心,映照天地之心,映照万物之心,本心不动,初心不改,万变由心。

万变由心,便是她今日所得。

破解五圣文,便由此心入。

石矶心中豁然开朗,仿佛打开了一扇天窗,光都照了进来。

石矶起身摘了一片嫩芽,取出茶具,聚水生火煮茶。

聚水入鼎中,火燃铜鼎下,水沸白云生,嫩绿入玉盏,云生雾绕处,一点翠微意。

石矶悠然烹茶,细细品茶,人在茶雾中,心在杯中游,心静,神清,自得其乐。

她细酌慢饮等众小醒来。

孔宣一睁眼,便盯上了石矶杯中之物。

石矶却没让他,不死茶尚未成熟,功效不佳,此时采摘却是糟蹋了,于她却差别不大,她饮的是心境,品的是意境,茶效反而不怎么重要了。

小家伙接二连三醒来,也许是被茶香勾醒的。

石矶饮下最后一口茶,口舌生津,唇齿回香,石矶放下茶盏,对眼巴巴的众小道:“今天教你们一个《燃火咒》,也是一个小咒,注意听着。”

咒动火生,极其神速,咒止火灭,无迹可寻。

“燃火咒,重在一个燃,你们试试。”

稚嫩念咒之声听在石矶耳中是那么的干净好听,如幼童牙牙学语,磕磕绊绊,却很可爱。

有燃起火焰的,有只冒了一股烟的,也有只起了几个火星的。

“好了,去玩吧,多多练习!”

“是!”找到新玩法的孩子们声音整齐宏亮。

孔宣没走。

石矶走过去道:“我们开始吧!”

孔宣没吭声。

但展开了右翼。

石矶看了看孔宣,眼睛默默转向了右翼圣文。

心神沉入,物我两忘。

如此又是一日。

孔雀累趴了,石矶令人给他准备灵果,不死茶却没给他喝,他累的是身,并不是心。

石矶走回石室取出墨却迟疑了,她如今还控制不住《颠倒咒》的施咒范围,但不念,心里又不踏实。

至于走出白骨洞,石矶更不放心了,白骨洞为先天洞府,自成天地,本身就有一定的屏蔽作用,出去念咒还不知道会惊动那尊没事喜欢乱瞅的大神。

最后石矶还是决定让孩子们继续坐过山车,坐着坐着也就习惯了。



第349章 祭炼灵宝

颠倒乾坤,乾坤颠倒,如此再三,该晕的不该晕的都晕了。

石矶投喂过墨后,继续炼化八卦云光帕。

一夜匆匆而过。

石矶睁眼念咒投喂,然后去茶园抚琴抚慰几个晕乎乎小家伙的幼小心灵,再诵《准提咒》,传了一篇《草木咒》,接着参悟圣文。

如此又是一日,晚上,石矶彻底炼化了八卦云光帕,越过八道禁制,石矶见到了五百年未曾露一面,也未曾吭一声的器灵,一个小姑娘,表现的很害羞,不善言辞,是真是假石矶并不在乎,她只是要求她放开心灵,由她植入念头。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没敢反抗,一是石矶已经炼化了所有先天禁制,这就相当夺去了权利,她已无力反抗,二是这些年她虽未露面,可石矶干过的事她知道不少,她怀疑她敢说个不字,石矶就会干出抹去她灵智的凶事。

这是一个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小姑娘很配合,石矶也是个讲究人,控制器灵核心后,便退出了灵宝空间。

八卦云光帕成了她第一个炼化的先天灵宝,法宝等级不高,属性也有些鸡肋,困人,拿人,但杀不了人,是件辅助灵宝。

比起灵宝的属性,八道先天禁制蕴含的法则奥义却更珍贵,巽风、坎水、离火、震雷、兑泽、天乾、地坤、土艮,各秉天地法则,单一有奥义,按方位分列成八卦,八卦之道则更玄奥,八卦,在变,不在一,单一不成卦。

石矶一道一道炼化禁制,得一而不知二,得二而不知三,直到炼全八禁,心中方有八卦,方知一个变卦,至此,她才算八卦之道窥见了门径。

石矶将八卦云光帕收起,算是完成了一个任务。

对她来说,炼化八卦云光帕不过是开胃小菜,玉石板才是正餐,也是硬骨头,当年一道风雨禁她就炼了一月,器灵阻道,举步维艰。

但她也不是当年那个石矶了,若器灵这次还敢阻道,等她炼化禁制后,定会灭了他,抹去灵智,以神念取而代之。

石矶手刚碰到玉实板。。。。。。

“哗啦啦。。。。。。哗啦啦。。。。。。”

不死茶在她心中开启了自我循环,这大概是他现在每日最开心的时刻。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石矶对这个吵闹不休的欢脱闹钟说道。

“哗啦啦。。。。。。哗啦啦。。。。。。”

他停不下来!

石矶无奈刚想闭耳塞听,又想起了一事,她问:“石针乌大它们还没回来吗?”

“哗啦啦。。。。。。”

不死茶欢乐的声音一顿,回答没有。

石矶怔了怔,走出了石室。

走出一段,她才想起她还没喂墨,又走了回来。

道心震动,她又看到了那片大海。

“东海!”

石矶轻叹一声,将这种越发强烈的机缘感压下,念咒,喂墨。

再一次走石室时,她已经恢复平常。

抚琴、诵咒、传咒、参文。

一日又过,她回到石室,念咒喂墨后,拿起了玉石板。

这是她第三次拿起它,她至今都不知道它底细,不知属性,不知用途。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放下。



第350章 插道

白衣元神走出了玄关,脚步轻迈进了灵宝空间,玉石板的灵宝空间无边无际,她竟感触不到边,也许是她变小了,被限制了。

天依旧下着雨,如两百年前一样,雨如故,人依旧,她走在雨中,依稀记得道,这雨也记着她,还有风。

其实她一个念头就能停了风,收了雨,但她没有,她在重温旧梦,重走风雨禁,太久了,她放下太久,很多细节都忘了。

一路风雨,器灵没有出现,那冷漠苍凉的声音没出现。

其实石矶一直在等他那声:“你与贫道无缘。”

风雨尽头是一条河,很宽的一条河,至少石矶看不到对岸。

石矶走到河边,皱起了眉头,河水有古怪,昏黄粘稠,石矶蹲下身子,手指轻轻划过水面,碰到河水的手指一暗,元神之光竟被腐蚀了。

石矶站起身,眼神很冷。

因为只有元神能进入灵宝空间,所以石矶在这里是没有法力的,而灵宝空间的一切规则又是由先天禁制衍生的,而先天禁制又控制在器灵手中,也就是说,先天禁制是这里的天道法则,器灵是天道,这也是越强大的灵宝,越难炼化的一个重要原因。

灵宝生出的先天禁制越多,器灵能够动用的法则就越多,所以一件先天灵宝若得不到器灵的好感与认可,要炼化是千难万难的。

这也就是所谓的无缘。

无缘就是灵宝落在你手里,你也用不了。

所以一个天阶修士,即便得到老子的太极图,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这也是石矶眼前的困境,即便她已经成了大能,这器灵好像依旧看不上她。

石矶冷冷道:“看来你要顽固到底了!”

“哼!”

一声冷哼,石矶脚下大地下陷,河水淹了过来。

石矶轻喝一声:“来!”

风雨成墙,拦住了河水漫延。

大河好像被激怒了,咆哮着冲击风雨墙禁。

石矶站在风雨墙后的大坑中思考着破局之法。

一是,先走,先出去再说。

二是,沿着大河寻找源头,她相信,这条恶水的源头一定存在禁制。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治不住这器灵,她会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器灵这两百年不知想了多少对付她的办法,若任他施为,她极有可能会被熬死。

走就是退让,石矶先否决了,不到最后一步,她是不会走的。

寻找恶水之源,还不知道要走多久,要走个三五个月,她还不如现在就走,不炼也罢。

那就只有堂堂正正较个高下了。

石矶轻唤一声:“太初!”

太初长琴一震,一道灵光飞出投入玉石板中,石矶手底多了一张光质长琴,正是太初琴灵。

石矶手指抚过琴弦,唇角微微一勾,一抹肃杀在她指尖凝成。

“铮。。。。。。”

一声刺穿天地,一条小道蛮横插入贯穿天地,灵宝空间剧震,异端入侵,搅乱法则秩序。

“你。。。。。。你。。。。。。你是辟道者?”器灵有种吃了死苍蝇的恶心感。

石矶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看着自己立在天地间的琴道,越看越别扭,道怎么能立着?

石矶加快拨动琴弦,在琴道插入天上的一端,一座山横压过去。

天倾!天慢慢倾斜,被压倾了!

地斜,地向相反的方向倾斜,慢慢立起!

天地移位,空间翻转。

“你要干什么?!”器灵怒吼咆哮。

“干什么?”石矶淡淡一笑,“换个天试试!”

“你敢!”

石矶笑道:“敢不敢,你不会看吗?”

山越压越多,天终于被压了下来,地也立了起来,石矶的道也平了,她满意的走上琴道,身后光环转动,身合此方天地。



第351章 再争一次

一道横插天地,一道贯通南北,一道分割东西,其实也就一道。

石矶横插一道,成了灵宝空间半个主人,器灵怒不可遏,暴跳如雷:

“必不与你善罢甘休!”

立于琴道两端的天与地崩塌,先天禁制被抽离。

“这是要宣战吗?”石矶站在琴道之上看着器灵翻天覆地抽走一道道先天禁制合兵一处,并未出手阻止。

石矶开了个头换了天,器灵釜底抽薪,抽走了除去风雨禁之外的所有先天禁制,灵宝空间,天塌地陷,诸象崩坏,如末日降临。

“如此,你可满意?”器灵声音传来。

石矶点头:“满意。”她又说道:“若准备好了,便战吧!”

器灵冷笑:“好生狂妄,真以为自己是辟道者,便可为所欲为了,今日贫道便让你知道何为不可为!”

“起!”器灵大喝一声。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整整二十三条大河并起,龙蛇起陆,恶浪滔天,每一条都不弱于先前拦住石矶去路的那条大河,甚至更大更恶。

“去!”

器灵一声令下,二十三条恶水大河争先恐后朝石矶扑去,大河咆哮:“滚出去,滚出去。。。。。。”

石矶脚下琴道抬高,避其锋芒,琴道之下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形成风雨屏障守护石矶。

器灵愤恨不已,“小小风雨禁,也敢造次,给我撕了它。”

二十三条大河恶水禁皆在风雨禁之上,风雨难阻,被冲得七零八落。

“且退!”石矶出声,风雨禁退,空间八成已被恶水淹没,大河逼近,水位不断上涨,浪头一个高过一个,二十三条大河咆哮之声震耳欲聋:“滚出去,滚出去。。。。。。”

“想逼我出去。”石矶看着恶意汹汹怒吼咆哮着扑向她的大河,终于下定决心奏响了那曲她也不知道会因此引发什么的大乐。

琴出盘古音,一声开天地,一叹岁月老。。。。。。

“吒。。。。。。”

一声,大河碎。

“唉。。。。。。”

一声,器灵老。

“住手!”器灵惊恐尖叫。

石矶停下,没有再往下弹,“出来!”

器灵走出了河底,是一个黄袍老者,须发稀疏,长相阴鸠,一看就不是好人。

石矶淡淡看着他,淡淡道:“放开心灵。”

阴鸠老者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石矶,脸上不见一丝应有的惊恐不安。

石矶看着他,也没说话。

过了很久,老者慢慢道:“我有主人,她还活着。”

石矶心中微微诧异,诧异过后却是一番明悟,她大概知道是谁了。

“那又如何?”石矶淡淡道。

“她是位老祖,我是她的伴生灵宝,她跟了她六万年,又等了她四万年,我都等老了。”老者说着说着伤感起来。

石矶不为所动,“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放开心灵。”

“你。。。。。。”老者到嘴边的狠话又咽了下去,虽然接触不多,但他也能看出石矶是个铁石心肠的狠人。

“我愿意供你驱使,也可以帮你炼化禁制,但我不能认你为主。”老器灵说道。

“这不矛盾吗?”

老器灵摇头,“不矛盾,你炼化你的禁制,我等我的主人,若你炼化完最后一道禁制,我还没等到她,我也就死心了,死心了,也就不苟活了。”

老器灵看天。。。。。。

一生一个主人,够了。

他要再争一次,再为她争一次!



第352章 笑上一场

石矶站在琴道上,伸手轻轻一点风雨禁,风吹动了她的衣裳,石矶转身,细雨拂面,她走了。

不发一言的走了。

风雨依旧。

老器灵如一缕幽魂一般飘在河面上,吹着风,淋着雨,不知所措。

她走了?

就这么走了。

他还有一肚子话没说,很多措辞他都准备好了。

可又对何人说?

老器灵站在河面上,喃喃自语:

“若不是你,不是你横插一手,将我拦截下来,又强留至今,两百年前,我就见到她了,我本来是要去找她的,不,我已经找到她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被你拦了下来。”

。。。。。。

“你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一心难存二念,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念头,又怎么能容下第二个,容不下了。”

。。。。。。

“若你一定要抹杀我,贫道也不会束手待毙,大不了鱼死网破!”

。。。。。。

“哈哈哈。。。。。。道友果然智慧过人,我虽受灵宝法则限制不能自毁,但我可以封禁藏匿先天禁制,都藏起来,灵宝空间这么大,你慢慢找吧,也许一千年,也许一万年,总会找到的,不用急。”

。。。。。。

老器灵站在河面上痴痴傻傻的自说着自己的话,“我想了这么多,你一句都不听?我准备了两百年,为今日,为你准备了两百年,就破了?就这么破了?辟道者,一个蝼蚁成了辟道者,滑天之大稽,主人说的没错,什么狗屁天道,瞎啊!”

。。。。。。

石矶走出了石室,走出了白骨洞,站在山崖边吹风。

她有些意趣阑珊,觉得很没意思。

那一年,道祖合道,她与不死茶在这里拦截了玉石板,她记得很清楚,玉石板在先天死气中左冲右突拼死挣扎,而后又数次想要逃走,都被她**了,最后被她**在不死树下两百余年。

可她呢?

她遇到了巫婆婆,巫婆婆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到我碗里来!”

她别无选择,自己跳进了她的碗里。

从此再也没跳出来。

后来她又给了她一个小黑碗,一碗劫运。

巫婆婆说一见她,就觉得她与她有缘。

怎么会无缘,她截了她的伴生灵宝啊!

其实她能感觉到巫婆婆一直在她身上寻找着什么,但玉实板被她留在了白骨洞,并且**在不死树下,她又怎么能找到。

她当时并不知玉石板是巫婆婆的伴生灵宝,当然即便知道,她也不会告诉她,告诉她的结果不会比现在更好。

为了混淆视听,她拿出了不死茶,跟巫婆婆说了很多不死茶的事,关键她提到了嫦娥,是威慑。

巫婆婆终于相信了不死茶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不死茶不是她要的,巫婆婆有些失望,但又不尽失望,因为她本身对她就是最大的价值。

巫婆婆告诉了她很多辛秘,她也隐晦提到了道祖夺了她伴生灵宝的事,一言带过,并未多说,她也没多留意。

巫婆婆说,她是她数万年来遇到的唯一一个与她最契合的转劫之人,恰巧就被她遇到了,老太太当时乐的嘴都合不拢。

她当时也跟着笑了,至于笑什么,她已经忘了。

她笑着坑了老太太一把。

老太太走了,一身劫运转嫁给了她。

她一定很开心,很开心很轻松的等着她死,死了一了白了。

可她又怎会知道,她们缘起之地,并不是巫族,而是骷髅山,更早,她的伴生灵宝落在了她手中。

她劫了她的伴生灵宝,她又为她挡了劫,还有很多很多细小纠葛,她有种感觉,她们不久会再见面的。

等她见到她拿着她的伴生灵宝时,不知老太太还能不能笑的出,但她一定能!

她要好好笑上一场。。。。。。



第353章 出山

石矶再次进入灵宝空间,风雨依旧,大河滔滔,与她离开时,竟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二十三道先天禁制未曾隐匿。

二十三道先天禁制,二十三条龙蛇。

或潜于河底,或游弋水中,或盘踞河面,或翱翔天空。

石矶笑了笑,这是老器灵的诚意,可同样也有几分刁难,说考验可能更符合老器灵的说辞,但石矶不会跟他理论这个,她既然决定留下他,便不会与他再计较这些末节,只要不过分,不影响她炼化禁制便可,毕竟谁还没有几分脾气。

不是她大度,而是留着他会更有用,至少与巫婆婆之间不会打上死结,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至少在她没有十足把握揍趴下她这位老朋友之前,她不会毁了这个可能会令老妖婆投鼠忌器的名器。

昨夜,她在骷髅崖吹了半夜的风,心里不痛快,自从入劫之后,她算计的东西太多了,算计多了,顾虑也就多了,顾虑多了,人便不自由了,人不自由了,心又怎么会自由,心不自由了,自然憋屈,不痛快!

石矶问自己,日日算计,夜夜计较,难道只是为了活着?

她又问自己,这样活着的还是自己吗?

她再问自己,难道你怕死了?

答案都是不,天明之后,她迟到了。

诵经迟到了,传咒也迟到了,还没有参悟圣文,让孔宣与小家伙一起去玩,她在茶树下弹琴,悠然度日,不再时时匆忙,日日忙碌。

天塌下来,再说!

灵宝空间大河滔滔,无立足之地,石矶探手擒龙,抓获龙蛇一条,龙蛇束手就擒并无反抗,可在石矶落脚盘踞河面之上的龙蛇之上时,手中的禁制却扭动起来,排斥!

石矶稍稍迟疑,放开了手中龙蛇,龙蛇腾空而去,她则落在了盘踞河面的龙蛇头上,算是有了立足之地,脚下龙蛇一动不动,石矶沉思片刻,盘膝坐下祭炼禁制,龙蛇一寸寸石化,不知过了多久。

不死茶循环呼叫传入石矶心中,石矶皱了皱眉头,不是让他不要打扰她吗?

脚下龙蛇石化了七成,也就代表她炼化了七成,石矶起身,咔嚓咔嚓,石化一寸一寸分解,竟有退回原点的征兆。

石矶没有迟疑,离开灵宝空间前回头看了一眼,那条被她炼化了七成的禁制钻入河底不见了。

“奈何!奈何!徒增奈何!”

河底传出老器灵的声音,石矶不发一言走了。

老器灵浮现河面,眼神复杂的看着石矶离去的方向。

人最难受的是,你一肚子话,人家不理你。

“什么事?”

石矶一出灵宝空间就问。

“哗啦啦。。。。。。呼啦啦。。。。。。”

“乌二回来啦,乌二回来啦!”

“不是乌大?”石矶片刻愕然。

“乌二,乌二,乌二。。。。。。”

“知道了。”石矶一闪身便到了乌二身边。

乌二受伤了,而且伤的很重,一身精血失了大半。

“怎么回事?”石矶问道。

乌二强睁暗淡眼睛叫道:“主人,快,快救大哥!快救大哥他们!”

石矶皱眉,问道:“石针呢?”

“被。。。。。。被。。。。。。被困住了,都是为了救我!都是为了救我!死了,死了,很多孩儿都死了!呜呜呜。。。。。。”乌二嚎啕大哭起来。

石矶脸色微沉,大袖一挥,收了乌二,脚下大文转动,人已出了白骨地界。

大文生灭间,石矶来到了一个死气弥漫的山谷。

“主人,就是这里!”

石矶看着山谷,眼神晦暗不明,血气,好重的血气,石矶抬手挥散山谷死气,山与谷露出了真容,山体赤红如血,诡邪妖异,又闻腥臭扑鼻,腐尸遍地,九成都是鸦尸,鸦尸之下,有血河暗动。



第354章 阿修罗

“哑。。。。。。”

一声凄厉鸦鸣。

石矶抬头。

一只乌鸦坠落,鸦尸摔在她脚边。

这是挑衅,也是示威!

“主人!”乌二悲鸣。

石矶一言不发走进山谷,谷中血雾重重,血雨腥风,石矶一身玄光,血雾血雨难近,她看向山谷死脉结点之处,那里有一眼诡异血泉,喷出数十丈高的血水,血水如雨,淋浸山谷葬土,本该漆黑如墨的死亡葬土成了暗红色血壤,血水浸透,抓一把,轻轻一握,定能握出血水。

死脉之中流淌的不再是死气,而成了血,血脉蔓延,侵蚀死地。

石矶眼中闪过厌恶,转身走向了此地乌巢,死神早已不止骷髅山一个乌巢,死神闯荡天地,于绝阴死地结巢,聚鸦筑巢,安之为家,大大小小死地早有乌巢无数,死神行万里,万里之内必有乌巢,死神行百万里,百万里内乌巢过万,日遮其风,夜挡其雨,乌有乌巢,四海为家。

也正因为有乌巢,这血雨腥风之中,死神才能安身立命,坚持至今日,大小乌鸦躲在乌巢之中,合力抵御血雨侵袭,但也岌岌可危了,要不是乌大它们赶来,此处乌巢早已不存了。

“主人!”

乌大发现了石矶。

“主人!”

“主人!”

乌三乌四。

“哑哑哑哑。。。。。。”

乌巢之中,一个个死气沉沉的乌鸦崽子都扑腾起来,暗淡的眼睛都亮了。

“行了,我先把你们收起来。”

早已奄奄一息的乌大众乌忙点头。

石矶袖中飞出一道黄光,黄光一卷,乌巢和乌鸦都消失了,黄光钻入石矶袖中,正是八卦云光帕。

一道血光射向石矶后背。

石矶头都没回,一个巫文恰好挡住血光,血光一遇巫文就凝结了,如血琉璃般凝滞在空中,石矶转身走过,血琉璃在她身后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寂静山谷中格外清脆。

嗖嗖嗖。。。。。。

又有数道血光射来。

石矶脚步不停,同时几个巫文拦住了血光,一瞬凝滞,刹那摔碎。

“不错嘛!”

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妖娆、几分妩媚。

“她归我!”

一个粗犷男人的声音。

石矶看了男人一眼。

一声惨叫,砰然一声,男人碎成了渣。

“咯。。。。。。咯。。。。。。”女人被掐住了脖子,一只粗鲁的大手掐住女人纤细如玉的脖子将女人拖出了血泉。

“主人!”

笼罩在一片黄光之中的巨灵汉子毫不怜香惜玉的将身材玲珑穿着暴露的妖娆女人拖过来按在地上一边摩擦一边瓮声瓮气的叫了一声主人。

石矶嘴角抽了抽,不忍直视汉子脸上的憨笑。

“黄。。。。。。咯。。。。。。巾。。。。。。咯。。。。。。力。。。。。。咯。。。。。。士!”

一字一咯,女人说的难受,石矶也听得难受。

石矶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松开她的脖子。”

“哦。。。。。。”

黄巾力士瓮声瓮气应声,大手松开女人雪白细颈,盯着女人看了片刻,大手稍稍变大,一把攥住了女人细腰。

石矶不去听女人的**,不去看汉子的大手。

她问女人:“阿修罗族?”

“是。”女子忙点头。



第355章 不死?

石矶伸手。

女人眼珠转动,红唇轻启:“不知不知大人要什么?”

石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女人窸窸窣窣从身上摸出一根针。

石矶看着并未接过。

“怎么回事?”石矶问。

“大大概是污了。”女人偷看一眼,怯怯回道。

“污了?”石矶若有所思。

女人点头:“它它吸了我的血很多。”

“你没事?”

女人摇头,“我只要不离开血泉,就有无尽的血。”

“血海不干,冥河不死?”石矶想起了一句话。

女人连连点头,一脸崇拜道:“老祖确实如此,老祖有四亿八千万血神子,每个血神子都是老祖分身,老祖不朽于世。”

“那你呢?”

“我?”女人不解。

“这血泉不干,你是不是也是不死之身?对了,还有刚才自爆的丑鬼,他死了吗?”石矶富有兴趣的看着被黄巾力士按在地上的阿修罗女。

阿修罗女闻言身子一抖,忙摇头否认,“不不不是,我只是小阿修罗,小阿修罗是低阶阿修罗,只有大阿修罗,才能修炼不死秘法。”

“我若想试试呢?”

“不不不,不能试,会死的!”阿修罗女哭了。

阿修罗女哭声未止,血泉之中一声咆哮,一个看一眼便会将隔夜饭吐出来的丑鬼站了起来。

石矶轻笑,“果然不死。”

阿修罗女也不哭了。

“杀杀杀”

悍不畏死的丑鬼阿修罗裹挟血泉暴出一拳。

黄巾力士提起阿修罗女便要抡过去。

“不用。”

石矶先他一步出手,一个恐怖之极的冰雪大文出现,血泉一寸一寸冰封,拳头一寸一寸结冰,接着是手臂、身体,一个暴拳出击的生动冰雕连接着冰封血泉成了一件工艺品。

除了石矶脚下,三面环山的山谷全部冰封。

石矶蹲下问瑟瑟发抖的阿修罗女:“你说我现在打碎他,他还能活过来吗?”

阿修罗女面露惊恐之色。

石矶看着阿修罗女轻轻道:“我不会再信你了,小骗子!”

她手中燃起苍白之火空灵之焰,她手指微微一勾,被污血附浊的石针落入火焰之中,滋滋污血燃烧,丝丝腥臭逸散。

石矶起身对黄巾力士道:“去打碎他,复活一次,打碎一次,直到不再复活为止!”

“是!”

黄巾力士提着阿修罗女憨笑着过去碎冰了。

石矶一边灼烧石针,一边走出了山谷。

“不要!”

“嘭!”

阿修罗女凄厉的叫声中,冰雕成了冰渣。

黄巾力士憨笑着坐下,一手抓着阿修罗女的细腰,一手托着下巴,很像一个沉思者。

阿修罗女哭也罢,闹也罢,他只是憨笑,抓着一个尤物,憨笑。

不时在地上摩擦。

这大概是他认为最有趣的事了。

山谷外的小道上,石矶跟石针说着话,“吃坏肚子了吧,不是什么血都能吃的。”

“嗡!”石针有气无力的跳动一下。

石矶继续说教:“血海之血污秽之极,不能乱吃,那是盘古大神的污血,吃了会生病的。”

“嗡!”知道了。

石针病恹恹的。

第356章 石圈

死地多骨,死地多谷。

石矶顺着死脉来到一个山谷,遍体白骨,葬土如墨,石矶走进山谷,取出八卦云光帕于死气充沛处重新安置乌巢。

众乌大口吸食,补充身体亏空。

石矶脚踩地脉,在谷中走了一圈。

而后摄来二十四个骷髅头,在谷中布了一个简易星阵。

石矶跟乌大乌三乌四交待了几句便走出了山谷死地。

石矶收起帕子,感慨良多。

她第一次召唤黄巾力士,竟发现黄巾力士竟有先天位格,是先天神灵,更令人惊叹的是,黄巾力士竟是功德圣体,诸邪辟易万法不侵的功德圣体,更更更不可思议的是,召唤黄巾力士需要消耗功德。

消耗多少功德,召唤多大的分身。

功德消耗完,黄巾力士也就消失了。

一次召唤,一次功德,一次性付清,不管干不干活,只要召出来,时间一到,就走人,标准的钟点工,而且不干超过功德的重活。

所以石矶才将那力士留在谷中,让他去打冰雕。

闲着也是闲着。

至于被力士抓在手中的阿修罗女,慢慢熬吧,只要不崩溃,总能熬出头。

天道之下,第一力士,石矶也算是见识了。

不愧是给天道打工的。

天道奖励的功德,他都会慢慢帮天道给赚回去。

难怪很多先天灵宝都附带召唤黄巾力士功能,这是鼓励大家消费功德啊!

石矶咂咂嘴,看来以后得多赚功德才是,万一遇到危险召唤个肉盾顶一下还是天道鼓励的。

石矶又看看自己手中石针,又是一阵喟叹,明明嗜血如命,却被血海克制,这是她以前万万想不到的。

天生一物强,必有一物克,这大概就是道之所以长存的道理吧。

石矶发现自己最近情绪波动非常大,喜怒哀乐各种念头此起彼伏,按下这个,那个又会跳出来。

而且有些坐不住,在洞里待久了,会郁闷。

这也是她大半夜在骷髅崖吹风的缘故。

如今出来走走,感觉痛快多了。

“身在劫中,心不由己!”

石矶有些明悟,入劫之人,不得安宁,想要静修是不成的。

症结找到,便不纠结了。

石矶脚下生出土黄巫文,巫文转动,石矶遁入地下,再出现时,已看到了一个庭院。

淡淡的桂花香,走过十年的路径,路径尽头那个依门而立的素洁身影。

“姐姐!”

石矶快步走了过去。

月神走出了院子,脸上笑很温暖。

“来了!”

月神的声音很轻。

“来了!”

石矶的声音很重,两百年前,她不辞而别,两百年后,她回来了。

两百年,不曾相见,却牵着三个人的心。

“桂花又开了!”石矶感叹道。

月神笑道:“你回来的那日,便开了。”

石矶微微失神,“是吗?”

声音很轻很轻,却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感动。

怕被辜负。

“进去吧,都等着呢!”月神明眸含笑。

石矶微微一怔,接着是心酸,是愧疚。

那一年,大雨之中,它们求她带它们走,求她不要丢下它们,她没有回头。

是她将它们带到了这里,她又在这里抛下了它们,三十九年日夜陪伴朝夕相处,她一句话没说,便狠心走了。

不管她有多少理由,她终是辜负了它们,伤害了它们,让它们伤心难过了。

石矶脚步有些沉重。

月神也没说话,静静等着她。

无论步子再怎么小,总又跨进去的一步。

一步!

嗡!

庭院震动了。

石圈,一个个石头震动了,九窍,青灵,玄黄,火灵

一个个奇石剧震。

石矶眼圈红了,石圈是她在这里的家,这些石头是她的家人,家里的孩子。

“我回来了!”

石矶声音有些颤抖,也许是怕吧。

“石矶!”

“石矶!”

“石矶!”

“石石”

“”

一道道欢天喜地的意念,伶俐的,结巴的,迟钝的,懵懂的,一道道熟悉的意念,欢欣、雀跃,是因为她回来了吗?石矶问自己,是的,是因为她回来了!

没有责怪,没有怨恨,只有开心,单纯的开心,只因为她回来了。

“我回来了!”

这一次,石矶的声音再也没有了不确定。

石矶走进了石圈,摸摸头,叫每一个小石头名字,跟每一个小石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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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杂修道友”荣升护法。

第357章 以杀立教

月桂树下,石矶与久别重逢的小石头说着话。

月神站在石圈外静静的看着,唇边挂着柔和的微笑。

一个个石头叽叽喳喳磕磕巴巴说个不停,寂静已久的庭院热闹起来。

不甘被遗忘的月桂摇落片片花瓣,落花簌簌,香雪纷纷。

月神走了,走进了屋子。

过了一会,她端着一盘灵果走了出来。

小石头们闹腾的正欢。

九窍黑曜石叫嚣着:“刺我,刺我,刺我。。。。。。”

先天火灵石也跟着叫:“刺我,刺我。。。。。。”

青灵石,玄黄石,金露石,天华石。。。。。。都跟着起哄,一时,奇石共震,尘土飞扬,又加之落英纷纷,真有飞花入尘,云泥难分之雅俗喧嚣。

石矶无奈取出石针,一边加紧以丹火祛除血污,一边跟不怎么讲理的小石头讲理,准确的说是比谁嗓门大。

月神放下灵果,在石桌旁坐下,看着几近抓狂的石矶,眼中尽是笑意。

月神身子微微后仰,眼睛微眯,唇角勾起惬意的弧度,今天的太阳真好啊!

终于从众石无理纠缠中解脱出来的石矶走到石桌旁,一屁股坐下,抓起一个果子便咬,口干舌燥,真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

“喀嚓。。。。。。喀嚓。。。。。。”

石矶泄愤似的咬着果子。

月神眯着眼,懒洋洋的晒着她的太阳,一如往昔,看戏,晒太阳,从不插话。

直到石矶喀嚓完一个果子。

月神才微微坐正身子,问道:“石针怎么了?”

石矶叹息一声,道:“被污了,本以为很容易祛除,没想到根深蒂固。”

石矶又将石针被污的原委说了一遍。

月神听完,神色如常,她只是从石矶手中接过石针,完美无瑕的手中燃起了太阴月华净世神焰,神焰洁白,冰冷至寒,石针置身神焰之中,瑟瑟发抖,也不知是烧的,还是冷的。

月神说道:“冥河老祖是很古老的存在,比我还要高出一辈,算是洪荒最老的先天之灵了,这种存在都很危险,不要轻易招惹。”

石矶点了点头,她也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离开血谷的。

月神又说道:“这位老祖很神秘,很少走出血海,见过他的人更少,也没听说过他与谁交好,不是一心避世静修,就是所谋非小。。。。。。”

月神微微一怔,看向九幽之地。

石矶也有所感。

。。。。。。

九幽之地,轮回之下,无量血海之中,一个红衣老者聚众阿修罗族祷告天地:“天道地道在上,贫道冥河,生于天地初开,承盘古遗泽,为血海之主,今感天应命,于天地量劫中立下一教,以杀破杀,以杀破劫,杀天,杀地,杀众生,大劫之中,无不可杀,阿修罗教,立!”

天道震动,降下无量功德。

轮回震动,让开一条道。

冥河老祖站在十二品业火红莲之上放声大笑:“从今日起,我阿修罗族杀入洪荒大地以杀破劫,从这一量劫起,每逢天地大劫,我阿修罗教众皆出血海,以杀证道。”

“杀杀杀杀。。。。。。”

亿万万阿修罗众齐声喊杀,杀意冲出血海染红了苍天。

众生恸哭,天地不仁,圣人不语,大能叹息。

月神峨眉微蹙,于心不忍。

石矶低头沉思,久久不语。

天地更乱了,比起巫妖两族的克制,这阿修罗众出来就是为杀生的。

杀天,杀地,杀众生,好大的杀心,好大的杀性!

“看来你那些乌鸦要遭劫了!”月神说道。

石矶抬头,轻轻一笑,“若躲不开,那就没办法了,他冥河老祖不好惹,我石矶也不是好欺负的,惹急了,我不介意屠戮他阿修罗众!”



第358章 杀业

月神沉默片刻,说道:“阿修罗族应杀而生,是女娲造人成圣后,冥河老祖参照人族,以血海大量吸纳众生之魂,众生灵魂于血海中经过互相残杀互相吞噬,最后存活下来的杀戮之魂,被冥河老祖以血海秘法造出了嗜杀成性的阿修罗族,阿修罗族天生能吞噬生灵生魂,以此增强自身实力。”

“轮回未出前,阴世九幽之地为阿修罗族的狩猎之地,后土化身轮回后,血海被压入轮回之下,成了六道轮回之一的阿修罗道,凡堕入阿修罗道的灵魂,无一不是大凶大恶之辈,生灵一旦堕入阿修罗道,永世沉沦,永世不得超生。”

石矶仔细听着,她知道嫦娥这是在跟她讲阿修罗众的辛秘。

月神清冷的声音如月华倾泻:“阿修罗族最特殊之处,是其神魂,很难彻底磨灭,具有一定的不死性质,杀其身而不灭其魂,只要有足够的血,他们就能复活,这也相当有了不死之身,有了不灭之魂,又有了不死之身,阿修罗众杀戮起来便更不畏死了。”

月神将净化干净的石针递给石矶道:“这于你如今的大能手段也不算什么,最麻烦的是杀业,杀生是有杀业的,杀生越多,业力越重,背负杀业越重,便如负重登山,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杀业是诸多业力中最沉重的,业力与功德相对,业力来自于众生,功德来自于天道,业力重者劫气沉,功德多者气运盛,业力不是劫气,但能影响劫气,功德不是气运,但能影响气运,说简单也简单,坏事遇到坏事会更坏,好事遇到好事会更好,至于玄之又玄的说法,便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了。”

石矶听得投入,听到最后一句,石矶笑了。

月神嘴角也勾了勾,说道:“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现在能力高了,一旦生出杀戮之心,很容易造成大杀业,你不是冥河,也不是阿修罗众,他们杀生是不沾染业力的,不要忘了人家冥河有业火红莲,再多的业力也能焚掉。”

“这也是阿修罗众的另一个难缠之处,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杀戮众生,而能灭杀他们的大能之辈,却因顾及自身业力,不愿多造杀业,这也就放任了阿修罗众。”

石矶久久无言。

月神叹息一声,道:“如今轮回让道,血海重出,阿修罗众只会越杀越多,除了少数有大气运在身的生魂,绝大多数生魂都会被血海攫取,天地不仁,这就是天地**。”

“巫呢?”石矶突然出声。

月神笑了笑,不再说话。

石矶也笑了。

一切都在不言中,月神不愿提及巫族,石矶也没多问。

两人很默契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石矶起身道:“阿修罗众将出,我也要回去做些安排,今日便不多留了,过些日子我再来看大哥!”

嫦娥点了点头。

众石头一听石矶要走,都急了,奇石共震,叫嚣着:“走,走,走,一起!走。。。。。。”

石矶迟疑了。

嫦娥挥挥手,“带它们走吧,我喜静,况且这些小东西也不敢跟我闹,这些年也没见它们乱动过,都很石头,要不是你回来,我差点都忘了这是一群小石精了。”

石矶也不矫情,袖中飞出一道黄光,黄光绕着月桂转了一圈,石头便被收走了。

地面坑坑洼洼,石矶拂袖填平。

石矶略含歉意的看向嫦娥,不是为这些坑洼,而是为小石头,再说不在意,也朝夕相处了两百余年,怎么会没感情。

嫦娥笑了笑,送石矶出门。

石矶挥手间,脚下大文转动,人遁入了地下。

嫦娥微微失神。

回到庭院中,坐回石桌前,看着空荡荡的月桂树下,又失神了。



第359章 白骨法旨

石矶再次显身,却不是骷髅山,而是在她先前安置乌大它们的山谷。

二十四颗骷髅头隐匿山谷,浓郁死气汇向乌巢,一众死神乌鸦正在吸食死气。

石矶放出险些被她遗忘的乌二,让石针给它补了一丝血,乌二眼中终于有了神光。

“二弟!”

“二哥!”

乌巢中乌大乌三乌四睁开了眼睛。

看到站在乌巢外的石矶,都是又惊又喜:“主人,您怎么又回来了?”

石矶挥手散了笼罩在山谷上方的死气,众乌只天空赤红如血,似有万般杀意,千重杀机。

石矶说道:“阿修罗众将出血海杀戮众生,你等也在众生之列,自然也有杀身之祸,往日你们依仗死气护持,又有诅咒天赋,一般修士都会敬而远之,即便遇到强敌,你们也可以避入死地,修士多不会追,再不济,也能躲入乌巢,苟安性命,但从今日起,这些保命手段都将大打折扣,阿修罗众不畏死气,不怕诅咒,不避死地,血海之血能侵蚀乌巢,覆巢之下,绝无侥幸,死神劫数到了!”

刚经历过阿修罗众灾厄的众乌心有戚戚。

“主人,救救孩子们!”

“主人,您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主人,救救我们!”

“主人,救救死神,我们是您的死神啊!”

一双双期盼眼睛,一道道哀求的目光。

石矶沉默片刻道:“百万里内为我白骨道场,百万里内,受我庇护,通知四方死神,都回来吧!”

众乌齐齐拜倒,眼中尽是感动,“死神谢主人庇佑!”

石矶挥挥手:“快去吧。”

“是!”

乌大乌二乌三乌四飞出山谷疾速飞向四方。

死地!乌巢!

没有死神比它们更清楚,它们是众乌之祖,死神之神。

“我带你们回去。”

石矶收起谷中乌巢,离开了山谷。

功德,她身上有,杀业也不少。

身在劫中岂有不杀人的道理,她不会滥杀,也不会畏杀,不会被业力束缚手脚!

姐姐的好意她自明白,可她终究是石矶!

便如后羿大哥不会退出巫妖大战一样,她石矶也不会任人欺负,还是那句话,惹急了,她便屠了阿修罗众!

至于杀业,屠了再说!

月神大概也是知道。

所以点到为止,并未多言。

石矶回到骷髅山安放好乌巢,又对众乌说了一遍她跟乌大它们说过的话,骷髅山顶的死神乌鸦成片成片黑压压的飞向了四面八方。

“备战!”

大小山头的山主都接到了石矶法旨,只有两个字,众山主却不敢怠慢,恰恰因为这两个字,众山主惶惶不安的心都安了,在这一刻,他们对白骨道场有了感动,有了归属感,我们是白骨道场的修士,我们不再任人宰割。

青丘山气氛格外凝重。

阿修罗众将出血海杀戮众生,他们青丘狐族也在众生之列,而且是最容易猎杀的一类,他们的幻术几乎对阿修罗众没用。

“去求石矶娘娘吧,我青丘一脉从此愿领娘娘法旨!”

这是青丘最终的决定。

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涂三娘第三次登上了骷髅山,代表青丘狐族前来求一道白骨法旨。

两个字的法旨。



第360章 杀,一个不留

石矶没有为难涂三娘,但也没见她,只让无情小丫头给她了两个字:“备战!”

石矶很忙,手和心都很忙,她一边给小石头们安家,一边思考着应对**之事。

石矶单独给小石头开辟了一个石园,并未将它们安置在不死茶下,这是她回来前便想好的,给它们安一个家,它们自己的家,不再寄人篱下。

石矶在不死茶帮助下开辟空间打穿洞顶接应天光,正好死神乌鸦都出去了,不怕惊到它们,其实这是石矶第二次这么做,第一次是为了不死茶,为了让不死茶昼沐日光,夜照月华,可见星辰。

如今也是,为了小石头们能够吸取日月精华周天星力。

石园开辟,天光倾泻而下,一圈石头沐浴在天光之中,一刻不安静,石针穿梭其间,刺刺这个,戳戳那个,玩得不亦乐乎,小石头们也很兴奋。

它们并不陌生,算是老朋友了。

开辟好石园,石矶回了石室,取出墨莲,念咒,投喂,一滴一滴,时隔一个月,墨竟吃下了两滴劫运,算是意外之喜。

石矶收起墨莲,走出了石室,走进茶园,小家伙们果然又晕乎了,石矶走到不死树下,抚琴,诵咒,直到小家伙们安然入眠,她又去了一趟石园,小石头们也睡了,石矶带着石针出了白骨洞,她站在骷髅崖上,放眼天地。

夜晚将至,天却红的可怕。

众生不安,又如何能入睡?

黑压压的乌鸦抬着乌巢归来,如一片一片乌云。

石矶背着太初静静听着大地的脉动。

“砰砰。。。。。。砰砰。。。。。。砰砰。。。。。。”

大地脉动如人之脉搏、心跳,是有节奏的。

但今夜的大地脉动格外快!

而且越来越快!

“咕咚咕咚。。。。。。”

“杀杀杀杀”

异动从地底传来,越来越响,到后来已是震耳欲聋!

骷髅山震动,地底死脉不断被侵占,死气不断被逼出,死气冲天,如狼烟滚滚。

白骨道场百万里内,有一百三十三道死气狼烟冲天,黑烟滚滚,洪荒大地更不知凡几。

“哗啦啦。。。。。。哗啦啦。。。。。。”

不死茶虚影在山顶显化,大树参天,直插云霄,树冠遮天蔽日,垂下道道死气罩定骷髅山。

石矶淡淡道:“不用紧张!”

她拂袖坐下,坐在骷髅崖畔,横琴于膝,拨动琴弦。

风!

寒风冷冽!

雪!

数九寒雪!

“冥!”

一个祖巫文冰封骷髅山,悬崖凝结百丈冰,大地冻结百丈土。

大地冻结,死脉冰封,一切声音皆被冰封。

骷髅山外,一百三十三道死气狼烟被一百三十三道刺目血光代替,地涌血泉,血柱井喷,一个个被轮回压制了近三百年,也饥饿了三百年的嗜杀恶魔赤红着眼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血泉。

“哈哈哈哈。。。。。。”

“终于出来啦!”

“洪荒大地,可口血肉,美味的灵魂,我们来啦!”

一个个嗜血嗜杀的阿修罗众如潮水般涌出了死地。

东方百族繁衍之地,皆是如此,数不尽数的阿修罗众源源不断冒出如饥渴了亿万年的血色蝗虫收割着所见的一切灵魂,血流成河,他们欢笑,狂舞,杀戮,他们以此为乐!

杀与被杀,都在流血,百族反抗,不在乎流血。

白骨道场,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刺骨寒风之中,一众阿修罗众在三尺积雪中跋涉,又冷又饿,一身血液都快冻结了。

一个个破口骂天。

骷髅崖上,石矶抚琴,一个个冰雪音符从她指尖飞出,一个接一个祖巫文从她心间生出,一声接一声咒言从她口中吐出,死地上空,大雪凝文,一个遮天冰雪大文转动着压下冲天血光,一分一分压退血泉,一寸一寸冰封死地,一层一层冻结葬土。

一文封一地,一百三十三个祖巫文冥,冰封了一百三十三处死地葬土。

无数阿修罗众被冰封,冻在了土中,凝结在泉中,冻结成了一个个**如生的冰雕,只等有人去打碎。

“去吧,不要吸血!”

石矶对石针说道。

“嗡!”

石针应了一声,飞入了茫茫大雪之中。

石矶琴音一转,一个个山头上空,大雪成文,天文皇皇,天意浩荡:“杀,一个不留!”

包括青丘在内的二十六个山头的山主共领法旨,带领门人弟子下山诛杀阿修罗众。



第361章 冥河布局

众山主带领门人弟子搜寻自己势力范围内的阿修罗众,一经发现,便群起祭宝轰杀,早已冻僵又毫无防备的阿修罗众九成九被轰成了渣渣,侥幸未死的也在众人围攻下饮恨当场。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起初还有些畏惧忌惮不安的修士,越杀胆气越壮,一路杀入了死地,见到尚未走出死地便被冰封的众阿修罗冰雕,更是毫不犹豫便动手打碎了。

看着碎了一地的血琉璃冰渣,大家都有种做梦的感觉,就这么完了?这也太容易了吧?

一个个抬头看天,不见血红,只见雪白。

众人转身对着骷髅山方向默默稽首。

骷髅崖,石矶站在风雪中,看着茫茫天地,只有她知道,这不过是开始。

。。。。。。

九幽,滴滴答答的血不断滴入血海,这声音在冥河耳中格外动听,站在十二品业火红莲上的冥河老祖拢了拢衣袖,又轻轻抿了抿嘴唇,低沉的笑声溢出喉咙:“呵呵呵呵,这不过刚开始!”

。。。。。。

人族,沦为了修罗场。

杀与被杀,都杀疯了。

杀人如麻!

残忍暴虐的阿修罗众彻底激怒了人族异人,一个个生具异术神通的青年、少年、小孩,蹒跚走路的幼童、出生未久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在父母亲人族人在他们眼前被生吞活剥时都疯了,一声声悲吼,一个个太古神通,天地秘术,不计代价,施展出来,天地变色,血流成河。

“杀杀杀”

都杀疯了。

成片成片的阿修罗众消亡,不止肉身,还有灵魂。

。。。。。。

“异人?”冥河老祖皱了皱眉头。

从他身后走一个身材高大却不丑陋的魁伟男子,男子躬身道:“老祖,该我们出去了!”

冥河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急,还不是时候。”他又对魁伟男子道,“波旬,你与大梵天、欲色天、湿婆,麾下的大阿修罗众才是我血海的精锐,不出则已,一出必要威震洪荒,杀出我血海威严,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在洪荒站稳脚跟。”

以自在天波旬为首的四大魔王躬身称是。

冥河指着血海呈现的各处杀戮景象道:“都好好看着,他们都是为你们探路的,死了也就死了,但也不能白死,这是你们了解洪荒大地,了解你们敌人的最好时机。”

“是!”

四大魔王及他们身后的魔将都睁大眼睛认真看着。

。。。。。。

杀戮继续。

闯入巫族大地的阿修罗众惨遭屠杀,一个个好战好杀又战力爆表的巫族男女老少抓起战兵嗷嗷大叫着杀入阿修罗众,一面倒的屠杀,巫族用手中的战兵以阿修罗众自身的血给他们书写了一个不可磨灭的教训,在我们巫族面前,你们就是渣渣,我们才是洪荒大地的主人。

阿修罗众未曾从巫族得到一滴血,巫死回归天地,又怎么会有血留给他们。

所以死在巫族手中的阿修罗众算是白死了。

巫族不修元神,连业力都不怕!

。。。。。。

冥河老祖皱了皱眉头,道:“巫族与我无用,不必纠缠!”

“是!”

魔王魔将也看出来了,巫族不仅战力超群,而且还克制他们,极不好惹!

。。。。。。

“轰!”

一个遮天大手拍下,数以万计的阿修罗众被拍成了肉泥,烈焰焚过,化为灰烬。

。。。。。。

冥河毫不动容道:“这是祝融的祖巫殿。”

众魔王魔将老实点头,心有余悸。

。。。。。。

首阳山中,静坐参玄的太清道德圣人眼帘微抬,唤来玄都,将芭蕉扇交给他道:“去将扰你我师徒清净的蝼蚁扇走。”

“徒儿领命。”玄都接过芭蕉扇去了。

太清圣人淡淡看了血海方向一眼,冥河有感,对着首阳山方向稽首道:“扰了圣人清净,圣人勿怪!”

等了一会,他沉声对身后诸魔王道:“那是太清圣人道场!”

“老祖放心,我等明白!”

除非不想活了,他们才会去撩圣人。



第362章 善!

血水潺潺流入血海,数不尽数的灵魂被卷入血海,业火红莲燃起熊熊业火,一个个沾染尘世业力的灵魂在业火中撕心裂肺的哀嚎,痛苦至极的**,生不如死的挣扎,业力越重,煎熬越久,阿修罗道从来都不是善地。

冥河老祖也从来都不是善人。

杀戮,流血,成了整个洪荒的主旋律。

首阳山,玄都扇走阿修罗众后,闷闷不乐的走进了八景宫。

玄都来到老子身前,躬身道:“老师,都赶走了。”

圣人老子捻髯微笑,“既然赶走了,徒儿因何烦恼?”

玄都闷闷道:“弟子观那些阿修罗众,个个不善,人人嗜杀,不是好人,我今将他们赶走,却会害了他方之人,弟子心中愧疚。”

老子哦了一声,挑了挑雪眉,道:“那你为何又要赶走他们?”

玄都咬了咬嘴唇道:“老师有命,弟子不敢违。”

老子笑意更浓,赞道:“吾徒心底纯良,善!”

玄都摇了摇头,低头不语。

老子一指身前蒲团,道:“徒儿坐。”

玄都稽首一礼,在蒲团上坐下,神色依旧郁郁。

老子捻须道:“道之所以为道,在其高,在其远,不以善为善,不以恶为恶,故成其恒,是为大善。”

“弟子愚钝,还请老师解惑!”玄都精神一振,恭敬稽首。

老子笑意不减道:“若两只虫蚁打架,一只恶,一只善,徒儿帮那只?”

玄都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都不会帮。”

“那恶的那只杀了善的那只,徒儿会不会去杀因恶杀善的那只。”

“不会!”玄都没有犹豫。

“为何?”老子笑问。

玄都不言语了。

老子笑道:“因为它们是蝼蚁,它们的善恶在你我眼中已不是善恶。”

“可。。。。。。”玄都抬头不服道:“可众生不是蝼蚁,阿修罗众也不是,若他们是,弟子也是,皆为蝼蚁,自有善恶!”

老子不以为逆,眼中笑意不减反增,老子笑道:“徒儿言之有理,为师不是你,你亦不是为师,你我眼中各有善恶,徒儿可想看看为师眼中的善与恶?”

玄都眼睛一亮,老子知道了他的意思。

老子说道:“在为师眼中阿修罗众为善,众生或善或恶。”

“怎么会?”玄都满眼难以置信。

老子笑问:“吾徒如何看异人?”

“异人?”玄都皱眉,不知老师为何又问异人,他还是老实回答道:“异人生而知之,天赋异禀,生有异术神通,是天地宠儿,身负大气运。”

“那徒儿可知异类?”

“异类?”玄都摇头。

老子言道:“异禽,异兽,异花,异草,异虫,异鱼,皆为异类。”

玄都眼睛一亮,道:“莫非这些异类也如异人一样,生而知之,天赋异禀,生有异术神通?”

老子笑道:“异类不像异人那样得天独厚,但也生而知之,有些不同寻常之处,要不如何称‘异’?”

玄都点了点头。

老子笑了笑,说道:“其实在为师眼中异人也是异类,皆为恶!”

“皆为恶?为何?”玄都不解。

老子言道:“一只虎,却记着前世为羊,今世如何存身,食草乎?一只虫,前世却为龙,是在泥土中打滚,还是时时想着腾飞九天?一朵前世为虫的花,能行吗?一棵前世为花的草,能开花吗?”

“这样的虎,是羊是虎?这样的虫,是龙是虫?这样的花是草是花?这样的草是花是草?”

玄都愕然,只觉大谬。

老子叹息一声道:“这还只是异类本身,若一只虎,前身是大妖,它生而知之,通晓修行法门,其它走兽都将难逃虎口,多为血食,若一虫生有神通,虫会杀鼠,扑鸟,食蛇,违背自然大道矣,若花草在土中便懂吸食大地灵脉,出土便通晓吸纳日月精华,四周花木必会枯死,夺天地之造化,造化己身,不为善。”

老子道:“在老师眼中,凡异类皆为不善,为恶,而异人也是异类,天地异类皆恶!”

玄都不说话了。

良久,玄都点头:“老师所言极是,天地异类皆恶!”

老子道:“天地有道,自然有序,常理为正理,异为不同,异类,异数也,不为天道苟同,为师为天道圣人,恶之。”

“既然如此,为何天道之下会有如此多的异类?”玄都不解道。

老子指了指大地道:“异类非天道所出,乃是地道轮回偷生。”

“地道轮回?”玄都慢慢道,“可是后土娘娘身化的六道轮回?”

老子点了点头。

“老师不是说后土娘娘身化六道轮回是开天辟地以来的最大功德吗?”

老子点头,道:“是最大功德,但轮回初生不过三百年,轮回不全如天道初生,有大缺,六道轮回,皆出异类,唯阿修罗道为正道。”

“唯阿修罗道为正道。。。。。。”玄都若有所思,又若有所悟。

老子解释道:“凡轮入阿修罗道的生灵,皆是大凶大恶之徒,永世不得超生,是为大善,而其余五道皆出异类,为大恶,今,以大善伐大恶,善!”

“老师是说阿修罗众杀戮众生是大善伐大恶,是天意?”

老子摇了摇头,道:“轮回让道,是地意,轮回有缺,扰乱了众生伦常,自有地道轮回收拾残局,天道乐见其成,天道圣人不可阻。”

玄都脸一白,不忍道:“那。。。。。。那阿修罗众要杀多久?”

老子道:“短则百年,长则千年,直到大劫结束。”

“要。。。。。。要这么久?那。。。。。。那得死多少人?”玄都结巴了。

老子没有说话。

“老师,是。。。。。。是不是要杀尽异类才会罢休?”玄都弱弱的问。

老子摇了摇头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生者生,死者死,大劫期间死去的不入轮回,直入血海,化身阿修罗众,再次杀伐天地。”

“那这样,轮回岂不是停转了。”

“也可以这么说。”老子点头。

“那众生如何繁衍?”

老子问:“轮回未出前,众生难道就不繁衍了吗?”

“这。。。。。。”

老子道:“徒儿想差了,轮回是死者轮回,不为生者计,故,轮回在阴世,掌地道。。。。。。”说到这里,老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向轮回之地看了一眼,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大的手笔,好大的手笔啊!巫族又添。。。。。。”后面的话未曾出口。



第363章 招妖幡

玄都点了点头,稽首道:“弟子受教。”

他又看着老子道:“巫族?老师,巫族如何?”

老子见徒弟问了,也不隐瞒道:“巫族不在轮回之中,故,不受轮回之厄,不受轮回之厄,故,不在**之中,不在**中,故无忧,无损。”

玄都愣了一下,喃喃道:“如此说来,巫族岂不是不惧此劫了,巫族不惧此劫,岂不是。。。。。。巫族是安全的,巫族是安全的。。。。。。”

“老师!”玄都声音突然拔高,激动道,“若。。。。。。若。。。。。。若人族躲。。。。。。躲。。。。。。躲到巫族去,是不是。。。。。。是不是能躲过此劫?”

老子愣了一下,接着笑了,老子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爱徒,笑道:“为师说了这么多,你就想到了这个,你呀。。。。。。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尽说孩子话。”

“难道不行?”玄都眼神纯真的看着老子,倔强之外又有些气累。

老子摇了摇头,道:“行与不行,为师也不知道,但徒儿应该知道,巫族也是食肉的,在这一点上他们与妖族并无不同,只所以很少吃人,是因为巫族能猎到比人族更好的食物,如果人族自己送上门,徒儿能保证他们不吃吗?”

“我。。。。。。”玄都张口结舌,他不能保证,也不敢保证。

老子道:“人族的劫,自有人王与人族自己操心,徒儿,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修行,争取早日突破太乙真仙境。”

“可是。。。。。。可是弟子也是人族!”玄都不服又不甘道。

“是。。。。。。吾徒是人族。”老子笑着挥挥手,道,“去吧,去好好修行。”

“老师,芭蕉扇!”玄都双手奉上金纹碧绿芭蕉。

老子并不接过,说道:“暂且留着,那些蝼蚁若再来,徒儿便以此扇扇走。”老子想了想,又取出一面赤红小旗递给玄都道:“此旗给徒儿你防身。”

玄都道:“弟子已经有乾坤图了。”

老子笑道:“乾坤图有乾坤图的妙处,但在防身上却不如这离火焰光旗好使,收着吧。”

玄都只好接过,叩首道:“弟子谢过老师赐宝。”

老子抬了抬手,让玄都起来。

玄都起身退了出去。

老子看着玄都离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说了声‘痴儿’,闭上了眼睛。

。。。。。。

天庭,明月宫,十大妖神,百余大能,妖庭重臣,跪了一地。

“娘娘,请看在老臣为我天庭出生入死的份上,救救我族儿郎吧!”一个须发苍苍的老妖老泪纵横道。

端坐帝座上的帝后,峨眉微蹙,冷面如霜。

“娘娘,发兵吧,救救我族儿郎吧!”

“砰砰砰砰。。。。。。”

一个颤颤巍巍行将就木的腐朽老妖磕头哀求。

“娘娘,发兵吧!”

“娘娘,救救我族儿郎吧!”

“娘娘。。。。。。”

帝后冷目扫过一个个平日里开口为了天庭闭口妖族大义对她的法旨却阴奉阳违的老家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今不顾天庭了,不管妖族大义了。

帝后淡淡道:“天地**,诸位难道不懂是什么意思?天意如此,诸位难道要本后逆天而行?诸位是想将我天庭拖入天地**吗?”

一连三问,一半人不吭声了。

但还有倚老卖老的:“娘娘,老臣跟随两位陛下万年之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又什么大灾大难没经历过,只要我妖族上下一心,便没有过不去的坎,娘娘,我天庭有亿万万天兵,何惧他小小阿修罗众?”

“是啊,是啊。。。。。。”

帝后嘴角勾了勾,看着跪在最前面的白衣男子问道:“白泽妖神,你是我妖族智囊,你怎么看?”

白泽将头低的更低,一言不发。

帝后淡淡一笑,道:“妖神是不知道呢?还是怕得罪他们?”

白泽依旧不语。

帝后笑了笑,转向白泽身后的老者,问:“涂山妖神,你说说?”

涂山深吸一口气,悲戚道:“娘娘,老臣子孙皆在下界,娘娘若能发兵救援,老臣自是感激不尽,但若为臣之子孙,而令我天庭实力受损,老臣万不敢受,老臣常闻,天道自在人心,天道如此,娘娘为我妖族大局的良苦用心,老臣理解,想必我妖族儿郎也会理解!”

“涂山,你。。。。。。”

一个个老妖气得瑟瑟发抖。

但也有一部分老妖叹息一声,叩首道:“娘娘用心良苦,老臣明白了,老臣惭愧。”

“你。。。。。。你。。。。。。你们。。。。。。”

风向变了。

帝后点头微笑:“难得你等如此深明大义,本后甚是欣慰。”

正在这时,一个白衣侍女走了进来,侍女禀报道:“娘娘,娲皇宫彩云仙子在外求见。”

帝后眉梢一挑,眼中闪过猜疑,大殿也安静了下来。

“有请!”

“是。”

一个彩衣飘飘的妙龄少女走了进来,少女对帝后稽首道:“彩云见过帝后娘娘。”

“仙子不必多礼。”帝后抬了抬玉手,问道:“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彩云仙子微微颔首道:“娘娘让彩云将这招妖幡交给娘娘。”说着彩云取出一个紫青葫芦。

“招妖幡!”

殿中众人无不心惊。

便是帝后也不例外。

“娘娘何意?”她问道。

彩云仙子回道:“娘娘说,天地**,于我妖族不利,娘娘可凭此招妖幡约束天庭妖众,但有不从,娘娘可自行处置。”

此言一出,一众老妖面如死灰。

帝后起身,感激道:“娘娘费心了。”

彩云仙子欠身,将手中紫青葫芦交给走到她身边的帝后侍女,然后告辞离去。

彩云仙子离去后,帝后重新坐下,大殿却是前所未有的安静,一个个先前慷慨激昂的老妖此时头埋得比谁都低。

“行了,都退下吧!”

“是!”异口同声,从未这么整齐过。

“涂山妖神?”

“老臣在!”

“你留一下!”

“是。”

众妖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知道,涂山一系要上位了。

众妖退去,帝后从侍女手上接过招妖幡,微微有些怔然,对妖族这位圣人的心思她有些猜不透。

“你说这是何意?”帝后问道。

涂山躬身笑道:“不管何意,老臣都要恭喜娘娘了,娘娘有了这招妖幡,天庭上下再无人敢违逆您的意思了。”

帝后笑了笑,道:“招妖幡自是有用,但天庭诸事,还要有劳妖神多多费心。”

涂山忙躬身道:“娘娘放心,老臣必尽全力。”

帝后点了点头,道:“那以后本后就仰仗妖神了。”

涂山忙道:“娘娘抬举老臣了,能为娘娘效力是老臣的荣幸。”

帝后道:“青丘无事,一切安好。”

涂山闻言潸然泪下:“无事便好,无事便好,让娘娘费心了。”



第364章 帝后法旨

涂山用衣袖拭去老泪,略不自然道:“娘娘见笑,老臣失态了。”

帝后笑了笑,“人之常情。”

闻听此言,涂山稀疏花白的眉毛动了动,又迟疑了片刻,见帝后心情很好,老狐狸躬身道:“娘娘能体谅老臣,老臣自是感激不尽,但娘娘若能将这人之常情推之于众,我天庭众妖必将感念娘娘大恩。”

“哦?”帝后眉梢微微一挑,淡淡道:“莫非妖神对本后决定也有异议?”

涂山躬身重重一礼道:“娘娘,天道人心,最难的是天道人心之间,若事事皆顺天意,则人心不存,若事事皆从人心,则有悖天道,今日娘娘秉持天道大义,谁也挑不出理,说不出个错,可人心有私,对的不一定就是人心所向。

今日之事便是如此,谁不知道天地**是天道之意,可该来的不该来都来了,这便是人心,人心与天意相悖时,人便会逆天抗争,娘娘今日能压下众妖,说句大不敬的话,不是娘娘秉持的天道大义,也不是老臣一系的支持,而是女娲娘娘送来的招妖幡,此幡好用,但老臣劝娘娘尽量少用,用一次,娘娘便失一次人心。

若有朝一日,娘娘失了招妖幡,您又如何自处?娘娘,天庭治理,不在一人,而在众心,独以威压,不可持久,恩威并用才能收归人心,今日看似我们胜了,却失了人心,众妖心中多生怨念,等其下界子孙死绝,族灭根断,怨念便会上升为怨恨,他们多半不会怨恨覆灭他们种族的阿修罗众,只会怨恨见死不救的娘娘,以及为虎作伥的老臣,这便是人心!

这也是白泽今日不发一言的缘故,不是怕得罪人,而是怕被人怨恨,不得善终!”

涂山说完,额头已经见汗,很多话他本是不该说的,可为了青丘为自己,他不能不说,他不希望他刚上车帝后就翻车了。

帝后沉默了。

大殿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帝后清冷的声音响起:“如何补救?”

涂山吐出一口浊气,抹了一把冷汗,道:“娘娘可下一道法旨,恩准诸妖下界迁族。”

“下界迁族?”帝后眼中闪过异样。

涂山点头,“凡有子孙族人在下界的,准其迁入天庭。”

“如何迁?”帝后问,天阶以下重如山岳,如何上天。

涂山眼睛一眯狡猾道:“这就不是娘娘您的事了,您只要颁下这道法旨,如何迁便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有本事他们全迁,没本事也怪不到娘娘头上,至于迁往何处?自是他们在天庭的洞府,至于吃喝用度,这些杂事俗务交给老臣便可,娘娘不必操心。”

帝后点了点头,道:“这法旨由你来拟吧!”

“老臣遵旨!”

帝后起身,脚步微顿,道:“他们下界会找阿修罗教众报仇吧?”

涂山老狐狸笑了笑,莫能两可道:“应该会吧。”

帝后看了涂山一眼,淡淡道:“那就杀光这波蝼蚁吧!”

涂山眼睛一亮,精神抖擞道:“娘娘圣明!”

涂山恭送帝后离开后,在大殿站了一会,整了整衣冠,走出了大殿。

殿外很多人都等着他,他的人都在,新旧各派各系都有人在。

涂山开口就笑:

“诸位,喜事啊,喜事,娘娘改变主意了。。。。。。”

“什么?娘娘改变主意了!”

“涂山大人,您快说说,您快说说!”

一个个老家伙火急火燎的围了上来。

涂山笑容微微一敛,咳嗽一声,道:“诸位莫急,娘娘法旨马上就到,都回去等法旨吧!”

众人见此也不好上前了,各自拱手道:“涂山大人费心,这次若能救我族儿郎,老夫一族必念大恩!”

“老夫也是!”

“老夫也是!”

。。。。。。

“诸位,诸位。。。。。。”涂山向着明月宫方向一抱拳道:“这都是娘娘心慈,不忍我等老臣受这无妄之灾遭这丧子灭族之痛,娘娘面冷心善,是诸位逼迫娘娘太紧了,诸位若能好好说,娘娘岂有不体谅我等臣子的。”

“是是是,是我等无状。”

“老臣糊涂了,娘娘勿怪!”

“娘娘仁慈!”

。。。。。。

不久,帝后法旨下,天庭不日将出兵横扫阿修罗教众。。。。。。帝后娘娘恩典,有子孙后代族群在下界的,准其下界迁族入天庭!



第365章 骷髅崖

天庭风云变幻,凡在下界有子孙有族人有根基的大能老妖纷纷下界,一时,无数星芒划过天空,落入大地,如漫天流星划破天际,又如群星陨落,华丽之极。

一时,无数杀戮暂停,杀与被杀者都抬头看天,刹那失神,也只是刹那,该捅的刀还是捅了进去,该砍的头颅依旧砍下,血如烟花,美丽又迷人,是一个个生命最后的绽放。

血哗啦啦流入血海,一刻不停。

一个个枉死的灵魂,被吸入了一个个血色漩涡。

业火红莲昼夜燃烧,越烧越红,整个血海都被烧红了,整个九幽都跳动着火焰,源源不断的灵魂如柴火般被烧红烧透,烧过了,等待他们的不是重生,而是永世沉沦。

冥河看着划破天际的星芒,眼神晦暗不明。

他身后的魔王魔将噤若寒蝉。

一个个杀戮战场将被逆转,杀戮者将被杀,他们可以预见。

即便是低等的爬虫,看到自己的人被杀,依旧会不舒服。

首阳山,玄都看着漫天星芒络绎不绝坠入大地,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来到八景宫外,犹豫再三,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下山,人族,他放不下,他要回去,他也是人!

人族东南,涌入了百万计人口,而且源源不断依旧在涌入,大雪之中,一群群衣不遮体、饥肠辘辘的逃难者,挤在一起相互取暖,多是老人,妇人、小孩,男人不是被杀了,就是去找食物了。

有芒部落,人族小部,两百年前是千人小部,两百年后的今天人口依旧不过两千,不是生的不多,而是死的太多。

比起很多小部一夜之间惨遭灭族之祸的灾难,有芒部落算是好的,家有树巢,男人狩猎,女人采摘,孩子饿不着,老人吃个半饱,很不错了。

但近日,大量逃难人口涌入,个个缺衣少食,有芒人也不能见死不救,很多用来救急的储备肉干果干都拿出来了,可依旧是杯水车薪,便是自家生活也没着落了。

一个个有芒人愁得直抓头。

老人们一口都不吃了,人族舍生由来已久。

“去求求娘娘吧!”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老首领眼睛一瞪,道:“怎么求?求啥?求吃的还是求穿的?”

那人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了。

一个个巴巴的老人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道:“人要惜福,看看外面那些老兄弟,哪个不是家破人亡,若没有娘娘,你我还能坐在这里,就连外面的老兄弟都要感念娘娘恩情,除了咱们这里,哪里还有安宁,到处都是杀人的魔头,乱了,世道乱了!”

众人一阵沉默。

“要是祖婆婆在就好了。”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听说有贤者来了。”

“也该来了,这么多人,总得指条活路不是。”

“首领,咱也去找找贤者大人吧?”

“去干啥,添乱吗?”

。。。。。。

骷髅山,骷髅崖,石矶挥手散了大雪。

一道星芒落在骷髅山下,是一个白衣女子,女子拾阶而上,来到崖畔,见到石矶未语先笑。

石矶也笑了,不算生人,是两次去天狱井牢探视过她的那个明月宫侍女。

女子快步上前见礼:“素女见过琴师大人。”

石矶微微颔首道:“原来是素女仙子。”

一语双关,她此前确实不知此女之名。

石矶道:“娘娘派仙子来,可是有事?”

素女笑道:“娘娘让我带了些东西给大人,说,青丘之事,娘娘承情了。”

素女说着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绣小袋,递给石矶,石矶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两人站在山崖上说了会话,主要是素女在说,将天庭最近发生的事,以及帝后颁下法旨的事对石矶说了一遍。

石矶目送素女下山,至始至她都没请素女进白骨洞,也许是忘了吧。

素女走后不久,又有人来了,来的确实是人,人族贤者赤松子,一个儒雅男子。

赤松子不是一个人来的,但他却是一个人上山的,其余人都留在了山下。

同样在骷髅崖,赤松子一见石矶便大礼参拜:“人族赤松子拜见石矶娘娘。”

石矶笑了笑,她对这个满面疲惫的人族先贤观感不错,石矶笑道:“我知道你。”



第366章 贤者之泪

赤松子抬头,有些意外,他不是意外石矶知道他,而是意外石矶说话的语气,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孤僻不好说话。

石矶伸手虚扶:“贤者请起。”

赤松子扶地起身又作了一个揖,很是有礼。

石矶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贤者何所求啊?”

赤松子微微一怔,心忖,这位娘娘话说的轻松,意思却不浅,不可大意。

赤松子稍作思索,一提衣摆,便要拜倒,却发现膝前有风,拜不下去。

赤松子抬眼看去,只见石矶双手拢于袖中,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双清澈明眸仿佛能看透人心,令他一切想法都无法遁形。

“娘娘,您这是?”赤松子苦笑。

石矶笑道:“贤者如此大礼,所求必不小,贫道多半承受不起,不敢轻受。”

语气未变分毫,赤松子的心却凉了半截。

“娘娘”赤松子一揖到底,“请您救救人族吧!”

“如何救?”石矶问。

赤松子道:“请娘娘出山灭魔!”

“出山灭魔?”石矶笑着摇了摇,“我在山中尚且能护住百万里,我若出山,恐怕一万里都顾不过来,贤者高看贫道了。”

“娘娘”

石矶抬手打断,“贤者不必多言,方圆百万里是贫道道场,贫道有责守护,也能守护,百万里外,请恕贫道无能为力。”

石矶转身,眼量放远,放眼天地,送客之意,不言而明。

赤松子一咬牙道:“若我人族尽数迁入娘娘道场,娘娘可愿庇护。”

石矶眉梢一挑,问:“吃什么?”

赤松子道:“总比被吃了强。”

石矶笑了,这是个思路很清奇的人啊!

石矶回头道:“贫道的道场叫白骨道场,若人族尽数饿死,让贫道算算,人族有大小千余部,小部人口过千,中部人口过万,大部人口十万,怎么算也有千万具白骨吧。”石矶大手一挥,“去迁吧!”

赤松子闻言先是一怒,接着又悲从中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老天爷,你这是要绝我人族吗?既要绝我人族?又何必生我人族?我人族流的血、流的泪、受的苦难,难道还不够多吗人族初生,无衣无食,冻死多少,饿死多少,被吃了多少,又被掠去多少,多少老祖舍生,人族悲啊人族苦啊人族从无害人之心,为何要如此对待人族”一部人族血泪史在这位人族贤者泪水中哗啦啦倾泻而下,真是闻者心酸,听着流泪。

一个男人能哭成这样,石矶也算是见识了,屈子赋离骚大概也就这样吧。

“呃,那个”石矶也有些不会了。

“呜呼天不怜人族,地不管人族,人族何从”赤松子泪如泉涌,哭的停不下来。

一个个小脑袋探了出来,不死茶告诉他们你姑姑把人惹哭了,一个个小家伙投向石矶的眼神便是这样:姑姑主人别欺负他了,他好伤心好可怜!

石矶翻了个白眼,果然弱者总会博得同情。

“我说那个贤者”

“呜呼恶魔横行于世,杀戮人族无数,人族没活路了,人族没活路了,赤松子无能,赤松子无用啊愧对人族先人,愧对先人啊”

“我说赤松子贤者”

赤松子仿佛进入了我不听我不听模式,哭的那叫一个投入。

“呜呼何人怜我人族?何人怜我世人”

“行了,别哭了,再哭,我将人族通通赶出去!”

“呜”哭声戛然而止。

“起来吧。”

这次赤松子从善如流,从地上翻身而起,红着眼睛躬身作揖道:“赤松子无状,娘娘恕罪。”

声音嘶哑,面带死灰,不哭更悲。

石矶到嘴边的刻薄话变了:“贤者说哭就哭石矶不如,石矶给你个建议。”

“娘娘请讲!”

“有事没事,多去女娲娘娘庙、太清圣人庙哭哭,石矶听闻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贤者很有天赋!”

初闻乍听只觉味道不对,可仔细一琢磨,还真有几分道理,虽然不知糖为何物,赤松子还是把握住了精髓,去跟圣人哭,让圣人时时知道人族多悲多惨多可怜。

赤松子从善如流,一揖到底,“多谢娘娘指点。”

以前人族也向两位圣人祷告,可多是礼敬祈求之词,高声说话尚且不敢,哪里敢去哭嚎。

石矶笑了笑,道:“你也不容易,罢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天庭要出兵了,再坚持一下,会有转机的。”

“娘娘是说”赤松子声音颤抖,“娘娘是说天庭要出兵平患?”

石矶点了点头。

赤松子眼圈一红,眼泪又下来了,这次是喜极而涕。

石矶背过身去,她呀,还是心软。

石矶又道:“大雪我会化去,不会冻死人的,至于吃的,白骨道场还有二十多个山头是无主之地,暂给人族居住,另外我也会通知其余山主与人方便,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

“娘娘慈悲”赤松子泪如泉涌,感激涕零。

石矶道:“我做这些不是因为你哭诉,而是我与人族渊源极深,能做的我都会做,做不了的,求也无用。”

“赤松子明白!”他也是个聪明人,石矶这是在告诫他适可而止。

石矶招手,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跑了出来。

石矶对小青鸟道:“给你个任务。”

小青鸟蓝宝石般的漂亮眼睛认真的盯着石矶,很是专注。

“去各个山头转一圈,告诉他们,不要为难人族,另外,那些无主山头,暂且给人族了。”

小青鸟点头称是。

石矶挥手。

小青鸟喜鸣一声,展翅高飞,一瞬化为数丈青鸾,翎羽青华,风灵环绕,华美之极,青鸾飞走,清音不绝,大概是在洞中憋久了。

两个小童一脸羡慕,三个跟屁虫狐狸,也是两眼放光。

赤松子刚欲告辞,一道星芒从天而降,落在了骷髅山下,众人望去,身影微胖,微胖身影三晃两晃,便上了骷髅崖。

是位须发稀疏的微胖老者,老者眼神微不可察的在赤松子身上闪过,对着石矶稽首笑道:“老夫来的不巧,不知娘娘有客。”

石矶淡淡一笑,指了指赤松子,道:“人族贤者赤松子。”又对赤松子指了指老者,“天庭妖神涂山。”

第367章 玩弄人心

涂山微怔,他没想到石矶会如此直接。

赤松子更是心神剧震。

“人族赤松子拜见妖神大人!”赤松子反应极快,屈膝便拜。

“贤者多礼了!”涂山三步化作两步上前托住赤松子道,“在娘娘这里我们都是客,涂山可不敢受贤者如此大礼。”

石矶暗叹,赤松子能屈能伸,涂山为人老道,都是人精!

石矶道:“妖神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贫道这穷山僻壤?”

涂山笑道:“琴师说笑了,不过老夫此次前来确实有事。”老狐狸说到这里看了赤松子一眼,意思很明白,有外人在,他不好说。

赤松子何等聪明,便要作揖告辞,石矶却说话了:“贫道这里,无事不可对人言,妖神但说无妨。”

涂山一瞬尴尬,可也不过一个呼吸间,老狐狸便笑脸如初,只不过不悦被压入了心底,老狐狸竖起大拇指,“琴师大气,老夫佩服。”

石矶笑了笑,静待他下言,其实不用说,她也知道他要说何事。

涂山拢了拢衣袖,道:“老夫要说的事与今日众妖下界有关,更与帝后娘娘一道法旨有关。”

涂山一直注意着石矶脸上的表情变化,这是一次试探,同时也为接下来的事做铺垫。

可惜令他失望了。

石矶轻轻“哦?”了一声,便没了后续,不关心,不在意,这是涂山从石矶脸上读到的。

赤松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一分一毫都不敢错过,二人短短几句话蕴含的信息量令他心惊。

涂山心中念头一瞬千回百转,可就是吃不准石矶心思,最后老狐狸也不猜了,直言道:“娘娘法旨,我天庭将出兵扫灭这波阿修罗教众。”

石矶嘴角勾了勾,“这是好事啊!”

赤松子连连点头,面色潮红,可激动过后,心中对石矶的手眼通天更为佩服。

涂山道:“娘娘法旨还令我等迁族避祸。”

“迁族避祸?”石矶笑了笑,问:“妖神是来迁族的?”

涂山一脸为难道:“娘娘法旨如此,老夫也”

石矶道:“那便迁吧。”

“道友没有异议?”涂山糊涂了。

石矶反问:“妖神难道希望我有异议?”

涂山张口结舌。

石矶指了指赤松子道:“妖神没来前,我们正在为如何安置人族发愁呢,这下好了,青丘狐族迁走,青丘正好给人族!”

“啥?”涂山傻眼了。

老狐狸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把青丘狐族,一同埋了。

赤松子也傻眼了,青丘给人族?

赤松子有种被大奖砸中的眩晕感。

青丘,造化神秀之地,不仅大,而且资源丰富、灵气充足,更是四季如春,若人族能住进去,再也不用苦熬冬日了,更不会冻死人了。

郁郁葱葱,绵延十数万里的青丘山脉仿佛触手可及。

涂山冷哼一声,赤松子闷哼一声,仿佛被人当胸一拳。

一股更可怕的威压,涂山闷哼一声,赤松子却舒服了。

大能!

妖帅!

太乙!

谁都没有说话。

却是一番碾压。

“娘娘恕罪!”

涂山最先服软。

“娘娘恕罪,妖神恕罪!”

赤松子紧跟其后,人族谁都惹不起,是他生了妄念,狐族老巢,不是人族能奢望的。

石矶淡淡道:“妖神何意?”

涂山躬身道:“涂山话没说清,让娘娘误解了。”

“哦?”石矶挑眉。

涂山陪笑道:“只迁走一些,这都是为了响应帝后法旨,要不别人都迁了,就我青丘未迁,不仅让人猜疑,还会有损帝后威严,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娘娘万勿多心。”

石矶淡淡道:“不是我多心,是有人把我当傻子了。”

涂山笑脸一僵。

石矶道:“前不久,道友来跟贫道说,青丘入我白骨道场,但不受贫道法旨,贫道应了,数日前,你女儿前来求贫道,说青丘愿领贫道法旨,贫道又应了,今日你对贫道说,你要迁族,贫道还应了,现在你又说,不全迁,迁一半,还给我留一半,你们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呢?还是觉得贫道很好说话?”

涂山头上汗下来了。

赤松子神情也古怪了起来。

涂山干巴巴道:“涂山绝无戏弄娘娘之意。”

石矶冷哼一声:“哼,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涂山欲辩无言。

石矶道:“狐族迁与不迁,贫道今日不管,以后也不会过问,但青丘,今日必须给我让出一半,另一半,不是因为你涂山,而是娘娘的面子。”

赤松子头皮炸开,酥麻之意令他头皮发麻,太霸道了!

一言定青丘,威严大如山!

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大能。

“我若说不呢?”涂山也强硬了起来,“琴师莫非还要杀了老夫不成?”

“杀你?”石矶摇头,“不!”

一个不却令涂山心放到了肚子里,他是赌石矶不会杀他,他如今可是帝后的人,而且是不可或缺的那个,但他也很怕石矶不管不顾狠下杀手,他可亲眼见过眼前这个看着无害的石精,在天帝天后眼皮底下杀过大能,而且不止一个。

石矶淡淡道:“三百年前,贫道教训了一群迷惑男人的小狐狸,没伤她们性命,不久,你女儿找上门,贫道扣下了她的本命灵宝,依旧只给了她一个教训,又过了些天,你青丘一只六尾老狐又来生事,贫道依旧没杀她,只是将她丢进了洪水,这后面也有你女儿的手段,不是不知,而是忍了。”

石矶回头招手:“你们过来!”

三只雪狐战战兢兢走了过来。

石矶指着雪狐道:“这是你女儿派来监视我的三个小家伙,贫道并未为难它们,更不要说伤其性命了,贫道出门在外这两百年,你女儿带着你青丘狐族侵犯我骷髅山,我弟弟正好赶上你女儿以大欺小,教训了她一顿,此后岁月,你女儿再未出手,你青丘山狐狸对我骷髅山乌鸦欺凌却从无间断。”

“贫道回来后,并未追究,不是不知,也不是忘了,而是我觉得它们都还小,都是孩子,乌鸦也罢,狐狸也罢,孩子之间的事,孩子自己解决,但我没有插手,你青丘大人就没插手吗?不见的。后来道友你来了,后面的事,道友都知道,贫道也就不说了,贫道说这些,是要告诉你,告诉你涂山妖神,这几百年来,贫道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都未杀过你青丘一只狐狸,但,你、你女儿、你青丘狐族,做过的一切,我都记着,不要逼我,逼我和你们算总账,那不是你想看到的,相信我!”

涂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种压抑了几百年的杀意令他血液凝固,遍体生寒。

“去吧,让出半个青丘,即便不给人族,我也宁愿它空着,这是给你的教训,不要玩弄人心,那是你玩不起的。”

第368章 圣徒

涂山走了,沉默的走了。

来时多么志得意满,走时多么失魂落魄。

这是他第二次来骷髅山,比第一次付出的代价更沉痛。

算计?

涂山脚步酿跄,满心苦涩,算计来的这个苦果能让他苦涩一辈子。

骷髅崖风很大,一直都很大。

赤松子身子有些僵,大概是冻僵了,毕竟风很大。

赤松子一板一眼的躬身、作揖、告辞。

今日的风暴何尝不是给了他一个教训。

杀猴儆鸡,他就是那只鸡。

“娘娘恕罪!”

石矶摆了摆手。

赤松子作揖,匆匆离去。

三只雪狐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石矶问:“为什么不跟你们老祖回去?我说了放你们走了。”

一只胆子稍大一些的雪狐偷偷看了石矶一眼,看到石矶看着它,又仿佛受到莫大惊吓一般赶紧低头,怯怯道:“小。。。。。。小狐想留下。”

其余两只雪狐也连忙点头,这里除了主人很吓人,什么都好,不会受欺负,不用做事,可以无忧无虑的玩耍。

“姑姑。。。。。。”无情小丫头跑过来,拉了拉石矶衣袖,会说话的眼睛无声恳求。

“姑姑,不要赶大白他们走嘛?”有情童子就直接多了。

“大白?”

有情童子自豪的挺了挺小胸膛,逐一点过三只雪狐,道:“大白,二白,小白,我起的。”

石矶觉得自己衣袖被轻轻拉了一下,石矶低头,无情小丫头羞涩道:“小白是我起的。”

“哦?”

有情童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本来起的是大白,二白,三白,和主人给乌大他们起的名字一样,无情说小白好听,就改了。”

石矶恍然,这里面竟还有她一份功劳。

“姑姑,大白他们能留下吗?”

石矶道:“那就。。。。。。留下吧。”

“耶。。。。。。”

有情童子跳了起来。

三只雪狐吧嗒吧嗒掉着眼泪连连作揖。

石矶拿出一个锦袋,对有情眨眼道:“有礼物!”

“礼物!”小童看着石矶手上的锦袋眼睛移不开。

“走,去分礼物。”

身后大雪化开,人族迁徙,狐族搬家,外界,大能封印死地,百族同仇敌忾,怒杀阿修罗众,九天,紧锣密鼓,天兵云集,整戈待发。

这一切,都与石矶,与她白骨洞的小家伙们无关,他们正围着石矶等着分宝。

石矶取出一柄如意,宛如灵芝,柄身刻满天文,头部镶嵌紫红青三颗宝珠,如意洁白无瑕,宝珠熠熠生辉,华美之极。

几个小家伙直咽口水,就连眼高于顶的孔宣都有些眼红了,上品后天灵宝。

石矶赞叹,帝后出手就是不凡,当然她也没白拿,石矶将灵芝如意递给有情童子。

“给。。。。。。给我的?”有情童子激动的结巴了。

石矶笑道:“很像你不是吗?”

无情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有情本体可不就是灵芝。

有情接过灵芝如意爱不释手,嘿嘿傻笑个不停。

一斛珠,石矶微微一愣,她想起千湖之湖,想起了千斛珠。

“姑姑,好漂亮呀,像一个个小月亮!”无情惊叹。

石矶回神,小月亮?确实,明明如月,个个放皎洁月华,明月珠,十二颗,是极为罕见的成套灵宝,单一为中品,成套却入上品之列。

石矶一推,“给你了。”

无情小丫头却没伸手接过。

“怎么,不喜欢?”

小丫头犹豫了一下,道:“姑姑更喜欢!”

石矶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姑姑曾有很多珠子,可惜都碎了,姑姑想起了另一个小月亮,很可爱,很聪明,也很爱干净,她叫十二月,帝十二月。。。。。。”

“十二月,姑姑,我记住了。”小家伙重重点头。

石矶笑了笑,真是个令人心疼的小家伙,“拿去炼化,炼化后,你就有十二个小月亮了。”

十二个小月亮守护,不知这是帝后准备的,还是十二月准备的。

接着是一坛一坛琼浆玉液,三十六坛之多。

“姑姑,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酒!”

“酒是什么?”一个个好奇宝宝眨巴着眼睛,求知欲很强。

石矶想了想,说道:“喝了会头痛的东西。”

小家伙果然被吓退了,一个个敬而远之。

石矶突然问:“葫芦籽种下了没有?”

两个小家伙齐齐点头:“种下了。”

有情小脸一皱,遗憾道:“就是还没发芽。”

石矶点了点头,取出锦袋最里面两个玉盒。

打开一个,一个迷你星辰宇宙,群星环绕,星辰宇宙中央一个生有三百六十五个神秘窍穴的果子。

“星辰果!”石矶眼睛睁大,她听十二月说过,在天庭最神秘的星辰起源之地生有一棵果树,能结有好多好多星星的果子,很漂亮的,等小十二回去请姑姑吃!

“我要这个果子!”

一只爪子伸了过来。

“啪!”

爪子被拍掉。

玉盒合上。

孔宣怒了:“你骗我!”

“骗你什么了?”

“你说过会给我好东西,我就要这果子!”孔宣炸毛道。

石矶瞥了孔雀一眼,道:“我不是传了你很多咒篇吗?”

“我不管,我就要这个果子!”孔雀开屏,蛮横的摆出拼命架势。

石矶对不死茶道:“按住!”

一个黑手将孔雀按趴了。

“骗子,给我果子!”孔雀不屈挣扎。

石矶抛出锦袋,锦袋吸走一坛一坛琼浆玉液,这锦袋自不是寻常之物,是罕见的空间灵宝,品阶不高,只是中品,却比很多上品灵宝还要难得。

石矶对几个离孔雀远远的小家伙招手:“走,去石园,我们去将酒埋起来。”

呼啦人都走了。

孔雀也不叫了。

吧嗒,吧嗒!

孔雀气哭了。

“骗子!”

在石矶在石圈之中埋下酒,服用一颗星辰果闭关时。

外界,杀成了一锅血粥。

人族,一个少年,一手乾坤,一手芭蕉,乾坤图收人,芭蕉扇驱逐杀戮成性的阿修罗众,一路走过,也不知救了多少人,又驱逐了多少阿修罗众。

上了年纪的人都认识少年,少年在人族行走百余年,先跟着老子圣人,后来独自行道,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人族。

人们称他为圣徒,圣人之徒,他有一颗纯真无瑕的心,真诚,善良,他是一个人。

他从不杀人。

他的手就跟他的心一样干净。

这一日,他终于走到了人王部落。

有人认出了他:“圣徒!”

“什么?!”一个个不安的灵魂看向少年。

“是他。。。。。。”一个颤抖的声音。

“是他,都,我们有盗部落的都!”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

“是圣人派来救我们的吗?”一个虚弱的声音。

“一定是!”

。。。。。。

三代人王得知玄都来了,齐齐出迎。

玄都放出救下的人众,被三位人王迎入了人族王地。

率先开口的是,初代人王,有巢氏,有巢氏是一个满头银发的枯瘦老人,眼窝深陷、满脸沟壑的老人,渴望的看着玄都问:“是圣人派您来的吗?”

其他两位人王也是一样的眼神,只会更渴望。

玄都摇了摇头,已经有太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了。

三双为人族殚精竭虑的眼睛暗了下去。

玄都道:“天地**,这是天地之意,圣人也不能阻。”

三位人王闻言眼神更惨淡了。

缁衣氏惨然道:“猎物都被那些该死的恶魔杀光了,恶魔的血肉又不能食用,我人族会被活活饿死的,再不想办法,人族就完了。”

燧人氏道:“东南,那里或许有我人族的一线生机。”

“等赤松子回来。”有巢氏道。

玄都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三位人王听完都陷入了沉思。

巫族!

人族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在人族眼中,巫族就是一脚能踩死人族的庞然大物。

在巫族眼里,人族就是摆不上餐桌的杂碎,肉质低等,还小,火一大,就焦了,烤一百个人,也不如烤一只大妖,肉厚膘肥,好吃,有营养,还耐饱。



第369章 罪己

噼里啪啦。。。。。。

燧人氏取出了一缕火焰,火焰跳动,如火燃薪,不断发出声音,燧火,人族薪火,人族自己的火,燧火自从燃起,便不曾熄灭,是人族希望的象征,也是人族人丁兴旺的火焰。

近日,燧火逐日黯淡,人族逐日锐减。

燧人氏伸出粗糙大手拍了拍玄都肩膀,沧桑粗犷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孩子,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你为人族做的一切,人族都不会忘记,但去巫族之地,人族做不到。”

其余两位人王没有说话,显然他们也赞同燧人氏的结论。

“为什么?”玄都问。

枯瘦苍老的有巢氏道:“人族是女娲娘娘造的,娘娘是妖族圣人,巫妖势同水火,人族投巫,不妥!”

缁衣氏道:“人族去投,巫族就肯收?即便收了,巫族又会如何对待人族?太冒险!”

燧人氏道:“人族眼前最大的危机是食物,没有食物,人怎么活,不谈将来,就说眼下,先度过眼前危机,人族才有可能有将来。”

三代人王从不同角度否决了玄都去投巫族的建议。

玄都点了点头,确实不妥,太冒险,也不合时宜,他终于明白老师说他孩子说孩子话的意思了,他是好心,可终究没有掌舵一族的大局观。

赤子之心,是天道天赋,不是人蜮伎俩,他毕竟不是大智慧者。

说不气馁是假的。

缁衣氏笑着拍了拍玄都肩头。

有巢氏道:“孩子,不必惭愧,你做的够好了,你的想法也不错,不过是人族太弱了,太不经风浪,我们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可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把人族带入了如此绝望之境,该愧疚的是我们!”

玄都被这样一安慰反而不好意思了,玄都扯出一个羞涩笑,道:“不会,是玄都考虑不周。”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贤者回来了。”

三位人王一瞬站了起来,其紧张的情绪令玄都也紧张了起来。

三位人王顾不上玄都大步向外走,玄都也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疾步走来。

“赤松子!”

三位人王迎了上去。

“王!”赤松子作揖。

“不必多礼,快说说,快说说东南近况!”急性子的有巢氏抓住赤松子手,急不可待的问道。

其余两位人王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盯着赤松子。

赤松子眼圈泛红神情激动道:“天无绝人之路,东南安好,我人族有救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人王用力抓紧赤松子,眼睛泛红,老眼湿润。

赤松子用力回握:“王,东南安好,我人族有救了!”这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不知不觉间,已是两行热泪情不自禁。

“东南安好,我人族有救了!”缁衣氏、燧人氏也红了眼睛。

“走,里面说!”

三人簇拥着赤松子往有巢树下走,玄都跟在后面也很高兴,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赤松子被有巢氏按在中间主位上,其他两位人王一点意见都没有。

赤松子也没扭捏,在人族就是这样,对人族有功之人,坐于人王之上,受人王礼敬,不仅无过,反是殊荣。

赤松子从头说起:“我初到东南时,情况并不乐观,虽无恶魔杀人,却是冰天雪地,我人族百万之众缺衣少食,朝不虑夕。”

三老一少闻言心提了起来,即便知道大概是有惊无险,也好奇如此困境是如何解决的。

赤松子道:“我也是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诸部首领频频拜访,求我为人族指条生路,可我***办法解决百万人口吃穿,我差点没被那些首领逼疯,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重点!”老人王有巢氏终于忍不住了,这赤松子啥都好,就是太啰嗦。

玄都笑了,他倒觉得这位贤者说的挺有意思的。

赤松子老脸一红,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人一兴奋就容易话多,赤松子接着道:“后来有一位部落首领提醒我去找有芒部落首领,或许会有办法,然后我就去了,去了之后,我才知道翠婆婆不久前过世了。”

“翠婆婆,小翠?”

“小翠,走了!”

“翠婆婆过世了!”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三人里面不包括有巢氏,有巢氏卸任之后,便不管人族之事了,若非此次人族**临头,老人王也不会坐在这里。

“你接着说!”老人王不知道,也没问,人族天天死人,更何况,人都死了,问不问,意义不大。

他却错了,有些人死了,依旧意义重大。

赤松子用他的经历证明了这一点,“我在有芒见到了有芒首领。”赤松子声音激动起来,“我从他那里重新认识了一个大修,不,应该说是一个大能,一个与翠婆婆关系匪浅的大能!”

“什么?!”

三位人王一惊,齐齐站了起来。

大能?还是与人族关系匪浅的大能?

不要看人族是女娲圣人造出的,又有太清圣人立教,可人族真没体会到圣人温暖,女娲造人前,与人族无关,女娲造人后,搬到混沌去了,老子未成圣前,更像一个人族圣人,老子成圣后,人都找不到了。

圣人于人族而言,就是个符号,虚无缥缈,还不如一个太乙贤者来的实在,至少贤者在人族,能看得着,摸得着,确确实实在为人族做事。

所以,圣人在人族不值钱,也许还不如一块肉来的实在。

圣不不出,大能为尊。

人族除了三位人王是妖帅境,其余贤者都凝滞在太乙境。

人族没有大能!

成为人族大能已经成了三位人王的心病,最大执念。

可谈何容易。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才知道举步维艰,不要说成就大能,就连看都看不到。

这才是最绝望的。

今日听闻人族竟与一位大能关系匪浅,也难怪他们如此失态!

玄都的心却咚咚咚咚,越跳越快。

“小翠与那大能是何关系?”燧人氏眼睛都红了。

“翠婆婆曾是她门下。”

“什么?”

“你说的莫非是骷髅山那位?”缁衣氏不敢置信道。

赤松子点头:“正是。”

“不可能,她明明只是天阶!”燧人氏否认道。

赤松子也激动了,他噌的站起来反问道:“若不是大能,如何能降下百万里大雪,若不是大能,如何能**百万里恶魔,若不是大能,又如何能力压天庭妖神?”

燧人氏两眼无神,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都坐下!”有巢氏沉声道,老人王又转向赤松子道,“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天庭妖神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重新坐下,赤松子接着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说完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玄都都不例外,不过他更多的是火热和骄傲。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惊醒了所有人。

两位人王,人族贤者,一个圣人之徒,目光都转到了人王脸上。

两位人王神情复杂,人族贤者欲言又止,玄都茫然无措。

“啪!”

燧人氏又对这自己左脸来了一巴掌。

还欲再抽,却被缁衣氏拦住了。

“够了!”有巢氏低喝一声。

燧人氏已是泪洒衣襟。

“都是我,都是我误了人族!”燧人氏悔恨道,“大能在侧而不知,人族有多少孩子因我误了性命,我愧对人族,妄为人王,我是罪人,人族的罪人啊。。。。。。”

说到悔恨伤心处,一个九尺汉子已泣不成声。

“你我同罪!”缁衣氏黯然道。

赤松子道:“人族贤者同罪,皆有失察之罪。”

“那个。。。。。。我能说一句吗?”

众人都望向了玄都。

玄都道:“我想大家都误会了,五百年前石矶娘娘确实只有天阶修为,四百年前石矶娘娘因为一场虚无风灾修为不进反退从天阶掉到了地阶,两百年前我见她时,她的修为也不过地阶,后来她就不在骷髅山了,后面发生的事我就不知了,翠婆婆拜入娘娘门下时,娘娘也不过天阶,我游历到有芒部落时,大概是六十年前,那时候翠婆婆说她已经一百三十七年没见娘娘了,我一百年前也拜访过一次骷髅山,也未见到主人,由此可见这几百年,石矶娘娘是不在骷髅山的,所以,人王实不必自责,更不存在罪责!”

“两。。。。。。两百年前还是地阶!”赤松子张大了嘴。

其他三位人王也心神大震。

地阶!

天阶!

太乙!

妖帅!

大能!

两百年四阶跳,这还是人吗?不,即便不是人,也跳不动!



第370章 人王决断

这可能吗?

三位人王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很玄。

但不管是赤松子,还是玄都,都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行了!”有巢氏老而弥坚的眼神扫过在坐几人,“说正事!”

燧人氏负罪感一去,人也恢复了威严,他开口说道:“不管天庭出不出兵,迁族都势在必行。”

缁衣氏点了点头,人族以狩猎为生,如今人族狩猎区域几乎遭受到了毁灭性破坏,已经没有猎物可狩了,即便故土难离,可人总要活下去,树挪死,人挪活。

赤松子说道:“如果我人族全部迁到东南去,那一半青丘,我们就不能不争了,这样就势必与狐族生怨结仇,尤其是涂山,他是个极危险的人物!”

“如果石矶娘娘站在我们这边呢?”有巢氏问道。

赤松子咧嘴,“若娘娘能站在我们这边,自能压住涂山。”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位石矶娘娘的态度,我人族必须争取,而且必须得到她的支持!”燧人氏看向了赤松子。

赤松子心里咯噔一下,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能去,她已经警告过我了。”

“你不去谁去?”有巢氏眼睛一瞪。

赤松子苦笑解释:“我真不能去,不是赤松子怕死,而是我怕去了会适得其反,没有见过她的人永远不知道她有多可怕,智深似海,言辞诛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连涂山那样的天庭妖神都被压的喘不过气,我这个人族贤者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众人一阵沉默。

玄都一直静静听着。

“事关重大,还是我去吧。”缁衣氏道。

有巢氏和燧人氏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两人都点了头。

赤松子道:“王能去,自是再好不过,但王打算如何说服石矶娘娘,不是我不相信王,而是那位绝不是容易被说动的主,而且她已经放下话了,能做的她都会做,不能做的,求也无用,这是让我人族不要再去找她的意思。”

三位人王都皱起了眉头。

燧人氏道:“我人族能拿出的东西都拿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就这么办!”有巢氏拍板。

缁衣氏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燧人氏掐指默算片刻,道:“事不宜迟,你与赤松子马上就走,最多一个月,我们储备的食物坚持不了多久。”

赤松子道:“可以先迁一部分过去,石矶娘娘借了我们二十多个山头安身,我回来前已经安排族人迁徙了,这些山头我虽没亲眼见到,但也有个大概估算,山上山下加上周边山地,一个山头容纳十万人口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二十多个山头,大概能容纳二百多万人口,现在东南有一百多万,再迁一百万过去应该问题不大。”

三位人王交换意见,都觉得可行。

燧人氏道:“那就先迁一百万过去,此事你们不用操心,我来安排,你们重中之重是那边。”

缁衣氏与赤松子点头起身。

其余三人也站了起来。

玄都刚欲开口,却被老人王有巢氏拉住了,有巢氏将玄都拉到一边问:“孩子,你那宝图一次能装多少人?”

玄都秒懂老人意思,他想了想,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以我目前的法力最多只能装五万人。”

五万人,是不多。

但老人王心里也有了计较。

老人王拉着玄都的手眼巴巴道:“孩子,你接下来没事吧?”

玄都看着自己被老人紧紧抓着的手,他能说有事吗?

玄都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王拍着玄都的手,一脸褶子笑成了菊花。

真是人老成精,玄都这个老实孩子哪里明白他的套路。



第371章 闭关

血流潺潺,注入血海。

一个个血色漩涡,拘走一个个灵魂。

业火红莲依旧没日没夜的烧着,业火不尽,红莲不灭。

无数的男男女女在业火中煎熬,无数的无辜灵魂又在血海中沉沦。

血海沉浮,众生皆苦,冥河是一个真正的冷酷魔王,他站在众生头上,看着众生为他生为他死,毫不动容。

“都选好了吗?”冥河出声。

“选好了。”四大魔王回道。

“如此便好,自己选的路,生死自负。”

冥河手指动了动,无数杀戮场景消失,只剩下了四个血色场景,正是四大魔王各自选择的洪荒地域,四处场景放大,分别呈现在自在天波旬、大梵天、欲色天、湿婆面前。

“都仔细看,有什么问题,现在问,出去后,不要再来烦老祖!”

“是!”四大魔王及他们麾下的魔将围住了各自攻略地域的血海图。

其实此时四个血海图中呈现的场景大同小异,都是天庭妖兵屠杀低阶阿修罗众的场景,天庭大能封印了死地,血海通道被切断,没有血海后援的阿修罗众,成了无源之水,干涸是迟早的事。

“老祖,天庭如此霸道,真是一点都不把老祖您和我阿修罗教放在眼里!”说话的是欲色天,一个长着四条细腻柔滑胳膊的妖娆女人。

冥河老祖呵呵了一声,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意。

欲色天不敢吭声了。

波旬皱着眉头看了半天,道:“老祖,我们若与天庭正面对上,恐怕会吃大亏!”

冥河老祖道:“天庭不是我们的敌人,天庭的敌人也不是我们,我们不与妖族争天,不与巫族争地,我们是第三方,量劫之中的第三方势力,我们是天地**,杀生是天经地义,天庭不会与我们死磕,他们不是在迁族了吗?”

四大魔王闻言皆松了口气。

“老祖,说到迁族,人族这些蝼蚁竟也迁族了。”欲色天抬起一条柔若无骨的嫩白胳膊掩唇娇笑道。

冥河老祖看着如蚂蚁般向东南迁徙的人族队伍,微微皱眉道:“欲色天,不要小看这个道场的主人,否则,你会吃大亏的。”

“老祖,有这么厉害?”欲色天四条如蛇舞动的手臂微微一滞,凝神道:“莫非她是绝顶大能天地皇阶不成?”

“不是,她是太乙大能。”

“太乙大能?”欲色天红唇微张,“太乙大能是个什么东西?”

冥河老祖微微皱眉,但还是解释了一下:“太乙修为,大能元神。”

四大魔王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哎呦,吓死我了!”欲色天拍着波澜壮阔的胸脯道,“我还以为是天地皇阶呢,若是天地皇阶,我立即换地儿,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冥河老祖淡淡看了欲色天一眼,道:“你好自为之。”

欲色天不敢再造次,闭上了嘴,但眼中却不以为然,区区太乙修为,蝼蚁而已,大能元神更好,正好让她饱餐一顿,她是三千年,还是四千年没吃过一顿大餐了?

。。。。。。

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坐在石圈之中,与众石同呼同吸,环绕着她们的三百六十五颗星辰虚影一明一暗,与洪荒星空遥遥呼应。

随着一个个神秘窍穴开辟,石矶的空灵仙体与周天星辰之间有了神秘联系,如果说石矶以前的空灵仙体契合天地,那么如今的空灵仙体,不仅契合天地,而且契合星空,以前她极易身容天地,如今她不仅能身容天地,还能身容星空。

星辰虚影敛去,晨曦天光之中,人是人,石头是石头,却都比前一夜更神秘了。

石矶伸了个懒腰。

“砰砰砰。。。。。。”

一个个石头有样学样都往上拔着伸懒腰,聪明的拔了拔觉得不稳又缩了回去,笨拙的都砰砰砰砰栽倒了。

一时尘土飞扬,大石头笑小石头笨,小石头跟着傻乐,反应慢的傻石头才倒下去,等它们开始乐时,大家都乐完了,反射弧太长。

不知为什么,最聪明的石头学她,她不会笑,笨石头栽倒,她能忍,可傻石头乐时,她就忍不住了,而且会笑很久,所以她总是最后笑的那个,也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石矶胸腔震动,嘴往外咧,眉眼弯弯,吃了一嘴土,还跟着傻乐。

石矶灰头土脸走出石园时,嘴角眼中依旧有笑意。

“放开他。”

石矶走进茶园朝不死茶挥了挥手。

孔宣两眼赤红,怒视着石矶。

石矶笑容不减从孔宣身边走过时,丢给他一个玉盒。

孔宣条件反射接住,打开一看,呆住了。

“你什么意思?”孔宣吼道。

“没什么意思,昨天你不是哭着喊着要吗,今天给你!”

“谁哭了?!”孔宣炸毛。

石矶道:“不是白给你吃,这个星辰果能开辟窍穴增强体质,你服下后,便要随我闭关参悟圣文。”

孔宣头颅一扬,翅膀一展,很傲娇的飞走了。

不久,石矶带着孔宣闭关了。

结果,赤松子陪着二代人王缁衣氏在白骨洞外等了十多天连人都没见到。



第372章 功成圣德

山风呜呜,死气冲天。

度日如年的二人又添华发。

赤松子脸色惨白,嘴唇泛青,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倒不是冷,骷髅山由内而外散发着洁白日光,一点都不冷,是因为他吸入了山上的先天死气。

“十三天了。”缁衣氏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盯着白骨洞岿然不动的石门,似要盯出个窟窿似的,他恨不得破门而入,但他不敢。

赤松子蜷缩着身子,后背贴着石门蹲在门角,他两眼无神,已不抱希望了,由初至的忐忑,到今日的麻木,不过十三天,他却仿佛熬了十三个春秋,他的心都等枯了。

“石矶娘娘,人族缁衣氏求见!”缁衣氏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了,声音已经干涸死寂,回声更加寂寞,除了风声,再无其它,便连山顶的乌鸦都不会惊起两三只了,它们已习惯。

缁衣氏在风中站了很久,最后嘴唇微颤的说出两个字:“回吧。”

“回去?”赤松子慢慢抬头,眼珠子一动不动,反应有些迟钝。

缁衣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却坚定了起来:“回去!”

赤松子扶着石门站起来,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两人佝偻着走下了骷髅山,仿佛被身后的大山压垮了脊梁。

人族迁徙大潮涌向东南。

玄都将乾坤图借给了有巢氏,有巢氏一次装走了二十万人,二十万老弱妇孺,如此,人族百万人口的迁徙队伍就快了起来。

因为天庭大军如篦扫过,洪荒大地的阿修罗众九成已经覆灭,杀戮成性的杀人恶魔已很难见到,但恶魔死了,大地已是千疮百孔,很多食肉动物都啃草了。

人族除青壮男子偶嚼一些干肉补充体力,其余人都以野果、树叶、树皮,草木充饥。

人人都渴望着去东南,东南有肉吃。

这一日,人族迁徙队伍与缁衣氏赤松子相遇了。

有巢氏一看两人脸色就知道结果了。

老人王心情沉重道:“没答应?”

缁衣氏摇了摇头:“没见到人。”

“什么?”老人王眼睛一瞪,怒其不争。

缁衣氏低头不语。

赤松子苦涩道:“我们在骷髅山守了十三日,日夜拜见,可就是无人应门,一是人不在,二是不想见。”

“唉!”老人王右拳击左掌,重重叹了一声,泄了气。

三人都没了声音。

许久,老人王有巢氏道:“人族迁徙势在必行,不然就只有等死了。”

缁衣点了点头,“迁吧,都迁过去,青丘,我们自己去争,人总不能饿死,先活下来再说,如果那位动怒,我们三个老家伙顶着,事后,总不至于杀人泄愤!”

“是这个道理,这也是我离开王部前与燧人氏商讨过的最坏打算,走一步是一步。”有巢氏道。

“那接下来。。。。。。”

“由赤松子回去跟燧人氏说明情况,让他做好迁族准备,你留下护送族人迁徙,我先去东南,将乾坤图中的二十万族人安置好,再回来转运,再有四次就能将这些族人全部转运过去了,这样能缩短一半时间。”有巢氏骨架很大,一头白发浓密,说话间双目如灯,如一头老狮子般,威猛之极。

缁衣氏本就是相对温和的人,加上十多日焦虑,精神状态大不如老人,缁衣氏点了点头,对有巢氏的安排并无异议。

投身护送人族队伍中的玄都听到赤松子与缁衣氏回来了,急忙跑了过来,见面就问:“你们见到石矶娘娘了吗?”

赤松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玄都作了个揖,转身默默离去了。

缁衣氏轻轻道:“没有,我们在洞门外等了十三天,实在唤不出人就回来了。”

“难道姐姐不在?”玄都俊秀的眉毛之间拧成了一个川。

有巢氏与缁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精光。

沉吟思考的玄都并未察觉两人异样。

“对了!”玄都眼睛一亮,暴出异彩,玄都激动道:“你们问死神了没有?”

“死神?”缁衣氏不解道。

玄都忙道:“就是骷髅山的乌鸦,它们叫死神,主人在不在,一问它们,就知道了。”姐姐当年说过,去找她,不知道路,可以问死神,他当年就问过死神。

缁衣氏有些懊恼又有些幽怨了。

他不知啊!

有巢氏也心情复杂了,是他拦下玄都的,当日玄都跃跃欲试,想跟缁衣氏他们一起去骷髅山的意思,逃不过他们这些老家伙的眼睛,是他老道的将少年未出口的话阻了回去,为了少年手里的乾坤图,他耍了心机。

可如今看来,有些弄巧成拙,自食其果了。

他们早看出了玄都与那骷髅山石矶娘娘认识,可能还有些交情,但当时百万人口迁徙在即,他还选择将他留了下来,留下他就等于留下了宝图。

百万人口迁徙不易,老老少少更是累赘,有了宝图就方便多了。

老人王咂咂嘴,尝了尝苦味。

有些人是不能算计的。

人若算他,天必算人。

人是算不过天的。

有巢氏走了。

玄都挠了挠头,又去帮助人族了。

他脾气极好,又有一颗赤子之心,待人真诚,热情,见到他的人都喜欢他,喜欢他们人族这个小圣徒,一百年前,他是怎样,一百年后他还是怎样,人族的都,他们的亲人兄弟。

人族迁徙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青丘搬家也是如此。

白骨洞,石矶依旧在闭关,以一张张截至天外的圣人行道图破碎为代价,元神直接行走在圣纹中,她已经顾不得暴殄天物了,时不待我,危机将至,滔天血浪,她感受到了,东海势在必行,她也压不住了。

圣文对她很重要很重要,所以她在弄明白星辰果功效后,毫不犹豫便给了孔宣,圣文,她势在必得!

丝丝感悟如条条溪流淌过:先天圣人气象凝结,后天圣德衍化,先天生而后天合,是为先天圣德,先天圣人气象,天不可知,地不可察,后天圣德,遮天避地,过天道而不入,入轮回而不堕。。。。。。

“一文为一笔,五笔成一文,先天五圣德文,结!”

一声轻敕,一个如同莲花般花开五瓣,五笔成文的先天圣德文字在石矶元神变幻莫测指尖如彩蝶破茧而出,绽放无量神彩。

“合!”

白衣元神冷目圆睁,长发乱舞,一身神光激荡,一破茧便欲飞走的五彩神秘道文被她打入了墨莲核心。

一瞬,元神脱力。

孔宣早昏厥过去了。

石矶手托墨莲慢慢睁开了眼睛,疲惫,却欣喜,终于成了。

那道先天圣德道文真意被她打入了墨的灵宝空间,从此墨便有了自动屏蔽天机的玄妙。



第373章 酒不醉人,曲醉人

石矶掐指一算,两个月过去了。

她用手指轻轻一点墨莲,道:“饿了吧?”

墨莲主动碰了碰她手指,撒娇般传来简单意念:“吃,吃,吃。。。。。。”

石矶轻轻一笑,将巴掌大的墨投入气运劫气之间,道:“以后你就在这里安家,想吃张口就成!”

石矶将投喂墨的任务交给了元神,比起她,元神更靠谱,而且绝不延时。

石矶起身,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整个人都轻松了。

瞅了瞅瘦了不止一圈的孔雀,石矶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暗道:“算我欠你一次。”

石矶走出石室去了石园,一群石头见到石矶自是高兴的不得了,大小石头叫嚣着又是一阵尘土飞扬,不知是不是因为同是石头的缘故,石矶总觉得她跟这些傻石头在一起时,智商堪忧,容易犯傻。

石矶一边跟石头说着话,一边走进石圈,挖了一坛琼浆玉液,今日高兴,她想喝酒了。

石矶留下石针跟一群难缠的石头玩提着酒坛走出了白骨洞,她来到骷髅崖畔,很不羁的坐在了地上,揭开酒封,酒香扑鼻,石矶挥手,风变小了,酒香慢慢飘远,变淡。

石矶手一伸,手里多了一个石碗,很大,是个海碗,与当年不周山下与老少巫拼酒豪饮的海碗一般无二。

想起那些热情直爽的老少巫者,石矶的心更热了,还有她那个有点二的弟子,大巫玄雨,少年雨师,不知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听她话进玄冥殿去闭关了。

“哗啦啦。。。。。。”

石矶倒了一碗酒,端起来咚咚咚就是一碗,一碗见底,吐出一口酒气,痛快,酒是上乘酒,下酒的情怀更是芳醇。

一碗一碗,人未醉,意已薰。

石矶喊了一声:“琴来!”

洞门大开,太初飞来。

“叮。。。。。。咚。。。。。。”

琴音奏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一曲大江东去。

一曲江山如画。

一曲佳人倾城。

一曲雄姿英发。

一曲酒洒江月。

无心成曲,曲更浓,酒不醉人,曲醉人。

无数人都醉了,沉醉在了石矶大气磅礴又洒脱不羁的琴音中,大小山头大小修士或激流大江,或指点江山,或佳人入怀,或英雄少年,或对酒当歌,或一时风流,或一世旷达。

曲尽,无数人哭,无数人笑,无数积压心头的郁与闷,皆随风去,皆随曲终。

青丘,涂山不知何时,湿了眼角,他在笑,一直在笑,笑着哭了。

无数老人落泪,无数少年意气奋发。

涂山看着骷髅山方向,他发现他竟恨不起她,涂山苦笑:“真是个可怕的人物!”

一个将你狠踩了一遍又一遍的人,你却恨不起来,这就有点可怕了。

无数人族放声大哭,哭失去亲人的痛,哭颠沛流离的苦,哭缺衣少食的愁。

哭过之后,如大雨过境,少了愁云,少了悲痛,少了麻木,有了生气,更像一个活人了。

有巢氏抹了一把脸,红着眼睛喃喃道:“大能,这就是大能吗?”

他没出过人族,也没见过大能,他有种立即去骷髅山的冲动,但又被他按住了,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族人等着他。

二十五个山头大小修士,只觉心旷神怡,念头通达,很多处在临界点的修士都有了境界松动的感觉。

大喜过后众修齐齐向骷髅山方向稽首。

忽。。。。。。

众妖心头一悸,齐齐抬头。

一幡展动,天地一暗。

众妖齐齐躬身。

****的妖云载着大批大批的天兵回归天庭。

一个个大能老妖纷纷告别族人回归九天。

涂山也走了,带走了青丘一脉的未来。

各族选择大同小异,都是将幼崽带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了战力,更留下了不少灵宝。

洪荒百族皆是大族,能出大能妖帅的种族哪个不是底蕴深厚,若不是各族太乙以上的高阶修士大多在天庭任职,就凭低级的阿修罗众,还真不够看。

石矶瞅了瞅九天垂落的招妖幡,笑着提起酒坛,遥遥一敬,嘴对嘴咚咚咚咚将剩下的酒灌了下去。

石矶将酒坛子放倒,一拂衣袖,酒坛子骨碌碌碌顺着山道滚了下去。

石矶起身背起太初长琴,喊了声:“守好门户,我去看大哥!”

身后:

“哗啦啦。。。。。。哗啦啦。。。。。。”

知道啦,知道啦!

石矶挥挥手,歪歪斜斜走下了骷髅山。

大文转动,人去无踪。

再次现身,已在墙外。

桂花香依旧,石矶走进了庭院。

院里无人,石矶喊了一声:“姐姐。。。。。。”

走出来的却是一个两鬓微白的俊伟男子,男子看到石矶,刚毅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喝酒了?”男子声音低沉。

石矶老实点头。

“就没给大哥带点?”后羿打趣。

石矶两手一摊,很光棍道:“喝完了。”

其实她想过带一坛过来,可想想那些酒的来历,便打消了这个作死的念头,用天庭帝后的酒送巫族祖巫,再加上月神与帝后之间年代久远的矛盾,她就不没事找事了。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嫦娥一边擦手一边走了出来。

石矶道:“想来就来了,再说来早了大哥也不在。”

“也是。”嫦娥笑了笑。

“留下吃饭。”嫦娥说了一声又走进了厨房。

“要我帮忙吗?”

“算了,你只会越帮越忙。”石矶又被嫌弃了。

她在厨艺上确实没天赋。

“过来坐。”后羿像个老师般坐在石桌旁等着石矶。

石矶像个学生般乖乖走过去坐下。

“这些年可有练箭?”提到箭,后羿的眼神格外认真。

石矶有抓头的冲动,但她忍住了。

“看来没有?”后羿有些失望。

“有练。”石矶没管住嘴。

“是吗?”后羿目光如箭,直刺人心,这可是祖巫的眼神。

石矶干笑,眼神却针锋相对,心境也由太初心转为极静箭心。



第374章 后羿的任性

极静箭心如极静之湖,湖面如镜,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荡起涟漪,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敏锐。

后羿与石矶。

目光如箭,心境如湖。

敌不动,我不动,寻找着彼此心境上的破绽,箭出无悔,追求一击必中,前面的潜伏期,极考验箭师的心境,耐心等待,仔细观察,寻找破绽,一个优秀箭师,必是一个优秀猎人。

后羿不动如山,石矶不动如石,不知何时,两人身上气息敛尽,已无生命特征,成山成石。

“行了!”温柔声音乍响,“饭好了。”

两人都如惊弓之鸟般惊起,石矶闷哼一声,连退三步,不是她没抓住稍纵即逝的破绽,也不是她出箭慢了,而是她的箭不如人家快。

在嫦娥声音响起的刹那,两人心境都出现了一瞬波动。

破绽!

两人绷紧的心弦同时出箭,石矶败在了途中,她的心箭还没射到人,她已中箭,慢了。

快、准、狠。

慢了,就晚了,也就完了。

嫦娥端着碗碟走过来,明眸嗔怒:“多大人了,还没轻没重。”

这回轮到后羿干笑了。

大概也有抓头的冲动。

石矶幸灾乐祸。

“我去端汤!”

后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遁了。

嫦娥笑了笑,对石矶道:“解下琴,准备吃饭。”

“哦。”

石矶这才意识到她还背着琴呢,她一来,就被后羿拉入了箭境,心外无物,忘了也属正常。

石矶解下琴放到一边。

后羿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走了出来。

热汤上桌,家常便饭就齐了。

三菜一汤,有月饼。

还有酒!

后羿问石矶:“可还能喝?”

石矶眼底闪过狡黠,极不自信道:“大概。。。。。。大概。。。。。。还能喝点。”

其实她心里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将她这位大哥喝趴下,箭道上输了的,她要在酒桌上找回来!

“那就多少喝点。”后羿揭开酒封,给三人都倒了一碗。

嫦娥给石矶夹了一个月饼,轻声道:“吃吧。”

石矶低头咬了一口,“好吃!”熟悉的桂花香。

“好吃就多吃点。”

“嗯嗯嗯。。。。。。”石矶含糊点头。

嫦娥后羿相视一笑。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十年。

“大哥,我敬你一碗!”

“好!”

“大哥,我敬你一碗。”

“好!”

。。。。。。

“大哥,我再敬你一碗!”

“。。。。。。”

一碗一碗,后羿终于发现自己**的海量了。

人也有些晕乎了。

石矶也是。

巫族的酒,酒劲很大,十三祖巫后羿家的酒更是够劲!

石矶发现她酒量不如过去了,她迟钝的大脑转过了弯,她已不是凶兽了,也没有能海吃海喝的凶兽真身了。

后羿酒醉很安静,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本就是个很内敛的人。

石矶恰恰相反,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因子,都不安静,不安分。

“我来弹琴。”

“给大哥。。。。。。”石矶傻笑。

“给姐姐。。。。。。”石矶继续笑。

“给月桂。。。。。。”石矶一指月桂。

“给清风。。。。。。”石矶挥手。

“给明月。。。。。。”石矶又指月亮,

夜风习习,明月当空。

“叮。。。。。。叮。。。。。。”

太初奏响。

熟悉的旋律。

柔美之极,动人之极。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风轻,月柔,人更美。

月神白衣飘飘,一身月华,不似人间佳人。

后羿伸手抓住嫦娥,拉她坐到他身边,紧紧抓着她的手再不放开。

“羿哥。。。。。。”嫦娥轻轻叫一声,轻轻抽手。

后羿静静看着自己绝世容颜的妻子,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曲终人静。

“不要停!”

后羿突然转身很不高兴的看了石矶一眼,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啥?”石矶迟钝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嫦娥轻笑:“你大哥是让你继续弹,不要停下来。”

石矶无言,还真把我当琴师用了,但也无可奈何,弹吧!

“叮。。。。。。”

“不对!”

琴音刚起就被后羿粗暴的打断了,眼神更嫌弃了。

“不对?哪里不对?”

后羿的知心人掩唇轻笑道:“你大哥是让你继续弹刚才那曲子。”

石矶嘴角抽了抽,还点曲了。

但也没办法,弹吧。

“叮。。。。。。叮。。。。。。”

果然,这次静若鸡子。

一遍弹完。

他又说话了,“不要停!”

“啥?不要停?”石矶挖了挖耳朵,这是要单曲循环?

“叮。。。。。。叮。。。。。。”

终于石矶体验了一把单曲循环到天亮的销魂,她就是那个单放机。

。。。。。。

“你的箭呢?”后羿精神很好,一点都不像一个宿醉者。

石矶则精神委顿,蔫蔫道:“没带。”

石针还在家里跟石头玩呢。

后羿皱了皱眉,抛给石矶一支箭。

石矶接住。

后羿摆出一个架势。

石矶亦然。

两人架势一模一样。



第375章 修罗旗

晨光之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一样的起手式,一样的羿箭技。

一如那十年。

晨光掠影,一晃两百年过去了。

当年那个天阶石精无声无息换成了今日的天地大能。

当年那个祖巫之下第一巫,已经成了祖巫。

“啪!”

后羿的箭敲在了石矶的手腕上。

石矶默默纠正。

嫦娥探出头,笑了笑,又继续忙她的去了。

庭院依旧,桂花依旧,人也依旧,仿佛什么都又没变,变的只是光阴。

金色晨曦中,一个认真的教,一个认真的学。

不知不觉,已是一个早晨。

后羿指点石矶的是祖巫战技。

祖巫战技又被称为神战技,祖巫本人也被称之为神,如火神祝融,水神共工,后羿,如今已是箭神,箭技早已出神入化,比之大巫境,有了质的飞跃。

高山仰止,石矶难望项背。

嫦娥端着早饭走了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收招定式。

饭桌上,三人只字未提昨夜之事。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建立箭神殿?”石矶突然问道。

后羿抬头,“怎么问这个?”

石矶道:“各大祖巫不仅有各自神殿,还有传承殿,大哥的箭技也应该有自己的传承神殿,这样不仅有助于大哥箭技传播,更有助于更多的巫领悟羿箭技的玄奥。”

后羿沉默了一会,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其实在他突破祖巫境后,就有几位祖巫提议过让他创建羿神殿,他以‘后土部落已有后土神殿’为由拒绝了,当时他也没想那么多了,就是不想改变现状,他的这个理由,其他祖巫也不好再说什么,创建羿神殿的提议就这么搁浅了。

今日石矶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当日拒绝的有些草率了。

吃完饭,嫦娥送后羿出门。

后羿临出门时,回头对石矶道:“多留些日子,好好陪陪你姐姐,我也有些东西教你。”

后羿没给石矶拒绝的理由。

石矶留下了。

比起白骨洞的热闹,箭神月神家的小院就安静多了。

石矶跟出跟进,跟着月神看她做家务,又陪着月神晒太阳。

两人并排躺在两个藤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石矶忽的坐起,极其认真的问:“姐姐,你有没有察觉我身上有何不同?”

月神睁开眼睛,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仔细打量,最后眼睛一闭,继续晒她的太阳,对石矶想一出是一出的脑袋,她已经懒的敲了。

“有没有?有没有?”石矶却是两眼放光,执着穷追。

实在被烦的受不了了,为图个耳根清净,月神认输了。

“没有。”

两个字却令石矶心花怒放,放声大笑。

她的墨厉害了,九天月神都察觉不了,如果再能避过圣人,那真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她的心也算放下了大半。

“又发什么疯?”

月神嫌弃的道。

石矶身子后仰,重新躺了下去,她没有提墨,不是不信任,而是有些东西只要一出口,就再无秘密可言。

墨是她最大的秘密,她会将之深埋心底。

“姐姐,还有酒吗?”石矶舔了舔嘴唇,又想喝点了。

嫦娥瞥了石矶一眼,道:“怎么,昨晚还没喝够?”

石矶嘿嘿傻笑。

嫦娥没好气道:“厨房有,自己去拿。”

石矶翻身坐起,一溜烟钻进了厨房,身后藤椅剧烈的摇着,嫦娥无奈摇了摇头,只觉这个**越来越令人头疼。

。。。。。。

“死神,死神,石矶娘娘在吗?”

一个少年,一个老人,站在骷髅山前问道。

“哑。。。。。。哑。。。。。。”

几声难听的鸦鸣。

山顶乌巢中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主人不在。”

山下两人面露失望之色。

老人又问:“不知娘娘什么时候回来?”

“主人没说。”

没说就是归期不定。

希望而来,失望而归。

老少二人走了。

走前,少年回头望了一眼。

有些失落。

。。。。。。

天庭招妖幡出的第十天,也是后羿传授石矶羿箭术的第九天。

血海飞出了一面修罗旗,修罗旗迎风招展,血红猎猎,天地众生皆可见。

修罗旗出,阿修罗众齐齐嘶吼!

冥河老祖一手元屠一手阿鼻,一剑一剑劈开了大地,血海倒灌,一方死地一瞬被血水淹没,沦为了血海,大魔王自在天波旬带领众魔将大阿修罗众兴风作浪驱逐血海吞食四方。

不知多少生灵一声未吭就被卷入了血海,死了个不明不白。

血吞万里,阿修罗旗落下,插入新血海,阿修罗教第一个据点确立。



第376章 等着……

“大哥,巫族打算如何应对?”石矶问了一个本不该问的问题。

后羿却没有犹豫,直接告诉了她祖巫殿发出的诛杀令。

“敢入巫族半步,杀无赦!”

石矶笑了笑,并不意外,很符合巫的脾气,也符合巫族实力。

“滋。。。。。。”

大地被割裂。

石矶耳朵动了动。

她将手里的箭交给后羿道:“我该回去了。”

后羿看了她一眼,接过了箭,却没说话。

石矶背起太初,嫦娥在前,后羿在后,送她出门。

嫦娥轻轻拍了拍石矶手背道:“量力而行,不要强撑。”

石矶笑了笑道:“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不行就回来。”这是后羿的话,很直。

“好!”

石矶笑着应了下来,脚下大文转动,人影淡去。

大地不稳,石矶没有用土遁,而是使用了空间巫文。

一点银光在骷髅山下扩大,石矶走出了空间巫文。

“轰隆隆。。。。。。”

大地震动,如山洪暴发,一面血红修罗旗在距离白骨道场不远的东北方上空迎风招展。

石矶嘴角勾了勾,不远不近,还真给她面子。

石矶拾阶而上,走上了骷髅山。

“主人?”

“主人!”

“主人回来啦!”

“主人回来啦!”

一个个焦躁不安的死神乌鸦心定了下来。

石矶道:“都呆在山上不要乱跑。”

“是!”

乌大乌二乌三乌四齐齐称是。

“主人,有人来找过你。”

“知道了。”

石矶走进了白骨洞,时间不大又出来了。

石针,金灯,石板。

还有一坛酒。

石矶解下太初,坐在骷髅崖上,喝着酒,等着大地被破开,血海倒灌,修罗旗落,阿修罗出,等着。。。。。。阿修罗来。

修罗旗笼罩下的地域,生灵慌不择路,四处逃窜,践踏、悲鸣、嘶吼。

天地不仁,并无一线生机,也许有,但不是给它们的,蝼蚁命贱如草芥,不入天地之眼。

“滋。。。。。。”

一道惨白剑光透地而出,无数生灵被拦腰斩断,无数生灵一切两半,无数生灵碎成了齑粉,无数生灵掉下裂缝,大地裂开,一瞬,血水涌出,血海倒灌,吞噬了一切剩余的生命。

一声娇笑。

无数嘶吼。

“杀杀杀。。。。。。”

天地变色。

一个四臂舞动的婀娜女子,四臂娇弱无力的轻轻指向东西南北,血海咆哮,席卷四方。

她脚下的阿修罗众兵分四路大杀四方,他们的目标是一切修士与一切修士的神魂,大阿修罗是挑食的。

“来了。”

石矶放下了酒碗。

“轰隆隆。。。。。。”

血海奔腾而来,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白骨道场东北涌入了无数生灵,生灵又裹挟着更多生灵向内逃跑,恐慌会传染,几个山头的山主也带着门人弟子向内撤离。

血海涌入了东北,阿修罗众来了。

石矶并没有巫族的霸气,也没有巫族的底蕴。

她抬手一指:“风!”

风起骷髅山,是西南风,吹向东北,越吹越大,终成飓风。

“风!”

风起于指尖,出于九幽,是无间阴风。

“风!”

风起于巫文,出于大地,是洪荒之风。

“风!”

风起于天文,出于九天,是九天罡风。

风!风!风!

奔腾而来的血海与起于骷髅山的飓风相遇,一时激起千重浪,飓风咆哮,血海怒吼。

无间阴风无声无息侵入血海,一个个阿修罗众只觉凉风飕飕,阴风蚀骨,有些站不住了。

洪荒大风狂暴之极,席卷滚滚尘土黄沙而来,仿佛要填了血海。

九天罡风,如刀如剑,锋利至极,能绞碎一切有形无形之物。

四风齐头并进,入侵东北的血海与血海中的阿修罗众被逼出了东北。

大风止于东北,不出白骨道场。

四方稳步推进,唯西南一角受挫,血海有缺,甚是不美,阿修罗魔王很不高兴。

她回眸看向血海西南,具体的说是西南边境的大风,眼尾上挑,眉目含情怒亦似笑的眼眸中放出异彩,红唇微动:“厉害啊,天上地下的风都调动了。”

一条柔若无骨的手臂抬起撩了撩眼前的碎发,又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摩挲着下巴,这是有猎物引起她兴趣时的惯有动作。

当她摩挲下巴的手指停止时,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她没有冒然行动,尽管血海残缺很丑,很碍眼,但她还是耐心等着,等麾下开土拓疆,等修罗旗落。

她透过大风,给石矶抛了一个媚眼,大概意思是,等着我,我很中意你。

石矶笑了笑,端起酒碗,示意了一下,不知是我等你,我也很中意你,还是我讨厌你,我要弄死你。



第377章 杀上骷髅山!

冥河老祖站起在血海上没有走出九幽之地的意思,血海少了十分之三的血量,他身后只剩下了一位大阿修罗魔王湿婆,他已帮助自在天、大梵天、欲色天开辟了不死血海。

终于第三个不死血海血注满了,阿修罗旗落下,插入血海中央,冥河挥手,外涌血流切断,大地裂口弥合,他并没有急着开辟第四血海,而是很沉默的看着骷髅山。

石矶若有所感,她轻轻一笑,同样抬了抬太酒碗,对冥河老祖示意了一下,继续喝她的酒,仿佛没事人一样,惬意自在,不见一点担忧。

冥河老祖眉头皱了起来,对这个琴师,他了解不多,但不周山那次,足以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愿意去记的人不过,能让他记住的人更不多。

紫霄宫道祖讲道时,有客三千,他记住的也不过寥寥几人,大多不值一记。

后辈中,除了自家几个晚辈,也就这个琴师。

这个人很耐人寻味。

这样的人都很危险。

他自是不怕。

可这样的人却会影响他的血海计划。

阿修罗族出去一次不容易,这次之后,还不知要等多久。

所以他才下了血本,并且将阿修罗众一分为四,就是为了最大范围的吸纳新血液,搜刮新灵魂,天地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一次吃饱。

他以无数低等阿修罗众流血乃至魂灭为代价探路,就是为了避开绝不可招惹的人和势力。

其实他提醒过欲色天,让她不要去招惹她,但欲色天的傲慢偏执令她很少会听进别人的意见,这是魔性,四大魔王都有魔性的一面,冷酷、多疑、傲慢、阴险。

就连创造他们的冥河本人都不会去轻易压制他们的魔性,魔性越压反弹越大,他要用他们,所以他给了他们最大自由,魔性释放,会让他们更放肆,更大胆,更疯狂,更****,这是他想要的。

所以他放任了她,也是放任了所有魔王魔将。

想干什么,***吧!

魔,没了束缚,才能干出丧心病狂惨绝人寰的事来。

“咯咯咯咯。。。。。。”

欲色天笑了,笑得令人酥麻,直搔人心,她四条如蛇滑腻的手臂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勾了勾手。

四方魔将率领阿修罗众回师。

欲色天一手抓起修罗旗,莲步轻迈,不疾不徐走向西南,她身后血浪滔天,卷起一条猩红血舌,好似饥渴难耐的嗜血巨兽不断伸出猩红舌头舔嗜苍天,欲色天走在血舌之下,渺小的可怜,但她却像牵着狗的主人,血舌亦步亦随,乖乖跟在她屁股后面。

她止步于西南,身后血浪翻起千丈万丈,一浪高过一浪,她把整个血海都带来了。

这是示威,也是恐吓!

她看着挡在她面前嘶吼咆哮的风暴,伸出一根指头,轻轻一点,风暴就像一只纸老虎一般被捅破了,她又咯咯笑了一声,眼尾上挑的妙目极其多情的看着石矶,她伸出性感的舌头舔了舔饥渴难耐的红唇。

修罗旗举起,她要血淹了眼前这个道场。

冥河老祖微微点了点头,全力以赴,应对不错,他又看向了石矶,看她是否会走下骷髅山。

她没有。

和他不愿踏出血海是一个道理,不愿置身危险之中,她在防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防那些能危及到他的老怪物。

她若敢下山,他不介意给她一剑,也许两剑。

可惜她没有。

冥河收回了目光,有些遗憾,也许还有些别的,但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他开始动手开辟第四个阿修罗教据点。

他还得大出血一次。

骷髅山骷髅崖,石矶依旧在喝酒。

对伸向东北的血舌视而不见。

就连风暴被捅破,她也没有补救。

无数生灵在逃命,在祈求,她不闻不问。

人心动荡,气运不稳。

她也不在意,也许她真的醉了。

“轰。。。。。。”

血海侵入了东北,山河漫过,尽染血色。

百里百里,血海淹没。

有生灵死吗?

有,很多,那些有翅飞不过米许的昆虫,那些有腿爬不过丈余的蝼蚁,那些有尾游不出水的鱼虾,那些有根难移的草木,有太多的生灵。

生灵涂炭,不过如此。

石矶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

就只管喝酒。

她仿佛要把自己灌醉。

直到盯着她的那个人走了。

她知道他走了。

石矶站了起来,她摸出了金灯,丹田丹火一股脑注入,一朵,两朵,三朵,四朵。。。。。。榨干最后一滴丹火,她点燃了七个灯芯,七朵太阳金焰在灯芯上跳跃。

“去!”

七朵金焰,若七颗流星,直奔东北。

滋滋滋滋。。。。。。

虚空被烧出七个虚无通道。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七朵太阳金焰连珠炮般落入血海。

血海炸开,无数阿修罗炸死炸伤。

至阳至正之火遇到至阴至邪之血,岂一个惨烈了得。

这是小范围天地法则的对撞。

效果出乎石矶想象的好。

可惜她没丹火了。

“你。。。。。。该死!”

女人两眼冒火,一条黑漆漆的胳膊冒着黑烟,胳膊上那只更黑的手嘭的一下掐灭了一朵太阳金焰,不是她真这么厉害,而是金焰几乎耗尽了能量,就像先前她一根指头戳破风暴一样,那是风暴到了强弩之末,即便她不戳,不久也会散去。

什么都是有时效的。

滋滋滋滋。。。。。。

血海冒着黑烟,火焰熄灭,余热尚在,一个个大阿修罗跳出了血海,密密麻麻高大之极又丑陋之极的男人与玲珑之极又妖娆之极的女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

无论美丑,男女都赤红着眼睛,如野兽一般,疯狂又嗜血,他们被激怒了。

他们的主人,大阿修罗魔王,欲色天也被激怒了。

石矶又端起了酒碗,微笑着向欲色天及她身后阿修罗大军致意,不知是敬酒,还是罚酒,亦或是祭酒。

羞辱!

这是***的羞辱。

欲色天胸部剧烈起伏,四臂颤抖,眼睛由浅红变成深红,再由深红变成血红,她举起修罗旗,怒吼一声:“杀!给我杀上山去!”

“杀杀杀杀。。。。。。”

杀声震天,疯狂的杀意如绝世杀器出鞘,直指骷髅山。

“杀杀杀杀。。。。。。”

密密麻麻的嗜血蝗虫横跨大半个白骨道场直扑骷髅山。

众生惶惶,骇然抬头看天,从它们头顶飞过的嗜血恶魔却没有低头看它们一眼。

“他们要去骷髅山!”

一个个山主复杂起来,也紧**来。

“师父,我们去助战吗?”

一个个年轻的弟子跃跃欲试。

一个个山主却沉默了。

青丘,狐族与人族成了邻居。

就这十多日的事。

人族迁徙大半。

缁衣氏留守。

有巢氏与燧人氏正在迁移剩余人族。

缁衣氏抬头看天,他不知人族这个时候迁来是对是错,吃的是有了,可恶魔**也来了。

“王,我们人族该去助战!”

这不是问句。

“对,去助战!”

包括赤松子在内的人族贤者都是这个意思。

人族有人族的道德,人族有人族的操守,人族贤者皆是如此,他们是人族道德操守的底线。

缁衣氏看过一张张至诚的脸,或白发苍苍,或两鬓斑白,或满面尘霜,或两颊深陷,或老或少,都是人族的脊梁。

“你们愿意去?”缁衣氏声音嘶哑。

“愿意,我们不去,谁去!”

义不容辞,责无旁贷。

缁衣氏笑了,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去,你们留下!”



第378章 洗脑神咒

人王有人王的担当,缁衣氏力排众议,孤身一人前往骷髅山代表人族助战。

他是人族最高战力之一,若他去都无用,再多人去也不过是送死,这是缁衣氏的说法,没有人能够反驳。

。。。。。。

骷髅山骷髅崖,石矶长身而立,她很平静,因为到目前为止,大局依旧掌控在她手中。

她两次出手,不过是因势利导,遏制局势向她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现在就很好,他们都来杀她了。

白骨地界,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真是最好的战场,也是最好的埋骨地。

“杀杀杀。。。。。。”

喊杀声如山崩海啸,碎空裂石。

人若过千,便是千军万马,人若过万,就是人山人海,人若百万,顿足地震、推山山倒,人若千万,人就是天。

挥汗成雨,抬手遮天。

千万人喊杀,便是天诛地灭。

“杀杀杀。。。。。。”

天有回音,地有回声。

皆言:杀!

千万杀声,天地杀音,皆指一人。

她站在风中,凌万重杀机,如沐春风。

她不是吓大的。

再大的阵仗她也见过。

“杀杀杀杀。。。。。。”

喊杀声掀起的音浪仿佛撼动了骷髅山,地动山摇。

山顶的死神乌鸦就是这种感觉,山在摇,天在晃。

洞中也有感觉。

孔宣飞了出来。

一出来就惊呆了。

杀声震天,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大阿修罗杀来,那是一种天地都被塞满的密集恐惧。

孔宣头皮发麻,翎羽炸开,他哪见过如此场面。

石矶回头对他笑了笑,道:“这就是天地**,如何?”

孔宣吞了吞口水,道:“不如何。”

“不如何?”石矶笑了笑道,“他们修为最低的都在天阶,太乙境也不少,除了四个妖帅,还有一个大能。”说着石矶又扫向了那个手持修罗旗站血海上怒视着她的四臂女人。

她并没有跟阿修罗大军一起杀来,这有些出乎石矶意料,但并不影响大局。

孔宣不说话了,他也不过天阶修为。

“杀!”

“砰!”

冲在最前面的大阿修罗魔将撞上了死气屏障。

“砰砰砰砰砰。。。。。。”

雨打芭蕉一般,密密麻麻的大阿修罗众前仆后继的撞上了不死茶撑起的死气屏障。

山顶不死茶虚影轻轻摇摆,一圈一圈死气将大阿修罗众震飞出去。

但震飞一百,就有一千个冲上来,震飞一千个,后面就有一万个替补。

“哗啦啦。。。。。。哗啦啦。。。。。。”

累死了。。。。。。累死了。。。。。。

不死茶消耗过大有些吃不消了。

石矶道:“再坚持一下,快了!”

她在等所有阿修罗大军到来。

她想了想,还是念动了咒言,一瞬乾坤颠倒,成片成片的大阿修罗如下饺子般扎向了山下。”

乾坤颠倒,天地换位,一个个大阿修罗明明觉得他们在往天上飞,却一头扎在了地上,天不是天,地不是地,上不是上,下不是下,不断颠倒,不断变换,不晕都难。

“我就知道是你!”孔宣抱着脑袋怨念极重。

石矶却没功夫搭理他,一篇《颠倒咒》她连念了三遍,山下层层叠叠压的还真晕了不少,但也只是晕了,而且是暂时的。

“骨碌碌碌。。。。。。”

酒坛滚动,石针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酒坛。

“喝饱了?喝饱了就出来干活!”

“嗡!”石针飞了起来。

石矶轻轻一弹石针针头,道:“去吧,随便杀,但不要吸血,吃坏了肚子,吃苦头的可是你!”

“嗡!”

石针应了一声,飞出了屏障。

随便杀,想杀谁就杀谁,这是石针的最爱,唯一遗憾就是这些血很多的家伙的血却坏了,不能吃。

倏!

石针从一个阿修罗眉心钻了进去。

阿修罗惨叫一声,掉了下去。

惨叫声淹没在山崩海啸般的喊杀声,一个阿修罗身死,如沧海一粟,没人在意。

从第一个开始,接二连三,不断有尸体落下,但依旧没有人在意。

阿修罗大军后面一阵骚乱。

一个声音传来:“人族缁衣氏前来助战!”

“有人来帮你了!”

孔宣有些激动,他看向石矶时,却发现石矶脸上并无喜色,反而眉头拧了起来。

“怎么?有人来帮你,还不高兴?”

“他什么也帮不了我,反而会成为我的累赘,我还要承他的情。”

石矶眼睛一闭,拨动了琴弦,同时,她念动了咒言:

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

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

南无飒哆喃。

三藐三菩陀。

俱胝喃。

怛侄他。

唵。

折戾主戾。

准提。

娑婆诃。

石矶心中一张准提圣人行道图与她相合,一颗菩提心萌发,石矶以菩提心诵《准提咒》,为千万阿修罗众开悟,她以大智慧劝其放下屠刀,弃恶从善。

涌入白骨地界的大阿修罗大军闻听此咒个个头疼欲裂,生不如死,他们是嗜杀成性的阿修罗,他们就是以杀生为乐!开悟?开悟个屁,该死的,他们生前是大恶之徒,死后是穷凶极恶之鬼,如今是杀人不眨眼张口吞生魂的阿修罗,放下屠刀?弃恶从善?什么狗屁道理?

这该死咒文总往他们脑袋里面钻,每一句咒文都拔他们恶念,他们本身就是恶念,这与要他们命有什么区别?

石矶抚琴不止,诵咒不停:

“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

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

南无飒哆喃。

三藐三菩陀。

俱胝喃。

怛侄他。

唵。

折戾主戾。

准提。

娑婆诃。”

“啊。。。。。。不要念了!不要念了!”

一个个阿修罗抱头翻滚,如在油锅中煎熬。

“住口,给老娘住口,疼死我了!”

“疼。。。。。。疼。。。。。。头疼!”

“啊。。。。。。啊。。。。。。杀了我!杀了我!”

除了几个大阿修罗魔将苦苦支撑,其余阿修罗都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孔宣傻眼了。。。。。。

缁衣氏也愣在了山下。

一个女人声音传来:“好手段,真是好手段!”一脸阴沉的大阿修罗魔王欲色天一挥手中修罗旗,她脚下的血海化作一条滔滔血河朝骷髅山奔腾而去。

欲色天大喝一声:“结血河大阵!”



第379章 善恶

血河奔腾而来,一个个痛不欲生的阿修罗众纷纷跳入血河,不再露头。

饱受煎熬的灵魂在孕育他们的血河中找到了纾解,可怕至极的邪恶咒音被血水中的各种凄厉恐怖之音削弱,这些凄厉恐怖的声音令他们心安,这是家的声音,天地间最美妙动听的声音。

一个个阿修罗鬼哭狼嚎起来,他们在唱歌,他们在歌唱。

他们发出的各种令人痛苦令人害怕令人绝望令人疯狂令人恶心的邪恶声音,却抵制住了准提咒。

恶是善的魔,善同样是恶的魔,冥河老祖的道是恶,而且是走向极恶,恶之极致。准提圣人的道是善,是走向至善,善之极致。阿修罗众是走在冥河老祖大恶之道上的大恶之徒,越恶道行越深,走的越远。准提圣人的门徒则是走在大善之道上信徒,越善走的越快。

善与恶皆是道,彼此克制,又互为砥砺,无善无恶,无恶亦无善,善压恶叫行善,恶杀善叫作恶,行善作恶端看手段。

石矶以善压恶,不能说她是善,阿修罗众以恶抗善,不能说他们就是恶。

若以天心论,石矶是恶。

若以地心论,石矶是恶。

若以阿修罗心论,石矶还是恶。

只有以白骨道场的人心论,石矶才是善。

终究不善。

以不善压恶,终究不成。

石矶叹息一声,停了琴咒。

最后一部分阿修罗钻入了血河。

石矶轻唤了一声:“回来。”

石针飞回。

“你也上来吧。”

缁衣氏飞身上山。

一条纵横皆不知其几千里的血河围住了骷髅山。

石矶平静发出指令:“小茶,最大限度抽取地脉死气。”

“哗啦啦。。。。。。”

好!

不死茶急忙调集死气。

女人声音传来:“切断大地死脉。”

“是!”

血河侵入地脉,大地死脉被切断。

石矶眼皮也不抬一下道:“小茶,全力护住死神,不用管我。”

“哗啦啦。。。。。。”

知道了。

不死茶有些泄气。

女人声音传来:“血河封天,不许放走一个!”

吃尽苦头的阿修罗大军驾驭血河封死了天空,骷髅山彻底被血河大阵困住了,飞蛾难入,插翅难飞。

欲色天莲步轻迈,翩翩而至,她迈步踏入骷髅山顶的血海,将石矶踩在了脚下,欲色天傲然的俯视着石矶,眼神玩味,“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弹琴了,也不念咒了?”

“等你!”

两个字令欲色天笑意一滞,一瞬凝滞化开,欲色天嘴角含讽道:“等我?我来了,有什么手段就尽数使出来吧,对了,你不是会下雪吗?不如下场大雪,试试能不能冻死我?”

石矶轻轻笑了笑道:“这个容易。”

她轻轻一点眉心,一点殷红血珠滚落,石矶以血书文,她又一咬舌尖,以血燃咒,一个可怕至极又惨烈之极的祖巫文应声而出,喀喀喀喀。。。。。。骷髅山以石矶为中心向外寸寸结冰、层层冰封。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祖巫文‘冥’如一个鲜红的血月挂在了山中。

血河冻结,欲色天脸色阴沉了下来。

她手中修罗旗挥动,血河奔腾,冻结破开,一个个大阿修罗哈着白气,冷!

比起低等阿修罗众的畏寒,他们已经好了太多,不会再被冻僵,血液也不会凝固,严寒已经不能对他们构成威胁。

石矶证明了这一点,她动用了两滴精血,以血书文含血念咒,这已是她最冰最冷的咒文了。

“不过如此!”

欲色天的嘲讽又来了。

石矶笑了笑,对这个傲慢又自负、话比她的胳膊还多的女人她实在不知说什么的好。

她的笑落在欲色天眼中却是嘲讽无限。



第380章 撑死胆大的

“你敢笑我?”欲色天眼中怒火跳动。

石矶摇头,“道友误会了。”

“误会?”欲色天冷笑连连。

“对了,尚且不知道友尊号,不知可否告知?”石矶彬彬有礼,脾气极好。

欲色天压了压怒火道:“听好了,本王冥河老祖座下第三大阿修罗魔王欲色天!”

石矶一脸幸会的打了个稽首,道:“原来是欲色天道友,贫道石矶,久闻冥河老祖座下四大魔王威名,没想到今日有缘见到第三魔王,果然不凡。”

“你知道我?”欲色天头颅扬了扬,鼻孔有些朝天。

石矶笑了笑,道:“魔王威名赫赫,谁人不知。”

欲色天眼睛眯了眯道:“说了这么多好听的,可是想让我放你?”

石矶笑了笑,道:“魔王明见。”

欲色天鼻孔看人,“怎么?本王还没出手,你就怕了?”

石矶双肩一塌,道:“魔王是没出手,贫道却已技穷了,若魔王能高抬贵手,贫道必然感激不尽。”

石矶没说谎,她牺牲一张圣人行道图本抱以厚望的准提咒功败垂成,她以两滴精血施展的祖巫咒文,也凉了,谈不上黔驴技穷,但也有些棘手了。

“倒是有些自知之明。”欲色天心情愉悦了起来,她对石矶笑了笑,道:“也不是不可能。”

“哦?还请魔王明示。”石矶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欲色天舔了舔红唇,目光灼灼的盯着石矶道:“舍了肉身,入我阿修罗教。”

“容我想想。”

石矶走来走去认真思考起来。

孔宣和缁衣氏都有些糊涂。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石矶走来走去的脚步依旧深沉。

欲色天耐心终于耗尽了,她阴沉着脸道:“你想好了没有?”

石矶摇了摇头,“容我再想想。”

欲色天脸黑了。

“想好了没有?”

石矶摇头,继续踱步。

欲色天的火沿直线上升。

“你想好了没有?”欲色天双目赤红低吼。

“没有。”

“你耍我!”

“没有。”

“你找死!”

欲色天头发皮肤极速变红,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四臂齐舞,血焰腾腾。

“给我烧!”

欲色天怒到极点化身为愤怒魔王,愤怒魔王挥动修罗旗,血红魔焰烧向石矶,与此同时,包围骷髅山的血河沸腾了,千万阿修罗众怒吼咆哮,一个个阿修罗燃烧起来,血河起焰,千万阿修罗众尽显阿修罗愤怒魔相,魔火焚天,血焰烧山。

石矶抬头淡淡道:“护好死神!”

与之同时她施展了大神通。

每个大能都有自己的大神通,石矶的大神通就是她的幻音天地。

“给我收!”

石矶身后浅灰光环转动,无尽魔火血焰被吸入幻音天地。

“小天地?”欲色天七窍冒烟,暴跳如雷,“给我烧,给我狠命的烧,烧死她!”

“吼吼吼。。。。。。”

一个个大阿修罗怒火高涨,千万阿修罗心火魔焰汇成了环绕骷髅山盘旋而上的万里血焰,血焰如龙盘山,越烧越红,血红赤焰大有不将骷髅山烧成灰烬,不将石矶烧死,誓不罢休的绝然。

石矶身后的光环越来越大,里面火光焱焱。

孔宣与缁衣氏的心越提越高。

孔宣小步小步远离石矶身边,他怕一个不好,石矶炸了,炸到他。

缁衣氏几次欲言又止,脚步却没移动。

“哈哈哈哈。。。。。。我看你还能撑多久,今天本王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引火自焚!”

欲色天放声大笑,畅快至极。

“烧,给我用力烧!”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半天过去了,一天过去了,火势有增无减,石矶照单全收,光环撑大了一圈又一圈。

“烧,给我狠狠的烧!”

日月更替,又是一天,石矶身后的光环已经高过了山顶,光环中的火都快溢出来了,可就是总差一点。

欲色天已经笑不出来了,一个个大阿修罗气喘如牛,他们已经不怒了,生气也是力气活,不吃不喝,发了三天火,谁也受不了,一个个退去愤怒魔相的阿修罗有些萎靡不振。

“熄火了?”孔宣眨巴着眼睛,他还是不敢靠近石矶,石矶在他眼里更危险了,一不小心,人和山都会被石矶炸没,孔宣很忧心,要不是飞不出去,他早跑路了。

缁衣氏点了点头,焚天烧山的魔火血焰熄了。

欲色天头发皮肤又都变会了原色,头发泛红,皮肤泛黄,四条手臂也不舞了,唯独眼睛鲜红欲滴,恨意不绝。

“你。。。。。。该死!”欲色天恶狠狠的盯着石矶,牙缝挤出淬了血的三个字。

“你也是。”石矶淡淡道。

“好,好的很!”欲色天怒极而笑,“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石矶笑了笑,“我也正有此意。”

欲色天在被气炸前举起了修罗旗。

石矶手指敲了敲袖中的玉石板,倾力一战,她要拼命了。

“血河大阵给我起!”欲色天怒吼。

“合!”石矶声震天地。

血河大阵发动的同时,石矶身容天地,她的幻音天地一瞬与天地合,滔滔血河、万丈骷髅山尽数纳入了她的天地之中,石矶一瞬出现在血河大阵之外,她站在了欲色天头上。

孔宣和缁衣氏张口结舌,火,到处都是火,石矶人不见了。

孔雀火烧屁股间仓促开屏以五色神光护住自己,还是被烧焦了不少毛,孔雀破口大骂石矶不厚道,缁衣氏裹在身上的兽皮放出丝丝玄黄之气隔绝魔火,人王额头冒汗,心脏砰砰直跳,对这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将他们丢进火坑的石矶娘娘,心里不满,也只能在心里念叨。

“你。。。。。。”欲色天看到站在她头顶石矶,嘴都气歪了。

“你给我下来!”

欲色天伸出三条手臂去拉石矶,手臂无限延伸,却够不着石矶。

石矶淡淡道:“在这里,我不想让人碰,没人能碰到我。”

欲色天嗤笑:“大言不惭,不过一个小天地,你****了,连血河大阵都敢吞,你也不怕撑死了。”

石矶淡淡道:“撑死总比饿死强。”



第381章 如神如魔

在第三血海与冥河老祖联系断开的一瞬,冥河老祖的脸阴沉了下来,元屠阿鼻震动,跃跃越试。

冥河老祖盯着白骨地界原骷髅山所在,眼神晦明晦暗,一身九幽杀意凝结,如一条盯上了猎物的蛇,手中猩红惨白剑芒吞吐不定,如蛇吐信。

人族迁徙队伍停了下来,停在了白骨道场外。

前来报信的贤者依旧是赤松子。

在得知缁衣氏去骷髅山助战后,两位人王皱了皱眉头,在听闻缁衣氏冲入骷髅山后音讯全无,两位人王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

有巢氏道:“缁衣氏去了,我人族仁至义尽。”

燧人氏张了张嘴,终未说出什么。

有巢氏道:“在骷髅山局势未明之前,我人族不能再进去。”

燧人氏点了点头,又忧心道:“我们的食物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有巢氏道:“让里面的人准备,我去带出来。”里面的人自然是已经迁入白骨道场的人族。

燧人氏沉默了片刻,道:“也只能这样了。”

赤松子听了半天也不见两位王言及去救缁衣氏的事,心中不由得黯然。

“就这样吧,你先回去组织族人狩猎。”有巢氏挥了挥手。

“王他。。。。。。”

赤松子话未出口就被打断了。

“听天由命!”

四个字无奈又无情。

大公无私,终是薄情寡义。

赤松子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赤松子贤者,赤松子贤者。。。。。。”

后面有人叫他,不用转头,赤松子也知道是谁,玄都,都,那个惹人喜爱的人族少年。

赤松子低落的情绪微微好转,他驻足回头看向那个如清泉一般一尘不染的少年,心不再那么寒了。

“玄都!”赤松子扯出一个笑容。

“贤者!”玄都见礼。

“玄都可有事?”

玄都抓了抓头,道:“贤者还去没去过骷髅山?”

赤松子摇了摇头。

玄都闻言有些失望,不过眼睛又一亮道:“人王呢,人王缁衣氏有没有去过?”

赤松子张了张嘴,几次没发出声音,最后他叹息一声,将一肚子苦水倒了出来。

“骷髅山被血海淹没了,人王也生死不知?”玄都被惊的不轻。

震惊过后,玄都一咬牙道:“我要去骷髅山。”

“什么?!”赤松子连忙摇手,“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有劳贤者转告两位人王。”玄都说完,脚下青云直上风驰电掣向骷髅山飞去。

赤松子一拍大腿,急忙往回跑,他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让你话多!

。。。。。。

幻音天地,血河大阵已经全面发动,无数血色触手伸出了血河,如血色八爪鱼,不,应该是千爪、万爪、百万爪血色触手蠕动着无限延伸,探向幻音天地的角角落落。

西方是沙海,无垠沙海,血色触手伸入沙漠,越走越瘦,大多数都渴死在了路上,极西尽头是一片光,一点智慧真意,伸到这里的触手都留下了。

北方是雪原,茫茫雪原,血色触手伸入雪原,越走越慢,大多冻死在了路上,极北尽头是重重雨幕,一点雨之真意,爬到这里的触手走进雨幕,再也没走出去。

南方是云梦,云一样的梦,血色触手伸入云梦,越走越困,大多困死在了路上,极南尽头是一场梦,一点梦幻真意,走到这里的触手,都做了一个春秋大梦,再也没醒来。

东方是山海,一点大凶真意,触手都被吞了。

天空是无尽空间,一点空间真意,触手都迷失了,迷失在了无尽空间中。

血海触手探索到的天地有限,欲色天想反客为主控制小天地的计划胎死腹中。

她的嘴越绷越紧,眼神越来越疯狂。

“杀杀杀,给我杀!”欲色天疯狂挥动修罗旗。

无数血影钻出了血河,一个个如同**粘贴**粘贴而成的四臂血影,一般无二,齐刷刷的不下百万。

“给我杀!”

百万血影化作密密麻麻的血线扑向石矶所在。

“血神子!”

坐在一朵洁白云团上抚琴构建四方天地与欲色天斗法的石矶不敢怠慢,急忙调动空间真意,布下重重空间。

百万血神子,如百万血线,又如百万血吸虫,来去如影,诡异之极,令人防不胜防。

更可怕的是,这些血神子竟有一定的穿越空间能力,穿越空间是大能才能触及的领域,这些没有实体的血神子却能做到,可怕之极,不愧是冥河老祖令人闻风丧胆的血神子,神子之名,绝非虚言。

“杀杀杀!都给我杀!”欲色天疯狂挥动修罗旗。

“杀杀杀杀。。。。。。”

又有无数的血神子钻出了血河,这次更多,不下千万,一个个大阿修罗钻出血河一边合力以血河神光攻击石矶布下的空间,一边指挥各自血神子围杀,血光如瀑,血影重重,血线无尽。

尤其是欲色天的百万血神子,个个四只手,四手撕天,一个比一个能干,刺啦刺啦。。。。。。都是撕天小能手,看得石矶只想过去给她们剁手。

“石矶。。。。。。”

欲色天亲自出手了,她脚踩血莲,伸出四条胳膊,刺啦!四手撕天。

石矶脸一黑,都撕上瘾了是吧?

她也不说话,对着欲色天的脑袋一板砖就拍了下去。

“砰!”

冲在最前面的欲色天被一板砖,呃,不,是被一玉石板拍进了血河。

欲色天的百万四臂血神子一瞬停止了撕天,都不动了。

其余千万血神子也有片刻暂停,他们回复时,百万四臂血神子依旧举着手保持着那个欲色天被板砖拍晕前的那个撕天动作。

石矶一拍自己额头,她也是傻了,跟这些血神子较什么劲?

“铮。。。。。。”

琴弦拨动,石矶脑后琴道转动,琴意无限放大。

“杀。。。。。。”

一个美丽动人的阿修罗女转身就给了她身边丑陋的大阿修罗一刀,一颗大脑袋掉了下去,一腔热血喷出,阿修罗女娇艳的红唇一吸,热血入口,红唇更红,餍足精血,阿修罗女伸出纤纤玉指,轻轻一推无头男尸,男尸应指倒下,阿修罗女咯咯咯娇笑起来。

“你敢杀我!”

男人再站起来时,头已复位。

女人掩唇娇笑:“不是没死吗?”

“那我的精血呢?”男人怒吼。

女人舔了舔性感的红唇,“我自己的男人,喝点精血算什么?”

男人狞笑一声:“那我也要喝你精血!”

“有本事你就来!”女人诡异的晃动着手里的修罗刀,失了精血的男人她才不怕!

男人牛眼通红怒吼一声挥舞着血镰刀就扑向了女人。

与之同时,男人的血神子与女人的血神子也打了起来。

“去死。。。。。。”

男人的脑袋再一次被割了下来。

“噗!”

女人被另一个阿修罗女扎了个透心凉。

“咯咯咯咯。。。。。。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你敢杀我?!”

“杀你又如何!”

“啊。。。。。。我杀了你!”

“去死!”

。。。。。。

“杀!”

“杀杀杀杀。。。。。。”

欲色天怀着毁天灭地的复仇心再现时,局势已经失控,千万阿修罗大军杀的如火如荼,漫天血神子斗的难分难解,血河大阵早已千疮百孔,被杀成了一锅粥。

“住手,给我住手!”

“杀!”

“杀杀杀杀。。。。。。”

你杀我一次,我要杀你两次,你杀我两次,我便杀你十次,杀,谁怕谁!

一个个嗜杀成性的大阿修罗越杀仇恨越深越杀杀念越重,逐渐陷入了无限循环杀中,心中一点灵光被无限放大的仇恨杀念蒙昧,最终会沦为只知杀戮的魔物。

“住手!给我住手!”

“没用的。”

一个受伤不轻的大阿修罗魔将惨然道。

其余三个魔将杀死围攻他们的大阿修罗心有余悸的来到欲色天身边。

“除非杀了她!”

披头散发的女魔将无力的指了指端坐云端抚琴的石矶。

洁白的云,如玉的手,古色的琴,清秀的脸,她比她们更像魔。

她操纵的是魔心。

一个角落。

缁衣氏用身体压着一只叫嚣着要吃人的孔雀,人王两只手死死抓住孔雀鸟啄,不让他发声,生怕引起陷入乱杀中的阿修罗注意。

缁衣氏总是忍不住抬头去看那高坐云端的青衣,她,如神如魔。。。。。。



第382章 一剑,取一命

“你打我撒!”

“你打我撒!”

“哑!”

“哑!”

“哑哑哑!”

“哑哑哑!”

不死茶忙坏了,一只小黑手按住一只死神乌鸦,他分出无数只小黑手按住了无数奋力挣扎扑腾着要去撕了旁边乌鸦嘴的乌鸦,乌鸦身子被按住了,嘴却斗的更厉害了。

大的小的,嘴巴还不利索站都站不起来的幼崽,一个个都炸了毛,红着眼睛成了乌鸦中的战斗鸡。

云端,远离尘嚣,一尘不染,石矶与琴道相融,一曲《乱斗》更进一步,更深一境。

乱斗,一个乱,一个斗,异人谷中,乱了人心,不周之巅,乱了星斗,今日,再乱魔心,乱斗入了乱杀之境。

琴道不是空弹,需见之有物,听之有声,见之听之,而后有感,有感有悟,感悟入心,融琴入道,以琴演道,情景交融,再次升华,方行其道。

不见战乱,何来乱战,不曾乱天,何来乱斗,不见杀戮,不见流血,何来乱杀,今日之杀戮场景,今日的血流成河,今日的杀无止境,举世罕见,此情此景此琴,方成一场盛宴。

洁白的云,血红的血,一人享用。

享用这一场视觉盛宴,再赋予她灵魂。

“石矶!”

一声恨到极致无法宣泄的杀意。

她才是主菜。

琴已入微,火候已到。

“噗噗噗噗。。。。。。”

四把血刃扎入了她身体。

“你们。。。。。。”欲色天不敢置信。

“蹬蹬蹬蹬。。。。。。”

四人松开血刃同时后退,她们也不敢置信。

“不是我。。。。。。不是我。。。。。。”

四大阿修罗魔将惊恐至极,不知道她们干了什么。

“咯咯咯。。。。。。”

人王缁衣氏掐住了孔宣的喉咙。

“放。。。。。。放。。。。。。开。。。。。。”

孔雀眼球外突,直翻白眼。

“咳咳咳。。。。。。”

缁衣氏刹那回神,慌忙放手,他。。。。。。他在做什么?

缓过气的孔宣更凶了,“我吃了你!”张口便要吞人。

缁衣氏身子如山压下,两只如铁钳子般的手一上一下,将孔雀的嘴强行合了起来,两手箍主,再不放开。

欲色天四只手抓住四把血刃,一寸一寸从身体中抽出来。

她盯着四大魔将的眼睛越来越红,积聚在她心里的杀念怨念恶念已经到了一个令她疯狂的地步。

“该死。。。。。。你们统统该死!”

一字一字,字字淬毒,字字唳血。

“倏”

她甩出了四把血兵。

“噗噗噗噗”

四把血兵同时插入四大魔将胸口,没人敢躲。

“王,饶命!”

“饶命?咯咯咯。。。。。。”

欲色天四条胳膊伸长,四只手一瞬抓住了四大阿修罗魔将的脖子。

“喀嚓。。。。。。”

一声脆响,四人脖子同时被扭断,四人软趴趴的倒在了血河中。

缁衣氏抬头,正好对上了欲色天意犹未尽的恐怖眼睛,缁衣氏打了个寒战。

欲色天踩着血水一步一步走向缁衣氏,她舔着红唇,喉咙发出诡异的声音:“该死。。。。。。统统该死,人该死,鸟该死,乌鸦也该死。。。。。。”

缁衣氏头皮发麻,抱起孔雀就跑。

“跑?咯咯咯。。。。。。你能跑到哪里去?”

欲色天四条胳膊同时伸向了缁衣氏和被缁衣氏死死箍住的孔雀。

“行了!”

声音从云端传来,清冷之极。

“行了?”

欲色天血红的嘴巴裂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她笑的极其阴森恐怖,似欲择人而噬。

石矶挥手,缁衣氏与孔宣消失了。

接着是乌鸦,骷髅山顶的乌鸦都消失了,连同骷髅山。

接着是一个个尸首分离的阿修罗众,随着一个个阿修罗尸首消失,幻音天地变小,与骷髅山此方天地分开。

小天地中,就剩下了石矶与欲色天两人。

一个坐在云端,一个站在泥中,云泥之别。

“就剩下你我了。”石矶淡淡道。

欲色天笑了,“好手段。”

石矶道:“我还有一曲,也就你我二人可听。”

欲色天防备起来,她竟怕了,一种大恐怖,让她一个大阿修罗魔王都心生畏惧的大恐怖。

玉指拨动了琴弦,一瞬,天地都黑了,她坐下洁白无瑕的云,如滴入了一滴墨汁,一点一点晕染,最后竟漆黑如墨。

。。。。。。

“你抱着我做什么?!”孔宣炸毛,心里抓狂。

缁衣氏不知该怎么解释。

“哑哑。。。。。。”

无数争吵不休的乌鸦不叫了。

“你按着我们干什么?”

乌大乌二质问。

吃力不讨好的不死茶忿忿放手,其实他更想拍它们一顿。

“还不放手!”孔宣怒吼。

缁衣氏赶紧松手,人王今日被这只鸟折腾的够呛,还落了一个理亏。

孔宣还想抱怨几句,就被倾泻而下的石头人惊呆了。

不仅是他,缁衣氏,满山乌鸦皆张大了嘴。

一个个石头脑袋,一具具石化身体,骨碌碌乱滚,叮叮当当磕在一起,时间不大,便堆起了山高。

“这。。。。。。这。。。。。。这都是魔头尸首!”缁衣氏舌头打结,嘴唇颤抖的厉害。

“都。。。。。。都。。。。。。都杀了?”

孔宣两眼发直,眼球外凸,这。。。。。。这得有多少?这杀了多久?细思极恐,孔宣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下意识用翅膀裹了裹身子。

小天地阿修罗自相残杀的大场面,他错过了,那时,他正跟缁衣氏搏斗较劲,叫嚣着要吃人。

一山死神乌鸦也没留意,它们那时正忙着吵架斗嘴。

千万尸首,如垃圾般堆在一起,没有身子的头和没有头的身子居多,就像一堆残缺的***,不过,全是兵俑,没有马俑。

“真的假的?”

孔宣摄过一个精致的女人头石像,**如生,女人被杀前的错愕和恨意都凝固在脸上。

“哗啦。。。。。。”

血水倾泻而下,不过没淋到石头,在远离石像百丈之外,大地裂开了一个鸿沟,血水倾泻涌入。

石矶一个人走出了幻音天地,天地缩小,悬于石矶脑后,与琴道光环重合,光环是道,其中有天地。

石矶现身,足未落地之际,一剑自九幽而来,携杀机万重,只取一命。

“噗!”

剑入喉。

“兹。。。。。。”

抽剑有声。

血如烟花。

杀人!

石矶一尘不染。

她脚下的女人主动为她挡了一剑,血在女人身下晕开,如一朵鲜红的牡丹。

石矶看着百丈外被污血注满的鸿沟,缓缓开口:“前辈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第383章 补上一剑?

鸿沟污血一动不动,如一潭死水。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潭死水,大气都不敢喘,那一剑,不仅杀了一人,更夺了所有人的心神,至今惊魂未定。

鲜红死水荡开了一圈涟漪,一滴血,如莲花绽放,从中走出了一个人,万重杀机,不过一眼,一眼令所有人置身尸山血海中,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前辈何必跟孩子一般见识。”石矶拂袖,浮云遮望眼。

众人眼前一黑,如噩梦惊醒,皆出了一头冷汗,再也不敢看那人的眼睛。

红袍持剑,发如血,眉眼冰冷,一脸冷酷,他冷冷的看着石矶,眼中万重杀机毫不掩饰。

“琴师!”惜字如金的冰冷口中吐出两个更冰冷的字。

石矶打了个稽首,“石矶见过冥河前辈。”

“我是来杀你的!”冥河老祖冷冷道。

石矶笑了笑,“我知道。”

“那你准备好了吗?”冥河老祖抬起了手中剑。

石矶敲了敲袖子里的玉石板,道:“我说没准备好,前辈就会不动手吗?”

“不会。”

“那前辈还问我做什么?前辈不是已经出过一剑了吗?而且好像没有打招呼!”石矶冷嘲热讽道。

“我给你准备了两剑。”冥河平铺直叙,算是解释。

石矶吸了吸鼻子道:“知道,元屠阿鼻,前辈的伴生灵宝,杀人不沾业力,都是好剑,尤其是刚才那一剑,我都看傻眼了,要不是欲色天舍命相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站在这里与前辈说话。”

“。。。。。。”

“对了,不知前辈那一剑是元屠还是阿鼻?”

冥河眼皮跳了跳,问:“重要吗?”

石矶郑重点了点头,“我不能让欲色天死的不明不白,至少也要让她知道她到底是死在了老祖哪一剑下?若有来世,若要报仇,也不至于找错了剑。。。。。。”

缁衣氏和孔宣瞠目结舌,这一刀一刀专往人心肝肺上捅,这。。。。。。这也忒毒忒狠了吧!

冥河老祖脸上终于有了怒容,他一字一字森冷道:“你。。。。。。找。。。。。。死!”

石矶又敲了敲玉石板,笑道:“一个分身就想杀我?前辈,你也太看不起我石矶了吧?”

九幽之地,血海之上,冥河老祖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这一次这个跟头他算是栽大了,说句丢人现眼都不为过,人都丢到洪荒去了,一想到不知有多少老家伙在看他笑话,他就有出去将石矶碎尸万段再拘了魂回血海好好熬个几万年的念头。

他还是压下了这个危险念头,阿修罗教杀入洪荒,不知碍了多少人的眼,他不露面,那些老家尚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他出去,找他算账的绝对不会少,至少他那个仇家不会不出手。

这个时候,他已经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他们阿修罗教拉的仇恨也够多了,他在血海,不仅他安全,在外征战的弟子也安全。

冥河老祖缓缓开口:“再接我一剑,此剑过后,你我因果一笔勾销!”

“凭什么?”石矶笑问。

冥河冷冷看着她。

石矶笑容收起,淡淡道:“前辈,这里是贫道的白骨道场,不管是你,还是你阿修罗教众,都是杀进来的,杀人者,人恒杀之,你我之间的因果,若说有,那一定是你欠我的,前辈你一定要弄清前因后果,不是我石矶去找你阿修罗教麻烦,而是你阿修罗教杀入了贫道白骨道场,杀入贫道白骨道场,我咬咬牙也就忍了,但你们杀上我骷髅山,要贫道的命,还要我如何忍?”

“前辈,你不觉得你们有些欺人太甚了吗?还是前辈觉得我石矶好欺负?刺杀一剑不成,还想补上一剑,前辈,这样真能了结你我之间的因果?你是想多了还是想反了?”



第384章 阿鼻剑

冥河老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以他一教之主绝顶大能的身份,何曾被人如此挤兑嘲讽过。

真是奇耻大辱。

血海起怒涛,冥河开口:“杀了你,一切因果自会了结。”

话语中的肃杀之意令人心寒。

石矶点了点头,“确实,贫道若死在前辈剑下,自是因果全了,身死道消,一了百了,但前辈若不亲自出手,恐怕还杀不了贫道,就凭这一介分身?”石矶摇了摇头,“那您就太看不起我与天地间的大能了。”

冥河眼睛微眯,“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可以。”石矶说道,“但晚辈若侥幸不死,前辈可就不能这样全须全尾的走了。”

“就凭你?”

“就凭我!”

冥河冷笑:“不是老祖小看你,你还真没有留下老祖的本事。”

石矶道:“不试试怎么知道?”石矶手里多了一面修罗旗,她轻轻一挥,冥河脚下的血水沸腾起来。

“哼!用老祖炼制的修罗旗来操控老祖的血海,真是自不量力。”冥河老祖伸手便要拿回修罗旗。

石矶念动了咒言,一个个蝌蚪般的血色咒文渗入修罗旗中,躁动不已的修罗旗安静了下来。

冥河老祖瞳孔收缩,“血河咒?你怎么会老祖的血河咒?”

石矶嘴角勾了勾,“自是有人教的。”

冥河老祖惊疑不定起来,血河咒他从未传过人,就是听过此咒的人也少之又少,除了几个老不死,不会再有人知道,到底是哪个老不死?又为何教石矶此咒?有什么阴谋?其居心何在?

冥河抬头,“谁教你的?”

石矶也不遮掩,不仅不遮掩,反而说的极详细,“是一位老婆婆,她有一个碗,能煮一锅好汤,对了,她说过她想家了,大概回家去了,她家门前有树,院里有口井,井水很甜。。。。。。老婆婆缺了四颗牙!”

九幽之下,不可知之地,一个手里拿着木瓢哼着小曲到井边取水的红衣女子身子一僵,她耳朵动了动,急步走到井边,用水瓢一搅井水,井水呈像,正是石矶跟冥河揭她老底的画面。

红衣女子脸一黑,咬牙切齿几乎磨碎了两个字:“石矶。。。。。。”

她没想到石矶会如此不惜余力的坑她。

井水一荡,水面出现了冥河老祖阴沉至极黑透了的冷脸,“幽梦,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算计老祖?”

“我算计你什么了?”她一张嘴,就露出了四个黑洞,正好缺了四颗牙。

冥河老祖冷笑一声,“石矶的血河咒,是不是教的?”

幽梦老祖脖子一梗,“是我教的又怎样!”

“好!好!好的很!没想你我同出九幽,到头来算计老祖最深的却是你,老祖记下了,必不与你善罢甘休!”

幽梦老祖越听越火大,“不与老娘善罢甘休?冥河,不要给脸不要脸,老娘纵横天地时,你还不过是一滩血,怎么,现在弄出个阿修罗教就不得了了,真以为老娘会怕你不成,惹急了,老娘一锅炖了你那些杂碎。。。。。。”

幽梦老祖袖子一挽两手叉腰越骂越凶,冥河根本连话都插不上,最后留下一句狠话走了。

他一走,幽梦老祖也不骂了,她也闹心的很,平白多了个恶邻,任谁也轻松不起来,以后她想睡个安稳觉都不踏实了。

“该死的石矶,怎么还不死!还不死!还不死。。。。。。”她对着井口发泄似的咆哮起来,井中回音阵阵:“还不死。。。。。。还不死。。。。。。还不死。。。。。。”

血海之上,场子没找回来反挨了一顿臭骂的冥河老祖真是憋屈到了极点。

他愤懑的目光最终落在石矶身上。

“石矶,接老祖一剑!”

发泄似的一剑,狂泻万般杀机。

冥河分身承接本尊万般杀机燃烧一身精血全力一剑,阿鼻一瞬复苏,地狱降临,万般杀机凝一线,神挡杀神魔挡杀魔,一抹惊艳,夺人心神。

石针难掠起锋芒。

不死茶撑起的防御也只阻了一阻,便是人盾黄巾力士也被一剑秒了。

层层防御告破,石矶手里只剩下了玉石板。

“休伤我姐姐!”

少年远远抛出了一面火红小旗,小旗迎风便长,落地起焰,焰又生光,赤焰千里,红光万丈。

“离地焰光旗!”

站在血海上的冥河老祖神色大变。

“滋。。。滋。。。。。。”

阿鼻锋芒切入了一片焰光,滋滋之声不绝于耳。

“嘭!”

阿鼻破开了离地焰光旗的防御,切在了旗杆上,宝旗一瞬变小,向少年飞去。

石矶身形一闪,主动迎了上去,大袖一挥,一声石破天惊之音,阿鼻被崩飞出去,浮云遮眼,惊鸿一瞥,没有人看清石矶是如何出手又是如何将阿鼻崩飞的?就连冥河都没有。

一瞬,天地宁静,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每一个人的震惊都凝在了脸上,可与堆积如山的石像媲美。

井边,幽梦老祖望着井水怅然若失,不知为什么,这种情绪来的毫无征兆,但她知道与石矶有关,这是一种直觉,一个老祖的直觉比天机还准。

冥河老祖的脸色已经无法形容了,本来一剑就可以解决的事,怎么就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牵扯进一个老祖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一个圣人门徒。

冥河老祖真有些吃不消了。

他倒不是怕,只是为一个骷髅山,为一个石矶,赔上了千万阿修罗,死了一个大能级别的魔王,再惹上了一个老祖,说不定还被圣人记挂上了,他图啥?



第385章 诚信

“小结巴!”

“姐姐”

他们谁都没变,却又变了很多,不是外在,而是内涵。

光阴似水,年华如梦,一年一年,总会留下一些什么,又带走一些什么。

她初见他时,他不过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他捧着一碗水,满满一碗,比他脑袋还大。

她第二次见他时,他被一只恶虎追赶,他又捧着一碗水,刚从溪中取的,是要给师父解渴的,他走了很远才取到的,他死死护着那碗水,一边跑,一边喊,师父快跑,有大虫

他很害怕,他不过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孩子没有跑向师父,而是向相反方向跑。

直到师父叫他。

他才回头。

他摔了一跤,水倒了,孩子哭了。

“师师师父水水没了”

孩子哭的很伤心。

“师父喝到了,喝到了!”

那一刻,她感动了,感动至今。

感动她的不是孩子的泪,而是孩子的心。

人心最珍贵的,是赤子之心,最干净的也是赤子之心,那种美好经年不褪。

“小结巴!”

依稀还是昨日孩童,昨日的少年。

“姐姐!”

少年眼圈红了。

那四年,是他最快乐的四年,有师父,有姐姐

他幸福的从七岁长到了十一岁,衣服破了有人补,鞋子坏了,有人编,心有依靠,无忧无虑。

直到那一次斩尘缘。

斩的他好痛。

至今还痛。

“你不跟你老师在一起,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这是质问,而且很严厉。

“我我”少年又结巴了。

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修罗旗给我,就此揭过!”

冥河老祖很没眼力劲的横插了进来,口气依旧冷硬。

少年如获大赦,上前一步,一手芭蕉扇,一手焰光旗,一脸戒备的盯着冥河。

冥河老祖嘴角抽了抽。

石矶如千百次一样,手一伸就揪住了少年的耳朵。

“疼疼疼”

少年被她扯到了身后,揉着耳朵,一脸傻笑。

缁衣氏一阵恍惚,他仿佛看到了人族最平常的一对姐弟,她们原来是如此至亲。

孔宣不知为何有些羡慕。

石矶越过少年对冥河老祖道:“前辈若未出那一剑,我或许会给前辈一个面子,但现在”石矶笑了笑,“这修罗旗我不仅会留下,前辈这具分身,也走不了。”

“石矶,你真要与老祖为敌!”冥河盯着石矶,眼神极冷。

石矶风轻云淡,“不是石矶要与前辈为敌,而是前辈是来杀我的。”

“与老祖撕破脸与你没什么好处。”冥河冷冷道。

“前辈已经把我的脸撕破了。”

石矶笑了笑,用修罗旗一指污血鸿沟,鸿沟中的污血被定住了,石矶又下令:“调动死气,封禁大地。”

不死茶根须贯通大地死脉,重新控制大地,死气一层一层,浇铸大地,骷髅山方圆万里成了滴水不漏的铁板一块,就算冥河老祖全力出手,要破开也得费些力气,更不要说一个亏损大半的虚弱分身了。

血海之上的冥河老祖眉心不断跳动,他表面上讨要修罗旗,实际要的却是第三血海的控制权,他十分之一的血。

石矶太精明了。

不仅早早夺了修罗旗,还用血河咒迷惑了器灵。

也怪他,若早抽手,至少能夺回一半血海。

事已至此,冥河抬头,“你待如何?”

这算是服软了。

石矶也不占口头便宜,开门见山道:“前辈若能舍一剑,这修罗旗前辈带走就是。”

冥河老祖闻言眼中凶光阵阵,真有宰活人的暴力,他磨牙霍霍道:“你可真敢开口!”

石矶笑了笑,“有何不敢开口的,前辈两剑我可都见识过了,该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过去了,就不怕了。”

冥河咬牙:“剑,你不要想了。”

石矶很容易接受别人意见,“好吧,既然前辈不舍的,晚辈也不夺人所爱,晚辈听说前辈还有一朵业火红莲,专烧人业力,端是神妙,如此至宝,晚辈要,前辈肯定不会给,晚辈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张那个嘴,晚辈就想借前辈红莲一用,烧烧自身业力,用完就还。”

冥河眉心跳动,真想宰活人,那个人一定要叫石矶。

用完就还?说的好听。

“要烧,来血海!”

“血海我可不敢去。”

“红莲不出血海。”

“这么说借不了?”

“借不了。”

“好吧,晚辈听说前辈有一秘法能炼四亿千万血神子,端是厉害,不知”

“休想!”冥河不等石矶把话讲完一声怒喝打断了,血神子秘法是他血海最高秘法,更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就是四大阿修罗魔王也只知道部分秘法,他又岂会传之与外人,一旦让人解析,找出p之法,他岂不是自掘坟墓。

这该死的石矶,真是一刀比一刀狠,专往他致命处宰!

石矶脸上笑意渐去,“前辈如此,还说什么,就此作罢。”

石矶抬手,按向了冥河分身,骷髅山的天压了下来。

“且慢!”冥河开口,“一颗血莲子。”

“血莲子?”石矶停住了手。

冥河沉着脸解释:“吃一颗,能化去你一身业力。”

石矶放下手,想了想,道:“一颗莲子,修罗旗,分身,只能选一样。”

冥河沉默了片刻,道:“两颗莲子,我都要。”

石矶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堆积如山的石像:“他们你还要吗?”

冥河眼神沉了沉,“再加一颗。”

石矶又指了指地上的女人尸体,“欲色天的尸体,你收吗?”

冥河嘴角抽了抽,被元s死的人,神魂俱灭,真死了,不比那些尸首分离的石化阿修罗,但那个不收他真说不出口。

“收!”

“成交,四颗莲子!”

玄都、缁衣氏、孔宣,看得目瞪口呆,大脑都有些转不过来,来杀人的和目标人物一口气做了四次买卖,买旗、买人、买石头、买尸。

都是一口价。

莲子到手,修罗旗到了冥河分身手中,冥河挥动修罗旗,血河卷起石山朝东北奔腾而去,并没有回九幽。

石矶主动将欲色天的尸体扫进了血河,她是个讲诚信的人。17

第386章 款待

血河落回原地化为第三血海,偃旗蛰伏。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重整旗鼓不会太远。

玄都心里有个疑问,缁衣氏更是如鲠在喉。

“娘娘”

石矶淡淡的看了缁衣氏一眼,缁衣氏只喊出了一个娘娘,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

“你且回去,十日后,我会召见诸山主,人族的事,那时候再说,今日我有客人!”

石矶转向了玄都,“走,姐姐带你看看姐姐的白骨洞天。”石矶抓起玄都的手走进了白骨洞,玄都只来得及递给缁衣氏一个歉意的眼神。

孔宣看了缁衣氏一眼,也跟了进去。

缁衣氏在原地站了一会,默默转身离去。

十日,十日后的召见,对人族至关重要,人族何去何从,十日后会见分晓。

在此之前,他什么都做不了。

“姐姐既然能用修罗旗控制血海之水,为何还要还回修罗旗?”玄都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石矶笑道:“不是还,是换,人家用一颗血莲子换回去的。”

玄都一脸不信,“一颗血莲子,你就换了?”这也是他事后才觉得不对的地方,一颗血莲子就放弃了一片血海,怎么看都不划算,这不像她姐姐的行事作风。

石矶眨眨眼,笑道:“傻弟弟不傻了,变聪明了。”

“我本来就不傻!”少年反驳,有些底气不足。

“不傻还在天地中到处乱跑?”石矶挑挑眉。

“那是我”少年不知该怎么说了。

石矶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少年肩膀道:“我若不还,有违天意,有阻天地大道之嫌,今日元屠阿鼻两剑,来日又有几剑,只要修罗旗在我手中,我就是冥河的眼中钉肉中刺,冥河会盯死我,与我死磕到底,他占天地大义,又有不死之身,姐姐斗不过人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可争一时不可争一世,如赢一时,就要立即抽身,不可一叶障目,沾沾自喜,不知进退。”

玄都与孔宣都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得。

“再说。”石矶笑了笑,道:“一颗莲子换走修罗旗是亏了,可一颗莲子收尸不是又赚了吗,先吃亏,让别人舒坦,没什么不好,更何况第一颗莲子与第四颗莲子能一样吗?”

“第一颗莲子与第四颗怎么不一样?”

惦记着血莲子的孔宣插嘴道。

石矶回头,“你怎么还没走?”

孔宣傻眼了,啥意思?走哪里去?

石矶道:“星辰果你也吃了,圣德文我也参悟完了,你不是应该走了吗?”

“你你”孔宣被打击到了,有些委屈,更多的却是愤怒,他有种被用完丢弃的不甘,孔宣怒吼:“你让我走我就走,小爷偏不走!”

“随你,我跟小茶说过了,你随时可以走,他不会拦你。”

孔宣沉默了片刻,道:“给我一颗血莲子,小爷马上就走。”

“凭什么?”石矶淡淡看着孔雀,还真吃她的吃上瘾了。

“不给小爷就不走!”孔雀头颅高扬,理直气壮,不见一点心虚。

玄都有些佩服孔宣了,敢在自己姐姐面前这么横的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当年那么可怕的大虫被揍得抱着脑袋痛哭流涕的场面他至今记忆犹新,那一路被揍趴下的凶禽猛兽可不少。

姐姐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她跟你讲道理时很有道理。

她跟你不讲道理时你很想听她讲道理。

石矶带着玄都走了,她懒得跟孔宣讲道理,因为讲不通,这是一只打死都不会服的孔雀。

“先带你去茶园,你不是早想见不死茶了吗?”

玄都点头,不死茶,他可闻了四年,都没喝到,直到那一天,他筑就了道基,师父终于同意了,他喝到了做梦都想尝一口的不死茶,那一天,他正式拜了师父,他敬了师父一盏茶,师父赐名玄都,他又给师祖敬了一盏茶,师祖喝了,赐福于他,他不结巴了。

不死茶,他闻了四年,不死茶的来历,进阶,他都耳熟能详,他们缘早已深。

“姑姑!”

两个小童跑了出来。

玄都眼睛一亮,指着跑在最前面的男童惊喜道:“你是有情?”

有情点点头,很好奇的盯着玄都打量。

“无情?”玄都对有些害羞的无情笑的很傻。

有情和无情有些喜欢这个小哥哥了。

石矶道:“这是叫师叔吧。”

有情无情一愣。

“师叔!”

“师叔!”

两声脆生生的师叔,把玄都也喊愣了,人族那些小家伙可都是哥哥哥哥的叫的。

走进茶园,玄都眼睛一眨不眨直直走向了不死茶,这可是少年孩童时期幻想了不知多少次的神树,于他意义非凡,更像是一个梦。

石矶将空间留给了少年,她让有情去百果园采最好的灵果,让无情去百草园收最好的灵草花露,她自己则去了石园,她要款待她这位傻弟弟。

“也不知玄都会不会喝酒?”石矶挖酒时才想到了这个问题。

“嗡嗡嗡”

酒酒酒

石针可一刻都不嘴闲。

其它石头也跟着起哄,闹腾的厉害。

石矶走出石园时抱着一坛酒,酒坛子上一只蜜蜂般嗡嗡的石针。

石矶走进茶园,少年在树下跟不死茶说着话,他们已经认识了,尽管他认识他比他认识他晚了两百年,可依旧投缘,因为少年太喜欢太了解这棵茶树了。

石矶放下酒坛,让石针看着,警告它不许偷喝。

石矶取出金灯,挤出一点丹火点亮了一个灯芯,再将金灯置于灯台之上,洞府亮堂了不少。

玉案出现,灵果摆上,琼浆玉液入壶。

“来,入席!”

“会喝酒吗?”

“不会。”

“那就喝茶!”

“小茶!”

石矶刚出声,一片嫩茶就落了下来,这次很大方。

一个个小家伙都眼巴巴的。

玄都先不好意思,他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石矶想了想,道:“再给八片。”

“哗啦啦哗啦啦”

不死茶强烈反对,理由是茶还未熟。

石矶没有解释,只说了一声:“仅此一次。”

不知是石矶的诚信起了作用,还是不死茶感觉到了什么,树上飘落八片嫩芽。

石矶引入茶盏,煮水烹茶。

一共九盏,石矶、玄都、有情、无情、小小、孔宣、大白、二白、小白。

少了石针。

石针钻进酒坛子后就没出来。

九盏茶,石矶、玄都,喝个情怀。

有情无情小小喝个新鲜。

孔宣大白他们才喝个功效。

石矶拿出了两颗血莲子,她一颗,玄都一颗。

玄都却推辞了:“姐姐,此物珍贵,与我却无用。”

“为何?”

玄都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杀过人。”

“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石矶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若能一世不杀更好。”

“姐姐,你难道不会不觉得我很软弱吗?”玄都不自信道。

“怎么会?”石矶笑道:“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杀戮无数,道魔之争,道祖杀了魔祖,女娲娘娘未证道前也灭杀过凶兽杀过巫族,后土娘娘杀妖无数,圣人之下皆蝼蚁,圣人一念之间,不知有多少生灵死去,天地间杀人的比比皆是,有心不杀人的,我就知道你一人,不杀比杀更难,一人不杀更难,傻弟弟,你做到了圣人都无法做到的事,姐姐只会自豪。”

“姐姐,你又给我讲道理了。”玄都笑着用衣袖抹了抹眼睛。

“感动吧?”

石矶笑着收起两颗莲子,玄都不吃,她也就不用陪他现在吃了,免得孔宣出了茶境,看到了,又跟她红眼。

石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交待一下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吧?”

玄都脸瞬间垮了下来,但也不敢不交待,少年硬着头皮吐出七个字:“我是偷跑出来的。”

“哦?”石矶挑了挑眉,她不相信圣人不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

见石矶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玄都也松了一口,他便从师父让他赶走误入首阳山的阿修罗教众说起。

第387章 召见

玄都说的很详细,石矶也听的很仔细。

石矶端着酒杯久久不饮。。。。。。

轮回让道。

天地**原来是轮回**。

阿修罗教入洪荒杀戮众生原来是阿修罗道以对杀错杀其余五道。

杀生的不错,被杀的不对,这就能说通了。

异人、异禽、异兽、异虫、异花、异草,一切异类皆可杀。

巫族不入轮回,不受轮回之厄,不在**之中。

的确如此,巫从造巫池中生,死归天地去,一巫一世,没有来生。

轮回于巫无用、无益。

如此,巫族几无损,妖族有招妖幡约束,也不会入**。

那么,此次**的主要目标便是洪荒百族、千小族、及散户。

**之后,百族凋零,千族覆灭,散户血流殆尽。

唯巫妖二族无损。

掣肘势力死的死残的残,天地**将巫妖二族又向上推了一步,至此,巫妖两族再无后顾之忧,再无势力能威胁到巫妖两族,天地之大,唯有巫妖。

巫族掌地妖族掌天分而治之,已不可能。

因为天地**断了妖族的根,巫族能等,妖族不敢等。

洪荒百族、千族、散户,看似等级不高,却是妖族的再生兵源,短期看不出来,可时间久了,妖族就会捉襟见肘显出后力不足。

巫族若能跟妖族耗下去,一定能耗死妖族。

好一个绝户计。

石矶站在圣人肩上看清了洪荒百族的命运,巫妖两族的大势。

“姐姐。。。。。。姐姐。。。。。。”

“嗯?”石矶回神,那杯她端了很久的酒终于送到了嘴边。

“我那想法是不是很幼稚?”玄都有些闷闷道。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

“很。。。。。。很好?”玄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石矶点头,“很好!”

“姐姐不骗我?”

“姐姐从不骗人。”

“可师父说我说的是孩子话。”

“你认为自己说的是孩子话吗?”

“不是,要不我也不会下山。”

“那就是了。”

石矶道:“圣人有圣人的大道理,我们有我们的小道理,对错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不必太过在意。”

“可下山后,我把自己的想法跟三位人王说了,他们也不在意,看来我还是错了。”玄都很失落。

石矶冷哼一声,“那是他们鼠目寸光。”

玄都笑了,“姐姐就会安慰我。”

“不,我是认真的。”石矶看着玄都的眼睛,表明自己并不是为安慰他才这么说的。

“认。。。。。。认真的!”玄都结巴了。

“三位人王都是很睿智的!”玄都又道,鼠目寸光怎么能用在他们身上。

“有姐姐睿智吗?”石矶挑了挑眉梢,如此厚颜,一点都不脸红。

玄都赶紧摇头,“没有!”这是原则问题。

“这不就得了。”石矶丝毫不理会玄都话中有几分客观又有几分主观,她很武断。

玄都对此很是无言。

“人族的事,你以后就不要管了,人心鬼蜮,活得越久越会算计,人族三个人王都是活了数千年的人精,他们的大义,他们的道理,会让你受困,会让你内疚,以后能不见就不见,跟着你师父好好修行。”石矶的话说的很透彻,也很真。

玄都点了点头,他知道姐姐是真心为他好。

“不要气馁,姐姐这一次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完成下山的心愿。”

玄都眼睛一亮,熠熠生辉。

可又马上暗了下去,“人族现在已经安全了,不用折腾了。”

“安全了吗?”石矶喝了一口酒,“靠我吗?”

玄都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姐姐不久就要离开了。”

一双双小眼睛受到惊吓般齐齐看向了石矶,都如受到惊吓的麋鹿。

就连不死茶也躁动了起来。

石矶对几个小家伙笑了笑,她很歉意,但身在劫中,心不由己,她坐不下来了。

天地不清宁,道人不清净。

“姐姐要去哪里?”

“东海。”

“那白骨道场。。。。。。”

石矶笑了笑:“该如何,就如何,我守得了一时,还能守一世不成?”

“各安天命吧!”

她的各安天命是指白骨洞外一切生灵各安天命,包括死神乌鸦,她会叮嘱乌大它们束缚鸦群,但死神乌鸦中的异类多不会安于乌巢,前世若是龙,必向往大海,前世若是凤凰,总要找棵梧桐。

石矶道:“人族有人族自己的选择,你我,决定不了。”

玄都点了点头。

“要不要喝点酒?”石矶笑着扬了扬酒壶。

“好喝吗?”玄都有些意动。

石矶没有直接回答,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道:“消愁。”

“消愁?”少年晃了晃神。

“我要喝!”

“姑姑!”

“主人!”

都要喝。

一个个小人儿都愁呀!

石矶玄都都被逗乐了。

“好。”石矶大袖一挥,准了。

。。。。。。

一晃十日。

骷髅山迎来了不少客人。

依旧是有情童子领人。

炼化了一颗血莲子,神清气爽的石矶与玄都来到前庭时,人族三位人王,两位贤者,各大小山头的山主都到齐了,涂三娘也在列。

“拜见娘娘!”

众人齐齐见礼。

“不必多礼。”

石矶含笑走向高台,同时礼让玄都坐在左手边,两人隔着一个方桌,玄都明显有些拘谨,不是他没经历过大场面,而是三位人王站在下面,他坐在上面有些不好意思。

“都坐吧!”

石矶挥手,两列蒲团。

左边涂三娘坐了第一个位子。

右边燧人氏坐了第一个位子。

涂三娘代表白骨道场第一大势力青丘狐族。

燧人氏以妖帅之尊代表人族。

有巢氏、缁衣氏、赤松子、荣成子,都坐在他之下。

对石矶这位能与冥河老祖扳手腕并且还赢了的天地大能所有人都敬畏到了极点。

一堂济济,鸦雀无声。

玄都惊叹之余又是骄傲。

“今日召见大家,有两件事。”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一是,青丘归属。”

涂三娘和三位人王两位贤者俱是心肝一颤。

“青丘本为狐族所有,但因狐族反复无常屡次欺心于我,我特令其让出一半青丘,以此为警,以此为罚。”

涂三娘低下头,身不由主的哆嗦起来。

石矶并未看她,石矶接着道:“青丘一半由狐族保留,另一半,被人族自取了。”

三位人王两位贤者心咯噔一下,都提了起来。

庭堂一瞬紧**来,就连玄都心都提了起来。

“自取也没什么错。”石矶淡淡一句就轻轻揭过了。

涂三娘不甘,人族五人却有些不敢相信,这就过了?

“我记得我前不久派遣青鸟通知大小山头不要与人族为难,却是我错了,人族有三位妖帅,诸多太乙,根本不需此令,我收回此令。”

三位人王两位贤者皆是脸色一变,这可不是收回一道令这么简单,而是一种态度,人族将不再受到她的青睐。

一个个山主脸上都有了笑容,人族如强龙,他们都是地头蛇,有没有娘娘撑腰,完全是两回事。

不说他们,青丘狐族就够人族喝一壶的。

人族三王贤者如丧考妣。

几次欲言,又不敢开口。

因为至始至终都没有人敢开口。

第一次拜山时,善自开口的尸体都还在骷髅山上晾着呢。

这位石矶娘娘可不爱听人跟她讲道理。

“我再重申一遍,白骨地界,不禁斗,不戒杀,有本事,就像人族一样去夺,去取,贫道不会干预。”

“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贫道不日将远行,归期不定,天地**中,诸位道友与贫道各安天命,各争天命。”

“娘娘。。。。。。”

“娘娘。。。。。。”

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娘娘何不安坐山中,以待劫期。”

“娘娘,天地动荡,此时远行,大为不妥。”

。。。。。。

“我意已决。”

四个字震得众人双耳失聪。

人族燧人氏站了出来:“娘娘,人族举族来投,还望娘娘慈悲,不要弃我人族于不顾。”

石矶笑了笑,道:“我对你人族还不够照顾吗?我觉得已经足够了,我帮人族度过了两次生死大劫,难道你们还想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们一辈子?人王,我不是人族的护卫,更不欠人族的。”

燧人氏一脸灰败。

有巢氏急忙向玄都打眼色,让他劝石矶留下。

玄都苦涩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有巢氏!”

石矶突然出声。

“娘娘。”有巢氏站了出来。

“将我弟弟的乾坤图还他。”

有巢氏张了张嘴,取出乾坤图交给了玄都,他倒不是贪这宝图,而是他打算在还图时跟玄都好好聊聊,让他多为人族说说好话,不管是在石矶面前,还是圣人面前,都不要忘了人族。

他没想到石矶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就这样吧。”石矶挥挥手,“都回吧。”

一个个心乱如麻的山主退出了白骨洞。

人族五人出了白骨洞,踌躇不去。

他们来之前商量好了应对各种状况的方法,可独独没料到,石矶要走了。

那片血海,如杀剑在侧,石矶在能震住,石矶若离开,剑出杀人,是迟早的事。

“这可如何是好?”

有巢氏急得直抓手。

燧人氏一脸灰败。

其余三人唉声叹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童走了出来,脆生生喊道:“缁衣氏是谁?”

“是我。”缁衣赶紧走上前。

“跟我来吧,师叔要见你。”



第388章 再见

缁衣氏跟着有情童子再次走进前庭时,玄都正站在庭堂等着他。

缁衣氏没看到石矶,高悬的心放下的同时又有些失望,他也不知是该松气还是该泄气。

玄都快步走向了缁衣氏,缁衣氏也加快了步伐,他比玄都还急。

玄都躬身作揖,“见过人王,先前多有失礼,人王勿怪。”

缁衣氏伸手拦住了玄都,“玄都见外了,不知玄都此次见我,是娘娘的意思,还是。。。。。。”这是他急切想知道的。

“是我的意思。”少年脸有些微红。

缁衣氏心里暗叹一声,问:“不知玄都找我来有何要事?”

玄都迟疑了一下,将他的想法跟缁衣氏说了一遍。

缁衣氏听完,匆匆出了白骨洞。

在洞外与有巢氏、燧人氏、赤松子和荣成子商量后,再返白骨洞。

缁衣氏三步化作两步走到玄都面前郑重躬身一礼:“缁衣氏代人族谢过玄都大恩。”

玄都手足无措,忙摆手道:“玄都受不起,受不起。”

缁衣氏脸一板道:“玄都若受不起,人族又有谁受得起?”

两人又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约好时间后,缁衣氏就离开。

玄都兴高采烈的跑向茶园,一边跑一边喊:

“姐姐,成了。。。。。。”

“姐姐,成了。。。。。。”

欢快的像一个孩子。

正坐在不死树下刻着玉简的石矶抬头笑了笑,其他抱着玉简学文识字的小家伙抬头都是一脸茫然。

。。。。。。

数日后。

缁衣氏再次来到骷髅山,不久石矶带着玄都缁衣氏悄悄离开骷髅山去了巫族。

巫族,孕育于不周山,崛起于东方,也就是西北海以东,东海以西,北冥以南,不死火山以北的广大地域。

巫族分十二脉,东句芒,北共工,南祝融,西蓐收,后土居中央,其余八脉祖巫各据一方,或西北,或东南,各建神殿,分封巫殿,统御大地。

后土部落位于洪荒东方世界中央,骷髅山距离后土部落不算远,约三百万里,位于后土部落西南方,也算洪荒中心地带。

一点银色光点扩大,石矶轻车熟路的到了月神家门前。

她脑后光环一转,身边多了两人,一个玄都,一个缁衣氏。

石矶对缁衣氏道:“你在这里等着。”

缁衣氏忙点头,缁衣氏明显很紧张,他可知道他们来的是什么地方,这个地方即便夹着尾巴做人,都可能被抓去烤了,祖巫连大能都吃,更不要说他一个妖帅了。

石矶拉着玄都走进了院子,缁衣氏喉咙有些发干,就这样进去了?门都不敲,也太随便了吧?

玄都有些拘谨,又有些好奇,月神,是这天地间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女神,她的故事里总有两个男人,一个如日中天的男人,天庭东皇,一个大地主宰,十三祖巫。

天地间几乎没人不知道月神的故事,但见过月神的人却少的可怜,万年前,人们不知道她的存在,万年后,她下嫁后羿,相思相守,不再现世,据说,这一万年,再也没人见过她,除了她丈夫,那个天地间最幸福的男人。

玄都看到了一个背影,朦胧的不真实。

她慢慢转头,一瞬,天地失色,天地间,只剩下了一个她。

“姐姐!”石矶走上前去。

月神笑了,玄都更傻了。

石矶指了指傻小子,道:“小结巴,玄都。”

嫦娥点了点头,石矶不止一次说过她这个弟弟。

“玄都,过来,见过月神。”

玄都回神,急忙过来见礼:“小子玄都见过月神。”少年声音发颤,脸、脖子、耳朵、都红了。

“不必多礼。”月神一出声,少年更红了。

石矶在旁调笑:“小少年,定力不够啊!”

玄都埋下头,不敢再看嫦娥了。

石矶适可而止不再打趣玄都,她问嫦娥:“大哥在吗?”

嫦娥道:“还没回来。”

石矶道:“我找大哥有事。”

嫦娥点了点头,没多问。

嫦娥走进了屋子,石矶跟了进去。

出来时,嫦娥端了盘果子,石矶提了一坛酒。

玄都脸已经没那么红了,但脚却没挪地儿。

石矶问玄都:“喝酒不?”

玄都摇头:“不喝。”

嫦娥对手都不知往哪里放的玄都道:“吃果子。”

玄都忙抓了一个果子,低头啃起来。

石矶和嫦娥相视一笑,不再理他,石矶给自己和嫦娥各倒了一碗酒,道:“姐姐,我打算去东海。”

嫦娥微微一愣,她看着荡漾的酒,没动,半晌,道:“想好了?”

石矶点了点头,“想好了。”

嫦娥再没说话。

院子安静了下来。

玄都也不啃果子了。

石矶取出一个小玉盒推到嫦娥面前。

“什么?”

石矶道:“血莲子,也不知对大哥有没有用?”

嫦娥还是没动,石矶却知道大概是有用的。

很久,嫦娥才道:“我本来是能护住你的。”

石矶摇了摇头,“要姐姐护的石矶就不是石矶了。”

嫦娥静静看着石矶,看了她好久,道:“也是,石矶终是石矶。”

玄都听着两个女人的话,不知为何,心里**的,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护住姐姐,不让她再奔波。

石矶喝着酒,跟嫦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嫦娥始终没动她那碗酒,只是看着,听着,时光悠悠,岁月静好。

直到脚步声响。

后羿遇到了缁衣氏。

后羿皱眉:“人族?”

“是。”缁衣氏压力山大。

“你在这里干什么?”后羿语气不善。

缁衣氏冷汗直流,“我。。。。。。我。。。。。。”

“大哥。”石矶走了出来。

后羿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不再那么冷硬,“来了?”

“嗯。”石矶点头。

“他是你带来的?”

石矶点头,“有事找大哥帮忙。”

她朝后面招了招手,“玄都,过来。”

玄都上前。

石矶道:“你跟大哥说吧。”

玄都鼓起勇气将事情说了一遍。

后羿听完道:“打算迁多少人?”

缁衣氏道:“三百万。”

后羿点了点头,同石矶玄都一起走回了院子。

空留缁衣氏一人云里雾里,不知今夕是何年。

这就成了?

缁衣氏问来问去就他一人,形只影单。

对他和人族来说难于上青天的事,在祖巫眼中也不过是比蚂蚁搬家大点的事。

石矶陪后羿喝完那坛酒,就带着玄都缁衣氏离开了。

后羿嫦娥站在门前久久未回,不知这次离别后,再见又是何日何年?



第3**章 其间

石矶带着玄都缁衣氏回到骷髅山,玄都将一枚后羿的祖巫令交给缁衣氏后,人族的事,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他下山的心愿也了了。

石矶回到白骨洞,不舍昼夜的刻制玉简,教小家伙们原始妖文与一脉相承的天文,《妖师典》与《天文玉章》被她刻制出来,她又以妖文天文刻制咒篇。

凡是石矶参透悟透的咒篇,她都制成了玉简,算是简易篇,巫婆婆传她的咒篇很驳杂,而且大多重意不重文,非常古老,不以妖文纪述不以天文言表,各种咒言比原始妖言还要晦涩拗口。

石矶参悟后,都翻译成了妖文妖咒天文天咒。

很多残篇被她补全,很多繁咒被她简化,很多大咒被她分解。

最后竟成篇七百三十又九。

石矶刻录下了心中九成咒篇,除了无上上咒与巫咒,前者玉简无法承载,后者无人能学。

一个个玉简在石矶手中成书。

一个个小家伙每天忙着念书念咒,都很忙,离愁别绪也淡了。

石矶放下最后一块玉简,站了起来。

她一站起来,小家伙们一个个都从玉简上抬起了头,包括孔宣,玄都也是。

石矶走到灯台前,熄了灯,将金灯收起,这盏灯她不敢留下,必须带走。

“姑姑,你要走了吗?”小无情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有情童子眼圈红了。

“主人!”

小青鸾眼里噙着泪水。

“走,去,石园!”

石矶带着一帮伤心的小家伙走进了石园。

石矶走进了石圈,她一边挖酒,一边跟小石头们话别,石针依旧没心没肺的闹腾着。

石矶走出白骨洞时,背上背着太初,腰间挂着锦袋,一个个小家伙泪汪汪的挤在洞口。

骷髅山要封山了。

“给我一坛酒!”

石矶给了他。

孔宣卷起一坛酒走了,石矶问过他,要不要去东海,他拒绝了,他要回天南。

凤凰一族与龙族势同水火,老死不相往来,凤族不去东海,龙族不入天南。

“姑姑。。。。。。葫芦发芽了。。。。。。葫芦发芽了。。。。。。”

有情童子拉着哭腔跑了出来。

“姑姑,你去看看吧。。。。。。葫芦发芽了。。。。。。”

石矶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轻轻说道:“葫芦结出了,姑姑也就回来了,好好照顾葫芦。”

小家伙重重点头。

石矶挥挥手,同沉默中的少年走下了骷髅山。

身后孩子们的哭声是那样的扎心。

不死茶的虚影长高了一尺又一尺,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九幽,幽梦老祖的眼睛一直盯着石矶。

血海,冥河老祖很忙,他在重炼大阿修罗大军,但他还是看了石矶一眼,那一眼,尸山血海。

石矶将玄都送到了首阳山下。

八景宫的太清圣人睁开了眼睛,他淡淡的看了石矶一眼,意味不明。

石矶走了,玄都久久望着。

无数个转折点,石矶消失在了天地间,就连巫婆婆都找不到了。

石矶扛着一把刀,钻进了一个葫芦,一个玉葫芦。

一寸高的石矶扛着两寸长的刀在七寸高的葫芦里刻着三寸秘纹,最后一刀落下,五个三寸秘文连成一片,合成了一个七寸圣德文。

石矶钻出了葫芦,摇身变大,葫芦入掌,温润又神秘,天机不加,地理不察,隐形遁迹,好玉葫。

石矶将玉葫冲洗几遍,将锦袋中的十多坛酒全部装进了葫芦,葫芦不空,成了酒葫,酒水流于纹间,掩去了圣德文痕迹,一切完美。

咂一口琼浆玉液,大笑一声,步入山川行,人游江湖浅。

一山一川,一江一湖,时有酒回肠,时有琴唱晚。

不知不觉,已至东海之滨。

天已知秋,又见海天。

海风呼啸,云行如飞。

天很蓝,云很白。

石矶一步入海,踏浪而行,头顶的云,浮光掠影,更快了。

大海无边,风浪无限。

人行其中,方知海宽。

石矶也不需看,心之所向,必有前途。

“前辈。。。。。。前辈。。。。。。”

一个弱弱的声音。

石矶抬头,但见一片彩云。

石矶驻足笑问:“小友可有事?”

彩云浮动,激动道:“前辈可是要去金鳌岛听道?”

石矶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因为连她也不知道此去结果如何,因为她已经被三位圣人拒绝过了,实无信心。

彩云急急乱转,“前辈能不能带上我?”

石矶笑问:“你怎么不自己去?”

“风太大,晚辈去不了。”彩云又可怜又委屈。

石矶想了想,道:“相见就是有缘,贫道就捎小友一程吧。”

彩云大喜,连连道谢:“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石矶挥袖收起这片云彩,路上多了个会说话的精灵。

石矶步履大海,御风而行,衣袍猎猎,她知道快要到了,她听到了道音。

波澜壮阔的深沉大海之中,她看到了一点光,如金灯,如明珠。

石矶步入金光见到了一波精怪,石矶抓了抓腰间葫芦,抬腿混了进去,一波精怪涌入了圣地,谁都不知其间有一个大能。



第390章 圣人讲道碧游京

一众精怪一入圣地,只觉天地一清,心神一宁。

一个个精怪大口吸食清气,满脸陶醉。

石矶抬头,天不见风云,只见其清,真是天高不见顶,只见清气满乾坤。

地广不见边,条条大道入碧游。

碧游宫极远,无边清气之中,但见一点青色灯光悬明,碧透天地。

金鳌岛极大,大的超出想象,比起昆仑山的巍峨,首阳山的云深不知处,金鳌岛广大之极。

岛上有山川河流,岛上有江河湖海,岛上有陆,岛上有岛。

圣景如云,生灵云集。

龙虎相安,蛇鼠不斗。

圣人在讲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直在讲,无边清气出道宫,缕缕都有圣人气。

石矶落脚岛上,见到了一条上了岸的鱼,活着,但修为极低,又见到了一条长出了须的蛇,修为比鱼高一点。

金鳌岛外围皆是一些低等精怪,圣人威压由浅而深,低等精怪止步于外围除非有大毅力的才会顶着圣人威压向内移动。

越往内生命等级越高,石矶见到了如山峰般盘绕的龙,见到了磨盘大小的龟,见到了山岭一样长的多足蜈蚣,大不一定厉害,但大过一定极限,一定不凡。

再深入,化形生灵就多了,多半化形未全,虎头蛇尾的,但总有个人样子了。

再行数十里,石矶见到了第一个地阶,是个初入地阶的道人,道人止步于此,盘膝而坐,在听道。

形形的道人越来越多,由地阶初期向地阶中期后期慢慢过渡,但也有天赋异禀的,明明只有初期修为却坐在后期之列,石矶几步越过地阶,入了天阶,天阶数量极众,竟不下千余,好像比地阶还多,其实不然,地阶多处分散,天阶却聚在了碧游宫外。

碧游宫殿门大开,青灯高悬,道音阵阵,清气弥漫,圣人真容难见。

圣人座下,七个蒲团,皆有人坐。

一门之隔,分了内外。

门内是亲传,门外为外门。

最靠近碧游宫的位置坐着十多个太乙境道人,有男有女。

石矶看了一眼,悄悄坐在了众天阶之中,成了千余天阶道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圣人讲道不见天地,不见日月,不见春秋,只见道理。

石矶见过老子的道,老子的道很深,越思越深,资质不好,道德不修,难入其门,石矶见过准提的道,准提的道很宽,任何人都能走,蝼蚁可行,道人能走,任何人走上去都不会有任何不适,他的道是众生道,众生不同,道亦不同。

元始的道,很高,如巍巍昆仑,不是谁都有资格走的,他的弟子,黄龙玉鼎是太乙,海上见到的广成子及还前去拜师的赤精子,无一不是太乙,南极道人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说元始天尊的道很高。

而碧游宫中这位圣人讲的道

很低很低。

竟是最初级的炼精化气之道,而且看样子已经讲了很久。

那圣人是从什么阶段开始讲的?

不错,上清圣人就是从万物启灵开始讲的,已经讲过了如何吸收天地灵气及日月精华。

所以凡是来金鳌岛的生灵,只要是活的,都会在圣人讲道的不同阶段得到自己的修炼法门。

这,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而且圣人讲的很细,都是很朴实的道理,很方便的法门。

很小,却很有用。

这是一位很讲实用性的圣人。

石矶眼睛亮了,圣人讲的东西她很感兴趣,因为她没有传承记忆,也没接受过系统学习,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是盲点,她太需要这样一个系统教育的老师了。

其实圣人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前来听道的有九成低阶生灵,总不能讲他们听不懂的东西吧,他有言在先,有缘者皆可前来听道,既然来了,就是有缘,既然有缘,又怎么能将他们拒之大道之外。

所以圣人讲的细了还要细,就怕他们听不懂,讲到最后,圣人自己都不知道有多细,多啰嗦了。

很多自视甚高的竟然睡着了。

圣人不闻不问不见不说,一心只讲自己的道,圣人越讲越细,一个炼精化气竟讲了十年还未完,其间,圣人一念起万法生,一个个炼精化气期能用的小法术不断从圣人不经意的嘴里吐出。

真是字字珠玑,句句真法。

一个个低阶生灵听的如痴如醉,每听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小法术,都开心不已。

石矶已经完全进入了道境,耳边圣人的道音如真知甘泉,吸入口鼻的清气至清至净,进入经脉周而复始搬运精气,按圣人法门炼精化气,丹田气海潮起潮落,打磨法力。

石矶这一身法力,七成都是外来的,量大不精。

圣人一个炼精化气讲了十五年,炼气化神又讲了十五年,炼神还虚讲了二十四年,炼虚合道讲了三十六年,前前后后一共讲了一百年,才讲到了地阶。

一声钟鸣。

圣人止讲。

石矶只闻一声:“本次讲道至此,十年后再讲。”

课间休息?

石矶念头刚起,人已在岛外。

左右无人,就她一个被移出来了。

不对,还有彩云。

这片云彩扒着她衣袖听了百年的道。

石矶怀疑就是因为这片云彩她才暴露的。

“该放手了。”石矶没好气的道。

“这是这是哪里?”彩云还晕乎着呢。

“金鳌岛外。”石矶道。

“咦?我们怎么出来了?”彩云傻乎乎的问。

石矶翻了个白眼,“我也想知道。”

“可可圣人说十年后还要讲要不要不我们回去吧?”彩云很傻很天真的说道。

石矶吸了吸鼻子道:“你进去吧,我去别处走走。”

“可可没有前辈带,我走不远呀!”

石矶瞅了瞅云彩,很天真,但不傻,石矶道:“你就在外围飘着吧,说不定还能遇到像我这样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好人。”

“可是”

石矶一袖子将云彩甩进了金鳌岛。

她则朝碧游宫方向打了个稽首,转身离去。

碧游宫大门关闭,圣人睁开了眼睛,圣人看着石矶离去,皱了皱眉头。

他不知她明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有缘。

很淡。

但确实有。

而且

第391章 汤谷

大海无量,比起西北海的宽广,东海就是无边**,人行其中,如沧海之一粟,天地浩渺,人如介子。

石矶凌风踏波,东游不知多少万里,依旧只见一片**。

石矶取下酒葫喝了口酒,身子一沉入了大海,再出来时,脚下多了一条青龙,青龙乘风破浪,一息万里。

石矶站于龙头之上龙角之间,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一遍一遍,周而复始,练气。

天地悠悠,遨游天地间。

不知不觉,已五个年头。

“前。。。。。。前辈,到了。”

龙吟惊涛。

石矶睁开眼睛,在海天一线间看到了一点火光。

火光不过黄豆大小,却炽烈之极。

大海蒸腾,云蒸雾腾。

千万里外依旧热浪窒人。

也难怪青龙止步千万里外,不敢再前行。

石矶脚下生风,人飘然离去。

青龙一头扎入大海,一口气跑出百万里,才敢回头。

一双龙目犹见余悸。

对这个无缘无故闯进他家里胖揍了一顿他的恶人,他至今想起来龙肝还颤。

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

青龙摆尾。

龙游大海。

他自由了。

这一刻,他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

石矶踩着炙风灼浪前行,她手里多了盏金灯。

这是她来东海的第二个目的地。

她越走越热,人入熔炉。

丹田中,那颗黑瘦的内丹却欢快了起来。

丹火灼灼,跳动不已,雀跃不已。

潮汐更加澎湃,心跳加速,血流加快,经脉周天搬运也高速起来。

石矶稳步前进,仙体、血肉、经脉、丹田,都在应急。

一步一步,人应环境急变,以合天地。

石矶身上一个窍穴生辉。

正是她服用星辰果后开辟的三百六十五个窍穴之一,而且是两个主星窍穴之一。

阴为太阴,阳为太阳。

太阳窍穴开启,石矶与此方天地有了联系。

光越来越炽烈,却没有灼伤她。

和光同尘,光不会伤尘,她也许就是此时光中的一颗微尘,而且是向光的那颗尘。

一步,百步,千步,石矶终于走出了云蒸雾腾的水域,进入了火域。

赤炎连天,金沙遍地。

她点燃了一个灯芯。

太阳金焰罩住了她。

脚下踩着越来越软的太阳金沙,石矶穿过一重一重的火域,终于看到了汤谷。

金色的太阳金液,金液如汤,不知是金沙熔化,还是太阳金泪,金液为池,一个看不到边际的金液池,中央一棵沧桑古木,赤红如火,枝分十丫,挂着九个小太阳。

“你是谁?”

一只金乌发现了石矶。

“谁?”

“谁?”

一只只金乌齐刷刷的看向了石矶。

石矶举了举金灯。

“你是母后派来的。”

小金乌认出了天后金灯。

石矶却道:“我是帝十二月的姑姑。”

“十二月?”

“小十二!”

“小月亮!”

“月儿!”

称呼不同,却是同一只兔子。

他们的妹妹。

“扑棱棱。。。。。。”

“扑棱棱。。。。。。”

九只金乌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向了石矶。

九只金乌带起的九道太阳风极其可怕,石矶高举金灯,连燃三焰,又辅以无风法域,才勉强挡住。

“你是小十二姑姑?”

“小月亮什么时候有了姑姑?”

“说。。。。。。”

“敢骗本太子,烧死你!”

“烧死烧死。。。。。。”

九只金乌围着石矶掀起了太阳风暴,扶桑摆动,金液晃荡,整个汤谷都动了。

“你们有多久没见十二月了?”

石矶又点燃一个灯芯,站稳脚步。

九只金乌一瞬不吵吵了,多久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很久了,但具体多久了,谁也说不清。

“小十二找过你们,你们知道吗?”石矶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什么?!”

“小十二找过我们?”

“什么时候?”

一个个金乌太子震惊,激动。

石矶道:“大约二百四十年前,小十二偷偷离开了天庭,跟着太阳一路向西,说要去汤谷找哥哥。”

金乌太子嗓子被堵着了,心也被堵住了,又提了起来。

“我在西北沙漠中遇到了她,那时她不过百岁,我们一起穿过了沙漠,渡过了西北海,最后,她从不周山回了家。”

众金乌闻言纠结在一起的心终于放开了。

“回去就好!”

“吓死我了!”

“还不是怪大哥,说什么跟着太阳走,就能找到我们。”

大金乌没说话。

“看来她真是小十二的姑姑。”

“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

“我母后的金灯为什么在你手上?”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

石矶道:“十二月耳朵上有个铃铛,是东皇大人送的,贫道曾在观星台上见过天帝陛下,也曾在帝后的明月宫住过一段时间,天庭的星辰果很好吃,至于天后金灯自然是天后娘娘的,今日贫道前来,就是为了将金灯交到诸位太子手上。”

“为什么不直接交给我母后,反要交给我们?”

一个个金乌投来质疑的目光。

“天后娘娘闭关了,贫道无法见到,本欲交给陛下,陛下却没接,贫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交给诸位太子最为合适。”

石矶避重就轻如此说道。

九个金乌太子都没问题了,也就是信了,但谁都没接金灯。

“我叫帝一,小十二的大哥。”一个金乌介绍道。

“我是帝二,小月亮二哥。”

“帝三,十二月三哥。”

。。。。。。

“帝九,月儿九哥。”

“帝十,月儿十哥。”

“老七今日值日。”大金乌帝一补充了一句。

石矶点了点头,介绍道:“贫道石矶。”

“石矶?有些耳熟?”帝九转动金色眼珠。

其余金乌都看向了他。

石矶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她想起了一件事,不周山那一战,她在月亮上暂代帝后主持太阴星时,太阳上同样有一个小金乌替下了东皇,不知是不是他?帝九?

“不知三百年前那些乐师。。。。。。”

石矶话一出,九只金乌眼中皆生戾气,“被我们吃了!”

“烧死了!”

答案不一,但结局却一样,都死了。

“为何?”

仿佛被碰触了逆鳞一般,九只金乌同时动怒,双目喷火,金羽燃焰。

“放肆!”

“不该问的最好不要问。”

“不要以为你是小十二姑姑,就敢管我们的事。”

石矶眉梢挑了挑,道:“我也是一个乐师。”

“乐师?”九只金乌眼神变了,灼热,欣喜,怀疑,渴望。

“你真是乐师?”帝九问道。

“我不仅是乐师,还是琴师。”

“如羲皇那样的琴师?”

一个个金乌太子激动起来。

石矶没有说话,而是取出了太初。

嗡?

石针露出头。

太阳?

一个,两个,三个。。。。。。

石针有些傻眼,他那见过这么多太阳,虽然都是小太阳。



第392章 天道不公

“出来!”

“什么东西?”

金乌眼里绝不揉沙子,而且一个个视力极好。

“嗡?”

石针也是个不知怕为何物的,想都没想就跳了出来。

意思很明白:咋滴?

不要以为是太阳,小爷就怕你!九个,小爷也不怕!

“小爷”还是跟孔宣学的。

“叮。。。。。。”

太初奏响,金乌的注意力被拉了回去。

平和的琴音,缕缕如光,细细的光线,是春日的阳光,柔和,温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搬一把躺椅,躺上去,四肢摊开,眼睛闭上,什么都不想,懒洋洋的,晒个太阳,舒坦。。。。。。

要有风,轻轻的过庭风,要有香,淡淡的桂花香,要有人,一个知心人。

可以放心的睡了。

石矶的琴越弹越轻,阳光越来越柔,风越来越轻,桂花香越来越淡,呼吸越来越浅,睡了睡了,悄悄的,都睡了。

石矶仿佛回到了月神家的庭院,嗅着桂花香,睡了。

一个个金乌都睡了。

石针和金乌都掉进了金液池中。

琴息人静。

石矶站了起来。

她看着泡在金液池中的九只金乌,她终于知道这汤谷金液池的用途了,原来是金乌泡澡的。

对不对,石矶就不关心了,只要她认为对就行了,她是个很唯我,也很唯心的人。

想到一日晒了九个太阳,而且还把太阳晒趴下了,石矶就有回去跟月神好好显摆显摆的欲望。

这曲子是她随性弹的,可用心却不少,****与他心之间找到了一个共同点,就是太阳,而且是最令人放下心防的太阳,她先放下了自己的心防,再去叩金乌的心防,先让人见我心,再以我心动人心,最后,人心与我心同归,达到知心。

人知我心,我也知人心。

三百年前的乐师生死,她并不在意,也与她无关,之所以提起,是为找一个突破口。

不管她拿出天后金灯,还是不费余力的证明自己是十二月的姑姑,其实都是为找到一个切入点,取信金乌,取信金乌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不会再有后续。

九个金乌也许不聪明,可他们人多。

九颗脑袋,一人想到一点,就够聪明了。

所以,她裙带认亲的计划被七嘴八舌搅了个支离破碎。

甩掉金灯的计划也落了个无人问津。

不得已,她才碰了最敏感的问题。

算是单刀直入。

很冒险。

好在化险为夷了。

“大哥。。。。。。十弟。。。。。。”

一只金乌背负大日落了下来。

太阳,这是真正的太阳。

金液池沸腾了。

一个个金乌惊醒。

都如大梦初醒。

“你。。。。。。”

看到石矶都先是一惊,可一惊过后,心里却不再防备。

知心,他们已经知她心,她并无恶意。

石矶却看着日落。

一次匪夷所思的日落。

金液沸腾,扶桑树长大,瞬息万丈,高耸入云,直插苍穹,太阳被扶桑树托起,挂在了汤谷上方。

值日回来的老七防备的盯着石矶问九个兄弟:“她是谁?”

九个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将石矶来历说了一遍,话题中心依旧是十二月偷下天庭找他们的事。

九只金乌声情并茂,不仅把帝七眼睛讲红了,把他们自己都感动了。

石矶认真反省自己,不是故事不好,而是她讲的不好。

尽管如此,帝七依旧对石矶保持着戒心。

他们还不是知心朋友。

石针钻出了金液池。

石针看到那个大太阳,又傻眼了,咋滴?太阳还能长大,他一数,更傻眼了,太阳多了两个!一个大太阳,一个小太阳!

十个金乌,二十只眼睛盯上了石针。

“嗡?”

咋滴?

石针瞪了回去。

“咦?”

十个兄弟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兴奋。

“烧他!”

“烧他!”

“揍他!”

“揍他!”

十个金乌争先恐后的扑向了石针。

石针也不是个吃素的,对着一只金乌眼睛就扎了过去。

“不可伤人!”

石矶的话好像有些晚了。

“三弟小心!”

“三哥小心!”

帝三眼冒金光,定住了石针,石针一震,穿过金光,却被一只神出鬼没的爪子拍进了金液池。

三足金乌第三足。

自带先天神通。

“抓住他!”

“抓住他!”

十只金乌如下饺子般一个接一个扎入了金液池。

“不可伤人!”

石矶再次叮咛,不仅是对石针,也是对金乌。

果然,金液池被闹了个翻天覆地,谁也没受伤。

“八弟,你去打个盹,明日你值日。”帝七说道。

情绪高涨的帝八兴奋道:“七哥,我不困,下午我睡过了。”

“睡过了?”帝七一脸惊讶。

帝八点头,眉飞色舞道:“从没睡的这么好过。”

其余八只金乌也纷纷点头:

“舒服!”

“她是个很厉害的琴师。”

“嗯,很厉害!”

“不像那些废物。”

“嗯!”

“我觉得她比羲皇还厉害。”

“有吗?”

“羲皇也很厉害!”

“那就留下她。”

“可她愿意留下吗?”

“由不得她!”

“可她是月儿的姑姑。”

。。。。。。

黎明将至。

石矶在看日出。

帝八背负太阳飞了出去。

扶桑树又变小了。

其余金乌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盯着石矶。

石针也在看日出,不过他看的是大日中的小金乌,这只昨天将他按在池子里的小太阳,竟能背起大太阳,有些厉害啊!

“你能留下吗?”

石矶看向他们,笑问:“你们想我留下吗?”

九只金乌齐齐点头。

“那我就留下了。”

从这一天起,汤谷有了琴音,金乌太子有了御用琴师,也有了一个外姓玩伴,姓石,名针,汤谷每天都是鸡飞狗跳的。

石矶每天下午、晚上都会准时给他们抚琴,安抚他们极易躁动的心灵,他们的心灵无时无刻都在燃烧,一片火海,不知这是遗传自父母的,还是太阳赋予的,在石矶看来,他们被揠苗助长了,他们还只是孩子,不应拥有超过年龄的力量,更不应承担超过年龄的责任。

大日运行,不该由他们来背负,这样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枯燥,不要说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大能,心灵都会出问题。

至少她做不到。

困于汤谷之中,一月三次背负大日运行,这是工作,而且是没有尽头的工作。

十个孩子从出生就困在这里,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就这样替天地做着工。

最后结果如何?

一次贪玩,丢了性命。。。。。。如果事情是这样,那就太讽刺了。

他们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他们有功德啊?

天道何其不公?

圣人何其不仁?

天地既能困他们于此,为何不困他们一世?

圣人为何不伸伸手?

如果因为他们是帝俊的儿子就必须死,那他们就不该如此劳碌,他们该去做他们的太子,作威作福,享受一切天庭特权。

卸磨杀驴。

太不人道。

石矶越接触越不忍。

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他们抚琴,尽量抚平他们心灵伤痕。

“当。。。。。。”

一声钟响传入她耳中。

五年了。

她在汤谷留了五年了。



第393章 练气秘要

石矶收起太初,对众金乌道:“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喧闹的汤谷一瞬安静下来,追逐打闹的金乌紧**来。

石针一瞬飞回石矶身边。

石矶轻轻点了一下石针,道:“你不用跟我去,留在这里跟帝一他们玩。”

“嗡嗡嗡嗡。。。。。。”

石针不乐意了。

金乌也一脸防备。

“你要去哪里?”

“你要去多久?”

“你不回来怎么办?”

“你死在外面怎么办?”

石矶嘴抽了抽,道:“我很快就回来,我会把石针留下,不会不回来的!”

石矶再三保证。

“很快是多久?”

“也许十年,也许百年。”

声音犹在,人已出谷。

石矶跑路了。

金乌疯了似的四处寻找石矶身影。

没有?

没有?

骗子!

“嗡?”

石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成了人质。

但主人已经走了。

。。。。。。

星力牵引,石矶横渡虚空。

青龙游了五年的路程,她一夜跨越。

石矶出现在金鳌岛外。

深吸一口,她大步走进了金鳌岛。

这一次堂堂正正,不再隐匿。

“前辈。。。。。。前辈。。。。。。”

石矶眼皮一跳,眉心突突。

一片彩云,荡呀荡呀。。。。。。

“前辈,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就知道前辈会回来的,呜呜呜。。。。。。”

彩云竟被自己感动哭了。

石矶翻了个白眼。

一挥衣袖卷了云彩。

大步走向碧游宫。

圣人已经开讲。

这一次,石矶并未止步天阶之列,她越过天阶,走到了太乙之中,坐在了最前面。

太乙纷纷侧目,石矶已闭上了眼。

圣人此次开讲的是仙道,圣人讲的是地仙之体的锤炼法门,人入仙道,必要经过脱胎换骨,脱去凡胎,炼就仙骨,地仙法门极众,地仙之体极多,圣人一一讲来,有火德之体,有水德之体,有甲木之体,有戊土之体,有金刚之体,有长生之体,有不死之体,有灾厄之体,有病毒之体。。。。。。竟有三百多种。

石矶叹为观止。

地仙法门众多,但大道殊途,却是同归,先觅仙地,是修炼地仙之体的第一步,觅得仙地,借仙地修仙体,何地修何仙,人法地,为地仙。

说透了,也就是寻找与自己契合的大地法脉,如石矶骷髅山的绝阴死脉,借大地千百万年的福泽淬炼仙体,这也就是福地。

地仙之后,为天仙,天仙讲究羽化,天仙之身轻若羽,飘然可上九重天,天仙之身至轻,欲成天仙体,就要餐霞饮露,接九天之清气,排浊去污,成天仙之身。

天仙法门不多,最正宗的法门只有一个,那就是耐住寂寞,持之以恒的练气,功到自然成,但欲修成天仙之身羽化之体,就要度雷劫,渡过者成仙,失败者,或身死道消,或体缺身残,大道止步,再难寸进,寿元耗尽,终化枯骨。

圣人着重讲了各种躲三灾挡雷劫的法门。

主要是阵法,借地脉之力以抗天劫,这也是普通地仙的最大依仗。

能挡下天劫的灵宝不是普通地仙能拥有的。

天仙之后为太乙真仙,太乙真仙,触及天地真意,练气与参玄并重。

但圣人依旧讲的是练气法门,参玄悟道法门只字不提,圣人一遍一遍,按部就班的讲述着练气的每一个细节,石矶同样按部就班,一点一点,一遍一遍按照法门运转真气打磨法力,她的心神不是旁人可及的,她若用心,可入微至毫厘,甚至可以说与圣人所说的练气法门分毫不差,完全领会了圣人的练气精髓。

石矶也算看出来了,这位圣人极善练气。

比起老子重道的玄,比起元始重理的高。

这位圣人重气的深,或是气的大,或是气的长。

总之,是以气为本。

每个圣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也有自己偏重的东西。

老子重道,元始重理,这位重气。

不能说谁高谁低,只能说与各人理念有关。

石矶对道的理解很深,可以讲理,也可以不讲理,多不讲理。

练气最不到位,前一百年,与今一百年算是补上了。

她,如饥似渴,如鱼得水。

很多道人却都睡了,只觉得他们都懂了,可懂与懂是不一样的,懂点皮毛,那不叫懂,可他们不懂,不懂这个道理。

圣人讲了九十九年,毫无征兆的传了一部经:上有黄庭下关元,后有幽阙前命门。。。。。。

呼吸庐间入丹田,玉池清水灌灵根,审能修之可长存,黄庭中人衣朱衣。

关元茂龠阖两靡,幽阙侠之高巍巍,丹田之中精气微,玉池清水上生肥。

灵根坚固老不衰,中池有士服赤衣,横下三寸神所居,中外相距重闭之。

神庐之中当修治,玄府气管受精府,急固子精以自持,宅中有士常衣绎。

子能见之可不病,横立长尺约其上,子能守之或无惹,呼吸庐间以自偿。

子保完坚身受庆,方寸之中谨盖藏,精神还归老复壮,心结幽厥流下竞。

养子玉树令可壮,至道不烦无旁午,灵台通天临中野,方寸之中间关下。

玉房之中神门户,既是公子教我者,明堂四达法海源,真人子丹当吾前。

三关之中精气深,子欲不死修昆仑,绎官重楼十二环,琼室之中五色集。

赤神之子中池立,下有长城玄谷邑,长生要慎房中急,弃捐**专子精。

寸田尺宅可治生,系子长留心安宁,推志游神三奇灵,行间无事心太平。

常存玉房神明达,时思太仓不饥渴,役使六丁玉女渴,闭子精门可长活。

正室堂前神所舍,洗心自治无败污,历观五脏视节度,六府修治洁如素。

虚无自然道之固,物有自然道不烦,垂拱无为身体安,虚无之居在帏间。

寂寞郭然口不言,修和独立真人官,恬淡无欲游德园,修德明达神之门。

“当。。。。。。”

一声钟响,百年已过。

无数浑浑噩噩睡了个昏天黑地的道人纷纷醒来。

下课了。

石矶稽首,转身离去。

出岛前,将呼呼大睡的云彩甩回了原处。

石矶内外通泰,仙气十足,两百一十年,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地仙练气,天仙练气,真仙练气,七个阶段,一脉相承,尽得秘要真传。



第394章 金丹三转安性命

碧游宫外众弟子纷纷叩拜圣人,山呼:老师圣寿无疆。

石矶来的晚,走的早,没人认识她。

七大弟子退出后,碧游宫大门关闭。

圣人放眼天地,已没了石矶踪迹,他只知道石矶没离开东海,却不知她具体落脚何处。

圣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闭上了眼睛。

离开了视线,圣人也算不到石矶行踪。

九幽两位老祖更抓瞎了,他们已经失去石矶踪迹两百二十多个年头了。

月神和后羿知道石矶去了东海,月神能感知到石矶很安全,但也不知她具体行踪。

帝后娘娘亦是如此,她甚至不知石矶去了东海。

天庭,天帝东皇妖师在观星台闭死关参悟周天星斗大阵,天后娘娘幽闭金羲宫疗伤,天地间竟无一人发现石矶在汤谷。

“我回来了!”

石矶走进了汤谷。

一个个无精打采的金乌太子不约而同登枝展翅,飞向了石矶。

九道可怕至极的太阳风一如百年前。

石矶一身仙气浩荡,任他八风吹不动,不,应该是九风。

“咦?不一样了?”

“好像是?”

“厉害了!”

“嗯。。。。。。”

一个个围着石矶评头论足。

石矶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开口:“今日小十值日?”

九个金乌点头。

“石针呢?”

帝九道:“跟着小十去值日了。”

“他去太阳上了?”石矶有些惊讶。

“你走后不久,他就跟着我们去值日了。”

“没烧死?”石矶挑眉,这话问的有点。。。。。。呃。。。。。。直了。

金乌都笑了。

“我护着他。”

“我也护着。”

“还有我。”

一个个金乌神气十足。

好吧,是她多虑了。

只闻一个个金乌又道:

“现在石针已经不怕太阳火了。”

“嗯,烧着烧着就不怕了。”

好吧!

这是免疫了。

“抚琴!”

“抚琴!”

“很久了。”

好吧!

她也很久没抚琴了。

“叮。。。。。。咚。。。。。。”

时隔百年,汤谷又响起了琴音。

一个个小金乌都闭上了眼睛,安心的睡了。

夕阳西下,金液沸腾,扶桑长大。

“嗡?嗡嗡嗡。。。。。。”主人?主人!

石针冲出了太阳,瘦了,也黑了。

小金乌帝十飞出大日眨巴着眼睛盯着石矶。

石矶轻轻弹了一下石针,问小金乌:“累吗?”

小金乌点了点头。

石矶笑了笑,拨动了琴弦。

夜幕降临,那是汤谷外的天,汤谷永昼无夜,琴音织梦,十个小金乌都睡了,安心的睡了。

第二日,石针很准时的戳醒了帝一,帝一背负太阳去值日了,石针成了时针,太阳时针,很准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帝一去值日了,他喜欢到处跑。

金液池边有一座小金塔,聚沙成塔,金沙聚成的灯塔上一盏金灯,金灯日夜长明,已经亮了百年。

灯塔旁一个蒲团,金的。

石矶坐在金蒲团上,打坐炼气。

一遍一遍,周而复始。

天有日月,道分阴阳,任何人的道总有偏向,或阴或阳,或偏阴或偏阳,若生为阳,死则为阴,若天为阳,地则为阴,若男为阳,女则为阴,若道为阳,魔则为阴,若正为阳,邪则为阴,若人为阳,鬼则为阴,若天道为阳,轮回则为阴,一切都分阴阳,一切又都入阴阳。

汤谷为十日纯阳之地。

扶桑木为纯阳灵根,乃是扶桑大帝东王公之本体。

东皇太一以东皇钟碎其神魂,移其体于汤谷,供金乌栖息。

昨日大帝,今日栖木,何其残酷。

难怪西王母那样失望,说功德无用。

是啊,功德是天道给的,天道说有用就有用,天道说没用就没用,有用没用全凭天心,岂容他人质疑。

扶桑树上金乌眠,扶桑木下炼气士。

石矶是在炼气,而不是练气。

前者只吐不纳,有出无入,后者有吐有纳,吐旧纳新,吐浊纳清。

前者是内炼,后者是外练。

内炼越炼越少,外练越练越多。

内炼越炼越精,外练越练越足。

汤谷是绝阴纯阳之地。

而石矶,生于死地,化形为女,吸死地死气,修大地巫咒,成阴风法力,琴道偏阴,偏诡,偏邪,偏魔,不正,阴阳之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偏阴,阴阳之道,她为阴,而且是至阴之道。

如今她却在十日纯阳之地炼气,而且已经炼了五年,接下来的十年,她依旧会炼下去。

在金鳌岛两次听道两百年,她心无旁骛炼气两百载,也练气两百载,她的气道修为早已臻至太乙巅峰,一念就能突破,可都被她压了下去,一是,时间不对,二是她还没想明白以何道象入妖帅。

更重要的是圣人的道只讲到太乙真仙。

她还要再听听。

道成无悔,她要再慢一些,再压一压。

在绝阴纯阳之地炼气,只会越炼越少,但也会越炼越精,以纯阳炼至阴,是阴阳两极,更纯粹。

更重要的是,她的内丹受益匪浅,她一身至阴法力,唯丹田一点纯阳,可谓抱阴守阳,一点真,其中玄妙道理深。

原来又黑又瘦的**怜内丹,早已不黑不瘦,羽化成仙。

妖与仙最大的区别就是内丹,妖的内丹叫妖丹,仙的内丹叫金丹。

妖丹各异,金丹九转,妖的妖丹不同种族各不相通,如龙族的龙珠,凤族的凤丹,仙的金丹大同小异,但有九转九重天,一转金丹,明晃晃,二转金丹,金灿灿,三转金丹,安性命,四转金丹,度厄难,五转六转不朽坏,七转八转妙无穷,九转圆满无忧愁。

石矶内丹转金丹,已入三转,可安性命,性为元神,命为金丹,若遇身死大劫,元神可脱离肉身入金丹遁走,保得性命,可夺舍重生,可入轮回,也可以寻找天材地宝重塑肉身,总之,多了一线生机,不至于立即身死道消。

妖有妖气,仙有仙气,修炼法门不同,炼就的内丹也就不同,内丹调度气海,**丹田,地位仅次于玄关元神,元神不出,内丹为尊。

石矶内丹,不,应该说是金丹,三转金丹,东升西落,与大日同步,天地间很少有金丹能像他这么得天独厚了,日日见日出,日日见日落,扶桑树下,金灯在侧,白天晒九个太阳,晚上晒十个太阳,还有一个大日,与十一个太阳同眠。

真是躺着赢,一日比他人千日功万日功。



第395章 金鳌岛听道

“上有黄庭下关元,后有幽阙前命门,呼吸庐间入丹田,玉池清水灌灵根,审能修之可长存,黄庭中人衣朱衣。关元茂龠阖两靡,幽阙侠之高巍巍,丹田之中精气微,玉池清水上生肥。灵根坚固老不衰,中池有士服赤衣,横下三寸神所居,中外相距重闭之。。。。。。”

石矶:

足踩金液绕树行,口诵黄庭炼气勤。

扶桑木动红霞烧,金乌闻经心自平。

汤谷又多了诵经声。

抚琴,诵经,打坐,炼气,偶尔石矶会去扶桑树上小憩,多在白日,白日扶桑树上总会空出一个枝丫,石矶会浮生偷得半日闲,有时会在树上抚琴,有时会在树上诵经,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除此之外,石矶还会跟金乌做一个游戏。

石矶手握石箭,射金乌。

九只或十只金乌都是自由躲避,石矶自由射击,躲过者有赏,被射中的有罚,罚中箭的金乌替哥哥或弟弟值日一天,避开的金乌则休假一日。

石矶尽心尽力,金乌乐此不疲。

日一复一日,年复一年,石矶箭技稳步提高的同时,金乌反应的速度,对危险的直觉,对箭矢的预判,躲箭避箭的技巧,临机转向,临机变速,种种潜力都被挖掘了出来。

石矶总是忍不住想,若是教她箭技的后羿知道教她的箭技被她用来训练躲他箭矢的金乌,不知会做何感想,又是何表情。

多不会有表情。

他对他的箭太执着,也太有信心。

石矶如此做法,不过是尽人事,曲线救国,既是救金乌也是救后羿。

在没有想出彻底解决办法之前,她只能将她想到的都做到,至于会不会有用,暂时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因为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过去已定,现在可控,未来可期。

不过她能做的事有限,只能从细微处入手。

汤谷,她会一直守着。

金乌,她会一直守着。

钟声在心中响起,又十年了。

石矶离开了汤谷。

这一次,金乌抱怨了几声,没有阻拦。

金鳌岛,她又来了。

这是圣人第三讲。

她见到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一张嘴,石矶就晕了。

“前辈前辈,我终于等到你了。。。。。。”

石矶提起小姑娘的后颈领子大步走向了碧游宫。

圣人已经开讲,石矶将彩云放到她身后,坐了下来。

圣人依旧讲的是练气,如何调坎捉离,如何降伏龙虎,如何修持己身,如何气行周天,看似老生常谈,却又不一样,今日圣人讲的比十年前又有了深意,只不过其中的深意不过几个字,几个字的珠玑,抓住了就抓住了,没抓住就过了。

圣人大道不会重讲,更不会重复,听到了就听到了,错过了就错过了。

如光阴长河,不会重来,不会逆流。

圣人承接太乙真仙练气之道,接的很深,又有人睡了,因为听过了。

石矶以大能心神见微知著,在坐内外无一人有她用心。

她不比其他人,深知这样的听道的机会来之不易,她见过的高人不少,可被嫌弃的次数同样不少。

只有失去过,才懂得珍惜。

常伴圣人左右的,已经习以为常,听多了,也就那么回事,而且以后又不是没得听,有的是机会,这是他们的造化,旁人羡慕不来,但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相对普通。

石矶每次坐下,她都是当最后一次来听的,因为她与圣人并无师徒之名,她身份不明,今日可以让她听,也可以不让她听,全在圣人一念之间。

圣人心思不是她能猜透的,所以她也不去猜。

能听一次是一次。

听一次,记一次恩。

先记着。

圣人讲道界限很模糊,从地仙讲到太乙真仙,都是练气,同样此次从太乙讲起,如何跨越大罗的也很模糊,讲着讲着,已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涉及了道,天地异象不是圣人有意为之,而是天地有感。



第396章 三花聚顶

圣人一直不疾不徐的讲着炼气之道,不过法门渐深,道理渐难,不知不觉,道深且艰,圣人头顶冲出五气,五气朝元,又见三花大如天,三花聚顶。

正是:

辟地开天道理明,谈经论法碧游京。

五气朝元传妙诀,三花聚顶演无生。

圣人传的是五气朝元诀,讲的是三花聚顶功,三花聚顶妙无穷,五气朝元不漏身,无穷为大罗之妙,不漏为金仙之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为大罗金仙标志。

紫芝崖紫气氤氲,碧游宫清气弥漫,五气冲空,仙乐阵阵,异香袭袭,天花乱坠祥云聚,地涌金莲祥瑞祯。

真正的大罗金仙法门绝对是玄门至高法,天地无上密,一切有为法,一切有形法,至此而结,此法过后,皆入无为法,皆入无形法,一切无为法一切无形法皆称之为道,有为法有门可入,有形法有径可循,道,虚无缥缈,不可触摸,圣人讲道,听道者众,知道的少,明道者寡,悟道者稀,得道者寥寥,证道者渺渺。

圣人一法诀一功法讲了八十一年,将能讲出的都讲了出来,而后转讲大道,大道,玄之又玄,妙之又妙,众人痴迷其中,十余年一晃而过,一梦醒来,似有所得,又不知所得,入宝山空手而归者比比皆是。

石矶后一十八年却未听道,她盯着碧游宫上空的圣人三花五气,入了迷障,这位圣人竟没有道象,或者说,他直接将五气炼到了极致,将三花炼到了极致,三花五气就是他的道象,似是而非,她说不清楚。

石矶有些懂了,为何这位圣人三次讲道讲的全是炼气之道,而且讲的那么深入浅出,因为他本身就善练气、喜炼气,而且是将炼气之道走到了一个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恐怕在圣人中他的炼气造诣也是数一数二的。

石矶没看到他的庆云,也许他就根本未结庆云,石矶甚至怀疑他的三花一直是从天仙修到混元境的。

天仙生天地人三花,三花合一,结成太乙庆云,入太乙境,石矶一直以为这是铁律,可今天却是当头一棒,被打蒙了。

有圣人不合三花,不结庆云,不种道果,不生道象,就一直炼气,炼成了圣人。

其他人看不清,也见识不足,不知这个圣人有多非主流,十八年,石矶看了十八年,只见五气三花,再无其它,她看明白了,也算死心了,也长见识了,原来大道真有分歧。

圣人讲道九十九年又毫无征兆的传了一部经:作道优游深独居,扶养性命守虚无,恬淡自乐何思虑,羽翼已具正扶疏。。。。。。

长生久视乃飞去,五行参差同根蒂,三五合气其本一,谁与共之斗日月。

出日大月是吾道,天七地三回相守,升降进退合乃久,玉石落落是吾宝。

子自有之何不守,心晓根基养华彩,服天顺地合藏精,七口之五回相合。

侠以日月如明珠,万岁昭昭非有期,外本三阳物自来,内拘三神可长生。

魂欲上天魄入渊,还魂返魄道自然,庶几结珠固灵根玉,匙金钥身完坚。

载地悬天周乾坤,象以四时赤如舟,前仰后卑列其门,选以还丹与玄泉。

象龟引气致灵根,中有真人巾金巾,负甲持符开七门,此非扶叶实是根。

昼夜忌之可长存,仙人造士非异有,积精所致和专仁,人皆食谷与五味。

独食太和阴阳气,故能不死天相既,试说五脏各有方,心为国主五脏王。

受意动静气得行,道自将我神明光,昼日昭昭夜自守,渴可得浆饥自饱。

经历六府藏卯酉,通我精华调阴阳,转阳之阴藏于九,常能行之耳不老。

肝之为气修而长,罗列五脏主三光,上合三焦下玉浆,我神玖魄在中央。

精水流泉去鼻香,立于玄膺含明堂,雷电霹雳往相闻,右酉左卯是吾室。

只闻圣人有言:“此为《黄庭经》,分上下两部,贫道皆已授于尔等,回去之后,细细研读,自知其妙。”

“当。。。。。。”

道钟敲响。

石矶满脑子经文条件反射起身,稽首,走出了金鳌岛。

至始至终她都没想起她身后还坐着一个小姑娘。

内门弟子退出碧游宫后,碧游宫大门关闭。

众外门弟子纷纷见礼,师兄师姐叫个不停,内门弟子却比较矜持。

外门也不尽是如此,有一男三女就显得与众不同的傲气,即便面对内门弟子也只是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

三个女仙中年纪最小却最活泼的青衣女仙发现了一个晕头转向的小姑娘。

青衣女仙拉了拉身边的姐姐,挤眉弄眼,让她看那个像迷途羔羊般晕头转向的小姑娘。

白衣女仙看到小姑娘眼里也有了笑意,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一个炼神还虚境而且看上去化形不久的小云彩,不由得生出了亲切之感,亲近之意。

女仙道:“碧霄,去带她过来。”

碧霄仙子走过去,将小姑娘带了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云霄问。

“彩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个前辈带我来的。”彩云老实回答。

云霄点了点头,若无人带,也走不到这里。

“那带你来的那位前辈呢?”

彩云瘪瘪嘴:“不见了,一定是走了,把我忘了。”小姑娘全猜中了。

三霄被小姑娘逗乐了。

。。。。。。

石矶脑子有些乱。

她回到汤谷后,开始琢磨自己该如何走。

她的气道修为已经到了太乙真仙巅峰之极致,要不是她一直压着,早就破境了。

可如何破,这就成了大难题,未见圣人三花五气前,她只有一个难题,就是选何种道象。

可见了圣人三花五气之后,她有了两个难题,而且多了一个大难题,她该走哪条道,哪条道更适合她,道成无悔,绝不容一点将就,没见过以前,没有比较,可见过之后,就不能不想,若等突破了再生出后悔之心,那可真就晚了,也就完了。

到底是二者兼得,还是一条道走到黑?

多,不定是好,简,也不一定是好,关键是哪个更适合她。

石矶抚琴,诵经,诵经,抚琴。

最后她在汤谷这十日纯阳之地,分解了她那薄如一张纸的鸡肋庆云,散了法意,分了道种,重炼三花,她选择了更简单的道。

她先从太乙退回了天阶,成了洪荒第一个天阶大能,天道有感,她竟在天地间多了一个印迹。

一位位天道圣人感知,都很无言,比起三百年前,竟掉了一阶,反得了一个天地印迹。

唯有碧游宫中的上清圣人通天教主嘴角勾了勾。

众圣皆迷,唯我独清。

汤谷,石矶仅仅用了十年不到就重新修到了太乙巅峰,头顶三朵海碗大的墨色莲花放出毫光,墨从一朵莲花跳到一朵莲花,玩的不亦乐乎,其实三朵墨莲与墨一般无二,就像四胞胎。

至少长的像。

这也是石矶刻意为之。

在碧游宫听道这三百年,墨一滴劫运之水都没吃到,在圣人眼皮底下劫运稍有变化,定逃不过圣人眼睛,石矶不敢冒险,更不会找死。

只有回到汤谷,元神才会恢复投喂。

至今也不过三十余年。

劫运维持在一个相对平稳安全的范围内。

石矶没急着突破,接下来闭关时间不会短,她得将汤谷诸事安排好,她一连数月抚琴,数月诵咒,两部《黄庭经》十只金乌已经耳熟能详,都能像童谣一般念出来了。

不知是因为石矶抚琴的缘故,还是《黄庭经》的功效,金乌心火不再那么暴戾了,对金乌心灵的伤害大大减弱了,石矶交待他们难受时就诵经,金乌已经很听石矶话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也不知从谁开始,金乌叫石矶姑姑了。

从出生也没人陪他们玩过这么久,他们更没有这么无忧无虑这么开心过,一睁眼就能看到那里有个人守着他们,给他们抚琴,教他们诵经,他们父母也没这样陪过他们。

石矶闭关了,汤谷安静了不少。

石针守着她。

白天九个金乌,晚上十个金乌,都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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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0字,100字不收费)



第397章 九阴重出

石矶在汤谷闭关突破大罗,祖巫殿中一个沉睡了五百的白袍少年睁开了眼睛,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天光大亮,他坐起的一刹那,身上的白袍变成了红色,他叹了一口气,冬雷滚滚,他呼出一口气,**吹去,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天黑了,他站起身,他身上的长袍重现变成了白色,他清秀干净,一尘不染的像一个祭祀,虔诚的白衣祭祀。

可谁又知道他是祸乱之神,他自囚于祖巫殿,出必日夜混乱,四季失序,天地大乱,他本该沉睡八百年,他却提前醒了。

他醒来的一瞬,十一位坐镇各方巫神殿的祖巫都知道了。

一个个祖巫刻不容缓赶往祖巫殿。

此时,天地**已经进行到了第三个阶段。

阿修罗教杀了三百多年了。

血海中的灵魂昼夜哀嚎,业火红莲烧了三百年,依旧在烧,一个个阿修罗死了生,生了死,生生死死都做着同一件事,杀!

石矶离开骷髅山后,人族分为了三支,二代人王缁衣氏带着三百万人族迁入了后土部落,当代人王燧人氏带走了一百万人,一路向东,去另谋生路。

老人王有巢氏留在了白骨道场,人族主动让出了青丘,与青丘结盟,同时放弃了一些山头示好各大山头,人族与青丘与各大山头结成了攻守同盟。

青丘狐族奔走四方,邀请四方种族共度**,第三血海周边早已人心慌慌的大小族群纷纷向青丘靠拢,那一半人族让出的青丘,被各大种族占领。

人族也不断接纳各方散修,不断壮大实力备战。

不管是外来势力,还是本土势力,总会有事没事望向骷髅山。

骷髅山已封山,笼罩在无尽黑雾死气之中。

偶尔有乌鸦飞出,飞出的都没有回去。

石矶离开骷髅山的消息并未传开,外来势力不知道。

就是本土势力也只局限于最上层的一小撮人知道。

共同的利益让他们选择了缄默其口。

生死之间结成的攻守同盟是很牢靠的。

接下来三百年间,无数的人战死,无数的新鲜血液又加入,即便最危险的时候,同盟也没有破。

不只青丘,洪荒百族千族,不仅结成了四方同盟,而且还形成了共同对抗**的统一战线。

如果说前一百年是屠杀,是阿修罗教的血晏,那么接下来的两百年就是对抗,阿修罗教将洪荒百族千族杀成了一股绳。

人人与阿修罗众有血海深仇,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仇恨令人悍不畏死。

血染红了一片又一片大地,都带着温度,合着泪水。

血泪之间,有无数感人至深的故事,有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

血海的血涨了一层又一层,冥河冰冷无情的眸子被红莲业火映的通红,回血了。

但与之同时,阿修罗众更新换代的速度也快了起来,无数新兵被送上了战场。

一个个血色漩涡,一条条灵魂,被一只只看不见的手拉入了血海,冥河从来不怕消耗战,因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不管是生是死,都是他的,他稳赚不赔。

但每次看向第三血海,冥河老祖眼中总是尸山血海,他找不到她,在他复活千万大阿修罗之后,他就找不到她了,这无形之中又给了冥河一击,对一个找不到的敌人,就如一个阴影罩在他心头,不由得他不猜疑。

石矶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阴影,一重加一重。

而在洪荒百族千族与阿修罗教杀成一锅血粥之时,由十一位祖巫亲自坐镇诸方的巫族却是平静的。

敢入巫族一步,杀无赦!绝非空话。

不仅如此,巫族的大神通者走出了巫族。

这些有根有族的大神通者并没有回归本族,而是盯上了三大阿修罗魔王以及冥河那个分身,冥河老祖却未出剑。

毫无疑问,后土部落的三百万人族是幸运的。

更幸运的是,人与巫生出了巫人,巫族沸腾了。

人族地位提高了。

此后,巫与人频繁结合,大量巫人诞生。

这些巫人没有巫的强大体魄,但他们能使用巫咒巫文,他们往往比巫学的更快,而且更能灵活应用,更关键的是巫人生长周期缩短了百倍不止,一个巫从出生到长成至少需要千年,而巫人,数十年就成人了,这是何等可怕的优势。

三百年间,三百万人族繁衍了十倍,也就是三千万,巫人占了百分之一,三百多万,已经不少了。

人族聚集的后土部落一跃成了巫族人口最多的部落。

祖巫对此争议很大,有人认为这玷污了巫族血脉的纯净,是亵渎,有的认为这是巫族崛起的机会,祖巫争吵不休,后羿保持了沉默,帝尊让诸脉祖巫各自决断。

有多一半引进了人口。

但也有深恶痛绝的,如共工、玄冥。

大力支持的如祝融、句芒。

其他都是不反对,也不支持。

缁衣氏这一脉人族融入了巫族,也在巫族扎下了根。

与巫族欣欣向荣相反的却是天庭妖族。

天庭权利更替后,白泽隐退,涂山掌权。

涂山迁族计划在帝后支持下进行的很顺利。

天庭大军前期剿灭阿修罗教也是风卷残云,杀出了天威。

但后续的矛盾却多了起来,新旧权利之间的较量,各族移民对资源之间的争夺,新势力生存空间侵入扩张与老势力生存空间压缩之间的矛盾,再加上百年无战事,外部矛盾都转成了内在矛盾,内斗愈演愈烈,若不是有招妖幡压着,天庭早乱了。

随着下界根基不断覆灭,一个个因为迁族暂时转移了矛盾的大能老妖又生出了怨恨,大多是对涂山的,埋的再深的阴谋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不可能骗人一世,更不可能骗一世人。

当血染红大地时,当杀念、怨念、恨意、恶意、死气、怨毒、诅咒,充斥天地时,地不再被众生依赖,天不再受众生敬畏。

劫气笼罩天地,不断加重。

杀天,杀地,杀众生。

这才是天地**,杀的不仅是众生,而且是天地权柄。

祖巫殿,烛九阴醒了。

一个个祖巫回到了祖巫殿。

帝江坐在了巫族帝尊位上。

不过是个象征,祖巫皆是兄弟。

白袍少年坐在他左手边,闭着眼睛。

十二脉祖巫到齐。

一番寒暄之后,祖巫殿安静了下来。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不是巫族帝尊,而是那个看上去很无害的白袍少年。

少年至始至终闭着眼睛,他轻轻开口,声音很好听,他很少开口,但他开口时,仿佛天地都要侧耳倾听。

“阿修罗教,不能再放任,天地**。。。。。。”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他眼睛一瞬睁开,眼中日月并行,少年换了红袍,在这一刻更像血袍,“由我巫族来终结吧!”

一个个祖巫眼中暴出可怕战意。

少年声音性感而魅惑,“从哪里来,送他们回哪里去,我巫族的洪荒大地,不是他们可以染指的。”

一个个祖巫摩拳擦掌。

帝江点了头。

凶残的一幕发生了。

十二位祖巫同时出手,四面开花。

一拳一拳将四大血海打入了九幽。

冥河脸都绿了。

无数幸存的生灵齐齐拜祖巫。

拜谢祖巫救命之恩。

巫族尽得人心。

那个少年又回到了祖巫殿,闭上了眼睛,自囚自身。

烛九阴。。。。。。烛九阴,视为昼,眠为夜,呼为夏,吸为冬,掌时间,度光阴。。。。。。



第398章 五气朝元

九幽血海一节一节升高,冥河老祖的脸却阴沉的滴水,眼神恐怖的吓人。

四方血海没一个活口,包括他分身在内,三大阿修罗魔王皆遭毒手。

十二位祖巫同时出手,一方有三个祖巫照顾,不要说一个大能魔王,就是十个,也会被打爆。

冥河老祖盯着祖巫殿方向,那恨意都淬了毒。

血海血浪滔天,依旧占据着九幽,轮回未出,**依旧未过,只不过**由高潮走向了低谷,由明转暗,由洪荒天地转到了阴世,凡是死去的灵魂不入轮回,尽数被血海攫取,永世沉沦。

天地**由杀转入了劫。

洪荒天地经三百年**,生灵千不存一,百族凋零,千族族灭,剩余不过苟延残喘,杀入洪荒替天地完成**的第三大势力阿修罗教,被祖巫解决了,如今天地之间,巫妖独大,巫妖独尊,再没有第三个声音。

巫族声音更大。

天庭急需一场大战转移内部矛盾,重振天威。

但天帝东皇妖师不出,天庭没有底气也没有资本跟祖巫叫板。

所以,都憋着。

血海被铲除后,各大巫神殿也不需要祖巫坐镇了,十一位祖巫回到了祖巫殿,十二祖巫齐聚,一起参悟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时光匆匆百年。

血海上的恶浪已经平息,可积压在冥河老祖心里的恨意却越压越毒,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毒计,冥河老祖带着元屠阿鼻留下一具分身,悄悄出了血海。

。。。。。。

汤谷,金灯长明,金乌长驻。

金液为池,扶桑为木。

石矶在金液池旁扶桑木下闭关已有百年。

她周身五气窜动,已有百年,五气朝元诀她也已经运行了百年。

今日,百年一动不动的石矶动了,她微微张口,吐出了一颗明晃晃金灿灿的丹丸,丹丸,似实还虚,看不清,辨不明,只觉有千般玄万般妙,正是:一粒金丹吞腹中,始知我命不由天,赫赫金丹一日成,古仙垂语实堪然,中所讲的金丹,而且是三转巅峰。

只见初见人世的金丹滴溜溜乱转,活泼跳脱的不得了,一个个金乌眼睛都看直了,一个个直咽口水,“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兄弟十个同一个心声。

静坐玄关中的白衣元神淡淡看了金丹一眼,金丹一瞬变乖了,乖乖爬上了石矶头顶,坐于天门之上。

乱窜的五气一瞬找到了目标,根由五脏出的五气,沛然直上,气冲斗牛,破天门,朝金丹。

石矶在运转五气朝元诀的同时依法运转三花聚顶功,三花聚于顶。

三朵莲一开即合,成了花骨朵,等再开之时,也不知几品?

道祖在紫霄宫中讲道时曾指着座下莲花说过:大罗有三十六重天,重重皆有妙谛。

。。。。。。

轰隆一声。

石破天惊。

天门告破,五气朝天阙,见金丹。

金丹被五气冲起,如大日东升,一重高过一重天。

五气朝元,朝的就是大日,人体一颗纯阳丹。

汤谷金光铺地,金霞漫天,金液开花,扶桑摇曳,金乌欢舞。

不管是天地,还是汤谷,扶桑,金乌,都很给面子。

金仙,大罗金仙,金丹四转,花开四品,墨升一阶。

三花之中右边一朵莲花开了,开了四品,墨跟着进阶,百年劫运喂养,墨生出了第一道劫运禁制。

只因石矶迟迟未语,它也迟迟未进阶,今日锦上添花,可谓灿烂。

石矶吞了金丹,五气入腹,三花敛去,墨入劫运。

石矶起身看向谷外,有人闯入了她在谷外布下的阵法。

一道隐晦剑光,阵破了。

人入谷了。

石矶知道是谁。

她很惊讶。

她真没想到来的会是他。

真没想到。

石矶给十个金乌打了个眼色。

金乌都明白了,这是多年形成的默契。

十个金乌卷走了金灯。

石针落在了石矶掌中,四百年日炼,石针已不惧污秽,反过来,它炼出了破邪锋芒。

石矶解下酒壶,喝了一口酒,她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恶战,而且她胜算极小,即便她突破到了大罗金仙,依旧与来人差距极大。

她唯一可依仗的就是地利,汤谷,今晚有十个金乌,外加一个太阳,还有扶桑木。

来人穿过一重一重火域走了进来。



第399章 魔

来人看到了石矶,他比石矶还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死死盯着石矶,眼神忽明忽暗,他找了三百年没找到她,这次他不是来找她的,却偏偏遇到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只是。。。。。。

石矶抬了抬手中酒壶,笑道:“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前辈,晚辈是来此晒太阳的,不知前辈又是为何而来?”

“晒太阳?”来人鼻孔出气冷哼一声,眼睛微眯道:“你若现在离开,老祖就当今日没见到你。”

他今日有正事要做,比起石矶这个癣疥之疾,祖巫才是他蚀心之恨、奇耻大辱,石矶也碍眼,但还不至于让他为她走出血海,若是路上遇见,他不介意一剑了结她,但此时此地,他不愿因小失大,横生枝节。

石矶慢条斯理的将酒壶系好,抬头笑道:“汤谷这么大,前辈办前辈的事,晚辈晒晚辈的太阳,不至于非要晚辈离开吧?”

来人握了握手中剑,手背青筋如蚯,杀心杀意皆有,不过被他压着。

来人一字一字道:“你碍了老祖的眼,滚吧!”

石矶眉梢一挑,脸也冷了下来,“叫你一声前辈,是给你冥河面子,前辈若不要,贫道也就不给了。”

冥河老祖脸上肉直跳,他真被气到了,而且被气笑了,“好,老祖倒要看看你如何不给这个面子。”

石矶手指在袖里敲着玉石板道:“还是那句话,你办你的事,我晒我的太阳,谁也别打扰谁。”

冥河老祖冷笑:“这么说,不走?”

石矶摇头,“不仅今日不会走,接下来百年也不会走。”

冥河笑了,“还真是不给老祖面子。”

石矶没有说话。

冥河抬起了手,石矶同样抬起了手。

冥河递出一剑的同时,石矶手里箭也已出手。

惨白的剑光与血红的箭芒擦身而过。

剑直取石矶项上人头,无声无息,比骷髅山那刺杀一剑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剑杀业,万重杀机。

石矶未退,也不能退,一退就是万重杀机倾泻,会被冲垮、淹没,再被一剑枭首。

这就是元屠。

杀是元罪,屠戮众生。

石矶推手,一声脆响。

石矶面前立起一座碑,万重杀机也罢,一剑杀业也好,皆被挡在了碑前。

元屠未怒,阿鼻怒了。

他曾被拍了一板砖。

冥河左手提着阿鼻,右手抓住了石箭,石箭上两个血红祖巫文同时绽放,一个羿,一个冥,羿是十三祖巫后羿的羿,冥是十二祖巫玄冥的冥,也是冥河的冥。

冥河手一僵,箭嗖的从他手中穿过,直刺他眉心。

这都是算好的。

这就是箭师。

算天算地,算目标。

在石矶箭出手的那一刻,冥河不再是冥河老祖,他只是一个叫冥河的猎物,一个靶子,一个目标。

目标的一切反应都在她算计之中。

他抓箭在她算计之中。

她右手中指指尖出了两滴血,她给石针附上了两个祖巫文,是她精挑细选的。

她只有一次出箭机会,她知道。

出其不备。

冥河不知石矶会巫文,而且能书祖巫文。

不知道,所以没防备。

冥字冻住了他一瞬。

羿字加速,石箭刹那生出双翼,箭刺入冥河眉心。

一寸一寸又一寸。

冥河闷哼一声,伸手去抓箭尾。

箭,一瞬缩小,冥河抓空。

一寸石针疯狂往里钻。

炽烈的破邪针芒烧的冥河眉心直冒烟。

四寸五寸。

冥河眉头一皱,眉心一个川,夹住了石针。

石针再难寸进。

冥河没有去拔出石针,他任由石针刺在他肉里,夹在他眉心。

冥河冷冷看着挡住他剑与他视线的石碑,阴沉道:“没想到那老不死将她的伴生灵宝都送给了你,真是为算计老祖不费余力。”

石矶知道他误会了,但这样的误会是她乐见其成的。

石矶笑了笑,撤了石碑。

冥河也收回了元屠。

两人针锋相对。

石矶喊了一声:“回来。”

石针抽身,却被冥河老祖按住了。

他点住自己眉心道:“来了就不要走了。”

石矶抬手一石板就拍了过去。

冥河冷笑,阿鼻出鞘,阿鼻对着玉石板就是一阵乱砍,玉石板放出昏黄之光消磨剑意锋芒,两者一刚一柔,胶戈争斗在了一起。

冥河提着元屠走向了石矶。

石矶压力陡增,她步步后退。

冥河抬手,出剑,狠辣之极。

一道惨白剑光,勿远弗近。

剑光穿透了石矶的身体,没有血。

石矶消失了。

“砰!”

石矶远远摔出,后背撞在扶桑木上,一口热血喷出。

她已经躲的极快了,她步步与此方天地相合,又一瞬躲入了幻音天地,还是被一剑逼了出来。

这种天上地下竟无藏身之处的感觉很可怕,这种追上碧落杀入黄泉的感觉真不好。

石矶背靠扶桑木顾不得擦去嘴边血渍,就拨动了琴弦。

她身后幻音天地放开,光环转动,琴道加持,琴音直入冥河心中。

冥河趟过金液池的脚步微微一滞,眼中的杀意却更冷冽了。

如果说石矶身上还有什么东西会令他稍稍忌惮的话,就是她的琴。

不周山那一曲,三界震动,不管他承不承认,他都被惊到了,那一年,他也曾祭盘古,那一年,他也曾回过一声,祭否?

金液溅起水花,他一脚比一脚深,杀心深种,手中的剑更稳了。

石针在他眉心剧烈跳动。

同他的心一样。

很不舒服。

但他忍着。

蓄势已久的剑递了出来。

他要亲自送她上路。

轰!

撑起大日的万丈扶桑木一瞬缩小,大日砸入了汤谷,金液飞溅。

冥河那一剑刺中了太阳,他的人与他的剑一起被大日砸中,被砸入了太阳,冥河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手中的剑一往无前,直取石矶性命。

“叮!”

金铁交击之声。

那是一盏金灯,山一样大的金灯,金灯中有十个金乌,十个灯芯燃着十个小太阳,金灯不但挡住了元屠,还烧向了冥河,十个金乌在大日中同时催动天后金灯,那威力与天后亲自出手也相差无几。

冥河被困住了,被困在了太阳金焰之中,风,太阳风越吹越暴,火,太阳火越烧越烈。

冥河生于九幽血海,修的是至阴至邪之道,正好被这天地间至阳至正的太阳火克制。

石矶的琴直入冥河心中,越入越深,那是一个恐怖的眼睛,有十三个发现罪恶的瞳孔。

冥河脸色铁青,一身血光被烧得滋滋冒烟,腥臭气味令人作呕。

他头顶血色庆云挡得住大日金焰,却挡不住琴音。

他按在眉心的石针跳的厉害。

他终于放下了手。

石针趁机脱身而出跳入了小九所在的那朵金焰。

“阿鼻!”

冥河唤了一声,手中元屠刺出,外有阿鼻刺入,两剑破开金灯火域,血光一闪,冥河消失了。

冥河再现身已在汤谷外面,他安下躁动的心,阴冷回头,两手同出,元屠阿鼻双剑合并刺向了石矶。

石矶被迫断了琴音,立碑挡剑,元屠阿鼻未触石碑就撤了。

石矶却脸色惨白,七窍流血,反噬,魔瞳反噬。

“姑姑?”

“姑姑。。。。。。”

“嗡嗡嗡嗡。。。。。。”

金乌石针大惊、大急。

“没事,控制好金灯,他还没走。”石矶口中溢血虚弱道。

冥河收剑在谷外站了良久,最后冷冷看了石矶一眼,走了。

撩拨他的心魔?他就是魔祖,血海魔祖,没人比他更懂魔。



第400章 云蒸大梦泽

碧游宫,上清圣人通天教主收回了目光。

汤谷闹出那么大动静,他想不注意都难。

但圣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的念头,就只是看着,哪怕石矶死在冥河剑下,他也不会出手。

汤谷,扶桑木重新托起了太阳,金乌出了金灯。

一个个围着石矶,关心石矶伤势。

“姑姑,你怎么样了?”

“姑姑,你伤的重不重?”

“姑姑。。。。。。”

“姑姑。。。。。。”

十个金乌加上一个石针吵得石矶头直嗡嗡。

“行了,姑姑没事,只是需要安静疗伤。”石矶强打精神道。

一个个金乌安静了下来。

石矶坐在扶桑木下,一边行气疗伤,一边静诵《黄庭》,冥河老祖第二剑伤了她金仙之体,伤的不轻,但不是她最重的伤,她最重的伤是心伤,魔瞳反噬,伤了元神。

冥河老祖推波助澜之下,她心魔陡起,反咬了自己一口,这就是反噬。

元神伤了,心境就有了破绽,心魔也就有了可趁之机,若不及时压下,心魔就会不断壮大,直至走火入魔,坠入魔道。

此魔道非彼魔道,坠入魔道与修行魔道是不同的道。

石矶静诵几遍《黄庭经》后,等心境稍稍平复,她才开始以琴咒辅助疗伤,从《准提咒》开始,将能清心静神的曲咒都试了一遍,最后选出了几个效果显著的,再一边疗伤,一边调整。

在石矶疗伤之时,有一个青发女子正风驰电掣赶往汤谷。

青发女子身穿锦绣袍,脚踩云纹履,伸手撕虚空,竟是大能。

汤谷有变,女子心急如焚。

。。。。。。

冥河老祖不敢在洪荒久留,但计划受挫铩羽而归的那口气却忍不下,冥河提着元屠阿鼻没回血海直接去了梦婆庄。

他站在梦婆庄门口大吼一声:“幽梦,你给我出来!”

正在做梦的幽梦老祖被吓了一跳,醒了,一身红衣身材婀娜面容苍老的幽梦老祖眼神冰冷,其中又有怒火跳动,被人欺负上门了,就是道祖当年也不曾这么做过,真是欺人太甚!

老祖一扭身子就到了梦婆庄外。

她一脸褶子,咯咯一笑,真是要多瘆人有多瘆人,就连冥河老祖都眼皮跳了跳。

如不是看到幽梦老祖的伴生灵宝在石矶手上,他也不会这么冲动来找幽梦老祖算账,他看似冲动,其实是欺幽梦老祖没有重宝在手。

可他却太不了解他这个老邻居了,这可是当年敢嘲讽道祖为天道奴仆的疯婆子,而且是在道祖杀了魔祖之后,正是道祖一道独尊之时。

幽梦老祖伸出她那两双保养极好又能煮一手好汤的好手,细皮嫩肉一瞬异变,血肉剔除干净,白骨森森,三尺指甲闪着妖异的骨质光泽。

老祖翘起一根白森森指头指着冥河的鼻子道:“找晦气找到老娘门上来了,冥河,你可真胆肥了。”

冥河老祖冷哼一声,“幽梦,不是我冥河找你晦气,而是你屡次算计老祖,若老祖不给你个教训,你还真当老祖好欺负。”

幽梦老祖咯咯咯笑了起来:“教训我?就凭你?就凭你手中的破剑?不是老娘看不起你,你还真没那个本事。”

“有没有本事,试了就知道了。”冥河手中元屠阿鼻齐齐出鞘,对付幽梦这个比他出世早数万年的老妖婆,冥河一出手就全力以赴。

幽梦老祖冷笑一声,身体虚幻,元屠阿鼻从她身体穿过。

云蒸大梦泽。

幽梦老祖消失了,梦婆庄也消失了。

云蒸雾绕,到处白茫茫一片。

冥河仿佛一瞬掉进了蒸笼里。

这里每一缕气都是一缕梦,一缕幽梦,这里有无数的梦,有幽梦老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有她自己想的,也有别人编的,只要有意思的,都被她熬成了汤,喝进了肚子,丰富了她的梦世界,她的梦世界光怪陆离,陷进去,就成了梦中人。

冥河老祖不断出剑,却是剑过梦无痕。

只闻幽梦老祖咯咯笑道:“冥河,不要白费力气了,就凭你手里这两把破剑还真教训不了老娘。”

冥河老祖阴沉着脸道:“那你就一直困着我,老祖倒要看看你能困我多久?”

“能困你多久?老娘想困你多久就困你多久。”

“大言不惭。”

“那咱们就耗着,反正老娘闲着也是闲着。”

冥河老祖阴沉着脸不说话了,他后悔没将业火红莲带来,若带着业火红莲,他倒想烧烧看她这梦中有多少业力。



第401章 孽缘纠缠

汤谷,一个个金乌都盯着谷口。

石矶依旧在抚琴诵咒。

石针盘旋在石矶头顶。

石矶耳朵动了动,并未停下清心曲与洗心咒。

她知道有人来了,但以她现在的状态真不宜与人动手。

那人穿越火域一刻不停,很急。

一串急促爆鸣声中一道青紫蓝焰穿过了重重火域。

蓝焰入谷化作一个锦绣女子,一头蓝发格外耀眼的锦绣女子。

“殿下!”

女子见到齐刷刷的十个金乌,声音激动,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那是她没看到被十个金乌护在身后的石矶。

“九炎?”

“九炎!”

“你怎么来了?”

“是母后派你来的吗?”

金乌的心也齐齐放了下来。

九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有五百年没见过娘娘了,五百年前娘娘被后羿偷袭射伤后,就闭关了,我也离开了天庭来了东海,这些年我一直在距汤谷不远的太阳岛上闭关,一边暗中保护诸位殿下,一边寻求突破。”

一个个金乌点了点头。

但也有异声:

“那你怎么才来?”

“有人来杀我们了。”

“还说保护我们。”

九炎一脸惭愧,“是九炎来晚了,九炎刚突破在稳定境界,一时不察,还望殿下恕罪。”

“算了算了。”

一个个金乌很大度道:

“幸亏有姑姑在。”

“有姑姑在,没人能伤到我们。”

九炎一脸疑惑,“姑姑?”诸位殿下什么时候有了姑姑?而且看样子诸位殿下对他们口中的那位姑姑很亲近,应该是十分亲近,她从未见过十位殿下对谁这么亲近过,就是天后娘娘也不曾。

金乌太子向两边一分,露出了身后的石矶。

九炎看见石矶的刹那打了一个激灵,接着瞳孔收缩。

“你。。。。。。”

九炎指着石矶声音卡在了喉咙中。

她应该猜到的,她的琴她听到了,但她太急了,担心太子安危,别的一切都忽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九炎一瞬寒毛倒立,一个个可怕念头不断冒出,阴谋,绝对是阴谋,而且是针对天后娘娘的阴谋。

石矶睁开了眼睛,琴与咒都停了。

她看到九炎并不是十分惊讶,可她看到九炎的修为却惊讶到牙酸了。

第一次见她,她是高高在上的九炎妖帅,天后座下第一妖帅,她不过一个地阶石精,她站在云端,她站在地上,她口含天宪,手托法旨,俯视着她。

第二次见面,是在西北海西岸,她等着她,她陈兵列阵等着她,那时,与她们第一次见面已过百年,她是妖帅后期,她是太乙中期,她阴了她一把,**火灵珠炸伤了她,石针刺瞎了她一只眼睛。

第三次见面,她找来了一个帮手,商羊,商羊星陨落,九炎依旧是九炎。

第四次见面,她与不周山巫族十二部火拼了一场,全军覆没,她被北辰君救走了。

第五次是在不周山,那时她的眼睛已经治好了,还有她的胸部,她吃了一颗星辰果,那一次与她同来的是九妙天君,一位音道大能,结果九妙天君被她算计死了,九炎却由极端愤恨转为极端平淡跨过了大能屏障,那时,她是太乙大能,她是半步大能,然后,九炎走了,走的无声无息,她避开了天后中箭、三大祖巫重伤、东皇喋血、天帝与帝尊拼命、帝后力挽狂澜的那一战,一系列灾变。

只能说她命真好,她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这是第六次,她又压过她了,大能,五百年,她突破到了大能,她也突破了,重炼三花,三花聚顶,再炼五气,五气朝元,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大罗金仙,但她这个金仙中看不中用,有重伤在身。

石矶苦笑,从地阶纠缠到了大能境界,还真是孽缘。

从九炎的眼神中她能看出她很忌惮她,说怕也不为过,即便她此时已经成了天地大能,但吃的亏实在太多了,吃亏吃怕了。

一眼千帆过,已经六百年了。

“道友别来无恙。”石矶的声音有些沧桑。

九炎盯着石矶不敢有一丝放松,五百年前,她就杀过大能,而且一杀就是两个,天上一个,地上一个,就连天庭第一天君北辰君都吃了闷亏。

“本座问你为何在这里?”九炎一字一字咬的极重。

石矶解下酒壶喝了一口酒,缓缓道:“我来汤谷已经很久了,就比你晚一点,也有四百多年了。”

九炎一瞬脑子炸了,她大叫一声:“不可能!”

石矶指了指身边的金乌道:“不信你问他们。”

一个个金乌纷纷点头。

九炎哆嗦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样一个大仇家在汤谷呆了四百多年,她竟不知道,真是无地自容,她还说她是来保护太子的,真是自打嘴巴。

她却不知,石矶手中的酒壶有藏影遁迹之妙,再加上墨与之呼应,不要说她,就是绝顶大能天道圣人也找不到,更何况石矶在汤谷呆的时间并不算久,一百年听道,来汤谷呆了五年,再一百年听道,又呆了不到十年,再一百年,九炎她自己闭关突破大能了。

加之石矶在汤谷也没闹出什么动静,就连上清圣人都不知道她在汤谷落脚,她不知道也有情可原。

但九炎不知这些内情呀!

她再看石矶,只觉如九幽之渊,深不可测。

石矶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墨与酒壶隐去了石矶的伤势。

在九炎眼中,石矶一点都没把她放在心上,她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十个金乌太子瞅瞅石矶,看看九炎,眼珠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

“倏!”

盘旋在石矶头顶的石针飞了出去。

九炎吓了一跳。

在发现石针不是刺向她时,她更是肝胆俱裂,“殿下快躲!”

九炎惊叫。

石针戳中了帝一,帝一却被九炎吓了一跳,石针指了指太阳。

“姑姑,我去值日了。”帝一对石矶道。

石矶点了点头。

帝一展翅飞向了枝头,石针跟了上去。

大日徐徐升起,大家都齐齐抬头看着日出,九炎欲言又止。

她觉得这汤谷就她一个外人。

很奇怪的感觉。

金液晃荡,扶桑木变小,天亮了。

九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站了很久,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



第402章 功德黄泉

“你是用何种邪曲迷惑了太子殿下?”九炎锐利的目光从太初身上移到了石矶脸上。

“迷惑?”石矶嘴角勾了勾,她有些佩服这位故人的发散思维了。

石矶道:“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不会!”九炎脱口而出。

“那你又问我做什么?”很多东西是说不清的,尤其是对一个对你成见根深蒂固的人,你解释的越多,她发散的越开。

千言不如一默。

九炎疑神疑鬼又不知如何是好。

金乌不高兴了。

“九炎,你不要胡说!”

“姑姑没有迷惑我们!”

“我们又不是小孩!”

“对,我们又不是小孩!”

。。。。。。

“殿下。。。。。。”九炎欲辩无言。

在她眼中,十个金乌太子都被石矶蛊惑了,而且中毒甚深,四百年,她想想都害怕,不要说四百年,就是四天,四个时辰,石矶也能操控一个人的生死。

冷静,冷静,九炎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太子生死在石矶手中。

石矶接下来的言行更证实了这一点。

石矶对金乌道:“让她出去,不要打扰我。”

一个个金乌言听计从。

他们对九炎道:“你出去!”

“殿下。。。。。。”

“出去!”

九炎被驱逐出了汤谷。

但她没有离开,她就守在外面,盯着石矶。

石矶抚琴诵咒,疗伤。

九炎的到来仿佛就是一个插曲,过了就过了。

汤谷生活很规律,一月三十天,十个金乌每月轮值三次,石矶将她认为对金乌有用的东西都教给了他们,她还将八卦云锦帕借给了他们,教会了他们召唤黄巾力士。

比起石矶这个功德贫穷的人,十个金乌都是功德土豪,而且是攒了数千年从未花过的功德土豪,他们每值日一次,都有功德,这是工资,一月三份,一年三十六份,十年三百六十,百年三千六,千年三万六,他们穷的就只剩下功德了。

石矶告诉他们,想做什么事,就召唤黄巾力士,让他们去做,一个不够就召十个,再不成十个人一起召个大的。

从此,天南海北就多了很多为太子跑腿的黄巾力士,有去北冥钓鱼的,因为太子想吃北冥的鱼,有去天南扑鸟的,听说天南火鸟多,有去蓬莱采药的,有去昆仑采玉的。。。。。。还有蹲在汤谷门口看门的。

一个个黄巾力士永远都是乐呵呵的。

石矶推开了一扇门,十个金乌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一个欢乐多又多的世界,他们一月三天值日赚功德,一月二十七天消费功德,一个个金乌终于找到了太子的乐趣,不用出汤谷,想到啥是啥,一份功德黄巾力士不愿去,那就砸十份,十份不行就砸百份,反正他们有的是功德。

孩子的想象力是天马行空的,十个孩子的想象力是无法想象的,自从知道了功德妙用,十个金乌一下子从汤谷走向了人生巅峰。

他们已经不想出汤谷了,他们的人生理想就是赚更多的功德,雇佣更多的黄巾力士。

九炎已经从最初的下巴掉下来,再到眼珠掉下来,现在已经麻木了。

九炎现在很矛盾,一方面她觉得太子被教坏了,一方面她又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太子每天都很快乐,她有时都会被他们的奇思妙想震惊到,也会被他们笑声感染到。

她都不知道她每天会因为他们嘴角上扬多少次。

她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快乐。

也许她也中了石矶的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这么想。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十年过去了。

九炎终于离开了,因为她发现她在这里什么也做不到,反而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她必须回去,回天庭,去找娘娘,向她禀明汤谷的一切。

同样是十年。

幽梦老祖用梦世界困了冥河老祖十年,时间能磨透一切,十年间,他们很多话都说透了,很多事也就说开了,一切都指向了石矶。

他们两个都被坑了。

幽梦老祖一言不发回了梦婆庄,梦婆庄大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

冥河老祖阴沉着脸回了血海,他有正事要忙,天地**还没过去。

两个老邻居又恢复了井水不犯河水的陌路冰点。

幽梦老祖一进梦婆庄脸就变了,一张老脸扭曲的厉害,脸上的肉直跳,她从没被人骗的这么狠过。

老祖深吸一口,再吸一口气,再吸一口,等心境平和了些,才走进了屋子取了碗,走到井边舀了碗水,回了屋里坐下。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要见那个大骗子,小狐狸。

一双老眼盯着碗里的水,念动了法诀。

碗里的水荡开一圈圈漪沦,景象一圈一圈清晰,金色的水,正是金液。

汤谷金液荡起了一圈圈涟漪,石矶、金乌都看向了金液池。

一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老脸在金液**现。

一个个金乌好奇的盯着那张老脸,仿佛想看出朵花。

“巫婆婆?”石矶笑了。

“好久不见。”石矶眼中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巫婆婆嘴角抽搐了。

“我是幽梦老祖,巫婆婆不过一场梦,梦醒就该忘了,不必再提。”

石矶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叫你梦婆婆,梦婆婆,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幽梦老祖的脸又抽了。

只听石矶又道:“梦婆婆,你很像我梦中一位婆婆,你们都缺四颗牙。”

幽梦老祖有伸手将石矶拉进九幽塞进锅里好好熬一熬的冲动。

“你比她老!”

四个字令老祖手痒难耐。

幽梦婆婆磨牙:“我的黄泉在你手里?”

“黄泉?什么东西?没听说过。”石矶眨巴着一尘不染的眼睛,比一旁的金乌更天真。

梦婆婆继续磨牙:“黄泉枕,长条玉石。”

石矶继续眨巴眼睛:“想不起,是啥东西?”

“石。。。。。。矶。。。。。。”梦婆婆低吼一声,眼中火光跳动,“冥河老祖全告诉我了。”

“冥河?”石矶坐正身子,撇撇嘴,“原来冥河嘴这么碎。”

梦婆婆有些抓狂,跟石矶说话太考验她的自制力了,她有直接掐死她的冲动。

石矶取出了玉石板,“婆婆说的可是它?”

幽梦婆婆激动起来,“是是,就是他。”

石矶又将叫黄泉的玉石板收起道:“我先替婆婆收着,等我死了,婆婆拿回去便是。”

梦婆婆气结,而且这话她好像听她说过,对了,她骗她咒时,就是这么说的。

她很想吼一声:“那你怎么还不去死!”

但她忍住了,呃,应该说她在心里吼了。

她耐着性子道:“如何才肯还我?”

石矶抬头看了看天,道:“那要看我什么时候死。”

梦婆婆脸沉了下来,她冷声道:“石矶,不要逼我对你出手!”

石矶轻轻叹了口气道:“婆婆若能对我出手,不会等到今天,更不会听我这么多废话,这天地间,恐怕只有婆婆不能对我出手,我就是你呀,梦婆婆你真把巫婆婆忘了吗?”



第403章 秘术



梦婆婆冷冷看着石矶。

“器灵没事。”

石矶这四个字一出口,梦婆婆紧绷的脸松了一些。

石矶又叹了口气,道“婆婆数万年都等了,又何必急这一时,我的劫数,婆婆比谁都清楚,石矶也不是个听天由命的人,总要争上一争,这黄泉却是不可或缺的助力,也多亏了黄泉,石矶才能从冥河老祖的元屠阿鼻剑下逃得性命。”

梦婆婆冷冷吐出四个字“冥河无能”

石矶却笑了。

石矶道“婆婆,若我被冥河老祖杀了,他还会告诉你黄泉在我手里吗,只怕这黄泉枕要永沉血海了。”

梦婆婆眼神微变,心神却是一紧。

石矶的话不假。

石矶伸出三根指头,“三百年,算我借的,三百年后,不管生死,必还黄泉。”

梦婆婆眼神忽明忽暗,心里盘算着。

石矶又道“婆婆放心,石矶从未对人失言过。”

梦婆婆没有点头,但神情明显松了。

“叮”

石矶挑了一下琴弦,道“抛开一点不愉快,我与婆婆算是故人重逢了,五百年了,婆婆可好”

梦婆婆皮笑肉不笑道“好,若见不到你会更好。”

这是嫌弃石矶活得太久,命太硬。

石矶笑了笑,笑纳了,她指了指一个个好奇宝宝般盯着金液中梦婆婆呈像的金乌道“天帝与天后的儿子,小太阳神,婆婆第一次见吧”

她又回头对九个小金乌道“帝一,你们过来见过梦婆婆。”

一个个金乌排成一列。

“帝一见过梦婆婆。”

“帝二见过梦婆婆。”

“帝三见过梦婆婆。”

一个个金乌很有礼貌。

梦婆婆眼神柔和了下来,有些失神。

她想起了她做巫婆婆那些年的很多事,很多小巫,孩童绕膝。

石矶闭上了眼睛,拨动了琴弦,琴音如丝,织着一个梦

一个庭院,茅屋三两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煮着汤,一个青衣少女抚着琴,微风徐徐,青烟袅袅,天光柔和,如老婆婆与少女脸上的微笑时光陈旧,却未褪色,反而多了旧的味道。

一曲奏完。

汤谷与梦婆庄沉浸在一片时光中。

故人。

故事。

总耐人回味。

石矶在这边,梦婆婆在那边,一段旧梦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好久没给婆婆弹琴了。”石矶怅然道。

梦婆婆嘴动了动,没有说话。

“也很久没跟婆婆叙旧了。”石矶依旧怅然。

“天上地下这些年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不知婆婆在家里知不知”石矶的声音突然轻快了起来。

梦婆婆微微一怔,一下子从怀旧模式转换到八卦模式,梦婆婆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她老人家有一颗年轻的八卦心,梦婆婆昏黄的老眼亮了。

石矶找到了熟悉的巫婆婆,她笑着问“婆婆是想听天上的事呢,还是地上的事”

梦婆婆咳嗽一声,微微矜持道“天上有什么事地上又有什么事”

石矶嘴角勾了勾,这是都想听啊,有些贪心啊

石矶道“天上的事就多了,天帝与天后有事,天帝与帝后也有事,我还去了一次天庭天牢,那地方真是对了,东皇,东皇陛下,婆婆一定想听东皇陛下的事,我记得婆婆好像很喜欢东皇”

“闭嘴,你给我闭嘴”金液荡漾,梦婆婆情绪波动有些大,老羞成怒了。

一个个金乌眨巴着眼睛,这个老婆婆喜欢叔叔

他们齐齐打了个寒颤,汤谷今天好像有点冷。

金液池恢复平静,巫婆婆的脸才不再晃荡、变形。

只闻石矶道“婆婆不要激动,咱不说东皇还不成那咱就说说地上的事,是说月神与十三祖巫的家事呢,还是说昆仑山的仙鹤掉毛的趣事,对了,金鳌岛,金鳌岛那盛况,那场景,可真是鱼龙混杂,更有趣的是,我三次碰到了同一片云彩,咦最后一次,我好像把她给忘了”

石矶抹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依旧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说着她认为有趣,别人听着糊涂的事。

不要说梦婆婆抓狂,就连几个金乌都急了。

“姑姑,父皇和母后怎么了”

“姑姑,你去天牢做什么”

“姑姑,叔叔他有什么事”

“姑姑,我想先听月神的事”一个小家伙有些害羞道。

“我我也想听。”

一个个金乌眨巴着眼睛,眼里都有一个月亮。

石矶笑了笑,讲起了月神家庭院的琐碎事,当听到月神喜欢晒太阳时,一个个金乌兴奋的翎羽飞扬。

梦婆婆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事不在大小,名人的事再小也是大事,梦婆婆深谙其中道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石矶故事会结束了。

“那那别的呢”

“姑姑还没说父皇和母后的事。”

“还有天牢”

“叔叔”

“云彩”

一个个金乌说出了巫婆婆的心里话。

石矶道“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给你们讲。”

小金乌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

梦婆婆的脸就纠结在了一起,成了菊花。

她忍了半天,最后生硬问道“啥时候说”

石矶略显歉意道“我也说不准。”

梦婆婆脸黑了。

“要不到时我通知婆婆。”石矶很贴心的提议道。

梦婆婆脸色微缓。

石矶又问“不知该如何联系婆婆”

梦婆婆脸一黑,原来在这里等她,该死的石矶,果然是个黑心烂肚肠的。

但她胃口已经被钓起来了,心里有事猫抓一般,一件件都是悬案。

梦婆婆黑着脸传了石矶一段秘术,金液一荡,消失了。

石矶和九个小金乌凑在一起琢磨梦婆婆传的秘术。

只见金液池中不断荡起漪沦,大的小的,有成像的,也有不能成像的,有模糊的,也有清晰的。

一个站在这头,一个站在那头,这头跟那头聊天,一个个玩的不亦乐乎。

石矶初步掌握秘术后,嘴角翘了翘,不管是过去的巫婆婆,还是现在的梦婆婆,对她来说,都是等她挖掘的宝藏,这个无名秘术就比大巫之间的通讯巫笺更方便,看来以后她的小锄头要不停挥动,才能挖出更多宝藏。

石矶摸摸下巴,这样想好像有些不厚道,老抓着一只羊薅羊毛

“没什么不厚道的,咱挖掘的是知识,知识只会越挖越深,不会越挖越少,反正巫婆婆也不会少什么。”

石矶点了点头,“咱是在帮巫婆婆啊,帮她老人家将那些发霉的东西拿出来晒晒。”

石矶咂咂嘴,她想起了小黑碗,那压缩劫运之水的秘法

“阿嚏”

梦婆庄今天好像也有点冷。



第404章 天机



石矶起身绕树行,三百年,这并不是一个随口而出的时间,而是她多次推算出的。

天地在变,她的命数也在变,三百年为界,天地与她都将有大变。

推算,或者说推演,是修行之人的必修课,以前石矶不会,如今她在金鳌岛补上了,不仅补上了,而且还学了很多,如观天勘地术,周天星衍术,大衍术,小衍术,大六壬,小六壬,望气术

她最擅长的是周天星衍术,其实周天星衍术又分大周天星衍与小周天星衍,大周天星衍术是以周天星辰为算子大衍天地运数,天地间恐怕除了天道圣人也就天帝能做到,但圣人不一定擅长。

石矶会的紫薇斗数与二十四星宿算法都属于小周天星衍术范畴,这里的小是相对于大周天而言的,并不是指不能算大事。

以数星为算子,或以一方星域星子为算筹,其实原理一样,不过算子越多,变量就越多,但覆盖的天机也越大越全,有可能算的很准,也有可能算错,还可能吐血,天机不是那么好撩拨的,推到一半推不动了想停下,那就要遭天机反噬。

就如石矶遭魔瞳反噬一样,会被天机反咬一口,所以推演天机讲究量力而为。

夜了。

金乌都睡了。

石矶敲了敲扶桑木,扶桑木轻轻摇了摇。

石矶知道扶桑木有灵,但不是扶桑大帝,就不知这灵是天道赋予的,还是太阳赋予的。

这对石矶很重要。

或者说对金乌很重要。

因为石矶发现金乌的运数与扶桑木相连。

这就意味着金乌若离开扶桑木就会气运大减,或者说扶桑木管着金乌的气运,不是,是管着。

扶桑木用气运的线牵制着金乌,所以金乌不能久离汤谷,最多一天,他们就得回来,这也大概就是金乌不会将太阳背跑的原因,每天都会回来,按时回家。

“你喜欢太阳,还是喜欢天”石矶问扶桑木。

扶桑木又轻轻摇了摇,他托着的太阳也动了动。

石矶稍稍松了口气,八成是太阳赋予的灵。

天道的手还没伸入太阳中,就像太阴星的主人是九天月神一样,月亮是自主的,太阳也是,盘古的眼睛不是那么容易纳入天道的。

石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太阳星与太阴星与天道之间与天道圣人之间她抓住一点灵光急忙推演。

“哇”

一口鲜血喷出。

天机反噬,伤上加伤。

石矶浑身发抖,遍体生寒。

不是她无力推算,而是她触碰到了禁忌。

她没算到,但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猜到了,她被天机反噬就是佐证。

石矶扶着扶桑木慢慢坐下,她没有疗伤,她得想想,好好想想。

石矶睁着眼睛坐了一夜。

“姑姑”

今天值日的是五太子。

石矶笑着挥了挥手。

太阳升起了,石矶闭上了眼睛。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疗伤。

也不知是三花聚顶功五气朝元诀疗伤效果好,还是这功法与她相冲,自从她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突破大罗金仙后,这伤就没好过,人有点背呀

功行周天,五气形成一个透明光罩将石矶密封其中,一尘不入,一羽难加,这就是不漏,除非打破五气护体罩,否则谁也伤不到石矶。

三花聚顶,养的却是元神。

功行渐深,清气绕体,紫气生。

丹田,明晃晃金灿灿的金丹大口吞食着紫气,开心的不得了,天天有太阳晒,顿顿有紫气吃,这日子真美的没谁了。

气海潮起潮落,昼夜不息,阴风呼啸,是最精纯的阴风,剔除了法意,风更纯粹了,在这大日起落之地十日纯阳之谷日夜精炼,如此阴风天地难见。

没有阴风会在纯阳之地炼上百年乃至数百年。

石矶吐气收功,看到了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张脸。

金液池中,梦婆婆盯着石矶,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你庆云道象呢”梦婆婆问。

“庆云化了,道象”石矶想了想,道“道象将出未出之际被我分成了三花。”

梦婆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道“真是个奇葩。”

但她又接着道“走一个纯粹的练气之道,很大胆,若能走通,定有大风光。”

石矶嘴角还没扬起。

梦婆婆又说话了,“以前也有人这么走过,但都死了。”

石矶嘴角压下。

“为何这么选择”梦婆婆又问。

石矶道“我修的是琴道,以后会走纯粹琴道,练气简单些。”

梦婆婆用很古怪的眼神看了石矶一眼,没再说什么。

其实她很想问以后你会有吗

但她忍住了,她是来听故事的。

梦婆婆的眼神石矶看懂了。

石矶只是笑了笑。

看门的黄巾力士走了进来,憨憨的说道“去北海钓鲸的力士回来了。”

一众金乌欢呼一声,汤谷从里到外火域分开一条道,一个黄巾力士扛着一头巨鲸吭哧吭哧走了进来。

那鲸被黄巾力士身上的玄黄气包裹着,除了有些脱水,倒是没死。

金乌一飞过去,巨鲸就扑腾起来,时间不大,肉香满汤谷。

石矶一直防备着,就怕鲸爆。

梦婆婆嘴抽的厉害。

她老人家也算是长见识了,黄巾力士原来还能这么用,而且看上去很好用的样子。

梦婆婆眼里产生了浓厚兴趣。

鲸油流了一地,又燃了起来。

石矶也尝了一块鲸肉,肉质很细腻,就梦婆婆一个人看着。

一头鲸很快被九个小家伙消灭了。

除了鲸有点可怜,大家都很高兴。

石矶喝了口酒,开始了今天的故事会,她将自己被天帝从观星台上打入天狱井牢的遭遇讲了一遍。

一个个金乌齐齐声讨他们亲爹。



第405章 五圣齐聚首阳山



九炎回到天庭的第一时间并未见到天后,她被请去了明月宫。

帝后娘娘接见了她,九炎并未将石矶在汤谷的事告诉帝后,作为天后的心腹她不仅不会相信帝后,反而还会防着她。

帝后大概询问了一下九炎突破的经过,就颁下了法旨,册封九炎为九炎天君,这都是有惯例的,没有什么争议。

很快,九炎天君就被外派了。

星辰宫她只住了几天。

金羲宫她没机会接近。

五百年,足够将一个掌权者磨炼的老辣成熟。

天庭大军频繁调动,内部矛盾向外转移。

天庭陈兵不周山,这只是一个假象,但却止息了天庭愈演愈烈的内斗,但也不仅仅是一个假象,帝后同时准备与巫族打一场中下层的局部战以削弱巫族后备力量。

她将主动权交给了巫族。

天庭陈兵不周山顶,巫族同样在备战,不周山下巫阵昼夜不停运转集结巫族战士,不周山下,大巫齐至,地巫天巫日增百万。

第三次巫妖大战一触即发。

但明月宫的掌权者与祖巫殿的主宰们都很淡定。

因为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中。

几位天道圣人除了女娲娘娘都在皱眉。

他们要的不是巫妖大战,而是巫妖决战,是那种不死不休的决战,他们要一个结果。

一个天意的结果。

他们不想等了。

除了女娲娘娘,天道五圣成道后第一次碰头。

圣人要落子了。

汤谷,阳光充足。

大家都懒洋洋的。

除了一个人。

金液池中的梦婆婆横眉冷指“你不要太过分”

周天搬运不息,金丹周而复始,无时无刻不处在炼气状态的石矶懒洋洋的道“婆婆何必动怒,你那秘法,我也不白要,黄庭经你不是听了不少了吗”

梦婆婆气焰稍稍一弱,但依旧嘴硬道“又不是我要听的。”

石矶很好说话的笑了笑道“行,再加上颠倒咒,我用大颠倒咒换。”

梦婆婆鼻孔喷气,眼睛都气斜了,她斜眼瞪着石矶怒吼“大颠倒咒还不是老祖传你的”

石矶抬起一个手指,“错那是你输给我的,输给我的就是我的,婆婆容我提醒您一句,此时不换,如果我应了劫数,再想换可就晚了,对了,除了大颠倒咒,还有大天机咒、大阴阳咒、大乾坤咒等十篇无上上咒,只要您能拿出相应秘术,都能换回去。”

梦婆婆瞪着石矶仿佛要吃了石矶似的,其实她已经心动了,也认可石矶的说法,但她就是咽不下这一口气。

石矶又道“婆婆,其实您想想,您将您会的教给我,我将我会的教给您,咱们谁都不亏,不仅不亏,还赚了。”

梦婆婆冷哼一声,道“赚的是你,我就是亏了。”

石矶道“好好好,就算晚辈赚了,算您老厚赐晚辈的。”

慢慢,梦婆婆的气顺了。

她开口道“我要不归咒。”

石矶眨眨眼睛,“不归咒不急,今天先换颠倒咒。”

梦婆婆眼里的火直往上冒,几颗老牙磨得咯咯响,心里暗骂这个黑心肝的忒可恨了。

石矶笑面如花,心里却盘算着要用梦婆婆的本命咒换一种偷天换日的无上密,就不知道梦婆婆有没有,又愿不愿意换。

汤谷自从有了梦婆婆就热闹了,也有了烟火气。

一个个金乌最喜欢看石矶与梦婆婆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做交易。

日升日落,又一百年过去了。

石矶与梦婆婆通过一池金液与一碗水,跨越阴阳两界讨论着一个阵法。

梦婆婆依旧是她那看啥都不入眼的高姿态,“马马虎虎,凑合能用,重光与昭阳,调换一下,再试试。”

石矶依言对调,再演,果然又多了几分说出的妙处。

石矶再一次暗赞此老见多识广眼光独到,即便她不擅长此道,依旧能凭感觉指出阵中缺陷,尽管很多时候都没道理可言,就一眼。

“不归咒”

梦婆婆挑了挑眉稍。

石矶脸上笑容立即灿烂了起来,“您同意了”

梦婆婆冷哼一声,懒得跟石矶说话。

两人鬼鬼祟祟做完最后一次交易,一拍两散了。

梦婆婆哼着小曲煮了一锅汤,喝了汤,她就睡了,她希望自己做个好梦,希望梦醒时分,石矶已经死了。

石矶却忙了起来,这百年她对十个金乌的操练的从未停过,不仅是她,梦婆婆不时也会动动嘴皮子,指点指点金乌。

石矶除了训练他们躲箭避箭之外,还在梦婆婆帮助下摆弄出了一个十天干金乌大阵,这个大阵是主防大阵,十金乌合力撑起一个太阳盾,能挡住皇阶一击,这也就是梦婆婆嘴里的马马虎虎。

九个金乌白天陪石矶练箭,十个金乌晚上合炼大阵,已经有上万个日日夜夜。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但石矶心中危机感丝毫没有减轻,反而

她从巫婆婆那里换来了偷天换日之秘,但她并不放心。

当天夜里,石矶两百年来第一次离开了汤谷。

天亮,她已站在金鳌岛上。

金鳌岛在通天教主第三次讲道后,就冷清了下来,除了内门弟子以及一些外门弟子,其余都散了,圣人已经两百年未开讲了。

少了龙蛇混杂之气,金鳌岛草青兰香,鹿鸣鹤翔,一派祥和,偶见树下几人论道,又见河边道人静坐,成群,志同道合,各得其乐。

见到石矶,或点头,或稽首,无言但有礼。

石矶颔首还礼,徐徐走过,她心中多了几分喜悦,道人该是如此,与道同游,与友同乐。

紫芝崖在望,碧游宫隐约。

石矶摒弃杂念怀着一份忐忑的心走到了紫芝崖下。

她见到了一个守在山下的小胖墩,小胖墩在打盹,一颗肉乎乎的脑袋,四周剃得溜光干净,头顶留着一个桃形,胖的可爱。

石矶脚步加重,小胖墩醒了。

小胖墩揉了揉睡梦惺忪的眼睛,盯着石矶看了半天,发现不认识。

小胖墩笨拙的打了一个稽首道“你可是要见我家老爷”

石矶点头。

“我家老爷闭关了。”

石矶想了想,道“能不能麻烦童子通报一声。”

小胖墩摇头拒绝,“不行,老爷闭关前说过谁都不见。”

石矶在紫芝崖前站了很久,碧游宫大门始终紧闭,她失望的离开了。

她想圣人不是真闭关了就是不想见她。

她却不知圣人根本不在碧游宫中。

首阳山,八景宫中,近日迎来了一个又一个圣人。

他们沉默太久了,天地众生已经忘了他们是圣人了。

他们的时代在后头,他们要推动时代之轮,让这个阻碍他们大道的时代尽快过去。

除了女娲圣人都来了,毕竟天地不仅仅是东方的。

还有西方的。



第406章 通天教主



八景宫

五圣对坐。

诸事有了定论。

主位上的太清道德圣人老子道“女娲师妹交给我们。”

其余两人点了点头。

“轮回那位若出手”

“自有老师应对。”

“如此就好。”

大事议定。

五圣齐齐看向了汤谷。

老子问“哪位道友走一遭”

准提道“贫道与她有旧,不好出面。”

元始道“贫道两位弟子与她有旧,她也曾去玉虚宫拜见过贫道,贫道没法去。”

通天道“她与我有缘法。”

老子道“贫道不想见她。”

四个圣人齐齐看向了接引。

接引沉默了一会,叹息一声,道“那就由贫道走一遭吧。”

四圣脸上齐齐露出了笑容。

元始道“有劳接引道友。”

准提道“有劳道兄。”

通天对接引打了个稽首。

老子道“就定在百年后吧。”

接引点了点头。

一片混乱天机中,四圣各回道场。

混沌,娲皇宫,女娲圣人峨眉微颦,目光锐利的扫过洪荒天地,她冷笑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天机如此混乱,不是鸿钧出手,就是五圣联手,不管是谁,都在欺瞒她。

娲皇宫赤霞如血,红的可怕。

九幽轮回,白衣拖地长发及腰的白衣女子叹息了一声,那一声叹息,在空荡轮回中久久不散。

通天圣人即将回归碧游宫之时,脚步一顿,转了方向。

金鳌岛,石矶又来了,她和水火童子在紫芝崖下说着话。

水火童子就是那个小胖墩。

小胖墩见到石矶道“老爷还未出关。”

“我知道了。”

石矶又站了一会,就离开了金鳌岛。

有一有二,不会再三再四,她不会来了。

石矶解下酒壶喝了一口酒,迎风踏浪行。

“吟”

忽闻龙吟。

石矶抬头又见金光。

不是龙,是两头金蛟恶斗。

两只大手从天而降,平风定浪,一手一头,抓住了金蛟。

“圣人留步”

石矶风驰电掣急追。

圣人抓着金蛟的手僵了一下。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站着一个长身如剑的笔直身影,青袍如水,长发如风,与海天交融,又见锋芒。

不可直视,不可久望。

石矶稽首躬身“石矶见过教主。”

通天教主背对着石矶,没有回头,他问“你有何事”

石矶道“想向教主求取一法。”

“何法”

“替死之法。”

通天教主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道“天道不可欺,轮回不可逆。”

石矶道“我截教不就是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吗”

通天教主嘴又抽了,他终于明白八景宫中,一个个圣人不愿去汤谷走一遭的真相了,他更理解了大师兄那句“贫道不想见她”的真谛了。

他其实也不想见她,只是没躲过。

通天教主沉默了很久很久,海浪随着圣人的心情起伏,海风掀起了圣人的衣袍,吹乱了圣人的长发。

石矶静静站在圣人身后,衣袍不动,风浪不惊。

不知过了多久。

圣人出声“是为你自己吗”

石矶回答很快,“不是。”

圣人一条眉毛扬了扬,“如用你一命换你要救的那人一命,你愿意吗”

“不愿。”毫不迟疑。

“为何”

“因为我要救的不止一人,我一条命不够用,我也舍不得。”石矶很诚实。

通天教主嘴角抽搐,他那个心累啊。

又是长久的沉默。

“我有一法,即便身死也可保真灵不灭”

“请教主赐法。”毫不犹豫。

通天教主眉心突突,“听我把话说完。”

大海起飓浪,可见圣人心情是如何的不平静。

“是。”石矶躬身,毕恭毕敬。

圣人深吸一口气,道“但需要用掉你一个天地印迹。”

石矶立即回答“我愿意。”

“你知道天地印迹是什么吗”圣人眉心突突。

“不知道。”

通天教主深吸一口气,道“那是业位的雏形,意味着只要你活的够久,这天地间就会有你一个位子。”

石矶想了想,问“我有几个天地印迹”

通天教主道“三个,一个天地琴师印迹,一个太乙天地大能印迹,一个天阶天地大能印迹。”

说着说着通天教主神情古怪了起来,洪荒有一个天地印迹的人并不少,凡是天地第一批生灵都有天地印迹,天地第一缕风,天地第一朵云,天地第,天地第一个凤,天地第一个道人,天地第一个魔,以后不管是风是云,是龙是凤,是道是魔,都是参照他们的印迹生出的。

一个生灵的天地印迹代表着生灵在天地间的地位。

后天生灵的印迹都在自己脚下,无根无基,入土不过三分,天地不认,不算天地印迹。

石矶道“后两个都可以用掉。”

通天教主捏了捏手中的金蛟,传了一篇法诀,就匆匆离去了。

他决定回去要炼一件大杀器,就用他手中的两条金蛟。

石矶一直弯着腰恭送圣人离去。

夕阳西下,残阳似血。



第407章 西方接引



汤谷,十个金乌每天日出前与日落后都会拜扶桑木,早三拜,晚三拜,一日九拜。

扶桑木十个枝丫上都被石矶刻满了诡异秘纹。

这是巫婆婆,也就是梦婆婆的偷天换日秘术。

也是一种替死之术,不过巫婆婆说成不成得看命够不够硬。

这就成了概率事件,因为只有死过才知道命够不够硬,命不够硬,就死了,活下来的证明命够硬。

但总有概率,不是九死一生。

石矶手里拿着两块玉牌,这是玉清圣人送她的最后两块昆仑玉制成的,她已按照通天教主授她的秘法将自己的两个天地印迹摄来封入了其中,再以上清秘法祭炼七七四十九天,等符篆结成,就成了两块保命护灵牌。

四十九日,石矶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分心,由石针护法,金乌也很安静。

汤谷两道异光冲天而起,晴空霹雳,汤谷一黑,劫气涌来。

石矶一瞬气运衰竭,吓得她手一抖,差点摔了两块护灵牌。

黑气上脸,这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石矶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她赶紧让元神出手,以从巫婆婆手里换来的劫运秘法抽取劫运构建劫运池。

白衣元神神情格外凝重,她一瞬出玄关,一瞬入墨莲,在墨莲空间以劫运秘法开辟劫运池。

一声龙吟,劫运禁制所化的劫运黑龙破开了空间,站在龙头上的石矶一手定住空间,一手掐诀,灵宝空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黑龙在雨中喜鸣,龙口一张,龙汲水,劫运雨水被黑龙吸入口中,再注入了劫运池中。

劫运之水一节一节抬升,劫运池一点一点被注满。

灵,也就是石墨又蹦又跳,乐疯了。

灭世黑莲残存的断裂残缺禁制都如一柄柄断剑纷纷落下插在墨池四周。

护食

灵虽然智商低的可怜,几近于无,但他会吃呀,会吃就会护食。

石矶身上的劫气不断被抽走,同样被抽走的还有气运,天庭巫族气运源源不断流入缺口,维持气运定数,劫气越来越稀,气运虽有起伏,总体却保持定量。

当劫运池注满时,石矶脸上的黑气已经退去,她头顶的黑蛟也蜕化成了黑泥鳅。

石矶瞅了瞅黑泥鳅,沉默了半天,未能拔除劫气脱劫而出,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她迟迟不开辟劫运池的原因,因为她没把握一次性将劫运拔除干净。

但今日,劫气如潮涌来,这是要命的节奏,她哪里还敢迟疑。

心有余悸,石矶抹了一把冷汗,劫后余生,已是侥幸,人不能不知足。

石矶又咂咂嘴,嘴里有点苦,她没想到圣人也这么不靠谱,这么要命的事怎么能不说一声呢。

她却是冤枉圣人了。

圣人自己也没炼过呀。

他也只有理论,没有实践。

毕竟谁也没有多余天地印迹练手不是。

所以洪荒很多秘法要么是出自造化玉蝶,要么是道人自己悟出的,说严谨一些是推演出来的,说粗俗一些,就是拍拍脑袋觉得可行,秘法就诞生了。

行不行,用过就知道了。

也只有两个答案,行,不行。

但比起别人,天道圣人还是有天道做背书的,可信度远远高于巫婆婆之洞大开又不负责任之辈。

做圣人是要对他说出的话做出的事负责任的。

毕竟天道是正规部门。

汤谷百年,如白马过隙。

她来东海已经六百年了,在汤谷晒太阳也晒了三百多年了。

金丹在前不久五转了,金丹五转,雷劫毁灭不了,光阴难以侵蚀,算是撞进了不朽大门。

金丹算是跑到了练气境界前面,这也没办法,谁让金丹在这汤谷得天独厚呢。

躺着赢。

躺着都能赢,金丹也没办法。

墨还是四品,所以三花也是四品。

气海越炼越少,越炼越精。

扶桑木又恢复了正常,那些枝丫上的诡异秘纹都消失了。

只有石矶与十个金乌知道扶桑木十个枝丫都断了一节。

每个金乌肚子里都藏着一节诡异的扶桑木。

他们手上还有石矶交给他们的一个玉牌,十个金乌都注入了一个念头。

该做的她都做了。

今日,汤谷的风有些大。

石矶站在谷口看着谷外的天空。

“姑姑,你在看什么”是小九。

石矶笑道“在看天。”

小九歪着脑袋看了半天,疑惑道“没什么呀”

石矶轻轻道“有,天乱了。”

“什么乱了”又一个金乌,是小七。

石矶轻轻吐出两个字“天机。”

两个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石矶耳朵动了动,她听到了脚步声。

石矶眼睛微眯,见气机隐晦。

她回头对两个金乌道“外面风大,你们回去。”又叮嘱道“记住带好玉牌和金灯。”

两个小家伙点头答应,飞了回去。

石矶招来太初,静待来客。

那人踩着余晖如行大道。

那人赤脚麻衣,头挽道髻,身材瘦高,一脸疾苦。

石矶看着朝她走来的道人满嘴苦涩,石矶默默将太初背在了背上,她的琴拦不住他,她知道她要被踢出局了。

道人脚下步步生莲,从火海走来,石矶站着没动,不避不让。

道人止步,看着石矶,向下的嘴角扬了扬算是笑了,道人单手竖掌见礼“西方接引见过琴师。”

石矶侧身让开,道“圣人之礼,小道可受不起。”

接引道人笑了笑,道“众生平等,有什么受不起的。”

石矶打了个稽首,道“众生岂能平等,道祖有言,圣人之下皆蝼蚁,您是圣人,我是蝼蚁,谷中还有十个小蝼蚁,圣人是来踩蝼蚁的吗”

接引道人笑不出来了。

谷口的风凉飕飕的。

许久,圣人叹息一声,一拂衣袖,天地变幻,接天莲叶无穷碧,石矶来到了莲花世界。

石矶抬头看到了圣人,圣人站在不远处一朵白莲上,与她齐平。

石矶笑道“圣人有些欺负人了。”

圣人脸皮微烫,慢慢坐下,低头讲经。

石矶踩了一脚脚下白莲,迈步走到了一片又矮又小的莲叶上。

圣人讲经的声音有了起伏,琴师,他在不周山见过,石矶,他听师弟讲过。

果然麻烦。



第408章 夸父逐日



石矶突然消失,不仅石针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个金乌也焦躁了起来。

“大哥,姑姑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问话的是小九。

帝一故作镇静道“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出去了。”

“可姑姑每次出去都会跟我们说一声的。”

一个个金乌不说话了。

压抑,不安,他们心头被压了四百多年的心火又烧了起来,而且一烧不可收拾,大有燎原之势。

“大哥,难受”

“难受”

一个个金乌痛苦的起来。

“姑姑说过难受就诵经。”

“对,诵经。”

十个金乌齐齐诵经“上有黄庭下关元,后有幽阙前命门,呼吸庐间入丹田,玉池清水灌灵根,审能修之可长存,黄庭中人衣朱衣。关元茂龠阖两靡,幽阙侠之高巍巍,丹田之中精气微,玉池清水上生肥。灵根坚固老不衰,中池有士服赤衣,横下三寸神所居,中外相距重闭之”

汤谷朗朗诵经声传入了莲花天地。

石矶心一颤,眼睛红了,她知道他们齐齐诵经一定是心火又复发了。

接引圣人也停下了讲经,黄庭经是鸿钧老祖传下的大道真经,就是他布下的莲花结界也隔绝不了,更何况他也没想隔绝。

石矶看向了接引,她恭敬稽首道“求圣人大发慈悲,救救他们。”

圣人满面疾苦道“我有慈悲心,却度不了无缘众生。”

“圣人度了就是有缘。”石矶机辩道。

接引苦笑,“有缘无缘自有天定,不是贫道说度就能度的。”

石矶争辩道“天不度人,人度人,圣人也是人,若事事天定,谁来垂怜世人”

接引摇了摇头,道“天不度人,人自度,唯天道圣人不度天不度之人,我有慈悲心,只度有缘人。”

石矶见说不通,急了。

她生硬道“圣人真不度”

接引摇头“不是不度,是不能度。”

“那我度”

石矶抽琴横膝,拨动了琴弦。

熟悉的旋律流入了汤谷。

如温泉流过心田,温暖,柔和,慢慢压下心火。

“嗡”

石针定住了。

主人

一个个金乌眼中的挣扎慢慢被平和代替,接着有了喜色。

“姑姑”

“姑姑”

汤谷响起了一个个熟悉的呢喃。

石矶一曲一曲弹着四百年来为他们创作的乐曲,她听到了他们的呢喃,她的眼圈更红了,她的琴音更加入神了,这是她四百年来弹的最投入的一次,也是弹的最好的一次,她注入了四百年的充沛感情,朝夕相处,每一声姑姑,每一次欢笑,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日出,每一个日落,在这一刻都是热泪。

石矶热泪滚滚,如她的琴一样,炙热,感人至深。

就连圣人都动容了。

琴师

原来这才是琴师。

不是那个能言善辩的石矶。

她不用说话,他已经懂了。

如此炙热的感情,又怎么会不感人。

圣人的心有些堵了。

今夜是个金乌安眠,圣人心塞的夜晚。

石矶弹了一夜,不知疲惫的弹了一夜。

日出时分。

今天是小十值日,石针戳醒了他,他飞入太阳,却没背起来,今天的太阳格外重。

小十委屈的喊哥哥。

帝一飞了上去,依旧没背起来。

一个接一个金乌飞入大日,十个金乌终于负起了太阳。

太阳升起了。

圣人一声叹息,莲花结界消失了,圣人走了。

空荡荡的汤谷只剩下石矶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天空。

该做的她都做了,不该做的她也做了,可有用吗

汤谷外的海在快速蒸发,一条一条河流干涸,炎热烤焦了森林,太阳烘干了大地。

“快看,十个太阳,天上怎么有十个太阳”

太阳升起后,九个金乌被排斥出了大日,天空一大九小有了十个太阳。

“十个太阳,这是要烧死人啊”

“水都没有了,不烧死,也得被渴死。”

“这该死的太阳”

众生怒骂,天怒人怨。

不周山上,妖族大军都躲入了星辰。

不周山下,巫族大军被烧伤灼伤者不计其数。

一个个大巫怒视大日。

“妖族这是故意的。”

“该死的杂碎”

一直盯着金乌的夸父突然开口道“我去。”

“去干什么”老烛火问道。

夸父道“去给他们一个教训。”

“能行吗”九凤迟疑道。

夸父眼睛始终不离十日,他越看眼睛越亮

“我去去就回”

夸父一步迈出,已是百丈身,十步千丈,百步后,已有七千丈。

一个个大巫惊叹“大哥又突破了。”

“是啊,不过千年,就突破到了大巫后期。”

夸父大步流星,逐日而去。

“孽畜受死”

一个个被大日逐出的金乌本就慌张,忽见一须发皆张的擎天巨人举杖朝他们打来,一个个惊得四散而逃。

“哪里逃”

夸父追东撵西。

一个个金乌却恢复了应有状态。



第409章 后羿射日

“烧他!”

“烧他!”

一个个金乌身体暴长。

一道道太阳真火喷向了夸父。

“畜生找死!”

夸父挥杖就打。

九个金乌,九个太阳一边躲避,一边合围夸父,这数百年训练的默契也发挥了出来,不仅反应灵敏,而且变速、转向、躲闪,都快到了极点。

小十也没闲着,小十背负大日罩在了夸父头顶,金灿灿的黄金大翼大开大合,太阳风卷着大日金焰狂泻而下。

夸父躲避稍慢,一头浓密头发被烧了大半,夸父怒目圆睁,举杖怒击大日,九只金乌同时围杀,九道太阳真火暴烈至极,就连夸父也不敢硬接,夸父大脚一踩虚空,消失在了原地,空间震动,夸父出现在众金乌包围圈外,挥杖横扫。

“哥哥小心!”

居高临下的小十看得清楚。

“结阵!”

帝一一声令下。

九只金乌各走各位。

以大日为中心,一个太阳盾结成。

太阳盾同时护住了十个金乌。

巨木杖扫在太阳盾上,巨盾微震,一阵火雨落下,却完好无损。

金乌齐齐欢呼,这是他们第一次实战,心里难免忐忑,见太阳盾轻松挡下了巨人一击,一扫心中怯意,胆气暴长。

“烧死他!”

“烧死他!”

一个个金乌战意熊熊。

这可气坏了夸父。

只见夸父双手握杖,须发皆张,抡起巨杖,怒砸太阳盾,一杖比一杖凶猛,虚空都被打破了,太阳盾却无大碍。

这由十金乌组成的十天干大阵,可是合了十个太阳之力,耗费了石矶百年心血,加上巫婆婆的毒辣眼光才完成的。

这不是给大巫准备的,而是给祖巫准备的。

大巫祖巫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即便夸父已经到了大巫后期,对上普通大能也有一战之力。

但他还是打不破太阳盾。

但,夸父是一个绝对执着的人,打不破,就一直打,直到打破为止。

他不知何为放弃。

一杖一杖,百杖,千杖。。。。。。

这样的人谁不怕!

十个初出茅庐的金乌心生退意。

“大哥,要不咱们回去吧!”

一个个金乌看向了帝一。

帝一点了点头,道:“回去!”

金乌撤退。

可夸父却不依不饶,穷追不舍。

金乌也被追的火大。

不时回头就是一阵怒喷。

金乌亦战亦退,亦退亦战。

可累坏了夸父。

夸父七千丈大巫真身消耗极大,说是汗如溪流、汗如泉涌都不为过,夸父严重脱水,口渴难耐,但他依旧穷追不舍。

他看到一条大河,一张口就喝干了河水,他接着继续追,就算追到天边,他也要将他们打下来。

夸父手拄桃木杖,赤脚踩大地,速度快的惊人,他毕竟是空间与速度祖巫之子。

时间不大,他又追上了金乌,双方又是一路争斗,夸父一肚子河水又消耗完了,他又开始脱水了,地上除了一些大河,很多河流都干涸了。

夸父又看到了一条玉带,大河!

夸父一头扎入大河,敞开肚皮,大河又被喝干了。

夸父又追了上去。

结果一般无二。

他没将太阳击落,自己却耗干了。

大地一片苍茫。

夸父实在渴的受不了了。

他便想去北饮大泽,可金乌也不是好欺负的,一个个脾气上来,又见夸父虚弱,追着他烧。

结果夸父未到大泽就倒下了。

夸父死死盯着金乌,化作了点点银光。

他被渴死了。

他手中的木杖化为了一片桃林。

桃花怒放,千里灿烂。

金乌齐齐欢呼。

可下一刻。

一支箭穿越空间而至。

“小九快躲!”

九个金乌齐齐呐喊。

帝九,金色翎羽炸开,震翅疾飞,俯冲,下坠,一瞬暴发出了百倍时速。

可后羿的箭终究是后羿的箭,没人能躲的过。

噗,箭入血肉,金血染桃林。

“小九!”

“小九!”

一声声悲呼。

帝九腹中那节缠绕着诡异秘纹的扶桑枝寸寸成灰。

帝一抓住了中箭的帝九。

帝九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叫了一声:“哥哥。。。。。。

没事。”

羿箭入体的一瞬,诡异秘纹缠住了羿箭,扶桑枝挡了一下,只挡了一下,就寸寸毁灭,但有了那一下,帝九避开了要害。

“结阵,快结阵。”

一个个金乌毛骨悚然,这样的箭他们根本躲不开。

大阳盾刚撑起。

第二箭就到了。

嘭!

箭与盾同时炸开。

众金乌齐齐松了口气。

但他们这口气刚出,一个手挽长弓,背背箭囊的伟岸男子走出了空间之门。

一个个金乌瞳孔收缩,心头皆生出大难临头之感。

凶兆!

男子看向桃林,黯然神伤,再抬头时,却是目光如箭,冷酷、无情。

。。。。。。

汤谷

石矶一直盯着扶桑木。

第九个枝丫燃烧殆尽。

她喃喃自语:“活着。。。。。。一定要活着。。。。。。”

她希望小九命够硬,一定要命够硬。

。。。。。。

男子有力的手抽出了背上的箭,挽弓射箭。

这样的距离。。。。。。

太阳盾被一箭射穿。

“叮!”

箭射在了金灯之上,火花四溅。

金灯黯淡,一个个金乌恐慌起来。

受伤的帝九藏在腹下的第三个爪子紧紧抓着大哥交给他的那个玉牌。

“砰!”

第三箭,震开了金灯。

金乌暴露在后羿的箭矢之下。

弓如霹雳弦惊!

“大哥!”

“快走!”

羿箭穿透了帝一身体。

金色的血洒向长空。

“大哥。。。。。。”

一个个金乌悲吼。

第一个太阳落向了大地。

众生欢呼。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汤谷

一个个枝丫烧成灰烬。

石矶的喃喃像**。

**他们没事,**他们命硬。

汤谷很冷。

。。。。。。

天机混乱。

观星台的天帝却最先察觉到了不对,他急忙排列河图洛书推演。

天帝眼睛红了。

一声怒吼,声震九天。

“当。。。。。。”

东皇钟响。

时空一定。

东皇太一下了九天。

。。。。。。

“小九,快跑!”

帝八中箭,他回头看着弟弟。

他躲不过,他的命也不够硬。

第八个太阳落下了大地。

“八哥。。。。。。”

帝九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一边逃一边哭,嗓子都哭哑了。

“哥哥。。。。。。”

大日中看着一个个兄长陨落的最小金乌哭的更是伤心。

太阳落泪。

天地同悲。

众生却欢天喜地。

他们不知道,也不记得有十个金乌日日早起夜夜晚归,为他们背着太阳。

他们留下的只是骂名。

后羿搭弓射箭。

“嗡!”

是石针。

他燃着一身血焰射向了后羿。

后羿看到他微微一顿,然后他看了一眼那只身上带着羿箭的金乌,抽箭,拨开了石针。

他搭箭再要射时,一个黄巾力士背着金乌消失在了天边。

他一转向,箭射向了最后一只金乌。

“当。。。。。。”

箭被钟定在空中。

那个比太阳还耀眼的男人来了。

他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俊美的容颜令天地失色。

“你。。。。。。该。。。。。。死!”

此时的他如一团火,滚烫灼热。

站在大地上的伟岸男子如大山一般沉默,他极端冷静的看着他,如冰山不动。

这一次对视对他们来说都来的太晚,但终究是来了。

“你坏了规矩!”

说话的还是东皇太一。

后羿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

他坏了规矩!

。。。。。。

月桂树下,嫦娥素衣带月色,她静静看着那两个对峙的男人,站在天空的那个男人依旧耀眼,耀眼的有些刺目,站在大地上的男人依旧沉默,他是她的丈夫。

她的心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平静,恰恰相反,她很紧张,她随时准备出手,即便是破除誓言。

她无法忍受他在她眼皮底下受伤。



第410章 东皇太一

大日高悬,已是余晖。

桃花灿烂,徒增伤悲。

东皇太一脚踩下,踩的正是后羿的头颅。

后羿,抬手出拳,眼神天塌不惊。

轰!

大地塌陷,后羿脚下的一方大地塌陷。

东皇太一被后羿一拳轰回了天空,东皇太一去的快,回来的更快,他第二脚又踩了下来。

后羿又是一拳,已是千丈身,东皇去若流星,来若奔雷,又是一脚。

轰轰轰轰。。。。。。

你一脚我一拳,越打越快,越打越凶,打了个天崩地裂。

终于东皇不踩了,也踩不动了。

后羿脚踩大地,力量无穷无尽,他真不怕踩。

后羿一步踏出地陷,已是万丈祖巫真身,他胸前两手,一手挽弓,一手搭箭,背后七手,各握一箭。

弓已经被拉成满月,箭已在弦上,引而不发。

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这个狠踩他的男人,他在等他动。

他动了!

他大步而来,不躲不避,睥睨天地,俯瞰众生,仿佛天地间没有任何人能让他避让,就连这个背生七手握苍生的男人也不行。

这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高傲。

眼高于顶如何,目无余子又如何,只要有那个实力。

他就是这天地间谁也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有这个实力。

拉开满月之弓的手一瞬松开,箭没了踪影,弓才开始嗡鸣。

太快,快的时间凝固。

“当。。。。。。”

一声钟响,定住了时空,却没定住箭。

箭射到东皇太一面前。

东皇抬手抓住了箭。

又漫不经心随手甩出。

箭甩向了后羿。

后羿伸手接回了自己的箭,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箭。

东皇太一头顶东皇钟,如巡东天。

他傲慢道:“若只有这点本事,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东皇太一皇袍猎猎,他有一拳,光芒万丈,天地无敌,他抬手,风停云散,只见一拳,这一拳,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霸道至极。

后羿一直很沉默,内敛之极,如一张蓄力的弓,他背后一只手已经与右手相合,弓已经拉开,在东皇出拳的一瞬,箭射了出去,力极大,速极快。

背后第二只手瞬间与前两只手相合,手里的箭恰如其分的搭在了弓上,开弓裂空,箭速翻倍。

后羿的第三只手再合时,前两支箭如一而至,如两条怒龙咆哮向前。

东皇一拳轰出,天地无光,无声,万物静止。

轰!

拳罡炸开。

天地暴明,夺目,刺眼。

怒雷炸响,震耳欲聋。

箭被轰成了齑粉。

拳依旧光芒万丈。

第三支箭!

箭生两翼,如大鸟。

拳镇杀了大鸟,拳罡散去。

东皇太一大步走向了后羿。

比起肩与天齐的后羿祖巫真身,他走在天上也不过高过一头。

后羿一直站在地上。

背后第四只手与前三只手外加右手相合射出了第四支箭,接着六手相合第五支箭,七手相合第六支箭。

箭,一翻再翻,已经达到了一个勿远弗近,可以射杀一切生灵的地步。

这一切生灵当然不包括朝他走来比太阳还耀眼的男人。

即便比太阳还耀眼,他也要射杀他!

嗖嗖嗖。。。。。。

三箭连珠。

东皇太一没有出拳,而是震响了东皇钟。

“当。。。。。。当。。。。。。当。。。。。。”

浩大的音波如日月大潮,一波一波向外推去。

箭被震动了,但也只是震动,三支箭,一支比一支无视音波。

“咚!”

第三支箭后发先至撞在了钟身之上。

钟外玄光被破开,古意森森的护钟道文被穿透,带着大地伟力的射日之箭射在了古朴苍凉的钟身之上。

大钟摇晃。

“咚!”

第二箭。

大钟移位。

“咚!”

第三箭。

大钟剧震。

东皇太一退了三步,止步不前。

因为第七支箭令他感到了威胁。

九手齐动,握苍生,绝对不是戏言。

所以东皇太一第一次凝重了起来。

他头顶显出了庆云,金乌。

金乌衔起了东皇钟。

他双手握拳。

他要全力以赴,打死他!

。。。。。。

月桂树下,月华如倾,她也显出了庆云,宝鉴,月桂,月桂道象已入宝鉴,与九天明月一般无二。

她玉手握拳,紧张。

刹那。。。。。。

她失去了呼吸。

。。。。。。

金乌衔钟。

后羿放箭。

金乌衔着东皇钟撞上了后羿最后一箭。

轰鸣声中,东皇已经出拳,后羿举拳招架,却被打得步步后退,东皇一拳日出,一拳日落,一拳如日中天,双拳齐出,如同抡着两个太阳,霸道之极,蛮横之极,昔年不周山,三个祖巫都有些招架不住,更不要说后羿一人了。

金乌衔钟毁灭羿箭后,又衔钟撞向了后羿。

一人走出空间大门,举起咫尺杖就抽向金乌。

一声冷哼。

一个龟甲托住了咫尺杖。

“轰轰轰轰”

东皇暴拳之下,后羿嘴角已见血。

千丈金乌衔着千丈巨钟撞向了后羿头颅。

东皇出拳更快,他森然吐出两个字:“去死!”

后羿眼中终于出现了别的情绪,是悲伤,是遗憾,是不舍。

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她,他的妻子。

他看到了她。

日月同辉,天地光明。

一轮明月托住了巨钟。

她飘然而至,毫不犹豫一拳打向了太一。

他笑了,笑的是那样傻,他知道她不善与人动手,可她却为他出拳打向了另一个男人。

东皇太一的拳头一下子失了霸气。

不是因为天地间传说的那种狗屁痴恋,而是一种男人的骄傲,他的骄傲唯独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他撤拳退后,收了金乌大钟。

走回了众星环绕如坐中天的天庭大帝身边。

他不会跟她打,更不会打她。

他有他东皇太一的骄傲与自尊。



第411章 太阳神

“帝江,他坏了规矩!”

天帝指着站在嫦娥身边的后羿,声音极沉,如天压下,如天质问。

一头灰发浮动,骨架极大的巫族帝尊沉声道:“那是你儿子先烧死了我儿!”

“那是晚辈之间的事,若是你儿子杀死我儿,我帝俊绝不会走这一遭,但你巫族的十三祖巫射杀我儿,却是坏了规矩!”

帝江握了握咫尺杖,眼睛微红道:“那就战!”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不惜一战。

天帝冷笑:“战?我天庭会怕?但今日之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交待?你要何交待?”

“以血偿血,以命偿命!”天帝声音冷酷,如数九寒冬。

帝尊咧嘴,一嘴白森森牙齿,“你做梦!”

天帝也笑了,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他狠厉道:“那我就杀光你巫族所有大巫,你们以大欺小杀我帝俊的儿子,我就让你巫族十二个祖巫谁都没儿子!”

帝江浅瞳收缩,上前一步,厉喝道:“你敢!”

天帝天颜扭曲,轻笑,“你看我敢不敢,不仅我会出手,东皇会出手,我天庭的大能都会出手,还有孩子的母亲,我妻羲和,她是绝不会放过杀子仇人的,帝江,是你们先坏了规矩,是你们先开的头,帝江,你做好迎接本帝报复的准备了吗?祖巫殿那十位,你们做好丧子之痛的准备了吗?一个后羿,还是十个大巫?你们选!”

天帝的声音如同魔咒。

帝江与后羿的脸都变了。

若帝俊不惜一切代价报复,后羿或许没事,但大巫一定会死,就看死几个。

帝俊现在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儿子死了,那大家就一起死儿子。

他儿子几乎死绝,那他也要十二祖巫儿子死绝。

他没儿子,谁也别想有儿子。

规矩存在自有其道理。

是约束,是平衡。

本来,谁都不杀谁儿子。

现在谁都能杀谁的儿子。

规矩坏了。

是后羿坏了规矩吗?

是,也不是。

后羿出手,是帝江的意思,也是祖巫殿十二祖巫的共同意思。

后羿是为了自己吗?

不是。

与私,他为兄弟报仇,与公,他拯救族人无数,小巫、地巫、天巫。

再往大里说是天意,是地意,是众生之意,他是大功德之人。

但,那又如何?

他坏了规矩。

天庭杀的大功德之人少吗?

还真不少。

扶桑木不是还立在汤谷吗?

汤谷

黄巾力士背着奄奄一息的小九回来了。

看到石矶,小九哇的一声就哭了。

石矶身子一颤,她回头。

嘴唇颤抖,声音颤抖,“小九!”

声出人已到了力士身边。

帝九哭的伤心极了,哭声不大,却尽是悲伤,绝望,无助。

石矶轻抚着帝九,默默的轻抚着,她什么都没问,也没必要问,扶桑木的十个枝丫毁了九个,回来了一个,就这一个命硬的。

石矶轻轻抚慰着他,让力士将他慢慢放下,他身上有箭,金色的血液一直在流,石矶仔细检查伤口,测算箭位,入体几许,除了后羿,没人比她更熟悉羿箭。

她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握住箭身,在帝九毫无防备之下,一瞬拔出了箭矢。

帝九惨叫一声,几乎疼得昏厥过去。

“没事了,没事了!”石矶轻轻拍着小金乌。

少了蕴含巫力的羿箭,帝九伤口快速愈合起来。

缓过气的帝九想起一个个惨死的哥哥又哭了,“姑姑,大哥死了,呜呜。。。。。。二哥也死了。。。。。。三哥。。。。。。四哥。。。。。。哥哥们,都死了。。。。。。呜呜呜。。。。。。”

帝九拿出了一个被攥出汗的玉牌,石矶神念扫过,微微舒了一口气,还好,圣人这次还算靠谱。

石矶问:“小十呢?”

帝九一愣,“哭不出来了。”

他。。。。。。他把小十丢了。

帝九抬头,太阳还在天上。

帝九急忙抓石矶,“姑姑,快救小十,小十还在天上。”

石矶回头看了一下第十个完好无损的枝丫,道:“小十不会有事。”不仅不会有事,还有后福。

气运已经在凝聚了。

十个太阳,陨落了八个,但十个金乌的太阳星气运转移到了一个金乌身上,小九还活着,但他不再是小太阳神,不再受太阳星庇护,不再享有太阳星气运,如这扶桑木,十个枝丫,只剩下了一个,那是小十的。

这里再没有了小九的位子,如他八个兄长一样,从他们用扶桑木替死的那一瞬,无论生死,他们都死了。

小九懵懵懂懂并不清楚,但石矶这个经常跟气运打交道又习得望气之术的天地大能又岂会看不清气运流向。

偷天换日之术,也是偷生之术啊。

“小九!”

帝九抬头。

石矶敲了玉牌八下,道:“他们都在里面,不要说出来,不要告诉任何人。”

帝九黯然的眼睛暴明,他情不自禁的伸出爪子轻轻碰触玉牌,小心翼翼,已是泪流满面。

“听姑姑说,将玉牌吞进肚子里,不要对任何人说,等时机到了,姑姑再想办法。”石矶在心里又加上了一句,若姑姑那时还在,定要为你们谋个神位。

帝九重重点头,想都不想就把玉牌吞进了肚子里,他摸着自己肚子,满足极了,哥哥都在,都在小九肚子里,谁也伤不到他们了。

“小九,姑姑要走了。”

帝九一惊。

石矶摸着帝九的头道:“你父皇你母后很快就会来接你了,记得回天庭去看十二月,她很想你们的。”

帝九点了点头,眼里尽是不舍。

石矶又道:“若在天庭不开心,就来骷髅山找姑姑。”

帝九这才笑了。

石矶走了,帝九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谷口,汤谷已经不限制他了,但他一点都不想出去,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永远都没出去过,和哥哥小十姑姑一辈子呆在汤谷。

。。。。。。

天帝的要求,帝尊不可能答应,十三祖巫,那是巫族的命。

但帝尊也不会一口回绝,那会激怒天帝。

政治是门艺术。

僵持在所难免。

后羿想站出去,嫦娥却拉住了他。

天帝不悦道:“月神,你过界了。”

嫦娥淡淡的看了天帝一眼,没有说话。

金乌化形,从太阳中走出了一个稚嫩少年,少年一身十日金袍,华贵之极。

他喊了一声:“父皇,叔叔。”就下界去了,少年看着大哥尸体,热泪滚滚,他抱起大哥尸体又去寻二哥,一具一具,少年一连收了八具尸体,他遇到了石针,少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太阳落泪,天地同悲。

少年对天地,对众生,对父亲,对叔叔,都有怨恨,兄长一个一个在他眼前陨落的绝望悲痛令他一日长大。

天帝苦涩,东皇苦笑。

在少年化形的一刻,玄黄凝结,天降功德,无量玄黄功德落在后羿头上。

天道用功德画上了一个句号。

天帝冷冷看了后羿一眼,走了。



第412章 祭日

天机不再混乱,但也谈不上清明,天地无量劫中,天昏地沉是常态。

四个道场,五个圣人收回了视线,他们的谋划已经实现,天杀地之子,地杀天之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隐患已经埋下,大战再起就是不死不休,就是决战。

他们等着看就行了。

至于祖巫死几子,天帝又死几子,他们不关心,也关心不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圣人也是人而不是天,天意顺大势,随大流,有时意,有人意,有众生意,各种因素综合才是天意。

更何况此时天地权柄还不在他们手上,他们只能在暗中顺势推动。

娲皇宫,赤霞如血,女娲娘娘面沉似水,目光如刀,扫过四大圣地。

四大圣地一般景象,赤霞如血,罡风如刀。

西方二圣打了个稽首,昆仑山元始天尊皱了皱眉,首阳山老子眼皮抬了抬,又闭上了,视而不见,金鳌岛通天教主炼宝的手停了停继续炼宝。

石矶离开汤谷后,去了一趟金鳌岛,她并未入岛,就在岛外郑重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她以石针为坐标,牵引太阳星力,横渡虚空。

太阳落山了。

“这该死的太阳终于下去了。”

众生怒骂,抱怨,厌弃,诅咒。

这一切都传入了小太阳神的耳中,小太阳神看着一排哥哥的尸体,眼神越来越冷。

夜色中,明月下,嫦娥和后羿推开了家门,他们回家了。

石矶却迷失在了星空,石针回去了,石针跟着小十太阳神回了汤谷。

以石针为坐标的石矶发现不对时,已经迷失在了星空。

夜很快过去了,太阳却未升起。

一个个生灵睁开眼睛,黑,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比夜还黑。

“今天不会不出太阳了吧?”

“不会吧?”

“不出更好。”

“现在看到太阳就浑身难受!”

“天不亮,正好继续睡觉。”

“嗯,凉凉的,舒服!”

但这些声音慢慢都消失了。

一个个生灵抬头看着天,等天亮,可他们等到月亮都出来了,天也未亮。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噤若寒蝉,夜更冷了。

很多生灵都睁着眼,睡够了,睡不着了,更何况还饿着肚子。

第二天,太阳还是没升起来。

天更黑更冷了。

一个个生灵恐慌起来。

一天一天,一连八日没出太阳了。

一如末日来临,洪荒众生无不惶恐。

不知谁是第一个,也许有很多个第一个,众生朝东祭拜,拜日神,与拜月神不同的是,对月神,众生是又爱又敬,对日神,则是又怕又惧。

汤谷日光充足,但比起往日却冷清了不少。

小九小十兄弟俩泡在金液池中说着话。

石针漂在金液上,无精打采的。

小九担忧道:“小十,这么久不出太阳,真没事?”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邪意,道:“这不正合了他们心意吗,大哥他们都死了,就当他们也死了吧。”

少年说的毫不在意,任性之极。

“可是。。。。。。”

“九哥,我这个太阳神是八位哥哥用命换来的,我必须为他们做些什么,不然我会受不了的。”少年低下了头,眼睛红的吓人。

帝九张了张嘴,他想将心中那个秘密告诉十弟,让他不必痛苦,让他不用再受煎熬,但他又闭上了嘴,生生忍住了,姑姑重复交待过,不能告诉任何人。

两道金光落入了汤谷。

一声凄苦的呼唤:“小九,小十!”

“母后!”帝九飞出了金液池。

看到女人身边的男人,他又叫了一声:“父皇。”

少年却没出声。

长相俊美威严极重的天帝走到金液池边,看着少年道:“你闹够了没有?”

少年看了男人一眼,唇角上扬,毫不在意道:“没有。”

帝俊眉心一拧,三道威严极重的帝纹生出,他沉声道:“若为父让你出去呢?”

少年道:“行,孩儿遵旨,明日就出。”

帝俊诧异,他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儿子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一家四口团聚,也只有四口了。

天后站在扶桑木下,泪如雨下。

少年将金灯交到天后手上,依旧淡淡的。

第二天,太阳果然出来了。

天上地下无不欢呼。

天帝和天后带走了帝九。

第三天,众生提心吊胆。

太阳出来的很晚,大概晚了有一个时辰。

众生还是松了口气,出来就好。

太阳只出来了半日就落山了。

众生面面相觑,却不敢乱说话。

第四日,没有太阳。

第五日,没有太阳。

一连八日都没太阳。

天帝又来了。

他质问少年:“你又是怎么回事?”

少年扯出一个灿烂笑容:“我很好呀!”

“好怎么不出太阳?”

少年道:“我出了啊!”

天帝烦躁道:“你只出了两日,不,应该说你只出了一日半!”

少年盯着自己的父亲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许久,道:“天帝陛下,您不会忘了您八个儿子已经死了吧,您已经没有儿子值这八天的日了,第九天,是我替九哥值日,值的是全日,第十日,才轮到我,我死了八个哥哥,心情不好,能出去半日已经不错了。”

天帝忽然觉得眼前的儿子很陌生,陌生的有些可怕。

也许从前他们也很陌生,但不可怕。

天帝沉默了良久,问:“你待如何?”

少年道:“杀了后羿,杀了后羿我替哥哥们值日。”

天帝又盯着少年看了一会,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天庭。。。。。。”

少年却打断了自己父亲的话。

“在我看来很简单,那日,您儿子死了,而且一次就死了八个,仇人就在眼前,你为何不出手报仇?叔叔又为何住手?你们做的一切,我都看着,那一刻,儿子全明白了,您是天帝,他是东皇,儿子?呵呵。。。。。。”少年笑了,笑得极尽嘲讽。

天帝心情复杂的走了。

少年一个人站在谷口,吹着风,形单影只。

其实他很怕,怕一个人,怕一个人呆在谷中。

汤谷不再温暖。

他多希望九哥留下。

多希望母后也留下。

多希望父皇说一句,我一定给你哥哥报仇。

但都没有。

“嗡?”

少年唇角勾起,悲伤的眼里多了一缕光。



第413章 劫数

石矶在星空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几经周折才回到了月神家的庭院。

石矶一进院门就愣住了,她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月桂。

光秃秃的枝丫,不见花,也不见叶,腐朽枯枝。

一股莫名不祥袭上心头。

石矶走到石桌前,厚厚一层土,石桌石凳都是如此。

再回头,只见满院萧瑟。

石矶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主屋。

她止步主屋前,站了一会,抬手,敲门。

“砰砰。。。。。。砰砰。。。。。。”

这每一下都敲在她心上。

许久。

一个声音,“谁?”

石矶提到嗓子眼的心一瞬回到了肚子里。

“姐姐,是我。”她激动道。

“石矶?”

“是我。”

“进来。”

石矶推门进去,走进里屋,看到半依在床上依旧风华绝代的嫦娥,心再放下一节。

她快步走过去,一拉嫦娥的手,就发现不对了,虚弱无力!

石矶抬头急切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嫦娥扯出一个微笑,“病了。”

这个丝毫不减她风华分毫的笑容落在石矶眼里却是那样的虚弱。

病了?一个寿与天齐的先天生灵竟然病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嫦娥确实病了。

石矶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个先天之灵病了,这绝不是小事。

“大哥呢?”石矶问。

嫦娥笑着道:“去找药了。”

“找药?什么药能治?”石矶看着嫦娥。

嫦娥摇了摇头。

“那。。。。。。”

“他要去的,拦不住。”

石矶明白了,找药只是大哥的努力,石矶搬了个凳子坐到床边,道:“能让姐姐这个九天月神染上的病,一定非同寻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矶不仅毫不见外,不避讳,而且摆出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不给嫦娥任何拒绝的机会。

嫦娥无奈的摇头,心却是热的,嫦娥缓缓开口道:“我违背了自己在月桂树下的誓言,介入了巫妖之间。”

石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又闭上了嘴。

嫦娥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改变初衷。”

石矶点了点头,道:“我记得姐姐说过巫族与妖族之间的事,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你只是后羿大哥的妻子,也只做他的妻子,绝不会介入巫妖大战。”

“是啊!我是这么说过。”嫦娥点头,她又道:“我也是一直这么做的,但,那是在羿哥为我向帝江射出那一箭之前,是他为我燃烧寿元一夕华发重伤之前,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不再让他为我受伤,不再让他被人伤害,其他。。。。。。都不重要。”

“其他都不重要。”石矶有些失神,又有些沉重,这短短几个字的一句话,却代表着不惜一切的代价,包括她自己生死都是其他。

“这次也是为了大哥?”

嫦娥笑了笑。

石矶看着嫦娥的眼睛道:“我要知道一切,始末。”

嫦娥又笑了笑,道:“不会瞒你,也没有瞒的必要。”

石矶手习惯性的伸向了腰间的葫芦,手摸到葫芦时,她又讪讪的缩了回来。

她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嫦娥的眼睛,嫦娥笑了笑,开始说起不久前那场围绕太阳的劫数。



第414章 前因后果

嫦娥的脾气前所未有的好,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整个人都柔美的令人心颤,如月光,朦胧、缥缈,仿佛下一刻就散了,最是人间留不住。

嫦娥轻柔的声音如穿过指间的风,徐徐,平淡,她从十日横空,讲到了夸父逐日,又从夸父逐日,说到了后羿射日,再从后羿射日讲到了东皇钟响,你方唱罢我方唱,一个个大人物出场,她说到她那一拳时,唇角扬了扬,她说到东皇太一撤拳退走时,沉默了一会,她说到天帝帝俊以十个大巫性命为要挟执意要取后羿性命时,拳头握了握。

她说到了金乌化形,说到了天降功德,说到了他们平安回家,不久,她病了,她并不奇怪,后羿却慌了。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个个故事,可故事里的人都是有血有肉的,活着会哭会笑,死了,都是遗憾,皆是悲剧。

嫦娥闭上了眼睛,屋子静了下来。

许久,石矶道:“就因为那一拳?”

她的意思是就因为那一拳,嫦娥就介入了巫族与妖族之间?就遭了天道反噬,病了?那她这九天月神也太脆弱了吧?

嫦娥轻轻摇了摇头,她轻轻说道:“哪有那么简单,那十个金乌都是先天离火之精,太阳本源,不要以为他们生的晚,就把他们看作是后天生灵,他们是帝俊与羲和的太阳本源孕育出的,也可以说他们夺走了帝俊与羲和的太阳本源,他们与我一样,都是先天生灵,他们也有业位在身,是太阳神,要不然,他们又如何能化身太阳,怎不见帝俊、太一、羲和化身太阳。”

石矶眨了眨眼睛,是这样吗?

嫦娥又道:“你大哥射下了九个太阳。。。。。。”

“不是八个吗?”

嫦娥道:“天道记载是九个。”

石矶张了张嘴,小九是中了一箭,他之所以死里逃生,一是巫婆婆的偷天换日秘术,二是他自己命硬,他偷生而活,说陨落了也没错。

石矶等了很久,也不见嫦娥开口。

她讪讪道:“姐姐,您继续。”

嫦娥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这才道:“你大哥射下了九个太阳,伤了太阳本源,又与太阳星结下了大因果,知道出手杀你大哥的为什么是东皇太一而不是天帝帝俊吗?”

“不是因为东皇战力强吗?”石矶挑眉。

嫦娥道:“有这个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因为太阳星四成气运在东皇太一身上,六成气运被十个金乌平分,十个金乌陨落了九个,六成气运去了九成,东皇太一就成了最佳的太阳神人选,只要他杀了你大哥,接下太阳星与你大哥之间的因果,替九个金乌报仇,了却因果,他不仅会得到九个金乌身上的太阳星气运,还会受到太阳星青睐,他会加冕成为新的太阳神。”

石矶终于知道嫦娥那一拳的大因果了,她不仅介入了巫妖之间,而且还以太阴之身太阴之神介入了太阳之事,因果大了。

“东皇就那么退了?”这是石矶最无法理解的。

嫦娥点了点头,“当时天机混乱,一个个都是凭本心走,我那一拳,与他退走,皆是如此,这些前因后果也是我事后才看明白的,这里面有天意,也有人推波助澜,大家都心里明白。”

石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有沉默了。

嫦娥略显萧瑟道:“东皇太一退了一步,不仅与太阳神业位擦身而过,他还因此被太阳星厌弃,又失了两成太阳星气运,这一次,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是我阻了他的道。。。。。。相比而言,那个小金乌坐享其成,不仅继承了他九个兄弟的太阳星气运,还得到了东皇太一失去的两成气运,他一人独占八成太阳星气运,已是名副其实的太阳神,一化形,就是妖帅,这也是他化形与天降功德与你大哥同时的原因。”

石矶眨巴着眼睛,后面一句话的结论她不明白。

嫦娥道:“天道在等,等太阳星的结果,若东皇杀了你大哥,那玄黄功德也就不用降了,太阳星既选了小金乌为太阳神,那你大哥的天道功德也就不能拖了,看似同时,却是两回事,但又互成因果。”

石矶明白了,她只能说小十命太好,是十足的天命之子,真是坐着都能赢。

相比而言,他爹,他妈,他叔叔,他九个倒霉蛋哥哥,都有为他做嫁衣的嫌疑,他们那么多人,好像就是为了助小十登顶。

当然,这只是石矶的极端想法。

嫦娥突然问:“今天有太阳吗?”

石矶摇了摇头。

嫦娥叹息一声,道:“这个太阳神还真不一般!”

石矶又看着嫦娥。

“一连八日不出太阳,这是对天地众生的惩罚,也是在向你大哥复仇,越来越多的生灵会忘记十日横空之祸,他们只会记着是你大哥射落了八个太阳,惹怒了太阳神,他们会怨恨他的,越来越怨恨,忘了他的恩。。。。。。”

嫦娥越说声音越小,说了这么多话,她也累了困了。

石矶起身扶嫦娥躺好,她又坐下来静静陪着她。

屋子很黑,但与她们视觉都没有影响。

石矶坐了一会,还是出去点亮了灯,有了灯火,也有了生气。

她开始忙里忙外擦桌抹椅,清扫庭院。

院里的月桂已经腐朽,看到它,石矶总会想起卧病不起的嫦娥,石矶抛出几块石头,隐去了它,院子更空了。

天依旧是那样的黑,已经是第三个八天了,天气越来越冷。

太阳已经很稀罕了。

众生做梦都想。

他们不敢怪太阳神,射日英雄后羿成了他们迁怒怨怼的对象。

人就是这样,都是活在当下。

过去再大的恩都能忘记。

石矶回来的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石矶扶着嫦娥到院子里晒了一天太阳。

她跟嫦娥说了她去汤谷晒太阳的事,但没提她与十个金乌的关系。

她又细细讲了她去金鳌岛听道的经过。

两个人并排躺在躺椅上,一个说,一个听,一如往昔。

石矶问出了一个她琢磨了一晚上琢磨出的核心问题,她问:“姐姐,你是遭了天道反噬,还是太阴反噬?”

嫦娥眼睛闪过惊讶,她没想到石矶能想到这一层,她知道她智慧不俗,但没想到如此不俗,嫦娥道:“是太阴反噬。”

石矶闻言,摸过酒壶,美美的喝了一口,眼眉舒展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嫦娥更惊讶了,她可什么都没说。

最后,她无奈道:“不要告诉你大哥。”

石矶只是喝酒。

庭院深深。

只有风。

“你后悔出那一拳吗?”

嫦娥没有回答,也许睡了。

石矶也再没问过。



第415章 不死药

第二天,也是个晴天,不过天亮的晚了些,天黑的早了些。

石矶和嫦娥在外面呆到很晚才回屋,晚上的月色很好。

一个月后。

后羿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也不知走了多少路。

他带回了很多仙药仙草。

见到石矶他很诧异,但也很高兴。

他出门在外无一刻不牵挂着家里。

嫦娥见到丈夫回来,气色也好了不少。

“羿哥,你都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后羿执起嫦娥的手温和道:“先去了一趟祖巫殿,又去了一趟西昆仑。”

“西昆仑?”嫦娥微微失神。

石矶也有些诧异,去祖巫殿她能想通,一个个祖巫活了那么多年,手里好东西应该不少,更何况还有句芒祖巫那样熟知药理的存在,但去西昆仑,她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后羿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玉盒,情绪略显激动道:“我去西昆仑,向西王母求取了不死药。”

嫦娥眼睛红了,她知道这有多难,西王母那人她知道,对女人还好,对男人却从不待见,更何况西昆仑神山早已封山,其中艰辛更不用说了。

石矶眨了眨眼睛,不死药?她听说过,听说西王母种出了一株不死药,但天地间谁也没见过,仅存在于传说中。

没想到,竟被后羿求来了。

石矶盯着玉盒,想看看传说中的不死药到底长啥样子。

后羿打开了玉盒,清香之气扑鼻而来,令人闻之精神百倍,石矶瞪大了眼睛,白里透红,煞是可爱,桃子?一个很不安分的桃,盒子一打开,就往外跳,灵性十足。

被后羿按了回去。

石矶咋舌,这桃子都成精了,比起星辰果,好像更不凡。

西王母种出的不死药是仙桃?

有些意外,又不全是意外。

只闻后羿道:“服下吧,这不死药西王母种了三万年,据说是天地第一神药,吃了能百病尽消。”

后羿目光专注,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暖,带着内敛又浓的化不开的深厚情意。

嫦娥伸手合上了玉盒,她笑着摇了摇道:“没用的,我的病,我知道。”

后羿罕见的动怒了,他抓住嫦娥的手,怒声道:“你不吃怎么知道没用!”

石矶感受到了被后羿竭力压制的焦虑与暴躁,后羿一直如一座沉稳的大山,沉着冷静,天塌不惊,冷静的不像一个巫。

但他确实是一个巫,而且有他性格的弱点,他如沉默的火山,内心炙热无比,外表却是冷静无比,他可以深埋一万年,沉默一万年,但不要引发他,一旦暴发,伤人伤己,他能为夸父射下九个太阳,就能为挚爱毁天灭地,大巫境时,他就暴发过一次,他不惜燃烧寿元一箭怒射巫族帝尊。

这种人的感情很珍贵,同样很危险。

嫦娥只是温柔的看着他,她一生挚爱的男人。

嫦娥不服不死药,一是不想浪费,二是想留给后羿,后羿的处境没人比她更清楚,也没人比她更忧心。

她不说,后羿也不知道。

石矶点破了。

石矶说道:“大哥,你的处境很危险,姐姐很担心,她想把这不死药留着,给你。”

后羿喉结滚动,抓着玉盒的手颤了一下。

石矶叹息一声,取出了一个玉牌,交到嫦娥手上道:“这玉牌是我用上清通天秘法祭炼成的,能保命,本来是我给大哥炼的,现在交到姐姐手上,你们自己决定给谁用吧。”

不死药,护灵牌,如何用,他们夫妻商量吧,她一个外人就不插嘴了。

石矶走出了屋子。

等后羿再出来时,腰间多了一个玉牌,他眼圈很红,眼神却恢复了平静。

“石矶。。。。。。多谢了。”后羿抱拳。

石矶受了半礼,道:“大哥,保护好自己,就是对姐姐最大的爱,她是九天月神,不会有事的。”

后羿嗯了一声,又补充了三个字:“记住了。”

石矶笑了笑,道:“我也该回去了。”

后羿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石矶进屋跟嫦娥说了一会话,就离开了。

六百多年了,她也该回去了。

六百年碌碌,但不算无为,她救下了小九,护住了帝一他们八个真灵,大势未改,细微有变,她交出护灵牌的那一刻,她想做的和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天意比命硬了,谁生谁死,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不过是各逞心机、各凭手段。



第416章 万妖聚会,仇家齐聚

时隔六百年,骷髅山再次现世,死神齐飞,遮天蔽月,三日不落。

石矶回归,最开心的当然是白骨洞的一众小家伙,还有不死茶。

琴音不绝,数日狂欢。

有情无情一点都没长大,也许是不想吧。

小青鸾也没化形,却是血脉缘故。

大白二白小白三只雪狐依旧唯唯诺诺。

石园的一圈石头依旧****的闹腾。

不死茶熟了。

石矶很高兴。

人王有巢氏与青丘主人,众山主前来拜见,石矶未见,让有情童子打发了。

一是不熟,二是没事,三是没话,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见。

她又不是屏风,都以为她回来了,就能找她挡风。

他们想多了。

石矶闭上眼,喝茶。

。。。。。。

日子一天天过去,石矶除了抚琴喝茶,整理在金鳌岛所学及从巫婆婆那里换来的秘术,又将过去刻录的咒文玉简翻了一遍,修修改改,整理出了一个藏经阁。

石矶一边教导众小,一边温故而知新,将一些被她遗忘在角落的东西都挖了出来,如凶文,她整理成了玉简,巫文,她同样整理了出来。

每日好似都很闲,但又很少闲过。

这一日,天庭来了人。

来的是那位素衣仙子,她带来了一封请帖。

天帝与帝后同时署名的一封请帖:

众星之筵,万妖聚会。

三月初三

抬头是她的名字:

琴师石矶

石矶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大千几春秋了,她掐指一算,三月初三正是一月后。

石矶有些琢磨不透天帝与帝后为何要在这个时候举办这个什么众星之宴万妖聚会。

天上的太阳一月可都只出六日,他们难道不应该为此而头疼吗?

更何况天帝刚死了儿子。

这怎么看怎么古怪!

但她又不能不去,有天帝与帝后署名的请帖已经不能算是请帖,而是法旨。

说不定此时她的位子都已经安排好了,她若不去,那个位子就会空着,那就是打天帝与帝后的脸。

她哪里敢打天帝与帝后的脸。

她可是蹲过天牢的人。

石矶的手又摸向了腰间的葫芦,但也只是摸了摸,酒壶早已空了。

没酒了。

。。。。。。

三月初三,大日高照。

不知是天帝算好的日子,还是太阳神很给他老子面子。

总之,天气不错。

石矶踩着晨曦来到天庭南门,晴空如碧,星辰如灯,瑞气结彩,祥云似锦,就连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守门将今日都打扮的格外喜庆。

见石矶走来,咧嘴傻笑,要是放在往日不要说笑见到陌生人走近定是一声如雷暴喝。

石矶拿出请帖,很快就被放行了。

她一进门,就有人迎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在前为石矶带路。

石矶道了声谢,慢悠悠的跟着前往天帝宫。

侍者几次回头,想催她快点,但终是未开口。

“琴师!”

一个老者大步流星迎来。

眉开眼笑,热情极高。

众人纷纷回头。

石矶笑了笑,脚下也快了几步。

领路侍者连忙让开,心脏咚咚急跳起来。

他不认识石矶,但他又如何会不认识如今在天庭如日中天的涂山妖神大人。

能被涂山大人亲自相迎的人岂不是更大的大人物。

侍者的脸白了,他急忙回想在路上是否做出了轻慢失礼举动,越想脸越白,冷汗直流。

涂山看了侍者一眼,越过侍者大笑着迎上去道:“琴师,你可来了,老夫可久候多时了。”

石矶轻轻笑道:“有劳妖神久候。”

“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琴师请!”

涂山亲自将石矶领入了大殿,又引来一阵侧目。

石矶感受到了几道毫不掩饰的仇视敌意。

石矶找到第一个仇视她的是一个座位靠前的丑鬼,石矶看了半天也没认出他是谁,经涂山提醒,她才想起原来是脸都没露就被她踩死的鬼车,石矶很有礼貌的对这位昔日未谋一面的故人点了点头,笑了笑。

却差点把这位鬼车妖神气炸。

第二个,是一位很美丽很高傲的女神,不过昔日被她拉下云端按在地上摩擦致死,真是惨不忍睹,不堪回首,商羊。

第三个,她真不认识,是个大能。

第四个,竟是夜隐,狭目细长,尽是恶意,她昔日的牢头。

还有一道复杂的眼神,是老熟人九炎。

一道藏头露尾的恶意,石矶笑了,又是故人,当年打翻了她一锅汤,又砍了她几刀的金刀客,在这一刻,她觉得不虚此行。

仇敌齐聚一堂,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很快,石矶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涂山将她带到了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上。

“这。。。。。。这是我的位子?”石矶结巴了。

涂山笑眯眯的点头。

“谁安排的?”石矶脸沉了下来。

涂山笑容依旧,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娘娘。”

他又解释道:“左边前面几个位子是娘娘安排的,右边前面几个位子是陛下安排的。”

石矶没坐下已经感受到了无数灼热目光聚在了她身上。

这是要把她架到火上烤呀。

她一个对天庭无尺寸之功的如何能坐这第一个位子。

她很想冲到明月宫好好问问那位娘娘她到底要做什么,又为何要如此坑害她?

所有人都看着石矶,能容纳万人以上的大殿静了下来。

涂山站在一旁一直笑眯眯的。

这也不是朋友。

石矶比谁都清楚。

她手从葫芦上拿开,拂袖坐了下来。

若以为这阵仗就能吓倒她石矶,那他们就错了。

涂山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因为他嗅到了石矶身上极危险的气息。



第417章 帝后开筵

石矶坐定,微笑,放眼,回视众妖。

一个个肆无忌惮的目光或示好或回避都移开了。

大殿又喧嚣起来,不过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随着一个个大人物到来,一个个靠前的位子坐上了人。

不管是谁来,目光总会在石矶身上停留片刻,不过是长短的问题。

对面第一个位子与第二个位子上坐的大人物,石矶都认识,第一个北辰君,第二个东曜君,这两位天君,仔细算来,也是仇家。

不过二人显然都很有风度,面带微笑,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石矶下垂手是一个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年轻大能,也就脸看上去嫩,真正年轻的大能是不存在的,石矶不认识他,他却好像认识石矶,频频向石矶示好,大概是同一个阵营的缘故。

这位脸嫩的大能天君叫西惑君,是天庭四大天君之一,如今投在帝后娘娘座下。

石矶也算看出来了,左右两边是两个阵营,不说泾渭分明,但中间也有一道无形鸿沟,彼此再怎么热络寒暄,总防备着对方。

第三个位子上是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妪,整个人散发着阴冷气息,她走进大殿时,大殿一瞬声音低了,很多人都闭上了嘴,老妪跟着侍者走到自己位子上坐下,谁也不看,谁也不理,就闭上了眼睛。

西惑君倒是主动打了招呼,老妪却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位西惑天君也不介意,依旧笑面如花、春风满面。

一个个位子坐满,天帝宫除了与众人拉开距离的四个尊位,已无虚座。

左右皆已人满为患,却又不同,以石矶为首的左边,大能不过十人,妖神不过三位,而对面,大能却过百,妖神有七,如果说这是一次帝党与后党各露肌肉的一次较劲的话,那么毫无悬念帝后输了。

石矶这个被帝后弄来撑场面的后党第一大能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了。

大殿,无论职位尊卑,修为高低,九成交头接耳议论的都是石矶。

石矶的丰功伟绩逐渐被众妖所知,敌视石矶的队伍不断扩大。

没办法,谁叫石矶劣迹斑斑呢。

扛过天后法旨,弄死过天庭妖神,杀过天庭天君,乱过周天星辰,蹲过天庭天牢。

就没干过一件于天庭有益的事。

这样的人拉出去砍一万次都不为过。

竟成了天帝宫人上人,帝后娘娘座上宾。

一个个为天庭出生入死的老妖大妖心里嘴里都很不是滋味。

“妖师大人到。。。。。。”

一声宣唱。

在座齐齐起身。

一个长相阴鸠的黑袍老者走进了天帝宫。

众妖纷纷见礼:“见过妖师大人。”

鲲鹏微微颔首,穿过大殿中央,登上高台,走到左边皇者尊位坐下。

说了声:“诸位请坐。”

众妖这才坐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石矶觉得鲲鹏妖师眼神扫过她时好像停了停,而且眼神略带深意。

在石矶琢磨那眼神时,又一个皇阶到了。

“东皇大人到。。。。。。”

一位龙骧虎步耀眼之极的俊美男子走进了大殿。

众妖赶紧起身,“见过东皇大人。”

东皇太一目不斜视从众妖中间走过,登上右边皇座后,按了按手,让大家坐,他看到石矶明显有些诧异,但还是对石矶点了点头。

殿中众妖看向石矶的眼神又不同了。

时间不大,天帝与帝后联袂而至。

至此,天帝宫的大势被推上了顶点。

众大能、众妖神、众星君、众星主,齐齐山呼:“陛下永寿,娘娘永寿。”

帝宫震动,声传九天。

天庭天兵天将闻声无不振奋、自豪、羡慕,这就是天庭,他们妖族的天庭。

天帝执帝后之手走向至高帝座,东皇妖师同样起身相迎。

天帝坐在了左边,帝后坐在了右边。

“诸位请坐!”

“请坐!”

“谢陛下,谢娘娘!”

石矶就坐在了天帝眼皮底下。

压力山大。

不仅石矶,北辰君也是如此。

他是帝党,却在帝后眼皮底下。

怎么也不会舒服。

天帝与帝后如此坐法,是在表态,同样是在告诉左右,她们夫妻一心,天庭一家,不分左右。

天后没出席,就连尊位都没有,九成九的人以为天后还在闭关,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天后出关了。

但一点风声都没有。

天帝是个厉害的男人,他没说话,而是将话语权交给了帝后,帝后说了她办这次众星之筵万妖聚会的初衷,一是,祝贺天帝与东皇妖师终于完成了周天星斗大阵,二是,大战前的总动员,也算是誓师大会。

听到第一点,万妖欢腾。

听到第二点,大殿沉默。

“奏乐!”帝后开口。

钟鸣鼓响,大乐辉煌。

“上酒!”帝后招手。

侍女如云,鱼贯而入。

酒肉上桌,天帝端起酒碗,众妖纷纷端起了酒碗。

天帝还是什么都没说,一口喝光了碗中酒,众妖跟着尽饮。

天帝一连喝了三碗,才悲怆道:“巫族杀了我儿,杀了我八个儿子!”



第418章 助兴

帝宫寂寂,落针可闻。

天帝微抬酒碗,目光森然道:“巫族,第十三祖巫,后羿,以大欺小,杀我帝俊八个儿子,我帝俊,必杀后羿!”

天帝掷地有声的铁血之声在天帝宫回荡。

他手中的酒碗砰然落桌。

殿中万妖心脏同时怦然。

一个座位并不靠前的白衣男子起身道:“巫族十三祖巫后羿,公然破坏规矩,杀我天庭八位太子,致使天无宁日,大地无光,众生怨声载道,诛杀后羿,乃是天道人心,我白泽愿追随陛下为太子报仇!”

“我等愿追随陛下为太子报仇!”

“我等愿追随陛下为太子报仇!”

群情激愤,众妖纷纷起身以表决心。

石矶未动,北辰君、东曜君、西惑君,等一众大能也只是欠了欠身,算是表明了态度。

天帝却压了压手,道:“诸位同族的好意本帝心领了,我自己儿子的仇,我自己报,再说在坐诸位哪个又与巫族没有深仇大恨,诸位的祖辈,父辈、子孙辈,多有丧子之仇,我妖族被巫族杀了的,被巫族吃了的,不计其数,是该做个了断了。”

天帝又端起了一碗酒道:“我敬大家,敬与我帝俊一样有丧子之仇的同族兄弟!”

“陛下。。。。。。”

“陛下。。。。。。”

一个个老妖老泪纵横,酒和着泪一起饮下。

“来来来,不必拘束,放开痛饮,今日我与诸位兄弟一起痛饮,来日我与众兄弟一起杀巫,报仇雪恨!”

“杀巫!”

“报仇!”

“杀巫!”

群妖怒吼,战意澎湃。

东皇端起酒碗,“我敬大家。”

妖师也端起了酒碗。

天帝、帝后、东皇、妖师,同时敬酒,不要说别人,就是石矶也感到热血沸腾,受宠若惊。

天帝宫烧了起来。

一颗颗滚烫的心,一碗碗火辣的酒。

热血沸腾,万众归心。

“谢陛下!”

“谢娘娘!”

“谢殿下!”

“谢妖师!”

。。。。。。

“敬陛下!”

“敬娘娘!”

。。。。。。

酒过三巡,众妖离座,呼朋唤友,游左串右,勾肩搭背,一笑泯恩仇,左右一碗酒。

大殿人声鼎沸,好一个万妖聚会。

好一个万妖共主。

举重若轻,就是一个妖庭。

石矶赞叹不已。

大殿,热情似火,觥筹交错。

唯石矶一人自斟自饮,很是另类,就连老妪身边也有几个能说的来的。

终于有人走了过来,是九炎。

石矶微微惊讶。

九炎走到石矶桌前,举酒道:“我代九殿下敬你。”

石矶起身,问道:“小九他。。。。。。”

“被陛下送到娲皇宫去了。”九炎补充上了后半句。

石矶神情一松,道:“那就好。”

石矶举酒,两人各自饮下,九炎一刻不留,转身离去。

第二个过来的是涂山那个老狐狸。

九炎未来之前,他不来,九炎一走,他就来了。

石矶跟他喝了一碗,老狐狸走了。

浪了一圈回来的西惑君端着酒碗跟石矶喋喋不休起来,石矶只是听着。

北辰君和东曜君也过来了。

北辰君和石矶不算陌生,两人勾心斗角过一场,算是故人相逢,有话说。

东曜君与石矶只有一面之缘,而且是恶缘,东曜君因石矶之故不仅被巫婆婆抓了两把还中了巫婆婆的春秋大梦,睡了三百年,醒了也不过三百年。

东曜君全程无话,只是陪同喝了碗酒。

二位天君走后,走来了一个姿容不凡的飘逸男子。

他长相俊秀,身材欣长,但气质更出众,尤其是一双睿智的眸子,令人见之难忘。

男子微微躬身:“白泽见过琴师大人。”

石矶微微欠身:“妖神客气。”

白泽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风,白泽举酒:“我敬琴师。”

石矶端起酒,“我也敬妖神。”

酒液入喉,碗中酒干,白泽离开前道:“白泽也喜欢音律,喜欢琴律,希望还有机会向琴师请教。”

白泽没有多留。

石矶却记住了这个人,即便以后不能再见,她大概也不会忘吧。

这是一个有君子之风的智者,与涂山不同。

身在尘世,却一尘不染。

这是他给人的感觉。

有隐者之风。

石矶坐下,心情也愉快了起来。

多半是酒的作用。

天帝看向了石矶。

石矶心一紧,埋头喝酒。

天帝笑了,他端起酒碗道:“来,本帝敬琴师一杯。”

石矶赶紧端酒,起身,笑面如花,毕恭毕敬,道:“谢陛下!”

天帝举酒未饮,石矶却一口饮尽。

天帝笑道:“昔日琴师一曲《盘古祭》震动三界,又一曲《乱斗》乱了我周天星斗大阵,本帝真是钦佩不已,今日众星齐至,万妖赴会,若无琴师之琴,岂不大憾,本帝想让琴师抚琴一曲为大家助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好!”

“好!”

“陛下英明!”

群妖响应。

除了一些脑残,大多数人看向石矶的眼神都不同了。

天帝话里有话。

帝后却没有吱声。

一个个对石矶不满的、有仇的、有恨的,都幸灾乐祸起来。

抚琴,为大家助兴!

一瞬将坐在首席的石矶踩到了末流,沦为了笑话。

但他是天帝,他有这个权利。

石矶放下酒碗,躬身,欣然而应:“谨遵陛下法旨。”

她并不觉耻辱,坐第一个位子不是她的意愿,被踩入末流,她也不介意,想看她笑话和正在看她笑话的,她都不在意。

抚琴,是一件令她快乐的事,她酒已经喝的够多了,兴致正好,今日群星毕至,万妖云集,她确实想弹琴,至于天帝说的为万妖助兴,她也乐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至于其他,过耳即忘。

石矶拂去案上盘盏,取出太初,安置于其上。

十指触弦。

万妖目光灼灼,内心火热,让一个坐在首席不可一世的天地大能为他们抚琴助兴,真是想想都令人热血沸腾。

“叮。。。。。。”

一滴水落下,是一场雨。

一场酒雨。

众妖抬头,酒雨纷纷,酒香扑鼻,酒水淋面,都到了嘴边。

张嘴。。。。。。

没饮到。

伸舌头。。。。。。

只舔到了饥渴之极的嘴唇。

“酒!”

“酒!”

酒雨如丝,勾动肚里酒虫。

“酒!”

“酒!”

“酒!”

一个个妖喉咙滚动,抓起酒碗就是一阵痛饮。

如久旱逢甘霖,好不痛快。

酒雨落地成酒溪,酒溪流入大殿中央成酒池,酒液荡漾,诱人之极。

一个个妖一手提酒坛,一手抓酒碗走到了酒池边,一个个跃跃欲试,想入酒池痛饮一番。

就连东皇眼里也多了几分兴趣。

石矶早已醉了,心醉于酒,心醉于琴。

酒到酣处,声亦如酒: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第419章 嫦娥奔月

“入微。。。。。。”

东皇端着酒,看着一个个在酒池中放浪形骸的众妖笑了笑。

他执掌东皇钟,为音道至尊,天地间最大的声音大不过东皇钟的钟声,天地间最厚重的声音也浑厚不过东皇钟的钟声。

他对音道了如指掌。

但石矶的入微琴音,却是不同,别出心裁。

以人心拨动心弦,不是道音,而是心音。

他的东皇钟是大道伦音,她的琴则是小道心音。

走向两个极端。

妖师鲲鹏不苟言笑,一直阴沉,一双青灰眸子混混沌沌令人看不出情绪,酒,他一直在喝,也不知喜不喜欢。

帝后静静看着全心投入抚琴的石矶也很投入。

唯有天帝皱着眉头。

琴音如酒,也醉人。

琴音不知何时走向了奔放。

一个个音符如重金属碰撞。

每一下都能震动妖心。

简单,原始,狂野,激情。

一个个妖真正放开了。

把臂言欢,载歌载舞。

天帝大殿鬼哭狼嚎群妖乱舞。

此情此景,闻所未闻。

天帝更加不悦。

如果他知道石矶后面演奏的是巫族的行酒巫乐。

他好看的脸一定会黑,说不定还会扭曲。

这一场狂欢延续了很久。

石矶的助兴之乐也是很助兴。

喝趴了一地,又喝高了一堆,除了自制力特强的,九成都喝成了酒鬼。

天帝离开筵席走过石矶身边时,问:“琴师没上招妖幡吧?”

石矶眼皮跳了跳,低头不语。

“那就留在明月宫吧。”

天帝走了。

帝后至始至终未言一语。

石矶恭送两位天庭大帝离去,刚抬头就看到了东皇太一。

石矶微微一愣,实在是因为东皇那耀眼至极的俊美笑脸太晃眼。

石矶低头。

东皇笑了笑,道:“你,很有意思,有时间让月儿带你来东皇宫走走。”

石矶又是一愣。

龙骧虎步的脚步声远去。

石矶大声道:“恭送东皇殿下。”

“恭送东皇殿下!”

醒的醉的都大声喊道。

东皇沉闷又爽朗的磁性笑声传来。

石矶耳朵动了动,有点红。

无声无息,石矶身前多了一个黑影。

石矶一惊,不用抬头看,她也知道是谁。

鲲鹏老祖看了石矶一眼,走了过去。

石矶没有抬头,但她知道鲲鹏老祖看了她一眼。

“恭送妖师大人!”

曲尽人散,石矶走出天帝宫的脚步却不轻松。

外面,素衣等着她。

接她去明月宫。

她被软禁了。

那曲《乱斗》始终是天帝心头的刺。

巫妖决战在即,天帝不允许她这个不确定因素逍遥在外。

他先将她打入了天狱,帝后放出了她,他又要她上招妖幡。

招妖幡在帝后手上,这大概是他唯一不方便的地方。

但他的意思,石矶懂。

石矶跟着素衣去了明月宫。

她见到了十二月。

七百年未见,小兔子依旧没长大。

一见石矶就抱住了她的腿,哭鼻子的功夫一点都没减,不同频的耳朵依旧可爱,此后就成了石矶的小尾巴。

回到明月宫的帝后明显柔和了下来。

她只字未提让石矶上招妖幡的事。

石矶却问了她为何不将十二月送去娲皇宫。

帝后没有回答,她只让石矶照看好十二月。

帝后很忙。

天庭依旧是她在执政。

她仿佛和天帝达成了某项共识。

石矶带着十二月,不,应该说是十二月带着石矶,整日东游西逛。

天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张了起来。

周天星斗大阵演练起来。

这一日,十二月带着石矶走进了东皇宫。

石矶此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近距离观摩一下音道圣物东皇钟,最好能摸一下。

她最大的面子就是十二月的面子。

。。。。。。

祖巫殿,十二缺一,十二个祖巫,就后羿不在。

一个个祖巫不满起来,脾气暴躁的都骂娘了。

尽管他们只有爹没有娘。

十个大巫包括玄雨都被弄了回来。

怕帝俊下黑手。

。。。。。。

庭院深深。

嫦娥更瘦了,一日瘦过一日,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后羿一直守着她,两鬓又添白发。

嫦娥嗜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后羿备受煎熬,一边是病重的妻子,一边是巫妖大战。

他终于走了。

走出了家门。

去了祖巫殿。

嫦娥第一次睁开眼,没看到他,她闭上了眼睛。

嫦娥第二次睁开眼,依旧没看到他,嫦娥闭上了眼。

他也许回来过,只是她没看到。

但她真的好久没见过他了。

她病了,病的太久了,她自己都厌弃自己了。

厌世!

也许。。。。。。

也许。。。。。。

她又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时,依旧没他。

那个照顾她的巫族女人从未入她眼。

她第一次开口,第一次跟女人说话:“扶我出去。”

女人很老实,扶着她走出了屋子,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坐在了石凳上,她坐了很久。

直到明月当空,她回头看了一眼院门。

两行清泪直下,“我要回家。。。。。。”

月华如雨。

一束月光落下,照亮了整个庭院。

她飞了起来。

女人张大了嘴巴。

她太美了。

不止是女人,一个个看到她的生灵都张大了嘴巴,痴痴看着。

从祖巫殿匆匆赶回的后羿,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

他大声疾呼追了上去。

他伸手想抓住她。

她看到了他。

除了泪水。

她不知她还能给他什么。

她越飞越高。

他越追越远。

她已经不能回头。

“羿哥,回去!”

他执着的盯着她,红着眼睛,一声不吭。

“回去,不要追了!”

嫦娥后悔了。

她应该再等等的,她应该再等等的。

她还是太骄傲了。



第420章 箭神后羿

东皇宫金碧辉煌,像极了它的主人,耀眼夺目。

石矶站在东皇钟前,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东皇钟上的大道铭文,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少圈。

镇、压、混、沌、宇、宙。

这是东皇钟上六个核心大道铭文,其余诸文字都是对这六个大道铭文的延伸与注解。

石矶沉迷其中,不知日月变迁。

东皇带着十二月来了几次,又走了几次。

今天东皇又来了。

东皇宫外,月华如雨。

月华光雨中,嫦娥奔月。

明月东移,大日东来。

日月相会,亘古未有。

紫霄宫中,道祖睁开了眼睛。

轮回之地,后土娘娘抬头看天。

娲皇宫中,女娲娘娘起身。

四大圣地,五个圣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

天地众生无不看天,更确切的说是看着不断靠近的太阳月亮。

烛九阴闪身出了祖巫殿,他怒目圆睁,呼吸急促,天地忽热忽冷,日月偏离了轨迹。

红衣烛九阴化身万丈人面蛇身的时间祖族真身,他眼成日月一边干扰日月运行,一边对踏出祖巫殿的帝江叫道:“大哥,快去拦下后羿!”

帝江一愣。

烛九阴急躁吼道:“帝俊、羲和,还有那个没死的小杂种要杀他!”

紧跟帝江出来的一众祖巫皆是大惊!

帝江怒吼一声,人已消失。

“快。。。。。。快去不周山,妖族要动手了。”

烛九阴眼睛已经出血。

以一人之力同时干预日月运行,整个洪荒也就他烛九阴一人。

一个个祖巫顿足地裂,怒吼天崩。

整个巫族劫运一瞬达到了极点,一条盘于洪荒大地的大蛇起陆。

道祖走出了紫霄宫。

女娲娘娘走出了娲皇宫。

太清圣人走出了八景宫。

玉清圣人走出了玉虚宫。

上清圣人走出了碧游宫。

轮回转动,赤足白衣的后土娘娘盯着无极尽头的天道之轮,以及天道之轮下的紫袍老者,天道鸿钧。

。。。。。。

“羿哥,回去!”

后羿一声不吭,穷追不舍。

“羿哥,回去,求你!”

后羿眼睛更红,似在滴血,他一声不吭,穷追不舍。

嫦娥虚弱至极,她无力反抗太阴星的牵引之力。

她病的太久了。

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天上地下无人不尊的九天月神。

她只是个被命运操控的可怜女人。

“后羿!”

尖锐到扭曲的声音。

手握金灯,一身天后华丽金装的天后从天而降拦住了后羿。

“滚开!”

后羿赤红着眼睛怒吼,抬手就是一拳。

“哼!”

一声冷哼。

一书一龟甲落下,不仅封住了后羿一拳,还困住了后羿。

“滚开!滚开!”

轰轰轰轰!

后羿疯狂出拳,他眼睁睁看着嫦娥离他越来越远。

“啊。。。。。。”

后羿疯了。

他身体暴长,祖巫真身突破万丈,他背上隐隐生出了第十只手。

第十只手是灭世之手。

一拳出,九拳应,苍穹打破,宇宙洞穿,比之东皇的霸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拳一拳打了出来,河图洛书被他打飞出去。

天帝现身,杀意更冷。

天后眼中的恨意更是滔滔不绝,天后举起金灯,怒吼道:“后羿,还我儿命来!”

金灯暴明,十朵太阳金焰覆盖苍穹。

“回去!”

嫦娥啼血。

“不!”

这是后羿跟嫦娥见面以来说的第一个字,也是最后一个字。

嫦娥飞入了明月。

消失在了后羿眼中。

月隐。

月亮不见了。

取代月亮的是太阳。

大日罩下。

太阳中的华美少年冷冷盯着后羿,眼神冷酷的不像一个少年,少年抬手,大日压向了后羿。

倏!

石针飞出了大日。

射向了后羿。

后羿一身煞气滚滚,两眼血红,不见清明。

他已入魔。

他不管不顾对着大日疯狂出拳。

石针刺入了他百会。

他眉心皱了一下。

他听到了石针的嗡鸣。

一声怒吼破空而来:“帝俊,你找死!”

咫尺杖扫来。

。。。。。。

东皇宫,东皇伸向东皇钟的手顿了一下。

他轻轻拍了拍十二月的头,消失在了东皇宫。

东皇太一一走,石矶就睁开了眼睛,她眼圈通红。

她看到了,她什么都看到了。

石针回来的一瞬,她就醒了。

血池荡漾,她看到了一切,但她没动,她能做的就是留下东皇钟。

石矶伸手碰触大道铭文,她耍了心机,骗了东皇太一。

他太直!

东皇用拳头拦住了巫族帝尊帝江的咫尺杖,也拦住了帝江本人。

后羿被帝俊、羲和、帝十,一家三口围攻。

他头上扎着一根针,他眼中的血色在慢慢消退。

他取出了射日弓,搭上了后羿箭。

三只金乌都是心中一凌。

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巫克妖,妖也克巫,后羿的箭就是金乌的克星。

但天帝有河图洛书,天后有天后金灯,小太阳神有整个太阳。

后羿一箭一箭,第九箭,射伤了天后,可他也到了强弩之末,这里是九天之上,离开了大地,他的力量不再是无穷无尽。

天帝用日精轮割伤了他,大日金焰不断灼伤他的祖巫真身。

石针嗡鸣,让他快走!

石矶身子在颤抖。

“姑姑,你冷吗?”

小十二天真的问。

石矶只是重复着两个字:“快走。。。。。。快走。。。。。。”

这两个字仿佛有千钧重,石矶已是满头冷汗。

“后羿,快走!”

帝江怒吼。

后羿惨然一笑,走?他已经走不了了。

他抬头看天,看她,他已经不想走了。

后羿燃烧一身精血,一生寿元,他头发寸寸变白,根根脱落。

他第十只手凝了出来。

“后羿。。。。。。”

帝江悲吼咆哮。

“大哥!”

石矶落泪。

他拉弓搭箭,对准了天帝。

十只手,九手握苍生,他已有十个手,他不再是后土之相,而是后羿之相,箭神之相。

天,一瞬都被他拉紧。

左手挽着弓,右手握天地,他一瞬,有了天地之力。

他的箭与他的人到了天地极致,超越了祖巫。

他已是神。

箭神。

就是天道圣人都睁大了眼睛。

女娲娘娘手里多了一个红绣球。

她不能让帝俊死。

混沌中走来了三个道人。

一拄扁拐,一拿如意,一背宝剑。

轮回之地,白衣后土眼睛微红,她的手抬了抬。

天道之轮下的老者就睁开了冰冷无情的眼睛。

明月之中,嫦娥心如刀绞,气若游丝,白衣上点点殷红触目惊心。

“羿哥。。。。。。”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天地绷紧,九只手拉弓成满月。

天帝瞳孔收缩毛骨悚然,他躲不过。

东皇急了,怒吼一声:“钟来!”

东皇钟飞出了东皇宫。

箭射了出去。

超越了一切,时间与光阴。

苍穹寸寸毁灭。

后羿寸寸腐朽。

尘归尘,土归土。

后羿归大地。

后土出手了。

鸿钧也出手了。

无声无息。

天与地都静止了一息。

女娲手中的红绣球没有出手。

天帝也没死。

死的是他的妻子。

天后死在了天帝的怀里,她替天帝挡下了那一箭。

天后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就成了飞灰。

“羲和!”天帝悲吼。

“母亲!”太阳落泪。

凡有灵之箭都在悲鸣。

箭神陨落。

太阳雨下了十天,太阳之母陨落。

月华雨下了一月,月神失去了丈夫。

石针趁乱卷走了玉牌,没人注意他。

四个圣人对峙混沌。

两个圣人心神沉入了天地之争的刹那,至今不能回神。

帝江和东皇太一打疯了。

滚滚煞气,浩瀚法力,剧烈碰撞。

再加上太阳雨,月华雨。

岂一个乱字了得。

石矶带着十二月出了东皇宫。

“姑姑,我们去哪?”

“去找石针。”

十二月耳朵一抖,“坏针?”



第421章 广寒宫

“当。。。。。。”

东皇钟响彻天地。

时空凝滞。

石矶被定住了一瞬。

接着是一声裂天怒吼:“帝。。。。。。俊。。。。。。”

定住的空间如玻璃破裂。

帝江负伤而逃。

天帝含恨出手,欲致他于死地。

但帝江毕竟是帝江,他是空间与速度祖巫,他若想逃,就是执掌东皇钟的东皇也留不下。

石矶找到了石针,以及石针卷着的那块玉牌。

十二月一瞬紧紧抱住石矶的腿,小心翼翼的防备着石针。

石矶一拿到玉牌,脸色大变,残魂,一缕淡如轻烟的残魂,离合聚散,仿佛随时都会散去。

石矶抓住玉牌不说话了。

死意。

绝然死意!

她感受不到求生欲。

人若求死,天地难救。

石矶有些意趣阑珊。

又有些怒其不争。

不争一线生机。

意气用事,是巫的最大缺点。

天道无情,地道有情,无情天道,有情众生,巫可以说是天地间最重情重义的生灵,但这种情是很极端的,没有约束的,不理智的,巫失控就是魔,毁天灭地,我死后那管他洪水滔天,有情极致是无情。

地道也无情。

石矶默默收起玉牌,拉起十二月,飞向了太阴星。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她。

她不像自己从泥泞里来,在泥泞里打滚。

她是一尘不染的九天月神,不该跌入凡尘。

这样的泥泞不该污了她的衣裳。

她不能让她倒下。

。。。。。。

不周山,帝后挥动招妖幡,发动了第三次巫妖大战。

天庭大能率领千万妖族大军杀下了不周山,集结在不周山下的巫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巫神殿调来的大神通者出手才压住了阵势。

帝后亲自监战,招妖幡出,一个个天庭天君无不用命,巫族大神通者也被逼得不得不拼命,天地间灵潮此起彼伏,不断有大能陨落。

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冥河老祖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轮回之地,后土小心翼翼的将一缕残魂投入了人道轮回,轮回转动,后土娘娘眼角滴下了一滴泪。

天道之轮下的老者依旧冷漠,眼中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他就是道。

混沌中,女娲娘娘身披江山社稷图,手握红袖刀,头顶无量功德轮照耀无疆,红绣球被她提在左手,庆云之上又见人头蛇身女娲混元道果控百余件先天灵宝。

女娲娘娘横眉冷目与拦住她的三清对峙。

三清圣人各占一方,死死盯着女娲,丝毫不敢放松。

对这个天地第二,成道比他们早五千年的圣人,他们这些初入圣境的圣人不敢不谨慎。

这里是混沌,不是洪荒,在洪荒,圣人可以调动天地之力,在这里全凭各人修为,战力。

修为高,不一定能打,善守者不一定善攻。

妖族娲皇的威名是杀出来的,她手中的红袖刀之所以红,是因为血。

毫无疑问,她是善战者。

今日,红袖跃跃欲试,欲饮圣人血。

在这里,圣人不是不死之身,被人杀了也就杀了,尽管不会真死,但也有杀身之祸,身死道不消,但得消耗功德气运重新凝结天道圣体,至于多少,圣人死过才知道。

四个圣人,站在混沌中屹然如山,混沌大潮不能催动。

。。。。。。

石矶踏入了太阴星。

月桂树下,嫦娥白衣喋血,如一缕幽魂。

石矶眼眶发热,她走了过去,一声姐姐涩然。

嫦娥无神的眼睛动了。

毫无瞳距的眼眸中有了石矶。

她毫无血色的唇,惨白如纸的绝世容颜憔悴无比,却有了生气。

“石。。。。。。矶。。。。。。”

嫦娥泪如泉涌,她眼中尽是悔恨。

她抓住石矶的手,道:“是我。。。。。。是我害了羿哥!石矶,是我害了他!”

石矶摇了摇头,她将玉牌递了过去。

她想说是天意弄人,她想说是大哥自己性格害了他,她想说不怪姐姐你。。。。。。

但又都留在了心中。

嫦娥抓住了最后一丝活下去了希望。

“谢谢!”

嫦娥走了。

她走进了广寒宫。

自囚其中。

为爱吧!

。。。。。。

不周山

三次巫妖大战都在这里。

这里是天地之根,天地中心,万物起源之地。

天庭周天星辰之汇聚,大地巫族伐天之途。

巫族踩着不周山,不仅力量大增,而且能直接杀上天庭。

前两次巫妖大战,都是巫,逆罚天庭,这一次,却是天庭众妖杀下了九天,杀下了不周。



第422章 巫族悲歌

帝后站在不周山上,没有出手,她手托紫青葫芦,招妖幡在她头顶猎猎舒展,她掌控着包括妖师鲲鹏在内的每一个妖族高层,她完全掌控着天庭,她的时代。

天后羲和死了,她心情很复杂,她并不希望她死,至少不是在现在,她的死是天庭的巨大损失。

但她死的也不是没有价值,她救了天帝,她替天帝死了,这是最大的价值。

天庭可以没有天后,但绝不可没有天帝,即便她手掌招妖幡,天帝也是不可取代的。

“羲和,我不如你!”

这是一个男人的一个女人给另一个女人最后的挽联。

不周山的风雪依旧很大,风卷着雪,银装素裹。

越往下,雪越红,已是血。

战争就是流血。

“撤!”

帝后声传不周,如月华清冷。

天庭大军后撤。

巫族大军掩杀。

祖巫到了,一个个祖巫都疯了。

后羿身死,帝江负伤。

巫族何曾吃过如此大亏。

帝后飞向了太阴星。

天帝将河图洛书交给了妖师,让代为执掌紫薇星,而天帝本人则代替了南方天后原来的位置,东皇入主太阳星,小太阳神回了汤谷。

周天星斗大阵布成,撑开了口袋,等巫族入口,他们要一口吞了巫族,一举完成一统天地的霸业。

杀后羿是至关紧要的一个环节。

他们做到了,尽管付出了一个皇阶的代价,但从大局看,他们赚了,扭转了不利于天庭的大局。

。。。。。。

祖巫、大巫、天巫、地巫,杀上了不周山,杀下山的妖族百万大军百不存一,逃回不过一万,百余天庭天君,死伤过半,这只是个前奏。

帝后入主太阴星,十二月睡了。

月神自囚广寒宫,帝后只看了一眼。

石矶站在帝后身后,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君临天下。

在石矶看来巫族已经输了。

巫族最强杀招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告破。

已无力伐天。

巫族杀上不周山是巫族最大的错误。

已经晚了。

周天星斗大阵运转,不周山被裹入了大阵。

十一个祖巫同时出手,撼天容易,破天难!

斗转星移。

玄冥被移入了星空。

十大祖巫战兵齐出,拳出震天,却无济于事。

河图洛书**大阵。

天帝剑斩向了玄冥。

接着是天帝与帝后的日月精轮。

“当。。。。。。”

东皇钟给了玄冥致命一击。

冬雷滚滚,大雨瓢泼。

雨之祖巫玄冥陨落。

“小妹!”

悲吼震天。

轮回停止运转,天道之轮也是,天地再次交锋,后土娘娘空手而归黯然神伤,天道鸿钧依旧冷漠。

混沌中,四个圣人都看着不周山这场大雨,女娲娘娘唇角勾了勾,三清皱了皱眉。

巫族陨落了两个祖巫。

十三祖巫后羿。

十二祖巫玄冥。

巫族只剩下了十个祖巫,第一祖巫帝江还受了不轻的伤。

破天不能,后无退路。

巫族将葬身不周山。

十大祖巫眼中没有惧意,只有疯狂。

十个大巫亦是如此。

天巫、地巫,皆是如此,巫无畏惧,畏惧的只有投靠巫族的大神通者。

“巫!”

帝江吼出了第一声。

“巫!”

“巫!”

“巫!”

“巫!”

。。。。。。

一连九声,如他们出世时向整个洪荒的宣誓,今日,他们的声音同样响彻洪荒。

生于此,葬于此,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也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死。

“巫巫巫巫巫巫。。。。。。”

巫族的悲歌,只有一个字,却是最悲壮的悲歌。

全族一个声音。

帝江义无反顾的投入了星海。

一声震天巨响。

“大哥。。。。。。”

周天星斗大阵破开,恐怖之极的空间风暴撕裂了大阵,空间之力肆虐,大阵久久无法弥合运转。

巫族帝尊,大地第一祖巫,帝江赴死。

落星无数。



第423章 巫妖终结

群星陨落,周天星斗大阵出现漏洞,一片空白。

妖师鲲鹏急忙以河图洛书梳理周天气机,调动星辰填补空缺。

但也不过是亡羊补牢。

“杀帝俊!”

在帝江以身陨为代价破开周天星斗大阵之时,烛九阴定住了太阳太阴二星。

其余八大祖巫以祝融为首杀向了南方星空。

天南火山纷纷熄灭,无量地火涌入星空,风之祖巫天吴,八口吹风,八荒之风尽助火势。

木之祖巫句芒,金之祖巫蓐收,雷之祖巫强良,电之祖巫翕兹,天气祖巫奢比尸,齐头并进,水之祖巫共工压阵。

祝融枪、句芒木、蓐收剑、雷神锤、电神凿。。。。。。九大祖巫战兵,九个祖巫拳头,齐齐轰向了帝俊。

帝俊,左手挥动天帝剑,右手执掌天后金灯,头顶日精轮,也不过堪堪挡下三方祖巫战兵。

天帝危矣!

日月被烛九阴定住。

东皇的东方太阳星域与帝后的西方太阴星域难以救援。

眼看南方少阳星域的帝俊即将罹难。

东皇急拍东皇钟。

“当当当。。。。。。”

东皇钟急促鸣响。

时空一针一针变慢。

轮回一息停止转动,天道之轮亦是,天地第三次交锋,一息,时空减速破去。

轮回重新转动,轮回之地,后土指尖流血,嘴角却挂着冷笑,无极之地,天道鸿钧依旧冷漠如是,好像从未动过。

混沌之中,女娲娘娘终于动手了,手中的红绣球砸向洪荒,却被一张太极图截住了。

女娲峨眉倒竖,手中红袖刀想都不想就朝太清圣人劈了过去。

太清圣人举拐招架,一声闷雷,大道碰撞,太清圣人蹬蹬蹬退了三步。

女娲却欺身连砍,只见红袖刀上生灵无尽,每一刀都一个种族。

太清圣人挥动扁拐左支右挡,每一拐都见太极生灭,圣人挥动大道,举重若轻,每一招都能打破混沌。

“蹬蹬蹬。。。。。。”

太清圣人被女娲圣人砍得节节后退,他的太极两仪是妙,可却难敌女娲娘娘的造化大道。

不得已太清圣人头显百亩庆云,庆云之上万丈玲珑宝塔沉浮,玲珑宝塔垂下道道玄黄气护住了周身。

“哼!”

女娲冷哼一声,不避不让,以功德金轮护体蛮横的撞了上去。

轰然一声,混沌宇宙大爆炸。

两人无事,却把意欲上前助战的玉清圣人和上清圣人弄了个灰头土脸。

玉清圣人与上清圣人被撞出千万里之遥。

两位圣人都黑了脸。

女娲大笑一声,舍了太清圣人,降临洪荒。

“拦住她!”

太清圣人面皮青一阵红一阵,脚踩金桥急追女娲。

玉清上清也是闷头急追。

。。。。。。

“妖师,快将河图洛书给陛下!”

帝后急呼。

鲲鹏却犹豫了。

帝后大怒:“鲲鹏,快给陛下!”

这是命令。

鲲鹏老祖眼中忽见阴霾。

“轰!”

祝融与天吴打破了金灯防御。

句芒与天帝对了一拳。

蓐收与天帝换了一剑。

强良与翕兹的雷神锤与电神凿合一,击中了天帝。

天帝胸口被凿出了一个大窟窿。

“大哥!”

东皇太一再也顾不得其他,飞出太阳星,只身救援帝俊。

帝后大怒,她以周天三百六十五位主星为祭,以星辰大阵毁灭为代价,狙杀祖巫,救援天帝。

一瞬,周天星辰暴明,一个个星主献祭,包括鲲鹏与十大妖神。

鲲鹏老祖眼中闪过阴沉,以秘法替死,卷了河图洛书遁走。

星空大爆炸。

救了天帝一命。

可也只是一命。

天帝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迟来的东皇太一护住了他。

周天一祭,冲在最前面的祝融天吴身陨,火之祖巫祝融与风之祖巫天吴回归大地。

木之祖巫句芒与金之祖巫蓐收重伤。

周天星辰寂灭过半,天庭亿万大军死伤过半,十大妖神,陨落其三。

四大皇阶,一伤一走,天庭最高战力只剩下了东皇与帝后。

巫族还有八个祖巫。

战局扭转。

红袍少年烛九阴彻底瞎了眼睛,他却在笑,双目流血在笑。

东皇钟急响。

东皇太一被围攻。

他咬紧牙关护着奄奄一息的帝俊。

“走,不要管我,快走!”

帝俊用最后的力气推兄弟离开。

东皇头顶东皇钟,背着天帝,拳打八方,东皇没有别的念头,就是带兄长离开,他是无敌的,他是无敌的,他从不质疑自己,所以他的拳头是无敌的,遇强则强。

他的对手是八个祖巫,前所未有的八个祖巫,他打出了天地无二的霸道拳罡,他一拳轰出宇宙,一拳轰出洪荒,一拳打出混沌,这一刻,他是无敌的,尽管每一拳他都在呕血。

一把鲜艳的刀落了下来,一瞬割了两个祖巫的头颅。

轮回凝滞,后土出手,天道鸿钧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

红袖刀消失了。

东皇钟被弹了一指。

东皇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

“红袖刀!”

“女娲娘娘的红袖刀!”

妖族沸腾了。

帝后走出了太阴星,她将十二月交给了石矶,一如六百年前,是托付。

招妖幡展动,天庭天君,天庭大军倾巢而出杀向了巫族,天君与大神通交锋,妖帅与大巫捉杀,天妖天巫地妖地巫,混战在了一起。

赤霞遍天,女娲娘娘圣驾亲至。

接着是紫气东来三万里,金灯千万盏,清气满乾坤。

三清圣人拦住了女娲,但却不敢动手。

女娲冷笑:“让开!”

三清上前一步,不仅不让,反将女娲围在了中间。

女娲抬手,手里的红绣球对着老子的面门就砸了过去。

她头顶人头蛇身的女娲圣人妖相控制诸多灵宝打向了通天教主。

女娲则提刀砍向了元始天尊,元始天尊手托三宝玉如意竟招架不住,急忙取出盘古幡,又不敢全力施为,这里是洪荒不是混沌,一个不好会打碎洪荒。

老子有玄黄玲珑宝塔护身,便是被打了一绣球也无碍,但却落了面子,老子脚踩太极图化成的金桥,挥动扁拐就朝女娲打来,元始挥动盘古幡,二人夹击女娲。

女娲身上江山社稷图鼓荡,收取盘古幡打出的混沌剑气,一抬手,红绣球又照着老子面门打了出去。

圣人大战不周山,不周山开始摇晃,抖落了数十万年的积雪,滚石崩落,天动地摇,三清急忙调动天道之力稳住。

女娲却不管不顾杀招尽出,大有打碎天地,重炼地火风水的气魄。

接引与准提也坐不住,西方二位圣人匆匆赶来助战,五圣齐出才稳住了天地困住了女娲。

女娲一刀杀了句芒蓐收,后土出手收走了两人一丝残魂,却没投入轮回,天道鸿钧没有出手阻拦。

巫族祖巫又去其二。

强良翕兹雷电二位祖巫携手撞向了东皇钟。

一声轰鸣,却是洪荒宇宙震动。

东皇钟被撞飞,东皇太一去了半条命。

天气祖巫奢比尸紧赴后尘。

东皇身死,东皇钟悲鸣一声,卷起东皇,冲向了混沌。

天道鸿钧出手欲拦,却被轮回后土阻住了一息。

一息。

东皇钟遁入混沌深处,消失不见。

帝后接住了生死不知的天帝,她也已重伤,帝后抱着天帝,放眼不周山,血流成河,尸积成山,巫妖大战走向了尾声。

烛九阴与共工逼向了帝后。

妖族败了。

帝后回眸一笑,看向了明月,那一眼,温柔又留恋,留恋又不舍,帝后头顶,时间长河显化,由古至今,流向未来。

帝后抱着天帝纵身一跳,跳入了时间长河,那一跳,风华绝代,一生风流尽随风吹雨打风流去。

烛九阴划开光阴追了进去。

共工一人独站虚空,满心凄凉。

“都死了,哈哈哈哈。。。。。。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父神,大哥,二哥。。。。。。小妹,我来了!”

共工一头撞在了不周山上。

不周轰然倒塌。

六个圣人不打了,都愣住了。

天塌地陷,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日月偏移。

天破了,天河倾泻,洪水泛滥。

六个圣人面面相觑,有些心虚。

最后他们目光都落在了共工身上。

“共工撞倒了不周山!”

老子连忙用太极图去接天倾之水,女娲也抖开了江山社稷图,其余四个圣人忙挽住了天倾,四圣顶天。



第424章 女娲补天

老子与女娲兜住了七成天河之水,但仍有三成水落入了洪荒大地,洪水泛滥,无数生灵被洪水卷走,再加上天塌地陷,大河改道,洪水之灾几乎席卷了整个洪荒东方大地。

一个个生灵哭天抢地,在洪水中苦苦挣扎。

一个个圣人都失去了声音。

西王母走出西昆仑神山,挥手洒下了无数莲子,洪水之中,生出了无数莲花莲叶,众生多了一线生机。

镇元子走出了五庄观,以地书梳理地脉,一个个生灵上了高地山岗。

隐居名山大川的高人纷纷出世救灾。

轮回复出,血海被压了下去。

鸿钧走出了无极之地,眼神不再冷漠。

“怎么办?”

四个撑着天的圣人最先忍不住了。

四个圣人看向了老子。

老子看向了女娲。

“看我干什么?”

女娲怼了回去。

老子脸一黑。

其他四个圣人也是一脸便秘。

明显女娲不痛快,这是也要他们不痛快。

妖族天庭完了,女娲也没了顾忌。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是准备掀了桌子,大家都别玩了的架势。

五个圣人还真拿她没办法。

老子道:“我等中,唯有娘娘精通造化之道,如今天破漏水,还要有劳娘娘出手修补。”

其余四圣纷纷点头。

女娲摇头道:“先有盘古开天辟地,后有我等孕育,天地还在我等前,天为先天之天,地为先天之地,若无先天之物,如何补先天之天,我想不到有何物能补天破?”

五圣闻言直皱眉。

“那以娘娘的意思这天是补不上了?”通天有些不满道。

“我是无能为力。”女娲很无辜道。

“如此只能求助老师了!”

他们生出此念,鸿钧已经知晓。

鸿钧步履凡尘,瑞兆纷呈。

“见过老师。”

众圣撑天的撑天,兜水的兜水,不能见礼,只能口头拜见。

鸿钧淡淡扫过众圣,最后目光落在了女娲身上,鸿钧道:“从此,你我道友相称。”

女娲脸色微变,这是要将她逐出门墙的意思。

鸿钧道:“不必多想,道分道合自有天定,你与贫道缘尽于此。”

女娲也不强求,点头。

鸿钧又道:“这天还是要道友来补。”

鸿钧一挥手杖,天外飞来一鼎,四足两耳,古朴大气,鼎身生有大道铭文,又见造化云纹。

鸿钧用手杖一指古鼎,道:“此乃先天至宝乾坤鼎,内蕴造化本源,能炼后天返先天,正好助你补天。”

众圣闻言无不眼热。

女娲一看到乾坤鼎,眼睛就移不开了。

此鼎与她有缘。

鸿钧定住了江山社稷图。

女娲娘娘撤手去寻补天之物。

女娲娘娘看向了太阴星。

石矶心惊肉跳,手条件反射按在了腰间酒壶之上。

她解下葫芦,喝了一口酒,压惊。

女娲眼神中闪过疑惑。

她明明感觉到了补天之物。

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女娲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去别处看看,若找不到,就去太阴星。

她其实很不愿踏足太阴星,天道圣人被太阴太阳二星排斥,上门就是恶客。

石矶却不知她在月亮上躲过了十死无生的大劫。

女娲不仅找来了五色石炼石补天,还抓了一只开天辟地就存在的老龟,杀其身,斩其四肢炼成了四根先天四维天柱,四维天柱立起,四圣解脱,皆欠了女娲因果。

女娲炼石补天,多出一块五色石,被她丢在了人间。

女娲补天后,诸圣又按鸿钧道祖指示重炼东西南北四方大地。

至此洪荒分化四洲,为: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北俱芦洲、南赡部洲。

西北海变迁,移至四大部洲中央,却是更偏西了。

天降无量功德。

劫气转为气运。

天清地宁。

无量劫过。

鸿钧回了紫霄宫。

六圣商定四大部洲归属。



第425章 圣人传教地

四大部洲是诸圣为众生重炼的生息繁衍之地,四大部洲外,有更为广阔的无边天地,东胜神洲以东是无边无际的浩瀚**大海,南赡部洲以南是永不熄灭的天南火山之地,西牛贺洲以西是魔障丛生的深魔之渊,北俱芦洲之北是常年冰雪覆盖的无垠北冥之海。

说白了,就是圣人重炼了他们以后的传教之地。

天道圣人立教,就是为了教化众生,替天道教化众生。

欲行教化,先得有众生,再者,众生得有安身立命之地,休养生息之所,才有教化基础。

教化要便利,就得集中,相隔千万里就一户人家,或一个人,教化成本太高,教化不见成效,很难完成天道任务。

如今,众圣通过重炼大地,将芸芸众生集中在了生存环境最好的东胜神洲与南赡部洲,西方二圣也向西贺牛州移入了一些生灵,不是不想多移,而是西方太贫瘠,养活不起,移去的这部分生灵都得受苦受罪。

北俱芦洲,因女娲将那覆盖一洲之地的老龟尸体抛于此洲,龟尸腐烂,腐蚀一洲之地,北俱芦洲,毒瘴煞气笼罩,成了十足十的恶地。

女娲讨要此洲,五圣点头同意。

“他怎么办?”

六圣看向了共工,这个撞倒不周山的罪人。

准提和通天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拿去填海眼。”

他们钓出金鳌的大窟窿还要人去填。

准提开口,接引不会反对。

通天开口,老子与元始不会反对。

女娲事不关己,默许了。

女娲将天庭妖族残余势力迁入了北俱芦洲北方,与北冥妖族相接,鲲鹏没有意见,确切的说根本没露面。

北俱芦洲南方已经被巫族占领,对此鸿钧与六圣都无异议。

不周山下十二座传承巫殿消失,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盘古殿。

祖巫殿与十三座巫神殿被后土搬去了北俱芦洲南方。

至此,北妖南巫,偏安一洲。

女娲走了一遭天庭,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西方二圣想入南赡部洲传道。

被三清一人一句怼了回去。

东胜神洲与南赡部洲为人、阐、截,三教传教之地,不容他人染指。

三清**。

东方是东方。

西方是西方。

如水火不相融。

西方二圣争不过东方三清,回了西方世界。

元始天尊收走了半截不周山。

不周之灵业已消散。

他是盘古顶天立地留下的印迹,不周山倒了,他也就散了。

盘古留在洪荒的印迹少了一个。

。。。。。。

太阴星,月亮。

天降玄黄功德,而且量不少。

尽管石矶不知功德何来,她手却不慢,石矶举起葫芦,承接了所有玄黄功德。

酒壶内壁功德流转,五分七寸圣德文更加深邃,更为神秘。

接着,劫气转运,石矶无论如何都拔除不了的劫气根源,一瞬逆转成了气运,石矶身心一清,知道巫妖量劫过了,历劫道人当享无量清净。

她如洗去尘垢的新生婴儿,与天地众生无因无果,比那些躲过逃过量劫的道人更干净。

她入劫,出劫,杀生无数,杀过巫,杀过妖,杀过巫族大神通,杀过妖族大能,杀过血海大魔王,她以杀破劫,她于天地有功,于众生有德,算是功德之士。

新的天地,新的开始,新的篇章。

石矶身前躺着三件先天灵宝,天后金灯,日精轮,月精轮。

是帝后跳入时间长河前送入太阴星的。

她与帝后有一个约定,帝后若有万一,她将成为十二月的护道人。

父母爱子女,则为其计长远。

这就是帝后的爱。

石矶将月精轮放到了十二月身边,这是他母亲留给她的。

她又将日精轮放到了一边,她决定将它给小十,这是他父亲的遗物。

至于天后金灯,以后就叫石矶金灯了。

骷髅山也算有了镇山之宝。

一场大战,衰了两个种族。

巫族共工填了海眼,烛九阴生死不知,其余祖巫都死了。

妖族除了天后死的不能再死了,其余生死都成迷。

身死不一定道消。

如被东皇钟卷走的东皇太一。

抱着天帝跳入时间长河的帝后,如果他们逆光阴而上,说不定还有奇迹。

烛九阴这个时间之神更不用说了。

石矶看了一眼广寒宫,这一眼看了很久,她希望她能尽快走出来,走出自责,走出内疚,她希望她还是她那个霸气十足的九天月神姐姐,她希望还能和她一起晒太阳。

石矶没有走进广寒宫,没有试图去安慰她,她不想看到需要安慰的她。

“姑姑。。。。。。”

十二月醒了。

巫妖大战落幕。

妖族天庭没了,她不再是天庭的公主,但她依旧是妖族的公主,月神的侄女,太阳神的妹妹,天地琴师将为她护道。

她依旧尊贵。

巫妖大战。

帝后需借助她掌控太阴星。

这也是她没有同小九一起被送入娲皇宫的原因。

这是有风险的。

“姑姑,阿母呢?”

十二月揉着粉嫩的鼻子打了个喷嚏,问石矶。

石矶想了想,道:“你阿母带着你阿父进入了时间长河。”

她没有骗她。

十二月眨巴着眼睛,懵懵懂懂,不明白。

“这个月精轮,是你阿母留给你的,收起来。”

“哦。”

兔子耳朵上的铃铛一响,收了月精轮。

石矶收起日精轮与金灯,拉起兔子的手,道:“走吧,姑姑带你回家,去骷髅山,看小小,有情无情他们!”

十二月眼睛亮了。

“好耶!”

兔子开心的跳了起来。

石矶带着十二月御风而去,再没回头看广寒宫一眼。

比起死了的,她们都是幸运的,不该伤春悲秋。



第426章 巫婆婆证道契机

石矶这次离开并不久,但再回首已时过境迁。

骷髅山没变,白骨地界却缩小了一半。

天下的死地大概都缩小了。

死地缩小,生机勃勃之地就多了。

白骨地界三面环山,一条大河从门前流过。

群山叠翠,大河奔腾。

此去经年,沧海桑田。

比过去六百年的岁月变迁更巨,可谓翻天覆地。

石矶笑了笑,道了声:“也好。”

兔子耳朵动了动,抬头望石矶。

石矶指了指群山环抱一峰冲霄的骷髅山,道:“到了,咱们到家了。”

十二月立即睁大了眼睛,盯着那骷髅如玉,死气冲霄的不善之山,咧嘴笑了。

熟悉的感觉,姑姑的气息,无数个夜晚,她都是嗅着这个气息安眠的。

“姑姑,快走!”

兔子耳朵上的铃铛欢快的响起,洒遍山间。

这是一只见过大世面的兔子,胆小,但不胆怯。

石矶被她拉着前行。

石矶眼中笑意宠溺异常。

“哑。。。。。。”

一声鸦鸣。

乌巢中一个黑脑袋探了出来。

“主人回来啦!”

一声难听的大叫。

大家都知道了

石矶指着飞出乌巢迎接她回归的鸦群道:“死神,骷髅山的灵禽。”

十二月盯着乌鸦瞅了半天,然后凑近石矶小声道:“姑姑,他们好黑。”

石矶眨眨眼道:“天下乌鸦一般黑!”

十二月不认同了,“哥哥就不黑,哥哥是金色的,金子的颜色。”

十二月两眼放光,眼里尽是星星,金灿灿的。

石矶笑了,心想,有时间一定要带她去一趟汤谷,让她好好看看金色。

“哗啦啦。。。。。。”

老远,石矶就看到了不死茶摇摆的树影。

石矶介绍:“那就是不死茶!”

十二月咽了咽口水。

白骨洞大门打开,飞在最前面的是小青鸾,接着是有情无情,最后是大白他们三个尾巴。

“小小。。。。。。”

十二月松开石矶的手,撒腿奔跑过去,跑的绝对比兔子快。

“小十二?!”

小青鸾先是一愣,接着激动起来,自异人谷一别后,她们已有八百多年没见面了。

石矶回来了。

骷髅山点亮了灯。

一个个小家伙都闹腾起来。

石矶又一次对白骨洞进行了改造。

给每一个小家伙都开辟了一个房间,也可以叫静室。

十二月、有情、无情、小青鸾、大白、二白、小白,对了,还有石针,她们这些小家伙在这个家里都有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空间,他们都乐滋滋的将自己收藏的宝贝搬进了自己的快乐小窝。

石矶将骷髅山的山门移到了山脚下,白骨洞门拆了。

每日,小家伙们从茶园疯到了石园,从洞里疯到山外。

石矶不仅没有约束他们,反而放任他们去外面玩。

一个个小石头意见很大。

石矶传了他们一个纵地术,他们才算满意。

如果你在骷髅山看到一群蹦蹦跳跳的石头,千万不要吃惊。

谁说没腿就不能跳?

石矶没有急着教他们修行,她自己也没有修行。

每天天亮,点灯。

入夜,熄灯。

正经就干这两件事。

其他时候,想到什么干什么,想不到,就去吹风、喝酒、打盹,看孩子们玩耍。

春去秋来,这一日,石矶煮了一盏茶,茶盏是上好的昆仑玉,六百多年摩挲玉葫,她已能造出昆仑灵玉了,尽管品质上不如元始天尊送她的三块,但也属上品,她的无中生有神通,如今能生石头、玉石、木头。。。。。。几种知根知性的东西。

茶盏由昆仑玉雕成,洁白无瑕,几透玉指,茶如青舟水中游,茶水之间别有淡雅。

忽然,嫩绿茶叶儿打了个旋儿,一张苍老的面孔出现在茶盏中。

“还我黄泉。”

老妪一开口露出四个缺。

她脸色极不好看,因为石矶还活着,不仅活着,而且比她活的还惬意。

石矶勾唇一笑,“梦婆婆别来无恙。”

老妪冷哼了一声,没给石矶好脸色。

石矶笑容不变,道:“三百年到了?”

“到了。”

“那婆婆来取黄泉吧。”

“要我来取?”梦婆婆脸黑了。

石矶挑眉,“难道要我送去?我可不敢去九幽。”

“怎么?怕我杀了你?”

石矶抿嘴,“我不仅怕你,还怕你那个老邻居,你们,我谁都惹不起。”

石矶声音不浓不淡,如盏中清茶,说着怕,却不见一点惧色。

梦婆婆盯着石矶看了一会,生硬道:“你脱劫,是你的本事,老祖不会再纠缠,还了黄泉,你我两清。”

“如何还?”石矶手指动了动。

“你来梦婆庄找我,不用怕冥河,他如今在六道轮回之下,要出来不容易,动静会更大,我会盯住他。”

“你为何不自己来取,如今量劫已过,婆婆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洪荒大地。”

梦婆婆让开了半个身子,一口大锅,锅边乖乖站着密密麻麻形形**的众生之魂。

石矶一愣。

梦婆婆的脸又出现了,她说道:“我很忙。”

她顿了一下,又道:“后土找过我,给了我一个证道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石矶眼睛一亮,道:“后土娘娘找过你?”

梦婆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道:“他们赶着投胎,我离不开。”

对听话不听重点的石矶她懒得多说。

石矶笑了,“好,我马上送来。”

从未见过如此好说话的石矶的梦婆婆反而警惕起来:“就这样?”

石矶点头:“就这样。”

“你会这么好心?没有别的要求?”

石矶摇头:“没有。”

“为何?”

石矶道:“我更信后土娘娘。”

“什么意思?”

“就是后土娘娘更能保证我的安全。”

梦婆婆懂了,脸也黑了,留下一句:“你快点。”就消失了。

石矶朝洞外大叫一声:“石针!”

嗖!

石针飞了回来。

嗡?

啥事?

石矶将茶盏推过去道:“喝茶!”

石针想都没想,一头扎进了茶碗,乐的找不到北了。

石矶起身在不死树下走了几个来回,然后她跟不死茶交待了几句,带着玉石板走出了白骨洞,下了骷髅山。

石矶脚下生文,人已遁入了大地,顺着大地死脉直入阴世。



第427章 地仙之祖

死脉越来越宽广,死气越来越浓郁。

越往下,越黑,越冷。

但都对石矶没有影响,不仅没有影响,石矶穿行其中,反而如鱼得水。

地下是石矶的舒适区。

天有多高,地就有多厚,中间一个盘古身高。

石矶顺大地死脉直下,穿过九层大地,终于到了九幽。

九幽笼罩在无尽死气之中,无光、有风,风是阴风,吹魂蚀魄的阴风,很冷。

虚弱的灵魂禁不起三吹两吹就散了。

魂飞魄散,是生命的终结。

石矶以阳世之身穿越阴阳两界到达阴世,多少有些不适,这里已感受不到天道的存在,但道是存在的。

在天道未出、紫霄宫未开之前,洪荒天地只有一个道,也可以叫大道,大道不在洪荒之外,是洪荒的天地之道。

道统天地的时代很久远也很漫长,包括凶兽时代,老祖时代,龙凤争霸时代,东王公西王母时代,以及妖族崛起的早期。

道是永恒不变的,是最基础,最根本的东西。

天道在大道之下逐步成熟,欲取大道而代之,天道之下有圣人出,开紫霄宫,宣讲三千大道,包罗万象,囊括宇宙,阐述天地道理,收天地绝顶大能三千入天道门下,又开辟天外道域收纳三千大道大衍天道,至此天地大道皆在天道之下。

大道至简,天道至繁。

道,不言。

道,不语。

道就是道。

后土化六道轮回,将地道拉了出去。

从此,道分天道与地道。

天道有鸿钧代言。

地道有后土代言。

从此天地皆有声。

天道言,为道言。

地道言,亦为道言。

所以,无论是天道,还是地道,都是道。

天地间的修行者,修天道是修道,修地道也是修道,修天道的感悟天地,修地道的也感悟天地,修行方向或有偏重,但道,并**限。

天道地道都是道。

所以,石矶入九幽,只是感受不到了天道,但道是一样的。

九幽的天很黑,漆黑无光,九幽的地也很黑。

但有火,点点绿火,是灵魂之火,飘荡,忽明忽暗。

鬼火。

这是九幽唯一的光源。

也可以叫生命之火。

无数鬼火飘向了石矶。

她带着生人的阳气,在阴世如一个光源,一个太阳。

游魂,或者说幽魂,飘了过来,又不敢靠近。

石矶的金丹太炙热。

一个个幽魂小心翼翼的吸食着石矶的阳气,壮大自己的生命之火。

石矶没有伤害他们,也没有驱散他们,她对弱小的生命从来都无恶意,因为她也曾弱小,并且现在也不强大。

一些阳气,于她无碍。

她是大罗金仙。

就是众生眼中的太阳。

太阳移动,幽魂跟着,如万千灯火,绿油油的灯火。

石矶一入九幽梦婆婆就知道了,接着,冥河老祖也知道了。

冥河老祖睁眼,眼中又是尸山血海,杀机无限,元屠阿鼻铮铮嗡鸣。

梦婆婆瞅了冥河老祖一眼,满眼警告。

轮回之地的后土娘娘看着石矶带着浩浩荡荡的幽魂前行,笑了笑。

后土娘娘嘴唇轻动,冥河老祖眼皮跳了跳,不甘的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洪荒有多大,阴世就有多大。

一条道延伸到了石矶脚下,这是梦婆庄的路引,石矶顺着梦婆婆给她的路引就能走到梦婆庄。

阴世也有阴山,阴河。

地表形态多样,也有植被。

有锐利如剑的草,有长满尖刺的树,草多锋利,树多无叶,如黑铁一般冰冷坚硬,不仅能划破血肉,更能割裂灵魂。

石矶翻过几座山,跨过几条河,领略了一下阴世风光,就加快了速度,她脚下大文转动,人已远去。

众幽魂原地打转,会走的食物没了?

在寻找未果之后,只能沮丧的散了。

阴风恭顺,大文如意,石矶发现巫文在阴世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更好用了,尤其是大地巫文。

大文生灭间,石矶到了不可知之地,这里大风嘶吼,卷起黄沙,大地皲裂,如一个个裂开的娃娃嘴,不管是颜色,还是地貌都与阴世主旋律迥异。

大雾笼罩中,石矶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红灯笼。

她知道到了。

石矶遇到了很多生魂,这些生魂一遇到石矶,就像被烫到了一般,惊惧逃窜,比起幽魂,他们更飘忽,更虚弱,他们是新死之魂,不比那些在阴风中游荡了许久的灵魂。

门前六七树,开**十。。。。。。枝花。

梦婆庄!

石矶止步庄前,抬头看着匾额上的三个古老道文。

大道至简又至深。

石矶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

她咀嚼着三个大道古文,抬腿迈进了梦婆庄。

院里生魂一哄而散。

梦婆婆走了出来。

红衣如血,身段婀娜,不能看脸。

“你来了。”梦婆婆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来了。”石矶勾唇笑道。

“你先坐一会,等我给他们分完这锅汤。”梦婆婆道。

“你先忙。”石矶客随主便。

梦婆婆手里拿着木瓢,转身走进厨房前,又回头问了一句:“喝汤不?”

石矶嘴抽了一下,摇头道:“不了。”

她又不想去投胎,喝什么汤。

梦婆婆知道石矶误会了,她指了指屋里墙上的葫芦道:“想喝,自己取。”说完进了厨房。

接着厨房就传来了怒吼声:“排好队,再挤,我将你们一锅熬了!”

外面的石矶笑了笑,还是那个坏脾气。

一锅汤分完,喝过汤的都去投胎了。

没喝到的都在外面等着。

梦婆庄大门关闭。

石矶取出了玉石板。

梦婆婆看着玉石板不动了。

玉石板震动,梦婆婆元神进入了灵宝空间。

也许一瞬,也许很久,梦婆婆回神,对石矶道:“走吧。”

“走?去哪里?”石矶诧异。

梦婆婆没接过玉石板。

梦婆婆道:“这是后土的意思,她让你带着黄泉去找我的证道契机。”

“啥?”石矶这次真被震蒙了。

让她带着黄泉去给梦婆婆找证道契机。

为啥?

又凭什么?

当然,这话她没敢出口。

梦婆婆冷笑:“你以为我真忙的连去取黄泉的时间都没有?”

石矶张了张嘴,她还是被这老妖婆算计了。

石矶嘿嘿一笑,道:“即便婆婆如实相告,我也愿为婆婆效劳。”

梦婆婆给了石矶一个鬼才相信的眼神。

石矶收起玉石板道:“那就走吧。”

尽管她也不知道去哪里。

石矶在前,梦婆婆在后,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石矶随心所欲的走,她们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幽魂、生魂。

梦婆婆一言不发,跟着石矶,盯着石矶的后背,她很紧张。

石矶走到哪里,巫婆婆就跟到哪里。

幽魂生魂,越聚越多,从阴世上空看,那是一个移动的生命火源,生命之火凝聚的绿色太阳。

翻越一座一座阴山,石矶走在梦婆婆证道的路上。

很不可思议。

在石矶为巫婆婆寻找证道契机的时候,镇元子成就了地仙之祖业位,在天庭覆灭,祖巫身死,天地无主的这段时间,镇元子以地书掌地权,又以地权领天权,天地权柄归一。

鸿钧在紫霄宫召见了六位圣人。

让他们推举新天帝。

西方二圣只能吃瓜,座下无人。

女娲推荐了白泽。

元始推荐了南极。

通天推荐了多宝。

老子睡着了。

鸿钧说不急,让他们慢慢商量。

六圣出了紫霄宫又碰了一次头。

没结果。

西方二圣就是个打酱油的。

老子总是睡不醒。

女娲、元始、通天,互不相让。

谁也说服不了谁。

新天帝诞生遥遥无期。

镇元子开始筹办第一次地仙果会,证得业位,就有了争夺天地大气运的权利,天地知名,不仅有助于业位稳固,而且更有利于争夺天地气运。

一封以天地二字为首封的请帖送到了骷髅山白骨洞。

。。。。。。

阴世

在跨过三条大河后,石矶手中的玉石板,也就是黄泉终于有了反应。



第428章 黄泉证道

黄泉震动,不再向前。

石矶止步,第一次回头。

她愕然发现,她身后就跟着梦婆婆一个人。

其他人呢?

“怎么不走了?”

梦婆婆第一次出声。

石矶用眼神瞥了瞥玉实板,道:“是黄泉不走了,好像到了尽头,对了,其余鬼。。。。。。魂呢?”

“在河那边?”

石矶隔河相望,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没有?”石矶看向梦婆婆。

梦婆婆不耐烦道:“不是这条河。”

“那是哪条?”石矶问。

梦婆婆有些火了,她瞪着石矶道:“你能不能多想想我的证道契机,少操心些无关紧要的杂事?”

石矶点了点头,坐在地上很认真的想了起来。

确切的说是闭上了眼睛,到底有没有在想梦婆婆的证道问题,谁也不知道。

在梦婆婆耐心即将耗尽之时,石矶睁开了眼睛。

梦婆婆急忙问道:“想到了?”

石矶摇头:“没有。”

“没有你睁开眼睛干什么?”梦婆婆吼道。

石矶道:“我怕你忍不住拍死我!”

梦婆婆手抖了抖,她刚才还真生出了如此恶念。

又闻石矶道:“婆婆,容我提醒您一下,是你证道不是我证道,即便后土娘娘说了让我帮你寻找证道契机,你也不该老盯着我,我又不是契机,契机出现,还要你自己抓住,我劝您还是保持一颗平常心为好,每逢大事要冷静,冷静!”

梦婆婆沉默了一会,人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说的对。”

能从梦婆婆口中听到这四个字,很难得。

石矶瞅了瞅前方,道:“回去吧!”

梦婆婆看着石矶,等她解释。

石矶道:“不能往前,只能后退了。”

梦婆婆嘴角抽了抽,还是点了头。

身后这条大河水流极快,石矶渡河时,水速却慢了。

来时,石矶没有注意到。

第二条大河,水速稍缓,她们渡过了第二条大河。

第三条大河,水速最慢,石矶欲要渡河时却震惊了。

河对岸,鬼火如灯,不知有千万,还是亿万,放眼尽是。

“怎么会这么多?”

梦婆婆淡淡道:“不周山倒了,洪水泛滥,成了水鬼的生灵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她又道:“若不是后土压下了血海,他们还不都被冥河卷了去。”

石矶喉咙滚了滚,道:“他们渡不了这河?”

梦婆婆道:“渡不了。”

两人飞回河对岸,黯然的鬼火一瞬明亮,有了精神,亿万鬼火,亿万生命灵魂绽放的生命之花,开遍了河岸,一望无际,这是震撼人灵魂的美丽。

石矶感动了,被这灵魂的美丽感动了。

她突然问了一声:“你们想渡河吗?”

没有理由,她就想问,一种冲动。

雅雀无声。

无人应答。

“想!”

一个微弱的灵魂波动,几不可闻。

可石矶还是听到了。

“想!”

千百灵魂。

“想!”

千万灵魂!

“想!”

亿万灵魂的呐喊,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石矶灵魂震动。

“我要帮他们。”石矶道。

“帮他们什么?”梦婆婆皱眉。

“帮他们渡河。”石矶此言一出,她手中的玉石板剧烈震动起来。

梦婆婆到嘴边的刻薄话咽了下去。

梦婆婆还是问了一句:“为何?”

石矶道:“我想,他们也想,不够吗?”

梦婆婆沉默了。

许久,她道:“如何帮,带他们过去?”

她们的法力是能带他们过河的。

石矶摇了摇头,道:“带他们走过去。”

“走过去?”梦婆婆皱眉。

石矶点头,她两眼放光道:“我们需要架起一座桥。”

她话落,玉石板就飞了出去,白玉为桥,沟通大河。

梦婆婆心灵颤抖,她感受到了证道契机,就在眼前,就在眼前。

石矶走向玉桥,一个个灵魂跟在她后面,不敢靠近,又生怕掉队。

他们吸食着石矶身上的阳气,跟着她上桥、渡河。

渡河很慢。

石矶第一个渡过,却一直等到了最后一个。

桥上没了鬼魂,桥依旧屹立不动。

石矶问梦婆婆怎么回事。

梦婆婆也不知道。

不知道,石矶继续往前走,她从不怕前面没有桥。

走到第二条河前,她心灵福至,叫了一声:“桥来。。。。。。”

只见玉桥延伸,沟通了第二条河。

“桥来!”

一座桥沟通了三大河流。

轰然大河归一,水依旧三个流速,有快有慢,一个“川”字。

“忘川!”

“三途河!”

石矶站在桥头,只见花开彼岸,鲜红如血,开遍河岸,一朵朵彼岸花如火焰跳动,似有生命,似有灵魂,在这漆黑如夜的世界中格外鲜活,花开一千年,叶开一千年,花不见叶,叶不见花,正是这彼岸之花。

彼岸花向远方蔓延,描绘出了一条路,道旁彼岸花开,灿烂鲜红,如火照路。

那路正是石矶带着黄泉走过的路,一条路沟通阴阳两界,为黄泉路,花,为黄泉彼岸花。

黄泉路、彼岸花、三途河、忘川河、奈何桥。

桥头站着梦婆婆。

不知何时,梦婆婆已是泪流满面。

梦婆婆涩然道:“大道在上,我幽梦老祖愿立桥头为众生熬一碗前世今生汤,忘记前生,投胎转世。”

天地震动。

众魂叩拜。

天降无量玄黄功德。

七成落在幽梦老祖头上,三成玄黄功德被石矶用酒壶收了。

幽梦老祖口生新齿,头生乌发,皱纹减少,红袍褪去,换了一身姜黄麻衣,桥头站着一个慈眉善眼,五十岁上下的老妇人。

“恭喜梦婆婆证道。”

石矶对着返璞归真如同凡人一般的和蔼老妪稽首。

梦婆婆郑重还礼道:“还要多谢道友相助。”

此时,一切因果她都明白了。

石矶摆手道:“我也没做什么,反分走了婆婆功德。”

梦婆婆道:“那是你该得的,今日若不是你走这一遭,我便不会有此业位。”

“婆婆言重了。”

梦婆婆却苦笑道:“一点都不言重,我将一身劫运转嫁给你,让你替我渡量劫,瞒过了天,却瞒不过地,我生于此长于此,又藏身于此,又怎么能瞒过,可笑我以前还老想着你死,你若死了,我在地道这里便与你打上了死结,我欠你的将永远还不上,我也将永无证道之机,今日,你陪我走这一遭,又为我用心寻找证道契机,这是地道的考验,是地道对我的考验,我能不能证道在你,而不在我,你若不愿,我就不能证道,天道公,地道慈,欲证大道,不能亏心,今日,你我同行,你是一部分我,无你,我不全,你补全了我,我强加给你的,也是我的,你还给了我,这些功德是你该得的,如今,我才是我,你才是你。”



第429章 万寿山五庄观

石矶微微动容。

接着,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她能走这一趟,她早就放下了。

她与巫婆婆亦敌亦友。

很多东西已经分不清了。

石矶看着挤满白玉桥的众生灵魂道:“婆婆接下来有的忙了。”

梦婆婆道:“忙总比闲着好。”

石矶笑了笑:“对婆婆您确实如此,有人喝您煮的汤,有人给你讲故事,不会再寂寞了。”

梦婆婆笑了笑,说了声是啊,她的梦世界会由数不尽数的鬼故事丰富扩大。

“我也该走了。”石矶道。

“后土道友有一句话给你。”

石矶稽首:“还请婆婆赐教。”

“有时间去巫族走走,你是巫族的琴师,永远都是。”

梦婆婆叹息了一声,她也曾是巫族的巫婆婆,可惜现在不是了。

石矶心口微热,她对梦婆婆道:“请转告后土娘娘,石矶也有一颗巫心,一直都有。”

梦婆婆动容,点了点头。

石矶离别之际,又问了一句,“婆婆现在是圣人吗?”

梦婆婆摇了摇头,道:“不是,但在阴世,我能借轮回之力,圣人也奈何不了我。”

她又说了一句:“我与冥河元神寄托轮回,已入不死不灭之境。”

石矶微微一怔,打了一个稽首,道:“多谢婆婆,以后有闲暇,可以找我聊天。”

“好。”

巫婆婆给她透漏了冥河老祖的底。

石矶沿着黄泉路回返,赏路旁彼岸花,看到迎面走来的鬼魂,主动让开,一闪而过。

她越走越快,逐渐身影难见。

再现身,已至阴阳两界。

她止步,走到路边,挖了一株彼岸花,带了些阴世的土,穿过阴阳两界,回到了骷髅山脚下。

彼岸花有些委顿,但没有枯萎,石矶将此花埋在了山门前的一个角落,寸草不生的白骨地有了第一朵花。

石矶拍了拍手,又丢出几块玉石布了一个守护小法阵,抬脚上山。

这次石矶走的静悄悄的,回来,也静悄悄。

金灯点亮时,小家伙们才发现她回来了,反应慢的小石头,熄灯时才反应过来。

“地仙果会。”

石矶手里拿着一张古朴厚重的请帖,念出四个字。

镇元子要办地仙果会,石矶有些犹豫。

不是犹豫去不去,而是犹豫带几个人去。

第二天,石矶带着四个小家伙出发了。

有情无情两个没出过远门的小家伙兴奋极了。

小青鸾翱翔天际,十二月跑前跑后也很兴奋。

石矶走的很早,就是为了带着有情无情到处走走,他们最远也就到骷髅山脚下,不曾见过山外世界。

这一次出来,他们看啥都新奇,石矶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一个新世界慢慢形成,她也曾有过,不过记不得了。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孩子眼中,这就是美。

石矶带着他们一路游山玩水向西。

骷髅山在东胜神洲西南,遥望南赡部洲,万寿山五庄观在南赡部洲西部。

二者之间路途一点都不近。

好在时间充足。

大概镇元子也考虑到了远路上朋友的问题,所以足足留了三年时间。

三年时间,石矶他们都在路上,餐霞饮露,走累了停,歇够了走,或步行,或乘青鸾。

路上道人渐多,见到乘坐青鸾的石矶,道人多会稽首见礼。

这次镇元子的地仙果会办的很大,除了派发请帖邀请的,但凡地仙以上都可参加。

可谓广结善缘。

也因为是巫妖大劫后的第一次盛会,不管是死里逃生的,还是猫着不敢露头的,都出来了,出来压惊的压惊,透气的透气。

活着就该露脸。

道人多了,议论也就多了。

不断有声音传入石矶耳中。

“不知镇元仙祖这次都请了何人?”

“听说六位圣人都请了,而且是镇元仙祖亲自去请的。”

“那圣人一定会来。”

“应该会来吧?”

“日月二神应该也请了。”

“不知那几位老祖请了没有?”

“不知西王母她老人家会不会来?”

“你说,天地大能能来几位?”

。。。。。。

青鸾震翼,风灵呼啸。

青鸾载着石矶与三小直飞万寿山脉。

远远只见山高入云,又闻猿啼鹿鸣,灵禽出入云间,仙人腾云至,仙人驾雾来,又闻龙吟虎啸,道人跨龙骑虎。

不愧是仙家盛会。

青鸾开口,一声雏凤清音响彻云霄。

龙虎让道,仙人回避。

不是青鸾有多厉害。

而是青鸾上坐的人。

龙虎战栗,仙人心惊。

青鸾飞过。

一个个仙人大口喘气。

“她是谁?”

“好可怕。”

“恐怕是大能。”

。。。。。。

“下去吧”

“是。”

青鸾落在了山脚下。

石矶下了青鸾,三小跳了下来。

青鸾变小,变成巴掌大小的小青鸟飞在三个小家伙左右。

石矶抬头,古藤老树,苍松翠柏,气机凝而不散,这也是一处祖脉之根。

石矶拾阶而上,四小跟在她身后,眼睛依旧灵动,却不再好动。

山间有道人上山,见到石矶纷纷见礼,石矶也含笑还礼。

仙家讲一个和气。

万事先讲理。

即便生死对决也要先讲明道理。

争狠斗勇的时代过去了。

争狠斗勇的人也几乎死绝了,剩下的都在韬光养晦。

圣人的时代,是个讲理的时代,至少你要表面讲理。

大家都讲理,就你不讲理,下场可想而知。

山门渐近,楹联可见,天地第一联: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都说镇元子与世无争谦虚守拙,可这一幅楹联却见其心中骄傲豪气。

匾额:五庄观。

三个字古意森森。

小道童迎了下来。

道童稽首:“不知是哪位前辈大驾?”

石矶让有情童子取出请帖递上。

道童一见请帖,脸色立变,道童恭敬一礼,道:“前辈稍等。”

道童匆匆跑回,接着钟声响起。

两队道人列队迎接。

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无忧鹤氅的童颜美髯道人迎了出来。

“哈哈哈。。。。。。琴师大驾,贫道有失远迎。。。。。。”

石矶快步向前,提前见礼道:“镇元仙祖多礼了,能接到仙祖邀请参加此次盛会才是贫道的莫大荣幸。”

“琴师自谦了。”镇元子笑道。

石矶笑了笑,让有情童子奉上拜礼,道:“山中新茶,聊表心意,仙祖不要嫌弃。”

“哈哈哈。。。。。。琴师客气了。”镇元子轻轻一晃拂尘,有道童上前接过了玉盒。

镇元子侧身礼让:“琴师,里面请!”

“仙祖请。”

石矶稍慢一步跟着镇元子进了五庄观。

观内来客极多,但镇元子出门亲自迎接的,石矶还是第一位,就是先来的几位天地大能,也无此待遇。

石矶一进门,两个原天庭大能瞳孔就收缩了。

石矶扫过去,两人忙稽首见礼。

当日万妖会上,石矶可坐在首席。

他们在百人之中并不靠前。



第430章 圣人赴会

五庄观看似是一个道观,但实际上却是洪荒最顶级的先天洞天福地之一,其中容纳再多的人,也不显拥挤。

石矶跟着镇元子走进道观主殿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天、地”二字。

天见其高,地见其厚,不愧为大道手书。

石矶盯着“天地”二字又是一番感悟。

镇元子也不见怪,反而笑了笑。

有道童跑进来,镇元子留下一个道童就出去了。

石矶回神,那道童说自家老爷迎接客人去了。

石矶点了点头,走出了主殿,她找到十二月她们走了过去。

她这才发现那两个原天庭大能跟在十二月身后。

十二月却是一脸不耐。

石矶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十二月道:“他们好烦,老说什么招妖幡。”

石矶明白了,她脸一沉,道:“招妖幡在女娲娘娘手中,你们不去求她,纠缠十二月做什么?”

“我们。。。。。。我们想让殿下在娘娘面前为我们求求情。。。。。。”

“行了,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休要再提!”石矶带着十二月四小走了。

留下两个大能阴沉着脸。

迎客钟响,镇元子迎进了一个相貌稀奇的红袍道人。

道人与镇元子有说有笑走了进来。

有认识的纷纷见礼,原来是灵鹫山元觉洞的燃灯道人,跟脚不凡,曾是紫霄宫中客。

几日间,镇元子又亲自迎入了几位道人,石矶都没见过,但却知道他们修为皆在自己之上,至于是不是达到了绝顶,却难以判定。

石矶带着四个小家伙游览五庄观。

直到一个小道童找她,才结束了游览。

石矶跟着小道童到了内殿,殿中已坐了十多个道人,十二月她们被领去了偏殿。

石矶竟看到了一个熟人,一个娃娃脸,嬉皮笑脸的家伙,对着石矶猛眨眼,石矶腹诽,也不怕闪了眼睛。

石矶跟这个祸害遗千年的熟人点了点头,跟着小道童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左边第三个。

在她前面是个她不认识的老道,老道乐呵呵的跟她点头,显然认识她。

说句实话,绝顶大能里面不认识石矶的还真没有。

她能坐在第三个位子,与她的天地琴师地位绝对分不开。

这就是名,有名无名的名。

天地认可,你就有地位。

谁都不认识,地位从何而来?

君不见,燃灯道人还在她下首坐着呢。

一张脸不是很好看。

资历老,但没露过脸,自然被归入了无能之辈。

大家都给面子,但心里却不怎么看得起。

西惑君坐在对面第六个位子上,若妖族天庭还在,他定能坐入前三。

镇元子见人到齐,在自己主位上坐了下来。

殿内安静了下来,因为还有六个位子空着。

石矶瞥了镇元子一眼,见他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她与殿中诸道却都知道他内心绝不会平静。

忽闻一声雷鸣。

镇元子眼皮微微一颤,却大笑起来,他一挥拂尘道:“诸位道友,通天道友到了,还要劳烦诸位与贫道前去迎接。”

众道起身道:“该当如此。”

众道紧随镇元子走出大殿前去迎接圣人大驾。

夔牛东来,其声若雷,圣人骑牛,但见清气满乾坤。

众道纷纷稽首:“我等恭迎圣人大驾。”

夔牛落地,上清圣人通天教主下牛稽首,“有劳诸位道友。”

他又对镇元子道:“镇元道友,恭喜了。”

镇元子笑道:“圣人能来才是大喜。”

忽有异香扑鼻,西方莲花并蒂生。

镇元子喜上眉梢道:“却是西方教二位圣人到了。”

两朵莲花一瞬就到眼前。

莲花上站着两个道人,一胖一瘦,一喜一苦。

“我等恭迎二位圣人大驾。”

莲花落地,两个赤足道人还礼道:“让诸位道友久等了。”

话音刚落,又闻龙吟,只见白鹤开道,九龙拉车,玉清圣人元始天尊圣驾到了。

见礼过后。

紫气东来三万里。

一个少年牵着一头青牛,青牛上坐一个白首白须老者,正是太清道德圣人老子与其徒玄都。

“我等恭迎圣人大驾。”

青牛落地,老子点了点头,“不必多礼。”

老子贺完镇元子,又与接引准提见过礼,跟元始通天说起了话,老子没说进去,众道只有陪着。

时间不大。

彩霞漫天,又闻凤鸣。

女娲娘娘坐着彩凤从天而降。

众道将女娲迎进去,六圣总算齐了。

不容易!

这绝对是众道的共同心声。

玄都看到了石矶,石矶也看到了玄都。

两人都很高兴。

他们也有将近七百年没见面了。



第431章 地仙之祖

众圣落座高台之上,按紫霄宫座次而坐,老子坐了第一个位子,玄都站于他身后,接着是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女娲娘娘坐在中间,左手边是接引准提二位圣人,五圣都是孑然而来,故,身后无弟子随侍。

待六圣坐定,镇元子礼让殿内众道先落坐,众道坐下,镇元子最后坐在了主位。

镇元子的主位居中,却未高殿中众道,与众道座位持平,并未有压众人一头的意思,这也是镇元子会做人的一点。

作为东道主、地仙果会的举办人,镇元子轻轻一挥拂尘,打了个稽首,道:“今日六位圣人齐至,众位道友共赴地仙果会,贫道镇元子满心欢喜,万寿山五庄观也蓬荜生辉。”

“镇元子道友客气。”

“是啊,道友客气。”

殿内圣人与众道客气了几句。

殿外众仙极力捧场:

“镇元仙祖万寿!”

“镇元仙祖寿安!”

“镇元仙祖万寿无疆!”

镇元子又一挥拂尘,宣了一声无量道,众仙安静下来,镇元子接着说道:“诸位道友抬举了,贫道诞生于天地初开,享天地之寿,却于天地无功,碌碌无为,已过两个量劫,不久前,天柱不周山被共工撞倒,天地倾覆,天破了个窟窿,天河倾泻,多亏有圣人力挽狂澜,六位圣人齐齐出手挽天倾,四圣顶天,老子道友兜起了天河之水,这才避免了一场天地浩劫,女娲娘娘又不辞劳苦采来五方之石炼石补天,方有今日之天,六位圣人又重炼大地,方有今日吾等立足之地。”

殿内众道纷纷响应:“圣人功德无量。”

殿外有知道个大概的,也有根本不知道的,闻言纷纷神情激动的躬身稽首:“圣人功德无量。”

在座六位圣人脸上都有了笑容,暗道镇元道友厚道会做人。

圣人笑着稽首:“应该的,应该的。”

等众仙高涨情绪回落。

镇元子接着说道:“贫道无圣人那般挽天倾之力,也无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大神通,但也做了一些事,不仅贫道做了,在座很多道友都做了,救众生于危难,洪水无情,众生无辜又无助啊!”

一声感叹,殿内殿外多半道人仙人唏嘘点头。

他们也曾出手救灾。

镇元子声音一振,道:“如今好了,无量劫过,天地清宁,众生安居,吾等无忧,恰逢贫道的人参果成熟,贫道不敢独享,特邀六位圣人,众位道友前来共享仙果。”

这地仙果会的由头总算交待清楚了,石矶笑了笑,她就是为这人参果来的。

镇元子却正说到自豪处:“说起贫道这人参果,诸位道友可能不知,此果乃贫道的伴生大地灵根所结,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得熟,短头一万年才得吃。”

众仙齐齐抽气,他们多是千岁之仙,一万年于他们而言太远了。

只闻镇元子道:“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

众仙又是一阵抽气,太少了,就是殿中道人也有所动容。

“果子模样,与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兼备。”

一声声惊呼。

“闻一闻,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能活四万八千年。”

殿外众仙吞咽口水之声不绝于耳,满眼火热。

只有那些太乙真仙以上的仙人比较淡定,那些比较理智的仙人却情绪失落,他们知道这样的仙果不是他们能吃的到的。

果然,镇元子接下来的话验证了这一点,“因人参果数量有限,贫道为了众位道友都能得尝,以其制了一些果酿,请诸位道友共享。”

听到后面的话,众仙失落的心又欢欣雀跃起来。

镇元子一挥拂尘,内外桌几上都多了玉壶果酿。

他又抬了抬手,一众道童托着玉盘走了进来。

一桌一盘,先圣人,后道人。

圣人盘中两个婴儿般蜷缩沉睡的粉胖果子,清香扑鼻。

道人盘中只有一个人参果。

相熟的道人笑指镇元子,打趣他不厚道。

众圣笑了,道人笑了,殿外众仙也笑了。

唯镇元子一人苦笑道:“贫道几万年的存货可都拿出来了。”

殿中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石矶拿起人参果,翻来覆去,细细研究了一番,又闭上眼睛凑近鼻子闻了闻,这才细细品尝起来。

多汁、香甜。

一个一万年的果子,殿中众人也就吃了片刻。

老子吃了一个,将盘中另一个果子给了身后的玄都。

其余圣人也就吃了一个。

大家都吃了一个。

吃了人参果,镇元子提议圣人为众仙讲道。

众道相请,众仙相请,六位圣人也很给面子。

老子讲了一段《道德经》,元始讲了一段《元始真经》,通天讲了一段《灵宝经》,女娲讲了一段《造化经》,接引讲了一段《莲花经》,准提讲了一段《智慧根本经》。

圣人讲道自是不同凡响,不仅异象迭出,众仙也听的如痴如醉。

石矶听的认真却不痴醉,殿中众道多是如此,毕竟圣人讲的也不是什么大道精髓。

众圣讲完,殿中有道人提议镇元子讲讲他的地仙大道,圣人也说,地仙果会,镇元子该讲。

如此,镇元子又讲了他的地仙道果,这里的地仙,指的是大地之仙,修行地道的仙人,并不是指地仙境界。

镇元子讲的要卖力的多,不仅殿外众仙受益匪浅,殿内众道也各有所得,六位圣人也不时点头。

镇元子讲完地仙道果,六位圣人相继起身告辞,镇元子与众道将众圣送出殿外。

女娲娘娘上了彩凤,老子上了青牛,元始上了九龙沉香辇,通天上了夔牛,西方二圣脚下生莲。

一声:“恭送圣人。”

终于把六个圣人送走了。

众道齐齐松了口气,相视一笑,亲切了几分。

众道回殿,见圣人案几上还有五个人参果未动。

纷纷打趣镇元子势利。

镇元子除了赔罪就是苦笑。

他难呀!

“镇元道友,这五个果子,你打算怎么分?”

右边首席的一个中年道人笑问。

镇元子为难了。

一个个道人眼里都有笑意,等着看好戏。

石矶突然开口道:“女娲娘娘那颗果子与通天圣人那颗果子与贫道有缘。”

大殿一静,众道齐齐看向了石矶,皆是一脸惊诧。

镇元子也是如此。

石矶却坦然自若,她叫了一声:“小十二,你们都过来。”

。。。。。。

坐在彩凤上的女娲娘娘先是一愣,等看到十二月蹦蹦跳跳出来时,笑了。

正懊恼没带个徒弟来的通天教主,听到石矶言语也愣了一下,接着放声大笑。

。。。。。。

十二月一出来,众道恍然,帝俊之女,妖族公主,石矶口中的有缘也就有着落了。

“姑姑,你叫我!”

一声姑姑,众道看石矶的眼神又不同了。

能被原天帝的女儿叫姑姑,那她的地位。。。。。。

石矶指了指第三个第四个案几上的人参果,问:“想不想吃?”

十二月吸吸小鼻子,一脸陶醉道:“比星辰果还香。”

殿中众道眉心突突,星辰果他们可没吃过。

镇元子却笑了,他温和道:“想吃,就去拿。”

“可以吗?”十二月看向石矶。

石矶点了点头。

十二月咧嘴一笑,跑了过去。

石矶提醒道:“只许拿那两个。”

十二月一手一个抓起两个果子跑了回来。

石矶接过通天那个果子给了有情无情:“让他们分食。”

十二月跟小青鸾吃了一个。

准提接引那两个果子没人开口了。

谁也不敢贸然开口说圣人的果子与我有缘。

镇元子让道童收最后两个果子。

大殿气氛畅快了起来。

殿外也是。

圣人走了,大家都放开了。

殿内谈玄论道,殿外谈天说地,投缘的多说,不投缘的少说,这就是仙会。

有人孤身离开,有人结伴同游,有人约定拜访日期。

他们是自发而来,走也无人相送。

殿中论道数日,镇元子又带众道参观了人参果树,地仙果会也就走到了尾声。

众道同时告辞,镇元子将众道送出山门,各自稽首道别。

石矶屁股后面却多了一个人,娃娃脸,桃花眼,嬉皮笑脸的西惑君。

妖族天庭没了,他的脸皮也更厚了,到处混吃混喝。



第432章 天地琴师

“啧啧啧。。。。。。”

西惑君咂嘴。

小青鸟被瞅得浑身难受、翎羽炸开。

石矶不悦道:“你什么毛病?”

西惑君道:“这只青鸾吃了不少好东西吧?”

石矶想想还真是,除了地仙之祖的人参果,她还吃过昆仑山的万年玉实,西北海上吃过的千年灵果更数不尽数。

石矶挑眉道:“是又如何?”

西惑君挤眉弄眼,道:“难道道友就没想过她吃了这么多好东西为何至今还没化形?”

石矶听出了话中意思,她正色道:“自然想过,但不明就里,还请道友解惑。”

西惑君嘿嘿一笑,道:“龙凤曾是天地霸主,龙凤大劫后,他们身上就有了枷锁。”

“枷锁?什么枷锁?”

西惑君指了指天,又眨了眨眼,而后道:“龙归大海,凤还巢啊!”

石矶有些明白了。

西惑君又瞅了瞅小青鸾道:“小家伙若想化形就得回天南,去凤族圣地凤凰台。。。。。。”

小青鸾听懂了,她忙摇头道:“我不回去,我要跟主人在一起,我不化形。”

西惑君接下来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不吐不快,又无由吐出。

石矶道:“去凤凰台可有什么讲究?”

西惑君咧嘴一笑,又觉得不对,他那娃娃脸一绷,故作严肃道:“龙归大海,劫难重重,凤凰涅槃,九死一生。”

石矶沉默了。

西惑君叹息一声,道:“这也是龙族一代不如一代的原因,凤凰多不化形的缘故,洪荒大地的龙凤,命好的被高人收为了坐骑,命不好的,不是被炼了宝,就是成了桌上餐,龙肝凤髓,世人喜食。”

一个个小家伙睁大了眼睛。

石矶对小青鸾道:“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哪一天想回去了,告诉我一声,我陪你回去。”

天南,凤凰台,凤凰涅槃,若到那一天,她定要护她周全。

石矶回头对西惑君道:“后面那两个是你的人吗?”

“怎么会?”西惑君蹦起三尺,摆手摇头,急忙撇清干系。

“那你就去将他们处理了。”

“处理了?”西惑君眼睛瞪大,尾音上扬。

石矶看着他不说话。

西惑君笑不出来了,他结巴道:“不。。。。。。不用这么狠吧?”

石矶还是看着他。

西惑君神采飞扬的眼眉耷拉了下来,他哭丧着脸道:“大劫刚过,天地清明,谁开首杀,定会被天道与圣人记到死的,道友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我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我容易吗,我。。。。。。我。。。。。。呜呜呜。。。。。。”

石矶皱眉,不耐烦道:“让他们消失,杀不杀随你?”

哭声戛然而止,娃娃脸桃花眼一挑,眸光流波,却不见一似水气,“不用杀?”西惑君惊喜道。

石矶淡淡看了他一眼。

西惑君讪讪一笑,转身,一脸狞笑着朝那两个尾随其后的昔日袍泽走去。

一阵天地轰鸣,西惑君吊儿郎当的从尘土飞扬中走出,拍了拍手,说了声:“搞定。”

一脸谄媚的跟上了石矶。

石矶喝了口酒,懒得理他,几个小家伙却喜欢这个爱笑的娃娃脸大哥哥。

这个大哥哥,还是西惑君没皮没脸的让小家伙这么叫他的。

一大三小,挤眉弄眼的。

石矶没有急着回去,也没沿原路返回,她选择了一条从南赡部洲中央穿过的路线,比起来时的游山玩水,归途,他们穿过了很多种族的领地。

天地**,巫妖大劫,天地浩劫,洪水大灾,一劫接一劫,一难接一难,洪荒众生苦难接踵,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尽管众生凋零,但总算开始休养生息了。

大地复苏,众生开始繁衍。

石矶背着琴,西惑君成了娃娃头,带着四个小家伙上山入水,抓龟撵狼,今日戳了蚂蚁洞,明日捅了马蜂窝,到处惹是生非,不见一刻消停。

一路走过,鸡犬不宁,但也长了不少见识。

只要不太过分,石矶也不会管。

石矶在观察这个新天地,或者说在观察这个新天地的道,天地不同了,道亦有变,妖族的妖法与巫族的战技不再为天地正法。

一花一草已有不同,不再为大为强,而为繁,道藏其中,不再易寻,天更高了,众生更小了,天威更重,众生更敬畏了。

敬天安命,芸芸众生。

新诞生的婴儿幼崽已经很少有生而知之的异类了,这都是梦婆婆的功劳。

一切赋予正常。

天道有规,轮回有序。

这样不好吗?

石矶抚琴。

风,抚琴,雨亦抚琴,喜,抚琴,悲亦抚琴。。。。。。

很多话说不出来,也说不得,但她能抚琴,幸好她能抚琴。

她抚琴时,小家伙会安静,西惑君会沉默,不再那样没心没肺的笑。

众生会听,天地也会听,听她的喜,她的忧,她是天地琴师啊。

一路风雨,一路琴,弹与天地众生听。

在石矶一行人穿越南赡部洲时。

一行人在一个老人的带领下登上了一艘东渡大船。

这个老人是属耗子的,他带着一众孩子东躲西藏,不仅躲过了天地**,还躲过了巫妖大劫,总算躲出头了。

他要带孩子们回去认祖归宗。

其实他眼中的孩子,最小的也有千岁之龄了。

不过他们成道早,都是青年少年姿容。

“爷爷,你说我们还能见到十二月吗?”

少年心心念念记挂着那个兔子。

“纪灵,你能不能出息点!”

说话的是一个多动症的少年。

“我要去骷髅山!”

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少年道。

依着船弦的美少年如水的眼眸动了动。

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少女抬头看了一眼大海,又低下了头。

掌舵的老人胡子抖了抖,有些牙疼。

他想到了那个极不好惹的故人。

“不知她还在不在?”老人喃喃。

大船一起航。

就被西北海凶兽盯上了。

严密监视,却无动作。

老人露了露半步妖帅的气息。

凶兽退了。

大船一路东行,又遇到了几波试探的凶禽凶兽,但都未强攻。

老人咂咂嘴:“就连凶兽也变聪明了?”

。。。。。。

“七个太乙,一个疑似妖帅?”

“放过!”

这是王使白计大人的命令。

。。。。。。

地仙果会后百年,地仙之祖镇元子的大名与他的人参果传遍了四方天地。

在天地间晃荡了百年的石矶一行人也回到了骷髅山。

不过一次神游天外的圣人们,又一次被召进了紫霄宫。



第433章 昊天

“天帝人选可有定论?”鸿钧老祖问。

老子、准提、接引齐刷刷看向了女娲、元始、通天。

女娲、元始、通天,谁都不肯退让。

女娲率先开口道:“贫道推荐白泽,白泽不仅有经天纬地之才,还有治理天地的经验,他心胸宽广,又有容人之量,当为天帝不二人选。”

鸿钧道祖淡淡看了女娲一眼道:“妖族不可再为天帝。”

一句话,女娲千般说辞尽化泡影。

元始与通天眼中有了喜色。

元始天尊道:“弟子推荐南极,南极秉性敦厚,福缘深厚。。。。。。”

“南极福缘不足为天帝。”鸿钧老祖又一句话给否了。

通天笑了,通天教主道:“弟子推荐多宝,多宝尊师重道,福缘之厚可为天帝。”

鸿钧道祖摇头:“多宝修为不足为天帝。”

通天教主的欢喜凝固在了眼里。

老子却牢牢将鸿钧道祖的评价记在了心里,他记住了多宝,是修为不足,而不是福缘不够。

老子稽首道:“还请老师指定天帝。”

鸿钧道祖点了点头,唤了一声:“昊天,你进来。”

一个金童般漂亮的童子走进来,一板一眼稽首,道:“不知老爷唤昊天有何吩咐?”

鸿钧道:“吾欲立你为天帝。”

“啊?”昊天张大了嘴。

“你不愿意?”鸿钧问。

昊天忙摇头。

“那你就是天帝了。”鸿钧一言定音。

至始至终鸿钧都一个语气,平淡如水,毫无起伏。

好像他们议论的从来都不是天帝,而是一顿饭。

鸿钧抬手,从紫霄宫外飞来三件宝物落在昊天手上。

鸿钧道:“昊天剑防身,昊天镜洞察天地,这王母金册为女仙之首西王母之物,你可前往西昆仑请她出山助你统御天地。”

鸿钧又对老子六圣道:“昊天初为天帝,你等须用心辅佐,新天庭开辟在三十三重天,出了紫霄宫,你们陪昊天开辟新天庭,再回道场。”

“是!”

六圣领了鸿钧法旨出了紫霄宫。

昊天晕晕乎乎跟在六圣后面。

不要看他人小,却是实打实的天地大能。

六圣来到原天庭九重天,观摩了一番,女娲挥手抹去了天庭一切痕迹,六圣开天,一重一重,连开二十四重天,一个圣人开了四重天,六圣在三十三重天各显神通,虚空造物,一个亘古未有举世罕见的浩大辉煌天庭在众圣手中铸就,众圣不惜余力,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天的颜面,也是他们的颜面。

更何况这还是鸿钧道祖的法旨。

昊天看着宫殿连绵,仙府无限,瑞气亿兆,紫气无边的新天庭小脸激动的通红。

天庭落成,女娲飞身离去。

老子说了一声:“天帝有事可来首阳山找贫道。”

走了。

元始道:“天帝有事可来昆仑山玉虚宫找贫道。”

通天道:“贫道在东海碧游宫。”

准提道:“我与师兄在西方灵山。”

接引点了点头。

圣人相继离去。

偌大天庭就剩下了昊天孤零零一人。

昊天却不在意。

昊天兴致勃勃的开始游览他的天庭,他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因为他在紫霄宫一个人玩习惯了。

他逛完一座大殿又逛另一座大殿,在他走进凌霄宝殿想要去坐天帝宝座时,他发现他腿太短坐不上去,即便他跳上去坐下,也觉得空荡荡的不得劲,宝座太大,他太小。

昊天一瞬长大了。

他坐在天帝宝座上睡了一觉,又走出了大殿。

出去天是黑的,他不高兴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太阳还不出来。

昊天觉得他是天帝,这事他得管,昊天风风火火去找太阳神,结果被烧了个灰头土脸,若不是有昊天镜护身,差点回不来了。

昊天坐在他一个人的天庭生了一阵闷气,出去月亮又没出来。

昊天鼓足勇气还是去了一趟太阴星,结果,他连广寒宫的门都没进去。

昊天回到天庭更气了,他一个人生了很久闷气。

他也认清了一个事实,他不会当天帝。

昊天将老爷给他的三件宝贝拿了出来,从昊天剑看到昊天镜,最后他目光落在了王母金册上。

他决定去请人教他做天帝。

昊天兴冲冲的来到西昆仑却吃了闭门羹。

西王母根本不见他。

昊天在西昆仑山下盘桓几日,转头去了东昆仑。

他去向元始天尊求援,想让元始天尊这个邻居帮忙做个说客。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昊天是成长了。

元始天尊很客气,当昊天说明来意时,天尊却说他与西王母虽是邻居,却从未见过面,未曾谋面,其他就不用说了。

昊天离开昆仑山回到天庭,他被打击到了,昊天一个人坐在凌霄宝殿,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数年奔波,一事无成。

这种挫败,这种气馁,令他迷惘,他不知接下来他该做什么。

他一个人从一个大殿走进另一个大殿,漫无目的游荡。

他突然刹住了脚步,他。。。。。。他有一个朋友,昊天唇角勾起,他有一个朋友啊!

昊天急忙拿出昊天镜。

昊天消失在了天庭。

。。。。。。

“站住!”

昊天被人拦住了。

鲜红的彼岸花丛中跳出了一个娃娃脸。

昊天被吓了一跳,他一脸愠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敢拦我?”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娃娃脸两手叉腰痞痞的说道。

“你是谁?”昊天问道。

娃娃脸道:“骷髅山守门人。”

“你不过一个看。。。。。。”昊天那个看门的‘门’被他咽了下去,他以前就是给鸿钧看门的。

昊天头一扬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娃娃脸问:“你谁呀?”

昊天道:“我是天帝!”

“哈哈哈。。。。。。天帝?哈哈哈。。。。。。”娃娃脸指着昊天笑得直不起腰来。

娃娃脸越笑,昊天脸越黑。

直到娃娃脸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才算告一段落,娃娃脸道:“小兄弟,天庭早没了,天帝也死了,你这玩笑可开大了。”

昊天一字一字道:“我是新天帝!”

“新天帝?就你?”娃娃脸挥挥手,“去去去,一边玩去。”

昊天脸黑透了,他磨牙道:“我找石矶。”

娃娃脸一瞬变脸:“你认识我们山主?”

昊天头一扬道:“我们是朋友。”

“朋。。。。。。朋友?”娃娃脸又一瞬变脸,他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朋友,你早说吗,我这就带你去见山主。”

昊天有些无法适应娃娃脸变脸如翻书的功夫,他绷着脸跟着娃娃脸,没给他好脸色。

娃娃脸却是厚脸皮的,先自我介绍,又介绍骷髅山,从山下的彼岸花一直说到了山顶的死神乌鸦,真能说。

二人一上山,这个自称西惑君的娃娃脸就对着山崖畔的白玉亭台大喊:“山主,有朋友找你。”

石矶走出被她起名为‘听雨’的亭台,目光落在了昊天身上,石矶疑惑道:“你是?”

感觉有些熟悉,但却真没见过。

昊天咧嘴道:“昊天!我是昊天啊!”

石矶恍然大悟,她笑着走下亭台道:“原来是你呀,你这一长大,我还真认不出来了。”

昊天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来,里面坐。”石矶将昊天让进了听雨亭。

西惑君厚着脸皮要跟进来。

石矶淡淡扫了他一眼,西惑君又讪讪的走了。

“坐,你来的正是时候,茶刚沏好。”

昊天吸吸鼻子,道:“难怪这么香。”

尽管他不知茶为何物。

两人坐下,石矶取出一个茶盏,给昊天倒了一杯茶,现在她喝茶不再像过去那么奢侈了,现在,一片茶叶泡一壶茶,而且能泡好几天。

今天她刚换了新茶,昊天就来了,可见是个有口福的。

昊天喝了一盏茶,石矶又给他续上。

茶香入舌尖,昊天心中躁意大减。

“好茶!”

昊天赞了一声。

石矶笑了笑,道:“你不是说你出不了紫霄宫吗,怎么今天到我这里来了?”

昊天一瞬泄了气,两肩垮了下来,久久不语。

石矶也没说话,自顾自的喝着茶。

“我以前总觉得紫霄宫没意思。。。。。。”昊天闷闷道,“出来了,却发现外面的世界我根本不懂,我是天帝了,你知道吗,三十三重天,好多宫殿,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可我不知道我要它们干啥,我不知道天帝该干啥,没人听我的,太阳不出来,我去找太阳神,他烧我,我去找月神,她不理我,我去西昆仑,连山门都找不到,你说我是天帝吗?我是天帝,他们为什么都不听我的?我不懂。。。。。。”

石矶静静听着,没有出声,她知道他不需要她回答,他只想找一个一吐心中郁闷的朋友。

他们一个说,一个听,一壶茶见底,郁闷也冲淡了。



第434章 西惑君

影过亭台,天色渐暗。

“你怎么不说话?”昊天看着石矶。

“你想听我说话?”石矶笑问。

昊天点了点头。

石矶想了想,道:“那我就给你说一件,百年前天地间发生的影响最深远的一件大事吧。”

昊天精神一震,眉眼出彩,很感兴趣。

石矶笑了笑,徐徐讲道:“百年前,地仙之祖镇元子广邀天地众仙四方同道六大圣人共赴地仙果会,我也有幸在被邀之列,自也去了,果会盛况空前,赴会仙人数不尽数,不乏大罗金仙之辈,但能入内殿的皆是有名望的大能,天地皇阶也有几位,众仙恭维,大能捧场,六圣人齐至,这是何等大的面子。”

昊天振奋的点了点头,“确实有面子,老爷紫霄宫开讲也不过来了三千人,而且就老爷一个圣人。”

昊天思路清奇,石矶有些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昊天等了一会,见石矶迟迟不开口,他奇怪道:“你怎么不说了?”

石矶想了想,道:“上一任天庭天帝帝俊你想必知道吧?”

昊天点了点头道:“他在紫霄宫听过道。”

石矶道:“一百五十年前,天庭举办过一次众星之筵万妖聚会,我也去了,我是从天庭南门进入的……”

鉴于第一个故事的失败,这次石矶以自己为主线将自己赴会所见所闻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不知何时,亭台中多了几个听故事的小家伙。

石矶讲完,天已经黑了。

今夜有月,只是个月牙儿。

石矶看了一眼天空,片刻失神,她起身带着几个小家伙进了白骨洞,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盏灯。

她将金灯放上灯台,仿若一整块无瑕白玉雕刻成的听雨亭台散发着洁白莹润玉光,灯火阑珊,不似人间。

石矶重新坐下,一个娃娃脸探进了头。

可怜兮兮道:“山下冷。”

石矶也不跟他辨这悖理。

西惑君笑嘻嘻的钻了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嘴里叨叨着:“里面就是暖和,暖和多了。”

昊天抬头一脸嫌弃。

西惑君却是满脸堆笑。

石矶对昊天指了指西惑君道:“原天庭原天帝的事,他比我知道的多,就让他给你讲吧。”

“就他?”

“凭什么?”

昊天一脸怀疑。

西惑君一脸不愿。

两人大眼瞪小眼。

石矶没有理他们二人,解下腰间的酒葫喝起了酒。

酒葫一打开,酒香醉人。

西惑君喉结滚动,口水大量分泌,娃娃脸一鼓一鼓的。

昊天也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渴望。

石矶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

阴世走了一遭,收益最大的就是她这酒葫。

已是上品功德灵宝。

灵宝空间中五个功德小人儿,忙忙碌碌在功德池中酿着酒。

石矶喝的每一口酒,都是功德小人儿在功德池中酿造的极品佳酿。

比之天庭的琼浆玉液有过之而无及,若说有何酒能与之媲美,大概也只有火神祝融亲手酿造的烈焰了。

火神之后,烈焰也成了绝响。

若酒神出世,她定要去品尝一番,石矶如此想。

“咕咚……能不能……”西惑君吞了一口口水,话未出口就被石矶一个冷眼扫了回去。

石矶对昊天道:“你年纪还小,喝酒不好。”

昊天撇撇嘴。

石矶又道:“你给他讲原天庭的事,我给你们再沏壶茶。”

西惑君勉为其难的点了一下头。

开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讲起了天庭旧事天帝旧事,真真假假,石矶并不在意,昊天也无从判断,少年天帝还是一张白纸,空长了一个少年个子,芯子还是一个毫无阅历天真单纯还几分幼稚的孩子。

不要说那些活了数万年的老怪物了,就是随便一个仙人他都玩不过。

石矶跟他说地仙果会,就是向他说人脉,跟他细说天庭的万妖聚会,尤其是天帝的言行,就是给他一个模板,让他心里有个天帝的概念,也就是有谱。

西惑君也是在做后一件事,让那个模板,让那个逝去的天庭、天帝,更加生动起来。

好让他借鉴。

石矶往鼎中注水、点火、烧水、沏茶。

再给两人分茶。

西惑君作为原天庭四大天君之一,参与天庭机要极多,知道的机密更多,道听途说的八卦张口就来,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很是健谈。

昊天则正好相反,他在此之前一直呆在紫霄宫,见过人最多的一次也就那三千红尘客,跟他说过话的不会超过十个,说话都不超过五个字,鸿钧道祖除了闭关就是讲道,跟他也没啥说的。

他哪里见过像娃娃脸这么能说的,西惑君说的入戏,昊天也听的入戏,两人表情都极为丰富,西惑君还不时喝茶润润嗓子,昊天听得入神茶凉了都不知道。

一壶茶几乎全进了西惑君肚子。

一夜天庭风云。

昊天看西惑君的眼神变了,他觉得眼前这个娃娃脸是个大才。

“你在原天庭是啥职位?”昊天眼神火热道。

西惑君眼中闪过一道隐晦精光,道:“帝后座下统御西方星域的第一天君。”

“第一天君?这么厉害!”昊天两眼放光。

“那是。”西惑君一脸傲然。

“那本天帝也封你为天庭第一……”

“先别封了。”石矶打断道,“他山下的花还没种完。”石矶又转头对西惑君道:“好好种花,当啥天君,若我没记错的话,原天庭第一天君是北辰君,第二天君也不是你吧。”

西惑君笑得有些牵强了。

石矶又对昊天道:“你不要急,很多事情想清楚了再做,现在天地清宁,众生休养生息,地仙之祖以地权统天权奉行无为而治,更得人心,你要从他手中接过天地权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心背向更为重要,一切都得慢慢来,越慢越好。”

昊天开始认真思考石矶的话。

“跟我出来,不要打扰他。”

石矶看了西惑君一眼,走出了亭台。

西惑君伸了个懒腰也跟了出去。

石矶指了指山下道:“去种花吧。”

说完就进了白骨洞。

西惑君盯着石矶背影,直到她消失。

他以为石矶会说他,但她没有。

即便跟了她一百多年,他还是看不懂她。

而他,好像被她看透了。

也吃死了。

这个感觉很不好。

西惑君用力揉了揉他的娃娃脸,转身下山种花去了。

第435章 彩云间

石矶走进白骨洞,抚琴,诵咒,一个个小家伙也醒了,这是她给他们定的早课,石矶又讲了一个新咒,告诉他们,她要出门一趟,一个个小家伙齐齐看向石矶,眼里有兴奋有渴望。

希望石矶带他们出门。

石矶道:“此次只能带十二月一人,下次带你们出去,你们在山上玩,西惑君会留下来。”

一众小家伙瘪瘪嘴,但还是点了头。

对石矶不时出门他们已经习惯了。

石矶又跟不死茶交待了几句,就带着十二月走出了白骨洞。

十二月拉着石矶的手兴奋的问:“姑姑,我们去哪里?”

石矶道:“去一个你一直想去的地方。”

“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十二月歪着小脑袋耳朵一抖一抖的开动小脑瓜。

石矶出来时,昊天还坐在听雨亭。

听到脚步声,昊天回头,眼神依旧迷离。

石矶道:“带你去个地方。”

“带我去个地方?什么地方?”昊天回神。

“去了你就知道了。”石矶道。

“哦。”

昊天起身走下亭台。

三人一起下山。

“你们去哪里?”

两手泥土的西惑君跳了出来,娃娃脸笑容灿烂,露出一嘴整齐的白牙耀眼。

石矶道:“有事出门。”

“我也要去。”西惑君跳到石矶身边一脸讨好道。

石矶丝毫不为所动道:“守好山门,我们很快就回来。”

西惑君笑脸转为幽怨。

石矶却对此绝对免疫。

西惑君又可怜巴巴的看向了十二月,十二月拉了拉石矶衣袖,见石矶不理她,小家伙对西惑君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无辜。

西惑君又看向了昊天。

昊天脸皮薄,受不了娃娃脸如此凝视,他张嘴道:“要不然……”

他话未说完,石矶人已远去,他赶忙追了上去。

一切胎死腹中。

西惑君站在山门前又是一阵无言凝望。

……

“你不喜欢他?”

“没有。”

“你为什么不让我封他为天君。”

“你了解他?”

昊天咬了咬嘴唇,道:“有点。”

石矶道:“你的有点是他想让你了解的。”

昊天沉默了一会,道:“那你了解他?”

石矶道:“不熟。”

“不熟?”

石矶嗯了一声道:“我不知他的跟脚,不知他的过往,不知他何所求,不知他何所谓。”

“那你还让他守山门?”

石矶笑了笑,道:“我第一次见他,他坐在我下首,我压他一头,第二次见他,我依旧坐在他前面,不止压了他一头,我压的住他。”

昊天有些懂了,“你是怕我压不住他?”

石矶道:“他是个很会玩的人,开始他会陪你玩,一切都会顺你心意,后面,谁玩谁,那就难说了,这种玩世不恭的人最难约束,心都很野,在你没有足够力量拉住他之前,不要试图去驾驭他,他会拉着你跑向他想去的方向,他是不会替你卖命的。”

昊天似懂非懂。

石矶看了他一眼,道:“不要想他了,他不重要,与你现阶段更无用处,如今天地清宁,你一个无权无势无兵无将的天帝还能指望一个大能帮你去打天下不成?要他跟着你陪你玩,还不如帮我种花呢!”

说到最后石矶语气轻松了起来。

昊天也笑了。

“姑姑,你是不是要带我去汤谷?”兔子耳朵竖起。

石矶一点十二月小鼻子道:“真聪明。”

十二月耳朵粉红,眼睛水亮,咧嘴傻乐起来。

“去汤谷?”昊天皮肉一紧,声音有些紧张道,“那个太阳神脾气可不好。”

“才不是!”十二月不高兴了,“哥哥脾气好着呢!”

“哥哥?她她……她是……”

“太阳神的妹子。”石矶接道。

“那你是……”

“太阳神的姑姑。”

昊天懵圈了。

石矶道:“太阳神比你年纪还小,让着他点,有事跟他好好说,不要用天帝身份去压他,他是先天神灵。”

昊天闷闷的哦了一声。

……

天无常日,日出日落极不规律。

昊天道:“他也太任性了吧?”

石矶笑道:“慢慢你就习惯了,你看天地众生都习惯了。”

是啊,新生代的生灵从不知过去的天是如何,也不知过去的太阳是如何的,他们从出生,太阳就是这样,认知如此,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昊天有些不高兴。

石矶也没安慰他。

他们三人到达汤谷时,日出不久,但并不是早上,已经快中午了。

十二月很兴奋。

但比十二月更兴奋的却是石针。

石针一瞬钻入了汤谷。

石矶带着十二月走的很慢,昊天跟在石矶身后。

穿过重重火域,十二月头上已经出了汗。

“姑姑,好热啊!”十二月吐着舌头。

石矶心神一动,金丹转动,至阴死气散开,罩住了十二月。

十二月耷拉下来的耳朵有了精神。

十二月咧嘴笑道:“姑姑,凉快,舒服。”

昊天大能之身却不畏火焰。

“姑姑,金色!”

金灿灿的汤谷晃了十二月的眼。

金沙遍地,金液为池。

豪的没边了。

石针正漂在金液池中。

扶桑木轻轻摇摆,跟石矶打招呼。

蒲团依旧,金塔未散。

唯扶桑木少了九个枝丫,谷中无人。

石矶挥手,地上又多了两个金蒲团。

她对昊天道:“坐吧。”

十二月已放开石矶去玩金沙了。

昊天神经紧绷。

许久,闷声道:“你带我来汤谷,是想让我给太阳神服软吗?”

石矶指了指蒲团道:“你先坐。”

昊天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石矶道:“西惑君给你讲了一夜旧天庭旧天帝的事,你可有收获?”

昊天闷声道:“有。”

“那你如何看太阳星?”

昊天道:“很厉害,天帝、天后、东皇都是从太阳星出去的。”

石矶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天帝、天后、东皇都是从太阳星出去的,太阳顶半边天,而帝后、月神,是从太阴星出去的,太阴又顶半边天,你若能得太阳太阴认可,你就有了总理阴阳之功,统御周天之名,有功有名,你再发声,就是天音,你的心意就是昊天意志,你说出的话就是天帝法旨。”

昊天绷不住了,他满脸潮红,神情激动道:“你肯帮我?”

石矶笑道:“我不是一直在帮你吗?”

昊天脸更红了,这次是羞红。

一脸惭愧。

倏!

石针从金液池中一飞冲天。

金液池震动。

扶桑长高。

“姑姑!”兔子吓得跳到石矶身边,紧紧抓住了石矶的手。

石矶拍拍她手道:“没事,是你哥哥回来了。”

三双眼睛看着太阳落下,如此近距离的看日落,不管看多少次都是震撼,更不要说十二月与昊天初次体验了。

轰!

汤谷摇晃。

“姑姑……”

一个略显阴郁的华美少年飞出了大日。

少年眼圈微红,神情激动。

“小十。”

石矶笑着唤了一声。

少年落到石矶面前,止步不前。

他看到了昊天。

少年眼中出现了阴霾、猜疑。

石矶看明白了,小十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金乌了,他是太阳神了,接二连三经历了兄弟父母惨死的太阳神,命运选择了他,同样也伤害了他。

石矶没有解释什么,她把一瞬藏在她身后的十二月拉出道:“他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哥哥,躲什么?”

十二月小嘴微张,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手足无措,她记忆中的哥哥都是金灿灿的。

“月儿?”

少年眼中戒备一瞬化成了浓的化不开的感情。

少年伸手向前,“小月亮,我是你十哥呀!”

十二月看了看石矶。

石矶点了点头。

十二月向前迈出了第一步。

少年快步上前抱住了十二月。

十二月吸吸小鼻子,暖暖的,是哥哥的味道。

“哥哥……”

十二月叫了一声。

少年眼中的泪水滚了下来。

……

汤谷的夜是静的,今夜多了琴声,多了欢笑。

天未亮,石矶就离开了,她去了金鳌岛。

她又在紫芝崖下碰到了小胖墩水火童子。

圣人不开讲时,多在闭关。

石矶也并不意外,她也不过是来见个礼。

来了东海,不到金鳌岛,她觉得不对。

石矶对着碧游宫稽首一礼,转身离去。

她离开金鳌岛没有急着回汤谷。

她手把酒壶,踏浪行,游荡东海。

“前辈……”

一声惊喜大叫,足见欣喜。

石矶眉心一跳,喝了一口酒,压压惊。

“前辈,果然是你!”

小丫头蹦到石矶面前,眼睛都笑没了。

石矶扯出了一个笑容道:“真巧。”

小丫头道:“可不是,我就住在前面岛上,我叫它彩云岛……”

小丫头叽叽喳喳见到石矶是真高兴。

石矶也被她感染了,道:“那就去你的彩云岛看看。”

小丫头连连点头,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彩云岛不大,但云蒸霞蔚,灵机丰沛,挺适合彩云。

石矶道:“不错,好好修炼,天仙可期。”

这样的小岛顶多也就承载一个天仙道果,这并不存在歧视。

福地载道,仙人养地,都有厚薄。

以彩云未成仙道之身在此修炼于岛于人都有益。

可让石矶这样一个大罗金仙在此修炼,一日岛就崩了。

所以石矶才说天仙可期,彩云现在处在炼虚合道后期,与地仙还有段距离,在这里至少能修到地仙后期。

“前辈坐,快坐!”

彩云又献果,又奉花露,弄得石矶倒有些不好意思。

石矶吃了个灵果,喝了一杯花露,彩云提壶,石矶摆了摆手道:“我不渴。”

彩云又讪讪放下了盛花露壶,以为石矶嫌弃。

石矶拍了拍腰间的葫芦道:“我喝酒。”

“坐吧,一点都不像缠我的那朵彩云了。”

彩云傻笑道:“以前是彩云不懂事,前辈勿怪。”

石矶笑了笑道:“今日第一次来你彩云岛,却没什么可赠的,就给你抚琴一曲吧。”

“这怎么行?!”彩云忙摆手。

石矶道:“我心情高兴,你就听吧。”

石矶拂袖,长琴横于膝。

琴弦拨动,一瞬世界昏沉,朦朦胧胧,她看到了一片蔚蓝,是天,也是海……她还没看清世界,就被撕裂了,不知多少年后,她才知道撕裂她的是风,每一次风来,她都很害怕,她极力抱紧身子,还是会被撕裂,一次一次,无助发抖,她是无根的浮云,风雨皆可欺凌……

石矶闭着眼,彩云也是,不过彩云蜷缩着身子,在颤抖,泪水如线,仿佛要将那些岁月不会流的泪都流出,也要流尽深埋心底害怕与恐慌。

彩云岛,云霞齐飞。

岛外三个女仙也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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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乐!

第437章 日晷月历

石矶一语双关,昊天只听了个表面意思,点了个头也算过了。

夜,十二月枕在石矶腿上睡了。

石矶闭着眼睛,头顶三花聚顶,周身五气朝元,丹田五转金丹格外活跃。

帝十开始按石矶传授的法诀炼化扶桑木,昊天坐在旁边为他护法。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一年就过去了。

帝十也初步炼化了扶桑木,汤谷少了一棵扶桑木,太阳中多了一棵扶桑树,扶桑树焕发生机,大有开枝散叶的动向。

石矶严重怀疑她先前看到的扶桑木只有十个枝丫一定是被砍成了十个枝丫。

石矶提出了辞行。

帝十抱着十二月道:“留下来陪哥哥好不好?”

十二月满心抗拒,却不知怎么拒绝。

石矶道:“留下干什么,你不值日了?谷中留下她一个,跟谁玩?”

兔子忙点头。

帝十无力反驳。

石矶道:“好好炼化扶桑木,等你完全炼化了,你就可以带着小十二到处去玩了。”

少年闻言,眼中多了异彩。

“我会来看你的。”昊天跟新朋友告别。

帝十道:“我会按时值日的。”

昊天却道:“不用,你值日已经很辛苦了,迟一些也没关系。”

这两年帝十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帝十每天一个人背着太阳升起又落下,一背就是一年,真的很辛苦。

他也知道了帝十原来有九个哥哥,不久前被后羿射死了,从此十个人值日的任务就全落在了帝十的肩上。

帝十比他还小。

昊天的话帝十很受用。

在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准时值日时。

石矶却说道:“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觉得累了就休息,起早了早出,起晚了晚出,不出也没事。”

“姑姑你什么意思?”

帝十现在极喜欢琢磨石矶的话,少年觉得自己这个姑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很道理,不管是正是邪都很有道理。

昊天也看向了石矶。

石矶道:“你如此懒散,众生都习惯了,若你毫无征兆的变勤快,众生会不习惯的,而且会猜疑恐慌。”

不仅帝十,昊天也傻眼了。

石矶笑道:“你现在是恶神,众生都怕你,你能出太阳,他们已经千恩万谢了,哪里还敢有其他要求。”

帝十和昊天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说我就一直只能做恶神了?”帝十扬眉道,他倒不介意做一个恶神。

石矶神秘一笑,道:“等我去过太阴星见过月神后,会为你们一起制定日晷月历。”

“日晷月历?什么东西?”

不仅帝十不知道,昊天也一头雾水。

“就是规范的日月运行轨迹及标准的作息时间。”

两个少年眨巴着眼睛算是有些懂了,但还是看着石矶等她进一步解释。

石矶取下酒葫喝了一口酒道:“罢了,本来是不该这个时候说的,但不说,你们又不踏实。”

两个少年齐齐点头。

石矶想了想,道:“现在日月是无序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日月有序,而这个有序不是关键,关键是有序的开始,昊天需要这个有序的开始,以其作为君临天地威加四海的契机。”

两个呆头鹅少年,一只兔子,齐齐眨巴着眼睛,如听天书一般。

石矶一看就知道她白说了。

石矶喝了一口酒道:“这么说吧,就是昊天正式向天地众生告知登临天帝大位时,会将日晷月历作为他登临帝位的第一天条颁布出来,而日月运行在天帝颁布天条之后,就要有序,天地众生见日月尚且严格遵从天帝之法令,他们又如何敢不敬天帝,天帝威严也就初步确立了。”

昊天振奋,帝十却不高兴了。

“若我犯了天条呢?”帝十问石矶。

石矶道:“你不该问我,该问他。”

石矶指了指昊天。

帝十看向昊天,昊天比帝十还无辜。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不了了之。

石矶却道:“这不就解决。”

“啥?”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这叫解决了?

石矶道:“你们一个是毫无经验的新天帝,一个是新晋的太阳神,天地间不知有多少双算计的眼睛盯着你们,我希望你们遇事多商量,只要你们彼此信任,相互扶持,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无奈妥协也是一种解决。”

两个少年有种恍然的无奈。

第438章 月神

临别之际,石矶取出日精轮交给帝十。

十二月亮出自己的月精轮道:“哥哥,我也有。”

一句话冲散了哀伤。

石矶问:“八卦云光帕在你手里还是在小九手上?”

帝十道:“九哥留给我了。”

“你还用不用?”石矶问。

帝十摇了摇头道:“就我一个人,没意思了,徒增伤感。”

“那就还给我吧,此物也不是我的,是借别人的。”

帝十点头将八卦云光帕还给了石矶。

石矶一众三人出谷,帝十站在谷口送行。

十二月拉着石矶的手频频回头。

……

风云变幻。

她们到了九天。

越临近太阴,石矶越迟疑。

她不否认她有些胆怯。

不是怕嫦娥,而是怕见到她不想见的嫦娥。

十二月似乎也感受到了石矶的犹豫,小手稍稍用力,传递着她小小的力量,仿佛在说,姑姑不要怕,有小十二呢!

石矶笑了笑,确实,小十二可是太阴星的小半个主人。

再犹豫,也有跨过去的一刻。

月桂依旧,枝繁叶茂。

月桂轻轻摇曳,欢迎十二月与她的归来。

昊天默默跟在石矶身后,这是他第二次来太阴星,第一次他吃了闭门羹。

冰雕玉琢的广寒大门依旧紧闭,透着寒光散发着阵阵白雾寒气,仿佛冻结封死了一般。

石矶站在门前良久,她终于慢慢抬起了手,在手指将要触及冰冷的广寒宫门时。

门从里打开了。

一个憔悴却风华绝代的女神,冰肌玉骨,一身月晕,她更冷了,也更美了。

她站在那里,就是九天,你站在她对面,却是凡尘,九天月神,她的美是用来膜拜的,众生只能仰望。

昊天看呆了。

小十二也是,眼睛一眨不眨,小嘴微张。

半晌,一声童声赞叹:“好美!”

石矶也微微晃神。

月神唇角勾动。

少年兔子又是一阵失神。

“姐姐……”

这一声终于叫了出来。

“你还好吧?”石矶道。

“把门让开。”

嫦娥的声音有些生涩,但依旧好听,但说出的话却尽是嫌弃,嫌弃石矶没眼色。

石矶嘿嘿一笑,让开了门。

嫦娥走了出来,走出了广寒宫。

石矶跟在她身后。

月亮很静,一直都很静。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看我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从月神口中说众人只觉压力山大。

这是怪她。

石矶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姐姐呆在广寒宫心冷,所以我去汤谷替姐姐晒太阳了。”

嫦娥嘴角抽了,这么无耻的话也就石矶能说的这么真诚。

十二月连连点头,作为石矶带大的孩子,她坚决拥护两个凡是,凡是姑姑说的都是对的,凡是姑姑做的都没错。

昊天被石矶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和十二月的盲从惊呆了。

作为队友,他也昧着良心点了一下头。

嫦娥回头盯着十二月看了一会,道:“她就是我姐姐那个孩子吧?”

石矶点了点头。

“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嫦娥没说出口。

她的心情很复杂。

石矶懂。

她对十二月道:“她就是你阿母的妹妹,你应该叫姨。”

十二月眨巴着眼睛,迟迟不开口。

小家伙对认亲这件事是很谨慎的。

“叫我月神吧。”

嫦娥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情说出了这句话。

十二月看向了石矶。

石矶想了想,点了头。

十二月叫了一声:“月神。”

她不仅是嫦羲的女儿,还是帝俊的女儿。

帝俊一家杀了后羿。

恩怨情仇纠结不清。

一行人漫步太阴。

“你找我有事?”嫦娥问。

“嗯。”石矶点头。

“说吧,谁叫我欠了你的呢。”

石矶笑了笑,也没客气,先介绍昊天,又说了自己的计划。

“就按你说的办吧。”

石矶点头。

正事这就完了。

昊天有些反应不过来。

石矶让昊天带着十二月去玩,她一个陪着嫦娥,话很少,却走了很远。

石矶在太阴星呆了一年,观察计算出了月行轨迹,一月盈亏也有了时序,初一到十五月盈,十五月圆,十五到三十月亏,一月到八月,月缺,八月十五月圆,八月到十二月月稀。

月历她定了出来。

日晷相对简单,太阳轨迹她已算好,以四季为分,春夏日早,秋冬日迟,春夏天长,秋冬天短。

天长则夜短,天短则夜长,日月更替也有规律。

石矶定的日晷很详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的日出日落时辰都可查询。

昊天看的惊为天人,但同时又忧心道:“这样会不会太严了?”

石矶道:“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只要小十辛苦一年,以后大日按日晷周而复始运行就行。”

石矶又道:“这只是给天地众生看的,不必太认真。”

后面这五个字内容极丰富。

昊天见石矶看着他,有些明白了。

“你,不必太认真。”

石矶又在前面加了个‘你’。

昊天点头:“我懂了。”

这是让他睁只眼闭只眼,最好全瞎了。

石矶拍拍少年肩膀道:“我看好你。”

昊天竟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石矶道:“你将这份日晷送去汤谷,跟小十商定你告知天地登临大位的日子。”

“就我一个人?你不去吗?”昊天理所当然的问。

石矶没好气道:“我今天死了,明天太阳就不升起了?你就不登大位了?”

昊天灰溜溜的走了。

石矶彻底闲了下来。

每天陪嫦娥散步,陪十二月玩耍。

石针被她留在了汤谷,每日陪小太阳神值日,他已习惯。

“为什么如此尽心帮这个小天帝?”

石矶又拿出了老说辞:“第一,他找到了我,第二,我能帮他,也愿意帮他,第三,可能会有功德。”

嫦娥淡淡看了石矶一眼道:“第四呢?”

“第四?哪里有什么第四?”石矶一脸茫然。

嫦娥拂了拂衣袖道:“我更相信有第四了,第四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石矶解下酒葫喝了口酒。

嫦娥看了一眼石矶,道:“酒葫不错。”

石矶道:“盘古开辟了洪荒天地,他留下两个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就是日月,太阳与太阴意志就是盘古意志,不周山倒了,不周之灵散了,太阴太阳意志大概是盘古最后的意志了。”

嫦娥又深深看了石矶一眼,她没想到石矶会知道这么多。

石矶道:“日月孤立,乃至对立,这大概是天意,昊天孤立无援,这大概是天道圣人的意思,日月天帝联盟,这天就是你们的了。”

“我要这天干什么?”嫦娥声音无力空洞。

石矶道:“至少天意要我死时,姐姐不会再那么无力。”

嫦娥眼帘垂下,掩去了眼中的痛苦,是啊!她曾是那么的绝望,又是那么的无力。

“还要我做什么?”嫦娥出声。

“够了。”

“这么容易?”

石矶道:“容易吗?太阳神与九天月神,常人见都见不到,谁又能是九天月神的妹妹,又是太阳神的姑姑,昊天是道祖的童子,谁又能成为他信任的朋友?”

嫦娥勾唇:“我怎么听着像是某人在极力夸耀自己?”

石矶笑道:“姐姐一定是听错了。”

“是吗?”

“是!”

“你还有何计划?”

石矶道:“西王母。”

“哦?”嫦娥挑眉。

石矶道:“我希望她老人家成天庭第四位掌权人。”

“四位?那你呢?”

石矶道:“你们想听琴了,一道法旨,石矶随叫随到……我回我的骷髅山。”

嫦娥又笑了。

这次笑的很耀眼。

第437章 石矶定策

一道金光落下。

“定好了……定好了……”

老远昊天兴奋的声音传来。

看到石矶身边的嫦娥少年叫不出来了,少年脸皮微红,略显腼腆的叫了一声:“月神。”

然后他又兴奋的对石矶道:“定好了,定在了一月第九日。”

石矶想了想,道:“正月初九,新年第一月,第一个纯阳日,不错。”

昊天眼睛一亮,“正月初九,正月初九,这个名字好。”

石矶问:“是你的诞辰日吗?”

昊天抓抓头,道:“不是。”

他又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我的诞辰日。”

“那这日子是……”

“是小十和他哥哥们的诞辰日。”昊天笑道。

嫦娥闻言,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天帝。

少年眼中除了喜悦再无其他。

嫦娥暗自点头。

石矶欣慰道:“如此就好,既然你喜欢这个日子,以后每年正月初九就是你昊天大帝的诞辰日,你与小十也算同月同日生的兄弟了。”

昊天闻言眼睛亮的惊人,少年咧着嘴连连点头,他已经高兴的不知说什么了。

嫦娥又看了石矶一眼,对石矶见缝插针的机敏叹为观止。

等昊天高兴过了。

地上多了四个蒲团,三大一小。

石矶示意大家都坐。

嫦娥想听听石矶要说什么,便坐了下来。

十二月将自己的小蒲团拉到石矶身边,小大人一般正襟危坐。

昊天坐在了石矶对面。

石矶道:“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正月初九那天要请的观礼客人及流程。”

“还要请人观礼?天庭就我一个人,怎么请?”昊天有些坐不住了。

石矶道:“听我说完。”

昊天忙闭上嘴,像十二月一样正襟危坐,态度很端正。

石矶道:“客人必须请,但不要多,只请六位。”

昊天明白了,“你是说请六位圣人。”

石矶点头。

“他们要是不来怎么办?”

石矶诡异一笑,道:“那要看你怎么请了。”

昊天身子微微前倾,一脸虚心求教。

石矶道:“你得先去一趟紫霄宫。”

“去紫霄宫?去紫霄宫干什么?”昊天一脸不解。

石矶道:“去向你家老爷道祖他老人家请示呀。”

“请示什么?”

“请示你正月初九登临天帝之位成不成?”

“这要问吗?”

“当然要问,你也不想想是谁让你当天帝的?”

昊天打了个激灵,忙点头。

迟疑了一下,他又道:“老爷若不说不行呢?”

石矶道:“那你就让道祖给你选个日子。”

昊天有些失落了,这日子可是他和小十一起选的,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

石矶道:“放心了,道祖多半不会说不行。”

“真的?”

“真的。”

石矶又道:“然后,你就请道祖前来观礼。”

“什么?请老爷观礼?”昊天哆嗦了。

他一个童子,哪里有资格请老爷观礼。

嫦娥也被石矶大胆惊到了。

石矶道:“你是道祖他老人家立的天帝,你登临帝位,请老人家前来观礼是尊敬,不请才是失礼。”

昊天弱弱道:“老爷是不会来的。”

石矶道:“请不请在你,来不来在他。”

“请不请在你,来不来在我。”昊天念了一遍,觉得极有道理,心一定,点头说“好”。

石矶又叮嘱道:“去了紫霄宫多磕头,关键时刻掉几滴眼泪,你服侍了他老人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人家一见你落泪,心一软,就来了。”

昊天点头:“很有道理。”

嫦娥嘴抽了。

“不管道祖答不答应来,你都要真心实意的给他老人家多磕几个头再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昊天点头。

石矶接着道:“出了紫霄宫,你就去娲皇宫,你去跟女娲娘娘说你去过紫霄宫了,道祖老爷确定了你登临帝位的日子,请她去观礼,若是道祖说他会去,你也将此告诉女娲圣人。”

昊天眼睛亮了。

嫦娥眼睛也亮了。

他们看石矶的眼神很神奇。

化腐朽为神奇。

这种变通越想越妙。

石矶接着道:“从娲皇宫回来,你就去首阳山八景宫,同样说你去过紫霄宫了,道祖老爷确定了你登临帝位的日子,请圣人去观礼云云,但后面一定要加上,你从紫霄宫出来顺便去了娲皇宫一趟,记好,一定要加上顺便,至于为什么要加,你自己去琢磨。”

昊天忙点头,她觉得石矶的话都是金科玉言,字字玑珠。

“从八景宫出来,你就去玉虚宫,同样的话,再加上你去过八景宫了,娲皇宫,圣人不问,你就不要说了。”

“去了玉虚宫你再去碧游宫,最后去西方灵山邀请西方二圣,顺序一定不要乱。”

昊天点头。

“在你从西方教返回之时,你去一趟西昆仑,再请西王母出山,她若依旧不见你,不必强求,她若见你,你就请她出山辅佐,她九成会推脱,你只要做到礼数周到就行了,不必强求。”

昊天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懂了。

石矶道:“在你登临天帝大位前不宜请西王母出山。”

“为什么?”

石矶道:“她会分走你的天帝之威,我与姐姐小十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成就你昊天大帝的天威,那一天,我们推你上去,只有你,没有别人。”

昊天感动了,少年红了眼圈。

石矶又道:“若在紫霄宫道祖问起你西王母的事,你要如实回答,说你请过一次,会再去请的。”

昊天点了点头,他又问:“一定要请西王母出山吗?”

石矶道:“只有她能压镇元子一头,道祖看的很明白。”

昊天与嫦娥恍然。

石矶道:“客人的事就这么敲定了,接下来就说一下流程,那一天,所有的流程都由昊天你一个人走完。”

“你不会去?”

石矶摇头。

石矶道:“流程简单一些,第一,告知天地众生自今日起你昊天为三界主宰,天庭大帝,第二,颁布日晷月历,明言其为天地第一天条,我会写好,你照着念就行了,第三,巡天。”

“巡天?”

石矶点头:“这是我的建议,地仙之祖举办地仙果会,邀请众仙来贺他,你没有地仙之祖的底蕴与人脉,你就巡视天地,让众生拜你。”

昊天内心火热道:“如何巡视天地?”

石矶道:“最好有銮驾。”

“我什么都没有。”昊天一瞬蔫了。

石矶想了想,道:“那就去借。”

“借?问谁借?”

石矶坏坏一笑,道:“地仙果会上我觉得元始天尊的九龙沉香辇挺适合你的。”

嫦娥以手扶额已经说不出话了。

昊天张大了嘴。

半晌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他会借我吗?”

石矶道:“等我们将事情从头到尾再捋一遍,若无遗漏,你就立马去玉虚宫借辇,不要让圣人说出那个不借,你就说你很忙,借了辇,你还要去一趟紫霄宫,圣人问你去干什么,你就说想老爷了,去给老爷磕个头,圣人定不会再问,而且会高高兴兴将辇车借你,还会让你代他向道祖问安。”

昊天听得目瞪口呆。

嫦娥也是一阵牙酸无言。

“啪!”

石矶一拍手道:“我们从头捋一遍,再将你来回用的时间推算一下,好定年时,定好年月日,你路上就不能耽误了。”

“明白。”

昊天又打起了精神。

嫦娥起身走了。

十二月靠着石矶睡了。

明月之中,石矶与昊天一点一点推敲细节。

等昊天再走出明月时,真有一种恍如隔世感觉。

第438章 天帝昊天

昊天走了,走前石矶就跟他说了一句话:“大胆去做,我会一直在这里,有问题随时来找我商量。”

少年再无后顾之忧。

因为他后面有人。

他也相信他们的计划万无一失。

太阴星,石矶一直看着昊天离去。

真龙假龙就看这一跃了。

她身边多了一个人,一身月晕。

“你真要一直守在这里?”嫦娥问。

石矶笑道:“姐姐难道不欢迎?”

“不欢迎你会走吗?”

“不会。”

两人唇角齐齐勾了勾,真像。

静谧的夜,静谧的月。

岁月静好。

月华流年,光阴似水。

正月初九。

从今日起,这将是个不同寻常的大日子。

明月中,嫦娥站在石矶身边,如好多年前一样,也许光阴在她们身边凝滞,不曾流淌。

唯一不同的是,她们身前站着一只兔子,她们目光专注的看着同一个方向,三十三重。

太阳神也如此,不过他更显紧张。

东海起碧波,一声牛吼惊天雷,上清圣人通天教主骑着夔牛出了金鳌岛,直上三十三重天,由天庭东门入。

西方灵山,平地生莲,西方教二位圣人足踩无尘无垢清净莲,直入三十三重天,由天庭西门入。

昆仑白鹤列阵开道,一声龙吟,玉清圣人元始天尊骑四不像由天庭南门入。

青牛踏云起,太清道德圣人老子骑青牛东来入天庭东门。

紫气东来三万里,但见清气满乾坤,金灯亿万有光明,西方异香莲花生。

五圣稽首见礼。

忽闻凤鸣天外来。

五圣抬头。

但见五彩霞光如锦如缎瑰丽华美。

老子笑道:“女娲娘娘到了。”

众圣点头。

彩凤从天降,女娲圣人端坐彩凤之上,气象万千。

众圣微微一怔,准提最先开口道:“娘娘功行大进,可喜可贺!”

众圣点头:“可喜可贺!”

“不过略有所得。”女娲娘娘笑了笑,打了个稽首。

女娲补天,功德无量不说,更重要的是她得了一件先天造化至宝乾坤鼎,乾坤鼎蕴含造化本源,于修炼造化大道的女娲而言不下于证道成圣的天大机缘。

乾坤鼎前身为混沌至宝,因阻盘古开天,被劈了一耳,才成了如今的先天至宝,来头极大。

若不是需要女娲妙手补天缺,恐怕不会落到她手里。

女娲心里明白,道祖也明白。

几个圣人也不傻。

“圣人驾到,昊天有失远迎!”

昊天迎了出来。

“天帝不必客气。”

仅此一句,圣人跟昊天不再说话。

就是这一句,也是他们看在道祖面子上说的。

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元始天尊。

昊天借了他的九龙沉香辇。

众圣无言。

昊天也无言。

都不时看天。

天结华盖,瑞象纷呈。

华盖罩在昊天头上,昊天身边多了一个朴实无华的老人。

“恭迎道祖。”

“恭迎老师。”

众圣纷纷见礼。

“昊天拜见老爷。”

昊天就要跪下磕头,却发现跪不下去。

鸿钧道祖道:“不必行此大礼,今日以你为主,贫道是来观礼的。”

昊天红着眼睛稽首,眼中泪花点点。

鸿钧这才回头对众圣道:“你们也不必多礼。”

众圣弯下的腰、低下的头,才抬起。

“开始吧。”

“是。”

道祖开口就是吉时。

昊天深吸一口,转身走上殿前玉阶,他走到最高处,凌霄大殿匾额下,转身居高临下。

他先对天三拜,又对地三拜,再对众生三拜,而后站正,放眼天地,朗声道:“我昊天,今日于三十三重天重立天庭,自今日起,日月有时,四季有序,福祸有天报,吉凶有天定……自今日起,我昊天为万灵之首,众生之父,三界主宰,宇宙至尊……”

天地轰鸣,昊天声音传遍洪荒天地,就是阴世之魂也抬头倾听。

凌霄宝殿阶下,一个个圣人抬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他们从未看在眼里的原道祖童子,新天庭之主。

鸿钧微微颔首,眉眼之间多了笑意。

“今日,本天帝在此定下天庭第一天条,自今日起,日出日落皆要守时,月缺月圆皆要有规,本天帝以日晷月历定日月之行,统周天星辰……”

日月同出,亿万光明。

白日显星,众星璀璨。

道祖挑眉,圣人惊讶。

万寿山五庄观的地仙之祖镇元子微微皱眉。

西昆仑之主西王母若有所思。

大日中,太阳神激动难耐。

月亮中,小十二欢天喜地。

月神与石矶相视一笑。

石矶对着三十三重天躬身道:“恭喜昊天,恭喜天帝。”

十二月也跟着道:“恭喜昊天哥哥。”

月神也说了声:“恭喜。”

“昊天,恭喜了!”

太阳神祝贺。

日月同辉,日月同贺。

昊天也激动了,他激动道:“今日为正月初九,每年今日,我昊天都会巡视天地,今日,为本帝第一次巡天!”

从昊天第一句话开始,玄黄功德云就在凝结,他每说一句话,功德就大一分,这里面有他立天庭的功德,有他明天职的功德,有他颁布日晷月历的功德,也有他自认万灵之首,众生之父,三界主宰,宇宙至尊的功德,有现在功德,也有将来功德,这里面有他的宏愿,还有他巡天功德。

昊天向道祖躬身时,功德落了下来。

与之同时,日月中同有功德落下。

不同的是,明月中多了一份,多了很大一份。

石矶欢欢喜喜用葫芦接取。

嫦娥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何要赖在我这里了?”

“为何呀?”石矶天真的看着嫦娥眨巴眼睛。

“当然是为了收功德不被人看见。”

“为了让我给你打掩护。”

“为了让人算不到你是昊天背后的人,是你给昊天出的主意。”

石矶舔舔嘴唇,眨眨眼道:“有吗?”

“有。”

……

玄黄功德落下,昊天帝袍尊贵,帝冕威严,他头顶道祖赐予的天帝华盖,脑后大功德轮成。

昊天登上九龙沉香辇,九龙齐鸣,拉起天帝巡天。

五个圣人都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欲辩无言。

唯一令元始天尊略感慰藉的是,道祖离开前说了一句:“元始很识大体。”

彩凤飞天,青牛回山,夔牛归海,莲花西去。

唯元始迟疑了,他是走还是不走?他的九龙沉香辇昊天还没还他呢。

最后元始天尊还是骑着四不像无精打采的回了昆仑山。

与他不同的是,昊天正坐着九龙沉香辇接受天地众生跪拜,享受着至高无上的的尊荣。

众生膜拜,口诵:“天帝洪福齐天,天帝寿与天齐。”

九条五爪金龙拉天帝銮驾巡天,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回。

龙威如海,帝威如天。

帝辇所过,众生无不俯首膜拜。

“天帝洪福齐天。”

“天帝寿与天齐。”

一浪高过一浪,如山崩海啸。

昊天巡天九日才回銮天庭。

除了北俱芦洲没敢去,其余三洲都去了。

石矶说过:“你若去北俱芦洲,八成会被打死。”

第439章 有朋自远方来

昊天回到天庭,走进凌霄殿,走上他的天帝宝座坐下,他一个人在大殿坐了九天,他享受了九日至高无上的天帝尊荣,也品尝了九日前所未有的天帝寂寞。

他想去骷髅山,他想去汤谷,去找他的朋友分享他的喜悦诉说他的寂寞。

但他不能,他已是天帝了,一举一动都有天意,而且石矶也不让他去找她们。

昊天走出凌霄殿,坐在殿前的玉阶上,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他笑了,他是有朋友的。

昊天一直看到太阳落山,他又取出了昊天镜,他脸上的笑容扩大。

骷髅山,石矶回来了。

西惑君一脸幽怨的看着石矶道:“你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

石矶反问:“不快吗?”

西惑君吃瘪。

眼神更加幽怨。

石矶笑问:“小惑,天帝巡天你看到了没有?”

“小惑?”西惑君娃娃脸精彩无比。

“好好种花。”石矶走了过去。

十二月回头叫了一声:“小惑哥哥。”

西惑君有被人插了一刀的感觉。

彼岸花摇曳,有花无叶,很是无情。

“山主,有人找过你……”

西惑君对着石矶上山的背影喊道。

他是故意的。

“知道了。”

石矶没有回头。

她一算就知道。

有朋自远方来。

石矶一回来,大石头小石头又疯狂了。

石矶不在时,这些石头都安安静静的呆在石园里装死,石矶一回来,就无法无天了。

真是要多胆小有多胆小,要多鸡贼有多鸡贼。

……

日出有时,月缺又圆。

天帝坐享其成,积威日盛。

这一日,骷髅山来了不少人。

有老有少,十多位。

他们又被两手泥土的西惑君拦住了。

为首须发皆白、满面沟壑的老人瞳孔收缩。

老人忙见礼:“人族有巢氏拜见前辈。”

有巢氏此言一出,他身后老少无不心头一震。

能被老人王叫一声前辈的一定是大能。

这个娃娃脸是大能?

这个种花守山门的娃娃脸是天地大能?

众人接受无能。

“上次没有你。”西惑君一双桃花眼无害的看着有巢氏道。

有巢氏却一点都不敢妄动,他小心翼翼的回道:“晚辈上次没来。”

“那你这次为什么又来?”西惑君搓着自己手指问道。

有巢氏额头已经见汗,他更加小心道:“晚辈前来拜见石矶娘娘。”

西惑君眼睛一眯,转动手腕,向前迈出一步,笑道:“山主是你说拜见就能拜见的吗?”

“滴答!”

有巢氏额头一滴汗滴落在山门前的白骨玉阶上。

一众老少的心都提了起来。

“笃……”

脚步声在山道上响起。

西惑君回头。

有巢氏身上的压力一瞬没了。

一众老少抬头,记忆中的那个青衣女子与微笑着走下山道的青衣重合。

她好像从未变过。

一如初见。

青丝束后,不见一件饰品,眉清目秀,一个清秀,一个干净,这大概是她所有的特点。

山风掀起她衣角,她慢慢走下山来,却是一山风华。

西惑君微微失神,一瞬又嬉皮笑脸的迎了上去,“山主,您怎么下来了?有什么事招呼小惑一声就行!”

他又一次证明了他的下限。

如此变脸,令人目不暇接。

“去种花。”

西惑君娃娃脸上的谄媚一瞬破了,但也只有一瞬,他又一瞬补好了。

“好嘞!”

西惑君精神抖擞的去种花了。

一众老少目瞪口呆。

石矶对有巢氏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他身边须发稀疏的老道身上,石矶笑道:“无涯道友,别来无恙?”

无涯老道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老道紧张道:“无恙,无恙,娘娘一向可好?”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她目光移向了一个身上裹着兽皮、脖子上挂着兽牙、野性十足、目光凶残的少年身上。

石矶笑容扩大,她叫道:“小熊!”

少年一瞬红了眼睛,他几步上前,扑通跪在石矶面前砰砰砰就是几个响头。

“起来吧,你到家了。”石矶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一瞬,少年泪目。

一众老少无不羡慕。

就连西惑君都抬起头看向了少年。

“观鱼道友,别来无恙。”

石矶对着一个美少年稽首。

少年如水眼眸起波澜,他打了个稽首道:“娘娘进境令观鱼惭愧。”

石矶摇了摇头,道:“与道友论道一场,石矶至今受益。”她又笑了笑道,“我已入微。”

观鱼少年眼睛一亮。

石矶道:“稍后你我以入微论道,再见高下。”

观鱼少年激动点头。

石矶目光落在了一个灵气十足的少年身上,她笑道:“小纪灵。”

少年略显害羞的叫了一声:“娘娘。”

石矶看向了一个很少抬头的少女。

“无生?”

少女点头,“无生见过娘娘。”

“猴子?”

好动的少年连连点头。

“幽?”

一个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少年站了出来,躬身道:“幽见过娘娘。”

石矶又看向一个青年道:“弹剑相送的道友。”

青年躬身:“鸣剑见过娘娘。”

石矶对其他不认识的异人点了点头,“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朋友。”

第440章 天地不同,道亦不同

骷髅山,通体骨白,毫无杂色,诸般骷髅经岁月打磨,浑然一体,恐怖的依然恐怖,狰狞的依旧狰狞,却散发着乳白光晕,有圣灵之气。

山上不见一点绿色,唯山门两侧,鲜花如血,灿烂浓烈,山道白骨为阶,晶莹如玉,一个个青年、少年走在山道上,东张西望,显然对骷髅山这样由骷髅堆成的大山好奇之外又有惊叹。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们也算长见识了。

一行人上山,石矶带着他们走进了白骨洞,白骨洞被石矶拆了门之后,又扩大了,直通前庭,宽阔敞亮。

众人一入洞府立即感到了不同,生机勃勃,浓郁之极的先天生气令众人精神一震,又见奇花斗艳,仙草吐芳,一派生机盎然,洞外洞内两个天地,真是别有洞天。

“不用客气,都随便坐。”

有巢氏从未见过如此平易近人的石矶,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跨海远来的异人谷客人都适应良好。

一个个都坐了下来。

唯小熊没坐,直挺挺的站着。

“怎么不坐?”石矶问。

小熊犹豫了一下,走到石矶身后站着。

少年头发凌乱,眉毛又黑又直,一双眸子凶残又深邃,棱角锐利的脸上有几道伤痕,一看就不好惹。

石矶笑了笑,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去采摘灵果的有情无情回来了,琳琅满目的果盘摆在了一个个客人面前。

与之一起出来的还有十二月和小青鸟。

纪灵少年激动了。

一声:“小十二!”吓了兔子一跳。

认出他是小纪灵后,十二月依旧不待见他。

但挡不住少年喜欢她呀。

少年一看到十二月开心的找不到北了,一瞬不知幼稚了多少岁。

一旁的猴子一脸嫌弃。

一个个异人跟十二月小青鸾打招呼,前庭热闹了起来。

石矶询问了一些无涯老道与她们分别后的事。

无涯老道将他们这些年东躲西藏的事说了一个大概。

石矶微微点头道:“我去过一次异人谷,不过你们已经不在了。”

无涯老道拱了拱手,道:“娘娘有心了。”

石矶道:“认祖归根,无涯道友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无涯老道胡子一抖一抖,连连点头。

石矶又对有巢氏道:“人族一位舍生老祖回归,可喜可贺!”

有巢氏忙点头道:“确实如此,无涯老祖归来,人族子孙无不欣喜落泪,六千年的等待,六千年的期盼……”

有巢氏眼角湿润了。

无涯老道拍了拍老兄弟的肩膀。

石矶一直静静听着。

有巢氏抹了一把老泪道:“有巢氏失态,娘娘勿怪。”

石矶唇角勾了勾,道:“人之常情,有何可怪。”

石矶一句人之常情令两个活了六千年的老人失神。

石矶微微抬手,空中落下一片如翡如翠的叶子。

淡香如风。

众人心头一清。

纪灵眼睛亮了,他激动道:“茶?茶!”

他喝过。

不仅他喝过,站在石矶身后的小熊也喝过。

无涯老道嘴角蠕动,他看人喝过。

茶叶落入茶壶,石矶引水入鼎,行云流水的煮水烹茶。

一众人都静静看着。

沸水入茶壶,白雾袅袅,香气弥漫,壶中却成龙团异象。

众人深吸一口气,一脸陶醉。

时间不大,众人案前各分了一杯茶。

香茶入口,又是一番回味。

石矶又煮水烹第二道茶。

茶过三巡,众人心旷神怡,唇齿留香,皆赞:“好茶!”

无涯老道咂吧着嘴盯着茶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敢问娘娘此茶何名?可是生自先天灵根?”问话的不是无涯老道,而是有巢氏。

石矶道:“茶名不死,是生自先天灵根。”

众人心道一声,“难怪。”

有巢氏道:“娘娘有如此灵根,比那地仙之祖也不差什么。”

石矶摇了摇头,道:“天壤之别,地仙之祖的人参果乃灵根中的上上品,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成熟,闻一闻就能活三百岁,吃一个能活四万八千年,我这不死茶堪堪中品,三百年发芽,三百年生长,三百年成熟,千年可得,不过人参果一个零头,不死茶,除了清新凝神,也就能逆三百岁寿数,我说的是这一壶,你们喝的最多不过三四十年,不算稀罕。”

石矶说的透彻,众人却笑了。

唯有巢氏有些不好意思。

“人族近况如何?”石矶问。

有巢氏精神一震道:“托娘娘的福,人族日子越来越好了……”有巢氏把握机会将人族三脉的情况都向石矶说了一遍。

石矶听完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如今太平年月来之不易,人族须珍惜,更要自强不息。”

有巢氏动容,他起身郑重一礼,道:“娘娘教诲,有巢氏与人族不敢淡忘。”

“人王请坐。”石矶又对众人道,“在坐都是人族,除了两位人祖都有前世,而且前世都是了不起的人物,石矶在诸位面前不过后学末进,本不该多言,但诸位能跟着无涯道友回来,陪他认祖归根,完成老人一生的心愿,诸位心中无论有没有人族,真心却不假,这片真心弥足珍贵。”

无涯老道抹泪,“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他收养了很多异人,很多长大都走了,更有想杀他了结因果的,这大概是他这一生最痛的伤。

一切都值!

他没有白活。

老人释怀了。

石矶道:“生而知之,你们知道很多天地辛秘,通晓很多古老法诀,有异术神通,这些都是寻常生灵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所以你们是异人,异人,知道吗,你们前世有大气运才能转世为人,而不是其他异花异草异虫异兽,但你们仍旧同它们一起被归为异类,阿修罗教复出的天地杀劫就是针对你们异类的,他们要杀的就是你们!”

一众异人纷纷变色。

石矶道:“你们很幸运,跟着无涯道友躲过了杀劫,不像在天地杀劫中死去的九成九的异类以及其他无辜生灵,身死入血海永世不得超生。”

一众异人已是冷汗凄凄。

“能活到今天,我可以说你们都是气运逆天之辈,天地杀劫之后,天地再无异类,也再无异人,你们不再是异人,而是人,一切都翻过去了。”

人!

一个个异人重新认知这个字。

一众异人只觉拨云见日,犹如新生,不是天地不让他们翻页,而是他们的心还停在过去。

一众异人纷纷起身,稽首:“多谢娘娘开悟。”

是啊,这确实是开悟,有些东西不点不开,没人点破,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开悟。

石矶道:“量劫洗净了一切因果,上了一量劫的因果已经全消,你我皆是清净体无垢身,这天地日新月异,诸位还是多看看的好,天地不同,道亦不同。”

一个个卡在太乙瓶颈无法突破的众人多有所思。

无涯老道迟疑半天,道:“娘娘,这次我们是来投奔你的,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寻个立足之地。”

石矶笑问:“你看我这骷髅山,遍地死气,可适合诸位?”

有巢氏帮腔道:“自不敢叨扰娘娘清净,无涯老哥的意思是能在娘娘的白骨道场有一处安身之地就好。”

石矶笑着摇了摇头,道:“天地在变,白骨道场亦在变,白骨地界万之外,物竞天择,我将不再插手诸山头之事。”

有巢氏和无涯老道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却得到了这么一个谁都没想到的答案。

只闻石矶笑道:“诸位道友又何必盯着我这穷山恶水,天地无量劫后,圣人重炼天地,不知有多少新的仙山福地诞生,旧的仙山福地现在也多无主人,死的人太多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

石矶又道:“我给诸位道友三个建议,喜静的找一处与自己契合的仙山福地静修,想入大道的去试一下能否拜入圣人门下,想有一番作为的……”

石矶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道:“天庭新立,正是用人之际,若此时投奔天帝……我只能说前途无量。”

“铮!”

匣中宝剑动。

鸣剑大笑一声,起身道:“听道友一言,如拨云见日,我欲以三尺剑建万世功,诸位道友,鸣剑去也……”

宝剑出匣,如蛟龙出海,一飞冲天。

其余也有几位心动的,却无鸣剑如此决断。

石矶点头,不愧是和玉鼎斗过剑的剑修。

那日弹剑相送她至今难忘。

鸣剑,石矶记住了这个名字,来日天地间必有他一位。

除了无涯有些惆怅外,一众人心里都有了打算。

夕阳西下,石矶目送众人下山。

她身后站着一个少年。

第441章 弟子

夕阳西下,骷髅山镀上了一层绯色。

石矶闭着眼,吹着晚风,少年站在身后。

“知道我在想什么?”石矶问。

“不知。”少年回道。

“我在回想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你的样子了,我只记得你很小,跑的很快,但很凶,你红着眼睛追杀十二月,你和啸天打了一架,啸天,就是那个小黑狗,你们打的很凶,撕咬的很厉害,都受了不轻的伤,后来……”

石矶想了好一阵子,道:“后来,我喂了你血,帮你化去了煞气,又给你弹了一夜《慕雪》,对,是《慕雪》,这个我不会记错,那一夜大雪,我不会忘。”

一阵无声,不知是缅怀,还是沉浸。

“您救了我的命,您忘了……您杀了那个欺负我的人,您忘了……我快要死了,您用您的血喂我,又给我吃了很多灵果,您教会了走路,您给我编了一双草鞋,您赐给了一个手镯……您说,穿鞋的是脚,戴镯子的是手,脚是用来走路的,手是用来拿东西的,手脚分开,学会直立行走,才是人,您看着我迈开了第一步,做人的第一步……我不会说话,没有名字,您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小熊……您给我喝了一杯不死茶,您说,三百年不死,希望能借此改变我的大凶之命。”

少年跪倒在地,以头触地,泪水湿了白骨。

许久,石矶道:“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那个重伤你的异人吗?”

“不知。”

“知道我为什么又要费那么大力气救你吗?”

“不知。”

“因为我那时也是凶兽。”

少年惊诧抬头。

“西北海去过了吧?”

“嗯。”

“我就是西北海的王。”

“您是凶兽?”

石矶笑了笑,道:“不是了,曾经做过一段时间。”

“起来吧。”

少年站了起来。

石矶问:“你想修何道?”

少年眼中涌现杀气,道:“杀道。”

石矶慢慢回头,一睁眼,却是尸山血海,杀机万重,这一刻,她的眼睛不是石矶的眼睛,而是冥河的眼睛。

少年一瞬陷入尸山血海,万重杀机冲来,少年红着眼睛大吼一声:“杀!”

一切化为乌有,看着他的是只是一双清澈如水的干净眼眸,少年却已是后心湿透气喘如牛

石矶问:“可是此道?”

少年点头。

石矶沉默了一会,道:“此道不好。”

“为何?”

少年看着石矶。

石矶道:“天地趋平,杀戮不再为正道。”

少年不说话了。

石矶道:“不急,你先去读书。”

“读书?”

石矶笑着点头:“洞里有个藏书的屋子,你去将里面的书都读完了,我就收你为徒。”

少年眼睛亮了,而且越来越亮……

“我去读书!”

少年干劲十足的冲进了白骨洞。

当少年看到高不见顶的书架时,口干了,当他看到密密麻麻一层一层排列在书架上的玉简时,少年心寒了。

当少年看到书架后面还有书架时,少年口干舌燥,手心出汗了。

当他发现书架后面还有书架时,少年不敢往后看了。

从未怕过谁的少年怕了。

当他鼓起勇气取下一个玉简,看着密密麻麻他一个都不认识的字时,少年彻底崩溃了。

“我让有情无情先教你识字。”

少年耳边响起石矶清亮如水的声音,少年打了个寒战,他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书山无路勤为径。”

石矶看着天边最后一抹红消失,黑暗降临,她很应景的鼓励了自己未来的弟子一句。

学海无涯苦作舟,她决定留给她另一位弟子。

……

日月如缩,少年读完石矶藏书整整用了三十三年,不仅因为少年资质鲁钝,还因为石矶不时会补充,所感所悟皆书玉简。

三十三年弹指一挥间,石矶也不过练气两次,气海几无增长,她依旧在大罗金仙初期,金灯也不过炼化了三道禁制,圣人行道图也不过勉强参悟了通天教主的一张。

不过她的元神道行又有精进。

大概达到了大能中期。

这一日,石矶正坐在不死树下练气打坐。

一个一身麻衣、一身道韵、一身仙气的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对着石矶恭敬稽首道:“老师,天庭有使者在外求见。”

他又加了一句道:“是鸣剑。”

石矶收功敛气,说道:“请他进来。”

“是。”

少年走出去,时间不大带着一个抱剑青年走了进来,正是鸣剑。

鸣剑躬身道:“见过娘娘。”

石矶抬了抬手道:“天帝可有旨意?”

鸣剑道:“天帝说三十三年了,甚思故友。”

石矶笑了笑道:“回去回禀天帝,就说我知道了。”

“是。”

鸣剑没有多话,转身就走。

走的很干脆。

石矶对读了三十三年书弟子道:“为师带你去三十三重天看看。”

“我也要去。”十二月蹦了出来。

“还有我。”

“我。”

都要去。

就连一个众石头也来凑热闹。

石矶想了想,道:“好,都去。”

石矶用幻音天地收起一众小家伙,与弟子小熊走出了白骨洞,小青鸟一瞬化为九丈青鸾,风灵环绕,翎羽华丽。

石矶御风欲乘鸾登天,西惑君赶上了,西惑君一脸委屈道:“山主又要去哪里?”

石矶道:“天庭。”

“我也要去。”

“好。”

石矶一口答应。

西惑君却迟疑了。

石矶没等他,已乘鸾飞天。

少年小熊腾云在后。

西惑君一咬牙,追了上去。

第444章 三十三重天

青鸾扶摇直上九重天。

“等一下。”

石矶开口,青鸾慢了下来。

石矶放眼九天,昔日辉煌尽成过眼云烟。

“西惑天君。。。。。。”

同样放眼九天,眼神黯淡缅怀的西惑君闻言,苦笑一声,道:“天庭都没了,何来的天君?”

石矶道:“不是又有了吗?”

西惑君苦涩道:“不一样了。”

石矶看了他一眼,道:“我以为你不会有此感。”

西惑君展颜一笑,道:“我也以为我不会有此感。”

石矶觉得他此刻的笑是那么的刺眼。

“走吧!”

青鸾直上。

西惑君赶上了青鸾,与石矶并行。

石矶道:“你在用我磨砺你的道心。”

西惑君道:“道友难道不是?”

“为什么会选我?”

西惑君道:“镇元子的地仙果会上,道友多取了两个人参果。”

“就因为两个果子?”

“那可不是寻常果子,而是圣人的果子。”

“还不是果子。”石矶淡淡道。

西惑君笑了笑:“可在座大能只有道友敢伸手。”

石矶道:“那是因为那果子与我有缘。”

西惑君摇了摇头道:“我自忖坐在道友位置,不敢伸手,那些碌碌之辈更不敢了。”

“就因为这?”

西惑君道:“更因为天庭万妖会,你坐了我的位子。”

“哦?”石矶挑眉。

西惑君道:“我是帝后娘娘座下第一天君,那个位子谁都知道该我坐。”

石矶道:“我知道了。”

“我很不舒服。”

“你心眼可真不大。”

“是很小。”西惑君桃花眼波光荡漾笑容灿烂道,“所以当我在地仙果会上见到道友时,才那么开心,当道友开口要那两个人参果时,我更兴奋了,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目标,一座大山,我若翻过去,定见大风光,定得大欢喜。”

石矶点了点头道:“道友能如此快的从旧天庭藩篱脱出,又见天地,又见高山,转变不可谓不快。”

“道友是在夸我?”西惑君笑道。

石矶问:“彼岸花种了多少了?”

西惑君认真道:“三千六百七十三株了。”

“还想种吗?”

西惑君眉毛打结,娃娃脸纠结了起来。

这对他仿佛是个天大的问题。

“第几重天了?”石矶问。

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小熊回道:“第十三重了。”

石矶抬头,道:“天更高了,道更远了。”

九重天上,圣人又开辟了二十四重新天。

老天加新天,三十三重天。

“我若说想呢?”西惑君忽然开口道。

“那就继续种下去。”

“种到何时?”

石矶道:“种到我死,或天荒地老。”

西惑君叹息一声:“那我还是不种了。”

石矶轻笑:“这就放弃了?”

西惑君道:“我怕种到我死,道友都不会死,山太高,翻不过。”

石矶笑道:“我觉得道友还可以再努力一下,山再高也高不过这天不是吗?”

西惑君沉默了一会,道:“这天还不是被山抬起来了吗?”

“山永远在天底下。”石矶道。

西惑君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一重天有一重天的风光,天越**光越胜,可见越往上圣人开天手段也越纯熟了。

一声凤鸣,见祥云托天门。

天庭南门,或叫南天门。

天门敞开,无人戍守。

青鸾振翅飞入。

祥云成海,生金光亿兆瑞气亿兆,天宫如天,琼楼玉宇连绵,云气仙光,浩瀚缥缈。

不说青鸾,就是见过大世面的石矶与西惑君都惊呆了。

如此天庭,令人望而生畏,令人心生向往。

“往那最高殿宇。”

石矶说道。

青鸾振翅,祥云滚滚,云光荡漾,青鸾载着石矶过重重殿宇,直往坐北朝南笼罩在金光中的凌霄殿而去。

“站住,何人擅闯天庭!”

两道光芒拦住了石矶。

光芒之中显出了两个人。

石矶不认识。

“人族?”

两人手握兵刃盯着石矶明显有些紧张。

石矶道:“我叫石矶,奉旨前来拜谒天帝。”

两人交换眼神,明显不知,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西惑君大步走向前道:“还不快去禀报天帝。”

两个不过天仙修为的萌新天兵才有了主意,留下一人盯着石矶三人,一人去向天帝禀报。

西惑君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

石矶也从青鸾背上走了下来。

时间不大,鸣剑带着几个异人连同先前那个去禀报的天兵匆匆赶来。

鸣剑见石矶与西惑君小熊齐来,忙上前见礼道:“见过娘娘,见过前辈。”

其余几人也跟着行礼。

唯独那个盯着他们的人族天兵有些傻愣愣的。

石矶颔首道:“不必多礼。”

鸣剑躬身道:“娘娘请随我来,陛下正等着您。”

石矶点头,抬手,让他带路。

青鸾变小落在了小熊肩上。

小熊与西惑君跟在石矶身后行走于天庭仙地之上云海之中。

天帝下阶相迎,已是绝无仅有之礼。

石矶上前稽首道:“陛下近来可好?”

昊天叹息一声道:“谈不上好,但也不能说不好。”

石矶笑了笑,与昊天一起登临凌霄殿前的玉阶。

其余众人跟在后面,眼神各异。

鸣剑知道石矶身份不寻常,可他也不知石矶在天帝这里如此有面子。

其余异人更不用说了。

走进凌霄宝殿昊天并未走上帝位坐上宝座,大殿中央摆着两个蒲团。

昊天回头分别看了西惑君与小熊一眼,又用眼神问石矶。

石矶指了指小熊道:“我不久前收的弟子。”

她又对小熊道:“过来见过天帝。”

小熊上前见礼道:“弟子小熊见过天帝陛下。”

昊天重新打量小熊,大概想从他身上看出石矶收他为徒的不寻常之处。

石矶笑道:“不用看了,劣徒资质鲁钝,不过合我眼缘,而且结缘极早。”

昊天收回目光,笑了笑道:“像道友的行事作风。”

石矶好奇道:“我有何行事作风?”

昊天道:“看眼缘,看心情。”

石矶笑道:“还真是。”

昊天又瞥了一眼西惑君,意思是,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石矶道:“西惑君嫌我山门太小,不愿意守了,我来时觉得天庭的南天门够高够大够气派,陛下您看能不能让他去守?”

西惑君闻言鼻子嘴巴眼睛都不在原位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没吭声。

昊天惊讶道:“他愿意?”

石矶道:“我那破山门他都愿意守,如此气派的天门,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昊天拍板道:“好,那天庭的南天门就交给西惑君了。”

石矶纠正道:“陛下,是西惑天君。”

昊天恍然道:“对对对,是西惑天君。”

石矶回头道:“西惑天君,还不快谢陛下天恩。”

西惑君看着石矶,眼神复杂之极,表情丰富之极。

他终于知道为何石矶会带他来了。

这是要将他卖了。

石矶道:“莫非你还想回去种花?”

西惑君笑了,笑的迷人之极,他躬身道:“多谢山主提携,也多谢天帝信任。”

他故意把石矶放在了前面。

他如罂粟。

很危险。

就连昊天都感觉到了。

唯石矶不为所动,她道:“那天君就去吧。”

“是。”

西惑天君笑容***走出了凌霄宝殿。

昊天忙道:“你明知我压不住他,怎么还把他带来给我?”

石矶道:“你压不住,有人替你压。”

“你是说。。。。。。”

石矶道:“三十三年,日月有时,四时有序,天地承平,陛下的威严仁慈稳重已入天地人心,是时候了,天庭赏罚该有人执掌了,赏罚立,天威重。。。。。。陛下,我再问你一次,你真愿意放权?”

昊天道:“天庭就一个空架子,***什么权,再说,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空有天帝之名,放不放都是一样。”

石矶看着昊天。

昊天点头道:“放。”

石矶道:“三千年。”

昊天道:“好。”

“请陛下将王母金册给我。”

昊天想都没想就将王母金册给了石矶。

昊天道:“不必我亲去?”

石矶道:“您已经亲去过两次了,够了。”

昊天摸摸鼻子。

石矶道:“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昊天疑惑道:“我知道啊!”

石矶身后光环一转,十二月,有情无情,三只雪狐,一群石头。

昊天目瞪口呆。

石矶道:“我帮你去跑腿,你帮我照顾孩子。”

昊天咧嘴道:“好。”

石矶又道:“小熊会留下,你带他们好好看看你的天庭,以后人多了,就不方便了。”

“成。”

他正每天闲得发慌。

石矶解下酒葫喝了一口酒道:“天庭还没有新天文,此事你可有想法?”

“天庭还要颁布新天文?”昊天两眼茫然。

石矶道:“没有天文,你的法旨如何写?”

“也是哦。”昊天抓头。

石矶道:“我建议你将此事交给三教圣人。”

“交给三教圣人?”

石矶点头:“他们定好道文,由你颁布,算是交好三教圣人。”

“为什么不是四教?不是六圣?”

石矶道:“因为我是三教中人啊!”

昊天很无言。

石矶起身道:“好好想想吧,三教,四教,六圣,看你怎么选?圣人时代来临了。”

石矶出了凌霄殿,乘青鸾由南门出,下三十三重天,前往西昆仑神山。



第445章 三上西昆仑

石矶出南天门没见到西惑君,大概是西惑君不想见她。

那是一个心眼很小的人。

青鸾下了九天后,石矶就将她收入了幻音天地。

石矶横渡虚空而去。

昆仑神山现世,王母却未出山,处于半归隐状态。

石矶来到西昆仑神山下,但见白雾,不见山门,从山脚到山腰雾流雾动,白纱遮面,若隐若现,不见真容。

石矶围着山转了一圈,没找到山门,她终于知道昊天来了两次都在山脚下转悠的原因了,白雾隔绝神识。

石矶张口欲出声拜山,又改变了主意,她放出小青鸾。

“啾。。。。。。”

小青鸾展翼高飞,雏凤清音穿云入霄,三日不绝。

一声更清冽的凤鸣从山中传出,一只神圣美丽的神鸟飞出神山,神鸟极大,展翼遮天。

小青鸾一瞬呆住了,那眼神,那身姿,那翎羽,那气质,无一不完美。

小青鸾美丽的眼睛映入了那温柔似水的海蓝之中,沉醉了。

神鸟一声清鸣,展翅高飞,小青鸾跟了上去。

神鸟鸣叫,雏凤应。

一大一小,两只青鸟,一前一后,越飞越高,越飞越小,最后不见了。

石矶有些傻眼,她是让小青鸾去引人,但小青鸾好像被拐走了。

傻眼归傻眼,石矶却没妄动。

她一直静静等着。

因为她相信西王母已经知道她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

眼前白雾散开,一个美丽的仙子走了出来,仙子抬着右臂,右臂上站着一只巴掌大的小青鸟,小青鸟眼神灵动,如蓝宝石一般美丽。

“主人!”

小青鸟叫了一声。

但还是没舍得离开仙子的胳膊。

石矶没理她,跟美丽仙子道:“这是我与仙子第三次见面了。”

青鸟仙子微笑颔首。

青鸟仙子道:“娘娘在山上等你,你随我来。”

青鸟仙子话很少,却很温柔。

青鸟仙子在前带路,石矶跟着她上山。

石矶道:“我第一次来,也是仙子领我上山的。”

青鸟仙子点了点头,道:“很久了。”

石矶道:“是啊,很久了,距我第二次来都已经七百多年了,第二次来却无缘上山。”

青鸟仙子轻笑道:“那时封山,你在山下抚琴,山上灵禽灵兽闹腾起来,扰得娘娘不得清净,才让我入梦见你。”

石矶干笑道:“娘娘没有生气吧?”

青鸟仙子道:“不曾。”

接下来,两人不曾交谈。

山道蜿蜒,云雾缭绕,山在雾中隐,人在雾中行。

走出云雾,王母笑迎。

西王母走向石矶道:“琴师大驾,有失远迎。”

石矶忙上前见礼道:“娘娘折煞晚辈了。”

西王母笑道:“你受得起。”

石矶道:“娘娘说受得起,那就受得起吧。”

西王母微微点头道:“确实不同了。”

石矶道:“您是说与当年看见您就哭鼻子的石矶不同了吗?”

西王母莞尔。

石矶道:“娘娘您可清减了。”

西王母道:“不是清减了,是老了。”

石矶道:“娘娘不死药都种出来了,又岂会老?”

西王母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石矶道:“我大哥是后羿。”

西王母看着石矶,许久,叹息了一声。

石矶跟着西王母走进了瑶池。

一池金莲,富丽堂皇,富贵之极。

石矶走到金莲池边道:“那年,金莲开的也如此好,娘娘就是在这里传了我《王母咒》,又给了我手帕擦眼泪,很多年后,我才知被我擦了几百年眼泪的手帕竟是珍贵之极的先天灵宝。”

西王母无声笑了。

石矶回头道:“但我还是觉得那晚我哭出的眼泪更珍贵。”

西王母微微一愣,接着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那时你神魂极其虚弱,你每一滴眼泪都是神魂流失,我让你不要哭了,可你就是不听,反而哭的更厉害了,我也拿你没办法,也就只能递个手帕等你哭够了。”

西王母现在说起都还有些无奈。

石矶道:“自那次哭过后,我就再没伤心流泪过了,那是我最后伤心的眼泪,所以珍贵啊!”

西王母听到前半句还点头,听完后面的解释却有些哭笑不得了。

石矶取出一个玉盒道:“娘娘,我给您带了一盒不死茶。”

“不死茶?”

石矶点头道:“是不是觉得很有缘,您有不死药,我有不死茶!”

西王母被勾起了兴趣。

石矶道:“我现在给您煮杯茶尝尝?”

“这茶还要煮?”

西王母更好奇了,她还真没见过什么灵根结出果实需要煮的。



第446章 三千年天庭谁主沉浮?

木案,玉盏,铜炉。

石矶净手,汲水。

金莲摇曳,紫烟袅袅。

西王母隔着如梦似幻的沸水白雾静静看着石矶煮茶。

坐合自然,动合道,一静一动,皆有韵律,从眼到手,专注如一,静亦静,动亦静。

“茶道。”

西王母心里浮现出两个字。

未品其茶,已知茶韵,观之令人心静,令人神轻,令人放松,石矶布的是一副茶道图。

仅此一点,就胜诸多灵果。

“娘娘,请用茶。”

石矶双手托茶,玉手穿过袅袅白雾,雅致之极,西王母伸手慢慢接过,又轻轻揭开茶盏,一瞬,清香扑鼻,水光清亮,又见碧绿舒展,隔着茶雾,令人生津。

西王母端起茶,小酌一口,微苦不涩,慢慢回甘,片刻,唇齿清香。

西王母细酌慢饮,一脸享受,回味着余韵,享受着这份清净。

茶叶入腹,慢慢变黑腐朽,抽去了三百年死气。

西王母微微点头,不亏不死之名。

石矶问道:“如何?”

西王母放下茶盏,道:“茶很不错。”

她又看着石矶道:“但再加上你的煮茶之道,就令人心旷神怡了,绝佳。”

石矶笑道:“娘娘盛赞了。”

西王母摇头道:“绝非盛赞,换个人来煮茶,就很难呈现如此茶道妙境了,我现在才明白过来,费水有声,茶落有音,一动一静,都有韵律,原来是琴。”

“是琴?”石矶微微一怔,道:“琴茶一味,琴茶一道,我几乎都忘了。”

“琴茶一味,琴茶一道。。。。。。”西王母细细品味,更有味道了。

良久,西王母道:“以后这茶呀总是缺一味了。”

石矶唇角慢慢勾起,道:“娘娘,若要石矶煮茶还不容易,只要您一道法旨,石矶还敢不来。”

“我一道法旨?我哪里来的法旨?”西王母皱眉道,石矶这话令她心中不悦。

石矶道:“我这不是给娘娘您送来了吗?”

石矶说着将王母金册拿了出来。

西王母一瞬怔然,接着她抬头道:“你是小天帝派来的?”

一句话王母威严立显,眉眼之间雍容淡去,但见杀伐铁血。

石矶摇了摇头道:“您觉得天帝能驱动我吗?”

西王母看了石矶一会,眼帘微垂,道:“那你为谁而来?”

一句话可见犀利。

石矶道:“我为我而来。”

“哦?”王母挑眉,淡淡看了石矶一眼。

石矶道:“为了一桩因果,又为结一段善缘。”

石矶道:“娘娘曾说我是最后一个上山拜您的女仙,我走之后,您会将金册送去天庭,您也确实这么做了,金册离开您后,有过两任主人,天后羲和,帝后嫦羲,这两位一个与我有仇,一个与我有恩,这金册也曾到过我手里,我曾想过将金册物归原主,带回给您,您信吗?”

西王母眼皮微动。

石矶道:“不管您信不信,我都一直将此事挂在心上,我就想,我是娘娘最后一个用金册召见的女仙,有朝一日,我若能亲手将金册还到您手中,那该多好,金册还叫王母金册,娘娘对我的大恩也算报了。”

西王母动容。

石矶翻开金册,翻到一页,道:“娘娘您看。”

西王母只见金册上一个女仙在山道上蹒跚。

西王母手指轻轻拂过,女仙清影淡去,一行行金字铭文出现: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女仙,一万三千六百岁脱去石胎化形为人,八百年渡雷劫入地仙,五百年渡虚无风灾入天仙,名录王母金册。。。。。。一千三百年成大罗金仙。

“你竟未消名?”

石矶道:“一事不劳二主,我只是遮住了真名实录,未曾向帝后开口,一千三百年前,我石矶名录王母金册上西昆仑拜王母,今日我也希望由王母您帮我消名,一千三百年前那个天仙又来拜您了。”

石矶起身恭敬一礼。

西王母动容不已,她的手终于碰到了金册,手指滑过金页,一个字一个字消去。

西王母起身,稽首还礼道:“恭喜道友证得大罗金仙道果,自今日永享仙福,得大自在。”

她们完成了一个古老仪式。

前因结后果。

是一个循环。

两人重新坐下。

西王母道:“你心愿已了,你我因果也已了,这金册从哪里来,还是送回哪里去吧,我不能接。”

石矶沉默了片刻道:“娘娘决定封山归隐?”

西王母淡淡看了石矶一眼道:“因何有此一问?”

石矶道:“我劝娘娘还是归隐吧。”

“哦?”西王母眼皮跳动,心起无名。

石矶道:“地仙之祖的地仙果会已经过去将近两百年了,我去赴会的路上,您知道众道众仙提及最多的是谁吗?”

“是谁?”西王母面皮微紧。

石矶道:“众仙众道都会问一声,西王母她老人家也会来吧?”

西王母嘴角绷紧。

石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您却没去,我事后也想明白了,您是不能去。”

西王母看向了石矶。

石矶道:“您的身份摆在那里,您曾是这天地的王,您统御天地三万年之久,是最古老的仙王,您比鸿钧道祖也只晚半辈,您比三清又高半辈,您去了坐哪里?圣人来了您迎不迎?”

“您不去是对的。”

石矶每一句话都敲在了西王母的心上。

石矶道:“地仙之祖的地仙果会,您可以不去,但圣人的法会,您去不去?”

石矶又道:“其实大家都难,请您吧,又怕您不去,反伤了自己面皮,不请您吧,昆仑神山又在世上,不请失礼,还伤您面皮。”

瑶池落针可闻,没了声音。

许久,西王母叹息一声,道:“你说的对,我还是封山归隐吧。”

一瞬,她失了精神,仿佛又老了。

石矶道:“您已经归隐了一千年了,您准备这次归隐过久,一千年,还是一万年?或者永不出世。”

“放肆!”西王母眼眉一立,森然道:“你是来奚落本王母的吗!”

瑶池一瞬凝滞,金莲一瞬定住。

石矶起身道:“娘娘出山吧,坐那至尊之位,受那万仙朝拜,您不用去迎谁,安坐即可,圣人见您,也得尊称一声王母,您要见谁,一道法旨即可,想喝我煮的茶又有何难?”

风流花动,金莲摇曳,西王母的道心同样在摇曳。

“娘娘,您数万年积修,才得此重临至尊大位的机会,若错过了,我怕万年之后就没人提起您了。”

西王母终于开口了,“让我去辅佐那个鸿钧童子?”

“不。”石矶摇头道:“是您去教他如何为三界至尊,天庭大帝,您为帝师。”

西王母的手颤了一下。

“帝师?”

西王母看向石矶。

石矶道:“天帝之师,天庭以您为主。”

西王母盯着石矶道:“你能做主?”

石矶道:“能!”

半晌,西王母道:“是我小看你了。”

西王母目光灼灼盯着石矶道:“日月有时,四时有序,天帝上位,皆是出自你的大手笔。”

石矶没有说话。

西王母笑了笑。

一切都在不言中。

西王母道:“我若去天庭听谁的?”

石矶解下酒葫,喝了一口酒道:“日月二神不插手天庭之事,昊天大帝,三千年不执政,三千年内,天庭以你为尊,都听你的。”

西王母目光如炬,照着石矶道:“三千年后呢?”

石矶道:“我只管三千年内的事,三千年后,我不确定天帝还会不会把我当朋友,我更不能确定三千年后,娘娘还会不会想看到我,三千年后的天庭必是人才济济,娘娘三界独尊。”

“那昊天。。。。。。”

石矶道:“就要看他能从娘娘手里学多少本事了。”

西王母笑道:“三千年后,各凭手段。”

石矶道:“三千年后,各凭手段。”

两人相视一笑,定下了三千年天庭。

石矶道:“娘娘的不死药我可眼馋很久了,是不是该拿出来待客了?”

西王母笑了笑,让人去采摘。

两人又敲定了一些细节,王母出山的日子定在了三月三,天帝下三十三重天,九万里相迎。

石矶道:“天帝也想远迎,可惜没有銮驾。”

西王母知道内情后,真是哭笑不得。



第447章 不服

石矶吃了个蟠桃,又带了一个,西王母送她出瑶池,青鸟仙子送她下山。

小青鸾依依不舍。

石矶道:“那你就留下吧。”

小青鸾赶紧飞回石矶身边。

石矶收起小青鸾,跟青鸟仙子打了个稽首,离开了西昆仑。

虚空横渡,一路星辰一路风。

石矶累成了狗。

她放出青鸾,乘坐青鸾上天庭。

天高道远,一重一重,三十三重天。

青鸾飞上三十三重天,在南天门却被人挡住了。

西惑君与石矶大眼瞪小眼。

“怎么?不让我进去?”

西惑君笑容灿烂道:“本天君奉天帝之命戍守南天门,若无天帝法旨,任何人不得擅入,职责所在,还望琴师大人见谅。”

石矶道:“就不能通融通融?”

“琴师大人见谅。”

“要不你找个人去向天帝通报一声?”

西惑君道:“天庭重地,本天君不能擅离职守。”

“还真是滴水不漏。”

“琴师大人过奖。”

石矶笑了,她笑道:“果然小气。”

西惑君笑道:“琴师过奖。”

“这么说我只能从其他三门进去了?”石矶笑问。

西惑君笑道:“东、西、北,三个天门,琴师大人自便。”

石矶笑道:“看来不止今日,以后我要进这南天门也难了。”

西惑君笑容更加灿烂道:“琴师大人真知灼见。”

青鸾拍打双翼,石矶坐在青鸾背上起起伏伏。

石矶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西惑君很配合的问了一句:“什么问题?”

石矶道:“是让天帝将你踢出天庭还是让你戍守南天门一万年?”

西惑君娃娃脸上的灿烂笑容一瞬凝固了。

西惑君怒了,他眼中怒火跳动,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一身恐怖的气机可怕之极。

“生气了?”石矶笑问。

西惑君一双桃花眼危险至极的盯着石矶。

石矶笑道:“若是你知道了我的决定说不定会感动流涕。”

西惑君胸膛起伏,牙缝挤出一个字,道:“说。”

石矶道:“我认真想了一下,我不能为了我自己的方便,毁了一个终生以守护天庭安全为己任的天君前途,我决定了,以后走东门,我定会给陛下建言,放心的将南门交给你,一万年!”

西惑君一瞬眼睛充血。

他怒吼一声道:“欺人太甚!”

一抬手,一道流星打向了石矶。

石矶轻轻一拍腰间葫芦。

灵宝空间五个功德小人皱着小眉头小手齐齐一推,石矶身前多了一个功德池。

流星打入功德池,泥牛入海不见了。

功德池一瞬消失,石矶手里多了一把短匕。

“功德灵宝?”西惑君盯着石矶腰间的葫芦道。

石矶将短匕丢回给西惑君道:“不错。”

西惑君接着短匕,桃花眼微眯道:“不要以为仅凭一个功德灵宝就能吓住我。”

石矶道:“不要以为你不走出南天门我就奈何不了你。”

西惑君向外迈出一步,道:“我不服。”

石矶道:“我知道。”

西惑君道:“我想好了,不跟你正面杀上一场,我不会甘心。”

西惑君两手一展,掌中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短匕,短匕在他掌中转动,当他手握住短匕的一瞬,人消失了。

“滋滋滋滋。。。。。。”

火花四溅,围着石矶无数道银线纵横交错,皆是短匕划痕,一瞬石矶被包围,被一人双匕包围,人与匕首快到了极点,也狠辣到了极点。

石矶手中一个个灯芯点亮,每一朵金焰都恰好出现在短匕落下的位置,七朵金焰封住所有路线。

短匕一瞬撤离,走的毫不拖泥带水。

西惑君出现在南天门外,冷冷道:“依仗天后金灯算什么本事?”

石矶问:“你不服?”

“不服!”

石矶收起金灯,从青鸾背上跳下来,让小青鸾退走,道:“来,我今天一定让道友心服口服。”

西惑君小心了起来,盛名之下无虚士,而且石矶的战绩绝对拿的出手。

“你不来,我可来了。”

石矶脚下一震,琴道化桥,直接碾压了过去。

“你。。。。。。”

西惑君连短匕都来不及收起,一点眉心,显化庆云道象抵挡石矶的琴道碾压。

轰!

两人元神同时一震,玄关地动山摇。

西惑君连退数步,但挡住了。

还没等西惑君喘口气。

琴道由刚转柔,琴道一卷,石矶脑后光环一转,西惑君消失了。

“太初!”

石矶手里多了一张琴。

她一步迈出,也消失了。

等她再出来时,身后跟着一个嘴角流血,满眼痛苦,搂着肚子如同虾仁一般弯着腰的娃娃脸。

石矶活动着手腕,神清气爽的跟小青鸾招手。

“啾。。。。。。”

一声鸾鸣。

石矶乘着青鸾飞入了无人把守的南天门。

娃娃脸再没敢说一个不服。

天庭也再没有一个人拦她。

昊天听到鸾鸣带着一众小家伙跑了出来。

“姑姑!”

“姑姑!”

“老师!”

“主人!”

石矶诧异的看到了两男一女三个新面孔。

石矶道:“你们化形了?”

三个唯唯诺诺的少男少女点头。

昊天解释道:“他们其实早该化形了,你那白骨洞隔绝了化形雷劫,他们才迟迟未能化形。”

石矶点了点头,道:“化形了就好,地仙化形还不错。”

她也不想想这三只雪狐因祸得福在她这先天洞府中呆了一千年。

听她抚琴听她诵经听她讲道,早已得了不知超过他们跟脚多少的造化。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要不然他们也到不了这里,又由天帝护持平安渡过了化形雷劫。

昊天看向石矶。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

昊天道:“成了?”

石矶点头:“成了。”

“走,里面说。”

石矶走到凌霄殿门口就看到一堆一动不动的石头。

昊天苦笑道:“你一走,就成这样了。”

石矶一走进殿门,一个个石头都活了过来。

意念纷飞:

“石矶。。。。。。”

“石矶。。。。。。”

一个个石头蹦了过来。

石矶被一堆石头羁绊住,长话短说道:“三月初三,你下三十三重天,向西行九万里迎接西王母上天就成。”

“就这么简单?”昊天有些不敢置信,他去了两次,不要说见人,连山门都没进去。

“就这么简单。”石矶其实想说你这里简单,我那边可一点都不简单。

她又道:“将迎接事宜交给西惑天君,他心思细腻,不会出纰漏。”

昊天点了点头。

石矶道:“我带着这群难缠鬼在天庭转一圈,也该走了。”

“转一圈。。。。。。”

“转一圈。。。。。。”

一个个****的石头叫嚣道。

昊天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迎接西王母你不去?”

石矶道:“我就不去了。”

石矶忽然回头道:“你们三个可愿意留在天庭?”

“我们。。。。。。我们。。。。。。”

三个少男少女眼珠乱转眼睛躲闪不敢看石矶,见过了天庭荣华,他们心动了。

石矶对昊天道:“他们在你跟前化形,跟你有缘,以后就跟着你吧。”



第448章 西王母时代

昊天看了看石矶,点了头。

石矶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一群大小石头游览天庭去了。

小十二没心没肺的跑在最前面。

有情无情走在后面频频回头,但三个少男少女却一直低着头没有看他们。

昊天让鸣剑找来西惑君让他安排迎接西王母事宜。

西惑君走出凌霄殿时,还有些恍惚,西王母要入主天庭?

他终于知道石矶去干什么了,也明白了石矶这么放心将他丢给天帝的险恶用心了,他可以跟天帝玩心眼,却绝不敢在西王母眼皮底下跳,西王母不仅脾气不好,而且极为严厉,尤其是对男仙,一旦犯错,刑罚极重。

东王公理阴阳,西王母掌刑罚时代,那些个天地大能那个不畏惧西王母如虎。

西惑君瞻前而顾后,只觉自己命途多舛,先有帝后冷眸凝视,今有石矶阴险歹毒,后有西王母心硬手狠,他。。。。。。他快喘不过气了。

腹诽犀利,可迎接西王母的事宜他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可不想被西王母拿来立威,做了这么多年天君,这个套路屡见不鲜。

西惑君召集天庭所有人开始集训,令行禁止,礼数规矩,一项一项来,好在人少,时间也充裕。

石矶和小熊带着一众小家伙在天庭游玩了半年,与昊天话别。

石矶道:“有事,可以派人找我,烦了闷了,可以去找小十。”

“知道了。”昊天情绪不高道。

石矶飞身上了青鸾,小熊跟天帝打了个稽首,腾云驾雾紧跟石矶而去。

直到师徒二人身影消失,昊天才转身回了大殿,天庭又恢复了寂静。

青鸾下二十四重新天向西而去。

小熊出声问道:“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石矶道:“去太阴星。”

青鸾朝着明月飞去,月亮越来越大,但见眼前尽白时,她们飞入了明月。

小青鸾与小熊都是第一次来,满眼好奇。

石矶放出了十二月与一众小家伙。

十二月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幸福道:“小十二又回来了。”

有情无情眨巴着眼睛,呼吸都轻了。

一众石头片刻僵死后,一瞬闹腾起来。

桂花飘香,一阵轻风,仙子如月。

“怎么又来了?”

石矶道:“打算长住。”

她指了指身前身后的一大家子。

这次除了动不了的不死茶,都来了。

嫦娥明眸含笑。

一家大小都晃了神。

“他是。。。。。。”嫦娥看向了小熊。

石矶道:“新收的徒弟。”

她回头对傻乎乎的小熊道:“还不过来拜见师伯。”

“师伯?”

嫦娥觉得这个称呼挺新鲜的。

小熊忙上前躬身道:“小熊拜见师伯。”

嫦娥点了点头,道:“不必多礼。”

石矶对小熊道:“带着他们去玩吧。”

小熊带着有情无情他们,屁股后面跟着一群蹦蹦跳跳的石头,一只兔子蹿前蹿后,太阴星从未如此热闹过。

石矶与嫦娥一起散步。

。。。。。。

“西王母答应出山了?”

“嗯,三月初三。”

“你恐怕已经落到他们眼里了。”

石矶道:“所以我才躲到你这里来了啊!”

嫦娥笑了笑没有说话。

石矶道:“该知道的,都会知道,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但我不希望被人盯上,看不到就不看了,也就不想了,我在这里,谁也看不到,目光自然就转移了,更何况我也不过是个小角色。知道我行迹的人多,知道我谋划的却都是我们自己人,其他人只有靠猜,我一身天机隐晦,自认不曾落下口实,想动我,明里是不行的,暗里?哼哼。。。。。。”

一声哼哼胜过千言万语。

“行,你厉害,算我白操心了。”

嫦娥没好气道。

石矶笑了笑,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

“。。。。。。大哥如何了?”石矶还是问了出来。

嫦娥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迈步道:“怎么现在才问?”

石矶道:“我怕。。。。。。怕姐姐受到刺激。”

嫦娥伸手捏了捏眉心冷声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脆弱?”

石矶道:“你对大哥用情太深了,一万年的感情一旦决堤,我不敢想。。。。。。”

嫦娥沉默了。

月华为路无止径,她们又走了很远。

嫦娥道:“我在用太阴本源温养他的残魂,我会守着他,一直守着他,等他醒来。”

。。。。。。

三月初三,西昆仑神山云开雾散,龙吟虎啸,鹿鸣鹤唳,一旗展开,氤氲遍地、异香阵阵,天地皆明。

“聚仙旗!”

“西王母出山了!”

如雷霆乍响,西昆仑一众古仙纷纷飞身前往。

鸾凤齐齐前开道,龙虎左右护驾前,旌旗对对飞天起,女仙挑炉生紫烟,青鸾仙子捧金册,昆吾山神摇旗展。

王母凤驾金莲托,力士抬起瑶池仙。

众仙云集伴驾行,众生膜拜王母前。

仙风阵阵出神山,吹遍九天又九天。

王母旧臣纷纷出山。

天地女仙纷纷迎驾。

天地大能无不侧目。

圣地圣人无不回眸。

西王母出山了!

昊天大帝下三十三重天,西行九万里而迎。

王母走了一年,从第一年三月初三走到了第二年三月初三。

天帝身后,人少精干,有西惑天君这样一个天地大能撑场面,倒也不寒酸。

西王母凤驾却是浩浩荡荡,追随而来的仙人不知凡几,仅女仙就有上千,仙人脚下仙云连绵不绝,衣袖飘飘遮青天。

即便昊天早有心理准备,依旧震撼不小。

西惑君拉了拉天帝衣袖。

天帝回神,率众上前迎接。

西王母见天帝走来,也下了凤驾。

天帝率先稽首道:“王母一路辛苦,请恕昊天未能远迎之罪。”

西王母稽首道:“天帝客气了,天帝九万里相迎,瑶池已是受之有愧。”

西惑君见缝插针带领天庭众人齐齐拜见西王母。

西王母身后众仙也向昊天见了礼。

双方终于有了交流。

昊天对西王母道:“王母请上凤驾,昊天在前为娘娘领路。”

王母身后众仙无不动容。

西王母也微微惊讶,她笑了笑,道:“陛下折煞瑶池了,陛下先行,瑶池跟上就行。”

“如此,有劳娘娘了。”

“天帝客气。”

天帝在前,西王母慢了数步。

天庭众人与王母凤驾众仙随后。

西王母与众仙一入南天门,皆是怔然。

如此天庭,她们何曾见过,西王母那个时代相对比较粗野,说好听一些叫朴素,讲理用的多是拳头,在这一刻,西王母终于意识到了时代不同了,她对石矶跟她说的一些只言片语更有感触了。

在这一刻,她知道她来对了,她从未这么坚定过,眼前的天庭都是她的,王母气吞万里如虎,胸中雄心万丈。

她西王母的时代又来了。

一瞬,西王母光彩照人,令人不敢直视。

她年轻了一万年。



第449章 读书

玄黄功德云凝结。

一个个功德小人有感停下手中活儿,翘首望天。

功德落下,石矶举起葫芦承接。

灵宝空间下了一场功德雨。

一个个功德小人儿欢天喜地的撒着脚丫子在雨中奔跑,咿咿呀呀,开心极了。

石矶也乐呵呵的眯着眼睛享受着丰收的快乐。

收完功德,石矶往功德池里瞅瞅,还行!

总算没克扣她的辛苦费。

这次她可真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从没这么费劲过。

要是一点功德都没有,她可真要喊:天道不公了。

小熊一脸羡慕道:“老师,这可是玄黄功德?”

“没见过?”

“没!”

“可怜的娃!”

这倒霉孩子不受天道待见。

是多灾多难而且没有后福的命格。

是真正的命途多舛。

石矶挥挥手让一众看完热闹的小家伙去玩。

石矶问小熊:“你想修何道?”

这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小熊这次没急着回答。

“如果弟子说还想修杀道呢?”

委婉了很多,而且有试探留有回旋余地。

石矶笑了笑,道:“变聪明了?”

小熊傻笑。

傻笑是掩饰。

石矶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去读书,二是被我打死。”

小熊抬头。

石矶道:“我没有开玩笑。”

小熊慢慢跪在了地上。

石矶一拳就将少年打飞了出去。

“又怎么了?”广寒宫传出声音。

石矶道:“我这弟子宁愿被我打死也要修杀道,而且不爱读书。”

广寒宫中,嫦娥扶额。

一日后,少年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走到石矶面前,又跪了下来。

石矶看都没看又一拳打了出去。

这次少年回来用了两天。

石矶眼皮都没抬又是一拳。

少年在一众小家伙眼里画了一个抛物线。

一个个小家伙小嘴微张,都没声音了,一众****的石头更是装死了。

三天后,少年跌跌撞撞回来了。

跪下。

一拳!

一个个小家伙都不敢靠近石矶了,生怕被一拳打飞出去。

“你这又是何必?”

石矶道:“为杀而杀是罪,他要修杀道,就要杀生,就要流血,无缘无故的杀生,为修他心中的杀道,去杀人,他以为他是谁,谁又该为他的道去死?”

“他杀心深种。”

石矶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打死他。”

嫦娥摇了摇头,她并不认同石矶的做法,但她却没出面阻拦,小熊毕竟不是她的弟子。

石矶道:“天地承平,众生都在戒杀,量劫之后,我即便再生气也没杀过一个人,没有人是能从头杀到尾的,冥河老祖都不敢露头了,他却不知死活的要修杀道,今天被我打死,也好过来日死在别人手中,还要我去给他收尸。”

石矶后面说的都是气话。

石矶解释道:“姐姐,我对他太好了,他在用我对他的好做筹码,我生气了。”

广寒宫沉默了。

十日后,少年走了回来。

一身血污。

都是自己的血。

石矶走了过去。

少年咬紧牙关,腿还是哆嗦了。

“怕了?”

“没有!”

石矶冷笑:“有骨气。”

石矶一拳,毫不留情。

少年血洒长空。

“小小。。。。。。”

小青鸾飞了过来。

石矶甩出一个玉盒道:“若是没死,就给他吃了。”

小青鸾抓住玉盒飞了出去。

石矶坐在月桂树下,一夜大雪,她弹的是《慕雪》。

嫦娥走出了广寒宫,陪了石矶一夜。

天明,琴息。

嫦娥道:“你这又是何苦?”

石矶道:“我不受胁迫,就是我的弟子也不成。”

小熊回来了,完好无损,甚至更好,他吃了一颗蟠桃。

石矶坐在月桂树下平静的出奇。

小熊却怕了,真的怕了。

石矶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打死你,才一次又一次的跪在我面前求死?或者说,以死相挟?”

“老师,我。。。。。。”

“你是想表达什么?又希望我如何?”

“我。。。。。。”

“你的决心,你的勇气,你的执着,你的生死,你若不是我的弟子,一文不值,你用错方法了,我再问你一次,回去读书,还是被我打死?”

“回去读书。”小熊哭了。

石矶却笑了,很是变态。

一众小家伙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小熊抹着眼泪回去读书了。

石矶也开始了她在太阴星的修道生活。

石矶每日抚琴、诵经、讲道、传咒。

一个个小家伙每日诵经念咒的声音比以前整齐多了,也洪亮多了。

石矶很是满意,这是意外之喜。

除此之外,石矶跟嫦娥的论道也提上了日程,以前碍于誓言,嫦娥从没给石矶讲过道,现在,她们一个皇阶月神,一个大能琴师,一个大道纯粹,一个小道博杂。。。。。。



第450章 三教圣人朝天阙

明月中,月桂下,石矶嫦娥对坐,半边庆云清亮,半边五气朝天阙,半亩庆云之上月桂摇曳,摇落桂花如雪,五气朝元之中三朵斗大墨莲聚顶,一朵盛开,两朵含苞,三朵墨莲托起一桥。

小桥延伸,沟通大道,大道守静如一,小道变化万千,小桥此端明月高悬,小桥彼端大日东升,明月之中月桂摇曳,大日之中扶桑呼应,小桥中央,一山顶天,不周之巅,星河流转,星动周天,忽见金灯盏盏,又见金莲朵朵,忽见黄沙漫天,又见青山连绵,小溪潺潺,大河奔腾,海纳百川,一片**。

又见昆仑,又见神鸟,落花无声,流水无情。。。。。。

一桥担日月,一道载万辉。

小道乱花渐欲迷人眼,太阴大道不见日月不见天地不见众生,我只修我道,我只守我道,守静若素,守道如一。

嫦娥的太阴大道是最本源最根本的大道之一,不管天地如何变,太阴大道不变,因为太阴大道是构建这个世界支撑大道体系的几个基础大道。

天道、日月、轮回,或者是,天道、日、月、轮回,不管是三角,还是四角,太阴都是不可或缺的。

所以太阳星才能出天帝天后东皇,太阴星才能出帝后九天月神,他们对这天地有话语权。

即便天道后来者居上,依旧对日月敬而远之,轮回初生,相对资历不足,上一量劫天庭大帝为日月所出,前期为天帝,后期为帝后,如今天庭大帝为天道所出,是天道鸿钧的童子昊天,轮回想出大帝却是遥遥无期。

大道如此,有根本,小道不入大道却如浮游,无根不定,石矶自辟道一来,就将琴道收于自身,不曾纳入大道体系,天外,五圣证道后她就不曾去了。

天外三千大道演化万千大道,同样收纳万千大道,她若想借鉴大道,就要先融入大道,成为其分支,天外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好在她在第一次见准提圣者时就坚定了舍大道而走小道的决心,这才令她在初至天外没被众道动摇,一直游离于大道之外。

天外,她是不会主动去了。

借鉴大道,得不偿失。

嫦娥的太阴大道就不同了,独立独行,不曾入紫霄宫,不曾入天外天,元神寄托明月,自成大道。

石矶琴道化桥沟通太阴大道,桥下半亩庆云如水,桥上桂花飘落如雪,朵朵都是道花。

石矶双目紧闭,深入太阴大道,看花开花落,看月缺月圆,一月一月,一年一年,光阴似水,月华流年,她走偏了。。。。。。

嫦娥唇角含笑,同样闭着眼睛,她头顶庆云微微荡漾,月桂轻轻摇曳,她在听日月春风,她在听高山流水,她在上石矶上过的山,她在过石矶走过的河,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她在听石矶给她描述的世界,一花一草,都不同,因为多情,因为动人,因为感动。

所以她这一条小桥上载了这么多东西,因为都舍不得,舍不得放下,所以都挑着。

嫦娥明白了,明白了她一肩挑日月,明白了她一道载光辉,明白了她一曲《盘古祭》,也明白了她月夜弹《慕雪》。

小桥满载而归,镀了一层光阴。

石矶有些心虚。

嫦娥却扑哧一声笑了。

嫦娥看着石矶揶揄道:“没想到你能从姐姐身上领悟我姐姐的光阴大道?”

石矶自己也很无语好不好,她明明是奔着太阴大道去的,取回来的却是光阴大道。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偏了。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觉得好笑。

月桂树下笑声清澈悦耳。

一个个小家伙都凑了过来,跟着一起乐。

这就是无忧无虑。

在石矶无忧无虑的修道的时候。

玉清圣人走出了玉虚宫,上清圣人走出了碧游宫。

首阳山八景宫迎来了两位圣人。

三清聚首。

老子道:“昊天的意思是让我们定道文,再由他颁布为新天文。”

元始天尊捻须微笑道:“昊天毕竟是老师的童子,对我们还是要亲近一些的。”

通天教主点了点头道:“此事我们要承他的情。”

老子道:“三教道文定为新天文,三教为天地正统,此事绝不能出任何变故。”

“师兄你的意思是?”

老子眼帘微垂道:“我们需走一遭天庭。”

“师兄是怕西王母。。。。。。”

“不可不防。”

“师兄所虑极是,昊天现在不一定能做的了主。”

三圣挥手乱了天机,出八景宫,直上三十三重天。

圣人来的毫无征兆,不要说西王母,就是昊天也懵了一瞬。

直到三位圣人走进凌霄宝殿,昊天才对圣人来意有所明了。

“贫道见过王母。”

三位圣人很客气。

“三位圣人大驾,瑶池有失远迎。”

西王母笑脸相迎。

双方客套过后,便在大殿分宾主落座。

昊天没坐他的天帝宝座,王母也没坐她的金凤銮椅。

大殿五个蒲团,坐了天帝王母三个圣人。

“三位圣人亲至,想必定有要事?”说话的是西王母。

三圣交换眼神,心中都有一声:“果然。”

元始天尊道:“一来恭贺王母出山入天庭,二来想和天帝确认一下新天文之事。”

西王母看向昊天。

昊天道:“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天庭新立,天文未定,法旨无法颁布,我就请了三位圣人代劳帮忙制定新天文,本该亲去,但因初临天帝之位,不好妄动,还要麻烦三位圣人走这一遭,昊天之过。”

这话就说的极为漂亮了。

三位圣人脸上有光,笑容也更真切了。

王母即便再老辣,也挑不出一点错处。

老子道:“不知天帝以为新天文以多少数为宜?”

昊天看向西王母。

西王母却没看他。

昊天想了想,道:“不用太多,够用就行,具体多少,圣人定就好。”

话很朴素,也没啥内容,圣人却觉得顺耳。

“那不知天帝打算什么时候颁布?”

昊天又看向了西王母。

西王母还是没看他。

昊天无奈道:“快些更好,但也不能急,即便昊天见识浅薄,也知天文事关重大,一经颁布,千世万世都要用,修道之人也要学要修,万不可有一点马虎。”

三位圣人点头:“天帝所言极是。”

昊天笑道:“此事交到三教圣人手上,昊天放心,是我深思熟虑过的,三位圣人放心。”

此话一出,皆大欢喜。

西王母一直在微笑。

三位圣人走后,西王母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如此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昊天道:“你若是早入天庭我就跟你说了。”

王母气了个凤眼圆睁。

昊天不敢刺激王母,说了一声:“我去闭关了。”就脚底抹油溜了。

木已成舟,再生气也无济于事,西王母发了一通脾气,整治了几个没眼力劲的仙人,消了胸中怒气。

天庭一时风声鹤唳,跟着天帝的天庭老人个个胆战心惊。

三个化形不久的少男少女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夹着尾巴做人。

天庭规矩更加森严了。

。。。。。。

三位圣人出了天庭东门又回到了首阳山。

创立道文。

三个圣人都犹豫了。

鲲鹏创立妖文那是有过人天赋的。

文字没有灵性,与乱画无异。

天地不认,众生不识,那就不是文字。

他们以圣人之心,是能推演出大道文字,天地认,可对众生来说太深奥太难了,修为不足根本写不出来。

天文是要用的,而不用来看的参悟的。

若将大道文字简化,就是残,就是缺,不要说别人,就是他们也会不忍直视,这样的文字又如何载道?如何传教?

更何况除了他们还有三位圣人。

上面还有道祖把关。

天地并不是一家一言之堂。

他们弄出个四不像,丢人不说。

天道也不会认可。

别人不说,女娲一定会很乐意让鲲鹏接手。

“你们门人弟子中可有此道天赋异禀之辈?”老子问。

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看向彼此,接着都摇了摇头,道:“不知。”

“如此。。。。。。”老子沉吟了一会,道:“就举办一次三教神仙会吧,凡三教门人无论修为高低,不管是神是仙,皆可参加。”

“三教神仙会?师兄的意思我明白了。”

元始天尊点了头。

“可行!”

通天教主也点了头。

“那就说说该在何处举办。”

元始天尊道:“师兄为长为尊,我与三师弟带门人来首阳山。”

通天点头。

老子却道:“劳师动众,我就一个弟子,还是去你们的道场。”

“如此。。。。。。”元始转问通天:“你有多少门人?”

通天教主道:“不少。”

“不少是多少?”

“万人应该是有的。”

老子和元始不说话了。



第451章 三教神仙会

一声钟响,南海北三教门人共赴神仙会。

练气打坐参玄理的石矶睁开了眼睛。

她心中响起了碧游宫的道钟。

石矶默算机……

“三教神仙会?”

石矶起身走到广寒宫前,道:“姐姐,我要回去了。”

半晌,广寒宫传出声音:“有事?”

石矶道:“去赴个神仙会。”

“……那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

石矶点齐人头,带着一众家伙出了明月。

来时月照人,走时月照影。

月影交错,石矶下了九,回了骷髅山。

彼岸花鲜艳,骷髅山骨白,金灯点亮,主人回来了。

石矶放出了青鸾,有情无情,十二月,一群石头。

“回家了!”

一个个家伙的精神一瞬与白骨洞相合,这是一种奇妙的归属福

家伙们先回了自己的的窝,就连大石头也第一时间回了石园。

看一看,才安心。

“老师……”

熊抓着一块玉简跑了出来。

石矶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大智慧没有,聪明见长,你是皮痒了不成。”

熊神情一僵,忙将玉简收起,乖乖站好。

石矶道:“我喜欢老实人,凡在我面前敢耍心眼的,都很惨,熊啊,你这样,老师的手很痒啊!”

熊抖了。

“行了,收拾一下,老师带你去参加三教神仙会,到了那里,你给我机灵点,敢给我丢人,老师会让你知道彼岸花为什么那样红?”

熊打了个哆嗦,忙道:“弟子记住了。”

石矶去茶园采了九片茶,跟不死茶交代了一下,就带着熊和青鸾出了门。

风驰电掣,一路向东。

这些年,她东奔西跑,还真没闲过几。

石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就做一个清闲人,自在仙。

功德虽好,却不能迷了眼,一味追逐功德,就成晾的功德奴。

不可不戒。

石矶落地,解下酒葫喝了一口酒。

百川归海,仙骑渐多。

石矶也放出了青鸾。

乘坐青鸾入海。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圣人讲排场,上行下效,都讲排场。

下仙腾云驾雾,上仙乘龙坐凤。

圣人时代,是个很讲上下尊卑的时代。

这也是规矩。

石矶轻鸾熟路到了金鳌岛。

她虽路途遥远,来的可不慢。

金鳌岛上,仙人云集,地仙过万,仙过千,未入仙道的更是数不尽数,众仙见石矶乘青鸾而来,纷纷回眸。

见石矶坐下的青鸾都有仙修为,纷纷稽首。

石矶颔首还礼,下了青鸾。

她放出熊,让青鸾落在熊肩上。

熊跟着石矶向岛内走去。

地仙、仙、太乙、大罗,不上泾渭分明,但也隐隐有区有别。

但也有例外,比如一个绿衣丫头。

就混在太乙大罗之粒

“前辈!”

一声如百灵鸟一般的惊喜之声。

众仙想不注意都难。

原将她当成某位上仙弟子的众仙才发现原来不是。

彩云跑向了石矶。

不仅彩云,三位修为高深的女仙与一个仪表堂堂身姿挺拔的男仙一起迎向了石矶。

碧游宫负责维持秩序的七个内门弟子也注意到了石矶这个生面孔。

修为最高的多宝道人跟几个师弟师妹交待了几句,也走了过来。

一个长相憨厚目光略显呆滞的年轻男仙也走向了石矶。

“前辈,我就知道你会来,我一直往外看,果然被我第一个看到了,嘿嘿嘿……”

彩云一看到石矶就叽叽喳喳起来,别提多高兴呢。

大概石矶是她人生中第一个长辈吧,第一次她感受到了温暖,第一次不怕风吹。

“突破地仙了,不错。”

石矶笑道,见到丫头,她也很高兴,喜悦是能传染的。

“见过琴师前辈。”

云霄、琼霄、碧霄,齐齐见礼。

“赵公明见过琴师前辈。”

仪表堂堂的男子躬身见礼。

周围众仙无不惊异。

就连多宝脚步都顿了顿。

“诸位不必多礼。”石矶稽首还礼。

她目光停在云霄身上道:“恭喜云霄道友突破大罗金仙,成为我辈中人。”

云霄再次稽首道:“若无前辈《彩云间》相助,云霄也不会如此轻易堪破心结。”

石矶道:“外力不过外力,一切都是道友的功果。”

石矶又道:“你看彩云,我那《彩云间》可是为她作的。”

彩云脸一红,嗫嚅道:“前辈,你刚才还我突破地仙了,不错的。”

众仙都笑了。

“诸位同门……”

“多宝师兄。”赵公明、三霄、彩云,纷纷见礼。

石矶看向来人,庭饱满,地阁方圆,一脸正气,沉稳内敛,很有一番气度。

多宝向几位师妹师弟还了礼,看向了石矶:“请恕多宝眼拙,不知这么道友是?”

石矶道:“也是同门,你可以称呼我为琴师。”

“琴师?”

多宝觉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称呼。

多宝见石矶不愿多谈,笑着了声:“是同门就好。”打了个稽首,就离开了。

那个长相憨厚,目光有些呆滞的青年男子已经越过石矶走到了熊面前。

石矶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云霄几人也看了向了熊和青年仙人。

青年仙人伸手抓向了熊,熊想躲却没躲开,他的手腕被扣住了。

半晌,仙人咧嘴,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齿,憨笑道:“我,乌云,你叫什么?”

熊看向了石矶,石矶点零头。

熊道:“熊。”

仙人闻言更开心了,他伸手想去拍熊的肩膀,看到熊肩膀上的青鸾,又讪讪的收回了手。

仙人指了指熊胸口,又指了指自己胸口,道:“一样。”

“有事,找我……熊!”

仙人咧嘴,拍了拍自己胸膛,走了。

“一样?”熊想不明白,问石矶道:“老师,那个怪人什么意思?”

石矶很嫌弃的看了自己弟子一眼道:“你们同族。”

“同族?他也是人族?”

石矶更觉得这个徒弟这些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青鸾凑到熊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凶兽。”

熊才一脸恍然。

石矶转过身不再看他的蠢脸,她怕她会忍不住一拳过去。

“这位是前辈高徒?”赵公明问。

石矶点零头。

修为确实不低,仙巅峰,却有太乙战力,算是高徒。

“还不过来见过诸位道友?”

熊忙上前道:“熊见过诸位前辈。”

“不敢不敢,平辈相称就好。”

“唳!”

一声鹤鸣!

“唳……唳……”

白鹤开道,九龙拉辇,金灯盏盏,异香阵阵。

阐教教主带领阐教门冉了。

碧游宫中走出了通教主。

九龙沉香辇落下,朵朵仙云降落。

通教主大步笑迎道:“师兄可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金鳌岛。”

走下沉香辇的元始尊微微有些尴尬,昔日他们三兄弟同在昆仑山修道,如今昆仑山却成了他一壤场,不管因何原因,心里总有惭愧。

“是啊,一直想来看看,但又……唉……”

一声叹息。

通教主明白,数万年的兄弟,谁不知道谁。

“师兄,以后多来。”

“好。”

元始尊回头道:“还不快过来拜见你们通师叔!”

一众仙人走过来拜见通教主,一个刚下梅花鹿的古奇仙人却有些尴尬了。

“燃灯道友,你且过来。”元始尊解了围。

阐教众仙纷纷下拜:“弟子拜见通师叔。”

通教主扫过众阐教弟子道:“个个根骨奇佳,不错,都不错,师兄挑弟子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这话正到元始尊心坎上,他笑了笑:“师弟的门徒可是更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昔日争执在今日看来却也不过一笑耳。

他们毕竟都是圣人了,都是一教之尊了,各行各道,不会再因意气用事伤了和气,不值得。

“都起来吧,到了师叔这里,不用见外。”

“谢师叔。”

以南极道人为首的阐教众仙起身。

通教主这才道:“师兄,此乃我三教神仙会,你怎么带一个外人来?”

燃灯道饶脸刷的就红了。

元始尊道:“燃灯道友并非外人,我已经邀他加入阐教了,领我阐教副教主。”

通教主这才对燃灯道茹零头。

燃灯道人才有机会跟通教主见礼。

通教主对南极道壤:“你带你师兄弟去找多宝他们,你们也很久没见面了。”

南极道人看向元始尊。

元始尊微微点头。

众仙下了紫芝崖。

紫芝崖就剩下了元始通燃灯。

燃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是尴尬。

好在,很快,老子就到了。

“哞……”

紫气浩荡,少年牵牛踏云而来。

元始通上前迎接。

老子下牛,难得满脸笑容。

兄弟三人重聚,如此重聚,老子真的很高兴。

老子的好心情也感染了元始通二人。

一番见礼,三个圣人有有笑进了碧游宫。

老子让玄都去找南极多宝他们。

玄都将青牛交给碧游宫门人,下了紫芝崖。

紫芝崖就剩下了燃灯一人。

紫芝崖下,石矶身边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

玉鼎黄龙早已跑过来了。

故友相见,一番叙旧自是不同寻常。

南极道人、广成子、赤精子、云中子,阐教众仙都来见了礼。

“姐姐!”

一声欣喜大剑

玄都跑了过来。

石矶眼睛一亮,露出八颗牙,地仙果会上老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与玄都一句话可都没上。

“姐姐……”

玄都眉开眼笑。

石矶却皱眉了,她瞅着玄都嘴上的阴影道:“准备留须?”

玄都忙点头,眼神渴求表扬,道:“是不是稳重多了?”

“丑!”

一个字,周围几个男仙脸都一僵,尴尬了。

“会吗?”玄都摸着下巴疑惑道。

“会。”

“那……”

“别留了,不然别怪我不认你。”

石矶态度坚决。

少年挠挠头道:“就听姐姐的。”

少年轻轻一抹,阴影没了。

石矶满意道:“这才好,不然让一个满嘴胡子的老头子叫我姐姐,我可受不了。”

少年连连点头:“姐姐的对。”

黄龙玉鼎道:“我们?”

石矶道:“你们随便,但胡子一大把了,少见我。”

两人讪讪。

熊忙上前表决心道:“老师,弟子绝不留须。”

石矶道:“算你聪明。”

她又让熊过来见过三位师叔。

玉鼎还算镇静,黄龙和玄都可就乐坏了。

他们也是做师叔的人了。



第452章 紫芝崖

碧游宫

三位圣人坐定。

老子道:“看到两位师弟门下人才济济,为兄放心多了。”

元始天尊却苦笑道:“师弟回去仔细询问了一众门下弟子,却未寻得天赋异禀之人,实在惭愧。”

“不知通天师弟门下?”

二位圣人看向了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道:“二位师兄也看到了,师弟门下弟子众多,分散各地,如今聚来,尚未来得及询问。”

老子白眉微皱,道:“为兄门下只玄都一人,赤子纯真,却无创立道文之天赋。”

老子又道:“三教人阐截,为兄所为极少,教化众生的重担还要落在二位师弟肩上。”

元始天尊道:“师兄教化在先,立教在后,一劳永逸,我与三师弟却是立教在先,教化在后,与西方准提发下大宏愿相去五十步与百步耳,先劳者逸,后劳者劳,贫道差师兄远矣。”

通天教主也点了点头道:“师兄高瞻远瞩,贫道不及。”

老子先行百年,行走人族,传道解惑,百年辛苦,却是先种下了道种,等开花结果,一切就顺利成章了,老子成圣,不用再去行教化,其余四圣不管是立教阐明天道的阐教,还是有教无类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的截教,亦或是以广大西方为己任的西方教,都有任务,天道功德不是那么好拿的。

四个圣人都一身债。

女娲娘娘与老子无债一身轻,一个直接搬去了混沌,一个在八景宫躲清静。

若说有责任,女娲身后还有个妖族这个小尾巴。

老子偶尔睁眼看一下人族。

其余四圣越拖债越重,越难还清。

都不容易。

“各人有各人的道,为兄心老,喜静不喜动,烧火炼丹,清净无为,元始师弟心高,通天师弟心大,皆有可为,为何羡慕为兄白首老翁暮气沉沉?”老子浑浊老眼看向两位师弟,目中含笑。

元始天尊笑道:“师兄这叫老谋深算,不为老。”

通天教主点头道:“师兄有些不厚道。”

也不知他是在说大师兄不厚道还是二师兄不厚道,也许是两个师兄都不厚道。

老子笑着指元始,元始又笑着指通天,老子元始一起指向了通天。

师兄弟三人都笑了起来。

仿佛又回到了昆仑山修道的那些年。

。。。。。。

老子道:“三教弟子齐聚不容易,该定的名分还是要定下,名不正言不顺,上下尊卑不可乱了。”

元始天尊道:“师兄说的极是。”

通天教主也点了点头。

老子稽首道:“贫道代老师执掌玄门,今日人阐截三教内门弟子贫道需见过,根性不足、道德不修的,贫道不认。”

元始通天稽首道:“应该的。”

老子看向元始天尊道:“燃灯道人入阐教,贫道却不知。”

此言责问之意不言而喻。

元始天尊面皮微红道:“不曾告知师兄,是元始疏忽了。”

老子眼皮微抬道:“本来你收弟子贫道不该过问,但阐教的副教主。。。。。。贫道这个玄门之长却不能不问。”

元始天尊忙道:“师兄该问,是元始思虑欠缺。”

老子道:“燃灯道人,心性如何?品性如何?道德如何?”

一连三问,碧游宫肃然威严。

元始天尊肃容道:“皆是上等。”

“哼?”老子哼笑,“师弟,话不可说满,日久方见人心。”

元始天尊不言语了。

老子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一教之主,你认定的事,贫道也不好再说什么。”

元始天尊道:“多谢师兄体谅,师兄教训,元始定铭记于心。”

“且行且看吧。”

老子转头看向了通天教主。

元始天尊松了口气。

“你可有话对贫道说?”

老子平静的看着通天。

通天教主摇头。

坦白从宽不是他的作风,死不认错才他的性格。

老子轻哼一声,道:“你倒是能瞒,石矶你准备如何?”

通天教主笑道:“今日之前我尚头疼,今日二师兄却教了我一个办法。”

元始天尊胸口中刀,插刀的自家兄弟毫无愧色。

老子又看了元始天尊一眼,意思是你带的好头。

元始天尊不敢怒也不敢言,瞪向了通天教主。

通天却不痛不痒,视而不见。

老子道:“石矶你知道多少?”

通天道:“该知道的都知道吧。”

老子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如此自信?”

通天教主道:“她与我有缘,很多事,也未瞒我,其所言所行皆合我道,又在我座下曾听道三百载。。。。。。至于其他,我也不愿深究。”

老子道:“这一点,你比你二师兄强,知道先观其行,再看其道,且不曾轻易重诺于人。”

元始又中刀。

“行吧,我们出去,你派人叫她来。”

老子起身,元始通天随之起身,却是一苦一乐。

通天教主出声道:“童儿。”

一个小胖墩跑了进来:“老爷,何事?”

“你去将石矶叫来。”

“石矶?”小胖墩明显有些懵。

通天教主道:“就是每次来跟你聊天的那个。”

“哦。。。。。。那个石矶啊!”

水火童子的反应令老子元始哭笑不得。

果然什么样的老爷有什么样的童子。

“老爷,我去叫她!”

小胖墩蹬蹬蹬跑了出去。

“走吧。”

老子在前,元始通天跟着出了碧游宫。

三教圣人一出来。

众仙众神层层向外住声。

此时的众神却不是天庭册封的神灵,而是自然神灵,如:山神,水神,花神,草头神。。。。。。诸般精灵。

洪荒多山多水,草木古老,多出自然精灵。

这些精灵多依附于各个道场,各个山头,为道人看家护院。

这些天生具有操纵法则之力的自然神灵真不少。

当然还有一些古神,如大泽雷神,如黄巾力士,如西昆仑的昆吾山神,如已经消散的不周山神,如填了海眼的水神。

众仙众神齐齐看向了紫芝崖。

跟着水火童子走上紫芝崖的石矶就格外耀眼了。

石矶走上紫芝崖。

三教圣人都看着她。

还有站在元始天尊的身后的燃灯道人。

燃灯道人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啊。

石矶快步向前道:“石矶见过三位教主。”

老子元始都点了点头,按理说以石矶琴师的身份他们是需要还礼的,但今日他们是三教教主,而石矶是截教门人。

通天教主问:“你可愿意加入我截教。”

“愿意。”

“若贫道要道友拜我为师呢?”

通天教主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老子和元始天尊都看了他一眼,对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师弟很是无奈。

石矶也不说话,屈膝便拜。

通天教主忙抬手阻止。

石矶未能拜下。

“你想都不想?”通天教主挑眉。

石矶道:“早就想过了,也想好了,我在紫芝崖下听道三百年,得教主真传,昔日有求,教主皆应,若我石矶有一师,必是教主!”

通天动容。

元始动容。

老子动容。



第453章 尊位

“道友可愿为我截教副教主?”

通天教主此言一出,冲击最大的燃灯,燃灯道人古奇的脸更古奇了。

第二个震惊的也不是石矶,而是多宝为首的通天亲传弟子。

截教副教主?

这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好事,无缘无故头上多了一重山。

三位圣人、燃灯、多宝众弟子都看向了石矶,等她答复。

石矶沉思了一会,道:“教主美意,石矶不敢愧领,石矶入我截教门庭满打满算不过千年,与诸多前来听教主大道的弟子并无二致,若严格算,石矶今日才算正式入门,资历太浅,不足担此大任,更何况石矶出劫以来,感天地之厚恩,知岁月之美好,惜万灵之珍贵,戒杀制怒,修身养性,唯清风过耳,唯明月入怀,唯愿于山水间抚琴,来碧游宫听道,这才是石矶今后千年万年的追求,如此石矶,实不适合做一教之副教主。”

老子元始闻言皆重新审视石矶,诧异之中又暗自点头,尤其是老子,如此淡泊名利的石矶是他从未见过的。

通天教主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头疼,如此敞亮,如此豁达,明心而见性,如此心性,堪为尊长,但石矶道理也讲明了。

多宝等一众弟子闻言,惊异过后多了几分认可。

唯燃灯面红耳赤,心中无名不断。

通天教主道:“如此,你可给我出了个难题。”

“怎敢令教主为难?”石矶道,“石矶先为巫族琴师,后为妖族琴师,又经天地认可为天地琴师,今石矶愿为我截教琴师,还望教主成全!”石矶躬身稽首。

通天教主挑眉道:“这也是你想好的?”

“是。”

通天教主看向了老子,老子微微颔首。

他又看向了元始天尊,元始天尊也点了头。

“罢!就随了你的心愿。”

“谢教主。”

通天教主抬手对紫芝崖下三教门人弟子道:“自今日起,石矶道人为我截教琴师。”

“谨遵老师法旨。”

“遵教主法旨。”

“拜见琴师!”

“拜见琴师。。。。。。”

山崩海啸一浪高过一浪。

石矶稽首还礼,默默退到通天教主身后。

跟燃灯道人打了个稽首。

燃灯道人也打了个稽首。

元始天尊对通天教主我行我素的行事作风很是头疼。

他看向了老子,老子却没看他。

元始苦笑,师兄今天不待见他。

无法,元始只有上前道:“贫道已邀燃灯道人为我阐教副教主,众位弟子见过。”

燃灯道人上前,不知是因为长相古奇,还是不高兴,脸沉沉的。

“拜见燃灯老师。”

这是阐教弟子的呼声。

“见过阐教副教主。”

这是截教弟子。

“拜见燃灯老爷。”

这是众神称呼。

“见过阐教教主。。。。。。”

“见过阐教教主。。。。。。”

不知怎么传着传着那副字就没了。

地仙之后无数未入仙道的截教练气士就这么叫起来。

而且这些声音成了主流,盖过了众仙众神声音,人多呀!

不仅燃灯尴尬了,元始天尊也尴尬了。

燃灯本还想说几句,最后草草打了个稽首退了回去。

老子终于开口了,他说道:“二位师弟,将你们的内门亲传都叫上来吧。”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都派童子下去唤人。

老子轻轻叫了一声:“玄都。”

玄都也走了上来。

人教就他一个,千顷地一棵独苗。

两边人就多了。

阐教南极道人为首,接着是:广成子,黄龙真人,玉鼎真人,赤精子,惧留孙,太乙真人,灵宝大法师,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道行天尊,清虚道德天尊。

元始天尊道:“除了南极,师弟又收了十二个弟子。”

天尊对众弟子道:“还不快来拜见你们掌教大师伯。”

“弟子南极、广成子、黄龙。。。。。。拜见掌教大师伯。”

呼啦啦跪了一地。

“南极,你先起来。”

“谢师伯。”南极道人站了起来。

“广成子,你也起来吧。”

“谢师伯。”

这两人在昆仑山日久,老子都知道。

“黄龙。。。。。。”

“弟子在!”

黄龙本能畏惧,身子微微颤抖。

不说老子,就连元始天尊都皱眉了。

石矶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吼他一声:“你怕什么?!”

老子道:“你往后,心性不足。”

黄龙脸一白,向最后退去。

玉鼎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老子瞥了一眼玉鼎,道:“人族,重情重义,如此,黄龙留下,你往后。”

“是!”玉鼎毫不拖泥水的走到了最后。

石矶暗自叹息一声,玉鼎被黄龙拖累了,这个猪队友。

“赤精子。”

“弟子在。”

“你向前一位。”

“是。”

赤精子排在黄龙前。

一个一个,老子过眼。

最后黄龙排第三,玉鼎排在了第十位。

老子问元始:“你看如此可好?”

元始天尊道:“甚好。”

老子又看向截教弟子。

众弟子上前拜见。

“多宝、金灵、无当。。。。。。拜见掌教大师伯。”

“多宝,你先起来吧。”

“谢师伯!”

“金灵、无当、龟灵,你们也起来吧。”

“谢师伯。”

这些也都是昆仑山老人。

老子看着为首目光呆滞一脸憨厚的男仙道:“乌云仙?”

男仙瓮声瓮气道:“是。”

通天教主道:“他本体为金须鳌,为师弟驮着这金鳌岛。。。。。。”

老子淡淡看了通天一眼,道:“贫道看不出?”

通天讪讪。

老子接着往下看,羽翼仙,金牙仙,金光仙,毗卢仙,灵牙仙,蚯首仙,金箍仙,长耳定光仙。

老子平静看过,道:“就这样吧。”

截教不同,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要不然,截教内门就无仙了。

“十三个内门弟子?”元始道。

通天道:“同师兄一样。”

石矶看过云霄和云中子,却不知为何两位圣人不收他们入内门,她疑惑,却未问。

圣人行事自有道理,云霄是除了截教四大弟子,最先突破到大罗金仙的,圣人不会不知道。

云中子是人族贤者,但同样是异人,以异人之身入阐教,石矶仅见,其前世必是极为不凡。

两教圣人不见,人教圣人不提,很值得推敲。

“玄都,过来拜见你两位师叔。”老子道。

玄都上前道:“玄都拜见二位师叔。”

跪下磕头。

“师侄请起。”

“不必多礼。”

“你们去拜见通天师叔。”

“你们也去拜见元始师伯。”

三教核心弟子这就算定下来了。

玄都站到老子身后跟石矶眨眼。

阐教弟子走到了燃灯身后。

截教弟子要站在石矶身后。

石矶却向旁边让了让,让他们站在通天教主身后。

她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不必将她当回事。

琴师不过虚名,她也不打算为他们抚琴。

多宝道人身后的金灵、无当、龟灵,都抿嘴笑了。

截教众仙都对石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琴师挺好奇的。

一个能让三位教主都认为能做副教主的人,绝非寻常。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拒绝了。

而且三位圣人都认可了。

这就更离奇了。

一教之副教主啊,她们自认没有如此气魄,说推就推了。

不要说她们,大师兄恐怕也拒绝不了。

紫芝崖上多了五个蒲团。

三教圣人坐下,石矶与燃灯偏后坐下,其余弟子都站着。

即便站着,那也令紫芝崖下无数仙神羡慕眼红。

赵公明,云霄、琼霄、碧霄,皆目露向往。

即便他们站在崖下众仙之前。

彩云看着石矶,那真是一脸崇拜,咧开的嘴就没合拢过。

安静的站在小熊肩上小青鸾,眼睛亮的惊人,她眼中只有一个人,她主人。

“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去站在老师身后?”

小青鸾打了个激灵,道:“你不怕被打死,就去。”

小熊傻笑,“我就是想想。”

小青鸾一脸防备,道:“你敢做蠢事,主人一定不会再饶你。”

“放心。。。。。。”



第454章 仙道境界

紫芝崖

太清道德圣人老子一挥太乙两仪拂尘道:“道先天地而生,有灵众生滋滋求取,或求之而不得,或误入歧途,道祖感念众生求道艰难,开紫霄宫传大道三千旁门八百,贫道三人入紫霄宫拜鸿钧道祖门下,方有一道传三友,三教人阐截,尔等能入大教,闻大道,一拜你们祖师鸿钧老祖所赐,二拜你们教主教化之德,得此大道机缘,三教门人弟子皆有望大罗金仙玄妙。”

众神众仙无不洗耳恭听。

只闻老子道:“道无止境,也不可分,故,论道分高低,在人,不在道,至于境界划分,分的从不是道,而是各人对道的领悟层次,吾玄门仙道境界尔等祖师早于紫霄宫中有定论,未入仙道有四境: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跨入仙道,也分四境,地仙,天仙,太乙真仙,大罗金仙,大罗金仙为我玄门至高境界,道祖曾言,大罗有三十六重天,一重天见一重仙,跨过十二重天,为天地大能,跨过二十四重天,为天地绝顶大能,跨过三十六重天,为混元大罗金仙,吾等就在这个境界。”

老子此言一出,天机一清,天道好像一瞬被刷新了,众仙心中境界大明,从未这么清晰过。

“我再有三个境界就入仙道了!”

一个初入练气境界的萌新兴奋道。

“我也只差三个境界!”

果然,萌新交萌新。

“我差三个境界就大罗金仙了。”

一个初入仙道的年轻仙人振奋道。

“是啊,三个境界,跨过一个,就剩下两个了。”

“嗯嗯!大道可期!”

一个个仙人忽然发现,他们原来离大罗金仙乃至混元大罗金仙是如此的近。

唯太乙大罗默默无语。

大道惟艰。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才知举步维艰。

不要说大境界,就是一个小境界,向前迈上一步那都是千难万难,千百年卡死不得寸进绝非虚言。

云霄看向坐在紫芝崖的石矶,先前石矶恭喜她说:“恭喜道友突破大罗金仙,成为我辈中人。”

她当真了。

现在才知,一重天见一重仙。

她不过是一重天的大罗金仙。

原妖族天庭在九天,经圣人开辟,现在天庭在三十三重天。

她站在她以前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第一重天,不要说九天,就是第二重天,她都看不到,更不要说摸了。

云霄第一次有去好好看看第一重天再丈量一下第一重天到第二重天有多远的冲动了。

紫芝崖,唯石矶境界成迷,天机难加她身。

天机落下,酒葫中五个功德小人儿抬头,天机落空。

燃灯道人看了一眼石矶。

南极道人也若不经意的扫过石矶。

多宝道人、金灵、无当、龟灵,都在看石矶。

石矶微微一笑,手按住酒葫。

天机加身,境界大明,大罗金仙一重天,想想也是,她突破大罗金仙还不足千年,练气时日更短。

元神境界十六重天,天地大能跨过十二重天,绝顶大能跨过二十四重天,她十六重天,初入大能中期。

金丹九重天,五转金丹九重天。

这倒是令石矶小小惊讶了一下。

其实想想也不意外,石矶在汤谷那三四百年,不能吐纳练气只能精炼丹田气海,金丹却在那十日纯阳地勇猛精进,白天晒九个太阳,晚上晒十个太阳,外加一个大日,一日行百日之功。

大罗金仙一重天,金丹九重天,元神十六重天。

燃灯道人古奇的脸更古奇了,他在大罗金仙十三重天,他也能看到石矶大罗金仙一重天的修为,九重天的金丹,但只能感觉到石矶元神境界在他之上。

南极道人寿眉动了动,内心也不平静,他是大罗金仙二重天,石矶不过大罗金仙一重天,却令他发怵,好似惹到她就有灭顶之灾。

想到他从师尊元始天尊处听过的石矶的事迹,道人收摄了心神,天地第一个太乙大能,那是太乙真仙境元神就一飞冲天一步踏破大罗十二重天的狠人。

多宝道人神情就复杂多了,他初入大罗金仙二重天,但也比石矶高了一重天,却好似晚了一辈。

他却不知他在师父羽翼下安然修道的这些年,石矶都做了什么。

从巫族的大巫祖巫,到天庭的妖神妖皇,大巫,她差点与夸父同归于尽,不周山下,力压十一大巫,祖巫,她天仙境就敢对玄冥出手,帝江手下死里逃生,巫族大神通,她杀了一个,妖族大能天君她弄死了一个,而且是在天后眼皮底下,她乱过周天星斗,夺过天后金册,杀过天庭两大妖神,斗过天庭三大天君。

曾是天帝阶下囚,又是帝后座上客。

今日她能坐在这里,不是谁赐予的。

不要看她背影单薄,平和的与世无争。

她的能量动起来,圣人也要心惊。

石矶手移开,她的天机又变得隐晦起来。

石矶身上的天机变化,一众弟子的反应都逃过不圣人法眼。

他们不惊讶石矶的秘宝,能屏蔽天机的法宝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他们也不惊讶石矶的大罗金仙境界,金丹五转,他们却惊讶了,但也不过微微惊讶,元神十六重天,有太乙大能做铺垫,很正常。

一重,九重,十六重,放在一起,就不正常了。

圣人神情也有些古怪起来。

众仙神兴奋过后,慢慢安静了下来。

这次开口的是元始天尊,元始天尊讲了一些道理也讲了一些规矩。

众仙众神都仔细听着。

元始天尊讲完,通天教主说了一些尊师重道友爱同门之类的话后,开始询问门人弟子有没有在妖文上有造诣的?

众门徒面面相觑,不知何意,也无人站出。

三个教主都皱起了眉头。

三位圣人商量了片刻。

通天教主再次开口道:“自觉有文字天赋的都可以站出来,若确实天赋异禀,贫道可破例收入内门。”

此言一落,呼啦八成都站了出来。

反应慢的也向前迈了一小步。

识字的不识字都站出来了。

听不懂人话的也跟着站了出来。

通天教主眉心直突突。

众仙道中,唯石矶眼观鼻鼻观心。

她虽不知三位教主为何要这么做,却知道三教圣人要做什么。

三教要立道文,在她看来,圣人眼睛一开一合就能搞定的事,却不知为何要搞得这么麻烦。

圣人的心思她猜不透,也就不猜了。

她却知道此事,她绝不会参合,她若想参一手,这事就到不了三教圣人面前,她建议昊天将此事交给三教,不仅是让天庭站队,是为昊天好,也是为自己好,有些东西不能碰,碰了因果就大了,烫手的东西再好也不能伸手。

她是很爱惜自己的手的。



第455章 神仙华章

紫芝崖下,众仙神眼睛都绿了。

紫芝崖上,有些冷,有点凉。

老子眼观鼻鼻观心。

元始天尊目不斜视,坐的端正。

通天教主转头,就看到了两张冷漠的侧脸。

通天教主脸更黑了。

这馊主意还是他们老哥俩给他出的,现在甩脸不管了。

通天教主冷哼一声,表达他的不满,而后回头问燃灯与石矶道:“二位道友可有良策?”

燃灯道人道:“截教门徒众多,确实不好办,实在不行就让三教内门弟子代为筛选。”

通天教主点了点头,看向了石矶。

石矶摇了摇头。

通天教主微微有些失望,他又看向了三教内门弟子:“你们呢?”

南极道人躬身道:“若师叔觉得燃灯老师的办法可行,南极愿为师叔效力。”

其余十二位阐教弟子齐齐躬身道:“我等愿为师叔效力。”

燃灯脸上有了笑容。

通天笑着点了点头,他又看向了玄都,玄都红着脸道:“弟子惭愧,没想到。”

通天笑了笑,看向了自己的弟子。

多宝道:“老师与二位师伯若能给个标准,多宝与师妹师弟定能为老师分忧。”

“定能为老师分忧。”

其余弟子以多宝道人马首是瞻。

心也很齐。

通天教主道:“关键是没有标准。”

灵性、天赋,这如何给标准?

紫芝崖又凉了。

不管是燃灯道人的办法还是多宝道人的想法都胎死腹中。

无可操作性。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

通天教主回头。

其余两位圣人耳朵也动了动。

三教内门弟子都看向了石矶。

石矶道:“在此之前,我还是希望教主能告知为何要在教中筛选文字天赋异禀的弟子?知道了教主用意,成不成我心里也就有个判断了。”

燃灯道人道:“成不成,道友说出来,三位教主自有定断。”

石矶笑了笑,道:“也好,教主可令所有门徒书写一个他们最喜欢的妖文、符号、或笔画,用心写,天赋如何,想必圣人能一目了然。”

如此简单!

紫芝崖一瞬安静。

老子道:“可行!”

元始天尊道:“贫道帮师弟把关。”

通天教主没理这两个翻脸无情又见风使舵的师兄。

他对石矶道:“贫道以为道友已经知道我们立意了,却不知道友竟然不知?”

石矶道:“我只知道天帝将立天文的事交给了我们三教,却不知三位教主为何要筛选弟子来完成此事,以我愚见,三位教主以圣人之心创立道文不是更好吗?”

“不是不能,而是不行。”

开口的竟是老子。

元始天尊接着道:“圣人离道近,离人远,所创文字几近于道,太深奥,众生难认难识难书难念。”

石矶恍然道:“原来如此,龙难为蝼蚁立下文字,字太大,声太高,蝼蚁一辈子也看不全一个文字,发不出一声龙吟。”

“善!”

老子点头。

元始天尊也认同道:“正是此理。”

通天教主神色好了。

石矶皱眉,心里暗道:“这下子麻烦了。”

她从没想到这一折。

她好像给三教圣人挖了个不小的坑。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天赋异禀的人,就是找到了,造字也不是说你加加油用用力就能出来的,这绝对是个能熬死人的漫长工作,君不闻仓颉双瞳观天地日月都熬了个半死,更何况现在造的是道文。

像鲲鹏那样从天地初开就活到现在的老古董活化石又天赋异禀的老祖天地就诞生了一个。

龙族的龙文,凤族的凤章,都非一人智慧,而且局限性很大,只有龙族血脉与凤族血脉才能习得,有些像巫文,具有排他性,但又绝对没有巫文的衍生能力及完善的体系。

石矶失神的功夫,紫芝崖下一个个仙一个个神已经抬手开始凌空书写他们心中最喜欢的那个字符了,或繁或简,或一笔,或一横,都写的极用心。

从紫芝崖向下看,灵光在他们指尖绽放,或明或暗,或大或小,如东风夜放花千树,光华无限。

万点光华,万颗心,十万光华,十万心。

就连坐在山上俯瞰众生的圣人也被这萤火之光晃了神。

当万众一心用心做一件事时,那是很感人的。

至少石矶被感动了。

石矶看到的是一众仙神用心写出的华章,尽管一个字与一个字不连,一个字与一个字不识,也许那根本不是一个字,但这篇华章依旧美丽,美丽的没人知道她的意思,没人能读懂她。。。。。。



第***章 道文安出?

刹那光华,繁华落尽,圣人也标识出了灵性过人天赋不凡的众仙神。

受圣人心神牵引走出的仙神有万余人。

紫芝崖下,万余仙神走到圣人面前。

圣人一个个看过,眉头却越皱越紧。

最后齐齐叹了口气。

石矶也在皱眉,不过是看着自己的熊徒弟皱眉,他也在万人之列,满眼杀气,用脚指头想石矶也知道他写了个什么字。

杀心深种,凶兽的一根筋及心灵缺陷令她头疼。

读了数十年的书,读进去的没多少,因为他内心是不认可这些道理的,前三十三年读书不过是为了拜她为师,就是一个任务。

接下来读书是被她揍的,心不甘情不愿,书没读进心里,却伪装了一身读书人的皮,他不过是在等她点头,一旦她点头,他就会立即脱去这身伪善的皮成为那个嗜血凶残的狼崽子。

那才是真实的他。

他一直都没变,变的都是假象。

他只不过是藏起了獠牙。

一次次犯蠢,一次次试探。

一次次傻笑,一次次掩饰。

他知道瞒不过自己的老师。

老师的强大与智慧令他崇拜又敬畏。

那些书他也没白读,至少他越来越聪明了,即便是老师说的小聪明。

对凶兽来说,聪明是从来和他们不搭边的。

所以他很高兴。

小熊站在万余仙神中左顾右盼,他伪善的傻笑,不是想交朋友,而是像在审视猎物。

危险!

他机敏抬头。

老师眼神,是那样的危险。

小熊忙傻笑,低头。

规规矩矩的站好。

紫芝崖,三教圣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都很失望。

其实他们早有预感,即便如此,也很失望。

三位教主交换眼神。

通天教主道:“今日到此,三教弟子之间可以多多亲近。”

三位圣人起身。

燃灯道人与石矶也随之起身。

“恭送三位教主。”

三教圣人回了碧游宫。

石矶刚想去教训自己的熊徒弟。

身后却有人唤她:“石矶道友,教主有请。”

是小胖墩水火童子。

石矶瞪了小熊一眼,走向了碧游宫。

与之一同的还有燃灯道人,南极道人,多宝道人,外加玄都。

玄都跟着石矶,大概也知道他就是个打酱油的。

碧游宫无论是光滑如镜的地面,还是空旷难见四壁的大殿都是水一般的青色,碧游宫灯高挂,三清圣人高坐。

“不必多礼,都坐吧。”

说话的依旧是此地主人通天教主。

燃灯与石矶分左右而坐。

燃灯先坐在了左边,石矶就坐在了右边。

南极、多宝、玄都,也坐了下来。

相比其他弟子,他们是掌教首席弟子,地位要高出一大截。

五人坐定。

通天教主道:“叫你们来,什么事想必不用贫道说了吧。”

座下几人都点了点头。

“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大殿静了下来,大家都在思考。

就连玄都也不例外,眉头打结,极力开动脑筋。

三位圣人自己也在思考。

不过圣人优势在大道,在看的远,看的明,万事万物他们一眼就能看清本质,看到规律,但人心绝不在此列。

圣人也没脱去人。

圣人落子多起于大势,定于大局,这是他们站的足够高,看的足够远,掌握的信息足够全,这才令他们立于了不败之地。

若把圣人拉下来,天机屏蔽,让他们站在芸芸众生中,成了聋子瞎子,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出人头地,他们掉进泥塘里多半也会抓瞎。

现在这个坑,他们就有些爬不上来了。

石矶这个挖坑人一直低着头,盯着地面上的水纹。

。。。。。。

“琴师可有什么想法?”

讨论无果的众人看向了石矶。

“有点想法。”

石矶慢慢抬头。

“道友请讲。”

石矶打了个稽首道:“想靠一人之力创立道文千难万难。”

通天教主道:“就目前看,确实无法实现。”

元始天尊也点了点头。

老子未出声。

座下几仙也认同。

石矶道:“既然一人不行,那就三教弟子一起来。”

燃灯道人道:“这个我们已经议过了,不行的,道文不比其他,不仅要成体系,而且要有法则,要有灵性,千人千心,杂乱无章,不成体系,更何况众弟子灵性天赋有高有低,出来的文字也会有好有坏,强行凑在一起,只会更乱更杂,毫无规则,毫无规律可言。。。。。。”

南极道人点头。

多宝道人颔首。

玄都一脸纠结。

石矶一直静静听燃灯道人讲完,她才说道:“燃灯道友讲的极有道理,而且提到的问题也都确实存在,问题虽多,但也不是不能解决。”

“解决?如何解决?”燃灯道人嘴角微挑讥讽。

三教圣人也不太看好,但却没出声。

南极道人摇头。

多宝道人叹息。

唯玄都目光炯炯一脸期待的看着石矶,他相信只要姐姐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石矶道:“咱们从头一个一个来,不成体系,那我们就先确立一个体系。”

“确立一个体系?如何确立?”

三教圣人都看向了石矶。

石矶颔首道:“这就要有劳三位教主了。”

“要我们做什么?”通天教主毫不掩饰他眼中的兴趣。

石矶道:“需要三位教主以大道之文为我们三教弟子立下一个至高体系。”

“你是说要我们先出大道之文。”

老子目露精光,他有些明白了。

“你接着说。”

石矶道:“三位教主立下大道之文后,再由三位教主授道,宣讲大道之文。。。。。。”

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她。

石矶笑了笑,道:“同样的道文**种下去,再收上来,就是同一个体系了。”

老子笑了。

其余两位圣人也面露喜色。

三教道文,由他们出,由他们种,经门人弟子之心灵孕育,就成了新道文,这一种,一收,契合大道,玄妙无穷。

三位圣人相视一笑,“合该如此!”

三教道文同根同源,由三教弟子同出,极好。

玄都喜笑颜开,一脸崇拜。

燃灯道人笑的有些牵强。

南极道人赞叹。

多宝道人连说了三个妙。

“如此道文依旧有好有坏,不知道友以为该如此解决?”燃灯道人求教道。

石矶道:“这正是第二步,筛选,不是筛选人,而是筛选道文,每个道文都从十万弟子领悟的道文中选,选出最好的那个。”

“善!”

“可行。”

三位圣人都点了头。

十万弟子参悟道文参差不齐,但一个本源道文**一次种下去十万颗,总能收上一个最好的。

“即便都是最好的,也不能保证一般好吧?”燃灯道人道。

石矶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步,查漏补缺,进行微调,再验证,再修正。”

“如何验证?又如何修正?”

“很简单,看书写发音是能否很好的沟通大道,这贫道比较擅长。”石矶笑道。

“哦?”

石矶道:“贫道不仅精通音律,对古今咒文咒言也有一些研究。”

通天教主笑道:“琴师谦虚了,准提道人都曾对贫道说过他的咒文也是道友所传。”

老子元始侧目,其余四人无不震惊。

这个一直笑眯嘻嘻,不见一点脾气,也不见一点气势的琴师竟如此深藏不露。

石矶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是准提圣人抬举了,我若说那些咒文不过是从别处得来,我那时也不过一知半解,不过照本宣科,念了一遍,你们会信吗?”

“我信!”

谁也无法相信这话竟是从老子嘴里说出来的。

所有人都笑了。

大事一定,碧游宫气氛也轻松了。



第457章 文运功德

一阵功德雨中,三教神仙会落幕了。

玄黄功德云很大,但落到石矶头上的并不多,关键是人头,分的人多,上至圣人,下到未入仙道的末流练气士,只要道文被选中的,皆有功德。

毛毛雨也是功德不是。

小熊得到的就是毛毛雨功德,一个“杀”字经石矶修改入了三教道文玉章。

这是小熊第一次得到功德。

多数三教弟子也是,一个个乐的合不拢嘴。

石矶举起酒壶收取了她那份功德。

除了三教圣人,她分得的算最多。

三教圣人传下三千大道之文,她也参悟的最多。

三教圣人传道九年,众弟子参悟道文十年。

收到石矶面前的道文没有十万个三千,数量也绝对可怕。

石矶带着二十七个内门弟子用了一个月筛选出了最有灵性的三千新道文。

这里面有未入仙道的外围弟子灵感,有地仙灵感,天仙灵感,玄仙灵感,大罗金仙灵感。

选中的每一个字都是万里挑一乃至十万里挑一,字字璀璨,如星辰,如钻石,灵性十足。

经石矶修正的文字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新出炉的三千道文交到三教圣人手上时,三位圣人眉开眼笑频频点头。

人教教主先行离去,元始天尊带着道文玉章去了天庭,天帝很给面子,很快就告知天地颁布了新天文。

一份沉甸甸的古老气运从北冥流向了东海。

鲲鹏老祖一脸阴沉的看向东海方向。

有人夺走了他的文道气运。

他却不知不是有一个人,而是有一群人。

石矶趋利避害擦边躲过了一次被鲲鹏老祖记恨,与鲲鹏老祖正面冲突的潜在危机。

功德雨落,三教弟子第一次通力合作完成了一件三教大事,有功有德。

三教神仙会圆满结束。

三教弟子纷纷离去。

碧游宫,石矶辞行。

通天教主送石矶出碧游宫,又让十三位弟子送石矶下紫芝崖。

以多宝为首的截教十三位圣人亲传没有半点不情愿。

三教道文创立**现了不少问题,若不是有石矶统筹大局,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子,微小之处见大智慧,他们也算见识过了。

同时也被石矶做事认真精益求精甚至可以说吹毛求疵的苛刻深深震撼了。

“恭送琴师!”

“诸位道友留步。”

石矶打了个稽首,迈步上了青鸾。

小熊向截教众仙稽首,转身跟着石矶离去。

众仙目送石矶离去。

“琴师风采令人羡慕!”

说话的是金灵。

众仙点头。

多宝道人站了一会,道:“回吧。”

众仙回岛。

这金鳌岛也就他们能长住。

常伴圣人左右聆听圣人教诲。

这就是亲传。

。。。。。。

“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小熊发现他们不是沿原路返回,方向好像反了。

“汤谷。”

海天之间,青鸾风驰电掣,小熊腾云驾雾速度也极快。

汤谷

金沙依旧,金液池依旧,不过少了扶桑木。

之所以叫扶桑木,那是因为就是根木头,十个枝丫去其九后,更没树样了。

不过,现在好了。

大日落下,枝繁叶茂的扶桑木将大日定在了汤谷上方。

“姑姑。。。。。。”

金光一闪,石矶面前多了一个身穿十日金袍的华美少年。

少年一口白牙,笑的很灿烂。

石矶点了点头,更阳光了。

“嗡!”

石针紧随其后,一瞬到了石矶面前。

围着石矶就是一阵嗡鸣。

抱怨石矶怎么才来接他。

石矶曲指将石针弹飞出去,耳根才清净了。

小熊却盯上了石针。

目光灼灼。

小十注意到了小熊,俊秀的眉毛皱了皱,不喜欢。

“他是谁?”

小太阳神很直接。

石矶道:“姑姑新收的弟子。”

小太阳神居高临下重新审视。

小熊一直傻笑着任由他打量。

半晌,小太阳神薄唇轻启:“不怎么样。”

一直傻笑的小熊眼中涌现杀气,一瞬,背弓腰弯,人便爆射出去,拳击头颅,手揭面门,凶残至极。

毫无征兆,一出手就下死手。

便是大罗金仙一重天的小太阳神也吓了一跳,好在他修为高,反应灵敏。

小太阳神抬手为拳,出手为爪,以拳对拳,以爪对爪,千钧一发之际,截下了突袭。

拳爪方接,小太阳神身子一晃,小熊倒飞出去。

“你找死!”

小太阳神眼睛喷火,怒了。

他被小熊阴狠的一脚踹在了腹部,即便有太阳神光护体,他也感到疼痛不已。

石矶没有阻拦,石针被她叫到了身边。

不意外,小熊除了最先一脚,不仅没讨到便宜,还被狠揍了一顿。

这还是小十看在石矶面子上。

皮青脸肿的小熊呲牙咧嘴走回石矶身边。

石矶看了他一眼,道:“舒服了?”

小熊傻笑。

小十走过来,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姑姑。。。。。。”

有些不好意思,一是丢了脸,二是揍了人。

石矶却没提这一茬,她问道:“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小十挠了挠头,道:“在睡觉。”

“睡觉?”石矶诧异。

小十点头,“昊天颁布日晷天条后,我可日日早起,一年多没睡过一次懒觉,一年三百五十六日,没休息过一天,我从没这么累过,值日完一个周年,我可累坏了,眼睛一闭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了姑姑来,还是石针叫醒我的。”

“嗡嗡嗡。。。。。。”

是我是我是我!

石矶道:“干的不错,辛苦也是值得的,现在不是想睡多久就能睡多久了吗?”

小十点头。

石矶道:“这次来一是看看你最近怎么样,二是想跟你说几件事。”

小十认真道:“姑姑您说。”

石矶道:“若是你想出去走走的话,不要去北俱芦之南,原因不用我说,如果你想回妖族看看的话,就只是去看看,不管那些老家伙说什么,都不要听,妖族有女娲娘娘罩着,不用你承担什么责任,更何况还有你九哥在,他在娲皇宫,女娲娘娘定有安排,你就做你逍遥自在的太阳神就好了,无聊了去天庭找昊天,也可以来骷髅山我姑姑,见到你小十二会很高兴,不过近期我可能会不在山上,你去了,就直接找十二月。”

“记住了。”小十点了点头。

“东海金鳌岛是截教圣人通天教主道场,姑姑加入了截教,现在是截教琴师,汤谷在东海,若与截教门人发生了冲突,报姑姑名号,首阳山八景宫是人教圣人老子道场,他有个弟子叫玄都,是姑姑的弟弟,是自己人,东昆仑是阐教圣人元始天尊道场,他有两个弟子,一个黄龙真人,一个玉鼎真人,与姑姑是生死之交,也是自己人。”

“记住了。”

“最好祭炼了日精轮再出去,天地虽太平,不平的人心却不知凡几,不可不防,大罗金仙一重天,还是低了些。”

“那姑姑几重天?”少年好奇道。

石矶笑了笑,道:“也是一重天。”

少年眉眼一弯,乐了。

石矶在汤谷晒了几日太阳,就带着小熊离开了。

“老师,我们去哪里?”

“北俱芦洲!”

“去北俱芦洲干什么?”

“去看你师兄。”

“师兄?我还有师兄?”

“有,他是一个大巫。”

“啊???”

半晌。

“老。。。。。。老师,您。。。。。。您一个妖族大能收了一个巫族大巫为徒?”

“奇怪吗?”

“嗯。”

“我不是也收了你一个小凶兽吗?”

“嘿嘿嘿。。。。。。老师说的也是。”



第459章 一半琴道

句芒神殿,是春神木之祖巫句芒的神殿,句芒神殿被后土移来北俱芦洲之后,由大巫相柳继承,但相柳也只进来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开启。

石矶在相柳与一众巫者陪同下走进句芒神殿,尘土、落叶、从头顶垂下的枯藤,一切都枯黄色,不见一点生机,木神陨落,春神死了,相柳部及句芒诸子孙部失去了他们的神。

他们的心也如这神殿一般荒芜。

石矶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左右两眼中两个绿色巫文形成,她轻轻开口吐出两个字:“句。。。。。。芒。。。。。。”

大文飞出她眼中,一落她脚下,一悬在她头顶,绿色大文转动,神殿复苏,落叶归尘,枯藤变绿,轻轻的风,细细的雨,嫩绿的常青藤在风中轻轻摇摆,春雨打湿的绿叶更加绿的欲滴,地面湿了,湿润肥沃,充满着泥土的气息,仿佛还能听到泥土中**发芽的簌簌声音。

一个个老人嘴唇颤抖的厉害,一个个女人泪水止不住的流,一个个汉子鼻子泛酸,孩子们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大胆的小家伙伸出小手触碰垂到他们面前绿藤。

世界变绿,湿润了,他们的眼睛越来越亮,眉眼慢慢变弯,嘴巴一点一点向两边拉开翘起,惊叹,笑声,最先到来的是孩子们天籁般的笑声。

相柳嘴绷的更紧了,像无数的汉子一样,再难受也装在心里。

大人们都没说话,只有孩子们咿咿呀呀,轻快的笑声。

一切仿佛都不一样了。

绿色、生机、活力、欢笑。

一切都不一样了!

石矶走到藤阶前,解下了琴,一双双眼睛看向了她,她坐在藤阶上,拨动了琴弦。

轻轻的风吟,细细的雨唱,吟的春天,唱的春耕。

一颗颗**发芽,常青藤开出了一朵又一朵小花。。。。。。

一个绿色光环慢慢升起,神殿无数的草木吐出精华,点点绿荧聚向光环。

“木神祭!”

相柳嘴唇微动。

一个个老人嘴唇颤抖的更厉害了,眼角慢慢湿润,都是浊泪。

石矶弹奏的正是十二乐章之一的《春神祭》,她闭着眼睛,每一根琴弦都拨动着大地深处的句芒法则,木之祖巫句芒身死回归天地,并非空话,不仅是句芒,其余祖巫、大巫、天巫、地巫、乃至小巫,他们身死都会回归天地,不过回归天地的不是他们的灵魂,而是他们的法则,句芒身死回归大地,他的木之主神法则依旧是大地十二脉主法则之一。

句芒的木神法则,蓐收的金神法则,祝融的火神法则,后土的土神法则。。。。。。十三位祖巫,十三道主神法则,如果烛九阴也死了的话,除了水神共工依旧执掌着水神法则,其余十二脉主神法则都已回归天地。

主神法则下的子法则也有六脉回归其父身边,其余法则回归大地的更是数不尽数。

活着的大巫就那几位。

春神祭,木神赐福!

绿色的光雨落在每一个巫头上,脸上,手心,他们都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父神的赐予,如父神轻轻抚摸。

心安,温暖。

父神一直都在,一直守护着他们。

石矶没有说一句话,从走进相柳部走进句芒神殿,没有说一句话,她坐在常青藤绿阶上,其他人都站着,站在她面前,他身后是神座,绿色的神座,神座已无主,她回头,她并不认识句芒,但她见过他的真身,祖巫真身的战斗,两次都是在不周山,第一次句芒受了很重的伤,第二次句芒陨落。

她在不周山下的木之祖巫传承巫殿传承了巫文巫咒,她看着他战斗状态下的祖巫真身悟透了句芒真意,她的巫文巫咒已经不可知,她的战技可能不如大巫,但她的巫文巫咒造诣绝对超出了所有大巫的想象,十二脉巫文巫咒她早已融会贯通,她对巫文巫咒的喜爱也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她在巫文巫咒上下的功夫超过其他咒文的总和。

其实她的琴道只开辟了一半,开出了向上的一半,向下,她一直在犹豫。

她那颗巫心也一直悬着,不能落下,不能着地。

巫乐一直没被她纳入琴道,有太多顾虑。

天道与地道的冲突,巫妖时代的凋零,古道与今道的优劣,她的琴道是一直向上走,还是回过头来再向下开辟一段,往前走,还是往后走。

她被称为天地琴师,其实她一直都是天道之下的琴师,至于地道为何承认,那是因为《盘古祭》,十二位祖巫承认了她,后土娘娘承认了她。

她的琴道从开辟到拓展都将巫乐和巫咒摒弃在外,这是她有意无意为之。

有太多不确定,有太多的想不明白。

所以她从没有去看玄关元神脚下的那片黑雾,她飞入了头顶的无限光明之中破开玄关去了天外。

她选择了天道。

地道一直在她脚下。

她的巫心也一直向往。

她选择了忽略她的渴望。

情感与理智,她选择了理智。

今天,情感占了上风。

也许。。。。。。可以回头看看。

“砰砰。。。。。。砰砰。。。。。。”

这样的心跳她很久没感受过了,她的血液,她的情感,巫,她喜欢这种感觉,她不再是仙,不再是大罗金仙,而只是一个平凡的巫,具有一颗强有力的巫心。

不用压抑,巫不需要压抑,巫的感情是奔放的,巫乐也是奔放的。

“砰。。。。。。”

石矶的手情不自禁的拨动了琴弦,自由奔放的琴音如大河奔腾,如万兽咆哮,如天地崩塌,如日月逆行。。。。。。一切都打破,一切都击碎,一切毁灭,也无所谓,只要我高兴。。。。。。

殿内殿外无数颗沉寂已久的心狂热起来,心跳有力,浑身充血,巫有了精神,积压心中已久的灰色不吐不快,脚,情不自禁的抬起,再用力踩下,头,慢慢抬起,嘴慢慢张开,嘶吼、咆哮,抬手、顿足,这才是巫,不羁的巫,奔放的巫。

“酒!”

不知谁喊了一声。

“对,酒,琴师来了,岂能无酒!”

“哈哈哈。。。。。。”

相柳是个情感内敛的男人,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他看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多了恣意,多了豪迈,他眼中有了笑意。

他走出了神殿,他有不少好酒。

这一日一夜,相柳部落的篝火烧红了天。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或抱头痛哭,或放声大笑,哭着笑,笑着哭。

躲琴回来的小熊看到的就是如此场面,小熊一脸怜悯。

可怜的家伙,都被老师弄疯了。

还是我聪明!

小熊溜进了神殿。

石矶端着酒碗跟相柳说着话,看到小熊,石矶道:“你不是想吃肉吗?”

“他是。。。。。。”一个老巫问。

“我弟子。”石矶回道。

“快给琴师弟子抬肉!”老巫扯着嗓子喊道。

“马上就来!”

殿外传来汉子雄壮粗犷的声音。

老巫拉着小熊热情道:“小伙子,咱们句芒的当康那味道绝对好,保证你吃了一只还想吃第二只。。。。。。”

小熊眼底嫌弃,就想推开老巫抽回自己的手,他头皮一凉,机敏抬头,就看到了老师冷冷的目光,小熊忙回抓住老巫的手,笑着连连点头。

小熊咧着嘴,他真是太机智太聪明了。

两个小伙子抬着一头烤得金黄的当康进来了。

小熊眼睛移不开了。

“小伙子,敞开肚皮吃,肉管够!”老巫咧着嘴拍了拍小熊。

小熊看向了石矶。

“去吃吧。”

小熊抓起刀极凶残的走向横陈木案上的当康,那气势很像一个屠夫。

他好像要再杀当康一次。

“你这弟子很特别。”

相柳评价道。

“有玄雨特别吗?”石矶问。

相柳被问住了,但也笑了。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个部落?”

石矶喝了一口酒道:“都要去看看,但还是想先去玄冥部落,对了,玄雨继承了雨神殿没有?”

相柳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石矶瞅了瞅相柳,道:“他没有建立自己的部落?”

“没有。”

“。。。。。。也好。”

相柳看了看石矶道:“我还是希望你先去共工部落。”

石矶看着酒碗中自己的倒影皱眉,“情况很糟?”

相柳点了点头。

“那就先去共工部落,你派人去通知我那倒霉徒弟,就说他老师来了,再不滚来拜见,小心我揍他!”

相柳又笑了,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那个力压他们十一大巫的琴师来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不周之巅的风采,他是仰望过的。



第460章 水神共工

石矶没有在相柳部久留,第三日就跟着相柳大巫前往共工部落,相柳部很多巫者跟随不愿离去。

石矶没有选择点到点之间的直达,而是依旧以固有速度行进。

她到来的消息从一个部落传向了另一个部落,知道的巫越来越多,她要去共工部落的惊人消息更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快传了出去。

一切都在发酵。

一条腾蛇腾空而来。

它额头上一个月牙儿。

腾蛇背上跳下一个赤脚汉子,须发浓密,目光灼灼。

“你。。。。。。”

“姐。。。。。。姐!”

“信?四脚?”

“是我,姐姐!”

“嘶嘶。。。。。。”

四脚腾蛇吐信变小挂在了大汉耳朵上,小眼睛兴奋的盯着石矶。

石矶盯着大汉想从他身上找出那个聪明可爱的小救命恩人小不点信的影子,可惜没找到。

千年光阴令无数强大的巫老去,又令无数幼小的巫长大,岁月雕琢着一切生灵,他们的外表,他们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雕琢,直到满脸皱纹,腐朽不堪,不能再雕。

千岁的巫并不大,但千岁的巫显老,一把胡子,再年轻的小伙子也成了大汉。

在巫族眼里,这却是成人的标志。

“认不出来了。”

石矶感叹。

“姐姐一点都没变。”

信耳朵有些红。

石矶笑了笑,走过去拍拍大汉的肩膀道:“能见到信,姐姐很高兴。”

她的目光清澈如水,一眼可见眼底,心底。

“信也很高兴!”

信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很严肃。

石矶终于找到了一点那个记忆中小不点的影子。

他小大人一般认真的对她说:“信可是夸父部落最诚实的信。。。。。。姐姐救了四脚,信说过会帮姐姐。。。。。。”

他确实帮了她,他救了她的命。

“天巫!”

信点头。

“很厉害。”

“哪有?”

信抓头。

“姐姐要去共工部落?”

石矶点头。

“那。。。。。。那姐姐会去我们夸父部落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很不自信,他已经不是那个天真的小信了,很多事他都已知道了,老族长与琴师之间的恩怨成年的巫都知道,不过是知道多少的问题,他是继夸父之后夸父部落最聪明的巫,他也比别人更关心这件事,所以他知道的最多。

他是被老族长宠大的,老族长是他的最喜欢的长辈,是他的领路人,他的情感他的心都是偏向老族长的,青衣姐姐,那个在童年一闪而过的青衣,已经模糊了,若她不是琴师,他恐怕已经把她忘了。

也许还没四脚记得牢,毕竟四脚的命是她救的,四脚腾飞也因为她月神才会赐福。

她是四脚的命中贵人。

于他,也曾感激过吧,不过她在他的生命里停留的时间实在太短,短暂的没有留下太多记忆,匆匆而过,不过一个过客。

关于这个姐姐的记忆被压缩的越来越小,变得越来越淡。

一千年记忆中一天中的一个时辰不到真是太短了。

更何况是对一个在不断认知世界的孩子。

每天新鲜的事太多。

信说的有些话是虚的,可以叫客套话。

他问石矶问题也是不自信的,同理之心而已。

这一切都逃不过石矶的眼睛。

石矶却恍若不知。

能见到他,她真的很高兴,因为他活着,这就够了。

巫族百不存一,有什么能比看到故人安好更令人高兴的事吗?

没有!

至少在如今石矶心里没有。

除了玄雨她没有主动去询问任何一个看不见巫的生死,喝过酒的,吃过肉的,在她面前写过巫名的,老的少的,大的小的,一个都没问,她希望一次次重逢,期待重逢,即便是永远不可能到来的重逢,她依然期待。

她的小救命恩人活着,石矶笑道:“你若愿意我去,我就去。”

这是她的回答。

信愣住了。

半晌道:“真的?”

石矶点头,“但时间不一定,我得先去共工部落。”

信忙点头:“我陪姐姐一起去。”

石矶没有拒绝。

她们穿过了一个个部落,石矶没有驻足,却留下了一个个承诺:“我会回来的。”

她身后的追随者越来越多,前方望眼欲穿者、期盼者、等待者更多。

巫族沸腾了,沸腾的热情驱散着笼罩在巫族上空的悲伤阴霾。

她们走过的每一个部落都热情高涨,她们走过,一部分巫跟随,他们跟族人保证一定把琴师大人带回来,留下的巫都忙碌了起来,狩猎的狩猎,酿酒的酿酒,一切都火热了起来,希望那一日早点到来。

石矶一行如一道火线划过了巫族大地。

燃起了一片片火光。

追随石矶的巫感触最深,如果说相柳部的第一批追随者是火种的话,后来加入的从冷到热再到燃烧,是一个层次清晰预热过程,他们不是被石矶点燃,而是被身边的巫,前方迎接他们的同族兄弟姐妹的热情点燃的。

热情是互相的传递的,彼此温暖的。

共工部落就在眼前,前方却死气沉沉。

不是没人来迎接,来了很多,黑压压一片,都低着头。

一声不吭,低头认罪。

丧失了精气神的巫,与囚徒无异。

即便对石矶选择前来共工部落多有微词的巫也不说话了。

站在他们面前的老老少少仿佛断了脊梁骨一般佝偻着身子。

断了脊梁的巫还是巫吗?

这已不是共工一族的悲哀,而是整个巫族的悲哀。

不周山倒了,巫族的脊梁折了。

一切火热都一瞬被浇灭了,一盆冷水,冰冷,刺骨的冰冷。

石矶、相柳、信,还有几个部落的族长,都感受到了这股寒澈刺骨的冰冷,这是由内而外的冰冷,冻结所有巫心的冰冷。

唯小熊感受不到,因为他不是巫。

他的内心也没有多余感情。

他的心很硬,同样很冷。

如果透过他脸上的傻笑,你就会发现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冷,冷漠、疏离,审视着周围的一切,毫无感情。

漠视生死,不会感动。

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石矶没有止步,她脚步没有任何变化的走向了众巫。

“咯吱。。。。。。咯吱。。。。。。”

所有人都停下了,她一个人的踩雪声格外清晰。

前方一个个低着头的巫耳朵动了。

他们慢慢抬头,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石矶。

青袍,背琴,琴师大人!

尽管他们从未见过她。

他们心中微微激动,但又被他们压下,一同压下的还有他们的头颅。

他们是罪人。

巫族的罪人。

“带我去水神殿。”

石矶的声音不冷,共工部落的所有巫却打了个寒战。

所有巫的头颅低的不能再低了。

“怎么了?水神殿拆了?”

“没有!”

一个少年抬起了头,他的眼中有一瞬愤怒,只有一瞬,一瞬,愤怒就被屈辱淹没了。

“你叫什么名字?”

“罪巫之名,难入琴师大人之耳。”

一个老巫走了出来,他是在保护少年。

不管什么时候,这种保护总是令人心暖、动容。

即便她扮演的好像是个反派。

“带我去水神殿吧,召集部落所有巫者!”

老巫佝偻着身子语带颤音的哀求道:“共工父神犯下的罪,我们这些子孙愿意承担,也愿意赎罪,请不要再折辱他老人家了,他已经受到惩罚了,生不如死,日夜煎熬,还不够吗?”

“谁说我要去折辱祖巫大人?”

老巫抬头看了一眼石矶身后的众巫,又低下了头。

石矶回头,众巫目光躲闪,尤其是几位族长。

她想起了相柳那句语焉不详的话:“共工祖巫撞倒不周山后,情况一时失控,共工部落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情况一时失控,共工部落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如何失控?又是谁伤害了他们?

巫妖大战惨淡落幕,十一个祖巫陨落,共工撞倒了不周山,这个罪人却活着!

一切怒火一切情绪都有了宣泄口,都有了发泄对象。

共工部落,水神殿!

发泄者有多痛快,承受者就有多痛苦。

谁伤害了谁?

不用说了。

又是谁断了他们的脊梁?

石矶百感交集。

极端的感情爱人至浓,也能伤人至深。

失去理智的感情更可怕。

“走吧,带我去水神殿,我告诉你们不周山倒的真相!”

头,齐齐刷刷抬起,一瞬,无数双眼睛暴出惊人至极的强光。

“真。。。。。。真相?”

颤抖的声音。

“真相!”

石矶点头,“天地间只有我知道的真相。”

“只有你知道?”

石矶点头:“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见到盘古大神的人。”

“您。。。。。。您。。。。。。您见到了盘古父神?”

“见到了,就在那个晚上,在不周山上,他醒了,天地摇晃,你们难道没感受到吗?”

“天地摇晃,天地摇晃,原来是盘古父神醒了。。。。。。原来是盘古父神醒了。。。。。。”

一个个巫热泪盈眶。

“也只有盘古父神有那样的力量!”

“对,一定是盘古父神醒了,我怎么就没想到!”

。。。。。。

一双双灼热至极的目光看向了石矶,身前身后皆是如此,包括相柳。

“想不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盘古大神又对我说什么?”

“想!”

万众一心,吼声惊天动地。

“那就带我去水神殿吧,我想共工祖巫是最应该知道的!”

“琴师大人,请!”

共工部落的老族长红着眼领路。

共工部落的巫纷纷让开一条道又紧紧跟上。

包括相柳在内的所有外来巫被挡在最后面。

众巫不忿,却被相柳与众族长压了下去。

他们中有些人曾提议拆除水神殿,更有甚者提议将共工从巫族除名。

爱憎分明,爱无止境,憎恨也是没有极限的。

举族老少皆骂共工,懂事不懂事的都能唾弃。

真相?

若有真相?

那他们。。。。。。

水蓝色神殿,遍体鳞伤,这还是共工诸部共同守护的结果。

来砸水神殿的巫者不计其数。

“共工大人,石矶来访!”

水神殿大门纹丝不动。

“共工大人,琴师来访!”

四海水眼之中,一个乱发如草,头颅低垂的汉子好像动了一下。

“共工大人,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不周山为何会被你撞倒吗?”

“咔嚓!”

头颅一瞬九十度上折,发出了骨折般的诡异声音,形销骨立的脸上两眼如灯。

须发掩盖下久不开口的嘴慢慢张开,张了几次,才发出了嘶哑的声音:“琴师,请!”

轰!

水神殿大门打开。

“琴师,请。。。。。。”

听到这个声音,共工部落的巫都哭了。

他们等这一声太久了。



第461章 神话

石矶走进了共工的水神大殿。

大殿水光荡漾,无论是地面还是殿顶都如水镜湖光荡漾。

走入其中,好像走进了水世界。

正北神座上,一个水影,模糊看不清容颜,不知是不想见人,还是自觉无颜相见。

“见过共工大人!”

石矶抱拳躬身,行的是巫族之礼。

“琴师不必多礼,坐!”

水影微微荡漾,石矶身边多了座椅。

石矶颔首坐下。

“都进来吧。。。。。。”

声音嘶哑至极,但依旧洪亮,如洪水滔滔,不管是共工部落众巫,还是外来巫者,巫心都是怦然一震,生不出半点违逆之意,祖巫就是巫族的天,巫族的地,巫族的神,他们是祖巫用精血造出来的。

一众巫者走进了水神殿,水神殿极大,那是因为祖巫极高。

本族的巫,外族的巫都进来了。

“拜见父神!”

“拜见祖巫大人!”

水影微微荡漾,声音疲惫之极,也愧疚之极:“你们。。。。。。辛苦了。。。。。。”

水神血脉众巫含泪摇头,不辛苦,他们一点都不辛苦,只要能看到父神安好,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其余众巫低头不语,祖巫的辛苦了当然不是对他们说的。

“都起来吧,一个罪巫当不起如此大礼。”

低着的头低的更低了。

“还请琴师为共工。。。。。。解惑!”

水声微微有些颤抖。

远在亿万里外的共工内心极不平静。

殿中所有巫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石矶身上。

石矶眼帘微垂,慢慢说道:“我见证了巫妖决战的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比你们看到的都多,我大哥后羿被围攻,最后,在他生命的最后,他燃烧一切,精血,巫心,寿元,射出了第十箭,超越祖巫境界的第十箭,他生出了第十只手,比后土娘娘还多出了一只手,九手握苍生,十只手,那是毁灭之手,他不顾一切,想要为巫族除去天帝。。。。。。”

水神大殿雅雀无声,他们第一次听到,第一次听到十三祖巫最后的努力,就连共工也不知道。

石矶的声音很轻很淡,但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箭射出的刹那,所有人都知道帝俊必死无疑,包括帝俊他自己,但天后羲和替帝俊挡下了那一箭,她替天帝死了,当场魂飞魄散,连一句话都没留下,我大哥箭神后羿也陨落了。”

一众巫胸口发堵,他们竟不知,一点都不知。

十三祖巫也曾为巫族拼死一战过,他本就是痴情之人,他重情意轻生死,十三祖巫的错是巫都会犯的错,他冲动的过错和他的拼死努力挽回都该被记着。

“前来阻止的帝江祖巫悲愤欲绝,与失去妻子的帝俊拼命,帝江祖巫被围攻,重伤而逃,与之同时,帝后在不周山以招妖幡发动了大战,妖族大军天庭天君攻下了不周山,巫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直到祖巫抵达,才稳住了局势,巫族反攻,妖族撤退,十一位祖巫与大巫带领巫族攻上了不周山,却被妖族的周天星斗大阵困住了,少了土之祖巫,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无法结成,十一位祖巫拼尽全力也破不开周天星斗大阵,玄冥遭难,巫族帝尊帝江祖巫拖着重伤之体以自爆祖巫真身为代价毁灭了一片星空,空间祖巫陨落,空间震荡,大阵不能弥合,时间祖巫烛九阴目定日月,瞎了双目,祝融句芒蓐收八大祖巫杀向天南要帝俊偿命,他们将后背交给了共工祖巫,由他守护,一个个祖巫舍生忘死以命换命,一条命不够,就再填一条命,祖巫纷纷陨落,东皇太一陨落,重伤的帝后抱着生死不知的天帝跳入了时间长河,烛九阴追了进去,妖师鲲鹏逃了,战到最后,天地间就剩下了共工祖巫孤零零一个。。。。。。”

众巫早已是泪流满面。

“同生共死,这是他们的誓言,兄弟姐妹都死了,他还活着干什么,共工祖巫撞向了不周山,同生共死,这是他们的誓言,他有错吗?”

大殿一片呜咽。

大海悲意冲天。

“我有错吗?”

共工抬头,大雨倾盆。

。。。。。。

“共工大人有那么大的力量撞倒不周山吗?”

共工、相柳、信,一殿巫者都看向了石矶。

“他没有,他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但不周山确实又是被他撞倒的。”

石矶这话很矛盾,却没人敢插话,石矶前面讲的一切令他们知道了巫妖大战中每一个祖巫的悲壮,后羿、帝江、烛九阴、祝融、句芒、蓐收、强良、翕兹、玄冥。。。。。。包括共工,每一个祖巫都是那样的鲜活,他们的死与他们的生一样震动宇宙洪荒,轰轰烈烈的生,轰轰烈烈的死,不曾迟疑,不曾后退。

他们感激石矶,让他们知道了这一切,这一切比什么都珍贵。

“答案,在决战前五百年我就知道了,不周山支撑不了多久了。”

此言一出,举殿震惊。

石矶慢慢道:“我见到了不周之灵,他让我看了盘古大神的晚年,开天后的一万八千年,我称之为盘古纪。。。。。。”

殿中众巫呼吸一紧,心口砰砰,他们看向石矶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

“开天辟地几乎耗尽了盘古大神的心血,他头上已经生出了华发,天地却有合拢趋势,地火风水初定,混沌大潮反扑,新天地很不稳定,不得已,盘古大神脚踩大地,双手撑天,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极高,地极厚,盘古极高,盘古大神顶天立地一万八千年,他已是满头白发,一万八千年整个洪荒就他一人,无人说话,也无人听他说话,他很寂寞,他也累了,一万八千年他站那里,他也倒在了那里,他不放心,抽出了自己的脊梁代他顶天立地,那就是不周山,他左眼化日,右眼化月,满头白发化为了满天星辰。。。。。。”

一个个巫睁大了眼睛,仔细的听着每一句话,他们热血沸腾,就是共工也不例外。

还有小熊,他从没有这么投入过。

“不周山代替盘古大神顶天立地经历了凶兽时代,老祖时代,龙凤时代,西王母东王公时代,这才到了巫妖时代,超过了十万年,够久了,他也累了,巫妖决战,一个个祖巫在他面前陨落,他支撑不住了,也不想支撑了,共工想撞死在他身上,他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撞死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倒下了,天塌地陷他也不在乎了,他的孩子都死绝了,他要惩罚这天地众生,天河倾泻,洪水泛滥。。。。。。他惩罚的不是共工,而是这天地,这众生!”

石矶的故事讲完了,一个石矶补全的神话故事。

这个神话里没有圣人。

从今往后,这就是正版,因为只有她有话语权,没人能够反驳,就是圣人也不能。

因为她是唯一的彻头彻尾的见证人和知情者。

共工解脱了。

共工部落的巫抬起了头。

“谢谢!”

水影走下了神座,露出了真容,眉浓眼清,很沉静。

共工抱拳躬身。

石矶忙起身还礼。

“我等拜谢琴师大人澄清事实真相!”

共工诸部众巫纷纷抱拳躬身,由衷感谢。

“拜谢琴师大人!”

众巫纷纷躬身。

“请共工大人原谅!”

。。。。。。

石矶走出水神殿时,已是海阔天空。

忽闻龙吟,又闻凤鸣。

石矶扫视天地。

金光万丈冲霄汉。

紫气、清气、金灯、莲花、又有霞光落下。

六个圣人齐聚宝光生出。

在东胜神洲。

石矶推演,天机渐明。

崆峒印出世。



第462章 叫师兄

天庭瑶池,王母瞅着昊天镜神色阴晴不定。

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子手捧地书沉默不语。

天南不死火山,凤祖凤眸开合间有精光。

东海万龙巢,龙族遗老若有所思。

北冥鲲鹏眼睛微眯。

九幽冥河冷漠抬头。

奈何桥头的梦婆婆微显讶异。

西极之地魔气涌动,又平息。

天地皇阶,天地大能都被惊动了。

天向上有三十三重,地向下有九重,天地之间,曾站着一个盘古,盘古站的天地之间才为洪荒主体。

天庭称其为下界、或凡间,九幽称其为阳世、或阳间。

崆峒印就是天地之间的凡间阳世孕育出的气运至宝,不归天,不归地,就主这天地之间。

东西方圣人对峙。

最后都看向了女娲娘娘,她的站位很重要。

女娲娘娘道:“贫道要这人间共主天皇尊位!”

五圣一想也明白了。

西方二圣点头,准提道:“可以给娘娘。”

老子道:“天皇之位非伏羲道友莫属。”

元始通天点头。

“那这崆峒印贫道就不争了。”

女娲娘娘后退一步,置身事外。

又成了二对三。

西方二圣也不是不识趣的。

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他们。

西方二圣退让。

老子收走了崆峒印。

老子道:“人族当为天地主角。”

“当是如此。”

“当是如此。”

圣人看向人族大地。

人族三脉,气象各异。

有巢氏一脉,盘踞东胜神洲西南,势大而沉,却无腾飞之象,如人王有巢氏,老而弥坚,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缁衣氏一脉,气势磅礴,而且人口最多,但很驳杂,巫人数量不少,为众圣不喜。

燧人氏一脉,也是千年前,第三代人王燧人氏带走的最富有冒险精神的人族精锐,一路斩荆披棘,死伤无数,但也播下了无数火种。

燧人氏带着人族走了出去,走出了西南一隅之地,人族从此走向了洪荒更广阔的天地,征战四方,开疆拓土。

这部分人也是最具有创造力最具有开拓精神的人。

这一脉人口是三脉中最少的,但气象却非凡,如日出东方,蒸蒸日上,锐不可当。

“人族将兴于此脉!”

“善!”

“善!”

老子回头对女娲娘娘道:“还要有劳娘娘走一遭。”

“应该的。”

女娲收了彩凤,拂袖,圣人异象敛去,身影如烟淡去,去了阴世。

圣人轻易不临阴世,但这次为了兄长大道业位她却不能不走这一遭。

奈何桥上,亡魂接踵,女娲现身。

梦婆婆先是一愣,接着笑道:“不知是什么风把女娲道友吹来了?”

女娲打了个稽首道:“道友安好。”

“好,圣人安好!”梦婆婆将木瓢放下也打了个稽首。

女娲道:“贫道为兄长转世而来。”

梦婆婆眼中闪过八卦的火花,“伏羲道友要转世?”

女娲点了点头,“还需道友一碗梦婆汤。”

“好说。”梦婆婆舀了一碗。

女娲轻拂衣袖,碗里的汤没了。

梦婆婆有些遗憾,没见到伏羲神魂。

女娲对梦婆婆道:“多谢,贫道去见一下后土道友。”

“道友请便。”

梦婆婆让开桥头之道。

女娲走入了轮回之地。

梦婆婆咂吧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

石矶在共工部落呆了半个月,不是她不愿意走,而是共工部落众巫不让她走。

老巫,小巫,女人,小孩,齐上阵,举族大力挽留,她真走不了。

跟她来的那些巫早就怂了,不要说以前怒砸水神殿的勇气,就是遭人白眼连瞪回去的勇气都没有。

相柳离开了,他是大巫,巫族现在的几个掌舵人之一,石矶揭示的真相对如今的巫族太重要了,不亚于一剂强力针。

他去了祖巫殿,去找刑天。

另外几个部落的族长也匆匆离去。

个个归心似箭。

他们要回去将盘古父神、不周山的真相告诉族人。

这太重要了。

。。。。。。

“老师。。。。。。”

石矶回头。

小熊跟着回头。

一阵雨落,玄衣少年,一嘴白牙,笑容灿烂,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

“老师。。。。。。”

少年怔怔的看着石矶眼圈慢慢红了。

从他被老师扫下不周山距现在一千多年了。

石矶也有些失神,随后她轻轻点了点头:“长高了。”

“真的?”少年眉毛飞了起来。

长高了是对巫极高的肯定。

因为巫的身高与实力成正比。

玄雨是最小的大巫,也是实力最弱的大巫,千年前他的大巫真身只有千丈。

比起刑天的八千丈真身,相差整整七千丈,也就是他站在显出大巫真身的刑天跟前,很可能被一脚踩死。

同是大巫,其实实力天差地别。

后羿与刑天那样距祖巫只有一两步距离的大巫也叫大巫,玄雨这样距离祖巫万里之遥的大巫也叫大巫。

所以少年在巫族的地位其实是很尴尬的,加上玄冥不喜,他就成了缺乏管教成日厮混于天巫地巫之间的大巫。

很多时候,大家都会忘记他的大巫身份,他也不在意。

与天巫地巫厮混,跟大巫胡搅蛮缠,这就是巫族奇葩的十二大巫玄雨。

石矶的弟子。

少年眉飞色舞起来。

少年跳到石矶身边,咋咋呼呼道:“老师,你怎么来了?”

石矶道:“你不来看我,我就来看你喽!”

少年吸吸鼻子道:“谁能想到我巫族一夕之间竟落到了这般田地,祖巫没了,大巫就剩下了我们大猫小猫三两只,北面还有妖族死对头虎视眈眈,我现在睡觉都睡不踏实,刑天还让我去巡边,大巫中就我最弱,让我去巡边,我打得过谁呀,这不是叫我去送死吗,我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就用拳头威胁我,不去就揍我,老师,您可算是来了,您再不来弟子就被人欺负死了,您要为弟子做主啊。。。。。。”气宇轩昂的少年这一张嘴,一切美好都变成了令人头大的嗡鸣。

“这么说还怪我喽?”石矶挑眉。

少年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很狗腿的说道:“弟子哪里能怪老师,要怪也是怪刑天,相柳,九凤,风伯,四个欺压我一个,弟子苦呀!”

“那就跟老师走吧。”

“走。。。。。。走?去哪里?”

“骷髅山呀!”

“那。。。。。。那巫族呢?”

“不管了,他们这么欺负你,还管他们做什么?”

少年有些傻眼,结巴道:“这。。。。。。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以后为师罩着你,谁欺负你,为师帮你往死里揍!”

玄雨彻底傻眼了。

小熊却泛酸了。

同样是徒弟,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老师,嘿嘿嘿。。。。。。其实。。。。。。其实他们也没怎么欺负弟子。”玄雨话变了。

“没怎么欺负,不还是欺负了吗?”

“没有,没有欺负!”一口咬定,“他们怎么敢欺负弟子,我玄雨可是老师的弟子呀!”

这马屁拍的。

“那巡边呢?”

“我自愿的。”

“如此说。。。。。。”石矶声音拉长,“前面你是骗为师喽?”

“没。。。。。。没。。。。。。弟子怎么敢骗老师?”少年急忙否认,笑得很是牵强。

“每天还在诵咒吗?”石矶神转。

“啊?”

“这么说没诵?”

“有。。。。。。有。。。。。。有诵。”少年忙补救。

“巫文有写吗?”

“有。。。。。。”

“说实话。”石矶平静的看着少年。

少年头上汗下来了。

结结巴巴道:“偶。。。。。。偶尔有写。”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啥。。。。。。啥话?”

“若是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就入传承巫殿闭关一千年,好好诵咒,好好写文,你好像没做到啊?”

石矶慢条斯理的话传入少年耳中如五雷轰顶。

“老师,冤枉啊。。。。。。”少年凄厉的叫声堪比窦娥,“弟子本按老师话在传承殿闭关好好的,却被强行提了出来,弟子就这样被拉上了战场,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啊,大战之后,传承巫殿也没有了,弟子。。。。。。弟子。。。。。。冤枉啊。。。。。。”

“行了,别干嚎了。”

“老师原谅我了?”

石矶指了指小熊道:“你师弟。”

“师弟?”玄雨眉毛又飞了起来。

玄雨抬头挺胸鼻孔朝天走到小熊跟前哼了两声道:“叫师兄!”

“师。。。。。。师兄!”

玄雨一伸胳膊揽过小熊道:“以后师兄罩着你,在巫族,谁敢欺负你,报师兄大名,保你横行无忌。”

“谢。。。。。。谢师兄!”

不喜与人亲密接触的小熊用尽全力也没挣开玄雨的铁臂,再弱那也是大巫的胳膊。

就这样小熊被玄雨拖走了。

石矶也没管他们。



第463章 师徒

石矶离开共工部落后,原路返回,完成她的承诺。

“我还会回来的!”

这是她的承诺。

共工部落一行,解决的不仅仅是共工部落的问题。

她讲述的神话,意义是深远的。

“琴师大人,前面就是我们部落!”

在前领路的汉子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

“琴师大人来了!”

汉子一声大吼,不知惊醒了多少梦中人,又吓哭了多少孩子。

部落一阵兵荒马乱。

一个个巫热情似火。

“琴师大人,您可回来了!”

“琴师大人,快里面请!”

夜晚的风都热了起来。

有酒,有肉,有琴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篝火燎原,映红了每一张粗糙却真诚的脸。

“叮。。。。。。”

琴音响起,火焰跳动,酒更烈,肉更香了。

一曲奏罢,不知多少人醉了,又有多少人睡了。

“再来一首!”

醉汉的呓语惊醒了不少人。

石矶却笑着说了一声好。

琴弦再次拨动,旋律再次飞扬。

是大地回声,是大山的鼾声,如雷,却不炸。

“琴师大人的脾气真好!”

一个个巫又倒了下去,鼾声如雷。

。。。。。。

又一个部落。

一双悲伤的老眼看着石矶道:“琴师大人,不周山倒了,盘古父神不在了吗?”

石矶想了想,挥散天空的雾霭,指着头顶的太阳道:“那是盘古大神的左眼,月亮是盘古大神的右眼,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盘古大神都看着你们!”

“太阳是父神的左眼,月亮是父神的右眼。。。。。。父神看着我们,父神看着我们。。。。。。”

老巫神情激动的老泪纵横。

一众巫皆激动的抓住了旁边兄弟的手,用力的握!

父神看着我们,父神一直看着我们!

。。。。。。

“琴师大人,你去过太阳上吗?”一个稚嫩的声音。

一群好奇的孩子围着她。

“去过。”

“太阳上热吗?”

“热!”

“琴师大人,您。。。。。。您。。。。。。能不能给我们弹琴听?”

说话的小姑娘有些害羞躲在小哥哥身后。

“好!”

阳光明媚,春暖花开。

。。。。。。

石矶背着琴一个部落一个部落走过,讲着一个个故事,弹着从未弹过兴起而作的巫曲,她越来越像一个吟游诗人了。

她从最后一个承诺走到了第一个承诺,耐心,随和。

琴师大人的好脾气传遍了整个巫族。

夸父部落,千里桃花。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物是人非。

石矶走进了桃花林。

妖蜂嗡鸣,如惊弓之鸟。

石矶抬头,依稀相识。

她摇了摇头。

信取来了桃花酿。

屁股后面跟着一群晃着朝天辫的小家伙。

乌溜溜的眼睛充满好奇,小脚丫子踩着桃花很是可爱。

后面的赤脚大汉就有些煞风景了。

桃花下酒,有故事,有琴。

。。。。。。

后土部落,石矶先去了后土神殿,见过了众巫,弹了一曲《后土颂》。

她来到了箭神殿,箭神箭创建不久就没了主人,箭神是巫族的罪人,身前是射日的英雄,身后只有污名。

箭神殿已经荒废了,无人问津。

石矶带着两个弟子推开了箭神殿的大门。

三人的脚步在空寂的大殿中回荡。

弓与箭都已积尘。

石矶手指划过箭架上的箭矢。

“知道吗,我是箭神的传人!”

她取下一支箭,拿在手里走向了神座。

神座背负两翼,展翅欲飞。

这就是羿。

石矶拂去神座上的土,又走了下来。

“过来!”

石矶向两个弟子招手,她坐在了台阶上。

石矶拍拍身边,“坐!”

“弟子不敢!”

玄雨坐到一半的屁股因为小熊这句话又讪讪的抬了起来。

“叫你坐。”

石矶淡淡的看了小熊一眼。

小熊忙坐在了石矶右边。

一左一右,师徒三人并排坐在了神座下的石阶上。

石矶看着大殿前方声音空灵道:“其实我能教你的东西很少也很有限,千年前如此,千年后还是如此,巫,终究不同。”

玄雨这才反应过来老师是在跟他说话,他忙道:“弟子从老师身上学到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石矶依旧目光放空,没有看他,“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一直诵咒习文吗?”

“为了弟子变强!”玄雨心虚道。

“这样说也没错。巫不向外求,有血脉力量,也有法则神通,开发血脉力量需要不断战斗,巫族好战,会越战越强,而你不喜战斗,又怕死,为师便让你躲进传承殿去勤修巫文巫咒,这是千年前为师为你定下的道途,巫术神通为主,战技炼体为辅,最终达到,在巫族,巫术神通最强,在道修中,肉身最强,做一个巫族第一大神通者,为师自认为计划无错,但结果却不尽人意,是哪里出错了?你能告诉为师吗?”

“我。。。。。。我。。。。。。”一贯伶牙俐齿的少年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喜欢什么?”石矶道,“这个问题晚了一千年,但为师还是想问你一次,毕竟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错了就改,我错了我改,你错了你改,我学着做老师,你学着做弟子。”

“老师,弟子错了!”玄雨有些怕。

“不要轻易认错,我的问题你好好想一想,对了,你想不想练箭?”

少年偷瞄了石矶一眼,弱弱道:“我的战兵是剑。”

“剑、箭都一样,从明日起,为师教你练箭!”

剑箭怎么就一样了?少年始终没敢问出这个问题。

“小熊。。。。。。”

“弟子在!”

小熊就要站起来。

“不用起来,坐!”

“是。”

石矶道:“为师能教你的都教你了,你想学的为师却没教你,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书屋那些玉简,每一块都来之不易,也都珍贵至极,有传承万古的咒篇,有举世罕见的秘法,有周天星辰的奥秘,有出自圣人的经文,还有为师感悟的心得,那一屋子书,是为师能传你的所有东西,可惜不合你心意,三十三年又三十年,读进去了多少,你心里明白。”

“老师,弟子。。。。。。”

石矶声音毫无起伏道:“不读就不读吧,为师带着你去了天庭,去了月宫,去了东海,去了汤谷,见天帝,见九天月神,见三教高人,见三教圣人,见太阳之神,这些风光,这些高人,是为师这个高度才能接触到的,见过了,结识了,都是你的,这是为师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读万卷书,行千里路,为师不会再问第三次你想修什么道了,你的道终究要你自己走,你出师了。”

小熊扑通跪在了地上惊慌道:“老师,您不要弟子了吗?”

石矶道:“你是出师了,还是我的弟子,任何时候你可以对任何人说,你是我石矶的弟子,错对我都认,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老师。。。。。。”小熊红了眼。

玄雨也是。

石矶道:“骷髅山永远都是你们的家,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回去,不管惹了多大的祸,只要走到为师面前,我会替你们撑着,但要是死在外面,不管对错,我都不会去替你们报仇,玄雨死了回归天地,不用收尸,小熊死了,骷髅山会有人收尸。。。。。。”

日出东方。

箭神殿前,师徒三人,一前两后,练箭。

玄雨手里拿的却是剑。

一招一式,直来直去,坚定不移。



第464章 伏羲琴

一遍演示。

石矶看着两个弟子练习,她手里的箭不断敲向了两人的手、臂、腰、腿。。。。。。

如很多年前一样,不过纠正她动作的是这箭神殿的主人。

一遍一遍,她们都是严师。

箭道容不得一丝偏差。

两个徒弟第一次领教到了石矶的认真。

对箭道的认真!

他们在箭神殿前从早上练到晚上,又从晚上练到早上,才达到了石矶的要求。

“箭道最基本的要求就是精准,分毫不差,练箭需专注,对敌需冷静,若连这两点都做不到,箭道就成了一个笑话,一箭破敌是箭师追究的结果,引而不发,冷静观察,寻找破绽才是过程。。。。。。”

石矶不紧不慢的讲着,两个徒弟乖乖听着。

箭道也是小道,而且对天赋的要求极高,后羿之后,天地间再无箭道强者登顶,一是天赋制约,二是心无旁骛的坚持,坚持一年的人多,坚持百年的人就少了,后羿日日坚持练箭一万年,才有了那一箭绝杀。

那一箭,超越了祖巫境界,天地皇阶都是必死之局,那大概就是箭道的极致吧!

可惜,昙花一现!

箭神殿,三个巫文蒙尘。

也不知他的主人何时回来。

再回来,也不知还是不是他。

石矶亲手关上了箭神殿的大门。

“老师,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玄雨问道。

小熊也看向了石矶。

“走到哪里是哪里。”

石矶淡淡道,她来巫族的使命其实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石矶看着小熊,“你准备是留在北俱芦洲,还是去别的地方?”

自从那一夜师徒夜话后,小熊再也不那么傻笑了。

小熊不笑时,给人的感觉很凶。

又黑又浓的眉毛,一对令人不敢直视的冰冷眸子带着侵略性,吃过蟠桃去了疤痕的脸棱角分明,是一种野性的冷峻。

小熊目光炯炯的看着石矶道:“弟子想跟着老师和师兄再走一段,老师离开时,弟子一起离开,弟子想去南赡部洲,听说那里是百族聚集之地。”

石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玄雨撇撇嘴对师弟的决定有些不满。

至少应该先询问过他这个师兄意见才是。

。。。。。。

在石矶一边游历巫族一边传授弟子箭道的时候。

人族华胥部落一个少女华胥氏,误入雷泽,见大脚印,踩之,有孕。

本来在这个男女无忌结合随性的年代,女子怀孕不是什么大事。

但华胥氏却将自己踩了大脚印怀孕的事告诉了族人。

族人害怕,将她安置在了部落之外牺山中。

起初族人还会放些食物给她,慢慢族人将她忘记了。

华胥氏是个勤劳的姑娘,她在山中采摘野果自食其力渡过了七八月,她身子越来越沉,已经走不动了。

华胥氏绝望了,她抚着肚子默默流泪,她祈求天地神灵救救她的孩子。

那天晚上,华胥氏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老者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第二天,她在山洞外发现了果子,还有肉。

她喜极而涕,她以为是族人送来的。

黎明时分,她听到洞外有声音。。。。。。

她借着月光看到了一群猴子接二连三在洞口放下了一个个果子,又有野兽叼来了猎物,她很害怕,野兽放下猎物,默默离开了。

此后,每天,她都会在洞口发现果子和肉。

华胥氏心里充满了感激,她感激山中的野兽,感激派它们来的神灵,感激天地厚赐。

十二个月,华胥氏怀孕十二个月。

三月十八这日。

牺山披上了霞光。

这是人族圣母女娲娘娘的祝福。

麒麟现世,天降祥瑞。

人族贤者算出,人族将有大贤降世于牺山。

人王燧人氏闻言大喜,忙带人前往牺山。

“华胥氏肚子里的孩子是大贤?!”

一个个华胥族人惊呆了。

人王与贤者都去了。

不会有假!

“走走走,快去牺山。。。。。。”

金鳞落地,伏羲出生。

金灿灿的麒麟吐出一方金印,腾空飞走。

人王到时,见到的就是山洞被群兽围的水泄不通的奇景。

“这是怎么回事?”

“驱散,还是杀!”

一众人族精锐看向人王。

“不要伤害它们。。。。。。”洞里传出华胥氏虚弱的声音。

听到华胥氏的声音,众兽喜鸣,慢慢散去。

华胥部落的人也来了。

人王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华胥氏的离奇经历。

人王皱眉,却没说什么。

华胥氏拒绝了人王和族人接她回去的要求。

“这里很好!”

这是她的回答。

人王无奈,让华胥部落的人好好照顾他们母子。

华胥族人为了弥补过错,自是满口答应。

一切都无风无波,小伏羲慢慢长大了,母亲告诉他食物是天地的厚赐,母亲告诉他山中的野兽是他们的恩人,要感恩。。。。。。

伏羲从小跟天地亲近,跟自然亲近,跟万物亲近,一切野兽都喜欢靠近他,他总能看到别人不能看到的美好。

华胥族人更喜欢这个聪明善良的孩子。

她们采集,小伏羲会告诉她们那些果子这个时候摘最合适。

他们狩猎,小伏羲会请求他们不要猎杀孕有小兽的猎物。

他还养了一些脾气温顺的动物,陪他玩耍。

小伏羲是个很安静的小孩,他喜欢听美好的声音,流水、落叶、风。。。。。。

他开始琢磨怎么将这些美好的声音留住,让大家都能听到。

他开始捣鼓一些能发出不同声音的小东西,乐此不疲。

娲皇宫的女娲娘娘这段时间心情一直极好。

终于在她看到哥哥做出了一个简陋至极的瑟时,她笑了。

她挥手。

小伏羲身边多了一张古朴的琴。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挂在他脖子上的拇指大小的小方印闪过了一道金光。

古琴闪过流光,又恢复了平凡无奇。

小伏羲张大了嘴巴,“原来娘说的真没错,天地神灵真会赐予我们想要的东西。”

“叮叮。。。。。。咚咚。。。。。。”

山中响起了美妙的声音。

吸引来了飞禽走兽。

远在北俱芦洲的石矶侧耳凝听,琴音稚嫩,却纯真天然。

她是琴道的开辟者,执掌琴道的一道之主,她能听到一切琴声。

石矶唇角勾起,闭目聆听,有山、有水、有风、有鸟叫。。。。。。林林总总,天然成妙趣。

很有灵性!



第465章 大巫

“老师,怎么不走了?”

石矶没有应声。

许久,石矶才睁开眼睛道:“听琴。”

两个弟子不约而同的瞅了瞅石矶背上的太初,点了一下头,表示明白。

至于他们的明白是不是石矶说的意思,谁都没有纠结。

接下来石矶总会时不时的失神,在路上,他们会等老师听完,在部落,他们会帮着解释。

“老师在听琴!”

大大小小的巫都会像他们一样了然的点点头,压低声音说话,以免打扰了琴师听琴。

这一听就是十多年,小伏羲也长成了大伏羲。

他的聪明,他的善良,他的仁慈,以及他的琴,美名远扬。

一直关注着伏羲的燧人氏有了退位的想法,不仅如此,他还约见了有巢氏和缁衣两位人王,提议人族三脉合流。

“人族需要一位年轻的共主,我们都老了。”

这是三代人王燧人氏的话。

有巢氏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人族分为三脉是为了求存,如今人族壮大需要合流,也是必然,我赞同。”

缁衣氏点了头。

有巢氏沉默了很久道:“人族合流我不反对,但年轻的人族共主会将人族带向何方?你们想过吗?太冒险,我不赞成。”

燧人氏力辩道:“伏羲是天赐于我人族的大贤,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该去见见那孩子,见到他,你们什么都会明白了。”

“你这么说,那我一定要去见见他。”缁衣氏一如既往的温和。

有巢氏道:“见是一定要见的,但无论他多么优秀,他的年轻都注定了老夫不可能同意将人族的未来交到他手上。”

燧人氏沉默了片刻道:“共推吧,人族的事让人族自己选。”

“也好。”缁衣氏附和。

有巢氏勉强点了头。

人族三脉召集所有贤者,各部落首领共推人族共主。

在人族共同推选共主之时,石矶到了她此行最后的目的地祖巫殿。

刑天、风伯、相柳、九凤,四个大巫都等着她。

她已经在巫族大地上转悠了近三十年了。

一颗巫心起起伏伏,她的琴道却未再开辟一寸。

修为未进一寸,道行未进一寸。

大罗金仙一重,大罗金仙十六重天。

金丹也没有长进。

游历了三十年,巫曲作了不少,不能说不好,但远远达不到令她奋不顾身孤注一掷开辟琴道的强烈情感。

时间并未令情感增加,恰恰相反,情感被时间磨淡了,不仅是她,还有巫。

情感最强烈的时候是在开始,是她初临巫族大地,走进相柳部走进木神殿的那一刻,不管是她,还是相柳部落的巫,悲伤的眼睛,枯黄的死藤,悲伤到绝望,亟需人救赎,那种强烈的情感洪流令她生出了辟道的悸动,可惜她错过了。

情感回落,理智令她冷静。

她知道她失去了辟道的契机。

也许在这个平淡的时代,一切都要归于平淡吧。

刑天大步走来,后面跟着风伯、相柳、九凤。

都是熟人。

“琴师,可把你盼来了。”

刑天的声音还是那么的豪迈。

石矶笑了笑,对刑天她观感其实是挺好的,不过刑天好像有些怕她。

风伯九凤也见了礼,都挺客气的。

一行人走进祖巫殿,在***古老神座下分宾主落座。

叙旧,其实也没什么说的。

石矶没滋没味应了几声,说明自己来意:“我是来替我这倒霉徒弟出头的。”

她指了指玄雨。

玄雨立马头一扬,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其余四个大巫微微一愣,眼皮都跳了起来。

“琴师此话何意?”刑天略显尴尬的问道。

石矶道:“以前的事我就不说了,以后,我却要护着他,你们不能欺负他,不能威胁他,更不能打他。”

少年头扬的更高了,鼻孔看人,一副你来揍我呀的嘴脸。

“玄雨他是大巫,就要承担起大巫的责任。”说话的风伯。

石矶道:“他没有受到大巫该有的尊重,不必承担大巫的责任。”

“那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大巫的样子。”

“那就不要当他是大巫了。”石矶淡淡道。

“是不是大巫不是你琴师说了算,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九凤一开口就火气很大,不愧是祝融的种。

“说的也是。”石矶笑了笑,道:“这次巫族之行,我其实是来找他的,我做的一切若有功劳的话,都算玄雨的吧,以后巡边的事就不要让他去了,他还小。”

玄雨连连点头。

几个大巫都不说话了。

半晌,九凤道:“那我巫族的复兴该靠谁?”

石矶指了指玄雨道:“靠他吗?”

玄雨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在问:啥意思?

“靠谱吗?”石矶又补了一句。

其实她想说,别折腾什么复兴了,很容易把自己折腾没了。

冷场。

石矶起身告辞。

刑天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挽留。

从进到出,不过一盏茶功夫。

四个大巫看着石矶离去,神情都是复杂的。

客大欺主,他们压力很大。

以石矶在巫族的声望,他们真压不住。

。。。。。。

“老师,你这就要走了?”

玄雨一脸不舍。

“照顾好自己。”

石矶只有这五个字。

“师兄保重!”

小熊躬身行礼。

“你也保重!”

玄雨吸吸鼻子。

大风刮过,尘嚣中失去了两道身影。



第466章 碧游宫清谈

石矶乘风而去,带着小熊斜插苍穹,穿过第一重天,到了第二重,石矶放出了青鸾。

第二重天,风和日丽,仙人腾云驾雾多在此层。

师徒二人这才安稳返程。

行数月,石矶忽然回头对小熊道:“你我师徒就此分别吧。”

小熊微微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石矶道:“为师要去金鳌岛一趟。”

小熊这才点了点头。

“最后,为师再送你一句话。”

“老师请讲。”小熊躬身聆听。

石矶道:“没有什么比生死更大,照顾好自己。”

“弟子。。。。。。记住了。”

石矶挥挥手,青鸾鸣叫一声向东南而去。

小熊站了很久,转身向西南。

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

。。。。。。

金鳌岛,花红柳绿,山清水秀,灵兽嬉戏,仙雾霭霭,忽见仙踪,又闻道论。

紫芝崖下,水火童子已在等她。

看到石矶风尘仆仆赶来,水火童子眉开眼笑跑向了石矶,一边跑一边叫道:“石矶道友,老爷。。。。。。老爷让我来接你。”

石矶笑了笑,道:“有劳水火久候了。”

水火童子嘿嘿一笑道:“也没多久,老爷说你来了,才让我下来的。”

真是个老实孩子。

“走吧,老爷和小老爷他们都等着你呢,阐教也来人了。”

水火童子又迈开他的小胖腿跑了起来。

石矶跟在小胖墩后面上了紫芝崖。

碧游宫门外,多宝等十三位碧游宫内门弟子与广成子在外等着。

“见过琴师,琴师安好!”

十三位截教仙与一位阐教仙齐齐稽首。

“诸位道友安好!”

石矶稽首还礼。

“琴师快请,老师和燃灯副教主正等着您。”

说话的是碧游宫大弟子多宝道人。

石矶心中讶异却没表现出来,她也没多问就跟着众仙走进了碧游宫。

“石矶道友,别来无恙!”

燃灯道人迎上前来,如此热情令石矶有些错愕。

她也应了一句:“道友别来无恙?”

“哈哈哈。。。。。。无恙无恙!”

“有劳道友相迎。”

“应该的。”

石矶越过燃灯道人面见教主。

通天教主站在云床前等着她。

“石矶拜见教主,教主圣寿。”

“琴师不必多礼。”

通天教主坐了下来,对石矶和燃灯道人道:“二位道友请坐。”

“谢教主。”

“广成子,多宝,你们也都坐吧。”

“谢师叔。”

“是!”

众仙都坐了下来。

通天教主开宗明义道:“崆峒印出世,天地之间,人道当兴,天定三皇,地出五帝,天皇已降世,为燧人氏之后的伏羲,伏羲承天受命执掌崆峒印为人间主宰,天皇为我三教所立,我三教弟子须助其完成天皇大业,三教大兴应在三皇。。。。。。”

通天教主如此一讲,明白的不明白的石矶都明白了。

“人族共主已定,人道前行自不用吾等天道之仙费心,天皇悟道之物,却需你们取回,此事不仅有助于天皇悟道,对你们也有好处,此乃功德之事。”

一听功德,众仙心里都火热起来。

通天教主笑了笑道:“这功德也不是好拿的,须前往北冥从妖师鲲鹏手里取来河图洛书。”

一听要从鲲鹏手中取河图洛书,一颗颗心都沉了下去。

鲲鹏是谁,那可是老祖,历劫不死的老怪物,在紫霄宫中坐过那六个蒲团的人,就是妖族天庭鼎盛时期,那也是三大巨头之一。

这事危险系数极高。

“你们大师伯将此事交给了我们阐截两教,阐教燃灯道友与广成子师侄会一起去,我们截教谁愿意去?”

通天教主与众弟子有意无意的都扫向了石矶。

石矶一脸惭愧道:“贫道虽曾是帝后座上宾,却与那鲲鹏老祖有些。。。。。。”

话止于此,石矶叹息一声,道:“却是去不得。”

一副我有苦衷的样子。

不仅燃灯道人傻眼了。

就连通天教主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他们等她做什么?

石矶眼观鼻鼻观心,鲲鹏她是一点都不想见。

有些人一见如故,有些人两看相厌,没有为什么。

她相信,若有机会,鲲鹏一定不介意拍死她,不为什么。

“弟子愿往!”

多宝道人站了起来。

“弟子愿往!”

“弟子愿往!”

一个个截教弟子都站了起来。

通天教主却有些犹豫了。

燃灯道人的脸恢复了古奇。

他本是想让石矶顶在前面的,石矶不去,顶着前面的人就成了他。

最后通天教主决定让多宝道人代表截教去,由燃灯道人带队。

关键是去一个弟子与去两个没啥差别,何必去两个。

送走三人后,石矶才对通天教主道:“其实,这样的事就应该让晚辈去,鲲鹏再怎么生气也不会为难一个晚辈弟子。”

通天教主看向了石矶,意思你怎么不早说。

石矶道:“燃灯道人都来了,我怎么说,没法说。”

通天教主想想也是。

石矶取出一玉盒,道:“上次给教主带了些茶,先是三位教主都在,不好拿出来,后来一忙给忘了,今日正好,我一边给教主煮茶,一边等他们消息。”

通天教主笑了笑,算是默许了。

茶雾升起,茶香弥漫。

一盏茶四平八稳飞到通天教主身前停下。

教主伸手接过,慢条斯理的揭开茶盏,轻酌慢饮。

良久,吐出一个:“不错!”

石矶笑了笑,将新沏好的一壶茶推向了通天教主。

教主接住,又续了一盏。

石矶也轻酌满饮起来。

“你从哪里来?”

“巫族。”

“你去了北俱芦洲?”

“我去看了个弟子。”

“也是巫?”

“大巫玄雨。”

通天教主一口饮尽杯中之物,朗声道:“都说我通天有教无类,你才是有教无类啊,大巫弟子,凶兽异人门徒,两个弟子已见真山真水。”

“教主莫要取笑我了,就我这大罗金仙一重天修为,能坐在这里跟教主喝茶,已是教主抬举,哪里当得起有教无类。”

通天教主眼帘微抬瞅了瞅石矶道:“遇到瓶颈了?”

石矶点了点头。

通天教主收回目光,又喝起了茶。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以你的跟脚,能入大罗金仙,已是侥天之幸。”

石矶点头道:“我知道,这也是我散去庆云重炼三花破而后立从天仙一气冲入大罗金仙的原因。”

通天教主赞叹道:“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机敏,果断,听道百年就看清了我的道,又百年就敢行破立之法,我弟子门徒众多,跟脚在你之上的不下百余,除了寥寥几人,多在大罗门外徘徊,也许终其一生难入此门中。”

说到最后通天教主叹息了一声。

大殿又恢复了安静,是一种淡淡的流逝。

通天教主喝了一口茶,徐徐道:“天地恒长,道亦如此,平淡是真,激流是劫,大劫中,天地失衡,大道争锋,有人逆流而上,有人急流勇退,巫妖大劫中,女娲娘娘成圣,后土娘娘化身轮回,后有我们一日成五圣,你石矶,是我们之后,乘风破浪,飞的最高的一个,你起于微末,却机敏的总是将自己送到风头浪尖,劫,也是运,躲过劫的人,也躲过了运,没有风浪怎么飞起来?”

石矶喝了一口茶压压惊道:“我有那么厉害吗?”

通天教主笑了。

他吐出一个字,道:“有!”

“但如今天地承平,无风无浪,这就是平淡,一样的天地,一样的修道,这时候修的才是真,一份付出一分收获,天地众生都在同一个天道之下,悟道公平,时间公平,比什么,比跟脚,比毅力,日久见道行,跟脚是天生的,天定你只能止步大罗,你再如何苦修都入不了大罗,这就是命,你抓住了大劫最后的尾巴又飞了一次。”

“我该庆幸吗?”

通天教主瞥了石矶一眼,道:“但你也该落到地上来了,大劫过了,你该脚踏实地的修道了,但你很快会发现你曾俯视过的蝼蚁一个接一个赶上了你并越过了你,大罗金仙一重天,大罗金仙二重天,而你,会跟大罗金仙一重天死磕到底,是不是很庆幸?”

“这得有多少惊喜啊?”

石矶此话一出,通天教主笑出了声。

石矶也笑了。

“你不在意?”

“在意有用吗?”

通天教主又笑了,笑完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没用!”

“那就不用在意了。”

通天教主点了点头道:“很好!”

“教主什么时候开讲?”

“百年一讲。”

“也快了。”

“嗯,是快了。”

“那我还是听完教主讲道再走吧。”

“还要听?”

“自然要听,道无止境,我喜欢听。”

“很好。”

石矶招手取回茶壶,又泡第二道茶。

通天教主老神在在不知想着什么。

他们仿佛都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之中,互不干扰。

石矶将茶送出,出声道:“教主还没有在混沌中开辟道场吧?”

“没有,为何有此一问?”

“想试试开天辟地之风,看能不能再飞一程?”

通天教主微微一怔,道:“知道为何只有女娲娘娘一人在混沌中开辟了道场吗?”

石矶摇了摇头。

“因为若无圣人以重宝**地火风水,道场开辟出来也会被混沌大潮淹没,如今五位圣人根基都在洪荒,去混沌开辟道场却没必要。”

“原来如此。”

“若有圣人开辟道场,我会通知你。”

“那我就先谢过教主了。”



第467章 我去吧!

茶已冷,碧游宫又恢复了安静。

圣人与石矶仿佛又进入了自己的一方天地,各想各的事。

彼此忘了对方的存在。

石矶看着自己的百亩气海,看风起潮生,看潮升潮落。。。。。。

不知过了多久。

通天教主突然‘咦’了一声。

石矶头顶出现玄之又玄的气机,晦涩、隐晦。

通天教主静静看着石矶,气机淡去,石矶睁开了眼睛。

石矶见通天教主看着她,笑着解释道:“略有所悟。”

通天教主似笑非笑的看着石矶道:“到了十七重天了吧?”

“教主慧眼如炬。”

她的元神从十六重天迈入了第十七重天。

“道心定了?”

“定了!”

通天教主道:“还是一如既往的果断啊!”

石矶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通天教主细细品味,只觉此言甚妙。

石矶稽首道:“还要多谢教主的直言点破。”

通天教主道:“我只出了一剑,有人伤了道心,从此一蹶不振,有人却一念破境,伤心的终会伤心,破境的终会破境,不在我这一剑。”

石矶道:“一重天看破,总比九重天看破好,越往后付出的越多只会越难割舍。”

通天教主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殿又恢复了平静,各想各事。

又不知过了多久。

通天教主开口道:“想过斩尸没有?”

“想过。”

跨过十二重天的天地大能就能斩尸了。

“但没想好。”

“是没想好走斩三尸之道,还是没想好该如何斩尸?”

石矶道:“都没想好,想听听教主的意见。”

通天教主道:“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石矶笑道:“客气了就见外了。”

通天教主道:“证道有三法,以力证道,以功德证道,斩三尸,以力证道成功的只有盘古,斩尽三千神魔,一道独尊,这洪荒就是他的道果,第二个试图以力证道的是魔祖罗睺,他有毁灭半个洪荒的法力,可依旧失败了,从此,除了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无人再敢轻言以力证道,功德证道就女娲娘娘一人,她是天命圣人,不管紫霄宫开不开讲,道祖传不传道,她都会证道,天为阳,地为阴,天道鸿钧,地道后土,此为阴阳,天道有鸿钧,天道有女娲,此亦为阴阳。”

石矶明白了,一阴一阳,谓之道,鸿钧未合道前,他是天道第一圣人,第二位天道圣人便是女娲,鸿钧为阳,女娲为阴,后土轮回,鸿钧合道,地为阴,天为阳,后土为阴,鸿钧为阳,如今天道六圣,女娲还是那个阴,而且是唯一的阴,其余五圣为阳。

通天教主道:“功德证道,你没有那个命,就不要想了,道祖传下的斩三尸之法,循序渐进,而且没有太多限制,元神境界到了都能斩,如今天地间的大能走的多是此道。”

三选一,其实只有一条道能走,另外两条道都是非常道,非常人才能走。

“多谢教主解惑。”

石矶稽首。

“还请教主传授斩三尸法门。”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东拼西凑的东西,终不如教主的道祖亲传。”

“你从我这里讨的好处可不少了。”

“终会有报。”

通天教主笑了笑,传下了法门,他并不是一个小气的圣人。

石矶参悟斩三尸之法,碧游宫又恢复了安静。

燃灯道人带着广成子多宝二人也到了北冥。

三人在北冥海无头苍蝇般转了数月,恁是没找到妖师宫。

北冥冰雪覆盖,风大雪大,举目皆是白茫茫一片,在这无边无际的冰封海洋中寻找妖师宫,真不亚于大海捞针。

关键是鲲鹏河图洛书在手,他若不想见你,圣人也算不出他的位置。

其实燃灯三人一入北冥海,鲲鹏老祖就知道了,他瞅着三人眼神阴沉的可怕。

文道气运,三人身上都有他的文道气运,你说他气不气。

“阐教燃灯道人来访,还望鲲鹏道友现身一见。。。。。。”

“截教通天教主门下多宝道人求见鲲鹏前辈。。。。。。”

“阐教元始天尊门下广成子求见鲲鹏前辈。。。。。。”

他们喊破喉咙鲲鹏也没吭声。

用圣人压他,鲲鹏更气了。

三人来意自是瞒不过他,正因为知道才气。

“阐教燃灯道人来访,还望。。。。。。”

燃灯道人一声闷哼,脸色一白,却是吃了闷亏。

“燃灯老师。。。。。。”

广成子一惊忙回燃灯身边警惕四周。

燃灯张嘴,唇语:“鲲鹏。”

走过来的多宝也皱起了眉头。

鲲鹏行径不善。

他们此行恐难善了。

燃灯坐下调息,广成子和多宝低声商量。

“师兄,该怎么办?”

多宝道:“人都见不到,一切都白搭。”

广成子点头:“他若执意不见我们,我们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

多宝瞅了瞅燃灯道人道:“听过燃灯副教主意见再说。”

“嗯。”

。。。。。。

燃灯他们在北冥受阻的时候,人族已经蓬勃发展了近百年。

燧人氏与缁衣氏两脉合流,有巢氏一脉却未迁出西南,只能算名义合流。

燧人氏与缁衣氏彻底归隐人祖殿,彻底放权,伏羲氏以仁以德引领人族。

巫人由排斥到被尊重,伏羲起到了主导作用。

他破例提拔很多巫人为部落巫师,协助部落首领处理部落事务。

他同样提倡人族向巫人学习,学习巫人的战技。

巫人的战技来源于巫,比之巫更注重力量的提升,巫人在锻炼体能的同时也注重了技巧的运用。

这就是人族武道的起源。

尽管这个武还没提出。

但巫人战技已具有了武道理念。

力量不足,技巧弥补。

伏羲的驯养之法已传遍人族,人族纯靠狩猎采集为生的原始状态逐渐改变。

伏羲教人们以结绳记事,这是人族最初的文字,人文萌芽,伏羲为人文之祖。

伏羲又结绳为网,用来捕鸟狩猎,后又教人结网捕鱼,人族进入了渔猎时期。

伏羲教导人族狩猎不可赶尽杀绝,网不可过密,放过幼鸟小鱼,此乃仁德。

伏羲提倡男女嫁娶之仪。

伏羲创作的琴乐成了人族劳动之余精神放松的娱乐。

伏羲是一个温和宽厚的人主,他的智慧,他的美德,令人族前所未有的团结。

伏羲在人族的威望一日高过一日,甚至高过了三代人王。

他却不见高兴,人族每年死于自然灾难的人太多了。

他看天察地,想参透天地,预知祸福。

。。。。。。

北冥燃起了一缕青烟,碧游宫中,通天教主与石矶都睁开了眼睛。

袅袅青烟中,燃灯、多宝、广成子,一脸菜色的求援。

通天教主沉下了脸,是因为鲲鹏。

石矶一阵牙疼。

“我去吧!”

她站了起来。

通天教主看向了石矶。

石矶笑道:“总不能只拿好处不干活?”

通天教主沉默了片刻,道:“你自己决定。”



第468章 《周天》

星力牵引,石矶一夜从东海穿越北俱芦洲,天明到了北冥。

石矶迈步走入茫茫风雪中,一步瞬移般出现在燃灯多宝广成子身边。

“琴。。。。。。琴师!”

三人都吓了一跳。

石矶来的太快了。

昨天还在碧游宫,今天就到了北冥。

这已不是速度的问题。

而是涉及了时间与空间。

“三位道友辛苦!”石矶稽首。

“惭愧!”燃灯道人稽首。

“见过琴师。”多宝与广成子执礼甚恭。

三人将他们的冷遇跟石矶说了一遍。

还有燃灯道人的遭遇。

石矶点了点头,她来时心里就有了准备。

石矶对着茫茫北冥稽首道:“妖师大人,石矶拜访,还望不吝赐见。。。。。。”

石矶声音不大,却能穿透风雪冰层清晰的传入每一个北冥妖族耳中,不被削弱。

鲲鹏挑眉,冷笑,阴沉的冷眸中射出两道寒芒。

石矶抬头,玄关中的白衣元神抬手一指!

轰!

两人之间崩塌。

鲲鹏鹰眼微眯,能接下他六成元神之力一击,还真不简单。

他一见面就对石矶出手,不是生气,而是纯粹的厌恶。

石矶言行并无错处,甚至可以说滴水不漏,但越是这样他就越厌恶。

他从第一次见到石矶就发现石矶身上有自己熟悉的气息,很久以后,他才反应过来,这种熟悉,原来在他自己身上,阴谋的气息,他们是同一类人。

这个发现令他动了杀心。

万妖会上他驻足片刻。

他相信石矶察觉到了他的杀心。

他就是要告诉她,他要杀她。

他本打算在巫妖大战中顺手处理了她。

可恨嫦羲那个疯女人为救帝俊以招妖幡控制周天星辰之主献祭,他动用替死秘法才逃过一劫,却也伤了本源,不得不回北冥疗伤,才让她活到了现在。

鲲鹏盯着石矶,看了很久。

一无所获。

石矶身上天机隐晦,他看不透她的修为,自然也看不到她身上那缕比燃灯多宝广成子加起来还多数倍的他曾经的文运,什么都看不到,这越发令鲲鹏厌恶。

鲲鹏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但他知道他不能公然出手,那会引来圣人。

鲲鹏闭上了眼睛,掩去了其中的暗流涌动。

以静制动!

他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

冰层崩塌,虚空崩塌。

石矶却纹丝未动。

“琴师!”

“道友!”

三人飞身来到石矶身边,声音焦急。

“无碍。”

石矶淡淡说了一声。

燃灯眼中的复杂一闪而过,“道友无事就好。”

多宝和广成子长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三人都看向了石矶。

石矶的到来,重心已经转移到了她身上。

石矶站在冽冽寒风中看着漫天飞雪轻轻道:“这风不够大,也不知能不能让我再飞一次?”

三人听不懂,燃灯不好问,其余两人却不知该如何问。

石矶未动,他们也未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看着风卷着雪,飞起,落下。

石矶动了,身上的雪簌簌而落,她取出了太初,一张陪她走过千年风风雨雨依旧纯粹的长琴,琴身纯粹,琴弦纯粹,琴灵纯粹,不曾有秘法祭炼,不曾有功德注入,如果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小心翼翼守护的净土的话,那么太初长琴的纯粹就是石矶守护的净土,纯粹的琴灵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如冰如雪,透明,纯洁。

历时千年岁月,已是古琴,却如初纯粹,正如她的琴名,太初。

太初早于琴道诞生,如果石矶的琴道应该有一个名字,那就应该叫太初琴道。

太初琴道由太初长琴出,琴以载道,以一贯之。

风难近,雪难落。

“有劳三位道友为贫道护法。”

尽管三人不知石矶要做什么,但还是点了头。

“嗡。。。。。。”

石矶端坐大雪中,奏响了太初。

幻音天地一瞬合了北冥的天。

风止,雪停。

一瞬,白昼转为黑夜,苍穹深邃,笼罩四野。

北冥生灵从未见过如此高远无垠的天,他们仿佛一瞬渺小了千百倍。

就是多宝广成子也生出了如此错觉,天地之浩渺,人如浮游。

“那是。。。。。。”

一颗星辰从地面升起,拖着耀眼的星尾。

一个个从未见过星辰的北冥生灵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那是。。。。。。”

一个个北冥妖族瞪大了眼睛,星辰!大地起星辰!

“那是。。。。。。”

观星台上的妖帅抬头看向了北冥方向,一点白光起于大地,落入苍茫,星辰!星辰镶天!

燃灯道人微微失神,改天换地,大神通!

多宝和广成子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骇然。

一颗颗星起于指尖。

星辰镶天。

一颗一颗,越来越快。

石矶闭着眼睛,放飞出心中的群星。

她曾祭炼了一颗星辰,帝后封之为天琴。

她曾遨游星空,帝后在前讲述星空之秘如数家珍。

她曾在观星台用手描摹每一颗星辰的投影,沉迷其中,不知天帝到来。

她曾在暗无天日的井牢中参悟星图。

她曾在太阴星代帝后挥动周天星辰。

从一颗星到亿万星,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可对石矶却是一个时代。

星辰的时代,帝后的时代。

一个时代的风风雨雨,一个时代的波澜壮阔,一个时代的沧桑岁月,一个时代的浩瀚情感。。。。。。也就这亿万星辰可以承载。

周天重现!

北俱芦洲的妖族纷纷飞向北冥。

他们盯着曾经属于他们的那颗星从大地上冉冉升起再照亮一片星空。

那里曾有他们的位置,那是他们的星芒,他们妖族的辉煌时代。

曾经的天君,曾经的妖神,曾经的星君,曾经的天兵天将。

怀着不同的心飞蛾扑火般飞向北冥,即便是梦,他们也要重温一次。

鲲鹏盯着星空,眼神深邃的不见一丝波动。

燃灯道人、多宝道人、广成子,内心早已震撼的无法言喻,琴师,他们终于知道了这两个字的意义,怎样的心,怎样的情怀,才能奏出如此波澜壮阔滚滚而来的浩瀚星曲。

沉重,苍凉,如那个最辉煌的星辰时代滚滚而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是重现,还是梦回,已经分不清。

一道身影落地,他们才发现。

燃灯瞳孔收缩,天地大能,他看不透,修为在他之上。

多宝广成子守在石矶左右,戒备的看着来人。

那人却没别的动作,看了看石矶,抬头看向了星空。

又有人来了。

还是一个天地大能。

大罗金仙十三重天,一点也未令同为十三重天的燃灯心安。

又有人。

天地大能,境界不稳,突破十二重天不久。

一个接一个,又一连来了五个大罗金仙三重天到十二重天的妖帅。

多宝头上的汗下来了,没有一个比他弱的。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阵容。

蹦出一个都是大罗金仙。

接着是无数的太乙境,无数,如雪纷落。

广成子嗓子眼发干。

喉结滚动。

他们察觉不下十道充满恶意的目光。

不是对他们,而是对石矶。

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没动。

越来越多的妖族聚到了北冥。

浩瀚的星空下,无数蝼蚁一般渺小的妖族仰望星空。

妖族的大势在石矶周围凝聚,一颗颗心,一颗颗星。

周天!

周天!

周天动了!

石矶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大开,气冲斗牛,运转周天。

紫光乍现,在深邃的星空添上一笔炫丽的异彩,红光一撇,瑰丽的令人心颤,神秘的光,斑斓辉映,星辰穿梭,在浩瀚斑斓的星空划过一道道神秘的星痕,亿万星辰交织星空,玄奥,神秘,衍生出一张张恢弘的道图,一张一张,如大道翻页,就是曾经运转周天的妖神,也未曾站在星空下看过如此摄魂夺魄的壮丽画面。

石矶慢慢抬头,一瞬睁眼,周天运转,眼中一个星辰宇宙。

盘于石矶身后的琴道化桥,一飞冲天。

琴道光阴流转,飞入周天。

幻音天地缩小,周天星辰落入琴道,一桥载周天,一桥载星辉。

“斩!”

一声奔雷。

琴道化形。

鲲鹏脸色一沉就想出手,心中却生出了危险惊悸。

碧游宫通天教主一瞬站了起来。

青萍剑在手,一身杀意,敢伸手,就斩了!

鲲鹏终未出手。

身披光阴,一身星辉的白衣女子走下星空。

对着石矶稽首道:“天琴见过本尊!”

石矶起身稽首:“见过道友。”

天琴道人脚步一迈,入了玄关,稽首一礼,坐在了元神左侧,元神黑了一分。

燃灯多宝广成子震惊到麻木,斩尸,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斩尸,她。。。。。。她竟在这个时候斩尸?!

万千妖族同样震惊的不轻。

“恭喜道友!”

不是燃灯,是北辰君。

“恭喜琴师大人!”

第二个出声的是白泽,昔日天庭第一妖神,今日妖族执掌,妖族气运加身,已入天地大能,为大罗金仙十三重天初阶。

“恭喜琴师大人!”

万千妖族齐齐恭贺。

不管是初见石矶时怀着什么心思,这个时候都低下了头。

“不必多礼。”

石矶看到了商羊,金刀客,还有一个她曾让西惑君揍过的一个天君,还有数十道隐晦的恶意。

九炎没来,涂山没来,鬼车死翘翘了。

她在妖族真没朋友,所以她不愿意来。

“能闻琴师此曲,生死无憾!”

白泽赞叹道。

其余众妖纷纷附和。

“不知此曲何名?”

众妖都看向了石矶。

“《周天》”

石矶吐出了个字。

众妖失去了声音。

良久,众妖纷纷朝石矶躬身,谢石矶为他们留下了这周天。

“大人来北冥可是有事?”白泽问道。

石矶道:“伏羲妖皇转世人族,须借助河图洛书悟道。。。。。。”

“伏羲妖皇还活着?!”

“伏羲妖皇转世了?”

这对妖族而言无疑是天大的惊喜。

鲲鹏眼神更加幽冷,大势,石矶用的是大势,妖族的大势,隐隐又以伏羲身后的女娲娘娘压他。

未斩尸前石矶大概在十六重天到十七重天,斩尸后,应该在二十重天左右,已经有些棘手了。

他猜对了,石矶向前迈了两重天,由十七重天迈入了十九重天,乘一个时代的大风再飞了一次。

她的积累也压榨干净了。

鲲鹏甩出两物,闭上了眼睛。

结果一定的事。

不过这口气却没出来。

那就压着。

他不打算咽下。



第469章 灵葫

北冥海飞出两物,一玉书,一龟甲,正是先天河图洛书。

石矶挥袖卷过,一入手便知不错。

石矶对燃灯三人微微点了点头,又朝北冥打了个稽首,回头对众妖道:“此间事了,石矶不便久留,诸位道友保重。”

白泽和北辰君点头表示理解,毕竟伏羲转世之身悟道事关重大,延误不得。

“妖族随时欢迎琴师大人回来!”

白泽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这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进退有据,极有大局观。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再稽首,腾云而起。

“恭送琴师大人!”

众妖纷纷躬身。

很多不认识石矶的妖族也从同伴嘴里得知了石矶的事迹。

万妖聚会他们自是没资格参加,但在那么多天君妖神中能坐首位的就北辰天君和她。

身份地位不言而喻。

今日一曲《周天》更令众妖惊叹佩服。

风云变幻,四人出了北冥。

石矶安下云头,等三人到齐。

石矶取出河图洛书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三位道友了。”

“琴师不同我们一起?”

石矶摇了摇头,“首阳山我就不去了。”

她又对多宝道:“事情办妥后,你也要尽快回金鳌岛,教主开讲在即。”

多宝道人恭敬稽首:“多谢琴师提醒。”

石矶看向燃灯广成子,“二位道友,告辞!”

“琴师,保重。”

风过人无痕,来去如风。

石矶却没回金鳌岛,而是风驰电掣回家。

一眨眼,又百年了。

离家日久,想家了。

心动行动。

从北俱芦洲到东胜神洲,石矶用了一日,半日听琴,琴音忧思感人生之多艰。

从小伏羲拨动琴弦的稚子之音开始,一琴一音,一岁一岁,石矶已经听了百年,不曾错过一次,小伏羲的喜怒哀乐,她都听在耳中。

不曾见过,却已神交百年。

凡人的琴,一个琴道天才的琴,如他的一生一样非凡。

从无忧无虑的稚子,到时时为人族殚精竭虑的人族共主,他的琴同样波澜壮阔,同样奏响了一个时代。

石矶突然想去见见他,见见尚未证道的伏羲,那个她单方面神交已久的知音。

心动行动,石矶到了人族共主部落,人王时代已经远去,现在人族只有共主,没有人王,石矶的来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人族部落大变,脱离了巢居的人族走出了深林,石屋木屋**,裹着兽皮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有牵牲畜的,有背箭挽弓提猎物的,有背果子的,还有人紧紧抱着黑漆漆的罐子。

是烟熏火燎过的痕迹。

石矶惊讶,陶器,没想到人族已经有人开始制陶了。

制陶水品是人族时代进步的一个重要标志。

袅袅炊烟,人间烟火。

牲畜嘶鸣,又闻乐声。

人间气象,该是如此。

石矶跟着人流穿过闹市走近人族共主屋舍时却被拦住了。

一个太乙真仙,一个天仙。

未等他们盘问,石矶就消失了。

两人骇然失色,忙回去禀报。

一步迈出,石矶到了一处山明水秀之地。

走到溪边,她取出了太初。

高山流水觅知音。

她拨动了琴弦。

石矶先弹的是稚子之音。

琴音叮咚。

共主大厅中与众人议事的伏羲微微一怔,紧锁的眉头慢慢展开,眼神微微恍惚,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浮现,不知不觉间他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孩子般的笑容。

众人议事的声音都小了,面面相觑,不知共主怎么了。

伏羲耳朵微动,笑容渐渐收起,却又是一阵陶醉。

伏羲起身,大步向外。

“今日之事,再议!”

声落,人已无影。

山明水秀的溪边,石矶奏的是曲高和寡的《阳春》。

身材修长风仪极佳的麻衣男子出现。

溪水荡漾,明光乍现,阳春三月,温暖人间,又见炊烟袅袅,万家灯火。。。。。。

一曲奏罢,人心温暖,但见光明。

余音随流水,潺潺而去。

“晚辈拜见前辈!”

他却拜不下去。

石矶起身道:“琴道不分先后,没有尊卑!”

此言一出,伏羲琴心通明,少了桎梏和藩篱。

以伏羲的聪明才智岂会猜不出他见到了琴道之主,而且是一位极其开明的琴道之主,一句话的规则,却是没有规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她不会挡道。

伏羲心里除了觅得知音的喜悦更多了尊敬,他整理衣冠躬身作揖道:“人族伏羲氏见过琴道之主。”

石矶侧身受了半礼,此乃琴道之礼。

石矶稽首还礼:“石矶见过人族共主。”

“石矶。。。。。。您是石矶娘娘?”

石矶挑眉:“你知道我?”

“娘娘于我人族有大恩,三位人王,人族贤者,教导伏羲不可有一日淡忘娘娘大恩,伏羲也曾随燧人氏人王拜访过一次骷髅山,可惜娘娘不在,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娘娘。”

伏羲欲行大礼参拜。

石矶忙制止道:“行了,今日只是想见见你,见过了,我也该走。”

“见我?”

石矶笑道:“我听了你百年的琴,今日还你一曲,就此别过。”

大文转动,石矶离去。

伏羲微微失神,又一阵懊恼。

。。。。。。

大文再显,已在骷髅山下。

彼岸花血红,山门空旷。

石矶迈步上山。

最先发现她的还是死神。

尽管九成乌鸦都迁出去了,但留下的齐飞依旧遮天蔽日的壮观。

聒噪声中夹杂着:“主人回来啦!主人回来啦!”

千年时光,乌大他们已经化形走出了骷髅山,很多乌鸦也炼化了横骨,能说会道了。

石矶点头,挥手!

回家的心情总是轻松。

脚步也很轻快。

“姑姑。。。。。。”

有情无情跑了出来。

就他们两个。

“十二月呢?”

有情道:“被她哥哥带走了。”

石矶点了一下头,放出了小青鸾。

“主人,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石矶点头。

“姑姑,茶树开花了。”

“什么?!”

“茶树开花了。”有情童子又重复了一边。

石矶一瞬消失,又一瞬到了茶园。

满枝茶花,清香怡人。

“你咋就开花了?”

不死茶轻摇:“我也不知道。”

石矶扶额,接着惊叫一声:“茶叶呢,我的茶叶呢?”

顶着一头粉嫩粉嫩大朵儿花的茶树轻摇:“摘了,我让无情采摘了。”

“你知道自己要开花了?”石矶惊讶道。

茶树沉默了。

石矶围着不死茶望气推演,得出了个开枝散叶。

“开枝散叶,开花结果。。。。。。”石矶眼睛一亮道,“不死道友,你大概要生孩子了。”

不死茶一瞬僵住了。

生孩子他还是知道的。

石矶走过去拍拍树干道:“我算了一下日子,要生还得百年。”

不死茶更不好了。

“姑姑。。。。。。姑姑。。。。。。茶树没事吧?”

三个小家伙连跑带飞进来了。

“没事没事,就开个花。”

石矶如此说,不死茶才略感安慰。

“姑姑,葫芦,葫芦也熟了。”

“哦?去看看!”

一大三小,还有一群意念纷飞的石头跟着进了百草园。

满园青翠,生机勃勃,一处单独空间。

葫芦藤上挂着七个青黄葫芦,灵光环绕,轻轻摇曳,待人采摘。

天生的后天灵宝。

一个上品,其余都是中品,极不错。

石矶瞅了瞅自己腰间的功德玉葫,走过去摘下了那个上品葫芦。

这种由灵根长出的葫芦可塑性极强,如那昆仑山下天地第一葫芦藤结出的先天葫芦,经不同的主人祭炼后,妙用各不相同。

石矶打算将功德玉葫炼入这个灵根葫芦。

原因是玉葫太滑了,而且颜色太亮,太扎眼。

“有情无情,葫芦是你们种出来的,你们一人摘一个。”

“让。。。。。。让我们摘?”

两个小家伙满眼惊喜。

见石矶点头。

小家伙嘴就咧开了,一嘴小白牙极晃眼。

“石矶。。。。。。石矶。。。。。。”

“要。。。。。。要。。。。。。”

“摘。。。。。。摘。。。。。。”

石头疯了。

“摘什么摘?有手吗,就摘?”

一群石头意念一僵,逐渐没了声音。

它们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小小,你也去摘一个。”

“主人,我?”

“去吧,这些年跟着我东奔西跑,你该得的。”

留下三个仔细选葫芦的小家伙,石矶带着一群生闷气的石头去山外吹风了。

一出白骨洞,一群石头又蹦跶起来。

从山上蹦到山下,又从山下蹦到山上,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石矶在听雨亭台吹着骷髅山的风。

一切都很舒缓。

这样的岁月,什么都不用急。

慢慢来!

仙人的节奏本该是这样。



第470章 天道圣皇

静室,金灯点亮,石矶与一身白衣身披光阴的天琴道人对坐,两人之间一颗金灿灿的五转金丹悬浮。

两人各引丹火炼化葫芦,石矶炼的是出自她手的功德玉葫,天琴道人祭炼的是新摘的青黄葫芦。

莹莹灵玉精华如一个个光点被炼出了玉葫绕葫旋转,天琴道人掐动法诀一引,点点灵玉精华如银河玉带投入青黄灵葫,源源不断。

青黄灵葫上一个个光点出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神秘。。。。。。

“结!”

天琴道人掐动法诀,一声敕令。

亿万光点,结成了一个迷你型周天星斗大阵。

“去!”

石矶一声敕令!

一片功德金光中,五个功德小人儿抬着功德池咿呀咿呀的搬家了。

嘭!

功德小人一走,失去灵性的暗灰玉葫碎成了粉末。

肚子极大的青黄灵葫灵宝空间中,五个功德小人儿看着头顶浩瀚的星空小嘴微张。

新家有点大哦!

一条光阴小溪流淌,注入功德池,却不见水花,光阴不是水。

五个小不点发现了一个比他们还小的小的小不点儿,一个瑟瑟发抖的模糊光影小不点,本能害怕。

五个功德小人儿将还没有他们小手指大的光影小不点围在了中间。

瞅了很久,也好奇的研究了很久。

“咿呀。。。。。。”

“咿呀咿呀。。。。。。”

五个功德小人儿皱着小眉头争论起来。

“咿呀!”

终于决定了。

一个功德小人儿跑到小功德池边掬了一些功德酒又跑了回来。

“咿呀!”

功德小人儿将小手凑到小光影跟前,其余四个功德小人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咿呀!”

喝!

终于吱。。。。。。功德小人儿手中的功德酒水没了。

“咿呀咿呀咿呀呀!”

五个功德小人儿又蹦又跳欢天喜地起来。

功德星辰光阴葫的第六器灵小酒儿就是这样被喂大的。

石矶张口将金丹吞入腹中,天琴道人将功德星辰光阴葫递了过来。

石矶伸手接过,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很是满意。

防御灵宝,功德灵宝,后天上品灵宝,但不是后天上品功德灵宝,有点复杂,像她的修为,要分开看。

“道友辛苦。”

“应该的。”

光阴流转,天琴道人化为琴道挂在了石矶脑后,却未入玄关。

石矶摩挲着木质感觉很好的月光葫走出静室,这是她给功德星辰光阴葫起的小名。

跟大名不搭边,但好叫。

去了一趟茶园,茶花依旧粉嫩,又去了石园,出来时屁股后面跟着一串石头。

出去放风喽!

骷髅山的风就是好。

听雨亭中,有琴台,有书台,有茶桌,有躺椅,琴台上有太初,书台上有玉简、刻刀,茶桌上茶具齐全,躺椅上有仙人。

山道上有笑声,山下有花。

风可来,雨可过。

或抚琴一曲。

或刻下几个道文。

或做个白日梦。

或夜观星辰。

青鸾遨游天际。

童子晒着太阳。

她这山头,没有规矩。

舒心就好。

修不修炼,随便。

她不强求。

。。。。。。

人族平稳发展,伏羲氏安排好人族诸事走出了共主部落,行走四方,观天察地,参悟天地。

他风餐露宿,独行天地间,除了背上的琴,身无长物。

他登上高山,或凌风远眺,或打坐静思。

他跨过大河,或大步向前,或回头感悟。

他走进大泽,赤脚跋涉。

他静坐听雷,久久不起。

他上树采摘,下河捕鱼。

他或行云间,或行人间。

或风里,或雨里。。。。。。

道不是那么好成的。

娲皇宫的女娲娘娘看着。

灵山上的西方二圣看着。

昆仑山的元始天尊看着。

天庭的西王母也看着。

只是看着。

看着伏羲一根一根两鬓斑白。

道不是那么好成的。

即便他是伏羲,他有个圣人的妹妹。

唯一没看的是老子。

天道无情,老子行天道时也无情。

金鳌岛通天教主移开了眼睛。

“百年已过,众弟子可来听讲。”

一声道钟传宇内。

“姑姑带你们出远门。”

石矶带着有情无情小青鸾离开了骷髅山。

昼夜交替,石矶到了东海,乘青鸾入金鳌岛。

“见过琴师!”

“见过琴师!”

碧游宫上下没有不认识她的。

新来的除外。

通天教主讲道金鳌岛大开方便之门,在外围听道的多了去了。

很多碧游门人也带了弟子来,拜见师祖聆听大道见世面一起。

“石矶道友,你来啦!”

水火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对石矶这个老朋友他是很热情的。

“他们是?”

“有情无情,我的童子,水火你这个做前辈的可要照顾一下!”

水火嘴一咧,眼睛笑没了。

“嗯嗯嗯,道友放心。”

水火拍着胸部保证,将有情无情划入了自己人范围。

“前辈!”

一片云彩过来了。

石矶道:“你来的正好,有情无情交给你了。”

无情紧紧抓住石矶衣袖不松。

即便是自诩见过大世面的有情童子也被这万仙来朝仙人攒动的大场面吓住了。

又听到石矶要将他们交给一个陌生人,也朝石矶身边凑,怯弱了。

“小小来过,她会陪着你们。”石矶道。

小青鸾落到无情肩上道:“有我,不用怕。”

无情这次松开了石矶衣袖。

石矶拍了拍小丫头跟着水火童子走上了紫芝崖。

石矶离开,彩云热情了起来。

慢慢有情和无情也放开了。

后又跟着彩云见了三霄。

得知他们是石矶的童子,三霄赵公明等外门弟子都客气了几分。

其余众仙神就更不用说了。

有情童子还认识了一个同类。

叫菡芝仙。

碧游宫灯高挂,洒下清辉。

云床之上圣人开讲。

石矶侧身坐于众弟子之前右边。

碧游宫中,两排弟子,十三个蒲团。

前七后六。

通天教主先讲大道再传法,大道自是碧游大道,法,自是上清妙法。

不算三教神仙会传授大道之文,这是通天圣人第四次正式讲道。

与前三次最大的不同是随心所欲,他只讲他的,能不能听懂,能听懂几分,圣人却不再在意。

弟子众多,跟脚悟性各不同,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

圣人讲,各人取。

能取多少,各凭本事。

圣人不偏不倚。

各人取各人的道,道不同,取舍也不同。

。。。。。。

“玄都。”

老子睁开了眼睛。

“弟子在。”

玄都走进了八景宫。

“你去将此两物投入天水渭河!”

“是。”

玄都从老子手上接过河图洛书下了首阳山。

。。。。。。

伏羲参天悟地已有四十九年,年近两百岁的伏羲步入了晚年,他未入仙道,寿不过三百,这也是人族大限,凡人活不到这个岁数。

两鬓苍苍鬓毛衰的伏羲眼睛却明亮的惊人,见天地,见山水,他见的太多了。

“这。。。。。。”

伏羲止步,嘴唇颤抖,“如此山水。。。。。。山抱水绕,有风雨。。。。。。”

伏羲喃喃,“天地在此,我见天地。。。。。。”

这就是他的天地,他一直找的天地。

伏羲不走了。

幕天席地入天地。

光阴如流水,匆匆而过。

伏羲更老了,眼睛却更亮了。

一夜风雨。

天水渭河暴涨,龙吟龟鸣。

一龙马负图一白龟驮书出水。

行至伏羲面前,龙马入河图,白龟入洛书。

龙马白龟为河图洛书之灵。

伏羲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河图洛书入了最深道境。

河图洛书蕴含先天宇宙星象至理。

河图的河指的是星河,星河,银河、宇宙也,蕴意极多极广,玄妙无穷,深奥无尽。河图本为星图,其用为地理,故,在天为象,在地成形。

洛书,为脉络图,表述天地空间脉络变化,河图为体,洛书为用,河图主常,洛书主变,河图重合,洛书重分,方圆相藏,阴阳相抱,相互为用。。。。。。

河图洛书仿佛一把钥匙,一把打开天地奥秘的宇宙之钥。

伏羲参透天地奥秘的同时,也打开了记忆之门。

不知不觉,他已是泪流满面。

他伸出苍老的手指,在地上画了一横。

宇宙轰鸣。

一画开天。

他又在一横下画了两短横。

大地嗡鸣。

一生二。

他再画一横。

天南大火烧天。

离卦!

离卦在南。

风生水起,见巽坎。

天上地下,成乾坤。

山高水低,艮兑泽。

。。。。。。

一画一画,一卦一卦。

道理皆入我心,天地尽入我掌。

大道成图,不过一横。

天地之秘,不过一卦。

伏羲放声大笑,笑的满脸老泪,是喜,是悲。。。。。。

无量玄黄功德落下。

地仙、天仙、太乙真仙,大罗金仙,一重天,两重天。。。。。。十三重天,十四重天。。。。。。二十四重天,二十五重天。。。。。。三十重天,三十一重天,三十二重天,大罗金仙三十三重天。

功德证道,他是第二位。

比曾经的妖族羲皇的二十八重天高出了五重天,没有雷劫,没有斩尸,他已是天道圣皇。

尊贵至极的天皇。

笑过,哭过,他脸上却没有了表情,古井不波。

他掸掸衣袍上的土,如一个平凡老人一般走向来路。

他要回去。

回家,回他的部落,回牺山,他离开太久了。

。。。。。。

碧游宫,圣人停下了讲道,天道圣皇证道。

两道功德落下,石矶用月光葫接了一道。

灵宝空间下起了功德雨。

五个功德小人儿欢天喜地。

只有微弱意识的小酒儿也跳了跳。

另一道落在了多宝头上。



第472章 落入人间

“姑姑。。。。。。”

“姑姑。。。。。。”

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跑了出来。

“去将茶籽收起来,姑姑带你们下山!”

“下山?”两个小家伙眼睛亮了。

半日后,石矶带着两个小家伙下了骷髅山走出了寸草不生的白骨地界,由西南走向人族大地,青鸾在天空翱翔带路,两个小家伙在前奔跑,她们是草木精灵喜欢大自然的气息,阳光、泥土、风。。。。。。她们都喜欢。

石矶看着她们,她的心也轻快了起来。

见过了太多的山水,她已经很难再被单纯的山水感动了。

不周的巍峨,周天的浩瀚,东西昆仑,新旧天庭,首阳山的孤,金鳌岛的大,阴山阴水,月桂的白,彼岸花的红。。。。。。

还要加上不死茶的粉。

再高的山高不过不周,再长的河长不过星河,她的心再难被撼动了,天地能震撼人一次,但很难震撼人第二次。

她的道向天地求取的不多了。

练气可以积累,道理可以参悟,但灵感、感动,很难从没有感情的天地中去取。

她的困境不在天地,而在己心,她的心已经越来越难被感动了,等到她心灵枯竭,情感失落的那一天,她的琴道也就走到了尽头,甚至会出现倒退,那将是她的末日,她能看到。。。。。。

天地人心。

她将走入人间,走入人心。

以人心暖己心。

她在北俱芦洲辟道未成,却前所未有的看清了己心,她的心越来越硬,也越来越冷了。

这与别的修行者或许是好事,与她却恰恰相反。

碧游宫中,她做了一次取舍。

一次荣与辱之间的取舍。

一次长生与情感之间的取舍。

一次道与心之间的取舍。

圣人看到了她第一个取舍,看到了她的洒脱,但第二第三甚至有她也不知的第四才是她内心深处的取舍。

于晴日晒太阳,于雨天淋雨,做一个慵懒的凡人吧。

她们走过山花烂漫,她们走过大河咆哮。。。。。。

“就在这里吧!”

石矶选定了她初入人间的第一个定居之地。

荒野。

星垂平野阔。

她喜欢这个地方。

不见青山,不见大河,草木葳蕤,也可以说杂草丛生,虫鸣清脆,更显寂静。

这里距最近的人族部落十数里,不远不近,与她此时的心契合。

石矶挥袖,地上多了三个锄头,一大两小,皆是石器,是人族这个时代主要的生产工具。

两个小家伙盯着地上的锄头眨巴着眼睛。

石矶拿起一个大锄头,对两个小家伙道:“刨地,开荒,建房,以后咱们就住这里了。”

两个小家伙瞅瞅凄凄荒草更茫然了。

但还是抓起了地上的小锄头,这东西他们熟,种草栽树是她们的专长。

相比而言,石矶这干活姿势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好在她善于模仿,向有情无情学习,很快就找到了窍门,挥动着锄头,石矶想起了那只硕鼠,那挥动锄头技巧,可惜她已经记不清了。

一大两小三个锄头挥舞着,劳作的喜悦如小青鸾动人的歌声。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石矶遵从着人族生活规律。

数日她们用手中的锄头刨出了一片空地。

有外出打猎的人会疑惑的看向她们。

有热心的会来询问几句。

毕竟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这荒郊野外刨地,怎么看都不安全。

得知她们要在此定居,有人用奇怪的目光看她们,有人劝她们回归部落。

石矶摇头,他们也摇头叹息。

一场大雨,她们好不容易整理出的土地被冲了个一塌糊涂。

一大三小瞪着一片泥泞生闷气。

生活如此不易。

“太阳出来啦!”

雨过天晴,她们深吸一口气,都露出了笑脸。

原来,出个太阳就能令人这么高兴。

平地,她们又抓起了锄头。

人就是这么活着的。

总是向前看,所以才总看到希望。

丝丝感悟伴着喜悦照着阳光入心间。

再一次平过的地好像比第一次更平整了。

“去伐木头!”

一大三小,扛着石斧雄赳赳气昂昂的杀向了森林。

“这样拿着,对!”

“这样砍!”

这次是石矶教两个孩子使用斧子。

新生活,新体验,三个小家伙热情都很高。

“倒了!”

“倒了。。。。。。倒了。。。。。。”

三个小家伙惊呼。

惊起无数林鸟。

不知道的还以为山倒了。

生活处处充满惊喜。

夕阳西下,石矶与有情无情扛起收拾干净剥了皮的白木,小青鸾也抓着一根。

巨木之下,有情和无情小的看不见人了,好像两根巨木长出了腿自己跑。

引人发瞠,令人发嗔。

一日一日,木屋搭建起来了,也有人过来搭把手,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里有人安家了。

石矶挖了一眼井,井深水甜,过路的人偶尔会讨碗水喝。

碗是石碗,桶是木桶。

小青鸾会出去找果子。

石矶带着有情无情去了一趟人族部落换了些谷种,她们又接着垦荒种地。

院子围上了篱笆,院子里多了一只大白鹅,是它自己跑来的。

屋子里有了木床,木桌,屋檐下多了三张躺椅,一大两小,能摇的那种。

谷物都种下了,茶籽也种下了。

靠天吃饭。

她们每天就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看着天。

院子里一只大白鹅每天嘎嘎嘎的来回巡视像个尽职尽责的将军。

有情无情也是个闲不住的,不断往院子里移种各种花花草草。

小青鸾也有了自己的领空,每日翱翔天际。

石矶偶尔会抚琴,琴音化凡,仙落人间,她的琴也多了生活的气息。

路过的行人总会驻足。

好听。

这是每一个听过石矶琴的人的评价,至于如何个好听,他们却说不出来。

伏羲之后,人族的琴乐广为流传,会抚琴的人虽不多,但也不少。

石矶每天会听到很多琴声,技艺有高低,心情各不同,她听的是后者。

人的心灵处处充满惊喜。

比起巫的极端强烈,人心更有灵性,更富有创造力。

理智与情感之间徘徊造就了人心复杂多变,复杂的感情,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的灵感。

即便这些感情这些灵感多不会触及她的心灵,太微弱,她也喜欢听。

以人心动我心。

如水滴石穿。

水滴太小,但她不急。

她有耐心,一个时代总有那么一两个天才,那种天赋也许百年,也许千年才会出现一个,她等得起,而且她也不是空等,看着日月更替,随着光阴流逝,见证时代发展,沧海桑田,这一切都是积累。

她的道与众不同,她选择落入人间,但这天地也不能遮住她的望眼。

光阴流转。

石矶身前多了一个人。

“有劳道友替我走一遭。”

“应该的。”

天琴道人化光而去。

西北海她还要去看看,看看才放心。



第473章 我恶

一道光从西北海上空划过。

由东向西,走的很慢。

石矶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眼皮微动,说明她醒着。

西北海已经不能叫西北海了。

经过不周山倒,天塌地陷,圣人重炼大地,西北海被压缩了一倍不止,而且被移动了。

昆仑道域南移,绕过西北海成了如今的南赡部洲,西北海被填充到了原不周山位置,或者说不周山原址被西北海淹没了,西北海从中间分开了四洲,东西之间,南北之中。

如果现在要给西北海换一个合适的名字的话,叫地中海更为恰当。

石矶曾经担忧的问题不再是问题。

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圣人会重炼大地炼成出了四大传道地,而且以通天彻地的手段改变了地理位置。

这只能说手段限制了她的眼界。

她看不到的东西也是她不理解的东西也难免她杞人忧天。

不过,终是好事。

至少,西教东传前不会再有大问题。

她曾想过在西北海上架起一座贯通东西的大桥。

也曾想过在西北海中开辟一条安全通道。

还曾想过以传送阵缩短东西两岸距离。

她甚至想过化去海中所有凶兽的煞气,带它们走。

带它们离开西北海。

最近一次,是在斩尸之前,她想过将它们迁入北俱芦洲。

每一个想法都是异想天开的大胆,但绝不是空想。

但她都没有做,因为她看不到结果。

石矶睁开了眼睛,她看不到,至今看不到凶兽一族的未来。

也许她该放手。

石矶又闭上了眼睛。

斩去善尸的她,不会再受善念影响,一切善念都归于善尸,善念一生,就会被善尸吸纳。

放手不管。

自然不用再烦恼。

斩去善尸也就意味着斩断了一切由善滋生烦恼的可能。

这也是她要天琴道人去一趟西北海的原因。

因为这是善良的她曾经种下的因。

现在的她没有过去善良了。

这样说她对自己已经很善良了。

不以善为善,不以恶为恶。

人心中的善恶本是天平的两端,善压过恶,就是一般意义上的善人、好人,恶压过善,就是坏人、恶人。

道祖传下的斩三尸之法就是斩去一个好人加一个坏人。。。。。。

斩尸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

斩尽三尸,三尸合一证道混元才是目的。

斩尸是在你走不动的时候,斩出一个帮你背东西的你。

一个恶人,恶念极重,如冥河老祖,他背负的恶念极多,走不动了,就斩出一个恶我帮他背着所有恶念跟着他走。

只要他一生出恶念,恶我就帮他背着,所以他会很轻松,而且会走的很快。

所以恶人都会先斩恶尸,因为他们作恶多负恶重。

而像石矶这样的善人,斩的多是善尸了。

为什么说多是,因为石矶其实也是可以先斩恶尸的。

因为那次去北冥她是去做善事的,所以就先斩了善尸。

斩了善尸,恶意恶念就开始吹枕头风了。

虽然当家做主的依旧是我,偏听偏信却是在所难免。

恶意猜度,恶念不断,想不受影响都难。



第474章 炎帝

石矶唇角上勾,笑了。

恶,极好,她喜欢。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摇椅摇晃,椅子上已经没有了人。

“嘎!嘎嘎嘎。。。。。。”

大白鹅扑腾着翅膀惊叫着冲出院子。

它的地盘被一个恶人占领了,或者说恶主,她手里提着一柄恶剑,恶意十足。

大白鹅心脏砰砰直跳,险恶,太险恶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用剑招呼它。

一口气跑出半里地,大白鹅才敢回头。

庭院中,恶主剑斩鹅毛,一根鹅毛被她斩成了数段犹不甘心,大白鹅脖子一凉,它那优雅又美丽的修长脖子缩了又缩,它第一次觉得自己脖子太长了,这么洁白优雅漂亮又骄傲的修长脖子老在眼前晃,好人也会生出几分伸手折断的恶念,更何况一个十足十的恶人。

这么靓的脖子不知能斩几断?

大白鹅打了哆嗦,聪明的它想到了恶主的恶念。

剑依旧在出,一剑一剑,每一剑都危险之极,恶意十足。

人是恶人,剑是恶剑。

唯翱翔天际的青鸾与埋头泥土中的有情无情不以为恶。

大白鹅逃命般的跑出院子,她们也不过看了一眼,笑了笑。

在她们眼里主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石矶在练剑,以恶意练剑。

堵不如疏,她不再压制扼制,完全放开了恶意恶念。

吓唬大白鹅不过是恶趣。

大罗金仙十二重天可以准备斩一尸,大罗金仙二十四重天又可以再斩一尸。

斩尸就是割舍,给自己一刀。

天地大能只能给自己一刀,绝顶大能又能给自己一刀。

也可以这么说,斩一尸为大能,斩两尸为绝顶大能,这是一般定律。

石矶是斩尸较晚的一类,十七重天斩善尸入十九重天,也算厚积薄发。

但十九重天到二十四重天还有五重天。

所以她作恶的时间不会短。

这也是斩三尸之法的弊端,也可以说是天道考验。

一个恶人,先斩恶尸,却要受善心善念之苦,让一个屠夫放下屠刀吃素,还不断鼓励他成为一个保护动物的爱心人士,这不是人性的扭曲是什么。

接引想杀人,冥河想行善,第一尸斩过就是这种状况,解决这种状态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以大毅力**,压下一切恶意恶念,再一举斩出,第二种就是顺应本心,想杀人的去杀人,想行善的去行善,该杀人的去杀人,该行善的去行善。

这对接引冥河这种极端善与极端的恶的人来说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所以他们多会以大毅力**。

而像石矶这样作恶行善都行,一切都看天气看心情的人,就没有这个心理负担了。

心向善就做个善人,心向恶就做个恶人。

人性本善,人性本恶,她没有了那个本。

也就是说她没有善根也没有恶根,如果非要界定的话,她多会站到恶一边。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嘭!”

手中石剑炸成粉末。

有情无情吓了一跳。

恶趣十足又出了一口恶气的石矶对两个小家伙道:“从明天开始,跟姑姑练剑。”

两手泥土咧开嘴笑得像两个小天使一般的小家伙连连点头。

缩着脖子一点一点移回来的大白鹅抬起的脚僵住了。

它听到了什么?

明天?

从明天开始?

大白鹅鹅肝有些受不了了。

“天琴,讨碗水喝!”

石矶道:“东西放在外面。”

“哎!”

汉子应了一声,放下刀弓,又解下背上的套索猎物,还有一捆柴,拍了拍土,才走进了院门。

汉子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一碗一碗喝了个痛快。

汉子喝了半桶水,一抹嘴道:“天琴,你是巫人吧?”

石矶抬头。

汉子笑道:“我可都看到了,那战兵一下子就没了,我就说你一个女人怎么敢带孩子在这荒野之地安家,原来会巫术,你刚才使的也是巫战技吧?”

汉子眼神火热了起来。

石矶笑了笑,走进了屋子。

汉子挠挠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些唐突了。

讪讪走出院子逐个背起猎物套索回家去了。

心里还琢磨着,会巫术,会巫战技,而且还会弹琴。

汉子脚步一顿,她。。。。。。他不该会是巫师吧?

巫师如今在人族的地位是极高的,他们是智慧与神秘的代名词。

拜一个巫师为师是每一个人族孩子的梦。

汉子脚步加快,他想到了自家那个喜欢做梦的儿子。

大白鹅壮着胆子回来了。

院子里没人,大白鹅松了口气。

接着它又怒了,它才出去一会,就敢明目张胆的侵占它的地盘。

“嘎嘎嘎。。。。。。”

大白鹅大步流星冲过去,一口将青虫吞下肚子,才出了一口恶气。

大白鹅又雄赳赳气昂昂的睥睨四方起来。

有人靠近,大白鹅目光不善的盯着来人堵住了门。

“天琴,讨碗水喝!”

老人声音有些发颤。

“东西放在外面。”

“哎!”

老人忙应道。

大白鹅一甩脖子,用眼角斜睨了老人一眼,傲慢的走了。

留给老人一个肥大屁股。

老人摇摇头,天琴人很好,她们家这鹅。。。。。。

老人打水喝水总觉得那大白鹅目光不善的盯着他,防贼一般。

老人匆匆喝了水,又匆匆走出院子,那种令他极不舒服的感觉才没有了。

此鹅实是可恶!

老人心里骂一句,一跺脚走了。

。。。。。。

天琴是个好人,她们家那鹅实在可恶!

石矶的好名与大白鹅的恶名一起传开了。

这些日子,石矶除了练剑,教有情无情他们练剑,还做了两件麻衣。

两件洁白如雪的麻衣,是给有情和无情的。

有情无情穿着石矶亲手做的麻衣别提多开心了。

石矶自己的还在做,也是白色的。

大概还需一年半载才能穿到身上。

因为她现在好逸恶劳。

晴日晒太阳,雨日听雨。

躺着的日子比站起来的日子多的多。

她练剑时,院子外会多很多人。

她抚琴时,路上也会多很多人。

有很多人来拜她为师,她都拒绝了。

但她也不杜绝别人自学。

她练剑允许旁人看。

她教有情无情允许旁人听。

琴更不用说了,就是弹给人听的。

半亩茶园一亩谷,绿浪翻滚。

过往行人无不驻足惊叹。

他们从未见过长势如此好的谷苗。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由两个孩子打理的。

有情无情也成了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心思灵活的已经准备来此垦荒了。

谷苗长的如此好,那一定是土好。

这是聪明人的想法。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刀耕火种是神农教给人族的农耕方式。

也是这个时代的农耕方式。

先烧后种,随着农耕的兴起,****的原始森林被焚烧,尤其是在冬季。

在这个原始森林覆盖面积九成以上的洪荒大地,这种焚烧不仅开辟出了肥沃农田,而且打通了一个个部落之间的隔断,人族的生存天地越来越大,其他种族的生存空间则不断被压缩。

这都是神农氏的功绩。

神农因此也有了炎帝之名。



第475章 人间灰烬

刀耕火种,人间烟火。

石矶很喜欢看。

生长了千年乃至万年的古树苍木在一片大火中化为灰烬,好似千年万年的岁月在燃烧,烧一次就少一次。

这样的烟火在时代大潮中是推力,在人族眼里是粮食,是丰收,是温饱。

石矶看到的却只有毁灭,毁灭的烟火更绚烂,更美丽,千年万年的生长,千年万年的积累,只烧这一次,烧红半边天,却没人欣赏,岂不可惜。

人间烟火。

这同样是人家烟火。

天道眼中的善,人道眼中的善。

石矶眼中的恶。

也许地道眼中也是恶。

石矶总是站在院子里看烟火,全心投入的看每一场烟火。

每一场大火,她的眼里总会有火焰跳动,妖异跳动,越烧越红,比天还红,最后化为灰烬,毁灭。

一场又一场,百看不腻。

在一场前所未有的烟火中她情不自禁的奏响了太初,火跳于眼底,烧于指端,烧,烧,燃烧一切,燃烧生命,燃烧一生,用一切热情燃烧,烧,烧光一切,一切都烧成灰烬,我只爱灰烬。

这是一曲没有尽头的燃烧,只有燃,和烧。

每一个音符都是火焰,草木在燃烧,森林在燃烧,飞鸟在燃烧,野兽在燃烧,虫蚁在燃烧,燃烧的火焰有大有小,但都在燃烧,都在用生命燃烧。

这一场大火烧了七天七夜,石矶也弹了七天七夜,大白鹅跑了,有情无情堵住了耳朵。

因为是凡音,所以堵上耳朵就听不到了。

驻足听琴的人皆是备受煎熬满头大汗跑掉。

七天七夜大家都绕道而行。

有几个学徒脱水被抬走了。

不是琴不好听,而是他们受不了,会烧死人的。

火灭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石矶很尽兴,她又躺回了摇椅。

她想找人分享一下心中的火热。

她想到了一个人。

石矶喊道:“无情,给姑姑打一碗水来。”

取掉耳塞的无情小丫头应了一声去打了一碗水。

石矶从无情手里的接过水碗,嘴唇轻动,碗里的水荡开漪沦,一圈一圈,景象随着漪沦从模糊到清晰,定在了一张老脸上。

“梦婆婆,好久不见!”

梦婆婆瞅了瞅石矶道:“怎么想起老婆子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梦婆婆眼底的防备之色掩都掩不住。

石矶笑道:“这不是心情好吗,就想跟婆婆您说说。”

“哦?什么好事会令琴师如此好心情?”

梦婆婆的防备半分未减,但兴趣却被勾了起来。

“大火,洪荒烧起来啦!”

“什么?洪荒烧起来啦?!”

梦婆婆眼里兴奋的火光跳动。

“怎么回事?快说说!”

。。。。。。

等石矶讲完,梦婆婆热情顿消,梦婆婆撇撇嘴一脸嫌弃道:“这么点火,你也好意思说洪荒烧起来啦!”

石矶道:“比起你每天听的鬼故事,我这也不过是夸大了一点。”

梦婆婆翻了个白眼,这是夸大了一点吗?

她也懒的跟石矶争论这个。

梦婆婆道:“你跑到人族去干什么?”

石矶道:“找灵感呗!”

“找灵感,找什么灵感?”

“作曲呀。”石矶道:“和你听鬼故事是一个道理,不过我听的是人心,你听的是鬼话。”

梦婆婆点了点头,表示懂了,不过石矶这话不知怎么这么不入耳,很别扭。

梦婆婆端详了石矶片刻道:“斩尸了?”

“斩了。”石矶点了点头。

“善尸,还是恶尸?”

“善尸。”

梦婆婆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

石矶好奇道:“您老人家有没有斩过尸?”

梦婆婆鼻孔出气,一脸鄙夷道:“鸿钧大道老婆子不走。”

意思她没斩尸。

这是一个执拗到顽冥不化的老妖。

石矶没有问你是怎么突破到老祖境界的这种蠢问题。

不说与鸿钧道祖同一时代的其他老祖,至少魔祖罗睺就不可能斩尸。

老祖时代的老祖大概都走的是以力证道的路数。

不过大多都死翘翘了,其他的都转修了,像梦婆婆这样的奇葩大概也就这么一位。

“你这是什么眼神?”

梦婆婆见过的鬼比人还多,心里有没有鬼她老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瞻仰。。。。。。瞻仰!”

石矶恶趣道。

“行了,你没事,我还忙。”

“那婆婆您忙,我就不打扰了,有空再聊。”

关键是来人了。

“天琴,你弹的那叫什么曲子?”

一人问,所有人的耳朵都支了起来。

石矶想了想道:“《人间烟火之灰烬》,怎么?不好听?”

“也不是,好听是好听,就是受不了。”

说者心有余悸。

石矶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们没听完,若是都听完,他们一定会知道什么叫生命燃烧,什么叫灰烬。

石矶满怀恶意略感遗憾的想。

嘴里却说着:“以后会少弹。”

众人闻言更多的竟是遗憾。

一种无福消受的遗憾。



第476章 谷子

天微微亮,大白鹅就开始在院子里踱步了。

最先走出屋子的是有情和无情,他们先去看了开始抽穗的谷,又去看了比谷还高的茶树幼苗。

日上三竿,石矶终于走出了屋子,先瞅了瞅太阳,又瞅了瞅篱笆外的少年小孩。

见她出来,都抱剑见礼。

这是剑礼,是她教给有情无情他们的,也算一种恶趣的产物。

“姑姑!”

“姑姑!”

院子里站的端端正正的有情无情各抱木剑行剑礼。

石矶伸了个懒腰,手掌一开,掌中多了一柄冰剑,今日是冰剑,昨日是草剑,她用的都是一次性剑,一日用一日碎,明日她也不知道用什么剑,看天气,看心情!

这是随机事件。

石矶提着晶莹剔透寒意森森的冰剑走入庭院,大白鹅很识相也很惜命的让出了地盘。

大白鹅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院门,没给院外少年孩童一个正眼。

院子里,一大两小,一招一式,不快不慢的练起了剑。

院外众少年孩童也跟着挥动手中的木剑石剑,有熟练的,也有笨拙的,不过都很认真。

这个时候的石矶,是一天中最精神的石矶,站如剑,身如剑,静如剑,动如剑,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看到她都会精神一震挺直腰杆,她行的就是一个直,如箭如剑,箭行直道,剑行直道。

第一遍,是定式。

从第二遍开始是矫正,也是指导。

石矶提着剑看有情无情练剑。

冰剑不时抽向她们的手腕,小腿。。。。。。

门外一众少年孩童无不严肃的绷紧着脸,也绷紧了皮,那冰剑每一下都抽在他们心上。

这一刻的石矶严厉的令所有人生寒。

最外围家长大人,和路过的行人却都会露出崇敬之色,这也是石矶不下地干活成天躺着却不被人诟病的原因。

一遍一遍,一代一代,这是传承。

一丝不苟,认真传承。

石矶手中冰剑无声无息化去,冰凉的水滴顺着她手指流入泥土。

她的声音如冰泉凌冽,讲述着剑道也讲述着箭道。

这个时候大白鹅会走回院子跟在石矶身后仔细听道。

石矶第二次抬头看天,然后走回躺椅躺下,眼睛闭上的同时嘴也闭上了。

院里院外都知道今日授课结束了。

抱剑行礼,默默离去。

学剑的学徒离去。

会换上学琴的学徒。

不多,都是穿麻衣的。

他们不会太靠近院子。

因为那大白鹅的眼神太气人。

学琴靠运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天琴先生什么时候会抚琴。

这也是为什么石矶弹琴七日几个少年脱水的原因,机会难得。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一亩谷子熟了,金灿灿的。

半亩茶树也一人高了。

今天是收获的日子,早课结束后,石矶带着有情无情磨刀霍霍向谷田。

一个个谷穗被斩下了头。

干净利落。

身后箩筐中的谷穗逐渐增多。

“先生!”

“先生!”

一个个少年走进了谷田。

抱着石刀对石矶行剑礼,有些不伦不类,但个个眼神真诚。

他们抓住一把稻穗,手起刀落,都很利索。

石矶放开了她抓在手里的那个谷穗,谷穗摇晃,她走出了谷田。

脚步微顿,她转向走进了茶园,出来时采了些嫩茶。

茶很嫩,也很绿,石矶慢悠悠走了回去。

她沏了一壶茶,然后又躺了下来。

不知是在晒太阳,还是在听琴。

一亩谷田,不过半个时辰就收完了。

一众少年抬着堆的高高谷穗的箩筐回来时头上不过微汗。

走到门前众少年犹豫了。

有鹅!

“搬进来,那里有茶!”

石矶眼睛也不睁,抬手指了指茶壶。

一众少年却是一凛。

对先生的敬畏更重了。

第一次走进先生家院子的少年无不激动又紧张。

他们第一次喝到了那种叫茶的水,用那种贵重之极他们碰一下都怕弄脏的精美玉盏。

先生送了他们一人一个玉盏。

少年们捧着玉盏走出院子时,脚下像踩着云一样,做梦一般。

尽管先生的话说的很嫌弃,让他们带走他们喝过茶的茶盏,他们还是很高兴,如获至宝。

院子又安静了,石矶依旧瘫着,不以善为善,不以恶为恶,恶分大恶与小恶,她走小道,行小恶,恶言恶行,是她的恶趣,是恶,但不大。

“姑姑,谷怎么办?”有情问道。

石矶道:“将谷子弄出来。”

“谷子?”

有情眼睛亮了。

两个小家伙又捣鼓了起来。

大白鹅被一粒掉在地上的谷子吸引住了。

它来来回回从那粒谷边走过,头颅高扬,目不斜视。

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后,闪电般的甩了一下脖子吞了那粒谷子。

大白鹅眼睛亮了。

贼亮的那种。

它盯上了金灿灿的谷穗和脱了谷壳的谷子。

可惜有情无情的手很紧。

眼睛也很亮,掉一粒谷子都会捡起。

想从两个天仙手里漏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炊烟袅袅,院子里终于有了烟火。

有情生火,石矶在一旁指导无情煮新谷米粥。

她没有上手,因为她煮出的东西质量会下降。

三人一排坐在屋檐下,端着碗吃粥。

大白鹅眼巴巴的看着。

石矶用大白鹅看人的眼神斜睨了它一眼,道:“你偷吃了我一粒谷子!”

那眼神***的指控它是贼!

大白鹅受不了这样的眼神,羞愧至极的走了。

在这个农忙的季节,天琴家的茶水被很多人喜欢。

尤其是老人。

日子一日日向前掀,很慢,凡人好像把每一天都活长了。

仙人以年为日,凡人以日为年,这是石矶最大的感觉。

石矶穿着白色麻衣站在院子里看天。

因为天上也有人在看她。

农忙之后,人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开荒,贫瘠的田地被遗弃,田地旁的树木再被点燃,秋冬季节,落叶枯草最易燃烧,燃烧后的灰烬就是新的田地。

烟火,灰烬,这就是人间,一年一年,周而复始,是一个个年轮。

农忙之后是农闲,神农氏走出了共主部落,寻找新的谷物,辨别草木属性,他左边背着一个口袋,右边背着一个口袋,手里挽一个鞭子。

见草木挥鞭,再以汁液辨草木寒热属性,性寒的装入左边,性热的装入右边口袋,他手中的鞭子沾染草木灵液,逐渐有了灵性,普通草木一鞭可辨,生出红光为热,生出白光为寒,这就是赭鞭。

神农以之辨草木驱虎豹虫豸。

南方湿热多草木,神农一路向南,遇到陌生的草木止步辨认采摘。

这一日,他在一处千仞绝壁之上发现了一簇从未见过的植物。

山壁又高又滑,根本无法下脚。

神农又不甘放弃,最后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搭建木架。

神农踩着木架终于够到了那簇长在绝壁上的草。

他搭建的木架以及木架所在之地被后人称之为神农架。



第477章 见死不救

神农的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神农的付出也不为人尽知。

人族共主神农氏的起点很低,他没有伏羲那样的智慧,也没有伏羲那样的背景,他只是一个草根,一个起于草根的凡人,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埋头苦干。

能吃苦,也不怕吃苦。

他是一个农忙在田里带着大家一起辛苦劳作,农闲如野人一般走进无人涉足的未知之地寻找谷物辨别草木的人族共主。

他是一个土生土长又在土里为人族刨食的人族共主。

他大概也是吃苦最多的一位人族共主。

。。。。。。

金鳌岛来了一个少年,少年跟着等着他的水火童子走进了碧游宫。

“玄都拜见通天师叔!”

“师侄不必多礼。”

少年起身道:“老师让弟子将这粒丹药给师叔送来。”

端坐云床上的通天教主让童子接过葫芦道:“师侄辛苦了,也代师叔向你老师说一声,有劳他费心了。”

“弟子一定带到,那玄都就告辞了。”

通天教主抬了抬手。

玄都出了碧游宫离了金鳌岛。

通天教主手指轻轻敲着装着丹药的葫芦有些头疼起来。

“该给谁?”

许久,一声叹息,通天教主道:“去将碧霄找来。”

为表公平,这次他选了一个外门弟子。

碧霄一脸茫然的跟着一众内门师兄师姐进了碧游宫。

“拜见老师,老师圣寿。”

“都起来吧!”

众弟子起身。

通天教主道:“眼下有一桩功德,是你大师伯送来的,为师决定让碧霄前去。”

十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碧霄,如果通天教主选的是云霄或赵公明他们也不会这么惊讶。

实是因为碧霄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冒尖。

他们实在看不明白。

但对老师的安排他们也没意见。

“碧霄,人族共主神农氏有难,你将这丹药给他送去。”

“就这么简单?”

碧霄很直的问出了一众弟子共同的惊讶。

通天教主点了点头。

一个想法浮上众弟子心头,老师偏爱。

一颗**埋下。

后来种种不断证明了他们心中的碧霄是老师最疼爱的弟子。

碧霄从通天教主手里接过丹药葫芦欢欢喜喜的走出了碧游宫。

云霄琼霄不放心碧霄也来了金鳌岛。

见碧霄从碧游宫出来忙上前询问。

碧霄一脸兴奋的将老师交给她的任务对两个姐姐说了一遍。

云霄琼霄听完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听到是好事,两人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同时替小妹高兴。

云霄道:“如此,小妹快去,不可误了时辰。”

琼霄也点了点头。

“姐姐,你们陪我一起去吧。”

琼霄看向了云霄。

云霄摇头道:“既然这是老师交给你的任务,就要你自己去完成。”

碧霄想想也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碧霄离开后。

云霄对琼霄道:“小妹没离开过我们,更没出过远门,我不放心,我们还是悄悄跟着她吧。”

琼霄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就这样,云霄与琼霄暗中保护着碧霄前往人族。

。。。。。。

神农中毒了,其实他已经中过很多毒了,不过他身体强壮咬紧牙关都扛过来了,罪受了不少,但收获也不少,但这次不一样,神农知道他要死了,他躺在杂草丛中,腹痛如绞,他已经动不了了,那些在他身上爬的虫子他已经感觉不到了,他身体逐渐麻木失去了知觉,他看到了死神,他在骷髅山见过很多,死神是石矶娘娘的灵禽,它们是死亡的使者,人族的老人都知道。。。。。。

神农看着盘旋在他上空的死神,死神也凝视着他。

神农嘴唇微动,“死神死神。。。。。。求娘娘救我。。。。。。死神死神。。。。。。求石矶娘娘救我。。。。。。”

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家里妻子还等着他,他还有个可爱的女儿。。。。。。这一刻他才发现他有这么多割舍不下。。。。。。

“死神死神。。。。。。求。。。。。。石矶。。。。。。娘娘。。。。。。”

神农的求生欲越来越强,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哑哑。。。。。。”

死神飞走了。

“哑。。。。。。哑。。。。。。”

第二只。

“哑。。。。。。”

第三只。

“哑哑哑。。。。。。”

越来越多的死神乌鸦叫着飞来。

。。。。。。

躺椅上的石矶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了死神遮天之地。

她透过它们的眼睛看到了神农,命不久矣的神农,他在求她救他。

石矶却没动,她不想救他,他喝过她的不死茶,她给过他三百年寿命,他都耗尽了。

她会看着他死或有人来救他。

。。。。。。

一声娇喝。

一片碧光扫向了死神乌鸦。

石矶冷哼一声,晴天霹雳,碧光破碎,女子闷哼一声,俏脸一白,掉下了云头。

多亏一朵白云接住了她。

石矶挥挥衣袖。

“散了吧!”

死神各飞东西。

碧霄落地心有余悸。

见神农命悬一线,她不敢再迟疑,忙取出丹药给他服下。

及时救了神农一命。

圣人老子的丹药自有起死回生之效,药到病除之妙。

服下丹药一时三刻,神农恢复如初,不仅如此,他的肚子还多了玄妙。



第478章 立规矩

在地上躺了很久的神农终于站了起来。

他对这个在他极度绝望又极度渴望被拯救的时候伸手救他的仙子感激涕零。

“仙子救命之恩,烈山氏没齿不忘!”

“等等,你不是神农氏吗?”碧霄有些紧**来。

神农道:“神农氏是族人的尊敬,不敢在仙子面前以神农自称,我本烈山氏。”

碧霄吐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神农躬身道:“还望仙子赐下仙名告知仙乡何处,来日若有用得着烈山氏的地方,仙子只管开口,烈山氏必不推辞!”

碧霄小胸脯一挺道:“吾乃东海金鳌岛碧游宫截教通天教主门下碧霄,奉了师命前来救你。”

神农氏身子一震道:“烈山氏何德何能,能得圣人垂青,烈山氏惶恐!”

神农氏朝着东海方向大礼参拜,一脸感激。

“你认识那些丑鸟吗?”

说这话时碧霄脸上的厌恶与杀意毫不掩饰。

神农氏迟疑了。

当时他虽然命悬一线,但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清晰。

也许是回光返照。

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也听在耳中,死神的努力,死神的鸦鸣,碧光,破碎,坠云,死神离去。

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大能,他求救的大能。

死神的汇聚令他看到了希望,死神的鸦鸣令他听到了希望。

即便娘娘没来,他也感激它们。

“你认识?”碧霄眼神微冷。

神农氏躬身一礼,嘴却成了蚌壳。

碧霄有些怒了,“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神农氏又是一礼,嘴巴依旧紧闭。

“你。。。。。。”

“小妹,行了!”

天空落下两个素衣女仙。

“大姐,二姐!”

碧霄由怒转喜。

云霄越过碧霄对神农稽首道:“截教门下云霄见过人族共主!”

“姐姐,他就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住口!”云霄目光凌厉的瞪了碧霄一眼,不要说碧霄,就是琼霄也被吓了一跳,大姐从未如此喝叱过小妹。

碧霄涨红了脸。

云霄回头稽首道:“小妹无状,云霄在此替她向共主赔罪了。”

神农忙摆手道:“不敢不敢,碧霄仙子并未说错,是烈山氏有愧,一切都是烈山氏的错。”

“如此,吾等便告辞了。”

云霄稽首离去,琼霄拉着碧霄跟上,碧霄临走瞪了神农一眼。

神农除了作揖赔罪真不知该做什么。

。。。。。。

一云在前,两云在后。

前面的云很慢,后面的云更慢。

碧霄很生气,也很委屈。

前面的云停了下来。

后面的一朵云推着另一朵云行到第一朵云跟前。

“人族共主能让师伯老师两位圣人如此费心,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你碧霄能走进碧游宫,是因为你自己吗?不是,是因为老师要你给神农氏送丹药,大师伯可有给大兄给我给我们姐妹送过丹药,不要说送丹药,恐怕大师伯都不知我们是谁,又叫什么,我们是连进碧游宫听道都没资格的外门弟子,你我又有何资格不敬就连大师伯老师都要关注生死的人?”

云霄慢慢转过身看着碧霄道:“你来给神农氏送丹药有功德,不是丹药有功德,而是救神农氏的命有功德,一个人的命与功德相连,已经够贵重了,你如何敢口无遮拦,你的话想必老师师伯都已知道了。”

最后一句话如重锤一般,将碧霄心里最后一点不服都砸碎了。

碧霄俏脸一白。

琼霄也惊慌起来。

太容易的事总让人容易生出轻慢、不够重视。

不是事情不够重要,而是她们想的不够深。

“大姐,现在怎么办?”琼霄忙问道。

碧霄也泫然欲泣的看着云霄。

云霄道:“知道怕了?”

碧霄忙点头。

云霄叹息一声,道:“先去找琴师。”

“找琴师做什么?”

“赔罪!”

“赔罪?!赔什么罪?”

“那些死神乌鸦是她的。”

碧霄眼**现了不忿,复杂又百感交集的不忿。

半晌,碧霄一扭头,道:“我不去!”

云霄沉默了片刻,道:“那我去。”

“你也不许去!”这一声是吼出来的,随之而下的还有委屈的眼泪,“我不许你去!”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云霄道:“她伤了我妹妹,我怎能不去问一声?”

云霄的声音依旧平和,琼霄和碧霄看着云霄的眼神却不动了,动不了了。

大姐生气了,甚至是动怒了。

她不是说要去赔罪吗?

这个赔罪好像和她们理解的赔罪不一样。

“我去!”

“我陪大姐去!”

三霄,三朵云,一条心。

三朵云飞向了人族部落。

“大姐,琴师不是在骷髅山吗?”

“不在!”

“大姐知道她在哪里吗?”

“大概知道。”

。。。。。。

屋檐下的摇椅一下一下极富节奏的摇着,如果仔细去听,很快就会睡着。

摇椅上的人却很少睡着。

眼睛闭着并不代表睡了。

三朵云无声无息落在了门前。

大白鹅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来客。

她们第一眼就看到了屋檐下躺椅上的石矶,与曾经的青衣不同,她穿着一尘不染洁白如雪的麻衣,轻轻的摇着,躺椅在摇,她却是那样的静,动与静极其矛盾的交织出了安逸。

云霄没有出声,琼霄和碧霄也没有出声。

大白鹅看到了她们,它迟疑了一下,还是堵住了门,今日的大白鹅格外安静,少了往日的目中无人。

大白鹅将人拦在门外直到夕阳西下,它让开了门,因为有情无情回来了。

有情无情看到三霄很惊讶,她们看了看三霄又看了看躺椅上的石矶,终未出声。

她们默默见礼默默走进了院子。

大白鹅又打起精神堵住了门。

这大概是它最操心的一天!

也是最累的一天,心累!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月亮慢慢越过树梢,静谧的月光洒向庭院,以及庭院中的鹅,屋檐下的躺椅在月光下轻摇,椅子上已经没了人。

门外的客人微微有些失神,她们竟没看清人是怎么没的。

一切等待都是熬人。

更何况只有一门之隔。

等了一个下午的客人本就来者不善。

不善就是恶,来的是恶客。

主人也不善。

有情无情走到门前略显歉意的关上了柴扉。

将客人关之门外。

大白鹅终于解脱了。

客人却被激怒了。

就连好脾气的云霄眼里都染上了愠色。

但她还是制止了两位妹妹的冲动。

门外强压着怒火。

屋里石矶却心情极好。

她打了个哈欠,她知道今晚她一定会睡的很好。

因为今天太累了。

秋风吹了一夜,吹落了无数枯叶。

“早!”

有人向三霄打招呼,是个少年,尽管他不认识她们,但比他来的还早的人,是应该问早的,这是规矩,先生家的规矩。

“早!”

又有人来了。

一个大汉背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大汉放下孩子,走了。

“早!”

孩子脆生生的问早。

“早!”

“早!”

来的人越来越多。

少年和送孩子来的大人。

天微微亮,庭院外已经来了近百人。

也就有一百多声:“早!”

“吱呀!”

屋门打开,有情无情拿着扫把走了出来。

“早!”

“早!”

两声规规矩矩。

庭院外大大小小齐齐抱剑行剑礼,却没有出声。

一是因为先生还在睡。

二是他们早。

他们早,所以不必向有情无情问早。

行剑礼,是因为他们能在门外学剑是因为她们。

毫无疑问,三霄三人是最格格不入的三人,从第一声早开始,也是最尴尬的三人。

“沙。。。。。。沙。。。。。。沙。。。。。。”

有情无情开始清扫庭院,一个从东,一个从西,扫的都是那么认真,那么一丝不苟。

每一个少年,每一个孩童都认真看着,仔细听着,如观剑,如听剑,因为她们的扫地也是先生教的,就教了一个认真。

他们以前从未见过扫地这么认真的人,也从未听过这么稳定的扫地声,两个人扫地,却像一个人,一下一下,仿佛永恒。

琼霄碧霄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震惊。

云霄气息却越来越沉稳。

她漆黑眼眸中的明亮却像划破黑夜的光芒,几欲破出。

她目光从有情无情手上转开看向了木屋,再不移动,仿佛也是永恒。

石矶睁开了眼睛,今天她比往日醒的都早,她却没有起身。

因为很多原因,她都没有起身。

直到日上三竿。



第479章 恶言相向

石矶走了出来,第一个眼神给了太阳,抬头看天!

或者说看天气。

石矶舒服的吐出一口气,又一脸陶醉的吸了一口气,才慢慢低头,由近而远扫过众人。

“姑姑!”

有情无情抱剑行礼。

院门外的少年孩童齐刷刷的抱剑行礼,却没有声音。

石矶慵懒的目光掠过碧霄扫过琼霄在云霄脸上停了停,轻轻说了一声:“再等等。”

碧霄琼霄眼里燃起怒意。

云霄眼眸中的光芒越盛。

石矶的眼神却再没给她们一分。

石矶微微抬头,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她伸手一抓,不知从哪里抓来一朵云,手一握,凝成了一把洁白无瑕的云之剑。

剑入手的一瞬,石矶变了,身姿笔直,如剑,亦如箭。

碧霄琼霄盯着石矶手中的云之剑眼中的怒意更盛。

云霄却微微皱了皱眉。

大白鹅夹着尾巴走出了院门,绕开云霄三人,给石矶腾出了地方。

石矶提着剑走下院子,站定,抬手亮剑。

有情无情同时亮剑。

院门外的少年孩童都亮出了手中的剑。

接着一招一式跟着石矶练剑。

第一遍是定式。

第二遍是矫正。

云之剑不断抽向有情无情的手、臂、小腿、腰身。。。。。。严厉的眼神,冰冷的声音。

一遍一遍,几近苛责。

不是有情无情的剑练的不够好,而是他们能更好。

院里院外的孩子都绷着小脸,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出剑,出剑,出剑,再出剑。。。。。。即便汗已糊了眼,即便手已破了皮,臂膀酸楚,腿在打战,剑却必须出去,一丝不苟的出去,即便石矶从不看他们。

云霄动容,琼霄碧霄更动容。

今天石矶不打算讲道,所以她手中的云之剑也没碎去。

她提着剑,大白鹅不敢回来。

客人终于被请了进来。

“见过琴师。”云霄见礼。

琼霄很敷衍的打了个稽首。

碧霄没有动。

“你很愤怒?”石矶看着碧霄的眼睛说道。

“是。”碧霄毫不掩饰她眼里的怒火。

“因为我伤了你?”

碧霄瞪着石矶毫不退让,这就是她的回答。

石矶笑问:“即便知道了死神是我的灵禽?”

碧霄眼中怒火依旧。

石矶笑了笑,道:“果然无知者无畏,知道我骷髅山有多少如你这样的太乙的白骨吗?”

“我都懒的去数!”

“若在大劫中,你早死了,若你不是截教弟子,我昨天就会将你压在乌巢下一万年,你活着被你口中的那些丑鸟踩在脚下,你死了,你的白骨依旧会被它们踩在脚下。”

“你该庆幸,现在不是大劫,我在戒杀,你更该庆幸你是截教弟子!”

碧霄整个人都战栗起来,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

石矶却看向了琼霄,琼霄整个人都绷紧了。

石矶道:“你很不服气,你觉得我让你们在外面吹了一夜风,很不讲情面?”

“难道不是?”琼霄抬头看着石矶的眼睛。

石矶笑着扬了扬眉,同时扬了扬手中的剑道:“你能接下我一剑吗?”

琼霄一瞬遍体生寒,因为石矶的目光太冷。

她说不出那个能,因为她没有信心,即便只是一剑。

石矶笑了笑道:“那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你面子,情面,我给你,你才有,我不给,你就没有。”

琼霄脸上血色褪尽,一脸惨白。

她死死握紧拳头,整个人也战栗了起来。

“你不一样了!”

这一次先开口的是云霄,云霄神情复杂至极。

石矶笑了笑道:“都是我!”

不管是压下恶念的她还是放出恶念的她都是她。

云霄看着石矶道:“不知琴师对云霄又有何教诲?”

石矶道:“你我都是大罗金仙一重天修为,贫道又有什么资格教诲道友,该贫道问道友有何教诲才是?”

云霄沉默了。

许久,她才道:“我想向琴师问剑。”

石矶笑道:“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都是大罗金仙一重天,凭什么我坐在上面,而你只能站在下面,不用剑问问,又怎能甘心!”

“道友已经不是那个在彩云岛上口称前辈在我面前连坐都不敢坐的云霄了,站的高了,心自然也就高了。”

石矶如此辛辣的话毫不留情的揭去了云霄的遮羞布。

云霄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人皆有私心,不过是藏的深不深愿不愿意见光的问题。

圣人尚且有阴有暗有偏有私,其余众人就更不用说了。

“道友是准备先替令妹问罪还是先替自己问剑?”

石矶的问题犀利又狠辣。



第480章 精卫填海

云霄脸微白。

石矶的话是诛心之言,她无法回答,所以沉默。

但她眼中的光芒却更加锐利。

她的傲气是内敛的,她的怒意也是内敛的。

内敛并不是没有,恰恰相反,内敛一旦释放便会如火山爆发。

“出剑吧!”

三个字,石矶结束了她的恶言,不留情面戳破伪善可不就是恶言。

这一刻的石矶毫无疑问是恶人。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她留给截教乃至三教门人弟子的形象,与人为善,广结善缘,毫无脾气,大概正是这样,才给了她们错觉,也给了她们想摸摸她头皮软硬的勇气。

人都是惯出来的,称呼她们一声道友,她们真把自己当道友了。

与人为善的石矶看破不说破,与人为恶的石矶却是零容忍。

碧霄撞上了,三霄送上了门,她自是不会客气。

云霄取出剑,是一柄清亮如水的剑。

“琴师是否要换一柄剑?”

云霄这绵里藏针的一问也不简单。

石矶笑了笑,道:“怕我输了怪剑不好?”

“不敢!”

“出剑吧,来都来了,有何不敢的!”

“请琴师赐教!”

云霄眼中光芒与手中秋水长剑同出。

寒光湛湛,庭院肃杀。

碧霄琼霄的心不约而同的提起同云霄手中的剑一起刺向了石矶。

有情无情各持木剑站在石矶身后脸上不见一点担忧却皱了皱眉头,她们决定从今往后不跟三霄说话。

小青鸾无声无息落在屋顶,她美丽动人的眼中唯见冷意。

院门外的大白鹅缩着脖子后退的同时轻轻拍打了两下翅膀,算是替恶主加油。

云霄白衣激荡,剑带飓风,声势浩大,十成十的大罗金仙威能。

飓风带起尘埃,黄尘滚滚。

“定!”

一个淡漠的声音。

飓风止息,尘埃粒粒悬浮。

白影穿过。

“噗!”

云之剑染血,染的是大罗金仙之血。

“手不对!”

严厉的声音响起。

云霄握剑的皓腕一朵晶莹鲜红的血花盛开。

白影返回,分毫不差站在原位,两脚正好踩在原来脚印上,粒粒悬浮尘埃落地。

除了云之剑上的血与云霄手腕上的血花,在场谁都没看清石矶是如何出剑的,包括云霄。

浮光掠影,信手一剑,就破开了云霄大罗金仙之身,琼霄碧霄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唯云霄本人盯着石矶道:“琴师竟有定风之术?”

“不是定风,而是控风,或者说。。。。。。无风!”

能伤她的风也许有,但她还没见到。

云霄手腕的血一直在流,石矶破开云霄大罗金仙之体自是动用了丹田阴风,阴风入体,伤口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

“请琴师赐教!”

云霄有超越常人的毅力与坚韧。

秋水亮起,一剑奔来,决绝惨烈。

白影瞬移。

“噗噗噗噗。。。。。。”

肩膀、手臂、手腕、手背、左腿、右腿、左脚,七朵血花晕开。

“都不对!”

剑尖滴血,石矶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

云霄身子微颤,握剑的手颤抖的厉害。

“大姐!”

“大姐!”

琼霄碧霄悲声上前欲扶。

却被云霄拒绝了。

云霄以剑拄地,目光却更加沉静。

她看着石矶,石矶也看着她,未再出剑。

只有云之剑剑尖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琼霄碧霄看向石矶的眼里生出了恨意。

石矶却笑了笑。

“多谢琴师指点!”云霄抱剑行礼,声音略显嘶哑。

指点,确实是指点,不过石矶指点有情无情用的是剑背,指点她则用的是剑尖。

“不必客气。”

石矶笑了笑,一挥手,云之剑被她抛向天空,嘭然一声,剑碎成了云,不过不再是洁白无瑕的白云,而是染了大罗金仙之血的红云。

石矶走回屋檐下就着躺椅躺下,眼睛慢慢合上,舒服惬意的神情初开,眉心却蹙了蹙,大袖一拂,院子上空遮住了太阳的那朵红云不知被她拂到哪里去了。

阳光落下,落入院里,落入屋檐,落在她身上,落在她脸上,她的眉心才舒展开来,身下的摇椅也摇了起来,一下,一下,极富节奏,躺椅上的她也归静,一动一静,一片安逸。

云霄眼里多了黯然。

她稽首,默默退出了院子。

来时无人请,走时无人送。

还不如那朵云。

有情无情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小青鸾展翅高飞,翱翔天际。

大白鹅回来了。

有些心虚。

见没人注意到它的不良行径有些窃喜。

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白鹅又回来了。

。。。。。。

“大姐,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找个地方,待我化去阴死之气!”

“大姐,她真有这么强吗?”

“你们不都看到了吗?”

琼霄碧霄大受打击。

昨天与今天注定会是她们一生当中最刻骨铭心的日子。

一切骄傲被人抽出击碎踩进了尘埃。

“回去不要告诉大哥!”

云霄提醒道。

琼霄碧霄失落的点了点头。

告诉大哥也没用,不过是徒增烦恼。

这一刻,她们才发觉原来她们是如此的无能。

她们恨石矶吗?

恨,可恨又有什么用。

因为你恨的人根本没把你看在眼里。

石矶最后的无视将这一点表达的淋漓尽致。

。。。。。。

人族的日子很平静,如这个时代,如这个天地,石矶很少走出院子。

谷物种了一茬又一茬,谷物添了一种又一种,人族已有五种谷物,合称为五谷。

自家田里她们自己亲手种出的五谷石矶都吃过。

不过很少吃,也吃的很少。

茶,采摘了一季又一季。

茶树也送出去不少。

人族有茶,有情无情功劳不小。

石矶多了十几户邻居,这里被称为有茶部落。

这些却跟石矶没多大关系,因为她几乎足不出户,而且多半时间都在睡觉,春困秋乏夏打盹,冬日更爱晒太阳,起身的时间不是在练剑就是在抚琴,是个忙人。

最近人族发生了一件大事,更确切的说是人族共主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神农那个聪明可爱的女儿死了,溺水而死。

化成了一只花头、白啄、赤足的鸟,鸟鸣精卫,衔石填海。

石矶听到了女娃溺水痛苦的**,也听到了精卫鸟初啼。

她没有救她,因为没有救的理由,却有不救的理由,她叫女娃,她不死谁死,她也不知神农是心大还是缺心眼,竟给自己女儿起了个名字叫女娃。

他每天女娃女娃的叫,女娃每天还得叫他爹。

女娲娘娘让她活这么大不是神游天外去了就是打了个盹。

石矶恶意十足的想。

神农带着女儿来求见石矶,求她救治。

石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一句话:“无能为力。”

石矶又说一句:“精卫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神农悲戚而来悲伤而走。

精卫鸟一直在叫:“精卫。。。。。。精卫。。。。。。”



第481章 截教传道事宜

三霄返回金鳌岛,碧霄惴惴不安的来到紫芝崖下。

水火童子正坐在石阶上打盹。

碧霄轻声道:“碧霄前来交还老师法旨,有劳童子通报一声。”

水火童子站起身,晃了晃脑袋,道:“老爷说了,他知道了,让你们回岛去静修。”

知道了,不见。

碧霄俏脸一白,失魂落魄的走向两个姐姐,鼻子酸酸的。

云霄拍拍小妹让她不要太过在意。

可又能如何不在意。

。。。。。。

一声钟响,又过百年。

石矶回屋换下了白色麻衣,麻衣一离身就散了。

石矶换了藏青色道袍,束起了散发,出门唤下小青鸾又唤有情无情。

“姑姑!”

“姑姑!”

两个小家伙稳重多了,因为练剑的缘故,有情眉宇间多了坚毅,无情眉眼间多了英气。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道:“收拾一下,姑姑带你们去金鳌岛听道。”

有情无情对视一眼却迟疑了。

“怎么了?”

有情童子弱弱道:“姑姑,我们能不能不去?”

“为何?”

有情无情低着头却不说话。

石矶有些明白了。

“是不想见云霄她们?”

两个小家伙轻轻点了一下头。

石矶轻笑一声,道:“真是小孩子脾气,好吧,不见就不见吧,姑姑带你们去紫芝崖。”

“真的?”

有情无情眼睛都亮了。

大白鹅急的嘎嘎直叫。

“你看家!”

留下一句话,石矶将小青鸾收入幻音天地,带着有情无情出了门。

留下大白鹅幽怨愤怒。

“天琴先生这是要出门?”

“是啊,出趟远门,归期不定,让孩子不用来了。”

。。。。。。

“天琴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出趟远门,归期不定,告诉孩子们不用来了。”

。。。。。。

从换上道袍,束起散发,走出院门,到走出人间,石矶一寸一寸压下了恶念,她的手数十年来第一次伸向了腰间的月光葫,第一次喝功德酒。

一步迈出,有情无情消失,再一步迈出,石矶消失。

身影再现,已在东海之滨。

解下酒葫喝一口酒,吐一口酒气,吸一口海风。

脚下风生踏浪而行。

金鳌岛在望,石矶放出小青鸾有情无情。

三人飞身上了青鸾,石矶坐下,有情无情站在石矶身后,青鸾鸣叫一声,飞向金鳌岛。

“直上紫芝崖!”

小青鸾微微一怔,接着喜鸣一声,翎羽绽放华丽霞光精神抖擞飞入金鳌岛飞向紫芝崖。

截教众仙抬头仰望,见是石矶,纷纷稽首见礼。

小青鸾从众仙头顶飞过别提多神气了,她尽情绽放美丽飞过地仙、飞过天仙,飞过太乙真仙,从三霄头顶飞过时精神达到了极致。

石矶对小青鸾的这点追求和幼稚心理有些哭笑不得。

石矶乘坐青鸾直上紫芝崖截教众仙虽略感诧异却不觉有什么不妥。

唯三霄一个比一个反应大。

碧霄眼睛都气红了,她觉得石矶这是故意跟她们示威。

有这个想法的不仅她一人。

青鸾落在了紫芝崖。

众碧游宫内门弟子在多宝带领下迎了上来。

比起接触不到核心的外门弟子,截教内门众仙那对石矶是非常尊敬的。

从三教道文的创立到北冥一行,哪一件不是惊天大手笔,哪一件又不是给他们截教长脸。

知道的越多越敬畏。

所以石矶对碧霄才有那句:“真是无知者无畏。”

“见过琴师!”多宝稽首见礼。

“见过琴师!”十二位截教仙见礼。

石矶下了青鸾稽首道:“见过诸位道友,有劳诸位道友相迎。”

众仙道:“应该的。”

石矶让有情无情留下照看小青鸾,她与众仙入碧游宫,她走在最前面,多宝与众弟子随后。

云霄碧霄琼霄看到石矶如此威仪如此受内门弟子尊敬,皆是一脸震惊。

震惊过后却是茫然。

琼霄碧霄都看向云霄。

云霄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她一定是错过了什么。

她不是错过了什么,而是没资格知道。

第一次,三教神仙会上,三教总执掌人教教主太清道德圣人老子在紫芝崖澄清仙道境界,石矶按下酒葫显露境界,能看出石矶大罗金仙一重天修为的三教弟子也就南极道人,多宝道人,金灵无当龟灵,还有她云霄六人。

她看的没错,但她却没听到紫芝崖上三位圣人与燃灯石矶的谈话,圣人大能之间的谈话自不会落入她们这些紫芝崖下的外门弟子耳中,有资格旁听的皆在紫芝崖上。

所以她只看到石矶大罗金仙一重天,却没听到圣人口中调笑的元神境界十六重天。

至于相商创立道文的过程她更就没资格知道了。

前往北冥取河图洛书的事也只有内门弟子参与,确切的说是阐教燃灯和广成子来了之后通天教主只召集了内门弟子又通知了石矶。

她根本无从得知。

至始至终她只知道石矶大罗金仙一重天的修为,她根本感知不到石矶的元神境界,其实她并不是针对石矶,而是因为紫芝崖上大多数人都不如她,却在俯视她,她心里憋着一口气。

不过很明显她选错了对象。

也是因为她心太高了,她完全可以去选站在圣人身后的一重天弟子,却非要选坐着的。

能坐着自有能坐的资格。

碧游宫,石矶稽首见礼:“石矶拜见教主,教主圣寿。”

通天教主打了个稽首坐下道:“琴师请坐。”

他又对众弟子道:“你们也坐。”

“谢老师!”

十三个蒲团,前六后七,十三个弟子依次坐下。

“人族如何?”通天教主开口道。

石矶道:“欣欣向荣,神农氏是个好共主。”

通天教主点了点头道:“这一代人族共主由我截教扶持,有你在人族我就放心多了。”

石矶道:“我可伤了教中弟子。”

通天教主道:“无碍,教中弟子行有错处,琴师皆可教训。”

石矶笑道:“教主不怪就好。”

通天教主摆了摆手道:“此次讲道过后,我截教弟子也该入人族传道了,不知琴师有什么意见?”

石矶想了想道:“传道弟子必须仔细甄选,宁缺毋滥,修为高低不重要,首重品德,要能代表我们截教,第二,口齿要伶俐,话都说不清传什么道。。。。。。”

石矶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

通天教主笑着点头。

石矶接着道:“第三,长相要周正,仙风道骨的最好,那种出去会吓哭孩子的就别去了。。。。。。”

“扑哧!”

不知谁没忍住笑出了声,接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只有石矶一本正经道:“我说的是正经,那种化形都没完全长的不像人的坚决不能去。”

众仙强忍着笑点头。

“行了,我就说这几点。”石矶又对通天教主道:“我觉得多宝很不错,传道的事教主完全可以放手交给多宝去做。”

通天教主微微讶异道:“你这么看好他?”

石矶道:“历练历练必成大器。”

通天教主大手一挥道:“那就交给多宝了。”

多宝忙起身感激涕零道:“多谢老师琴师信任,多宝必不负老师厚望。”



第482章 分宝

传道事宜商定。

道钟击响,通天教主开始讲道,圣人讲的道总是那么的晦涩,总是那么的难懂,大概是因为道很难讲吧。

所以听道不只是听,更重要的是悟,从圣人讲出的道中悟,悟圣人讲出的道和圣人没法讲出的道,很多道是讲不出来的,才有了道可道非常道。

碧游宫十三亲传与石矶都进入了深层次悟道。

紫芝崖的小青鸾有情无情也进入了道境。

紫芝崖下众仙也或快或慢或深或浅进入了不同层次的悟道之境。

众仙听道表情不一,众仙散发的气息也不一,各有所得各有所悟。

圣人讲道讲法说剑,石矶眼睛一闭一睁就是三十六年,圣人止讲。

道钟一响,众仙醒来,不管是沉入道境的还是呼呼大睡的,都醒了。

通天教主传下法旨令多宝全权负责截教传道事宜。

众仙众道皆领法旨。

通天教主又道:“尔等各有各岛各行各道,为师将赐下灵宝,一护性命,二镇气运,有缘无缘皆有天命,须记,道为根本,灵宝不过外物,不可本末倒置。”

“老师教诲,吾等铭记于心。”

通天教主一挥手,碧游宫宝光冲天,灵宝悬浮大殿,竟不下千件之多,有通天教主从道祖分宝崖岩上取得的先天灵宝也有通天教主闲暇炼制的后天灵宝,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殿中一下子没了呼吸,就连石矶都被晃了眼。

“咕咚。。。。。。咕咚。。。。。。”

响起了众弟子吞咽口水的声音。

大概他们也不知道老师竟是如此的壕。

“琴师,你先来。”

通天教主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宝光后响起,可以听出他的心情很愉悦。

“好,那我就先试试手气。”

石矶也不客气,起身,伸手,宝物有灵,有缘无缘,伸手便知。

一道金光脱离众宝飞出落入石矶手中。

石矶一看哭笑不得,又是一个手帕。

通天教主眼中笑意更浓道:“此乃龙须帕,贫道在东海钓龙百年,以千余龙须编织而成,耗时之久为众后天灵宝之首。”

石矶一阵牙疼,此宝太招龙恨了,绝对是拉龙族仇恨的最佳灵宝。

石矶收起龙须帕苦笑道:“教主费心了。”

通天教主笑着道:“道友手气极好,再试试。”

石矶再次伸手,一碧绿宝光犹犹豫豫飞来,石矶却放下了手未接。

石矶道:“我与你无缘。”

不是你与我无缘,而是我与你无缘。

宝光颤了颤,又飞了回去。

通天教主道:“这龙吟箫可是先天灵宝?”

石矶道:“此物落在手里只会蒙尘,不如留待有缘。”

通天教主道:“道心澄清不外如是。”

石矶打了个稽首坐了下来。

多宝道:“琴师,您不再试试?”

石矶笑道:“我怕凉了手。”

半晌,众仙才反应过来,都笑了,心也澄清了不少。

多宝取了两件不再多取,殿内众弟子也都只伸了两次手。

其实第一次伸手取到的都是与自己最契合也最有缘的。

通天教主一挥手,剩余诸宝移出了碧游宫。

通天教主豪迈的声音在碧游宫外响起:“各凭机缘自取。”

水火童子一伸手,一个宝珠落在他手中。

小胖墩拿着宝珠当弹珠玩。

“取啊!”

水火撞了撞身旁的有情童子道。

有情童子看了看无情童子,两只小手伸向天空。

一柄拂尘,一个宝瓶,都是后天上品灵宝。

水火童子撇撇嘴道:“还行。”

小青鸾却未伸手。

众仙各得其宝,众宝各得其主。

却还有无主之宝空悬。

却是无缘。

通天教主挥袖收回众宝。

众弟子无论是得宝的还是未得宝的都真心实意叩拜教主。

“弟子谢老师赐宝。。。。。。”

“弟子谢老师赐宝。。。。。。”

由里而外,一浪高过一浪。

截教弟子的心齐与通天教主的豁然开明是分不开的。

与截教弟子各凭机缘自取不同的是阐教圣人的赐宝。

宝多仙少,除了黄龙都有先天灵宝赐下,但一件两件,中品还是下品总有比较,有比较就有想法。

老师喜欢谁不喜欢谁。

最喜欢谁先不说,最不喜的一定是黄龙师弟或师兄。

黄龙只排在广成子赤精子之后,十二真仙中他排在第三位,其余九人见他都要称一声师兄,可赐宝过后,他这个师兄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黄龙站在麒麟崖两眼无神的看着山外。

玉鼎陪着他,很沉默的陪着他,吹着风。

“我想去找石矶道友。。。。。。”

黄龙闷闷出声。

“好,我陪你去!”

黄龙眼睛一亮,又暗了下来,“老师那里。。。。。。”他的声音在发抖,他很冷,他很怕元始天尊,是那种自骨子里的害怕畏惧。

“我去说。”玉鼎接过了话,尽管他也没把握,老师对他也淡了很多,因为在紫芝崖他当着三教弟子的面恶了大师伯令老师丢了脸。

玉鼎走进了玉虚宫。

“你们要下山?”

“是。”

圣洁白光中元始天尊高坐云床的身影异常高大。

站在大殿中的玉鼎异常渺小。

如凡人仰望天人。

元始天尊坐的很高,也看的很远。

“去吧!”

他没有多问,同意了。

玉鼎有些诧异。

元始天尊已经闭上了眼。

“谢老师。”

玉鼎退出了玉虚宫。

元始天尊眼皮动了动。

没有睁开。

他其实很不舒服,心里很不舒服。

不是因为弟子,而是因为面子。

截教事事领先,阐教事事落后。

阐截两教,这个阐放在前面,他都脸红。

所以他很不舒服。

。。。。。。

黄龙玉鼎下山了,啸天跑的欢快。

他们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想到那位他们将要拜访的故友两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

碧游宫讲道分宝结束后石矶回了骷髅山,在山上呆了一年,又去了趟太阴星,在太阴星也呆了一年,站在九重天,石矶抬头看了看三十三重天,还是没上去。

其实她很想上去对昊天说:“不要老用昊天镜照我。”

不管使用昊天镜的是不是昊天,她都想跟昊天说,因为他是昊天大帝,昊天上帝。

石矶下了九天。

她忍了。

这是个理智的决定。

她敢肯定若是她此时放出恶念,她绝对能做出自己痛快气死天庭窥视者的事来。

所以她才要画地为牢,以人间,以庭院,以藤椅,画一个大圈,再画一个小圈,在圈子里放开恶念,她不走出去,再作,又能作多大的恶。

“回去吧!”

她说的是人族。

想必多宝他们已经开始传道了。

截教传道的事她是不会插手的。

因为她要管得先走出两个圈。

她很懒。

而且放开恶念的她一定不会做出什么令截教弟子愉快的事。

石矶回到骷髅山带了小青鸾有情无情她们还有一堆石头再入人间,走进一个又一个的圈。



第483章 人道变迁

人间芳菲四月天,阳光轻柔又妩媚,石矶眉眼一步一步柔和了下来。

是放松,也是烂漫。

“咦?”

她脚步微顿,漆黑如夜的眼眸放出白光,她扫视人间。

许久,唇角慢慢勾起,眼眸归于平淡,却多了说不明的意味。

“有意思。”

她说的是人间,也是人道气运。

跟在她后面的有情无情闻言好奇抬头。

石矶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两个小家伙微微有些失望,低头跟上。

离有茶部落越近,人间的味道也浓郁了起来,大概是人情味。

“先。。。。。。先生!”

是一个汉子,神情难以抑制的激动。

汉子抱剑行礼,行的是剑礼。

石矶微微点头,她并不认识他。

但很显然他曾是庭院外的孩童或少年。

四十年,她已经离开四十年了。

曾经的少年孩童多已成了这样,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石矶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停顿,没有说一句话。

汉子却久久抱剑。

“天。。。。。。天琴?”

已入暮年的老人端详了半天。

“是我。”

石矶笑着点头。

“先。。。。。。先生回来了?”

老人咧嘴,昏黄的老眼有了亮光,但也亮的有限。

“天琴先生。。。。。。”

“先生回来啦!”

“有情无情?”

认识她们的人多了起来。

对于她们的四十年未变,众人并不奇怪,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天琴先生不是凡人,不是凡人,就是仙人,仙人长生不老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人族的仙人并不少。

打招呼的人不少,有茶部落已经扩大了不止一倍。

见过石矶的,知道石矶的都愿意以打招呼的方式传达善意。

篱笆,柴扉,多有修补。

四十年风雨,也不知有多少人帮修补过。

斑驳参差,年月不同。

这就是人间。

“吱呀。。。。。。”

石矶亲手推开院门。

“嘎!”

一声恶劣至极的叫声,是喝叱,喝叱扰它清梦的人。

石矶右边唇角向上,再向上,勾起一个诡异的笑。

有情无情一脸同情。

屋檐下摇着摇椅惬意的晒着太阳的大白鹅没来由打了寒战。

它撩开一个眼皮,然后。。。。。。

眼神呆滞,接着。。。。。。

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弹起三尺,扑腾着翅膀,如溺水将死般求救,不,是求饶、逃窜。

石矶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剑,一柄恶意十足的剑。

石矶回到人间的第一场人间惨剧发生了,鹅毛纷飞,惨叫凄厉。

连滚带爬扑腾出院门的大白鹅留下一地鹅毛逃了半条鹅命。

石矶止步门前,看着吓掉半条命的秃鹅跑出数里地才碎了手中的剑。

有情无情很自觉的取了扫帚清扫庭院。

还有被石矶一剑两断的藤椅也被清理了。

小青鸾飞上了天际。

小石头却没被放出。

石矶在重新规划庭院。

最后她将院子一分为二,将西边划给了小石头,一群意念纷飞叫嚣着石矶的石头占了石矶家的半边天。

天黑,大白鹅回来时,它已经失去了半个领地,它愤怒的叫声被石矶一句“闭嘴,真丑!”**了。

大白鹅又羞又愤暗自神伤,一失足成千古恨,它今天大意了,是的,是今天,而且只是大意,它悔恨的只有这两点。

院子里多了一群****的石头,屋檐下换了一把新藤椅,挨着篱笆枯死的花草都被有情无情拔了。

皓月当空,藤椅又摇了起来,躺椅上的仙人散开了发,石头的喧闹与大白鹅沉重的脚步声都难入仙人耳中。

她在听,听琴声,听道音,听人间。

四十年,多了新曲,也多了新琴。

多了传道的声音。

多了不同的声音。

人族有了不同的声音。

伏羲的宽仁令人族三脉空前团结,神农的宽厚却弱化了共主权威,人族共主的权力来自人族各大小部落的拥护,一代新人换旧人,昔日拥护的首领不代表其继承人会继续拥护。

位于姜姓部落中下游的有熊部落少典有子轩辕天资不凡,后有玉虚仙人广成子下山收其为徒用心教导,遂成大才,轩辕不仅智慧不凡,而且英武过人,知兵善谋,远近皆服。

盘踞于西南一隅的有巢氏一脉,因老人王有巢氏当年的保守选择故步自封,错过了文明大步前进的车轮,有巢氏在伏羲的万丈功绩照耀下黯然归隐,西南也成了落后的蛮荒地带。

落后蛮荒的九黎部落此时却诞生了一个天纵奇才比神农更头角峥嵘的蚩尤,蚩尤不仅天生神力,而且能征善战,是一个力量与手腕都很强大的凶残男人。

更厉害的是,蚩尤善于冶炼金属兵器,在这个人族普遍使用石器的新石器时代,这无疑是具有跨时代意义的。

截教传道的声音以神农氏的共主部落为中心展开,阐教的广成子在轩辕氏的有熊部落。

蚩尤身后有巫族的声音。

一切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崆峒印在神农手中,他还没打算退位,但轩辕已经有自己的力量了,而且大腿已经有神农胳膊粗了。

这已经不是神农选不选他做继承人的问题了,而是你不给我就夺。

蚩尤也是磨刀霍霍,他也要抢。

三教圣人定下了大势,但这其中的人心与曲折却不是圣人能一言而断的,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了,人道的事仙道不好直接插手。

截教与阐教第一次较量大概要开始了。

屋檐下的藤椅慢慢停了下来。

石矶睁开了眼睛,如夜黑眸更黑了。

“都睡吧!”

石矶留下一句话走进了屋子。

闹腾的石头安静了下来。

不是听话,而是看不到石矶了。

。。。。。。

骷髅山来了两道外加一狗。

站在山门前,道人和狗都怔住了。

血红的彼岸花不见一片叶子。

惨白的骷髅山不见一棵草。

白骨森森,死气冲天。

“这就是骷髅山?”

“这不都写着吗?”

“汪汪。。。。。。”

道人和狗都看向了山门两边的石刻道文:骷髅辟福地,白骨开洞天。

“是石矶道友的手书没错!”

“那还等什么?”

两道一狗入门登山。

“主人不在,请回!”

山顶传出声音。

道人和狗抬起的脚收了回来。

都很失望。

“不知贵主人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

狗都不叫了,更不要说道人了。

“那不知贵主人去了什么地方?”

“不知!”

两个字,彻底熄了火,泄了气。

。。。。。。

“故友来访,有劳道友去接他们过来。”

“应该的。”



第484章 不善

道人与狗情绪低落的退出山门,又回头看了一眼骷髅山,这一眼很慢,很慢的留下记忆,加深记忆。

他们回头。。。。。。

一道白光落在他们面前。

显出一个人。

“石。。。。。。石矶道友?”

黄龙瞪大了眼有些不敢认,因为眼前的人太亮,是的,是太亮,身披星辉,脚踩光阴。

很白很亮的石矶笑道:“贫道天琴,本尊让贫道来接二位道友。”

“本尊?你是。。。。。。”玉鼎眼中闪过恍然。

天琴笑着点了点头。

“斩尸?!”后知后觉的黄龙跳了起来。

天琴脾气极好的又笑着点了点头。

早已躲在主人身后的啸天露出半个狗头。

“汪汪。。。。。。”极小心的叫了两声。

它是最先察觉不对的人,不,是狗。

天琴对啸天笑着点了点头。

啸天却打了个哆嗦。

它很怕石矶对它笑,一直都怕。

天琴眉眼和善的看着黄龙玉鼎温声询问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两人都怔了怔,很不习惯,走不走石矶是从不问他们意见的。

走不走都是她说了算好不好?

玉鼎还是点了一下头。

天琴一直等黄龙也点了头,才说道:“那我载你们过去。”

天琴脚下一段桥延伸到玉鼎黄龙啸天脚下,光桥收缩,白光离地。

“汪。。。。。。”

这是他们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个声音。

。。。。。。

“有客人来了!”

石矶走向了院门,有情无情放下了手里的活。

大白鹅也跟了出来。

依门待客。

白光落地,门外多了三个客人。

天琴没有再现身。

回了玄关。

石矶漆黑如夜的眸子不善的扫过两人一狗。

人和狗都感觉脖子后面凉嗖嗖的。

“进来吧!”

石矶率先走了回去。

黄龙忙跟上,玉鼎稍后,啸天却迟疑了。

它嗅到了恶意,令它心惊肉跳的恶意。

石矶回头似非笑的看了它一眼。

啸天忙一蹬后腿,一溜烟跑到石矶脚边尾巴飞快摇起,献媚之极的蹭着石矶的腿嗷呜起来。

大白鹅一瞬瞪大了眼睛,如临大敌,太。。。。。。太不要脸了,比起抢了它一半领地的傻石头,眼前这个不要脸的黑家伙才是劲敌。

啸天献媚卖萌之余目光斜瞥了一眼大白鹅,那眼神也很冷。

“啾啾。。。。。。前辈,啸天!”

小青鸾从天空飞了下来。

她可在昆仑山待过一段时间,与黄龙玉鼎啸天的感情不同一般。

“小小,好久不见!”

黄龙玉鼎都笑了起来。

“汪汪汪。。。。。。”

啸天也欢快的跳了起来,它和小**是生死之交。

大白鹅忽然发现问题严重了。

这黑家伙还有内应。

有情无情见过礼后搬了三个小凳子。

石矶三人坐了下来。

石矶挥手,“都出去!”

一众小家伙被赶了出去。

。。。。。。

“怎么还没突破?”

石矶看着门外,目光没有看玉鼎,玉鼎却知道石矶这话是对他说的。

玉鼎很沉默,不知该怎么回答,千年前他离大罗金仙不过一步之遥,千年后的今天他离大罗金仙还是一步之遥,不同的是千年前他的心境离大罗金仙不过一不之遥,千年后他的修为上去了,心境却沉凝了。

石矶嗤笑一声:“斩开的枷锁竟然能给自己再锁上,你也是没谁了。”

玉鼎更沉默了。

石矶眼睛眯了眯道:“从明天起跟我练剑。”

“是!”

玉鼎起身,认真稽首。

“你知道那日在紫芝崖我最想做什么吗?”

石矶看向了黄龙,眼神冰冷,目光不善。

黄龙心颤了,他脸一白道:“不。。。。。。不知道。”

“我想踹你一脚!”

黄龙一声不吭低下了头。

“知道我在踩你时。。。。。。想吼你什么吗?”

“不。。。。。。不知道。”

石矶对着黄龙的耳朵怒吼一声:“你怕什么!”

黄龙吓的摔下了凳子。

不仅黄龙,玉鼎也吓了一跳。

石矶做了当日想做却没做的事。

才道:“说说,你们不在昆仑山修道怎么会有时间来找我?”

黄龙头埋的更深了。

玉鼎看了黄龙一眼,言简意赅道:“老师前不久赐宝,唯没有他的。”

“所以你就陪他出来散心了?”

玉鼎摇头道:“我也想出来走走。”

“你呢?你得了什么法宝?”

玉鼎拿出了一柄拂尘。

“下品先天灵宝?”

玉鼎点了点头。

石矶转向黄龙道:“碧游宫也分宝了,我也得了一件,你想不想看?”

黄龙恹恹的点了点头。

石矶取出龙须帕的一瞬,黄龙动不了了,头皮发麻,血液凝固,寒毛倒竖。

石矶笑问:“想不想看看?”

黄龙口干舌燥,脖子僵硬。

石矶笑着将龙须帕塞进黄龙手中,警告道:“不许丢。”

黄龙颤抖了。

早已发现不对的玉鼎问道:“此乃何宝?”

石矶道:“龙须帕,教主钓龙百年,以千余龙须编织而成,内织法阵,困人拿人无往不利。”

玉鼎:“。。。。。。”

黄龙一脸生不如死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

石矶收回龙须帕道:“我若用此帕拿你,岂不是我一拿出来,你就要晕了?”

黄龙今天送上门心灵饱受摧残。

石矶起身走到屋檐下的藤椅上躺了下来。

她眼睛闭上前说道:“明天你跟有情无情去种地,好好劳动,好好改造,好好做人!”

这三个好好恶趣十足,却落在了最后一个好好做人上面,元始天尊她不仅在昆仑山玉虚宫见过,而且在紫芝崖也打过交道,圣人气度不缺,也讲道理,在她看来并不难相处,黄龙混的这么惨,只能说他不会做人。

同舟共济三十余年,她对黄龙的关心其实是最多的。

因为他是她从树妖嘴边救出来的,她也是最先认识他的。

更因为他是个老实人。

她一直没忘他帮她挖坑的认真。

有些东西能记一辈子。

那是因为她的心灵被触动了。

。。。。。。

人族部落

随着轩辕氏势力越来越大,由他接替炎帝神农氏成为人族下一代共主的呼声已经越来越高,姬轩辕已经有了黄帝之称。

这可激怒了神农氏,他主动让位与被人逼着让位完全是两码事,他再宽厚也是统领人族近两百年的共主,共主权威不容挑衅。



第485章 传道

炎帝召集部落首领讨伐轩辕氏,三分之一的部落首领未至。

中原人族部落一分为二,各自结盟,由原来松散的共主自由联盟转为了各自称帝的战争同盟。

炎帝部落联盟与黄帝部落联盟之间的大战爆发了。

人族正式意义上的第一次大规模内战爆发,大量人族战士巫士修士参战,随着战争规模扩大,各种奇人异士纷纷出山不断投入战争。

天地承平日久,人心思动,仙心也思动,根性浅薄的都坐不住了。

求名的,求利的,求刺激的。

人族的,异族的。

从善的,为恶的。

以炎黄阵营阵列在前各凭手段论道天地。

这何尝不是一个契机。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同样有大机缘。

杀人夺宝,噬魂夺魄,敢做的不敢做的都能光明正大的做了。

因为这是战争。

天道人心在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区别。

替天行道成了口号。

人在喊,仙也在喊。

谁真谁假凭手段。

人间正道也是如此,不过成王败寇四个字。

这四个字却要用无数人的血书写,也只有血才能写成。

盘旋在人族上空的死神越来越多。

人不断死去,从壮年到青年再到少年不断走出农田走向了战场。

务农多是老人妇人小孩。

人间失去了笑声。

人间失去了阳光。

阴霾,灰暗。

黄龙在刨地,很沉默,昨天跟他说话的少年走了。

“龙叔,我要去帮共主打仗了。”

少年说的很轻松,甚至有些雀跃,因为他太小,并不清楚什么是战争,黄龙却沉默了,一直沉默到今天。

去年跟他有说有笑的汉子都是这样走的,也是这样说的,却再没回来。

伤感,甚至有些难过,黄龙挥动着锄头,他心中的郁结被冲淡、散去,被曾经种出谷物的喜悦,被吃到米粥的香甜,被现在的伤感冲淡、冲散。

人生不易,人、生、不、易,黄龙只悟到了这四个字,四个字在一起时是难,分开却是死。

他刨完自己这块地又去刨少年未刨完的地,谁让少年叫他龙叔呢。

其实他刨的地都不是他的地。

一片一片,总不能荒了。

所以,他起早贪黑。

来学剑的已经越来越少了,只剩下了附近的小孩。

学琴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了,石矶抚琴,路上再也没了路人驻足。

成日东家进西家出野的不像话的啸天也不出门了,病恹恹的。

失去**领地的大白鹅愤愤踱步。

它没想到夺去它领地的不是不要脸的黑家伙,而是黑家伙的主人。

大白鹅恶狠狠的瞪了啸天一眼。

那个成日练剑的男人它是不敢瞪的。

啸天却懒得看它一眼。

对这个色厉内荏的白家伙它从未看在眼里,表现的再骄傲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怯弱,它只看到了一个蠢。

在这个院子里它啸天只会对一个人摇尾巴,不是它的主人,而是这里的主人。

啸天讨好的看了一眼躺椅上的身影,只要进了这个院子它总是最乖巧的那个,不管她有没有看它,所以她的恶意从未落到它头上。

不像这个蠢货。

啸天斜睨了大白鹅一眼。

大白鹅看到了,它快被气炸了。

脚步声接近,有人来了。

啸天耳朵一瞬竖起,大白鹅的注意力也投向了门外。

来的人不少,脚步却不杂乱。

大白鹅最先在人群里看到了三个它毕生难忘的身影,它曾和她们对峙过一天。

玉鼎手中的剑早已停下。

脚步止于院门,石矶睁开了眼睛。

“多宝求见琴师。”

为首身穿紫红道袍的高大道人稽首。

多宝道人身后众仙纷纷稽首。

石矶起身,走向院门,玉鼎让开。

石矶止步门前,道:“何事?”

多宝对石矶的态度大为讶异,却并未细究,他躬身说道:“我截教在人族的传道因神农氏与轩辕氏之间的部落战争难以继续,神农氏希望我截教能够助他平叛,并承诺平叛后,大力支持我截教传道,此事事关重大,多宝不敢善断,特来请教琴师。”

石矶道:“天道顺逆想必你们心里都有数,但除了看天意,还要顾及人心,我截教若遇事就退,前面数十年传道努力尽付流水不说,还会被人看轻,以后再要想在人族传道却是千难万难。”

“琴师说的极是,这也是我与众师妹师弟为难的地方。”

截教众传道弟子纷纷点头。

石矶道:“过程对天道不重要,结果对人道不重要,天只看结果,人却要见人心。”

截教众仙陷入了沉思。

“多宝。”

“嗯?”

多宝抬头,众仙纷纷抬头。

石矶挑眉道:“你方才说传道因为部落战争难以继续?”

多宝道人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石矶撇撇嘴道:“我却不这么认为,人族安居乐业中你们传道,是你们需要他们,战乱中你们传道,却是他们需要你们,和风细雨中的道谁都能传,而***中才是最考验道心的时候,天道的考验,人道的磨砺,这才是传道,坚守自己的道心,再护住自己传下的那颗道心,天道人道也不过两颗心,道心人心不过都求个真。”

石矶走回屋檐下又躺了下来。

门里门外的仙都在看自己的心。

再观本心答案却一目了然。

众仙纷纷稽首,默默离去。

脚步比来时更静,走的却更稳,不再犹豫,不再举棋不定,不再有疑惑。

众仙中的三霄回头,复杂中多了别的东西。

走在最前面的多宝脚步异常坚定,截教不会退,守住该守的,护住该护的,结果归天道,过程归截教。

截教参战了。

黄帝部落联盟的仙道力量被一举打残。

截教显露出的实力令许多仙人望而生畏望而却步,大罗金仙三人,太乙真仙三十六人,天仙过百,地仙未入仙道的练气士不下三百。

这还怎么打?

黄帝轩辕氏震怒,是震怒不是震惊,他下令后撤的同时去见了自己的老师。

一直虎视眈眈的蚩尤沉默了,他也见了他身后的人。

截教一举打残黄帝部落的仙道力量后,并没有按炎帝神农氏意愿和众人想象的那样助神农氏一举平定叛乱。

他们选择了退而传道,近五百截教仙人分散传道,他们重新行走人间,走进人心,一颗一颗小心翼翼的种下道种,小心呵护,当他们接触到一双双渴望与感激的眼神时,他们终于明白了琴师的话,原来传道真在两颗心之间,道心人心都是真心才会开花结果。

碧游宫的通天教主在看他们,玉虚宫的元始天尊在看他们,八景宫的老子也在看他们。

灵山西方教两位圣人更是看的认真。

他们看到的是一朵朵道花,一盏盏心灯,传道传灯。

这是圣地圣人门徒第一次传道开花结果。

传道!

圣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凡人心中开出的道花与点亮的心灯。

传道不仅仅是传,而是要个结果。

圣人看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都笑着点了点头。



第486章 截教仙

紫芝崖剑光淋漓,有一种痛饮美酒的酣畅。

留在金鳌岛的金灵无当以及乌云仙等六位内门弟子齐齐看向紫芝崖剑动海天的巍峨身影。

老师心情不错,应该说很好,极好。

因何心情极好她们心里都有数。

因为她们心情也极好。

玉虚宫的元始天尊则在蹙眉,广成子的信香点燃了。

也有两个选择摆在阐教面前,去与不去。

其实截教弟子退而传道是从了天意,这个天意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他们三教圣人的心意。

这一退正好合了他们心意。

道,截教已让开,剩下的就是人族自己的事了。

截教的态度已经表明,神农氏与轩辕氏之间的部落战争他们不再插手,如果黄帝部落联军能从正面击败炎帝部落联军,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一切也都会顺理成章。

但现在这个如果明显很难实现,黄帝部落联盟的仙道力量被截教打残了,而炎帝部落的仙道力量不仅无损反而壮大,雪中送炭的人少,锦上添花的人多,此消彼长,事态朝着相反方向发展。

黄帝部落联盟翘首期待阐教弟子下山助战。

元始天尊心有顾虑。

阐教出手极大程度会引出截教,这很大程度上已经不取决于截教弟子本身的意愿,甚至不再取决于他与通天教主这两位教主的意愿,离开了昆仑山,离开了金鳌岛,入了人间的弟子也会受人道左右,入了红尘必然沾染红尘,这是圣人也无法避免的。

玉虚宫的玉磬还是敲响了。

阐教弟子由燃灯道人带队尽数出山,连白鹤童子都去了,除了已在人族的广成子黄龙玉鼎,都去了。

元始天尊站在麒麟崖眉心成川。

唯一令他稍感放心的是有燃灯道人带队。

“只要你不走出来,那就没事。”

元始天尊隔着千山万水看着人族一个很不起眼的庭院喃喃自语。

院子里一个眉眼如剑锐利的青年在练剑,没有剑气纵横,不见剑意凌霄,只是纯粹练剑,很纯粹的练剑。

青年已经很久不曾开口说话,只是沉默练剑,忘我练剑。

庭院一里地外,一个沉默的身影面朝黄土背朝天在炎炎夏日下沉稳的挥动着锄头,一下一下,也很忘我,忘我中又见真意,似有道律。

一股凉风吹来,久久不散,他并不知这股凉风来自昆仑山。

。。。。。。

屋檐下的摇椅永动永恒般摇着,谁都不知道它慢了一个节奏。

因为藤椅主人缺失了一个心跳。

因为那缕风。。。。。。

她感觉到了。

不过她懒得去猜是谁。

因为猜对猜错都没用。

。。。。。。

阐教副教主燃灯道人率领阐教众仙的到来令黄帝部落联盟一扫颓势。

一个天地大能外加一个大罗金仙,十大真仙,一个天仙,人不多,但谁都不敢说不如截教。

黄帝轩辕亲自将师门众师长迎入大帐,盛情款待之后,积极备战,他摩拳擦掌要一雪前耻。

阐教众仙不负众望阵前斩仙,两军阵前仙道交手非死即伤,炎帝一方仙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炎帝部落联军士气大落,黄帝率大军冲杀,炎帝大败。

蚩尤看准时机兵出西南又给了炎帝沉痛一击,炎帝一败再败,腹背受敌,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唯一有可能扭转战局的只有截教。

白发苍苍的神农氏来了,来了又走了,说的话很少,却极其沉重,“我将死战到底!”

他很愤怒,如一个愤怒的老狮子一样,他表明自己的决心后就走了,视死如归。

截教弟子触动很大,被神农氏的倔强,同样被他的悲壮。

多宝与截教弟子陷入了第二次艰难抉择。

天道与人道。

天道是对的,但人道。。。。。。

他们无法忽视神农氏的决绝与悲壮,他们也无法忽视一个个看向他们信任又祈求的眼神,老人小孩伸出的手他们又怎么忍心推开,他们需要他们这些仙人,他们需要守护。

天道的考验,人道的磨砺,原来这才开始。

天道是对的,人道他们却无法割舍。

当天道与人道冲突时,理智与情感矛盾时,他们倍感煎熬。

再看本心已经错了。

他们的本心错了。

但为何他们不想纠正这个错,还想一错再错,一错到底。

压力最大的是多宝,天道人心,选哪边好像都不对。

他想去问琴师,其实很多截教仙都想去问石矶。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琴师什么都说明白了。

天道考验,人道磨砺,都要问他们自己。

“要不问问老师吧?”龟灵道。

多宝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信香点燃,一缕青烟**现了通天教主缥缈的身影。

以多宝为首的七位截教内门弟子齐齐大礼参拜:“弟子拜见老师,老师圣寿无疆。”

“都起来吧!”

众弟子起身,多宝将他们面临的困境以及石矶的话悉数道明,而后请教老师意见。

通天教主沉思了很久,信香燃尽前问了一个问题:“错对重要吗?”

多宝一愣神,老师没了。

“错对重要吗?”

多宝是问自己也是在问龟灵与几位师弟。

“错对难道不重要吗?”龟灵反问。

“老师的意思是不重要!”

长耳定光仙跳出来道。

“对,老师是这个意思。”

“琴师也说过让我们问自己本心。”

“顺应本心错也是对!”

“言之有理。”

“对错其实并不重要。”

意见逐渐统一了。

“既然如此,便召集诸位师弟师妹吧。”

多宝一锤定音。

“是!”

截教弟子再次参战。

无数人流下了感激的热泪,送他们的和迎他们都是喜极而涕。

老神农看到他们也红了眼。

炎帝联军一败再败,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轩辕和蚩尤就看谁能先攻破最后防线从炎帝手中夺取崆峒印。

千钧一发之际,截教众仙参战了。

右阻轩辕左拦蚩尤。

用的都是阵法。

两座大阵阻拦两军。

燃灯道人带着阐教众仙与多宝带领的截教众仙在东线会面。

龟灵带着一半截教仙人在西线遇到了一个大巫。



第487章 西边有雨

“识相的就撤去大阵,免得小爷动手!”

嚣张的声音传入石矶耳中,石矶耳朵微痒,伸手抓了抓,眼睛已然睁开,唇角勾起一个令啸天害怕的诡异弧度。

。。。。。。

“哼哼,既然如此不识相,小爷就不客气了!”

眉眼飞起的玄衣大巫向前迈出一步,身长百丈,再一步,已是千丈擎天大巫真身,千丈大巫抬腿一脚踢向龟灵率截教众仙布下的九宫万象大阵,蛮横的不讲一点道理。

迷雾被脚带起的风吹散,护阵仙光如玻璃一般被一脚踢碎。

脚踢大阵,大阵摇晃,地动山摇,一阵闷哼,这一脚仿佛踢在了截教众仙的胸口,修为偏低的弟子脏腑震伤摇摇欲坠。

龟灵与八位太乙真仙巅峰的主阵弟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有心杀出阵去跟这个狂妄家伙拼命,但又怕大阵告破后众师弟遭难,更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将蚩尤大军阻在西线,所以大阵不能破。

头顶传来闷雷似的戏谑,“还行,小爷一脚踢不开,那小爷就踩一脚,看能不能踩烂,准备好了,小爷要踩了!”

如擎天巨柱般的腿高高抬起,如大山一般的脚如乌云压顶踩了下来。

“轰隆隆。。。。。。”

大地轰鸣,如蛛网般裂开下陷,大阵未破,却被踩入了地下三尺有余,一个大坑,大坑向外都是大地龟裂。

“不错不错,真不错!”玄衣大巫后退一步收了大巫真身拍拍手道,“踢不开,踩不烂的大阵才叫阵,不然有什么资格在我巫族面前称阵,又有什么资格在本大巫面前摆阵!”

“如此。。。。。。”他摩挲着下巴道,“那就试试小爷的神通!”

年轻大巫年轻的飞扬跋扈的眉眼飞起,他大手一挥:“天地有雨!”

天仿佛被划了个口子,大雨倾盆如天河倾泻,四面八方的水雾赶来凝云落雨,天地交泰,雨大如斗,雨重如锤,砸的大阵砰砰直响,一锤或许不可怕,可千锤万锤日复一日这么砸下去怕不怕?

水滴尚且能石穿,更何况这如斗大雨。

那一年,不周山上,天地雨之法则第一次交泰,他领悟了天地有雨,天取其大,地取其重,天地有雨。

。。。。。。

早已站起身的石矶微微点头。

石矶开口道:“道友,西边有雨!”

玉鼎停下剑顺着石矶目光看去,果然有雨,他点了点头,又准备练剑。

石矶道:“大雨能洗剑,那里有个极好的磨剑石!”

玉鼎出剑的动作停住了。。。。。。

玉鼎走了,大步出门去,飒沓如流星。

。。。。。。

一剑东来,斩斗雨。

千万斗雨被一剑斩断,剑过雨两半。

玄衣大巫神情一肃,眼中暴明,锐利璀璨。

背上战剑出鞘,脚一点地如箭离弦,锐利决绝。

剑在雨中交锋,火花四溅。

磨剑石,谁是谁的还要磨砺过再看。

粗粝的摩擦,冷冽的激荡,入肉的声音,冲淡的血水。

饮血的剑与受伤的人都危险。

阵中的龟灵与截教众仙诧异之后多是敬佩。

蚩尤与一个灰袍中年男子也看着,八十一部首领,蚩尤的兄弟他们九黎的勇士同样看着。

雨中两人的冷静,出剑的决绝,竟有几分神似。

狭路相逢勇者胜,就连毫不退让的悍勇也是一般无二。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也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他们都想用手里的剑告诉对方这个道理,当勇者遇到勇者只会更勇。

激发、磨砺,磨砺、激发,再磨再砺。。。。。。水和着血磨砺,用自己的血磨砺,玉鼎身上的剑伤越来越多,他的剑却越来利,他心中剑和手中的剑都渴望力量,渴望挣开天地枷锁痛饮大巫血的力量,前所未有的渴望,他不想再被压制,大巫又如何,天地又如何,“给我斩。。。。。。”

“噗!”

是剑入肉的声音。

不敢置信!

所有人都失去了声音。

包括他们自己。

雨停了。

“铮!”

剑鸣!

“铮铮铮。。。。。。”

所有剑都在鸣。

“破境!”

所有人都看向玉鼎和他身边的人。

一个一身星辉的白衣女子。

玄衣大巫举起的剑乖乖放了下去。

九宫万象大阵中的弟子走了出来。

蚩尤身边的灰衣男子跟蚩尤小声说了几句,走上前来。

“老师!”

玄衣大巫委屈又欢脱的叫了一声。

截教众弟子无一不是露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这个眼睛长到了天上去的大巫是琴师的弟子?!

挖耳朵,愕然,无法置信,面面相觑。

天琴笑着对玄雨点了点头。

看来是了。

以龟灵为首的截教众仙勉强接受这个事实,上前见礼:“见过琴师。”

“诸位道友不必多礼。”天琴稽首。

灰衣男子已经走了过来,男子抱拳躬身,“风伯见过琴师大人。”

“大巫不必多礼。”天琴态度极好。

截教众仙心中又是一凛,大巫风伯,原来还有一个大巫没有出手。

一凛过后,又庆幸起来。

“不知琴师前来。。。。。。”话出半句意已明。

天琴指了指专心破境的玉鼎道:“为他护法。”

风伯松了口气,但心还悬着。

“他是谁?老师为什么要给他护法?”少年很不高兴,语带委屈,他还亮出了玉鼎最后一剑刺出的剑伤,意思是:他伤了你的宝贝徒弟!

天琴笑了笑道:“他是你师叔。”

少年脸上的委屈凝固了,半晌,他犹不死心的问了一声:“老师,您没开玩笑吧?”

天琴一本正经的回答:“没有。”

少年哀嚎一声抱头蹲下,这一次他真受伤了,受伤的是他幼小的心灵。

风伯回去陪着蚩尤走了过来。

蚩尤很高大,魁梧至极,大腿比寻常人腰粗,人站在他面前只能站在他阴影里,给人压力极大。

蚩尤一手按胸躬身行礼:“九黎蚩尤见过琴师大人。”

天琴笑了笑道:“原来是故人归来。”

风伯接过话道:“不同了。”

天琴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一切声音消失,都等着抱着剑站在万丈光芒中的玉鼎破境。

东线也因为玉鼎的破境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第488章 本尊不出,天下太平

东线截教众仙与阐教众仙会面后先进行了一场天道顺逆的辩论。

截教代表自然是多宝,阐教则是燃灯道人。

两个曾经携手北冥游的道人开始还有些抹不开面子,说着说着一个就成了大逆不道,一个就成了为老不尊,就差撸起袖子干了。

正在脸红脖子粗吹胡瞪眼时,玉鼎破境了。

这是南极道人之后阐教第一个破镜的弟子,南极道人自是高兴,其余十大真仙就很难说了,只能用一个复杂吧,有人高兴,有人羡慕,有人高兴中有些尴尬,有人羡慕中有点嫉妒,人之常情。

截教弟子则只有两种感觉,一种是没有感觉,一种是羡慕。

金光淡去紫霞生,金丹四转大罗仙。

“恭喜道友,贺喜道友!”

“恭喜师弟,贺喜师弟!”

“恭喜师兄,贺喜师兄!”

“恭喜道兄,贺喜道兄!”

称道友的都是大罗金仙。

称师兄的只有两人。

称道兄的多是截教门人。

东线阐截两教仙人向西遥贺。

。。。。。。

“恭喜道友成为我辈中人。”天琴稽首。

玉鼎抱剑躬身。

“恭喜道友成为我辈中人。”龟灵稽首。

玉鼎稽首还礼。

“恭喜道兄证道大罗金仙!”

截教众弟子纷纷稽首。

“多谢!”玉鼎稽首还礼。

玄雨蹲在地上抱着头不起来。

天琴笑着介绍道:“贫道的大弟子玄雨,你也可以叫他雨师。”

玉鼎沉默,苦笑,他也不知他除了沉默和苦笑还能做什么。

“西边有雨。。。。。。大雨能洗剑,那里有个极好的磨剑石。。。。。。”

是啊,是有雨,磨剑石也很好,但你就是忘了告诉我大雨和磨剑石是你弟子。

“起来吧,你老师让我带你回去!”天琴声音很温柔。

“啥?”玄雨跳起来,指着自己鼻子道,“我老师?我老师不你吗?”

天琴道:“是也不是,我是本尊善尸,你可以叫我天琴老师。”

“难怪,难怪。。。。。。”玄雨一脸兴奋的咋咋呼呼起来,“我就说我怎么会不怕老师,对,眼神不对,老师眼神是很可怕的!”玄雨又一拍自己脑门道:“老师也没骂我啊!”

天琴笑了笑转向玉鼎道:“道友是留下还是跟我回去?”

玉鼎想了想,道:“既然我来此证道,说明此地是我的福地,我决定留下。”

留下就是拒敌,这是他的选择。

天琴点了点头,道:“也好。”

她又问截教众仙:“能守住吗?”

“能!”

众仙异口同声。

天琴笑了笑,道:“本尊让我给你们带一句话,能守就守,守不住就退,守一时是人道,退一步是天道,都没错。”

截教众仙闻言心里豁然开朗,也都轻松了起来。

众仙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纷纷稽首拜谢。

“走吧!”

天琴对玄雨道。

玄雨点了点头,就要跟天琴走。

“且慢!”

出言的是蚩尤。

天琴回头,笑问:“道友可有事?”

“琴师大人可以走,雨师却不能走!”蚩尤表现的很强势。

“为何?”天琴笑问。

“因为他是我的助力!”这话说的很直,也很敞亮。

天琴道:“他老师要见他,你确定要阻拦?”

这话说的很严肃。

风伯拦住了蚩尤。

蚩尤很多事都忘了,他却不敢忘。

天琴又善意的提醒了一句:“不要去招惹本尊,惹出她,你们一定会后悔!”

蚩尤冷哼一声,不以为意,风伯却听了进去,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石矶有多恐怖。

“诸位道友保重!”

天琴稽首离去。

一夕雨跟在身后。

。。。。。。

东线阐截两教弟子在对峙,不过气氛古怪了起来。

一道白光落下,接着是一阵雨落。

天琴与玄雨。

两教弟子微微一怔,齐齐见礼道:“见过琴师。”

天琴还礼:“见过诸位道友。”

截教弟子振奋,阐教弟子紧张了起来。

燃灯道人上前道:“不知道友此来何意?”

天琴道:“本尊请诸位道友去喝茶!”

“喝茶?”包括燃灯在内的两教弟子都是一脸愕然。

天琴点头:“喝茶。”

天琴又对多宝道:“留下一些弟子守阵,其余人愿意去的都可以去。”

多宝点头称是去安排守阵弟子。

燃灯也回头与南极广成子他们商量。

茶,他们知道,也喝过,现在人族都喝这个。

但两军阵前请他们去喝茶这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但不去,就是不给石矶的面子,这事说小就小,说大就大,除了石矶谁都说不准。

去过北冥的燃灯对石矶还是很忌惮的。



第4**章 炎黄

阐截两教仙人到时,石矶正在煮茶,沸水滚滚,茶雾弥漫。

石矶缥缈的声音从茶雾中传出:“恕贫道不能起身相迎,天琴道友,请燃灯道友、多宝与南极道友进来,庭院狭小,就不请其余道友进来了。”

石矶挥手门外多了两列蒲团,左十右二百一十四,正是前来的阐教弟子与截教弟子数目。

石矶又道:“今日贫道以茶待客,诸位道友都坐。”

“谢琴师!”

众弟子稽首。

燃灯道人坐在石矶左手边的蒲团上,与石矶并排而坐。

南极道人坐在了燃灯下首,多宝坐在石矶下首。

玄雨乖乖站在了石矶身后,石矶一个眼神,少年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少年对自己的聪明很是满意。

石矶沏了两壶茶,一大一小。

石矶抬抬手,有情童子端起大壶走了出去,石矶用小茶壶倒了四盏茶,无情童子将三盏茶逐一端给了燃灯三道。

喝茶。

石矶端起茶盏喝茶,燃灯道人看了石矶一眼也将茶盏送到了嘴边。

多宝喝茶,南极喝茶,门外众仙都喝到了第一盏茶。

茶很烫,但仙人的嘴不怕烫,甘苦绕舌,唇齿留香。

一盏一盏,茶过三盏,由浓而淡。

石矶终于放下了茶盏,院里院外都看向了她。

石矶开口道:“茶喝到这里,气也都消了吧?”

燃灯看向了多宝,多宝也在看他,门外阐截两教弟子对面而坐看向了阵前对峙怒目相视的面孔。

只闻石矶的声音又响起:“如果没有,就接着喝!”

此言一出,脸都绷不住了。

有人嘴角抽了一下,有人嘴巴微微张开。。。。。。

接着喝!

这一句话杀伤力太大,大有让你喝个够,让你喝个饱,让你喝到天荒地老的大气魄。

“如果没人想喝茶了,我们就说说咱们自己的事。”石矶顿了顿见没人有异议,接着道:“三教神仙会过去不过两百年,就闹成这般难看的样子,脸都不要了,你们是准备撕破脸阵前斩仙,还是准备发动阐截两教大战不死不休?”

门外众仙脸红心虚起来,他们能说这两种想法他们其实都有吗,不过前面要加个大不了,大不了。。。。。。阵前斩仙,大不了两教大战,谁怕谁?

“石矶道友,此事皆因你截教弟子逆天行事而起,我阐教也是被逼无奈!”燃灯道人辩驳道。

石矶反问道:“如此道友是准备替天行道大义灭亲了?”

燃灯说不出话了。

石矶道:“人道更替最多不过十数年,而我两教天道同修之谊可绵延千年万年,为人道十数年之更替斩杀千年万年玄门一脉之仙友,结千世万世之仇恨,你们想好了吗?”

内外寂寂,鸦雀无声。

“截教助神农出于人道,阐教助轩辕出于天道,谁错谁对暂且不论,那就阵前论道分个高下,截教输了,截教撤阵,阐教输了,阐教道友自去传道,让轩辕再等十年!”

“道友此法与我等先前所行有何不同?”燃灯道人挑眉道。

石矶道:“自是不同,论道有论道的规矩,金仙对金仙,真仙对真仙,天仙对天仙,就以十局定输赢!阐截两教各出十位弟子,论剑论道各凭自愿,但有一点,你们老师赐下的重宝就不用拿出来了,我知道诸位身家惊人,但也不用拿来对付自己人吧,抛去外物,凭自己真本事酣畅淋漓的斗上一场,将此当成阐截两教的一次斗**道会,放开手脚,看淡胜负,做过一场,截教由多宝负责,阐教。。。。。。”

石矶看向燃灯道:“道友就交给南极吧,弟子们的事交给弟子们去做,道友与我在这里喝盏茶,结果大概也就出来了。”

燃灯道人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石矶论道之法他并不反对,但石矶要留下他的意思却令他心生怒意。

燃灯道人道:“贫道奉了教主之命下山,却不好丢下众弟子在道友这里喝茶躲清闲。”

用元始天尊压她,石矶似笑非笑的看着燃灯道:“道友是说我太闲了吗?还是道友想邀我出去一战?”

“你。。。。。。”燃灯古奇的脸成了猪肝。

石矶挥挥手道:“你们去吧!”

多宝和南极被石矶赶出了院子。

二人身后传来:“喝茶,喝茶,消消气,消消气。。。。。。”

多宝南极齐齐打了个寒颤,脚下加快,阐截两教弟子在他们眼神示意下一瞬走了个干净。

“石矶,你欺人太甚!”

石矶眼帘低垂喝着茶道:“道友出去想干什么?又能干什么?以大欺小,脸还要不要了?”

燃灯霍然起身怒视石矶。

石矶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道:“道友既然不愿喝茶,那就看看贫道的阵法如何?”

“来!”

石矶一招手,两人就落在了乱石阵中。

乱石穿空,意念乱飞。

“石矶。。。。。。石矶。。。。。。石矶。。。。。。”

吵得燃灯头直嗡嗡,他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两个字。

这却是乱石阵的主旋律。

石矶问:“道友可识得此阵?”

燃灯压下心中烦躁仔细观阵,可越看越烦躁,毫无头绪,毫无规律。

石矶没有插话,静待他观阵。

直到十日后,阐截两教弟子分出胜负,他也没看出个门道,除了抓乱了道髻,熬红了眼睛,一无所获。

“去!”

石矶挥手,众石退去。

两人一站一坐依旧在院子里。

燃灯脸色更难看了。

石矶却不再看他,现在想让她留他她都不留了。

这一次来的人更多,除了阐截两教弟子,另外还来了两队人族军士,两队军士泾渭分明相互敌视,各自拥着一人走来,炎帝和黄帝。

石矶起身迎客,燃灯形容憔悴的跟上。

“琴师,琴师。。。。。。”

截教弟子精神高涨,两眼放光。

“燃灯老师。。。。。。”

阐教弟子精神委顿,很像燃灯。

不用问,胜负已明。

老神农腰杆直了,轩辕眼里多有不甘!

神农大步走来一揖到底,“娘娘永寿!”

四个字铿锵有力情真意切。

轩辕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先拜见燃灯,屁股决定脑袋,因为燃灯是他们一方的,他是广成子的弟子,广成子又叫燃灯老师,燃灯自然是他师祖一个级别的,尊师重道,轩辕也没错,但还是被神农骂了一句忘恩负义的东西。

轩辕剑眉一立,瞪了回去。

身后军士也剑拔弩**来。

石矶瞅瞅神农老狮子般英雄暮年苍老的面容,又看看身姿挺拔轩辕英俊的容颜,看不出半分会和解的可能!

炎帝、黄帝,再加上蚩尤,也就是给后世留下无数神话的人族三祖了,如果他们知道后世子孙让他们同住一个庙宇坐在一起享用香火,不知会作何感想?

想到老哥三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石矶忍不住笑出了声。

石矶这一笑,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石矶嘴角下压,看向南极多宝道:“胜负如何?”

多宝看了南极一眼,上前一步道:“不负琴师所望,我们胜了。”

石矶心里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不负她所望?

“如此,神农氏依旧为人族共主,轩辕氏低头认错以示臣服!”

“凭什么?!”

有人跳了。

石矶很想一指头摁死他,再来个血肉横飞,她相信没人会再问她这个问题,但她站在门内,那人站在门外,又在自家门前,所以她的手指也就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石矶一拂衣袖道:“阐教弟子认赌服输退去传道,截教弟子大阵向前推进三十里,一日不臣服,一日三十里,我不介意让你们回家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是!”

截教弟子一脸振奋跃跃欲试。

阐教弟子颓然无力。

“道友是不是有些过了?”

燃灯阴沉着脸道。

“成王败寇,我若是道友绝不会有此一问,而会安安静静去传道。”

石矶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因为截教赢了。

“道友今日之辱,来日燃灯必有所报!”

燃灯拂袖而去。

石矶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瞒道友了,我让道友看的那阵其实不是阵,就是乱石。”

燃灯闻言心中又是一堵,几欲呕血!



第490章 离去

轩辕沉默了良久,最后向老神农低头认了错。

石矶微微点头,对轩辕的表现很满意。

果断,能屈能伸。

炎黄又成了一家人,至少名义上是,现在名义上的当家人是炎帝,十年后,炎帝禅让给黄帝,这十年其实是一个和平过渡阶段。

轩辕氏离开时对石矶很恭敬,至少表面上很恭敬。

石矶对神农氏道:“气也帮你出了,接下来十年时间安心做你自己的事吧。”

历经沧桑的神农氏感慨良多。

他说道:“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唯一遗憾的是我的百草经没法记录,虽已授之与人,但人传人很容易误传错传,稍有偏差,不仅救不了人反会害人性命,我很担忧!”

说到这个,神农氏额头上的皱纹更多了。

石矶这才反应过来,人族这个时候沿用的还是伏羲氏创造的结绳文字,结绳记事只能记录最简单的事,比如出门前用一根草绳打几个结挂在门上,表示出去打猎了,来人在后面再打几个结,主人回家知道有人来过了,打了猎物,在那根专门用来记事的绳子上打上与猎物数量对应的结,是记数。。。。。。如此种种,都是最基本的信息记录。

随着人类社会进步,结绳记事已经越来越无法满足人族的生活需要。

但人族的新文字还没出现,文明的传播受到了很大的制约,神农氏就是最大的苦恼者。

“不妨先用道文记录。”石矶说道。

“用道文记录?”

石矶点头:“先记录下来,等人族有了自己的文字,再转为人文。”

神农一抚掌,振奋道:“可行!”

“可我并不会道文啊?”

石矶唤了一声:“有情无情。。。。。。”

“姑姑!”

两个小家伙跑了过来。

石矶道:“他们精通道文妖文杂文,借给你一段时间如何?”

神农氏看着有情无情两眼发光,连连点头道:“极好,极好,娘娘您可帮了我大忙了,太感谢了,太感谢了。。。。。。”神农氏连连作揖。

有情无情懵懵懂懂的被热情似火的神农氏一手一个拉走了。

不会有功德吧?

截教众仙心里生出这样的突兀念头。

不过显然琴师已经给自己人了,没他们什么事了。

“都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石矶赶苍蝇一般挥手,对众仙的厌弃毫不掩饰。

众仙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走了。

琴师心,海底针,又如这天,说变脸就变脸,君不见对那燃灯道人真是翻脸不认人,扎心窝子不留情,一个字,狠!

不过他们喜欢!

多宝带着截教最强战力去了西线。

有人去东线通知撤阵。

该传道的都去传道了。

“老师,蚩尤会不会被打的很惨?”即便再没心没肺,玄雨也知道事情大条了。

“只要不傻,就该退了。”石矶道。

果然在得知炎帝与黄帝和解东线截教撤阵后,蚩尤便有了退意。

等多宝众仙一到,蚩尤果断下令退兵。

不说别的,四个大罗金仙就够他们喝一壶。

风伯也许有一拼之力,但已经没有意义了。

至此,人族内战暂告一段落,阐截两教弟子都投入了各自传道。

当然五百人传道的效果不是十一个人能比的。

玉鼎回到石矶小院,农民伯伯黄龙也被唤了回来。

石矶道:“此地我不会再久留,你们都回去吧。”

“回去?”黄龙有些茫然。

玉鼎话更少了,只是静静看着石矶。

石矶道:“去找你们大师兄,去传道,这是你们该做的,先前阐截两教的争端,你们能置身事外,是因为你们没接到你们老师法旨,说的过去,为阐教传道却是你们作为弟子的本分,用心些,要像种田一样。。。。。。”

最后的话都是对黄龙说的,石矶说了很多,她从不把黄龙当外人,话重话轻她都能说。

玉鼎和黄龙走后,石矶回到屋檐下躺了下来。

玄雨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身边跟石矶说话。

大白鹅回到了久别的家,没有黑家伙和它主人的天是明亮的天,收复领地的大白鹅又趾高气昂起来。

玄雨对大白鹅目中无人的样子大感皱眉,他的目光不断在大白鹅那曲线优美不过一握的脖子上流连。

没等他罪恶的黑手伸向大白鹅洁白的脖子,石矶一早就告诉他,“该离开了。”

不是让他离开,而是她们一起离开。

这里已经不适合她呆了。

唯一慌乱的是大白鹅。

石矶换下白色麻衣,束起散发,跨出院门的一瞬,身后的一切皆化为尘,柴扉、篱笆、花草、藤椅、木屋、麻衣。。。。。。

一切不复存在,就连院里的井都消失了,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她也从未来过。

石矶淡淡看了一眼大白鹅,大白鹅撒腿就跑,它看到了冰冷的杀意。

它跑了,石矶没杀它。

石矶一步一步走出有茶,不再理人,今日走出,再无相见之日,不过一具具白骨。

放纵了百年的恶念被她一点一点压下,走出人间的那一瞬,拂袖落尘,一身清净。

仙风阵阵,青袍猎猎,青丝飞舞,仙人乘风离去。

。。。。。。

“骷髅山?这就是骷髅山?”

玄雨的声音爽朗又夸张。

石矶笑了笑,他本就是个高调的少年,她第一次见他便是如此,高调没什么不好,石矶这么认为。

“老师,这花是什么花?咋没叶子?”

“彼岸花。”

“老师,咱们踩的是白骨吧?”

“嗯。”

“老师,这山得有多少白骨啊?”

“你可以数一下。”

“死神!死神!老师这就是死神吧?!”

。。。。。。

少年看啥都一惊一乍,石矶却觉得极好,人怕暮年,仙也怕迟暮,长生不老,不老也不过是仙皮,心多已沧桑,年轻的仙人是不存在的,动辄千百年谁能年轻,岁月无情,是真无情,便是梦婆婆那样的存在也被刻的沧桑腐朽。

少年东张西望,问题不断,石矶的回答很简单,一个字两个字,少年已经很满足了。

看到听雨亭台,少年惊叹之余又跑进去好好参观了一番,得知亭台的名字,少年笑的像个傻子,一个***傻子。

石矶站在外面等他,没有催他,等少年尽兴。

走进白骨洞少年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她们先去了茶园,见过了不死茶,又去石园,石矶放出了石头。

一年后,少年下山,腰间多了一个风雨葫芦,能装风能收雨,一葫风雨任东西。



第491章 神农证道

石矶站在骷髅崖目送徒弟离去,解下腰间的月光葫喝了口酒。

少年不断回头挥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灿烂。

这大概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吧!

石矶笑了笑。

走向听雨亭台。

琴音响起,恶风怒吼,死气翻滚,骷髅山漆黑如墨鬼哭神嚎,有大恐怖,一个昼夜,琴音渐息,恶风死气平复,百年恶念被她囚禁,铸一层白骨塔,镇恶,不知塔高九层,恶念几何,塔高二十四又能翻起多大的恶浪,二十四重不够就铸三十六,塔高百层必成滔天大恶。

现在的西方教后世的佛教以塔**妖邪,她这白骨塔同又不同,同是**,不同的是她这塔本身就是恶塔,塔内滋养一切恶。

墨,一朵五品墨莲悬浮在石矶面前,只有一个意念,饿!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墨被催眠沉睡。

这是第二次。

墨对石矶很重要,除了太初比所有灵宝都重要,她希望它沉默,沉默的好像它不存在,在这个天地承平的岁月中,一切天机都太清晰,不要说圣人,就是她一个念头都能知道很多辛秘。

好在天道翻了一页,上一量劫的旧事揭过了,很多细小的蛛丝马迹都淹没在了浩如烟海的旧天机中,连存档的资格都没有。

新的一页,新的账本,天道都给你记着,该跟你新账老账一起算的时候,就是大劫。

所以石矶很小心,也很克制,毕竟新的衣裳,谁也不愿意溅上泥印子。

更何况天道现在多了五个打手,随手都能将你收拾的妥妥的。

上一量劫,天道有口,鸿钧道祖是动口不动手,除非必要道祖他老人家连眼睛都懒得睁。

现在是天道有手,该出手时就出手。

没看见一个个天地皇阶,一个个天地大能都猫了起来吗。

一个个都玩着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的游戏。

更有甚者选择了自封沉睡,自封沉睡的老古董活化石其实每个时代都有,有些是受了重伤不得已而为之,有些则是面临生死大劫没勇气趟过去或觉得生机不大就自封入天地裂缝成了活死人,这些人都不敢在洪荒天地露头,一露头天道就会跟他们清算,如逃逸的重刑犯,案底天道都给他们留着,逃的越久生机越渺茫,所以称之为活死人。

依旧在光天化日之下蹦跶的几位老祖无一不是狠人,无一不是一量劫一量劫闯过来的。

很多东西回头再看,脉络就更清了。

这天地脉络也是。

骷髅山格外安静,墨沉睡了,小青鸾也沉睡了,闹腾了数十年的小石头也睡了,静悄悄的。

有情无情还没回来,他们被别的事羁绊住了。

石矶笑了笑,这两个小家伙气运很盛。

人族轩辕手下有个异人叫仓颉,天生四目,不错,是四目,不是四瞳,是双瞳四个眼睛。

他能看到别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大到日月之行,星辰轨迹,小到蝼蚁身纹,鸟兽爪痕。

他要创造一种新文字革新结绳记事之陋,结绳记事不仅记事不清,天长地久,草绳朽坏,很多大结磨损,小结不见,大事小事已不可辨。

仓颉找到了人生目标,或者说自己的天命,开始观天之大,地之广,山之高,水之流,火之势,鸟兽之行,龟之甲纹。。。。。。

但造字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从形到音再到意思规律,无一不难。

仓颉已经造了不少字,却各自为家不成体系,仓颉日夜苦思找不到解决途径,开始神神叨叨起来,他蹲在一个地方用树枝石头手指一画就是一天,伤了手都不知道,仓颉疯了。。。。。。

当炎帝神农氏请了两个精通各种文字的仙人传入他耳中时,仓颉眼中一瞬暴出了惊人的光亮。

他奋不顾身的跑向了炎帝部落。

他以黄帝左史官的身份见到了炎帝神农,他一点都没疯,不仅没疯反而很聪明。

“我在为人族造字!”

这是他见到神农的第一句话。

神农氏态度立变,肃然起敬。

听过青年的一些想法之后,老神农更是激动的老脸通红。

有神农氏引荐,有情无情除了起初对脸上长着四个眼睛的人有些奇怪外,对他请教的问题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情无情从凶文到古老遗缺残文再到妖文一直讲到了三教道文,也是现在的天文,就是巫文的繁衍道理也跟仓颉讲了。

有情无情发现仓颉是个极聪明的人,一说就懂,一点就通,他们的第一个学生小熊师兄和他一比就得扔。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文字仓颉心里明白却写不出也念不出,但文字自古到今承接的脉络道理却已经比有情无情这两个小老师都通透了。

她们给仓颉打开了四扇门,仓颉的灵感思路脉络逐渐清晰、形成。

仓颉对有情无情大礼参拜口称老师,而后他走入了天地,一个文字的新天地。

有情无情帮神农氏完成了两个版本的《神农本草经》后,回到有茶部落却没找到家,家没了。

两人茫然了一阵子,决定回家,回她们那个永远的家。

两个粉嫩可爱而且很可口的小家伙自然招来了很多麻烦,不过都被她们手中的木剑解决了,石矶手把手的教了百年对付几个杂碎不过是一剑不够再补一剑的事,更何况他们身上宝贝着实不少,紫芝如意、分光拂尘、有情葫芦,十二颗明月珠、吞天瓶、无情葫芦,攻防兼备,而且品阶都很高,有原帝后送的,有圣人炼制的,有情葫芦和无情葫芦他们自己养着,值得期待。

半年后,两个风尘仆仆的小家伙回来了,石矶站在山崖上笑着看着她们。

“姑姑。。。。。。”

从未独自闯荡过的小家伙红了眼睛。

高耸入云的山门,血红的彼岸花,骨白的山,漆黑的鸟。。。。。。

他们回来了!

风云变幻,已过十年。

炎帝神农氏将举行禅位大典,人族贤者赤松子代表神农氏来请。

石矶想了想,答应了。

一是神农氏的面子,二是神农氏毕竟是自家截教扶持的。

算好日子,石矶带着有情无情乘坐青鸾前往人族。

听到鸾鸣,神农氏亲迎,多宝带着截教众仙也迎了出来。

头戴平天冠的神农氏除了威严多了和蔼。

阐教弟子没有出迎,因为燃灯在,她上一次可是把燃灯得罪狠了。

两位人王,人族贤者纷纷上前拜见,无涯老祖这个人族舍生老祖也来了,他终于迈出了那半步入了大罗。

今日的另一位主角轩辕黄帝也来见了礼,比起十年前他更稳重了,十年隐忍十年沉淀他琢磨出的人生道理一定不会少。

对石矶的定位也高过了一个高度。

但今天他发现还是不够高。

他从不知道石矶在人族有这么高的威望,不仅他,截教众仙,阐教众仙,都不知道。

缁衣氏燧人氏在石矶面前毕恭毕敬,无涯老道跟石矶相谈甚欢,赤松子荣成子一众隐退的人族贤者更执晚辈礼。

这些人虽已隐退,但他们却是人族真正的底蕴。

那个曾经跳出来问石矶“凭什么”的人早已面无人色,掩面退走。

不过他不知石矶早已不记得他了。

即便他站在石矶面前,石矶也多不识。

路人甲而已。

禅位大典开始,人族贤者共表神农氏对人族做出的贡献,再由神农氏上表祭天,天道降下无量玄黄功德,神农氏从凡入仙直入大罗金仙十三重天,功德证道天地大能,与伏羲氏的三十三重天不能比,但也是众仙望尘莫及的,一个草根逆袭走上了人生巅峰。

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燃灯道人,万载苦修不过一个蝼蚁转眼成就。

功德细雨也落在辅佐神农的有功之臣头上,最吸引眼球的不是碧霄头上的功德,而是落向有情无情与石矶的功德,三股功德都很可观。

石矶也很诧异竟比伏羲证道时她获得的功德还多。

石矶用葫芦接了,有情无情有样学样却慢了一步,功德落在了他们头上。

两个小家伙一脸懊恼,石矶觉得这样更好,他们这点功德也就能给葫芦镀层金,效果可以忽略不计,还不如给自己贴上天道良民的标签。

阐截两教仙人对有情无情得了功德还不高兴的样子更牙酸了。

石矶心念一动,天机皆明,六成功德来自于他们种茶和推广茶,剩余四成就杂了,有茶被收入神农本草经的,有《神农本草经》成书的,还有她调解炎黄矛盾推进人道发展的。。。。。。总之,天道记的很清。

有功德拿自是好事,石矶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

看在燃灯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眼。

当神农亲手将平天冠戴在轩辕头上,将崆峒印交到黄帝手里时,人族迎来了他们的第三位共主。

一声牛叫,一声龙吟。

紫气金光中,老子与伏羲齐至。

众人拜倒:“拜见圣人,拜见伏羲圣皇。”

阐截两教仙人:“拜见大师伯,拜见圣皇。”

燃灯与石矶稽首,伏羲却让过了半礼。

燃灯不解,老子若有所思。

老子笑着伸手虚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众仙起身。

老子对神农稽首道:“恭喜道友功德圆满可入火云宫享无量清净。”

“恭喜证道,为兄来接你。”伏羲笑道。

神农忙道:“有劳圣人大驾,有劳人兄。”

“如无事,那我们就走吧。”老子道。

神农回头对着一众辅佐他的老臣深深一揖,一位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拜倒在地热泪滚滚。

神农满眼不舍回头,伏羲道:“你上马,为兄为你牵马。”

“这怎么使得?”神农忙摆手。

伏羲道:“我将人族交到你手上,你做的比我好,为你牵马为兄很高兴!”

神农感动不已,上了龙马,伏羲在前牵着,老子也没上牛,三人腾空而去。



第492章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圣人圣皇离去,石矶也与众人众仙作别准备回山。

多宝却快步上前跟她说话,众人众仙也很识趣的放慢了脚步,与二人拉开一段距离。

“琴师可是准备回山?”多宝问。

石矶点头。

多宝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黄帝轩辕成了人族共主,我截教的传道恐怕不会再这么顺利。”

石矶看着多宝笑了笑,道:“你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但不要小看了这位人族共主的心胸和魄力,我截教的实力他已经看到,对截教他只会拉拢不会交恶,你需要注意的不是被刁难,而是被利用。”

多宝蹙眉想了想,点了一下头。

“我截教传道有六十年了吧?”

多宝回道:“正好六十年。”

石矶道:“教主讲道也快了。”

多宝点了点头。

石矶道:“退吧!”

“什么?!”多宝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石矶道:“将主场让给阐教,轩辕黄帝是阐教扶持的,我们截教再留就有些喧宾夺主了,两教之谊还是要顾的,不能让教主为难,也不能给八景宫大老爷留下一个我们截教弟子不知进退的不好印象。”

多宝有种醍醐灌顶的通透,即便已经多次领教过石矶举重若轻的智慧,但就如现在短短几句话就令人受益匪浅的敞亮依旧令人震撼。

“那传道?”

石矶道:“咱们截教近五百人传道六十年,阐教十三四个人得传多少年?”

多宝会心一笑,“弟子明白了。”

这是多宝第一次在石矶面前以弟子自称。

“孺子可教也。”石矶笑着道,“既然如此,我就再提点你一句。”

多宝肃然道:“琴师请讲。”

石矶看着天空声音缥缈道:“传道是虚的,尊荣是虚的,功德也是虚的,只有你修的道才是实的,你的道才是实的,本末要分清。”

多宝回神时,石矶已乘青鸾远去。

多宝整理衣冠躬身一礼,久久不起。

有些道理是通天教主也讲不出来的。

因为他起点太高,没有这份体悟。

只有像石矶这种从底层从泥泞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大能才有这份真知灼见。

整个洪荒找不出第二个。

她的阅历见识经历不知甩出她修为多少重天。

截教弟子退了,退的毫不拖泥带水。

即便轩辕黄帝出面极力挽留,也没能动摇多宝率截教弟子离去的决心。

“老师即将开讲,我们要回去听道。”

这是多宝给轩辕的理由。

理由很充足,无可辩驳。

很多人猜测截教弟子的突然离去与石矶与多宝的谈话有关。

阐教众仙也有这个想法,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言决定一教传道大业,这是什么影响力?

阐教众仙对石矶在截教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

燃灯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她怎么敢?!”

是啊!她怎么敢?但她确实敢,她已经这么做了,多宝追上去不过一段低声私语,多宝就听了。

燃灯自忖他不敢,他也做不到,至少南极道人不会听他的。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燃灯有些惘然神伤。

轩辕黄帝嘴里也很苦,他两手抓的计划胎死腹中。

“石矶。。。。。。娘娘!”

他咬牙切齿又加上了最后两个字。

不是尊敬,而是敬畏。

八景宫的老子微微点了点头。

玉虚宫的元始天尊心情有些复杂。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通天教主本有疑惑,等多宝回来跟他讲明缘由后,笑着点头称多宝做的极好。

有个聪明能干的徒弟,有个智慧非凡的琴师,通天教主觉得他这个教主做的也极好。

主要是省心。



第493章 上一个时代的雨师

截教弟子离去,黄帝立足未稳,蚩尤联合周边东夷三苗等蛮夷部落结成九黎部落联盟出兵讨伐黄帝。

这十年蚩尤也没闲着,内强种族外修联盟,壮大自身的同时对炎黄部落完成了战略包围。

毫无疑问蚩尤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主,而且是个战略目光极长远的战略家。

如第一次他出兵给了炎帝致命一击一样,这一次抓的战机也极准,一出兵就打了黄帝一个措手不及。

黄帝不是没有防备,而是截教弟子的突然离去给他准备的时间太少,加上炎帝留下的势力他还未能收复为己用,这个突然,恰恰被蚩尤抓住了,成了他的天时,地利在黄帝,人和在蚩尤,所以黄帝节节败退。

不得已黄帝向师门师长求援,希望阐教众仙阻一阻蚩尤兵锋给他争取一些重整旗鼓的时间。

阐教众仙责无旁贷的上了前线,他们秉持的是天道,所以堂堂正正一字排开阻蚩尤大军于关隘前。

蚩尤大军中走出的还是那个吊儿郎当鼻孔看人眼睛看天的少年。

抬手一指,嚣张至极,“你们哪个出来送死!”

黄龙眼睛瞪得老大,嘴一咧,有点傻,但他也不是真傻,所以那句:“大侄子,你龙叔在这里!”也就在心里喊了一下。

玉鼎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燃灯皱了皱眉道:“是大巫。”

南极道人点了点头。

其余十一真仙与白鹤童子没有匹敌战力。

排除他们,只剩下了燃灯道人、南极道人和玉鼎真人。

“你,还是你?”

极嚣张的活力声音传来。

“对,就是你们,说话的小老头和大脑门。”

一句话,燃灯和南极脸都黑了,这仇恨拉的。

燃灯脸一沉,手里多了一把量天尺,正要上前却被南极道人拦住了,“老师且慢,如此小儿,何须您老出手,交由弟子便是。”

燃灯迟疑了一下,看到站在蚩尤身边的灰袍男子,眼神微沉,点了头:“也好,但你要小心,大巫肉身堪比灵宝,极难攻破!”

南极点了点头,一挥拂尘走了出去。

“贫道阐教元始天尊门下南极道人,不知道友是。。。。。。”

互报身份来历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尤其是圣人弟子这也是他们彰显圣地传人身份高人一等的超然。

“哪来这么多废话,打了再说,你被小爷劈了,说了也白说!”

一步跨出,战剑离鞘,对着南极的大脑门就劈了下去。

这是上一个时代的悍勇,打了再说。

巫妖时代,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讲啥规矩,讲啥风度,弄死你回去烤了端着酒碗慢慢跟你说。

说的多是好吃不好吃。

即便玄雨是上一个时代一众大巫中最不成器最不喜争斗的那个,可放在这个时代,却成了十足十的争勇斗狠之徒。

南极与玄雨这个生长在巫妖大争时代的大巫比起来就是一个温室里的花朵,早早跟了元始天尊,享老了清福,修为高则高,却不怎么会打架,尤其是一上来就下死手往死里削的蛮横凶残打法。

几剑就被连人带宝劈飞出去,一个法师被一个战士近身,那就是个悲剧。

玄雨提剑追杀。

一方大印飞出。

“雨师小心!”

“啊。。。。。。”

玄雨怒吼一声,额头青筋暴出,他托住了砸向他的大印。

双足深陷大地,他大巫真身忽大忽小,大印也随之忽大忽小,他们在较劲。

“玉鼎!”

燃灯道人给了玉鼎真人一个让他出剑的眼神。

玉鼎目光冷冽却不为所动。

“喝。。。。。。”

玄雨将大印抛向了阐教众仙,广成子忙掐收宝法诀,众仙条件反射躲避,翻天印,就是金仙之体也会被砸成肉泥,更不要说真仙。

“杀!”

蚩尤见机挥军掩杀攻取关隘,阐教众仙被冲散,不得已以遁术抽身而退,仙,阵前可以斩仙,但大开杀戒屠杀凡人军士却为人不齿为天不容,业力缠身不说还有可能会招致天谴。

人道是受天道庇护的,作为天地主角的人也是深受天道眷顾的。

所以仙在人族大战中只是辅助不是战力。

突破一个关隘后,蚩尤大军长驱直入,阐教众仙只好在下一个关隘拦截,这次他们也布下了阵法,虽不如截教弟子擅长此道,但也不是不会,炼宝布阵这是基本课题,仙道中人都会涉猎,十一真仙加上白鹤童子布了一个十二地支迷仙阵。

燃灯、南极、玉鼎,站在阵前,尽管燃灯道人对玉鼎未按他意思出手心生不满,但当此用人之际,他也没多言,更何况此时的玉鼎已不是他能随便拿捏的了,大罗金仙,他们同是大罗金仙,一重天与十三重天是很远,但的确都是大罗金仙。

大阵封路,蚩尤大军又被拦住了。

“大脑门,来来来来,小爷再跟你亲近亲近!”

玄雨今天笑的格外惹人厌。

南极道人眼观鼻鼻观心。

“对了,那个用大印偷袭小爷的大兄弟呢?不会躲在暗处还想偷袭小爷吧?你这样可不厚道,那个小老头,你瞪什么瞪。。。。。。”

这个以惹人厌为乐趣的少年滔滔不绝起来,那真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他是个从不会看别人脸色的人。

一直被少年无视的那个人走了出来。

少年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大白鹅被他掐住脖子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少年眼珠转动,忽左忽右就是不看来人,比起掩耳盗铃,少年这叫你站在我面前我却看不到你。

“出剑吧!”

玉鼎很干脆。

“你不会跟我老师告状吧?”少年用防备的眼神看着玉鼎。

“不会!”

“那我要是把你打死了呢?”少年眨巴着眼睛,很天真,问的问题却很凶残。

“不会!”

玉鼎还是两个字。

“什么意思?”

玉鼎一字一字道:“我不会被你打死!”

“很自信吗?”少年灿烂一笑,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齿。

战剑入手,少年脸上的笑容一瞬敛尽,冷若冰雨。

玉鼎抱剑,少年抱剑,同行剑礼,都是锋芒毕露。



第494章 筏子

风定,剑动,玄雨一蹬地,大地震动,人如箭离弦,爆发力恐怖到了极点。

玉鼎脚一点地,却无声无息,人剑合一速度同样快到了极点。

两人视线如剑又如电,针锋相对,好似有火花迸发,视线交锋极速拉近,砰然一声晴天霹雳,两剑交锋,玉鼎被崩飞出去,却未受伤。

放在未突破前,他绝对不敢正面硬撼这一剑。

力量是绝对的道,极致的力量就是盘古,这也是巫的追求与信仰。

这一剑玄雨使出了几分力量,玉鼎不知道,但他知道绝不多。

玉鼎人在空中,脚踩虚空,虚空破裂,他以虚空泄力,这还是玄雨的力量。

玄雨剑如奔雷一往无前,玉鼎反身旋转手中长剑开花,如银屏展开,绚烂如雨。

玄雨不管不顾一剑刺入中心,银屏凋零,昙花一现,不知何时,玉鼎出现在百丈外,退的极远。

玄雨眼睛微眯,攻守易位。

玉鼎以退为进转为了攻,他如一个猎人一般凝视着玄雨,他可以选择随时从任何角度出剑,主动权在他手里。

玄雨持剑而立,他的心跳越来越慢,他的眼神越来越冷,这对一个力量来源于心脏来源于血液的巫来说是极不可思议的。

“极端箭心境!”

风伯惊呼,他以为后羿之后已无人能入此境。

他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三个人,她们是师徒,箭神殿中她们拜了箭神,老师决定传下她大哥的箭道,她以大哥教她的方法教了两个弟子三十年,那种教带着一种传承的使命,老师和弟子都不曾懈怠,弟子更多的是不敢懈怠。

极端箭心就是极端冷静,以我为中心风吹草动皆可察。

这样冷静的雨师风伯从未见过,那个撒泼打滚气死人不偿命的无赖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这么一面。

他想到了一个人,少年的老师,一个会令所有大巫沉默的人。

忌惮,这是除了眼前这个少年,其余所有大巫眼底深处的东西。

就连刑天都不例外。

那个人强大的不是她表现出来的东西,而是她的心,她有一颗比所有的巫都强大的心。

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心才会畏惧,是的,是他们不愿意承认的畏惧,巫,怎么会畏惧?

一朵云偏移,阳光洒下,少年眼睫毛动了一下。

玉鼎身影忽然消失,如一片落羽般出现在少年左侧,破绽,这是他看到的破绽,也是他选定的时机。

他手中的剑刺出时,他的脸色却变了,少年的战剑精准之极的刺向了他的胸膛,更可怕的是少年的眼神,够狠,够冷,少年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剑,他却没有,他要他的命!

“噗!”

血花盛开,是两朵,玉鼎极力避开心脏要害,战剑还是刺入了他的胸膛,由于他最后的偏移,他的剑只刺中了少年的左小臂。

双方阵营都惊出了一头冷汗。

“我会杀了你的,我没有骗人!”

少年说的极端冷静。

“我信了。”

玉鼎也很平静。

少年咧嘴一笑,退出极端箭心。

他很嘚瑟的说道:“其实我剑用的不好,我的咒文才厉害!”

这个时候却没人敢将他的话当玩笑。

“你们中,那个大脑门应该法术不错,可惜小爷只想用剑削他!”

少年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眼中的嘚瑟和狡猾更是看得人牙痒痒。

玉鼎退回去对燃灯稽首道:“玉鼎无能。”

燃灯象征性的问了问他的伤势,就让他退入阵中疗伤去了。

燃灯手握量天尺走了出来,他面沉似水的看着玄雨道:“娃娃,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你知道?”玄雨反唇相讥。

燃灯眼中起了杀意。

“不知道就不知道,小爷可以告诉你呀,竟为此对小爷动了杀心,小老头,你人品不咋滴呀!”

“找死!”

量天尺带风抽了过来。

嘭!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玄雨身前,量天尺抽在了他身上,他身子也不过是晃了晃。

“他交给我!”

玄雨撇撇嘴,也知道小老头厉害,拍拍屁股走了。

风伯一直是大巫中排名靠前的几位,如今算是巫族的二号人物。

大巫真身已经突破五千丈大关,是与燃灯相仿的大神通境界大巫。

他一直没出手,是因为值得他出手的人没出手。

燃灯神情凝重了起来,握着量天尺的手紧了紧。

“道友可敢跟贫道上天打过?”

“有何不敢!”

两人腾空就交上了手,燃灯量天尺抽的虚空道道裂痕,风伯拳拳轰塌虚空。

燃灯头顶庆云遮住了半边天,三花摇曳,一个狭长幽黑的神秘古灯中躺着一根如雪洁白的灯芯燃着一朵惨白冷焰,奄奄一息,却不断放出惨白冷光。

风伯身子节节拔高,一身风煞滚滚如魔尊复苏,量天尺抽的风煞翻滚却难伤风伯真身,惨白冷光照入风煞,风煞如雪消融,却照不透,一个大巫万年时间吸纳的煞气实在太浑厚,甚至可以用浩瀚来形容。

巫族吸纳煞气不像练气士练气那么精细,他们只要身体够强能吞多少就吞多少,所以对他们来说煞气从来都不是问题,巫不练煞,只炼体,这一身附带的煞气却令巫对绝大多数术法免疫。

像南极道人那样专修玄法妙术的高法遇上大巫就完了。

但当大巫遇到石矶也就妥妥的了。

巫的缺点就是心灵和情感,他们的情感暴发能自己把自己弄死。

就如那个想不开一头撞向不周山的共工祖巫,他就是不想活了。

地上的人,头抬到了一个极限,两道破碎虚空的身影还是消失了,不过不断从上面传来的轰鸣声证明两人还在大战,而且依旧激烈,不过声音也越去越远。

除了寥寥几人,没人知道他们打到了几重天。

一切都远去,蓝天下的白云重聚,阳光重新落在人脸上,一切恢复如初,仿佛从来就没出现过那两个恐怖存在,他们也不曾打碎蓝天,震碎白云。

地面上的人眼神迷离。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一声怒吼:“谁?!”

一个庞大的身躯如陨石一般坠向大地。

轰的一声,地动山摇,大地被砸出了一个人形坑。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九天外落下:“天庭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啊。。。。。。”

风伯怒吼一声,如炮弹一般从大坑中一飞冲天,他又冲了上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

“轰!”

风伯又被拍了下来。

风伯浑身是血劈头散发的站起来又欲冲上去。

“够了!”

声音冷冽,大文转动,一袭青衣出现。

风伯目眦欲裂满面挣扎。

“我说够了!”

石矶的声音如一道冷泉,风伯竟打了激灵。

“老。。。。。。老师!”

玄雨忙上前拜见。

“琴。。。。。。琴师!”

风伯声音嘶哑,眼中少了怒火多了清明。

石矶道:“此事到此为止!”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眉心微蹙,脚下大文幻灭,人已消失。

迷仙阵中的阐教众仙与蚩尤大军中人还没反应过来,石矶已经消失了。

玄雨有些微楞。

风伯对着石矶消失的地方躬身抱拳。

石矶来去用的都是巫文,她这是在表态,她也是巫,巫族还有她。

三十三重天的王母沉默了良久。

很多大人物都很诧异,包括圣人。

燃灯落下了十三重天,其实他们只打到十三重天,不知为何天庭那位就动怒出手了,针对的只是风伯。

石矶却知道,她需要一个筏子,一个入主洪荒大地的筏子。



第495章 黄帝与蚩尤

一个筏子,一个被踩的筏子。

石矶回到骷髅山吹了一夜的风。

黎明时分,光明划破黑暗,同样划过了她的黑眸,她打消了上天庭去找王母娘娘喝茶的念头。

因为她发现无话可说,情感与对错无关,立场不同选择也就不同,她认为重要的东西在天庭之主眼里恐怕很幼稚和可笑。

一个结果是对坐无言,一个结果是不欢而散,那她又何必去。

天庭之主王母娘娘在瑶池坐了一天,她以为会来的人没来,她却松了一口气。

蚩尤大军因大巫风伯的重伤被燃灯一众阐教仙人以迷仙阵阻在了关隘前。

轩辕黄帝得到了重整兵马的珍贵时间。

这大概就是天意,西王母出手是天意,风伯受伤是天意,蚩尤大军被阻还是天意。

天意赋予了洞察天意者替天行道的权利,这就是天意如此,天意如此,一句话能让一切道理都变得苍白、失去意义。

风伯愤怒吗?愤怒,蚩尤愤怒吗?也愤怒,可愤怒又能如何?

洞悉天意者都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们,如看秋后的蚂蚱,如看死物。

正因为如此,石矶的表态才显的那么突兀,令很多大人物疑惑不解,因为他们实在找不到石矶这样做的理由。

万龙巢中传出了声音,龙族神秘来客与黄帝会面。

洞察天机的仙人来投,有古仙,有人仙,也有妖仙。

而蚩尤一方,除了远在北俱芦洲的巫族再无外援。

但蚩尤怕吗?蚩尤冷笑,他身后的九黎勇士污言秽语骂的燃灯阐教众仙与前来助战的仙人躲在阵里不敢露面。

“骂,给老子狠狠的骂,骂这些不要脸的缩头乌龟!”

一个个光着膀子铁塔一般的汉子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那唾沫星子都能飞出数丈。

这些都是蚩尤的铁杆蚩尤的结拜兄弟,打仗勇猛,骂人也不含糊。

骂战,这是无奈之举,这样的无奈之举或许对那种久经沙场的老将没用,但对这些爱惜颜面的仙人来说无疑是唾其面的奇耻大辱,一个个凡人含腥带臭的淬在他们脸上,他们怎么受得了,开始也曾有仙人冲到蚩尤面前准备给蚩尤一个教训,结果被蚩尤一虎魄劈了,又被蚩尤坐下的大熊猫一口吞了。

这个时候,众仙才发现一直冷眼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的蚩尤竟是如此强大。

大熊猫用牙齿磨着仙人遗留的法宝,发出嘎吱嘎吱刺耳之极的声音,声音越来越碎,竟被它磨碎吃了。

能发出一声恐怖虎啸夺人心魄的虎魄战刀,一个能吃法宝的黑白坐骑,身后还站着凶神恶煞铁塔般的兄弟。

没有仙人再敢上前乱撩。

没脸总比没命强。

反正又不是自己一个没脸。

这样想想其实也没什么。

燃灯道人那张古奇的老脸已经成了酱紫色。

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些低贱的蝼蚁干净。

但他不能这么做,人道气运,蚩尤身上有一半人道气运。

尽管天道站在了黄帝一边,但人道却按蚩尤与轩辕对人族的贡献分配了气运,说白了就是拥护蚩尤的人与拥护轩辕的人都很多,人道气运平分秋色。

天道注定,人道在争!

黄帝胜了就是天命所归,蚩尤胜了就是人定胜天。

在轩辕黄帝集结军队开赴前线的时候,受伤不轻的风伯与雨师也没闲着,他们在闭关合炼一个风雨大阵。

“杀!”

“杀!”

同样愤怒同样憋屈的黄帝一到战场就与蚩尤展开了正面大战,双方杀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一场大战双方死伤无数,黄帝坐骑被斩,兵刃被斩断了五件,又被大熊猫咬断了两把,血染长袍,在众仙营救下负伤而逃。

蚩尤大胜,轩辕大败!

黄帝逃回,悲愤之下一拳砸断案几,不忿怒吼:“若有神兵,我何惧他蚩尤,天不助我,天不助我轩辕啊!”

不日,龙族应龙带领龙族众儿郎前来助战,甘为黄帝坐骑。

又数日,八景宫中有仙来,玄都为他送来了圣道之剑,乃圣人老子采首阳山之铜所铸,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内蕴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之神剑。

轩辕爱不释手,大喜道:“有此神剑在手,我轩辕何怕他蚩尤,来日定斩蚩尤于剑下!”

轩辕再率大军出关隘摆开阵势与蚩尤九黎大军第二次大战,由于龙族出其不意的参战,此战蚩尤失利撤退,黄帝乘胜挥军,一直追到涿鹿,忽起大风大雨,大雾遮天,蚩尤率军回杀,黄帝大军仓皇找不到出路。

正在轩辕绝望之际有天女从天而降带领他们走出了风雨迷阵。

天女自称为九天玄女,为天庭之主王母娘娘之女,奉母命前来救轩辕脱困并助他破除逆天行事的风伯雨师摆下的恶阵。

她口中的天自是天庭,再具体一点可以说是执掌天庭的王母娘娘。

轩辕何等聪明,加上前不久风伯被两次打下重天展露的威严,九天玄女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不难理解了。

轩辕千恩万谢后又与玄女进行了一次密谈。

玄女开始传授轩辕破敌之法,她先指点轩辕派仙人去东海流波岛猎杀夔牛,取其皮制成战鼓以壮军威。

她又让轩辕召集能工巧匠制作指南车用以军用。

诸事齐备,黄帝亲率大军杀入风雨迷阵,两军在阵中交锋,夔牛战鼓擂动,黄帝一方军威大盛,蚩尤大军反被压制,大败,蚩尤退走,隐入阵中伺机而动。

黄帝大军有指南车指引,不会迷失方向,但也找不到蚩尤所在,黄帝令其女女魃出战,女魃释放恐怖威能,大雨止息,大雾散去,风雨迷阵破,毫无防备的蚩尤大军被黄帝一举打败,蚩尤被俘,风伯雨师不知去向。

天命所归的轩辕黄帝用轩辕剑斩下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蚩尤头颅,其首化血枫林,黄帝葬其身,尊其为“兵主”,画其像于军旗,震慑四方。



第496章 可怕的算计

残阳中的血枫林如血在燃烧。

灰衣玄衣两道背影被拉的很长,两人站了很久,没有说一句话,林中只有风中枫叶的挽歌,也许是不屈的战歌!

默哀或悼念。。。。。。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沉默的走出了血枫林。

外面山丘上一道青色身影等着他们。

“琴师。”

“老师!”

石矶对风伯点了点头,对玄雨道:“走吧。”

“哦。”

少年难得情绪很低落。

“大巫也早早回去吧。”

风伯点头躬身,他又问了一句:“琴师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回去吗?”

“我的话你们会听吗?”石矶身影淡去。

风伯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不知是嗓子堵住了,还是心堵住了。

“照顾好自己!”这话本该他对玄雨说,今天却是出自少年之口,有些别扭,却很暖心。

雨走了,风也该离去。

。。。。。。

骷髅山,她们又回来了。

依旧是老师和弟子,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走进山门,踩着白骨阶,少年的心踏实了,心情也逐渐好了,他是雨,却不是多愁善感的雨,应该是太阳雨吧。

“死神!”

少年跟飞过的死神乌鸦打招呼。

“有情无情!”

少年咧嘴挥手。

一切又变得灿烂。

一切都变得平静。

直到有一天,天穹之上响起了一声怒吼:“昊天、西王母,你们给我出来!”

藤椅上的少年惊站起!

石矶看向天穹之上,脸上不见一点异色。

少年拍着受惊的胸口跳到石矶身边道:“老师,我好像听到了刑天的声音?”

“你没听错。”石矶平静道。

“他他。。。。。。他不会在天上吧?”少年受到惊吓的心脏还没恢复又收缩起来。

石矶道:“他不仅在天上,还在大闹天庭!”

“大闹天庭?他不会是去给风伯报仇吧?”少年神情严肃了起来。

石矶道:“也可能是讨个说法,或出口气。”

“他傻呀!”

少年跳脚。

“老师,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石矶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就。。。。。。就这么看着?”

“嗯。”

天穹风云变幻,电闪雷鸣,天怒!

可怕的威压席卷洪荒大地。

众生抬头,眼中尽是恐慌,他们从未发现天离他们这么近,黑云压下,闪电就在头顶,雷鸣都在耳边。

一个个跪下,趴下,匍匐在地,磕头,卑微的祈求老天爷息怒,祈求天帝息怒。

少年手插腰间怒声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自然是杀人立威。”石矶淡淡道,“都送上门了,要是我也会这么做。”

少年没了声音。

怒吼,怒叱,风云搅动,飓风肆虐,如潮起潮落,天从没有这么剧烈惊变过,可怕的力量!

金色的昊天剑芒,银色的干戚斧痕,天穹被左一道右一道或劈或斩切割的支离破碎,浩荡天威加持的昊天剑有天之力,显出九千丈大巫真身的刑天每一斧都有接近祖巫的神魔之力,这种力量的大战绝对是灾难级的,但天庭除了北天门却完好无损,这就好比毁天灭地飓风海难中一艘安然无恙航母,绝对是个奇迹。

因为瑶池金母用素色云界旗护住了天庭,她很平静,她坐在瑶池中手里把玩着一支金簪,仿佛外面打生打死都和她没关系,她在等,等她出手的时刻,或她收尸的时刻,也许是一个时刻。

“啊。。。。。。”

一个山一样的头颅被斩了下来。

王母微微一怔,她把金簪插入发间走出了瑶池。

结果出乎她意料。

她脚步一顿,因为又有转机。

被斩了头颅的刑天以乳为眼以肚脐为口怒吼着挥舞干戚与天帝继续厮杀。

刑天舞干戚!

这一幕不知震惊了多少大能。

天帝重伤,王母出手将刑天扫下了九天,王母没有杀他,却将他的头颅**了。

“他还活着。”石矶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少年如释重负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少年的心思总是这样的简单。

“但没头了。”

“啥?!”

少年又从地上跳了起来。

“没头了,但还活着。”

少年眼睛眨呀眨呀在消化石矶话中的意思,最后他挠挠头道:“是哦,没头也能活,活着。。。。。。”

少年讪讪,那个活着就好还是没说出来。

巫,只要心脏不被击碎,脑袋没了也就碗大个疤。

“那他头呢?”

“被**在了常羊山中。”

“那我去帮他取回来!”

石矶没有拦他。

任何事都要试过了才知道,也只有努力去做了才心安。

玄雨下山不久,天庭就来人了,来的是西惑君。

“天帝急召!”

西惑君焦急异常。

“可知何事?”石矶有种不好的预感。

西惑君脸色难看道:“天帝恐怕命不久矣!”

“什么?!”石矶大惊失色,接着石矶大怒,“她怎么敢?!”

“你呢?你又在干什么?!”

西惑君一脸颓败道:“我们都被罩在素色云界旗中,与外界隔离。”

石矶后悔了,她该出手的!她该去阻止的!

“走!”

石矶声音冰冷到了临界。

两道光一飞冲天。



第497章 昊天的劫

高不见顶、瑞气祥云环绕的南天门依旧威严神圣,门前两列银甲亮铠手持仙兵的守门天将更显天庭肃穆。

两道仙光从天边疾飞而来。

“站住!”

“何人?”

左右为首两名天将仙兵交叉以示阻拦。

“奉陛下法旨急召琴师大人,本座西惑天君!”

西惑君语速极快道。

“没有娘娘法旨。。。。。。”

话未说完幽冷仙光已到眼前,仙光速度不减穿门而过,两列天将被莫可抵御的力量高高抛起,久久不落。

西惑君化作的仙光微微凝滞,又忙跟上。

金碧辉煌的瑶池中,王母娘娘抬眸看了一眼南天门方向,以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声:“你还是来了。”

西惑君越过石矶在前带路,二人落在凌霄殿后面的昊天宫前。

“大人!”

正焦急上火如热锅上蚂蚁般团团乱转的鸣剑看到石矶,神情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石矶却没看他,一步迈过宫门,一步就到了昊天面前。

“你来了。”

昊天面无血色,眼眸无光,嘴唇泛白,除去沉重帝冕帝袍的他就是一个病了的邻家少年郎。

“服下!”

不死茶叶递了过去。

昊天摇了摇头,他神情很平和,和他的语气一样平和,“不用了,这是我的劫数。”

他将手里的玉册递给石矶道:“老爷赐下的。”

石矶接过强忍刺目的不适翻阅,是一本功法,《天命历劫经》。

“什么时候?”

“不久前。”

两人都沉默了。

“需要我做什么?”石矶抬头看着昊天。

昊天笑着摇了摇头,“在未收到它之前,我希望你帮我做很多,用我的昊天剑毁了这个天庭,我的天庭不能留给别人,再帮我夺回昊天镜,因为它叫昊天镜,我不能留给仇人。。。。。。我想那一定很难,但你一定能帮我做到,因为你的朋友昊天要死了,死的很冤,他不甘啊!”

石矶一直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但现在。。。。。。”昊天释怀的笑了笑,道:“她算计我,因为我不如她,可算她的人她永远算不过,我总有机会不是?而她。。。。。。”昊天摇了摇头,没希望。

“你更开阔了。”

石矶指的是心。

昊天笑道:“那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死了,而且有无数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是啊,你现在是个输得起的人了。”

《天命历劫经》这本道祖为昊天量身打造的功法就是历劫修行,每一次死亡都是新的开始,每一次历劫归来都是天命之帝,昊天,他就是天,他就是天命。

“这样很好!”石矶道。

“我也觉得很好。”

“什么时候走?”

昊天眼神微暗道:“快了。”

死,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石矶道:“到了阴世,沿着彼岸花走,那是我曾经走过的道。”

“你也死过?”不知为何少年问这个问题时眼中闪着期待的火花。

石矶知道他误会了,但她确实死过,所以石矶点了一下头。

少年很开心,“你果然是我昊天天命注定的朋友。”

他现在很喜欢用天命这两个字,因为更高更大更高大。

知道了石矶也死过,少年对死亡的恐惧似乎也淡了,第一次死,说不怕那是骗人的,毕竟没啥经验。

“我还能帮你做一件事。”石矶说道。

“什么?”少年天帝好奇道。

“在这昊天宫为你布下一个周天星斗大阵滋养你的遗蜕肉身。”

“好好好好,这样我一回来,就能立即融合了!”

少年天帝连连点头,他又一抬手,说了声:“来!”

一道金光落在他手中,正是昊天剑。

昊天道:“这昊天剑能调动天庭一半的天之力,只有交由你保管我才放心。”

石矶并没有立即接过,而是解下月光葫喝了一口酒,一口酒咽下,她又喝了一口,一口一口,她不知自己喝了多少口。

接下这把剑如抓起了一把诸果之因,又如抓起了一把烦恼丝,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这是昊天东山再起的身家,她想过让嫦娥保管,也想过让小太阳神小十封入大阳,但又怕天道力量入侵。

西惑君,不可靠,鸣剑修为太低。。。。。。

石矶放下酒葫,接过了昊天剑,说了一声:“我暂代你保管。”

少年天帝这口气一松,眼神也暗淡了下去,《天命历劫经》玉册卷起昊天元神飞出昊天宫直入阴世轮回。

石矶伸手合上昊天死寂的眼睛,开始用昊天剑在大殿刻划星图。。。。。。

等她走出昊天宫时,大殿中央的洁白云床上星光璀璨,星河环绕中坐着一个安静的少年,神秘含笑,即便睡去,他依旧是星辰宇宙的天命君王。

石矶提着昊天剑,没有隐藏。

因为藏不住,所以没必要。

西惑君瞳孔收缩,娃娃脸前所未有的凝重,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

“陛下他。。。。。。”

鸣剑眼睛已经红了。

其余天帝心腹也黯然神伤。

“守好昊天宫!”

这五个字令西惑君在内的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陛下还活着?!

石矶没有解释,她只是抬了抬昊天剑,“这是法旨。”

“西惑谨遵法旨!”

“鸣剑谨遵法旨!”

“。。。。。。谨遵法旨!”

石矶看了看瑶池方向,脚一点地,人剑合一如离弦的剑一般直出天庭。

没人拦她,也拦不住。

王母手中的茶盏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溅起无数水屑,都是破碎。

“她没来?她为何没来?”

西王母失神喃喃。

石矶出了天庭并未回骷髅山,她先去了九天月宫,又去找了一趟旅途中的少年。

“从此刻起,夜无明月,昼无大日,七日,为天帝哀!”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这样吧。

这是她为他这个朋友今生做的最后一件事,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天帝离世如他登临天帝大位一样都是天大的事,有天帝与没天帝是不一样的。

至少这天会不一样。

承平太久的人应该学会感恩,而不是忘恩负义,乃至恩将仇报。

夜会唤醒很多遗忘的记忆。

七天会如永夜一样漫长。



第498章 铁血王母(为盟主“我和露露”加更)

昼如夜,夜更如夜,不见光明就是永夜。

骷髅山通体散发着莹莹乳白骨光,金灯是唯一的光源,灯芯一颗银豆跳动,放出亿万毫光。

一天一天,夜是如此的漫长,无边无际。

不知有多少人看向这里,这个在黑暗里如灯塔一般明亮的骷髅山。

不乏大能。

圣人的目光也曾驻留过。

石矶站在崖畔,她在等人,等一个不知今天来还是明天来,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的人。

一天一天,她听到了很多声音,祈求、咒骂、怨恨、哭泣。。。。。。她却没发一声。

第六天,黎明之际,如果有太阳的话,这应该是黎明之际,她等的人来了。

麻衣如素,如她们初见时一样,不再是金丝银线的华贵盛装,也不再那么强势。

“您来了。”石矶稽首。

妇人意有所指道:“我能不来吗?”

她指的是天。

她就是天,可这天却没了日月,没了光明。

“我等了娘娘六天,我以为您不会来了。”

妇人道:“我等了你两次,你都没去。”

“我想过要去,不是两次,而是三次。”

妇人眼中闪过了然,她知道她说的是何事,又是哪次。

“为何不去?”

“去了又能怎样?”

妇人沉默了片刻,道:“至少能说清一些误会。”

石矶摇了摇头,道:“说不清的,在您的瑶池,我连腰都挺不直,只有您说我听。”

“那在这里呢?”妇人唇边噙笑。

“这里?”石矶唇角轻轻勾了勾,道:“至少我是个主人。”

妇人饱满如凝脂的手指动了动,道:“客大也不能欺主,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是所谓的为客之道,而是欺不了,除了圣人,没人能在骷髅山杀死石矶。

“娘娘请!”

“这里挺好的,敞亮。”西王母拒绝进白骨洞。

石矶笑了笑也没坚持。

“这天什么时候才能有日月?”

“娘娘您说。”

“明天行吗?”

“后天吧。”

两人以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也达成了共识。

“你没有想问的?”

“我想问的很多,但我相信娘娘都不爱听,娘娘还是说说您想说的吧。”

西王母挑了挑眉,笑着道:“我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不得不来拜访曾经在我面前哭鼻子的丫头。”

石矶淡淡笑了笑,道:“我也从未想过,如果可以,我希望都是我去拜访娘娘您。”

西王母沉默了。

。。。。。。

“你在怪我?”

“不至于,只是有些失望。”

西王母又沉默了片刻道:“我以为你会懂我。”

石矶任由冷风拂面,她淡淡道:“我也以为我懂您,不然我也不会去请您出山,又代昊天与您定下了那三千年的约定,如果说懂您需要昊天的命的话,我真不愿懂您,也不敢懂您。”

这话就有些犀利了。

西王母唇角勾一抹寂寥,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真不懂我。”

石矶没有说话。

“还记得你我初次见面时我说过的话吗?”

“记得,怎么能忘?”这六天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她们两次见面的经过,她们只见过两次,第一次,她对她极好,第二次,她请她出山入主天庭。

西王母道:“这个天地对女仙太苛责了,女仙多灾多难,为奴为婢,我见过了太多女仙的眼泪,女仙的卑微,女仙的耻辱,女仙的辛酸,是因为这天地是盘古开的,而不是我西王母开的吗?那我偏要女仙凌驾于男仙之上!”

“我要为女仙开道,庇护她们,让她们少灾少难。。。。。。我一直未变,不管是执掌洪荒刑罚的西王母,还是执掌天庭的瑶池金母,我做的一直都是同一件事,从未变过,我守的道,没人相信,没人在意,没人认可,只有你。。。。。。只有你对我说过:‘娘娘,您一定会成功的!’即便是宽慰,我也一直记着。”

石矶沉默了,原来她讲的不是个笑话,她讲的是道,或者说是理想、宏愿,理想再大也不算大,宏愿也是,因为那是她的理想国度,美好愿望,因为太大,所以像个笑话,现在她笑不出来了,因为一点都不好笑,当时她应该是笑了。

原来她真不懂她。

“玄女是我女儿,她能征善战,胜过无数男儿,我没有儿子,因为不需要,我的女儿同样能统御八方威加四海,我说过你与玄女很像,我没看错,因为我站在这里已经证明了一切。”

西王母说到她女儿时无疑是骄傲的,看向石矶的眼神如看自己的女儿。

“我不能帮您。”这是石矶给出的答案。

“为何?”

“因为我只认识我认错的那个西王母,这个真正的您我很陌生。”

“你不认可我还是不认可我的道?”西王母目光异常执着,她执着这个答案。

石矶道:“您,我很陌生,陌生就谈不上认可不认可,你的道我很佩服,但我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你的道很大,我的道很小,道不同不相为谋。”

西王母语气微冷:“如此你是拒绝了?”

“是。”

“那就把那把剑给我!”

“昊天剑有它的名字,也有它的主人,它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我没法给您!”

“我要是非要要呢?”西王母身上散发出恐怖之极的威压。

“那后天的太阳恐怕就出不来了。”石矶与骷髅山不死茶连成一体,如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巍然不动。

“威胁我?”西王母冷笑,肃杀的铁血令人身心俱寒。

执掌洪荒刑罚三万年之久的恐怖存在杀过的生灵不说比石矶见过的多,但也绝对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从天地大能谈西王母色变可见一斑,西惑君更是畏之如虎。

这就是积威,杀出来的积威。

也就石矶能坦然处之,经历多了,见的多了,也就吓不住了,更何况也没人吓住过她,老子冷漠到无视的眼神,冥河老祖眼中的万重杀机尸山血海,她都见识过了。

对准提刺出一针的时候,她连圣人都不再畏惧,大勇气,她早就有了。

“后天,太阳依旧会出,天庭我不会再去,直到我不再持有昊天剑为止,这是我的诚意,我也希望娘娘遵守你我三千年的约定!”



第499章 大时代

“你,很好!”

西王母拂袖离去。

三个字,意味深长。

对石矶她的情感是复杂的,理智却是无可奈何的。

就像石矶说的那样后天能不能出太阳天说了不算,就是圣人说了也不算,但她说了算,月亮亦是如此。

她没说的还有她身后的截教、截教圣人,她在人族地位超然,她对巫族影响极大,她是妖族认可的琴师,她还控制着西北海的凶兽,从她从天庭带走昊天剑的一刻,她隐隐也成了天庭半个主人,不仅因为昊天剑,而是天帝信任她。。。。。。

她不声不响已如她脚下的骷髅山一样举足轻重,如果她在织一张网的话,那她就是这张网的中心,牵一发而动全身,动她,势必牵动这张网,在没有足够的力量撕破这张网,在没有准备好鱼死网破之前,最好不要动她,因为后果很严重,真的很严重。

所以西王母走了,这是理智的选择。

情感上却是遗憾的,所以她的背影有些落寞。

漫漫长夜,道孤且长,独来独往。

白衣胜雪身披光阴的天琴道人手持昊天剑走出了白骨洞来到石矶身边与石矶***着西王母一点一点融入了黑夜。

石矶又怎么会毫无准备。

大概也正是因为感知了天琴道人的存在,西王母才不愿进去。

“道友辛苦了!”

“本尊见外。”

石矶微微笑了笑,道:“那我就不见外了,从今日起道友留在洞中,昊天剑交由你保管,直到昊天历劫归来。”

“天琴遵命。”

石矶又道:“这昊天剑蕴含天之道天之理天之力,正合道友参悟。”

天琴笑道:“本尊所言极是,那天琴就去闭关了。”

石矶点了点头,目送天琴道人进了白骨洞,从此百年乃至千年天琴道人都不会再踏出白骨洞一步。

石矶又抬头看天,夜色正浓,融入夜色中的最后一点气息淡去,终于走了,石矶松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默默走上听雨台,太初奏响,她弹奏的还是《王母咒》,不过多了几分沉重,几分萧瑟。

她对她有大恩。

这种情感与她有没有了结因果无关。

因果能斩断,情感却不能。

情感只会发酵或慢慢变淡。

第七天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第八天,出太阳了。

很多人激动的热泪盈眶,只有失去过才会珍惜,只有恐慌过才会感激,不管再来多少次,生灵都是这样,这是一个死循环,好日子过久了,就不知道好了。

这七日轩辕黄帝度日如年,他继位不久,先有天怒,紧接着太阳和月亮都不出了,天怒,人怨,怨谁?

炎帝遗民,蚩尤遗族,被他武力征服的东夷诸部蠢蠢欲动,轩辕不仁杀戮成性引发了天谴的谣言已经传遍人族。

黄帝欲辩无言,伏羲氏与神农氏在位时从未发生过的事却在他轩辕身上发生了,连他自己都怀疑是否是他惹怒了苍天。

但他明明已与天庭达成了协议

他去询问自己的老师,广成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又带着他去见燃灯,燃灯也不肯定,只说天帝陨落了,日月不出大概与此有关,这也只是他的猜测。

黄帝惊骇之余根本不敢对人说,一是不肯定,二是怕引起更大的惶恐,还能怎样,只有祭天,祭祀日月。

熬了七天,轩辕瘦了一大圈,又生华发,看到太阳,轩辕熬红的眼睛湿润了。

他也是倒霉,受了无妄之灾。

白天有太阳,晚上有月亮,人们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幸福很满足了。

常羊山,一个少年在刨山根,因为这山他破不开,他决定把山连根挖出来抗回去。

瑶池金母冷眼看着昊天镜里的少年,但也没有出手阻止。

骷髅山,石矶听着徒弟吭哧吭哧挖山的声音唇角勾了勾,眼睛却没睁,如果睁开,一定会有笑意。

藤椅极富节奏的摇着。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着。

直到一声钟响,石矶带着有情无情小青鸾离开骷髅山前往金鳌岛听道。

碧游宫圣人讲道三十六年,石矶又留了数年与众仙论道,然后回返途中又转道去了一趟太阴星,后才回了骷髅山。

她的一个徒弟在搬山,一个徒弟已占山为王,一个在山下,一个在山上,都很忙。

石矶闲来无事准备下山,再入人间。

石矶美美的喝了几口酒,下山了。

寻寻觅觅,她止步于一条清澈如玉带的大江前,她从未见过这么平静这么清澈的江水。

月涌大江流,极好!

她决定造舟,造一叶小舟,漂泊于大江之上,不再上岸,如果要有个期限的话,那就一百年吧。

从此江上多了一叶舟,随风漂泊不过方圆,风吹不走,水冲不走,就在方圆之内漂泊。

沿江居住的人开始还惊奇慢慢也就习惯了这奇怪小舟的存在,劳作之余他们也喜欢坐在江边听琴。

怪舟的主人是个琴师,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所知。

百年孤独,石矶这次是一个人。

这一日,狂风大作,黑雾弥漫人间,天昏地暗。。。。。。

已在舟中站了数十年的石矶,转身看向了一个方向,一方天地。

一个头发花白,腐朽如枯柴的四眼老人四目如灯照亮苍穹,他抬起仿佛没有一点血肉只剩下了老皮与朽骨的手指,写下了一个“天”!

“天!”老人干涩嘶哑的声音却惊天地泣鬼神。

黑雾如雪消融,天光重临人间,鬼哭神嚎却是惊恐。

“地!”

嘶哑的声音,枯柴手指书写。

“人!”

“神!”

“鬼!”

。。。。。。

一字一音,一字一意。

仓颉造字。

造的是象形文字。

见其字会其意,会其意知其音。

人能言极早,先说话而后识字。

人族文字与妖文道文龙凤文字是有很大不同的,先后顺序不同。

天降功德,油尽灯枯的仓颉血肉充盈起来,白发变黑,其实他并不老,不过是耗尽了心血。

骷髅山的有情无情糊里糊涂得了功德。

她们已经忘了他们曾经有个学生。

石矶没想到她也有,用月光葫接了,五个功德小人儿欢天喜地的又喂了小酒很多酒,小酒打着酒嗝又醉了。

天庭有仙使奉了王母娘娘法旨降临,表仓颉不世之功,迎其上天庭位列仙班。

轩辕黄帝亲自相送。

仓颉是黄帝的属臣,这也是黄帝的功绩。

仓颉之后,人族蓬勃发展迎来了一个伟大的大发明时期。

这大概是人族第一次文化启蒙之后各个领域第一次生产技术的飞跃。

黄帝以步丈亩,划分土地,划地为“井”,即为井田,结束了神农时代田无边际耕作无数的野耕。

黄帝妻子嫘祖发明养蚕、抽丝织绢之术,衣食住行,穿衣吃饭都是极重要的,人族冬穿兽皮夏穿麻绢,衣裳分开,鞋帽分制。

黄帝打败蚩尤后获得了冶炼之法,在此基础上黄帝本人爱上了采矿炼金,随着冶金技术提高,人族除了各种农具的发明,生活用品也丰富了起来,锅碗瓢盆灯盏铜镜之类如雨后春笋纷纷出现。

天文历法诞生。

书画艺术萌芽。

乐理知识丰富。

大一统下以炎***为核心人族文化大融合。

黄帝礼敬天地鬼神,又给这些文化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第500章 伶伦

石矶站在小舟中看日出日落观斗转星移听人间百音,在她漂泊的第五十四个年头,一叶扁舟朝她驶来。

来人一袭青衫两鬓斑白,韶华老去却更有韵味,岁月的沉淀,如醇酒。

轻舟载客至,江清风更轻。

青衫浮动的青衫客远远作揖,“伶伦拜见前辈!”

“音律大家伶伦,神交已久,你的《咸池》我已听过,伏羲圣皇之后,以你音道成就最高,可惜,你擅长的不是琴!”石矶迎江风含笑点评。

伶伦苦笑道:“比之前辈随手弹奏尚且不如,何敢以音律大家自居,听过前辈的琴方知山之高,水之长,鱼之乐,方知乐理之无穷玄妙,伶伦不见高山便善定十二音律,望前辈不要怪罪。”

石矶问:“你不定谁定?我吗?”

伶伦张了张嘴,还真不知怎么接。

“行了,走吧!”

石矶挥挥手赶人。

“前辈……”

“不用说了,你琴弹的不好,快走!”

转眼变脸,江中忽起恶浪,差点没打翻伶伦小舟。

小舟被掀出方圆,风平浪静,恶浪不曾出那个圈,很诡异,伶伦心却不在此。

伶伦叹息一声,让舟子操舟回返,来时衣带当风,归时一个落汤鸡。

不久后,江边多了一个茅庐,茅庐中时有琴音传出,听琴,学琴,谁又会知道他是黄帝的乐师。

这一听,一学,就是四十年。

那仿佛会天长地久的古怪小舟忽然沉了,曾经散发弄扁舟的青衣束发背琴踩着静静流淌的清澈江水一步一步走向江边。

伶伦站在茅屋前略显佝偻的身子用力站直,风仪,他不能失了风仪。

石矶踩着清澈的江水,每一脚都踩一个倒影,百年孤独,她内心深处的恶念张牙舞爪如孤独了百年的恶魔啃噬她的理智想将她逼疯,可惜她们还不够强大只有被镇压的命运,她一步一步走的不紧不慢,身后什么都没留下,等她脚踩大地之时,又是一个新的天空,如空山新雨后,身心皆清。

“前辈!”

伶伦激动但不失风仪的作揖行礼,一如四十年前。

“你的琴极好了,我想请你喝一杯茶。”

“荣幸之至!”矜持的四个字,声音却在颤抖,“前辈,请!”

石矶被伶伦请入了茅屋,一个老人清贫度日,茅屋很简陋,却又不简陋,因为这里住的是一个音律大家,一个出色琴师,一个将一生奉献给音律的老人。

“你抚琴,我煮茶!”

“是。”

琴音平淡,不带一点烟火气,却能入石矶耳,平淡是真,他已入道。

费水溅玉屑,茶雾幻无穷。

抚琴的是人,煮茶的是仙。

一盏茶入腹,人增寿三百,仙洗一段尘,伶伦再睁眼,仙已去无影。

石矶回骷髅山接了三小赶去金鳌岛。

百年一讲,不能错过。

石矶在碧游宫听道期间,黄帝功德圆满入大罗金仙十五重天,老子、伏羲、神农,亲临凡尘恭贺外加迎接黄帝入主火云宫。

如果按功绩的多寡来算,黄帝的功绩是远远大过前两位圣皇的,但如果没有伏羲神农打下的基础也不会有黄帝时代的大爆发,时代的局限性注定了他们在不同时代只能发挥他们那个时代最重要的作用,但毫无疑问,人族的三皇每一位都是人族最伟大的领袖,是每一的时代最杰出的代表。

这也是共举制度与禅让制度最大的优点,这种制度推选出的共主不可能产生白痴,只会是更优秀,最优秀。

黄帝的证道给能人辈出极尽辉煌的三皇时代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黄帝的继承者叫颛顼,他是黄帝的直系

黄帝传位于颛顼,颛顼为黄帝之孙,举贤不避亲,说的就黄帝传位于颛顼帝,但黄帝此举也打破萌芽状态的禅让制。

第501章 借剑

碧游宫,圣人讲道已至尾声,百年一讲,一讲三十六年,已成惯例。

内门十三个蒲团从无缺席,外门弟子却不知更替几何,大浪淘沙,资质低下的,道心羸弱的,生性懒惰的……逐渐都不来了,碧游宫的道钟也不再在他们心中响起,圣人的道也不是你想听就能听的。

能坚持到现在一次没缺的在某一方面都有过人之处,这些弟子也截教真正的班底。

一声钟响,圣人止讲。

通天教主却没像往常一样说:此次讲道到此,百年后再讲。而是说道:“天定三皇皆已证道,我截教弟子可再入人族传道。”

众弟子纷纷起身稽首道:“弟子谨遵老师法旨!”

通天教主看向多宝道:“传道的事,依旧交给你。”

“弟子遵老师法旨。”多宝稽首,比起第一次的激动,这一次有了平常心,也平静多了。

“如此,便去吧。”通天教主闭上了眼睛。

众弟子看向石矶,石矶却没起身,她笑着对众弟子打了个稽首,伸手示意他们先走。

众弟子或快或慢反应过来,琴师应该是有事要与老师谈,众弟子一个个稽首离去,不过眼里也多了好奇。

众弟子离去,碧游大殿变得寂静。

通天教主睁开了眼睛,问:“道友有事?”

石矶点了点头,道:“我似乎走上了一个歧途。”

通天教主却没接话。

石矶又道:“敢问教主我这么走对不对?”

通天教主不置对错道:“我若说错了,你会改吗?”

石矶想了想,道:“恐怕改不了了。”

“是改不了?还是不想改?”通天教主的问题直指石矶本心。

石矶怔了怔道:“都有吧。”

通天教主嗤笑一声,道:“如此道友是来找心安的吗?”

石矶笑道:“也可能是来找打击的。”

通天教主看了石矶一眼,眼帘微垂道:“对错都是你的道,不用问我,我也不会回答,昔日紫霄宫中,道祖宣讲三千大道八百旁门,有缘者皆可去听道,道祖却未曾评判过一人之道,如今,我效仿老师,行有教无类之法,门下众弟子的道我也不会以喜好对错去判定,讲道的是我,得道的却是你们,如人族传道一个道理,同样的道种开百样的花,我通天能教出一个多宝一个金灵一个无当,却教不出一个通天,我也不愿都想我,那样的道多无趣。”

“石矶受教!”

“受教?受了何教?”

今日的通天教主看石矶很不顺眼,所以有刁难的嫌疑。

石矶笑道:“如三百年前我问教主琴道能不能斩尸一样,教主给了我一个能不能、斩过不就知道了,我一试,果然斩了。”

通天教主轻哼一声,道:“是,你是斩了,你不仅斩了尸,把天道也一同斩了出去,你现在更厉害了,不修天道也不修地道转修魔道了。”

石矶干笑:“不算魔道吧?”

通天教主又冷哼一声,道:“是不是我看你比谁都清楚,斩尸之后,天道修士镇压妄念,魔道修士反其道而行之,你放纵圈养诸恶壮大,不是魔道是什么?”

石矶沉默了片刻,道:“我的恶便是魔,我也是独自一人漂泊了百年才想明白的,以前不过是顺应本心。”

“那你还来问我做什么?”通天教主没好气道。

石矶干笑:“问问……问问总心安。”

通天教主眼帘垂下,懒得再搭理石矶。

石矶瞄了通天教主一眼,试着道:“其实……其实,我这次主要不是问这个问题。”

“哦?”通天教主眼睛也不睁待她下言。

石矶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解下酒葫喝了一口酒,道:“我想向教主借样东西?”

通天教主眼皮跳了跳,但还是没睁开,他问:“何物?”

石矶道:“借一把剑。”

通天教主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睛瞪着石矶道:“何剑?”

石矶咽了咽口水,还是字正腔圆的吐出了那两个字:“诛仙!”

通天教主磨牙:“你可真敢开口!”

说出来石矶反而轻松了,她笑道:“我是借又不是要,有借,有还,如果教主在参悟,那就当我没说,如果闲放着,不妨借我千年。”

“千年?你可……”真敢开口,通天教主将这四个字咽了下去,因为她真敢开口!连诛仙剑都敢向他借的人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时间短一点也没关系!”石矶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通天教主瞪着石矶不说话。

石矶笑面不改,再让一步道:“诛仙剑不成,绝仙剑也成!”

说完石矶也不再出声。

两人之间的空气凝结了。

不知过了多久,通天教主道:“为何戮仙剑与陷仙剑不行?”

也不知出于何心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石矶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最好是诛仙或绝仙。”

“为何?”

今天的通天教主确实不好说话。

石矶道:“诛仙剑阵以诛仙剑命名,第一选择自然是它,我的剑道走的一剑绝杀的路子,绝仙剑一听就跟我有缘。”

通天教主淡淡看了石矶一眼,石矶看到了教主的鄙夷。

而后通天教主淡淡的声音响起:“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听完,石矶知道通天教主的鄙夷从何而来了,是对她肤浅的从名字上来选剑的鄙夷,绝仙不是绝杀之意,而是变化无穷之剑,她错的离谱。

“借你百年!”

“行!”

“现在你借那把?”

“诛仙!”

通天教主淡淡看了石矶一眼。

石矶讪讪道:“那就绝仙吧。”

“怎么还是绝仙?”通天教主挑眉。

石矶道:“借不了老大,就借小弟吧。”

通天教主半晌无言。

一声:“剑来!”

碧游宫一冷,寒光乍现,一道银芒落了通天教主手中,石矶望去,刺的眼睛发疼。

通天教主打了几个法诀,剑芒敛去,一柄细长亮银剑身紫青剑柄漂亮至极的绝仙露出了真容。

通天教主一抬手,绝仙剑飞向石矶,石矶忙伸手接住,她激动的手都抖了,借到了!借到了!!

第502章 魔心

一袭风影掠出碧游宫。

“水火道友,有情无情麻烦你了!”

声音传来,石矶已在金鳌岛外。

她扬眉挥剑,大笑一声:“绝仙在手,天地我有!”

碧游宫的通天教主眉头突突,他忽然有种伸手拿回绝仙剑的冲动。

……

石矶踏浪而行,迎面而来的风浪无论大小皆被她一剑斩开。

石矶劈风斩浪而行,劈的是心中樊笼,斩的是心中羁绊。

白骨塔斩破,恶念如洪水泛滥,石矶放任横流。

她有两篇无上上咒,一为《魔咒》,一为《诛心》,是魔祖罗睺遗世咒篇。

她有一曲《十三魔瞳》,大罗金仙也丧魂。

她有一颗巫心,静如处子,疯如魔。

她有巫文巫咒无数。

她有巫乐在心。

她有大凶之心。

她是凶兽之王。

“我欲入魔!”

她要入的魔不是罗睺魔祖的魔,而是她石矶自己的魔,她要将这一切融为心魔,我心入魔,坐白骨塔中,我身修道,炼金丹九重。

大自在为魔,魔心自在。

仙的逍遥因为无求,魔的自在因为强大。

仙在规矩之内逍遥,魔打破规矩自在。

仙心清净,魔心不羁。

她要去做很多以前只是想了想却因为克制不曾的做的事。

石矶下沉入海,直入大海最深处的未知之地。

“道友止步,此乃我龙族禁地,外人禁入!”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

“我今天就想看看传说中的万龙巢长啥样?”石矶扬了扬手中的绝仙剑,道:“道友莫非想拦我!?”

万龙巢中的龙族遗老沉默了。

碧游宫中的通天教主捏了捏眉心,头疼!

一日后,石矶出万龙巢,直往天南。

无边硝烟之中她来到了最红最高的那座山前。

“道友何来?”

一个好听至极的声音从山中传出,余音绕山。

石矶不羁道:“想来就来了,想见识一下凤凰台。”

一条赤红琉璃大道延伸至石矶脚下,悦耳声音传来:“天地琴师为我凤族贵客,自是欢迎。”

一日后,石矶离去,直往西极深魔渊。

深魔渊漆黑如墨深不见底,唯见如海魔气汹涌澎湃。

“来者何人?!”

一声厉喝。

石矶手中绝仙剑发出一声低吟,魔气如潮回避,隐匿老魔纷纷出来拜见。

诛仙四剑本就是魔祖罗睺之物,实乃魔族圣物。

一个头上长角身披黑鳞的老魔盯着石矶手里绝仙剑神情复杂的问道:“道友前来何事?”

石矶道:“一是见见真正的魔,二是见见真正的魔道。”

老魔闻言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一切皆如道友所愿。”

石矶在深魔渊呆了三十年,研究真魔,参悟魔道。

她离开深魔渊后又去了西北海,直入海底,以绝仙剑劈开一个个凶陵掘取古老大能凶兽骨甲鳞片无数。

十年后,石矶离开西北海入北俱芦洲,从巫族领地插过,顺手帮徒弟劈开了常羊山,徒弟高高兴兴的提着刑天大脑袋极嘚瑟的走了。

天庭瑶池金母面沉似水,沉默的可怕。

通天教主已经不记得他是第几次捏眉心了。

不管是在圣人眼里还是在天地大能眼里这都是他的意思。

但他确实不知呀!

但石矶手里的绝仙剑确实是他给的。

而且这行事作风也很他通天。

不,比他通天还嚣张!

就连他都有想揍她一顿的冲动。

通天教主磨牙,这黑锅他的背的……

石矶穿过巫族,大摇大摆走进了妖族,顺便拜访金刀客,揍了他一顿,顺手缴了他的斩命金刀,从此金刀客不再有金刀,也不再是金刀客。

一众妖族仇敌敢怒不敢言。

穿过妖族她来到北冥,寻找最古老的冰川雪峰,她要在北冥闭关修行。

如此行径令妖师鲲鹏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眼神也冰冷到了极点。

但石矶手中的绝仙却令他像很多人一样都忍了。

冰川超过十万年,大概比鲲鹏还古老,石矶很满意,“就这里了。”

一剑削去冰峰之尖,石矶心情舒畅之极的走上冰峰以剑淬魔。

恶念纷纷化魔念,大凶之心入巫心,巫心疯狂入魔,石矶默念《诛心》与《魔咒》,悬在石矶眉间的绝仙剑意涌入魔心。

太初横膝,《十三魔瞳》奏响。

在这亘古只有风吼一尘不染的洁白之地,出现了阴影,飞雪不再洁白,冰峰不再透明,好似被玷污,如沾上了污血,又如诅咒跗骨,可怕的声音,凶兽的怒吼,巫的愤怒,魔的大笑……汇成了天地魔音。

绝仙剑的先天剑意一次次绞碎魔念、杀死凶兽、剖开巫心、粉碎魔瞳……

魔念重组,魔心融合,魔瞳入心……

一次一次粉碎,一次次重组,在绝仙剑意的淬炼之下,一切值得留下的东西都被留下了,一切经受不住考验的东西都被毁灭了。

一颗魔心,石矶要一颗能承受绝仙剑意的魔心,她将自己除了斩出去的东西都投了进来,一篇篇咒文,巫咒,小咒、大咒、上咒、无上上咒,一篇篇巫乐,小乐,大乐……一切都被绞碎,有的留下了一些不知什么,有些什么都没留下,但那颗魔心却越来越难被绞碎了。

魔念非实,魔心非实,绝仙剑的先天剑意也非实,但又非虚,在无形无质的绝仙剑意之下无形魔心仿佛多了钻石般的不朽之光。

相较而言,空中飘落的雪不见一点雪色,石矶坐下的冰川漆黑如墨,其实雪还是雪,冰川也依旧是冰川,不曾变色,之所以漆黑是因为魔念放大的阴影。

石矶修魔修的是魔心魔念,并无魔气,一切都魔念投影的放大,一切看向这里的生灵只会看到黑,不会看到白,那么白也将不白。

其实是他们的心他们的眼一瞬被魔念影响。

雪一直在落,落下的是黑色的白雪。

天地间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里。

北冥之主妖师鲲鹏,失了金刀的金刀客。

天庭瑶池金母,万龙巢与深魔渊。

当然,碧游宫的圣人也会瞅上几眼。

不是关心石矶,而是关心他的剑。

第503章 斩了?

时间被大风刮走,被大雪埋没,冰川老了一岁又一岁,冰峰投下的阴影一年比一年大,也,一年比一年黑。

如果说北冥是洁白无瑕的美玉,那么这片阴影就是洁白美玉上抹不掉的污点瑕疵,令人看了糟心,至少鲲鹏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糟心的感觉恶心了鲲鹏一个甲子。

他以为他已经不能再恶心了。

当他听到那一声斩时,他才知道一个人恶心人原来能恶心成这样。

“斩!”

这一声如斩在了他的心上。

四百年前,他听到过这么一声,令他厌恶至极的石矶在他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斩了善尸。

今日又听到这一声,鲲鹏那比北冥最古老的冰川还冰冷的心恶心到极致,紊乱了。

他胸口起伏,胸闷到了极点,他很想跳出去怒吼质问:“为什么每次斩尸都来我北冥!?”

他心中的这口恶气勾动四百年前被他压下的那口恶气,出不来,又不愿咽下,真有把他活活气死的憋屈。

“斩!”

石矶一声斩出了一把剑,幽暗光质,与绝仙剑一模一样,如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不同的是绝仙亮银漂亮,而它幽暗阴沉,如绝仙的影子。

这盗版剑一出,绝仙怒了,一剑就斩了过去,先天剑意恐怖之极,这盗版魔剑却不躲不避,任由剑意凌迟剑刃加身。

好似有电光火花,又似有不朽光泽迸出,一波恐怖先天剑意过后,盗版魔剑未碎,就连剑身的斩痕切痕划痕也很快修复了,不过当绝仙剑本体要斩上它时,它突然变了,变成了一个人,一个黑袍石矶,一双眼眸更是黑的可怕,仿佛有十三重,一重比一重深,深不见底,好似比深魔渊还深。

绝仙剑由极动变为极静,剑指黑袍石矶有些疑惑。

“回来!”

石矶出声。

黑袍石矶回头冷冷看着石矶却不为所动。

她知道石矶要做什么,但她是魔,她是先天剑魔,岂容被人拘禁,即便那个人是她自己也不行。

玄关中的白衣元神冷哼一声,她可没有石矶的好脾气,探手一抓,如大人提起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不管你再怎么挣扎也挣不开那双大手,剑魔被元神的无形大手抓回,一座白骨塔落下,这个由绝仙剑淬炼出来的先天剑魔被囚禁了起来。

“不对!”

这是鲲鹏老祖的声音。

“不对!”

这是瑶池金母的声音。

“不对!”

万龙巢与深魔渊中的声音。

其他留意石矶动态的绝顶大能也或快或慢吐出了这两个字。

碧游宫没有声音,也无人关注,因为通天教主不在碧游宫中。

……

不对!当然不对!

因为石矶斩出的不是恶尸,如果要对小剑魔定义一下的话,那就是她只是个被斩出用来斩尸的魔心,一颗被绝仙剑淬炼成先天剑魔的魔心,为什么说她是小剑魔,因为她如果进入玄关站到白衣元神面前,还没坐着的白衣元神高,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石矶,元神一巴掌就能糊了她。

这个被石矶斩出用来斩尸的小剑魔有待养成,不过比起以前分散杂乱的恶意恶念,这小剑魔的危险程度已经达到了终身囚禁级别,放出来定会危害社会。

所以在石矶未斩出那一刀一道之前,是不准备放她出来的,但也不会饿着她,她会用自己的恶念去喂她,甚至会养大一些恶念再去喂她。

从这一点上讲,小剑魔与恶尸其实好像也没多大区别,不过是主动承担背负恶念和被动投喂的区别,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她又是斩尸了,不过没斩尽,斩了个半成品,想要彻底斩出,还需一斩。

石矶这个状态不要说别人,就是她自己也说不明白,不过她一直走的都是非常道,再斩出个非常尸来,也不值大惊小怪。

忽然,一个个盯着石矶想看出个究竟的绝顶大能脸色微微一变,默默收回了眼神,就连鲲鹏都不例外。

一个叫通天的圣人来到了北冥。

谁都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石矶也不知道。

所以她在看到通天教主的时候也很诧异。

不过她还算冷静,尽管她也有些心虚。

她自己做下的事她自己心里明白,不管是那个放飞自我入魔状态下的她,还是现在斩出魔心恢复理智状态下的她,都是她!

所以不管是谁做的,都是她做的。

“拜见教主!”石矶稽首见礼,一板一眼。

通天教主看了石矶半天,说出的话却是:“二十重天了。”

石矶笑着点头:“二十重天了。”

石矶又奉上绝仙剑道:“请教主收回。”

通天教主又看了石矶一眼,挥手收回了绝仙剑。

百年未至,但两人都没提。

“不问贫道为何来北冥?”通天教主道。

石矶诧异道:“难道不是来收回绝仙剑?”

通天教主冷哼一声,道:“本教主有那么小气吗?”

石矶摇头,义正言辞道:“没有。”

通天教主放眼天地,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天定三皇归位,天帝转世,师兄要开辟道场了。”

开辟道场!

石矶眼睛一亮,通天教主口中的师兄自是人阐两教教主中的一位,阐教与截教情况大同小异,元始天尊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一众弟子离开昆仑山重新开辟道场,通天教主又提到了天定三皇,人族三位圣皇证道的事,都是老子这个人教教主主持的,如今三皇归位,他也算功德圆满了。

如此通天教主说的要开辟道场的师兄定是老子无虞,但为何又要提到天帝转世?昊天历劫与老子开辟道场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第504章 三清天

也不见通天教主有何动作,天地已换,上一刻他们还在北冥冰川雪地之中,这一刻已经不知在何处。

石矶心里惊叹却不惊讶,天道圣人在洪荒几乎可以说无所不能,空间远近对他们来说都是无距。

不过……石矶环视四周,和她想象的怎么不一样?她们不是应该出现在混沌中吗?这里明显不是混沌,因为最直观的感觉是:天道还在头上。

天道是管不到混沌中去的。

“教主,这是什么地方?”

“三十三重天之上。”

通天教主回道。

石矶低头,无边纯净清气却隔绝不了她的视线。

她看到了天庭庞大的宫殿建筑群都在她脚下,看上去是那么的渺小,因为她站在天庭所在的三十三重天之上,有一重天的距离。

“大老爷要在这里开辟道场?”

石矶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很肯定了。

通天教主道:“大罗三十六重天,天庭之上应该再有三重天,为三清天!”

石矶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绝对是老子的主意,通天教主想不出这么高深的招。

在天庭之上再加三重天,这等于是在现在的瑶池金母将来的天帝与王母头上加了三座大山。

太上果然是太上,他比最高层的天庭还要高出三重天。

更绝的是他选的这个时候,天帝转世去了,他不必给西王母面子,因为他们虽是邻居却不曾谋面,更没有交情。

不曾落昊天面子,便意味着没有扫道祖面子,反而好像在给昊天撑腰,因为昊天是如何被迫转世的,他明白,道祖明白,大家心里都清楚。

等昊天转世回来,木已成舟,要怪也只会怪西王母连家都守不住。

石矶不否认她心思比较阴暗,这是因为老子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

……

瑶池金母听完元始天尊的来意,脸一瞬变得铁青,元始天尊苦笑稽首离去,他就是来做恶人的,谁让他与天庭有交情,谁让通天说他要去北冥取绝仙剑,谁让他拒绝不了大师兄。

所以,前来告知一声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肩上。

元始天尊苦笑连连,穿过天庭来到三十三重天之上。

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会面,石矶忙见礼,老子也来了。

三清到齐,老子问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你们谁先来?”

“贫道先来!”元始天尊看向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笑道:“二哥劳苦功高,自是二哥先来。”

元始天尊给了通天教主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元始天尊回头神色一肃,盘古幡出现在他手中,他双手握住盘古幡,大步走出天膜走入混沌,一步千丈,用的却是道家的法相天地,圣人法相天地那就是天地,站在天膜中心的元始天尊高大的仿佛与盘古无异,可称之为盘古巨身。

混沌色盘古幡猎猎,元始天尊以盘古巨身挥动,混沌分清浊,老子一抖太极图,太极化为金桥沟通天膜内外,清气入而浊气散,圣人开天,只是开天,清气被导入洪荒内天,浊气被混沌大潮卷走重化混沌。

天膜不断被清气太高,第三十四重天慢慢形成,石矶心神早已沉入圣人开天之中,她看的不是盘古幡破开混沌的无上威能,也不是太极图化作金桥沟通天外混沌的巧妙,而是看混沌幡破开混沌后的地火风水大衍,混沌向天地演变的道理皆在其中,也可以说是开天辟地之秘。

石矶站着没动,却被抬升了一重天,元始天尊收了法相从混沌中回来,他以圣人大法力炼化清气为玉清元炁,玉清元炁与三十三重天元炁不同,三十四重天有了独一无二的元炁,自然也与三十三重天分开了,大功告成,元始天尊笑道:“此天当为玉清境清微天。”

“善!”老子含笑点头。

“清微天,不错!”通天教主也点了点头。

元始天尊在混沌发泄了一番,心情也好了,他伸手对通天教主示意道:“师弟,该你了。”

通天教主也不矫情,说了声:“好!”

身子一晃,就到了天外混沌,也是法相天地,不同的是盘古巨身四周悬浮着四柄开天辟地的大宝剑。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通天教主同时震动四把绝世宝剑,四道剑气合成混沌剑气,混沌剑气纵横切割混沌如切豆腐,一方混沌被切了个支离破碎,处处清浊分,处处风水生,处处地火衍,与元始天尊以盘古幡大开大合的大开天却又不同。

不过石矶的神念却跟着绝仙剑气投入地火风水大衍之中,亲身体验地火风水衍清浊的过程,因为有绝仙剑气的保护,不少神念虽破碎,但存活的也不少。

混沌不断破碎又弥合,界内清气越来越多,外界却是混沌复归混沌,一切无伤大雅,混沌太大,相对而言洪荒太小,几可忽略。

通天教主收剑走回洪荒炼新天,功成后,他给此天起名:上清境禹余天。

老子借了元始天尊的盘古幡开:太清境大赤天。

这三重天比之下的三十三重天不仅元炁充足,而且各具其妙,对应大罗金仙三十六重天的最后三境:玉清境,上清境,太清境。

开天完毕,石矶跟着通天教主回金鳌道听道,元始天尊回昆仑山玉虚宫,老子将八景宫搬上了大赤天。

这三重天也只有老子会安道场,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只是留个名,再是师兄弟他们也不会住在老子脚下面。

由此便可知瑶池金母有多膈应了。

金鳌岛通天教主讲道三十六年。

听完道,石矶带着有情无情小青鸾回骷髅山,掐指一算,她们已经离开一百八十年了。

五帝中的第一位颛顼都要传位给帝喾了。

帝喾高辛氏是颛顼高阳氏的侄子,轩辕黄帝的曾孙。

这位颛顼帝是音乐奇才,一转眼,颛顼都老了,石矶心里不无遗憾。

她还决定要去见一见这位黄帝的孙子,当年黄帝之所以越过自己的儿子少昊将帝位隔代传给了自己的孙子颛顼,不是因为少昊不优秀,而是黄帝发现颛顼有伏羲圣皇之风,颛顼作出的乐曲令黄帝惊艳。

伶伦与他亦师亦友!

第505章 《承云之歌》

时隔一百八十年石矶再次走入人族,也有种沧海桑田恍如隔世的感觉,农田方方正正,道路笔直平整,一块一块绿浪翻滚,路上行人车马往来。

时为春夏之交,行人穿麻穿绢,再无衣不遮体之人,衣食住行可见民生,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就是文明。

农田中农人劳作,路上行人各带自己所出前往集市交换。

石矶跟着人流走着不知是黄帝时代还是颛顼时代修的大路去见她要见的人。

……

“何人?”

声音平和不失威严,这是一个极有风仪的老人,石矶在他身上看到了伏羲的影子,也看到了伶伦的风仪。

所以石矶看着老人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此时她心中有善有恶,因为善尸天琴道人隔绝在外小剑魔被拘禁,此后生出的善念恶念都在心里,有善有恶,与平常人一样。

“石矶。”

石矶指了指自己。

她又问了一个她自己觉的很有意思的一个问题:“你祖父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石矶问出这个问题,她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三皇之中,她跟黄帝关系最紧张,因为立场不同,她先帮神农压了黄帝十年,她的弟子玄雨又帮蚩尤攻打黄帝,最后布下的风雨大阵更是几乎令黄帝功亏一篑。

黄帝在她们师徒手上可没少吃亏,现在问人家孙子你爷爷有没有提起过我,居心不良啊!

“您……您就是骷髅山的石矶娘娘!”须发皆白却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老人神情激动起来,他忙道:“祖父讲过,不仅祖父讲过,族中的老人也跟颛顼讲过万不能忘了娘娘的救命大恩,颛顼还曾前往骷髅山拜访过娘娘两次,可惜娘娘都不在。”

老人大礼参拜,石矶却只受了半礼。

“娘娘请上座,快请上座!”

老人激动的如一个孩子,手足无措起来。

黄帝晚年给自己这个最喜爱的孙子讲了很多他的往事,石矶不可避免的成了黄帝传奇一生中最神秘但影响最大的存在,前车之辙后车之鉴,黄帝不希望自己的孙子重蹈覆辙,特意从人祖殿请出了隐世贤者为孙子讲述巫妖时代人族的风风雨雨……石矶在黎明前最黑暗最可怕的天地杀劫中庇护了人族,所有人族。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这是整个人祖殿的定论。

颛顼一直记着这八个字。

那时他才十六岁,十六岁的他也从祖父手中接过了人族的重担。

十六岁即位,在这个人族平静寿命两百岁的时代,这无疑是个神话,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颛顼的天纵奇才。

毕竟黄帝有十多个儿子,而且个个年富力壮。

“我能听听你的《承云之歌》吗?”石矶开口。

《承云之歌》是颛顼弱冠之年为黄帝创作的传世名曲,以八方风声为音……那时石矶在碧游宫听道,所以错过了。

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的传世之作,不容错过。

伶伦的《咸池》,颛顼的《承云之歌》,都是一个时代的杰作。

这种传世之作的出现具有偶然性,不可复制性,天道也难以赋予,因为灵感是最不确定的东西。

就像颛顼弱冠之年作《承云之歌》,就是他的巅峰之作,不在技艺纯属与否,而在于心,少年的心加上飞扬的灵魂,便能御风承云。

“好,我去准备!”

老人整颗心都在颤抖,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年,他一心为爷爷作《承云之歌》的那一年,十六岁那一年。

老人最崇拜的偶像是他爷爷,他爷爷最崇拜的偶像却是伏羲圣皇,而伏羲圣皇崇拜的却是眼前这位娘娘。

这种情结悠久而醇厚。

……

石矶听完气势磅礴浑然天成的《承云之歌》如饮美酒、微醺,颛顼领来帝喾拜见石矶,石矶以太初奏了一曲《醉酒》作为答谢,祖孙二人酒醒时,石矶已离去。

石矶扫视人族大地寻找昊天转世之身,未果,不过也不失望,毕竟这不是第一次,有道祖手书的《天命历劫经》遮掩气机,恐怕就是圣人也找不到,天不想让你找到,你又如何能找到。

石矶没找到昊天,却被别人找到了。

一个她做梦都没想到的人。

“石矶道友,可让贫道好找!”

一个仙风道骨大袖飘飘的长髯道人,镇元子!

“镇……镇元前辈?!”

石矶很吃惊,所以有些口吃,她除了吃过镇元子的人参果,可再没交情。

当然,那人参果她也没白吃,她送了一盒不死茶。

再就是她帮昊天从镇元子手里夺权,又去西昆仑请了西王母出山入主天庭压了镇元子一头。

细思起来,多有尴尬。

其实从那以后她就打算绕着镇元子走,没想到在这里被堵住了。

她身有月光葫屏蔽天机,推算她的行迹不可能,但人家镇元子有地书呀,只要你踩在地上,地书就能察找目标,和昊天镜一样好用。

所以石矶被找到了。

“不知前辈找石矶何事?”石矶笑的有些牵强。

镇元子人老成精,一挥拂尘乐呵呵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道友却是见外了,现在世人都称呼贫道镇元大仙,贫道极喜欢这个称号,若道友不愿以‘道友’相称,不妨也叫贫道镇元大仙!”

“镇元大仙,镇元道友,镇元大仙……”石矶心里念了念,觉得叫镇元子镇元大仙还是有些太野了,石矶笑道:“晚辈还是称呼前辈镇元道友为好。”

镇元子抚须点头微笑。

“不知镇元道友找晚辈有何事?”

镇元子笑容微敛,神情一肃,道:“天定三皇,地定五帝,道友想必知道吧?”

石矶点头。

“那道友想必也知道颛顼为五帝中的第一位吧?”

石矶又点了点头。

“那道友可知颛顼是由何人扶持的?”

石矶看着镇元子道:“不是道友您吗?”

镇元子点头,道:“确实是贫道。”

石矶看着镇元子,还是不知他为何找她。

镇元子苦笑道:“贫道一人,顾此失彼,两百年来心力交瘁,很是狼狈,你阐截两教来人族传道的门人弟子众多……”

“别!”石矶忙出言打断,“前辈慎言,贫道只是截教琴师,而且是无权无职的闲人,截教的事尚且无权过问,阐教的事贫道更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了。”

她借故打断镇元子的话就是不想让他再往下讲,镇元子想讲的话她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无非是想拉她下水制约阐截两教弟子,如今阐截两教弟子傲气渐生自觉是圣人门徒处处高人一等,尤其是那些修为半桶水的更是目空一切,根本不会把镇元子这个听都没听说过的老家伙放在眼里,无知者无畏,却恰恰这种作天作地不怕死的愣头青最令镇元子头疼。

石矶可一点都不想趟这趟洪水。

尤其是阐教。

镇元子铺平垫稳就准备抖包袱了,结果石矶说你不用抖了,镇元子那叫一个难受啊!

对石矶的难缠他也算是领教到了。

镇元子道:“如果我要说这是那位的意思呢?”

镇元子指了指地下,又画了一个圈。

石矶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石矶解下酒葫喝了一口酒,道:“道友想做什么?”

镇元子苦笑道:“不是贫道想做什么,而是地道需要完善,五帝功德圆满后需入阴世为帝为君创建地府。”

第506章 我是巫!

石矶心中明悟,道:“如此说,道友就是地道在人间的行走?”

镇元子点头,“也可以这么说。”他顿了顿,又道:“地道不像天道有圣人安排人间诸事,地道轮回初立,除了贫道,世间再无人可用,贫道出山也是无奈之举。”

石矶眉心微蹙道:“以道友的人脉不该如此局促才是?”

镇元子苦笑道:“故友多已避世归隐,其余众仙一听要管圣人门徒,纷纷拒绝了,三教积威日盛,普通散仙还真不敢与三教弟子较劲,底气不足,不说别人,贫道心中也顾忌良多。”

这后面的话,一是自嘲,二也表达了镇元子对三教弟子的不满情绪。

可见没少受气。

石矶想了想,道:“此事容我想想再给道友答复。”

镇元子一听此话心往下沉,因为这话他听的太多了,一般都没了下文。

镇元子脸上笑容消失了,他神情数变,最后一咬牙道:“若道友能帮贫道这一次,道友以前算计贫道的一切因果就此一笔勾销。”

石矶闻言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嘛,嘴上一声声道友叫的亲切,心里老账给她都记的明白,准备秋后算账。

这些活到现在的老古董果然没一个良善之辈,她要是一开始就傻乎乎的答应了,以后若有机会,这老家伙跟她清算起因果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石矶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不动声色,镇元子这个最善于察言观色的大仙也看不透石矶心里的真实想法。

更糟心的是他已经亮底牌了。

此事不成,反而会被记挂上。

石矶皱了五次眉,喝了三次酒,最后说道:“事关重大,我还得回去好好想想,成不成,七日后我定给前辈答复。”

“七日后?”镇元子半信半疑,他是被人驴多了。

“七日后!”石矶点头。

“那贫道就信道友一次。”镇元子暗叹一声,不信他还能怎样?

“那前辈留步,贫道告辞了。”石矶稽首,转身走出三步消失在原地。

石矶回到骷髅山,却没入山门,也未上山,而是直接去了阴世,彼岸花谢了,生出了绿叶,绿叶如花,花开一千年,叶开一千年,花不见叶,叶不见花,也叫曼莎珠华!

黄泉路两旁莹莹绿光,别有一番风情,石矶此来有事,自是无心流连观赏,匆匆一瞥,就飞身而过。

一路风平浪静,她防备中的元屠阿鼻没有出现,她不相信冥河老祖不知道她来了,她也不相信冥河老祖放下了跟她的仇怨,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他没法出手,或者不能出手。

石矶吐出一口浊气的同时心也放了下来,她此次冒险前来阴世自是为了将地道完善的来龙去脉弄个清楚,她不可能仅凭镇元子的一面之词就在天道眼皮底下帮地道打工,尽管巫妖大战之后,天地一统,天地二道名义上也成了一家人,但里面的弯弯绕绕她现在还没资格知道,她目前吃的是天道的饭,吃里扒外的行径绝对会被人唾弃,更何况圣人眼里不揉沙子,所以,这事绝不像镇元子嘴皮子一上一下说的那么简单。

她在截教地位尊崇,她对三教弟子影响力也不小,但这些是截教甚至可以说三教给她的,她如果忘了这一点,忘乎所以的作威作福,那她也就离倒霉不远了。

得失之间,她自有取舍。

阴风拂过,鬼魂端在手里的那碗汤起了涟漪。

桥头多了一个青衣。

梦婆婆微微一愣,道:“你怎么来了?”

石矶道:“来见后土娘娘。”

梦婆婆晃了一下神,说道:“娘娘等着你,进去吧!”

梦婆婆让开桥头,石矶微微颔首飘身而入。

石矶眼前出现了一个柔和的漩涡,石矶未做迟疑飘身而入,穿过漩涡,她来到了一处无天无地杳杳冥冥的未知之地,无边苍茫,人置其间不如介子。

“你来了!”

声音平凡又不平凡,石矶顺着声音来处看到了一个白袍赤足的长发女子,无边苍茫之中,仿佛只有她是干净的,无尘无垢,非常奇妙的一种感觉,这大概是道的特质,石矶现在还无法理解的一种特质。

女子长发及腰,慢慢走向石矶,一切不洁都难及她身,包括不洁的灵魂,所以她踩在尘埃中的赤足更显干净,如浊世清莲。

“石矶拜见后土娘娘!”

石矶以巫族之礼拜见后土。

后土笑了笑,道:“后土不复巫,琴师不必多礼。”

石矶恭敬道:“巫最重要的是心。”

后土闻言怔了怔又莞尔笑了,石矶话中的意思是只要有一颗巫心就是巫!如她,亦如她。

她舍了祖巫之身,而她更是一个石精,她总说后土不复巫,而她却理直气壮的对所有人说她是巫。

她想到了一个画面,一个蝼蚁一般渺小的石精站在地上愤怒的质问一手遮天的巫族帝尊她是不是巫!?

小石精说她是巫,即便她被帝尊拍入了尘埃,她本身也如尘埃,她还是坚持她是巫!

一直到今天,她对这天地众生都说她是巫。

谁又敢说她不是巫!

“我不如你!”

后土娘娘非常认真的说出了这句话。

石矶却被吓了一跳,她忙道:“娘娘折煞石矶了!”

石矶在后土面前是很拘谨的,可以归结为敬畏。

毕竟生命层次不同。

后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此次前来可是询问五帝之事?”

石矶点了点头,道:“是,但不仅是局限于五帝之事,如果可以,我还想听听娘娘有关完善地道的后续计划,听完之后,我才能判断自己是否能帮上娘娘的忙。”

她又忙补充了一句说明道:“娘娘勿怪石矶直言不讳,毕竟石矶如今加入了截教,若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自能决断,但若涉及了截教乃至三教,我却不能不慎重。”

后土笑了笑,道:“应该的,琴师的智慧天地共见,我也想听听琴师的意见,还望琴师不吝赐教。”

石矶忙道不敢。

第507章 酆都大帝

平凡又不平凡的声音响起:“洪荒分天地人,天在上,地在下,人在中间,先有天地,后有众生,天道地道同天地同生,地道自诞生之日起便被天道压制,所以一直蒙昧,直到两千年前,贫道身化轮回,地道才逐渐苏醒,比起天道晚了太多太多,贫道比鸿钧也晚了太多太多……”

平凡的声音带着遗憾与不甘,她毕竟曾是巫,巫怎么会没有争强好胜之心。

石矶听出了两层意思:不是她不如人,也不是地道不如天道,而是她们都晚了,至于因为什么晚了,后土没有讲,这大概涉及天道与地道之间的辛秘,不是石矶能知道的。

后土沉默了片刻,又接着道:“天地之间的洪荒主体对天道和地道都是至关重要的,天道与地道完善与推进都需要众生推动,如果天地间没有了生灵,那天道与地道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所以天地之争还在人间,天道本我意识觉醒的太早,洪荒天地间的天地大能几乎全部入了天道。”

“鸿钧开紫霄宫,罗尽了洪荒大道修士,上至盘古三清,太阴太阳星主,下至我阴世大能,大道在前,没人不动心,以致现在人人修天道,而地道无人问津,无人问津地道,地道也就无人可用,这就是地道目前最大的困境!”

“那巫族呢?”石矶插了一句话。

她的意思是:娘娘你完全可以动用巫族。

后土却摇了摇头,道:“巫妖大战之后,巫妖退出时代大潮,这是不可逆转的大势,不管是贫道还是女娲都不能逆转。”说到这里,后土又叹了口气道:“其实巫妖大战,是地道与天道第一次交锋,妖族败了,巫族也败了,地道不败而败,天道不胜而胜,因为天道早立于了不败之地,关键还在天地之间,天道早占了天地之间,东西五圣,四大圣地,天地修士皆入天道门下,地道寸步难行。”

“所以,贫道向天道妥协了,由天统地,天道也让出了五帝尊位,并扶持地道。”

后土看向石矶,石矶沉默了片刻,道:“形势比人强,娘娘选择无可厚非。”

她用词极其谨慎。

后土笑了笑,没有说话。

石矶也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后土突然问道:“你可看好地道?”

石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问道:“地道可有堪比天道圣人的存在?”

后土指了指外面道:“幽梦!”

“除了梦婆婆呢?”石矶又问。

后土摇了摇头,道:“阴世本土只诞生了幽梦与冥河这两位有望大道的绝顶大能,冥河入了紫霄宫转投在了天道门下,他的血河大道与三千大道一起留在了天外,天道之下,大道三千,并非虚言,他再无回头之日,所以我把他镇压了!”

最后一句说的极有霸气,石矶喜欢,以石矶的意思最好永远镇压,让冥河永无出头之日。

石矶又问了一句:“阴世不小,为何才诞生了两个绝顶大能?”

后土道:“不少了,阴世生命诞生条件苛刻,只有灵魂状态才能生存,幽梦老祖是一缕梦,冥河老祖是血海之灵,皆是无形之物,就连贫道证道也舍去了肉身,这里是灵魂的天地。”

后土毫不隐晦的道破了梦婆婆与冥河老祖的跟脚。

石矶恍然大悟,又长见识。

后土又讲了一些在她看来很寻常,对石矶却是天地轮回辛秘的东西。

石矶只是听,很少说话。

后土讲完五方鬼帝十殿阎罗之后的地道走向,问石矶如何看。

石矶能有什么想法,即便有她也不敢乱说,这种涉及大道走向的地大的问题岂是她能置啄的。

石矶谨言慎行三缄其默之后,却提出一个要求。

后土点头,石矶被送出了轮回之地,跟梦婆婆匆匆打了个招呼,她就返回了阳间。

掐指一算已过去三日,石矶马不停蹄又去了趟碧游宫,这一来一回又是三日。

第七日,石矶带着多宝在老地方见到了镇元子。

一番寒暄之后,石矶将多宝介绍给了镇元子。

石矶道:“多宝为我截教掌教大弟子,人族传道之事,由他全权负责,以后,他就给道友做个副手,截教弟子但有破坏人道秩序的都交给多宝去处理。”

“如此甚好!”镇元子点头静待石矶下言,石矶却已没下言。

后知后觉的镇元子抚须的手僵了一下,道:“这就完了?”

石矶点头:“完了。”

“那道友呢?”

石矶无辜道:“自是回山。”

她又微微叹了一声道:“道友的意思我明白,但贫道已经说过了,贫道在截教虽有琴师之名,却无权无职,为了帮道友,我不辞劳苦跑了一趟碧游宫,求了教主法旨,才为道友请来了多宝道友坐镇,你我之间的因果,道友有诚意,贫道不仅有诚意,还努力了!”

此言一出,镇元子反而不好意思,镇元子忙道:“是贫道误会道友了,你我因果从此一笔勾销。”

石矶笑着稽首:“如此甚好。”

镇元子迟疑一下,道:“那阐教呢?”

石矶道:“三教本是一家,有什么事交由多宝,阐教的大弟子南极道人与多宝熟!”

站在一旁的多宝道人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

镇元子满意了,应该说很满意。

不仅问题解决了,还多了一个稳重知礼的副手,多宝对他执礼甚恭,他很满意,像他们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最怕你站他面前他却不认识你,那是很尴尬的。

石矶又给多宝交待了几句,便告辞离去了。

她急着回去闭关,先观三位圣人开天,地火风水演化玄理,后听圣人讲道,她有太多东西需要消化。

石矶匆匆回到骷髅山就闭关了。

石矶闭关十年后,颛顼传位于帝喾,九年后,颛顼阳寿尽,地仙之祖镇元子亲自送颛顼神魂入阴世,天降无量功德又有无量阴德加身,颛顼证道鬼帝,后开酆都,为酆都第一大帝。

大罗金仙十三重天修为。

第508章 五帝

骷髅山白骨洞,天琴道人闭关第三百六十五个年头,昊天剑震动,天琴道人出关走出了白骨洞。

剑指南方,南瞻部洲,天琴道人持昊天剑前往南瞻部洲,在桃山之上找到了昊天的转世之身,云天在此修道已三百余年,由凡入仙,为地仙巅峰,跨出一步就是天仙,云天是昊天现在的名字,他还有一妹,云华,云华自幼跟随哥哥修道,也已入仙道,他们的父母仙缘浅薄终其一生未入仙道于百年前离世。

云天看到天琴道人手中的昊天剑痴了,前世记忆如天开启,不知何时已是两道清泪,如洗去了这俗世尘埃,他由地仙入天仙,再由天仙入真仙,步步高升直入大罗金仙十五重天。

身后日月显化,头顶华盖如倾,天仙之体似凡人之身如尘泥化去,大罗金仙元神放无量光明……

天帝白日飞升,天地人三界震动。

万灵跪拜。

“哥哥……”

云华震惊傻了,直到天帝飞升她才惊慌失措大叫起来。

“云华道友不必惊慌,令兄乃天帝转世,此去天庭不宜带道友,道友安心修行,不日令兄将派人来接道友。”

天琴道人的声音很轻柔,最能安抚人心,但话中的信息量却大的令云华几乎心神失守。

云华痴呆喃喃:“哥哥是天帝转世……哥哥是天帝转世……”

天琴道人不放心云华,也没急着离开,昊天剑护着天帝回去了,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此处桃花盛开,绚烂浓烈,闭关了这么久,她决定在外面呆些日子,她又想到了自己另一个徒弟也在南赡部洲,她决定此间事了,去帮本尊看看,毕竟本尊现在在闭关也没时间,更何况本尊脾气也不怎么好,对这个徒弟太严厉了。

半年后,西惑君亲自前来接走了云华,云华不过地仙境界,换其他人来还真带不走她,见到天琴道人,西惑君这位娃娃脸那是笑的很僵硬的,不是天琴道人态度不好,而是天琴道人长了一张与石矶一般的会令他做噩梦的脸。

西惑君接走云华后,天琴道人也下了桃山,她一边领略南赡部洲秀丽风光,一边前往大熊山。

大熊山就是她那个熊徒弟的老巢。

一年后,天琴道人出现在一座怪石嶙峋的不善大山前,看着山壁上八面出锋杀气腾腾的三个恨不得撑破山的大字,天琴道人叹了口气。

“你是何人?”

“来我大熊山何事?”

一队穿着还算周正的小妖,也有未入仙道的人族练气士。

天琴道人笑了笑,身影淡去。

反应慢的小妖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反应快的人已经往山上跑去向大王禀报有危险人物。

……

“大王……大王……不好啦!”

那人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大王正在给那人磕头。

而且,他好像听到了……

“老师,您怎么来了?”

小熊回头眼神极其凶残的瞪了那个大呼小叫的喽啰一眼,小喽啰只觉自己都凉透了。

大王瞪眼就杀人,方圆万里大小山头的小大王不知换了多少茬了。

天琴道人蹙了蹙眉心,道:“杀心太重不好!”

这话她本不该说的,因为本尊说过不再过问小熊修道之事。

小熊低头不语。

天琴道人叹了口气道:“起来吧,我也只是来看看你。”

小熊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

天琴又询问了一些小熊修行上的事,给了一些建议,便离开了大熊山。

她觉得本尊是对的,她不该来!

她的善令他难受,他的恶也令她不自在。

天琴道人再也没了兴致。

她一拂衣袖:“不如归去!”

白光起大地,穿过两洲,落入骷髅山中。

这里才是她的家。

……

人间日新月异,帝喾百年后传位于其子尧,入阴世为鬼帝开鬼疆。

尧,姬姓,伊祁氏,二十岁即位,建立古唐朝,定都平阳,因此尧也叫唐尧。

世人却多尊称他为帝尧。

帝尧是个极节俭的人族领袖,他冬穿兽皮,夏穿麻衣,从不穿绢,他住自己修葺的茅屋,吃自己种的五谷,他的衣服都是妻子做的,他吃的菜也是妻儿子女种的。

帝尧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以仁德教化天下,以致平阳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理想国度。

帝尧是个私心极少的人帝,在他发现他的儿子丹朱身上有些不好的东西后,他便决定为人族重新选一个舵手,他在田亩之间发现了舜,他整整观察了舜四十年,才将帝位传给了他,帝尧退位二十年寿终正寝入阴世为鬼帝。

真正意义上的禅让制由帝尧而起。

帝尧给儿子做了一个玩具却被仙凡两界喜爱,那就是围棋。

围棋玩的最好的不是帝尧,而是他的儿子丹朱。

帝尧之后为帝舜。

舜,生而重瞳,故名重华,建立有虞国,又叫虞舜,虞舜会种田,善制陶,通兵法,能征善战,又会治水,是个学习能力极强的人。

舜继尧志,也是个大公无私的人族领袖,尧舜时代洪水滔天,淹没农田屋舍无数,尧舜两代人都在下大力气治水,尧启用了鲧,舜沿用了鲧,鲧在治水方面经验老道,鲧的治水方略也被大多数人族部落首领认可。

鲧向大地神灵求来了息壤,立山无数堵截洪水,滔天洪水受到重山阻截一时不能横流泛滥,但宣泄却出了问题,水位越抬越高,恶浪滔滔,水患不减反增。

舜帝无奈流放鲧,再选贤能治水,却效果不大,便是他亲自治水也不见起色,直到鲧的儿子禹被举荐到了他的面前。

第509章 大禹治水

禹,又称大禹,姓姒,名文命,娶妻涂山氏女娇。

大禹初见舜帝提出了全面治理天下水系的宏伟蓝图,在治水这一方面大禹是一个比帝尧与舜帝更有胆略的青年,他着眼的不是一水一河,而是天下水系,沟通天下水系,该疏通的疏通,该堵截的堵截,他的全局治水方略赢得了舜帝与众首领的赞赏,舜帝特命大禹主持治水,又派了伯益与后稷协助。

大禹祷告天地求天地庇佑治水成功,火云宫中伏羲圣皇赐下了河图,八景宫中老子为他打造了规矩,大禹左手河图,右手规矩,带着伯益后稷一众帮手,跋山涉水,风餐露宿,走遍中原山山水水穷山僻壤,人迹罕至的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勘察地形,测量水距,丈量水位,大禹不是一个盲目的人,他在治水前做了大量的考证工作,以泥盘捏制天下水域山河图,将天下大小山脉河流捏在了一个泥盘内,他日夜对着一个立体的山河模型琢磨与伯益后稷他们讨论商量。

有了方略,又经过实地勘察制定了可行方针。

在舜帝的支持下,人族对抗洪水的战斗打响了,全民治水,人道第一次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天地震动。

无数农田被毁,无数流离失所,无数失去亲人的灾民拿起农具跟随大禹投入了轰轰烈烈治水战役之中。

舜帝挑石搬土,舜帝两位妻子娥皇女英为治水众人缝补衣裳。

人族一心共治水患。

人族精神上感于天,有女神瑶姬于巫山授大禹治水秘要,这就是后世的巫山神女,巫山云雨,襄王有梦中的神女。

瑶姬奉王母之命助大禹治水,大禹深感其恩。

因盘踞恶山恶水中的妖孽众多,舜帝又求助于镇元子与多宝道人,多宝应舜帝与镇元子之请率截教弟子斩除妖孽,截教弟子深受人族尊敬,截教也成了人族心目中天地正统玄门正宗洪荒第一大教。

东海龙族顺江河而上助大禹平风定浪镇压水妖河怪。

时来天地共用力。

大禹还是遇到了两个大麻烦,一个他爹留下的大山,一个大妖巫支祁,他爹留下大山劈不开,巫支祁呼风唤雨本事极大就是龙族也压不住。

巫支祁这只猴子不仅铜头铁臂而且滑不留手,可谓又凶又精,最是难缠,多宝几次出手,都被他溜了,从此钻入水中再不肯露头,兴风作浪变本加厉,多宝大为头疼又无计可施,有心向镇元子求援,镇元子又守护着舜帝,此时妖孽猖獗,舜帝身边没人还真不行。

无奈,多宝派人向骷髅山求援。

……

“巫支祁?猴子?”

石矶挑眉。

来求援的截教弟子点头。

小剑魔化剑破塔欲出!

又被元神按了下去。

只因石矶稍稍动了一点杀念,她便坐不住了。

果然是杀才!

呼风唤雨,兴风作浪,石矶笑了笑,道:“走,我随你去看看!”

……

风很大,浪也很恶。

但所有的风一近石矶身都变得温顺起来,猛虎变小猫,石矶轻启薄唇吐出一个:“散。”

风一瞬散尽,滔天恶水无力跌落,无风不起浪,无风何以起浪。

“谁!?”

一声暴戾怒吼。

“我。”

石矶轻笑。

水中却没了动静。

石矶惊讶,她并未释放大能威压,这猴子竟然跑了。

石矶半晌无语。

难怪多宝抓不住他,这嗅觉也太敏锐了,完全可以与啸天一比。

“琴师!”

“琴师!”

一众截教弟子赶来见礼。

石矶点了点头,对多宝道:“跑了!”

多宝也是哭笑不得。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石矶道:“等!”

多宝无奈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石矶的到来,大河上下再无风浪。

大禹知悉后,忙率伯益后稷前来拜见,这个时候大禹人到中年,而且一条腿已经瘸了,听说是被山石砸的,他拄一根棍,一瘸一跛朝急步走来,手中的棍是规矩,他一前一后的步子叫禹步。

治水不易,大禹远超他年龄的苍老,但精神很好。

“拜见琴师仙长,仙长能来相助,大禹与人族感激不尽。”

大禹并不知道石矶。

但舜帝却知道,不仅知道,而且知之甚详,他也曾前往骷髅山拜见过石矶,尽管也没见到,但这似乎成了一个默认的传承规矩,人族共主继位都须前往骷髅山拜见,至于能不能见到那位娘娘全凭缘分。

从伏羲到神农,再到黄帝、颛顼、帝喾,传至尧,尧是唯一一位一生都没见过石矶的人族共主,生前深以为憾。

舜无数次听尧念叨过。

舜帝得知石矶来了,激动的无以复加,忙从都城赶来拜见,这在舜帝心里无疑是最重要最神圣的事,舜帝见到石矶的一瞬老泪纵横,哭的像个孩子,这是两代人的感情,他的还有待他如子的帝尧的。

人的感情总是让人感动,因为真挚,因为传递。

没见到帝尧,石矶也深感遗憾,五帝中尧舜其实是她最想见的两个人,她却因为闭关错过了一位。

也许以后会见到鬼帝的他,但终归不同。

人会变,更何况人变成了鬼,鬼也会变。

石矶与护送舜帝前来的镇元子也叙了叙旧,不咸不淡。

舜帝完成了心愿,回去了。

石矶还是很有耐心的等着猴子。

其实要杀猴子不难,只要她放出小剑魔,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又能躲到哪里去?

但她找不到杀他的理由。

偏偏有很多不杀他的理由。

他是一只猴子。

巫支祁,他名字里有个巫。

她在戒杀。

她不想放出小剑魔。

她正好闲着没事。

所以这只猴子运气极好。

她跟猴子比耐心,猴子没忍住一露头就被定住了。

龇牙咧嘴却被水困住了。

石矶写了一个祖巫文“共”,水神共工的共。

石矶开口道:“共工大人,送你一只猴子解闷!”

巫文沉水,大水卷起巫支祁顺流而下直入东海流入了海眼。

从此海眼中,共工和猴子愉快的生活在了一起。

石矶又指点大禹从刑天手里借来了开山斧。

大禹治水历时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入,终于制服了为祸人间数代人的滔天洪水。

第510章 人道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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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治水彪炳千古,功盖尧舜,直追三皇。

大禹在人族的声望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大禹治水归来,有虞城万人空巷。

舜帝亲迎,奏响了大乐《九韶》。

行走于山水之间的石矶停下了脚步,闭上了眼睛,她清秀的容颜前所未有的柔和,如沐浴在晨曦之中,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人性的光辉,乐声中正平和,却不失大气,古韵悠长,又见人道光辉。

《九韶》!她差点错过了这绝不逊色于《承云》的传世名曲。

舜!

石矶再次回味这个名字,“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这是石矶对舜的评价,只对他这个人的才华。

石矶回味着这篇华美乐章,满足到了极点。

这种满足不仅仅来自乐曲本身,还来自《九韶》的盛名。

《九韶》甚至可以说是人族上古第一大乐。

因为尧舜有一个铁杆粉丝,极力推崇此乐,曾有闻《九韶》三月不知肉味的典故。

人族

大禹功绩卓著,毫不意外被舜帝与众部落首领推举为下一任人族共主。

舜帝开始正式将大禹作为继承人培养。

三年后,舜帝决定最后一次南巡后传位于大禹,不幸死在苍梧之野,葬在了九嶷山上,娥皇女英两位夫人闻听噩耗后一起前往南方,二女在湘江边上望着九嶷山痛哭流涕,她们的眼泪挥洒在竹子上,竹子便挂上了斑斑泪痕,变成了斑竹,也被称为湘妃竹,娥皇女英祭拜完舜帝,双双跳入了波涛滚滚的湘江,化为了湘江女神,便是湘夫人。

舜帝死后,大禹顺其自然继承帝位,为禹帝,大禹铸九鼎,鼎定天下,九州之地,人道力量压制仙道,仙道修士被迫退出九州之地。

卸磨杀驴这招禹帝不仅玩的好,而且气魄大的惊天地泣鬼神,一般人还真不敢这么干。

不过若他知道他有个好儿子,他一定会把他塞回去重造。

大禹与女娇的第一个儿子叫启,这是一个极有野心的孩子,而且极善伪装,也许只有大禹看到了自己儿子的野心,启曾将象征人族共主地位的平天冠戴在了自己头上,因此被禹帝责罚。

但也只责罚过这一次,晚年的禹帝很矛盾,一方面他让自己的儿子参政对儿子培植自己的势力视而不见,一方面又如尧舜一样挑选继承人。

所以大禹死后,他选的继承人伯益被他儿子干掉了,曾经那个吃饭只吃一碗普通蔬菜,睡觉只铺一床旧褥子,尊敬老人,爱护小孩的启摇身一变,变成了奢靡无度将人民踩在脚下的最大奴隶主。

人族第一个奴隶制国家夏朝建立,标志着人族由原始社会走进了奴隶制社会。

夏启是一个喜欢华衣美食音乐美人的典型国君,他也是个极其自私的人,所以他很快将他爹铸造的九州人道气运的九鼎搬回来他们一家气运。

如果大禹不是魂飞魄散的话,一定会回来带走他儿子。

大禹逆天铸九鼎死后魂飞魄散。

尧、舜、禹,三个时代执掌刑法的人族圣贤皋陶带着獬豸和神荼郁垒入主地府,顶替大禹成为了第五位鬼帝。

大势不改,小节可变,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天道若能决定一切,也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大禹这位人道共主做的事天道就没想到。

石矶却是看得津津有味,这父子俩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当然儿子的格局比他老子就差远了,不过手段上却不逊色。

能将公天下变为家天下胆子手段心计缺一不可,当然,还要有个好爹。

石矶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听着靡靡之音,她发现她与夏启有同一个爱好,爱音乐,这很好,夏启广招天下乐师昼夜笙歌不息,她比夏启精神还好,她能听到夏启死都不犯困。

当然,她希望夏启能多活些年,但天好像不随人愿,夏启去的挺急的,为此石矶默哀了三分钟,睡着了。

其实她的默哀词里应该有一句“但愿天堂能有音乐。”

但想想他去了地狱,就没说了。

夏启确实去了地狱,而且遇到了老熟人伯益,那个曾帮他爹治水又被他干掉的那个本该是人族共主的家伙在执法严明的皋陶大帝手下做事,他正好落在他手里了。

这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五帝时代的能臣干吏死后都入了阴世为官。

三皇时代的贤能都被天庭笑纳了。

天庭和地府都在借助人道力量逐步完善。

这个时代人为天地主角,是人道纪元,天庭人族的仙人将越来越多,地府人族的鬼仙差官也将越来越多,天道也好,地道也好,都要人道来推动。

石矶去了一趟天庭,见过了变化不大的昊天,又去瑶池坐了坐,跟王母喝了杯茶说了会话,离开天庭脚一转去了火云宫。

她却不知她这脚一转,不知带动了多少颗心。

三位圣皇见到石矶那是非常热情的,包括轩辕黄帝。

能来火云宫的人本身就少,有资格来火云宫的人更少。

石矶无论是天地琴师的地位,还是截教琴师的地位,亦或她在人族的地位,以及与三位圣皇的交情,她都来的。

伏羲与神农那对石矶的到来真是满心欢喜,石矶被三皇迎进火云宫,叙旧,喝茶,抚琴,论道。

石矶还跟轩辕下了一盘棋,以石矶的恐怖心算,结果可想而知,石矶至走轩辕都没缓过来。

第511章 玄鸟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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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矶从火云宫出来,去了太阴星,这一呆就是数年之久。

太阴星依旧冷清,月神依旧守静如素,桂花树下埋着桂花酒,是月神给她酿的。

她是常客,或者说这里就是她的第二个家,有姐姐,有大哥,有月桂,于她而言与那个小院并无不同。

石矶在这里很随便,也很自在,喝喝酒,弹弹琴,想睡不会有人打扰,是真清净。

不比家里那些无法无法天的。

石矶在月桂树下挖出了一坛埋了一千年的桂花陈酿,灌入月光葫,惬意至极的细酌起来。

一千年的桂花酒比九百年熟一次的不死茶在石矶心里更珍贵,关键是要忍住不喝埋它一千年这对石矶道心是极大的考验。

因为忍了又忍,所以喝起来味道更好。

嫦娥一如这明月,总是很沉默,但每次石矶来她都会很高兴,尽管她从未说过,石矶却知道,所以她常来,而且不时带小家伙们来。

桂花开时,嫦娥会为她酿酒,她会帮忙收集桂花,她有新曲也会来弹给她听,偶尔论道,她的太阴大道与她的琴道之间总有光阴过渡。

是啊,她总会走偏,走入光阴之中。

太阴星除非她来,一般连风都没有,是真静。

月桂树下,两把藤椅,一把她的,一把她的。

太阳是能晒到这里的,只要她们想。

所以太阴星的日子对石矶来说是没有缺憾的。

这样过个一万年,她一点意见都没有。

但,她是个因果缠身的人,而且这因果大网是她自己编织的。

别人恨不得斩尽因果,她却反其道而行之,裹挟诸般大因果。

她与这天地日月轮回巫妖人龙凤魔天庭地府圣人三皇五帝北冥血海都有因果。

因果大了去了。

能杀她的人或许不少,但能承担起杀她后果的人却不多。

目前,至少要先问问通天教主手中的剑。

她能从上一量劫蹦跶到新纪元,而且依旧在蹦跶,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她因果多啊!

“姐姐,我走了!”

藤椅还在摇,人已出了太阴星。

家里有客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骷髅山

“主人不在,请”

从山顶传至山门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瞬变成了“主人回来啦!主人回来啦”

“扑棱棱”

山顶飞下无数死神乌鸦。

“行了,不是告诉你们不要每次都来这么一出吗,太聒噪了!”

主人的嫌弃丝毫没打击到死神的热情,因为它们已经习惯了被嫌弃,如果哪一天主人不嫌弃它们了,它们说不定还会怕。

山门前三位客人从看到石矶的惊喜变成了对死神齐飞奇景的惊叹。

石矶走下山阶,三位客人也走进了山门。

“你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石矶好奇道。

“路上遇到的。”黄龙道。

玉鼎点了点头。

观鱼少年也点了点头。

都在异人谷见过,自然相识。

四人一同上山,交谈中,三人的来意竟一般无二,他们开辟道场了,邀石矶去做客。

黄龙道场在二仙山,玉鼎道场在玉泉山,观鱼道场在水镜湖。

石矶与三人在听雨台喝茶,没想到又有客人来了。

而且是位两千年前的故人,石矶让黄龙三人先坐,她下山迎客。

来者背负铁剑,头戴铁冠,麻衣布履,身材修长,长相清秀,仙气内敛好似凡人。

看到走下山的石矶,来人微微一愣,接着有些拘谨的笑了起来。

“道友可好?”

这话问的极傻。

石矶道“很好,看来道友也很好?”

来人有挠头的冲动了。

“我们有两千年没见了吧?”

“有了。”

“道友突破大罗金仙了?”

“嗯。”

“可喜可贺!”

“同喜同喜!”

两人就这么问着答案确定的问题走上了骷髅山。

黄龙玉鼎观鱼三人都在外面等着,石矶让他们先坐,他们怎么能坐等。

“给你们介绍一下,曾经跟我一起杀过大风的度厄真人!”

度厄忙见礼“度厄见过三位道友。”

石矶又给度厄分别介绍了黄龙玉鼎观鱼,彼此见过礼后,五人重新落座,喝茶,论道。

石矶煮茶,其余四人话都不多,但却出奇的融洽,他们都是很淡泊的人,淡泊人情世故,对道却很执着,黄龙憨厚,玉鼎寡言,观鱼安静,度厄内敛,几人之间流淌着淡淡的茶香如他们的论道平淡又回味无穷。

茶总会凉,客总会走。

离别之际,黄龙提议道“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再聚!”

其余三人点头,都看向了石矶。

石矶笑道“你们自己定,但我不保证我一定在。”

四人闻言有些失望。

“不过,即便我不在,你们也可以上听雨台煮茶论道,影响不大。”

“我看行!”

玉鼎道“石矶道友在更好,不在,我们自己论剑论道。”

他跟度厄真人已经论过一次剑了,意犹未尽。

度厄笑着点了点头。

观鱼迟疑了一下也点了头。

谁都未曾想到千百年后三界最神秘的白骨道会不过是起于一次偶遇,一个临时起意。

石矶目送四人离去,观人间更替,天地在变,人亦在变,寒暑春秋,秋来冬往,夏朝已经走到了尾声。

四百一十年国运尽了,石矶也不过去金鳌岛听道四次,黄龙玉鼎观鱼度厄也不过聚会三次。

夏桀,夏朝最后一个君王,一个将他们老祖奢靡开发到极致的暴君,而且是致死都不知悔改的那种。

所以,他被他的诸侯汤干掉了。

玄鸟生商,商汤以玄鸟为图腾立国,凤族取代了龙族支持的轩辕黄帝一脉。

大禹是黄帝后人,夏朝自是轩辕黄帝一脉。

黄帝与蚩尤大战龙族出大力,大禹治水龙族出大力,夏朝建立,龙便是夏朝图腾。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石矶对凤凰台的那位大为佩服,这果子摘的?

商汤,自号武王,开国之君大多喜欢这个武,文成武德!

但他不知道数百年后,也有个武王像他干掉夏桀一样干掉了他们家的暴君。

而且出奇一致的是他们都是鼓动诸侯造反起家的。

第512章 触犯天条(为盟主“人偶的我”加更)

,!

成汤奠定商朝基业百岁而亡,盘庚继位,迁至殷,为殷商。

不知不觉人族的寿命大限从三百减到了一百五十岁。

没有凡人能活到一百五十岁,大多奴隶连五十岁都活不到。

动辄两百岁的长寿已是上古先民传说。

时代进步了,人却活的更累了。

这里的人指的是大多数人。

仙道也发生了变迁,随着大罗金仙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先天灵气逐渐稀薄,后天灵气逐渐取代先天灵气成为了洪荒天地的主要灵气。

这大概也是人族寿命变短的主要原因。

修行越来越不易了。

“快三千年了!”

她与西王母的约定将近,石矶决定去一趟天庭,将她该说的话都说清,也算有始有终。

以后的事,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青鸾一声清鸣,飞天而起。

石矶乘青鸾直上三十三重天

南天门守门天将远远看到石矶来急忙派人去通报,守门天将战战兢兢陪着笑脸,不过笑的很难看。

石矶静静等着,没有硬闯,其实她也只闯过两次,一次碾压了西惑君,一次昊天遭劫她心急如焚。

除了这两次特殊情况她再不曾破坏过天庭的规矩,她一直都是一个很讲究的人!

仙光来的很快,来接她的是鸣剑,众所周知的天帝第一心腹,鸣剑脸色不对,这是石矶看到鸣剑的第一个想法。

鸣剑对石矶见过礼后,说道“陛下和娘娘正等着您!”

石矶诧异“他们早知道我要来?”

鸣剑欲言又止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一听这话,石矶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鸣剑带石矶去的不是昊天宫也不是凌霄殿而是瑶池。

这就更耐人寻味了。

走进瑶池,天帝与王母起身相迎,不过数步,也足见礼遇。

“陛下永寿,娘娘永寿!”

石矶一贯礼数周到,她从不失礼于人。

“道友不必多礼,请坐!”王母言笑晏晏。

天帝见到石矶也很高兴不过眉宇间的愁云和眼中的怒意却是掩不住的。

石矶稽首坐下,仙娥奉茶后也退下了,如今天地间的仙品茶层出不穷,王母这个爱好种植的绝顶大能也种出了王母茶,石矶喝过几次,功效不如不死茶,但口感绝对不差。

石矶专心致志的喝着茶,一点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王母更是一点都不急。

天帝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说道“云华私下凡间与凡人结为了夫妻!”

石矶怔了怔,说了声“哦。”

天帝和王母对石矶如此平淡的反应大为惊讶,因为天庭颁布新天条时,石矶是首席观礼,仙凡禁婚她应该知道才对。

“他们还生了两个不凡不仙的孽种!”

“哦!”

石矶沉默了片刻,又哦了一声。

“道友已经知道了?”王母问道。

石矶摇了摇头,道“刚知道。”

“那道友为何”

“如此平淡?”石矶接过话道“云华并非飞升仙人,她本来自人间。”

石矶只说了这两句话,已经算是为云华开脱了。

天帝沉默了。

王母却淡淡道“颁布天条时云华也在,这是明知故犯,藐视天条,就是藐视天威。”

石矶笑了笑道“这是陛下的家事,陛下和娘娘商量,我一个外人就不多言了,这次石矶来的意思,是因为三千年约定将至,这个约定是我代陛下与娘娘定下的,如今也该由我来与娘娘做个定论。”

石矶此话一出,天帝与王母两人的神情都凝重了起来。

王母问“如何定论?”

石矶道“就以三月初三娘娘出山之日为界,过了三月初三,您与陛下的三千年约定圆满结束,此后,您与陛下的事,石矶再不置喙,天庭欢迎我,我多来,天庭不欢迎我,我就少来,陛下,娘娘,你们意下如何?”

昊天心里微微有些发慌,但他知道这是约定好的,石矶不过是重申又明确了一个时间点,他不能说什么,石矶为他这个朋友已经做的够多了。

昊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王母看了看石矶,也点了头。

其实她对石矶将如此大事处理的如此干净利落是很赞赏的。

“如此,就这么说定了,那石矶也就不多留了!”

石矶辞别天帝王母出了瑶池乘青鸾出南天门回了骷髅山。

她本以为她避开了麻烦。

没想到半年后玉鼎带着一个小男孩求到了她面前。

“娘娘,求您救救我娘!”

石矶一瞬头就大了,石矶忙拉起跪在她面前衣衫破烂脸上有伤的小男孩道“我见过你舅舅了,他应该不会为难你娘!”

“才不是!他派人杀了我爹,抓走了我娘,还要杀我和妹妹!”小男孩满眼恨意,小脸因愤恨涨的通红。

“那你妹妹呢?”

石矶这一问,却惹祸了。

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哭得山崩地裂。

玉鼎这才道“他妹妹丢了,生死不知。”

“连你也算不到?”

“算不到。”

石矶闭目默算了片刻,道“她在不可知之地,很好!”

小男孩恐怖的哭声终于止住了,抽抽噎噎道“真的?”

石矶捏了捏眉心道“真的。”

不要看这片刻功夫,她可将周天星斗大衍术运用到了极致,也只得出了这么简单的两个信息。

“那我娘呢?”

小孩眼巴巴的看着石矶,他觉得救下他的仙人伯伯果然没有骗他,眼前这个娘娘果然很厉害。

石矶头疼的又捏了捏眉心,这次推算很容易

石矶道“你娘没事,不过”石矶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小男孩一眼,见他没有哭的动向,才说道“不过被压在了桃山下!”

“求娘娘救救我娘!”

又来了!石矶无力。

她说道“我救不了你娘,你娘犯了天条!”

眼泪在小男孩眼里打转却没掉下来。

玉鼎心疼了,他对石矶道“道友难道就不能让天帝网开一面?”

石矶瞪了玉鼎一眼,道“你当天条是什么?!”

玉鼎不再言语,心里却不以为然,大教弟子不要说天条,就是天庭他们也没放在眼里。

玉鼎不比黄龙,有些话石矶能说,有些话她不能说。

第513章 劈山救母

,!

几个小家伙探头探脑,对玉鼎带来的这个哭声震天的小男孩很好奇。

小男孩用袖子胡乱抹去眼泪倔强的看着石矶。

石矶无奈轻声道“你娘并无性命之忧,不过是受点苦,等你长大了,想办法救她出来便是。”

小男孩听进去了,目光变得坚毅起来,不过看石矶的眼神又变的热切起来。

石矶摇了摇头,道“我与你没有师徒之缘,你师父在你身后。”

小男孩回头看到了玉鼎,如山又如剑,沉默又锐利,玉鼎在小男孩眼里不同了

师徒缘是众多缘里面最稳定的一种缘,更多的是一种说清道不明的感觉。

小男孩感觉到了。

所以他异常坚定的拜了下去。

“杨戬拜见师父!”

玉鼎剑心微颤,刚毅冷俊的脸如冰融化,常年握剑的手都有些颤。

他与杨戬有师徒之缘他又岂会不知,不过时机不对,没有点破。

现在被石矶点破,弟子拜倒在他面前,他的内心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份师徒缘同样牵动着他的心。

杨戬磕头拜师,石矶算是观礼之人。

玉鼎正式收杨戬为徒后便带着他下山了。

却不是回玉泉山,而是去了玉虚宫。

玉虚宫二代弟子此前都未正式收徒,玉鼎是第一个收徒的玉虚金仙,杨戬自然是阐教三代首徒,自要去拜见掌教师祖。

不过去玉虚宫的路上,玉鼎拗不过徒弟又带着他去了趟桃山,天庭派来的桃山山神被玉鼎修理了一顿,杨戬这才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母子隔山一边说话一边哭。

一个死了丈夫,一个没了爹。

那个男人叫杨天佑!

可惜,天一点都没佑他。

玉鼎师徒离开后,骷髅山又恢复了平静,石矶将她束之高阁的灵宝都拿了出来,八卦云光帕,龙须帕,金灯,金刀。

除了八卦云光帕这个迟早要还的下品先天灵宝完全祭炼了,其余三件她基本都没怎么动。

她对灵宝好像一直都不热衷。

金灯主要被她用来照明,同时祭炼骷髅山。

龙须帕,她不准备祭炼,这东西招龙恨不说,还膈应人,以后或许会丢给熊徒弟。

金刀,斩命金刀,下品先天灵宝,昔日西北海上,金刀客一刀斩金,正好克制石针,石针差点被一刀斩断,石针被斩哭了,第二刀,斩命,更是恐怖,天意如刀,意在刀先,斩虚不斩实,斩的却是命数,那一刀,西北海亿万凶兽以命相搏,差点都被斩破,最后一刀,飞刀斩命更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那一次可真是命悬一线,至今想来,心有余悸。

不过当她从金刀客手中夺取金刀时,这金刀已经斩不动她了,她的命数已非它所能斩。

所以这金刀落到石矶手里也就有些鸡肋了。

不过瞅了瞅去,也就这金刀与她还契合,斩金斩实,斩命斩虚,一刀要人命。

“好了,就你了!”

剩下的该照明的继续照明,该束之高阁的继续束之高阁。

石矶开始祭炼斩命金刀。

小剑魔不知为何却被刺激到了,化为绝仙剑疯狂怒斩困住她的白骨塔。

石矶眼皮都没抬一下,有元神坐镇,再闹腾也翻不了天。

时间如骷髅山的风呼呼而过。

悬浮在听雨台上的恐怖金刀虚影终于落了下去。

从金刀虚影出现的那日起骷髅山的死神就不叫了,很多死神也不敢回家了。

白骨洞的小家伙也不出来放风了。

那种注定会被斩上一刀的感觉太可怕了。

石矶慢慢睁开了眼睛,眼中仿佛有无数金线延伸,又一瞬消失,神秘至极。

石矶吐出一口浊气站了起来,她终于向前迈出了一步,她在二十重天已经呆了一千年了,二十重天到二十一重天她走的真很慢!

她只能用一个慢,因为她对境界已经看淡了,不仅她看淡了,很多仙人也都看淡了,不看淡又能如何,卡住了就是卡住了,越用力越卡,越着急越卡,还不如看淡些,顺其自然,说不定下一刻就破了。

气道修为大罗金仙一重天巅峰,不过以她精炼之极的百亩气海,不要说大罗金仙一重天,就是四重五重天的金仙也极有可能被淹死。

不过石矶一般不会动用气海,用一点少一点,天地如此,除了圣人谁又能说用多少就能补回多少。

气海越大根基越深的先天生灵越难进阶了,反而后天生灵的进阶快了起来。

天地大势如此,谁又能扭转。

只要未至混元,只要还喘气的都在消耗,躲在先天洞府中的能维持个不增不减已经算不错了。

天道现在对付她们这些大家伙的方法更细腻更温柔了,不过温柔也是割肉,不割她们,其他生灵修仙的灵气从哪里来,死她们一个大家伙,不知多少人能修多少年的仙。

这大概也是天道的仁慈吧。

骷髅山的风把石矶吹入了二十一重天。

而玉泉山的风将一个小男孩吹大了。

百年天仙,百年真仙,这速度真逆天了。

天帝转世三百年也不过勉强修了个地仙巅峰。

跟准备找他算账的外甥一比,他就是个渣。

杨戬不仅习得了阐教的护教玄功而且机缘修成了天眼神通,对战经验更是在玉鼎这个剑修师父的锋芒下磨砺的炉火纯青。

一个妖孽不可怕,一个有目标的妖孽才可怕,一个有目标又有背景的妖孽更可怕。

所以在杨戬背着,提着三尖两刃刀下山的那一刻,天庭两位主宰皱眉了。

太乙真仙的修为不值得他们皱眉,她们皱眉的是他身后的那座山。

王母娘娘又将天帝请去了瑶池,经过一番心平气和的商议,决定由天帝派人去拦截,由王母派人守桃山。

这就像一次考验。

天帝派鸣剑带人去拦截,结果鸣剑负伤而回,带去的天兵天将都被咔嚓了。

昊天这才意识到他这个外甥是个杀才,动怒的天帝让西惑君去将人抓回来。

结果引出了玉鼎,玉鼎怎么可能是西惑君的对手,不过两人却战了个旗鼓相当,要说这中间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因为有师父这个助攻,杨戬一路杀到了桃山,劈开桃山救出了母亲云华。

天庭默认了这个结果。

不久,天庭一封请帖送到了骷髅山,王母要开蟠桃会。

第514章 群仙赴瑶池

洪荒之石矶!

三月初三,瑶池张灯结彩,今古仙人如云,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就在今日。

仙人按修为班次地位各有其位,凡被邀请赴会的仙人绝无寂寂无名之辈。

石矶来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不算早是因为九成仙人都到了,不算晚是因为大罗十二重天以上的大能没到几位,至少她认识的都没到。

石矶看到了观鱼和度厄,他们也在被邀之列,毕竟都是金仙中人。

仙娥毕恭毕敬的在前带路,石矶对两人点了点头,跟着仙娥走向了自己的席位。

左手边第一个位子,何其熟悉的相似,众仙纷纷看了过来,谈笑的声音都小了。

比起第一次的无奈,这一次她很从容的坐了下来,对看向她的众仙笑着点了点头。

众仙忙稽首还礼,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直视她。

石矶坐下不久,娃娃脸就来了,笑容灿烂。

他笑着坐在石矶下首道:“道友,还是我坐这里。”

石矶也笑了笑道:“应该的。”

大能姗姗来迟,但也不能说迟。

一个摇着大蒲扇,坦胸露乳乐呵呵的赤脚仙人走了进来。

赤脚仙人交友甚广,频频点头,众仙纷纷问好,左右逢迎。

石矶没见过这个赤脚仙人,但不代表她不知道他是谁。

更何况旁边还坐着一个疑似话痨的天帝亲信西惑天君,西惑君身子微斜向石矶道:“这个不穿鞋的胖子叫赤脚大仙,王母一系的古仙,活的久了,实力自不会太差,不过没人见过他出手,好名声与镇元子有一拼,不然也不会叫大仙。”

西惑君跟石矶说话眼睛却在赤脚大仙身上,赤脚大仙有感走了过来跟石矶见礼,石矶也起身还了礼。

两人说了几句话,赤脚大仙就走回了自己位子坐了下来,坐在了对面第四个位子上,西惑君心情立即大好,眉飞色舞起来,那桃花眼中朵朵桃花盛开,别提多灿烂了。

接下来又来了几位大能,不管石矶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过来跟石矶见了礼,石矶可能不认识他们,他们却绝不会不认识石矶。

多宝带着截教弟子呼啦啦一大群来了,瑶池为之一静,截教弟子跟着多宝目不斜视的朝石矶走来,其中的傲气都不用言语。

“见过琴师!”

多宝稽首。

“见过琴师!”

众弟子稽首。

“见过琴师!”

弟子的弟子,截教的三代稽首。

这声势可不是一般的大。

一个个仙人看石矶的眼神更不对了。

“诸位道友不必多礼,都找自己位子坐吧!”

除了多宝几人,其余众仙都被仙娥领去了自己的位子。

多宝对一个一身火红的小姑娘道:“还不过来拜见琴师!”

小姑娘好奇的看了看石矶,就要跪下磕头,却被石矶制止了,石矶笑着道:“今日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不可喧宾夺主,更何况我也不讲究这个。”

多宝点了点头,道:“琴师教训的是。”他又指着红衣小姑娘道:“这是弟子新收的弟子火灵。”

石矶打量了小姑娘一番,道:“不错。”

金灵圣母也唤过一个小男孩,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闻仲。”

听到这个名字石矶微微一怔,才发现时间过的还真快。

一个个内门弟子将他们新收的弟子领到石矶面前,因为石矶已经三百年没去过金鳌岛了。

见过截教新三代后,多宝坐在了西惑君下首,若仅以修为论多宝还坐不到这里,但多宝是截教的大弟子,这身份却是够了。

其余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以及其余内门金仙就坐的远了。

人族传道,金灵四人被尊为圣母,三霄被尊为娘娘,其余截教弟子道号之后都加上了一个仙,内门外门皆是如此,人族只知截教仙,却不知内外门之分,当然,即便知道,他们也不会去区分,因为没意义,就像蚂蚁不会分大人和小孩一样,因为都是山一样大。

燃灯道人带着阐教弟子走进了瑶池,人不多,却个个威仪不凡。

燃灯看到首席的石矶脸上的肉微颤了一下,不过看到右边首席还空着,又松了口气。

见燃灯道人与南极道人及阐教十二金仙与云中子朝她走来,石矶笑着起身,她看到了玉鼎身后俊脸紧绷的少年郎,一脸不情愿,却不知为何又来了。

“道友别来无恙”

“见过琴师”

一番见礼过后,南极道人坐在了右边第五个位子上,而燃灯道人却没如他意愿的那样被请到首席,而是同西惑君一样只坐在了次席。

燃灯道人的脸古奇了。

地仙果会上他坐在石矶下首,那是因为他还没加入阐教不是阐教副教主,如今他已经成阐教副教主了,却依旧出不了头,这就有些难受了。

但他也不想想,如果他不是阐教副教主,他又如何能坐在这个位子上,比他修为高的老家伙都在后面坐着呢。

一个青袍少年道人走了进来,谁也没多留意他,不过当他坐在赤脚大仙之前的第三个位子上时,众仙下巴掉了下来。

玄都来了,他代表人教来了。

而且还有一个隐约玄门三代执掌的身份。

所以多宝道人与南极道人都过去见了礼。

少年道人的身份揭开了,人教圣人老子的唯一弟子玄都大法师。

一个唯一,足见尊崇。

又一个胖大道人走了进来,没人认得,石矶也不认得,他却过来向石矶见了礼。

弥勒道人,准提圣人的弟子。

西方教来人坐在了多宝道人下首。

石矶发现今天的座位很神秘。

“王母驾到,陛下驾到!”

众仙纷纷起身,对王母排在天帝之前众仙都未表现出异样。

“娘娘永寿,陛下永寿!”

来赴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大家嘴都很甜,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那个一直绷着脸的少年郎就没吭声。

不过当他看到天帝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紧绷的脸松了,眼中也有了笑意。

他母亲云华这次也在受邀之列,而且早早被天帝派人接走了,所以他才来了。

“众仙家不必多礼,都请坐!”

说话的是王母,今天她才是主人。

“谢娘娘。”

王母天帝落座,云华坐在了天帝右手边特意为她安排的席位上,以示身份特殊。

众仙纷纷落座,此时,除了为圣人准备的六席空着,右边首席也空着。

众仙有意无意的扫向燃灯道人前面的那个空席,燃灯道人不免又被扫了无数遍,免不了又难受了。

“哈哈哈老道来晚了,老道来晚了”

一个身穿紫红道袍头戴紫金冠的五绺长髯道人急步走了进来。

大袖飘摇,仙风道骨,众仙一看是他,都忙起身见礼,就连王母天帝也起身相迎。

昔日地仙果会,王母可没去,今日镇元子能来便是给了她面子,所以王母对镇元子的晚到一点意见都没有。

见过礼后,镇元子走到自己的席位跟石矶打了声招呼坐了下来。

别的人他却没特意理会。

第515章 蟠桃

洪荒之石矶!

牛吼龙吟又闻异香扑鼻。

王母与天帝同众仙出瑶池迎接圣人。

东方来了通天教主,南方来了元始天尊,西方来了接引准提。

截教弟子越众而出向东,阐教弟子向南,弥勒道人向西,各迎各教教主。

三教弟子拜过掌教之后,跟在教主身后走了过来,众仙见礼,三教四位圣人互相见礼。

四位圣人抬头,紫气之中老子从大赤天下来。

石矶这才反应过来,老子家离的最近,难怪不要玄都牵牛了,这根本就在家门口呀!摔一跤都能掉在天庭。

又是一番圣人圣寿,师伯圣寿,五位圣人被迎入了瑶池,除了女娲娘娘,圣人都到齐了,王母与天帝又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大家便知道女娲娘娘不会来了。

女娲娘娘不来,也在情理之中,她毕竟是妖族的圣人,妖族又曾经是这天上的主人。

王母也似乎并未被女娲圣人未来影响到,至少从她光彩照人的脸上看不出。

王母雍容中带着威严,她坐在金碧辉煌的主位上丝毫没有被高她一阶的圣人压住,王母不疾不徐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令人不敢忽视。

王母的声音在瑶池回荡:“天庭创立至今已有四千年,这四千年来天庭很少发出声音,但却默默维持着天地稳定四维时序,无论是贫道还是陛下都秉持天意而行,以造福三界为己任。”

天庭众仙出声响应:“娘娘大公无私,陛下仁德宽厚。”

“娘娘公正严明!”

“娘娘赏罚分明!”

“娘娘德昭日月!”

听到这一句,石矶心里翻了个白眼,应该是陛下德昭日月才是,可惜天帝手下大猫小猫三两只,还被他外甥干掉了大半,现在根本没有自己的声音。

所以歌功颂德的声音都是娘娘

王母按了按手,瑶池安静下来,王母接着道:“之所以说这些,也是贫道举办蟠桃会的一个原因,天庭求贤如渴,星辰无主,诸位道友,诸位仙友,贫道与陛下希望诸位能慎重考虑,当然,蟠桃盛会主要是邀请诸位道友诸位仙家来享用贫道万年栽种的蟠桃,说蟠桃,很多仙家可能不知道,但若说不死药,想必诸位道友都听过。”

众仙哗然,“蟠桃就是不死药?!”

王母笑着轻轻一招手,一众仙娥各托玉盘一字鱼贯而入,王母道:“贫道这不死药种下三万年,因贫道分株,分三千年一熟,六千年一熟,与九千年一熟,三千年一熟的,吃了可成仙了道,体健身轻,六千年一熟的,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九千年一熟的,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

众仙听的心中火热,唯镇元子心里不舒服,尤其是听到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他以为他已经够能吹了,没想到这王母比他口气还大。

镇元子曾说他的人参果闻一闻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能活四万七千年,人家王母直接说她的蟠桃吃了与天地同寿,这岂不是吃一个九千年的蟠桃就能跟他镇元子一样与世同君了?

镇元子瞪着眼前玉盘中两个鲜红可爱的蟠桃心里更泛酸了,他园子里只有一棵独苗,九千年也就那三十个果子,再看看人家,这大手一挥,万千果子就散出去了。

这已经不是有多少果子的问题了,而是有多少果树的问题!

若让他知道王母的蟠里有三千六百株桃树,九千年一熟的有一千二百株,他岂不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被王母这么一整,他的人参果直接跌成了白菜价。

镇元子抓起一个桃子泄愤的吃了起来。

他吃的自然是紫纹缃核九千年一熟的,往后面,有仙人吃的是六千年一熟的,有仙人吃的是三千年一熟的。

第516章 封神榜

洪荒之石矶!

石矶吃的自也是九千年的,不过比起她吃过的母株上结出的桃子少了灵性,不过她也就是吃个味道,什么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也就听听罢了,先不说天地有多少寿,日月就是近乎永恒的存在,吃个桃子就想获得与日月一样永恒的生命,那她们还修什么道?天庭还求什么贤?大家都吃桃子算了。

石矶吃了一个,留了一个,这蟠桃,家里的小家伙还都没吃过,昔日她从西昆仑带回的那个被熊徒弟吃了,不过只有一个还是不好分,蟠桃会结束了再向王母讨几个应该问题不大吧?

石矶正琢磨这事呢,右边席位中一个大胖子走了出来,大胖子蒲扇插在腰间,手捧玉盒走到瑶池中央躬身道:“贫道赤脚大仙进献交梨三颗、火枣九枚祝娘娘仙寿永享,永寿金安!”

赤脚大仙一出来,王母一系早有准备的众仙纷纷献礼拜寿。

三教弟子与各路散仙尴尬了。

不过三教弟子多是不满,各路散仙却是忐忑。

老子面无表情,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的脸早就沉了下来,接引与准提一如既往的安静。

王母却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说道:“诸位仙家有心了,贫道都几乎忘了自己生辰了,有两万年不曾过了。”

老子寿眉动了动,起身甩出一个丹药葫芦道:“贫道炉中丹火未熄,不能久离。”

留下这么一句很敷衍的话,老子走了。

元始天尊淡淡的看了王母一眼,甩下几件灵宝,也走了。

通天教主冷哼一声,也甩了几件灵宝,出了瑶池。

接引送出三颗金莲子,准提打了个稽首,也走了。

五个圣人走了两双半,接着如风卷残云般,阐教弟子跟着南极道人看都不看王母天帝一眼极其傲慢的走了。

多宝带着截教弟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燃灯道人看了看石矶,挣扎了一下,起身离座,默默打了个稽首离去。

玄都什么时候走的,只有寥寥数人注意到。

这寥寥数人里面自然有石矶,因为玄都走时跟石矶眨了眨眼睛。

弥勒在老师和教主离开后也默默离开了。

龙肝凤髓未用,琼浆玉液未饮,却给人残羹冷炙的感觉。

五个至上的席位上除了一个蟠桃,一个桃核,圣人不再。

左边第三个位子第四个位子空了,大罗金仙空出了二十个席位。

右边,第二、第三、第五又空出十五个位子,给人一种满目疮痍之感。

天帝沉默不语,王母脸色铁青眼神冰冷。

瑶池众仙噤若寒蝉,镇元子老神在在的看着他啃的精光的桃核,不知想着什么。

石矶盯着玉案上的酒壶眼中没有焦距,讨几个蟠桃回去的想法她已经打消,她现在在想这壶里的琼浆玉液不知比昔日万妖筵上的如何?

西惑君坐的端正,目不斜视,唯眼中不时闪过的精光出卖了他。

冷场!

这绝对是冷场!

王母终究不是凡人,转眼她微笑道:“大家不必客气!”

一个眼神,仙乐奏响,歌舞升平。

王母与众仙都选择性的遗忘了前面发生的事。

该吃吃,该喝喝,该说说,该笑笑。

一场暗波涌动又粉饰太平的蟠桃盛会就这么结束了。

走出瑶池的众仙脸上都没了笑容,脚步也快了几分。

石矶路上就将那个蟠桃给小青鸾吃了,分桃子,她想都没想过。

众仙离去,瑶池杯盘狼藉冷冷清清。

天帝回了昊天宫,王母一个人坐了一夜。

此后一段时间她总会这样枯坐。

天帝更是一日比一日沉默。

终于有一天,王母打破了这份沉默,她走进了昊天宫,第一次登堂入室。

她跟天帝密谈了很久。

不久,天帝向昆仑山玉虚宫传了一道法旨宣玉虚十二金仙上天听命。

结果就不用说了,谁会把昊天这个天帝的法旨放在眼里,元始天尊说了声:“胡闹!”

这声胡闹是玉虚宫的回复,也是对天帝的轻视。

天帝一时沦为了笑话。

不过他们不知道,天帝的胡闹才开始,天帝去了紫霄宫。

天帝在紫霄宫外跪了很久,紫霄宫传出了苍凉的声音:“去吧,我知道了。”

而后道祖召见了天道圣人。

六位天道圣人齐聚紫霄宫,道祖直言因他们门下不敬天帝不奉天命生出了劫数,天道有封神榜出,为天庭甄选三百六十五位周天正神供天帝驱使。

六位圣人第一次发现他们好像小瞧了那位他们从未放在心上的昊天童子。

蟠桃会后这才多大点功夫,就给他们一出一出又弄出了个封神榜。

“敢问老师,这封神榜,何人该上榜,何人又不该上榜?”老子出声问道。

鸿钧老祖道:“未斩三尸者皆可上榜,至于何人上榜,由你们自己定!”

阐截两教圣人闻言心中先是一紧又是一松。

老子又问:“上榜仙人可有什么讲究?”

鸿钧老祖抬眸看了自己大弟子一眼,道:“根性福缘上等者为仙,福缘中等者为神,福缘不足者重入轮回,福薄命浅的化了灰灰。”

说完鸿钧老祖闭上了眼睛。

六位圣人却神情各异起来。

老子道:“天意如此,那就签吧!”

却没人伸手去接封神榜,封神榜就那么一直悬着。

老子轻轻一拂衣袖,封神榜落在了接引准提面前。

准提摇了摇头道:“贫道只有一个弟子弥勒,根性福缘皆为上乘,却不该上榜!”

接引点了点头道:“我西方贫瘠,众生皆苦,却无福做那天庭之神。”

封神榜被两人推了回去。

不等老子开口,女娲娘娘道:“此次大劫与我妖族无关。”

这话还真无可反驳。

妖族大劫过去不过五千年,再让妖族入劫,天都看不下去。

封神榜就停在了他们老哥三面前。

老子没有说话,但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都明白,人教就玄都一棵独苗,总不能断了人教的根吧,更何况玄都的根性福缘他们心里都清楚,三教弟子中还真找不出一位。

所以老哥俩一看彼此,就他们硬磕了。

元始天尊想想自己的弟子,南极仙翁,福缘深厚,云中子,福德之仙,十二金仙,那可都是他的亲传弟子,齐刷刷的大罗金仙,阐教十二金仙,那可都是他元始天尊的脸面。

第517章 碧游宫中

洪荒之石矶!

“师弟,贫道门下根性福缘皆上乘,而且人数并不多,即便全部签上榜,也不够个零头,师弟你门下弟子众多,这封神榜却要师弟多担待了。”元始天尊朝通天教主打了个稽首,眼中也传递着让通天教主帮忙的意思。

通天教主虽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也知道元始天尊说的是事实,阐教满打满算不过三十来位,确实不够三百六十五这个零头,相较而言,这个数字对截教却连零头都算不上。

所以通天教主伸手取了封神榜。

通天教主这个动作令在坐的几位教主都松了口气。

通天教主一开始签榜,眉头就皱了起来,而且越皱越紧,因为很多名字都签写不上,地仙签不上,天仙签不上,真仙福缘不够,还是签不上。

这就相当于否决掉了截教九成弟子。

封神榜是天道所出,选的是三百六十五位天庭正神,天庭正神,不是谁都有资格做的,不然天地间仙人那么多,不要说三百六十五位,就是三千六、三万六,也有人争着抢着做,但实际却是一般仙人是没有成为正神的命格的。

也就是所谓的福缘不够,不足配位。

通天教主签下数十个名字再也签不下去了,再签截教就要伤筋动骨了。

这些能签上去的名字,哪个不是截教精英弟子,他也肉疼。

其余圣人也看明白了,天庭正神不是凑人数,而是天道通过封神榜甄选的。

签写封神榜是提交申请,天道那里有档案,够资格的签下,不够资格的不要。

老子眼皮都跳了跳。

通天今日一声不吭的签榜,其实他挺感动的。

可现在真不能怪通天。

通天教主推开封神榜,一言不发。

紫霄宫更静了。

鸿钧老祖睁开了眼睛,他淡淡说道:“封神榜你们带回去,百年内三商签好!”

“谨遵老师法旨!”

“谨遵道祖法旨!”

老子收了封神榜,六圣退出了紫霄宫。

女娲自回娲皇宫,西方二圣也回了西方灵山。

三清定下再商的日子,各自返回了道场。

玉虚宫玉磬敲响,碧游宫道钟响起。

阐教十二金仙各出道场赶往昆仑山。

天南海北的仙人齐飞金鳌岛。

天地间的道人散仙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天机不再清澈如水,这是大劫征兆。

可巫妖大劫过去才多久,怎么天地又生劫数?

但这劫气?

不少自封的老古董都被惊醒了,绝顶大能,天地大能,龙凤麒麟魔族妖族的遗老多在演算天机。

石矶身影消失在了骷髅山,再现身已在金鳌岛外。

这次她是一个人来的。

石矶迈步上岛,金鳌岛一如既往的山清水秀花红柳绿,清气涤荡,天蓝水绿,倒影清澈。

外围练气士还未看清石矶,石矶已经过去了,地仙,天仙,真仙,金仙,外门金仙有十多位,看到石矶纷纷见礼。

彩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有地仙境修为的小姑娘了,如今已是天仙巅峰的彩云仙了。

“前辈!”

对石矶的称呼未变,眼中的惊喜也未变。

石矶笑着说了声不错,彩云咧嘴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以彩云的天仙之资能达到如此境界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见过琴师!”

云霄、琼霄、碧霄,比以前沉稳多了。

赵公明看石矶的眼神却有些不对,大概是知道了她曾为难过自家。

赵公明的骄傲远在三霄之上,自从得了二十四颗定海珠突破大罗金仙后,更坐实了外门第一人外门大师兄的位子。

加上三个妹妹以他马首是瞻,以他们兄妹四人的修为手中的至宝,就是内门弟子他也多不放在眼里。

至于石矶,他是有些忌惮,但却不怕。

赵公明内心的一切都写在脸上,石矶的目光却未在他脸上停留。

他的心思还不值得石矶用心,因为他的道行比起西惑君都差的远。

更不要说实战经验了。

人比法宝重要,这一直是石矶的观点,太过依赖法宝,一旦失去法宝,人就废了。

修为不足法宝来凑,这是这个时代的特点,也是这个时代仙人的弱点。

“石琴师!”

水火童子从紫芝崖上跑了下来,小眼神在石矶身前身后寻找那两个小身影,没找到,水火很是失望,他已经有三百多年没见有情无情了。

小胖墩肉乎乎的圆脸鼓了又鼓,带着情绪道:“老爷请琴师上去。”

石矶跟外门众仙点了点头,跟着水火童子上紫芝崖。

石矶笑问:“水火道友怎么不叫我石矶道友了?”

小胖墩脸蛋微红道:“老爷说,不能没大没小的。”

“受训了?”

石矶眼中笑意加深。

小胖墩萌萌的点了点头。

石矶道:“没人的时候,还是可以叫的。”

“真的?”小胖墩回头,眼睛亮的惊人。

石矶点了点头,道:“咱们可是老朋友了。”

水火忙重重点头,嘴乐的合不拢了。

小孩心思总是这么简单。

走上紫芝崖,多宝他们迎了上来,王母蟠桃会上匆匆一别,众仙见到石矶都格外热情。

因为石矶从不摆架子,但她的地位却是超出他们想象的高,无论是在人族还是在天庭,他们可不会傻的认为那首席是随便能坐的。

那燃灯贵为阐教副教主也不过坐了次席,可见琴师坐那首席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截教琴师那么简单。

但琴师坐在那个位子上,却一定代表着他们截教,所以他们与有荣焉。

三百年没来,众弟子更热情了。

石矶与多宝在前,众弟子随后走进了碧游宫。

通天教主依旧站在云床前,石矶忙上前见礼。

通天教主打了个稽首,坐了下来。

众弟子见过礼后,坐回自己蒲团。

通天教主开始讲道,圣人讲道三十六年。

道钟响,圣人停讲。

通天教主叹了口气,道:“多宝,你去将太乙真仙以上的外门弟子都召上来。”

“是!”多宝道人领了法旨出去了。

碧游宫更静了。

内门弟子都在猜老师用意。

通天教主没有解释。

石矶眼观鼻鼻观心。

直到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石矶才慢慢看向了门口。

多宝走进来稽首道:“众师弟师妹都在外面等着老师召见。”

通天教主挥了挥手让内门弟子让开大殿,他对多宝道:“让他们都进来!”

这是通天教主第一次召见外面弟子,众外门弟子也是第一次走上紫芝崖,更不要说进碧游宫了。

不少弟子走进碧游宫时都已是泪流满面,一个个都怀着朝圣的虔诚和感激。

就是赵公明,云霄,神情也难免激动。

“弟子拜见老师,老师圣寿无疆!”

声震碧游,一个个实诚的弟子把头磕的砰砰直响。

不要说通天教主,就是石矶也动容不已。

这样的弟子,这样的心,又如何让人不动容。

“都起来吧!”通天教主嘴里从未这么苦涩过。

“谢老师!”很多人声音都哽咽了。

通天教主张了几次口,才发出声音道:“今日为师召你们前来就是想问一件事”

说到这里,通天教主声音又有些难以出口了。

一双双真诚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一点杂质,在这一刻他们都是他的孩子,他是他们的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感受到了。

通天教主艰涩道:“若为师要你们舍去逍遥仙体做那受人辖制的天庭正神,你们愿意吗?”

大殿一瞬死寂。

“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但说无妨。”通天教主说道。

“弟子不愿意!”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赵公明。

“弟子也不愿意!”

琼霄碧霄也站了出来。

云霄默默站在了兄妹之后。

“弟子不愿意!”

“弟子也不愿!”

一个个大罗金仙都不愿意。

他们道心坚定,已有自己的道,不会轻易动摇,更不愿舍弃自己的道果。

通天教主并未动怒。

但有弟子跪了下来,是内门弟子,长耳定光仙,他以头触地道:“若这是老师意思,弟子愿意!”

一颗颗道心被震动了。

他是内门弟子,他是大罗金仙。

乌云仙跪了下来,他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通天教主语速极慢的说道:“弟、子、愿、意。”

多宝等内门弟子脸上出现了挣扎之色。

外门弟子却早已跪倒了一,一个个以头触地道:“老师让我们去,我们便去!”

通天教主感动又欣慰道:“都起来吧,你们的意思为师都知道了。”

通天教主挥手让众弟子离去,包括内门弟子。

第518章 碧游宫中话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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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面,石矶抬头微笑,细雨如丝,依旧红,却是道是无晴却有晴。

石矶牵起红衣姑娘的手走向一座府邸,姑娘脚丫子踩着水的声音格外清脆格外响,身上却不见一滴雨。

至于那个追着红衣姑娘跑来的老妪至始至终没一句话。

不是她不想,而石矶不想听,所以她就闭嘴了。

红衣姑娘抓住了她,她也找到了她,就够了,其他人并不重要,她更不会听一个局外之人喋喋不休,因为没意义。

街雨润如酥,极好。

如姑娘身上的红袄,她很喜欢。

红衣姑娘的腿很短,却是姑娘拉着她前校

那个老妪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不敢越雷池一步。

姑娘回头亮晶晶的眼睛着石矶,她的眼睛会话。

石矶笑道“叫姑姑。”

姑娘咧嘴露出一嘴米粒大的乳牙,软糯的唤了一声“姑姑!”

石矶眼中笑意加深,问“是不是到了?”

姑娘用力点头,眼睛却是在问姑姑是怎么知道的?

石矶笑了笑道“姑姑到了。”

透过轻纱般的朦胧烟雨她却的更清了,一众朱门之间一座并不算高的府邸,为她打开了大门。

朝歌城那个隐去的一不再隐去,那就是意,大道五十,衍四十九,遁去一个一,四九为显,一为隐,当一被找到时,一转为显,四九隐去,这也是意。

不过石矶能不能找到落脚地不过是一个一,很,石矶却很高兴。

红衣姑娘到石矶很高兴她也很高兴。

她抓住了一个大一,她懵懵懂懂不知道,不过也不重要,她抓住了不是?

抓住了,就是她的,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红衣姑娘拉着石矶走进了将军府。

在石矶走进朱红大门的一瞬,壤压在她身上的沉重消失了。

因为壤认人不认仙,壤压仙不压人。

能入一家之门,她至少算是客人。

壤比道更有人情,因为壤本就是一个个人一颗颗人心的走向。

人间之外,壤为众生,人间之内,壤只是人,朝歌之内,壤只是殷商的人。

也不知在壤之内奴隶还算不算人?如果算,那么这壤这世道可真不算好!

石矶走进将军府顺理成章的成了红衣女孩的琴道启蒙老师。

不曾多言,她只弹了一曲《草长莺飞,杨柳依依》……

从此将军府多了断断续续的琴音,很稚嫩,很有童趣……

不过比起安安静静的学琴,姑娘更向往府外的新地。

一出门,姑娘就成了一团火,一阵风,拘都拘不住,不过石矶也从不拘她。

从此,朝歌城的大街巷就多了一个风风火火的红衣姑娘,火一般来,风一般去,在她不远处总有一袭青衣。

红衣姑娘叫她姑姑。

时日久了,红衣姑娘也就成大街巷孩子们羡慕的对象,权贵之家的孩子羡慕姑娘的自由,贫穷之家的孩子羡慕姑娘不用挨冻受饿又不用干活的富贵。

不是没有动过坏心的人,而是这些人最后都哭了,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一岁,红衣姑娘跑的更快了,那身上的红袄子却有些了。

姑娘回头总能到那个青衣,姑娘回头眼睛总弯成月牙,露出一嘴白牙。

市井街坊的老人总喜欢姑娘笑,着她笑,他们也会笑,又不知多少人被姑娘的笑闪了眼。

红衣姑娘已经成了朝歌城最红的那抹红。

不知多少下朝的老大人到这个一团火的红衣姑娘都会露出他们亲孙子都不曾到的和蔼微笑。

这些老大人已经越来越对这座乌烟瘴气的城失望了。

不过到这抹红,他们又觉得不至于太失望。

这座城的主人殷商的大王帝辛今年已经第三次要各地诸侯进献美人了。

美人已经塞满了后宫,但大王依旧不满足,不满意。

一班老臣极力劝谏,但谁劝都不听,反而发落了几位老臣。

一意孤行,一味沉迷于女色,昏庸之气扑面而来,一位位老大人忧心忡忡。

他们却不知这座朝歌城中不少人已经变成了妖,更有大妖隐入朝。

朝歌城的人气日减,妖气日增。

乱世将至,妖孽横生!

第528章 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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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连绵,淅淅沥沥已经下了半月。

石矶坐在屋檐回廊下也听了半个月。

风声,雨声,打叶声。

人言,妖言,人妖言。

妖附人身,祸乱人间,自有仙人下山诛妖,不过下山诛妖的仙人多是散仙。

三教圣人装聋作哑。

弟子询问,最多一句意如此。

没有谁缺心眼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与四处找茬的女娲作对。

五位圣人都默不作声,女娲娘娘的意志就成晾圣饶唯一意志。

没人有意见。

……

仙人入人间,走进朝歌。

壤压制仙道,而壤却不压制披着人皮的妖。

壤认人也只认人皮。

顶着饶皮囊就是人。

所以来诛妖的仙多被妖吃了。

意,妖乱人间是意,仙人心中的正义又怎么能抵得过意。

所以见机不对果断退走的仙人逃过了一劫,而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仙人都留在了城里。

石矶讽刺的扯了扯嘴角。

红衣姑娘搬了个凳子轻轻放在石矶身边坐下,两只手托腮盯着阴雨不停的,姑娘的眉头拧在一起,拧成了一个大大的愁!

“婵儿……”

“嗯?”

姑娘扭转脑袋向石矶。

石矶慢慢睁开眼睛问道“我们多久没出去了?”

“算上今十四了!”姑娘一口答出。

“都快闷死个人了!”姑娘又叹息了一声,表达了一些的愁绪!

石矶唇角微微勾起,“那就不用算今了。”

藤椅微微一顿,石矶站了起来。

“姑姑,你我们今出门?”

姑娘眉眼弯弯,那个愁字早不知道被她一脚踢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石矶点零头,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伞。

姑娘见石矶点头,欢呼一声,咧嘴露出一嘴白牙,头上两个羊角辫晃的厉害。

石矶撑着伞牵着红衣姑娘的手走出了将军府,有人诧异,却没人阻拦。

一出将军府,石矶就松开了红衣姑娘的手,姑娘回头了姑姑。

石矶笑着点零头,姑娘踩着地面的水就跑了出去,奇怪的是不管是上落下的雨还是地上的积水都不沾姑娘。

红衣姑娘跑起来依旧像一阵风,雨中的风,又像一团火,雨中的火。

大街巷,不寻常的声音都消失了,披着人皮的妖都老老实实做起了人。

该伺候老饶伺候老人,该照顾孩子的照顾孩子。

该洗衣服的洗衣服,该做饭的做饭。

该卖材卖菜,该买材买菜。

红衣姑娘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她就是这座城里的规矩。

教你好好做饶规矩。

既然披上了人皮就给我好好做人。

桀骜不驯的前辈都彻底变成了人。

元神被一根针封死在了玄关中,彻底沦为了凡人。

一是好好做人。

一是彻底做人。

没有第三个选择。

所以城中的妖只要到红衣姑娘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至少在她面前一定要做一个比人还像饶好人,一个夹起尾巴努力做饶妖其实与人没什么区别。

第529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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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座朝歌城尽管涌入了大量的妖,依旧是人居住的朝歌城。

妖披上了人皮,那就是人,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

红衣姑娘身后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袭青衣,却没人能到她,妖也不行,她一步一步,走的有些慢,比脚下的光阴长河只慢一点,但还是慢了,所以人与妖的视线永远落不到她身上。

好像她走在过去,他们到的却是现在,他们过了,她才走到,有一种扭曲的错觉却是她快了一点,总之,是错过了。

相较于红衣姑娘大街巷如逛自家后院的无拘无束,石矶却走的谨慎微很微妙,因为她每一步都踩在一个极的一上,每一步都是一个极其微的一,慢了一点的一个微的一,一步一个一,走多了,无数个一连在一起就是一个不的一,甚至可以是一个大一,她的脚下就走出了朝歌城的那个一,不过慢了一点,所以是隐去的一,只是隐去的一。

隐去的一没有适时被抓住,过去了就永远只能是隐去一,没有任何意义,石矶每一步都踩在虚处,没错,石矶总慢了意一点,也没错。

不过石矶心中却有一个由过去一直延伸向未来总比她脚下快一点衍化的一的脉络走向,起于过去走向未来,不断计算不断舍弃最后留下一个一,摒弃大衍四十九,她只抓那个与四九对立的一,因为抓住了那个一,范围内的意她就抓在了手里,扭转一时一地意不过在她一念之间。

这座城就是狩一城。

这个念头起于此城,她也要在此城证蠢。

所以她让她的学生红衣姑娘成了朝歌城的一。

红衣姑娘出不出来,这座城完全不同。

她不出来,这座城就是大衍四十九,好的坏的有的没的都在意之内发生。

她在家,只是隐去的一。

她出来了,这座四九城就变成了她的一城,她就是这城里的规矩,她就是朝歌城的意。

一切有的没的都只能守她的规矩。

所以红衣姑娘在前行道,石矶在后观道,走在后面,却在观前面的道,印证她心中的道。

走在过去,着未来,印证现在。

一切都围绕那个一。

她走的比一慢一点,的却比一快一点,她心中不快不慢的一不断接近真实的一,当二者完全契合时,她就证得了一个一,虽然只是最简单最简陋的那个一,但也是一,当她走出这座城,走进更大更广阔的地,她同样能圈定一方地,伸手去抓了那个一,或借一遁去。

她若借一遁去,想抓住她,就要去抓那个一。

不过一,稍纵即逝,又如何去抓,她是借一遁去,不如她是抓住一的尾巴遁入过去。

那就不是慢一点那么简单了。

不过这些目前还都是理论。

她在这条道上也不过刚上路。

走的而且很慢。

不过她不急,因为这与她这次来朝歌城的目的并不冲突。

玉虚宫元始尊执子黑白,棋盘上只有一个黑子,黑子定元,元始尊手执白子,慢慢落子于元之外与黑子相邻。

一个须发皆白风尘仆仆的睿智老人终于到了朝歌城外,望气之后,老人没有进城,而是转身去了朝歌城十里外的宋家庄,去投奔他的结义大哥宋异人。

接下来十年,将是老人穷困潦倒又韬光养晦的十年。

但这十年,老人从城外走进了城内,又从江湖走向了庙堂……

不过现在,七十三岁的老人却在为他的人生大事头疼外加窘迫。

他大哥宋异人为他张罗了一门亲事,他要娶的是一个六十岁的黄花大闺女。

人生七十古来稀,姜子牙七十三岁娶亲也算老当益壮。

第530章 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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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之后,姜子牙也彻底从一个追求仙道的的山上修士斩断仙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以养家糊口为己任与柴米油盐打交道的普通人。

他可以不吃饭,但他老婆要吃饭,不仅要吃饭,而还要吃肉。

他可以不穿新衣,但她老婆要穿新衣,而且要穿好的。

他可以不钱,但她老婆钱,而且越多越好。

一个很仙的人娶了一个很俗的老婆,想不接地气都难。

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道将他送上昆仑,让他拜了一个圣人为师,让他到了高处的风光,让他见过了白云之上仙人长生久视的自在逍遥,却又翻手将他打入了凡尘,丢进了泥潭。

从一个沾染了一身仙气有些飘的世外之人彻底被拉下霖面,让他在泥泞里摸爬滚打重新做人。

命之人,命定之人,封神之人,比普通人要苦的多。

朝歌城,红衣姑娘的身影总会出现在大街巷,不知有多少妖、多少人会在晚上睡觉前猜她明会不会出来,又会何时出来?

姑娘出不出家门,一气,二心情,气代表道,心情代表壤,她不出门,隐在道之下,壤之中,她出门,跑在道之下,壤之上,她出不出门,不由气决定,也不由心情决定,气好她心情不好不想出门便不会出门,气不好她想出门也许又会出门。

所以她出不出门,都有道理,却没规律,契合一个意难测。

但她若出门却有脉络可循,朝歌城大街巷的道路就是她会出现的脉络,她不会跑出城,也不会跑出道。

这就是一个界定,和一个脉络。

大劫之中,大衍四十九混乱,而与之对立的一却由死转活活跃了起来。

一动不动深藏隐匿如死人一般没有脉搏的一很难抓住,但活跃的一,如果运气好,守株待兔也能撞上。

就像红衣姑娘第一次撞上石矶又被石矶抓住一样,如果红衣姑娘不好动,深入简出,一直呆在将军府,石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

而朝歌城,因为女娲娘娘的动怒成了怒之城,壤显化,妖道入侵,仙道杀入,六位圣人同时关注,诸多地大能意念干扰,更有石矶这个超凡意志携地大势入住,这座城的大衍四十九成了最不稳定的四九,一也成了最活跃的一,变就变。

相较于远在边的圣人大能,石矶作用于这座城的意志是最直接的,因为她在城里,他们都在城外,妖道入侵前,有来自北俱芦洲的妖帅上门跟她打过招呼,仙道能入城,那是因为她的默许。

北俱芦洲来的妖帅飞廉已入朝,而且不止一次拜访过她。

飞廉是个极聪明的人,至始至终都不曾用女娲娘娘来压她,在石矶面前他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

第531章 纷纷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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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是旧庭的老妖。

蝉鸣之夏,夏日炎炎。

梧桐树下,一个红衣姑娘与一个高冠男子对弈。

姑娘身后站着一袭青衣,她只是,从不话。

真正做到了观棋不语真君子。

中年男子棋风很正,四平八稳。

红衣姑娘却是跳脱之极,落子如飞。

她每落一子,都会陶醉的眯一下眼睛,不知是对自己落子满意,还是听她用力按下棋子的清脆落子声。

稚童落子如儿戏,中年落子如搬山。

一轻一重,一快一慢。

但都在棋盘之中,规矩之内。

风吹叶动,光影婆娑。

知了声声,叫蝉。

“真吵!”

红衣姑娘嫌弃的嘟囔了一声,拉了拉自己的羊角辫,却没有赶走它的意思,因为它叫蝉!

姑姑嫌她吵时,也不曾赶她走,红衣姑娘回头了一眼姑姑,乐呵着傻笑起来,“不吵,不吵,婵儿一点都不吵!”

姑娘聪明的脑瓜中总会跳出这样那样马行空异想开的心思。

很有意思。

清脆的落子声不断,中年男子举重若轻,落子无声,红衣姑娘恰恰相反,每一颗棋子都清脆之极,仿佛不响不听个响就少了趣味。

一方棋盘上,白子如龙,黑子如笼,龙困笼中,中年投子认输,起身作揖,“飞廉输了。”

红衣姑娘忙跳下凳子,手作揖,一声稚嫩清脆的“承让!”

一个妖族巨擘,一个人族稚童,行的都是人族之礼。

一转身,红衣姑娘瞬间了三岁,姑娘眉开眼笑“姑姑,我赢了!”

石矶笑着点零头。

“那我们可以出去玩了吗?”

石矶点零头。

“姑姑真好!”

姑娘跳到石矶身边摇着石矶胳膊撒娇,嘴抹上了蜜。

三人出门。

红衣姑娘蹦蹦跳跳在前。

仪表堂堂站起来身量极高的飞廉跟在石矶身后,出声道“明有一部分妖族会进城。”

石矶脚步不快不慢,淡淡问了一句“这是第几批了?”

飞廉心弦一紧,如实回道“第四批了。”

石矶止步回头淡淡了飞廉一眼却没话。

飞廉硬着头皮道“规矩我已经告诉他们了。”

石矶眼神微冷道“前赴后继来送死吗?”

飞廉张了张嘴,眼神暗了下去。

他又岂会不知,进来容易,出去难,就连他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两,更何况这些如蝼蚁一般被送到这里送入大劫的妖族晚辈,他们知道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懵懵懂懂入劫,懵懵懂懂赴死。

走进这里,就走进了大劫中心。

没有大气运,死不过是迟早的事。

入了劫,大劫不结束,圣人也救不了他们。

这是一座死城,注定是一座死城。

但他又能如何?他们又能如何?

他们的命都不在他们自己手里。

飞廉想的越多眼神越黯然,黯然中又多了无奈与悲哀。

他再抬头,石矶已经走远,淡成了一抹青烟。

他忽然喊道“最后一批,最后一批了!”

他是在对她喊,也是在对喊。

她没有回他,也没有回他,最后只是他在对他自己喊。

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却如坠冰窟。

可一身冷汗过后,他反而如释重负,畅快淋漓起来,他是妖神,妖帝亲封的妖神,妖族之神,他有他的担当,也有他的骄傲。

飞廉洒脱一笑“既然都是蝼蚁,蝼蚁又何必为难蝼蚁,死则死矣!”

飞廉大袖飘摇,高冠巍峨,背道而校

石矶唇角勾起,她在这座城里多了一位道友。

娲皇宫,女娲娘娘睁开眼睛,向朝歌城的眼神又厌恶了几分。

女娲转头扫向东海金鳌岛。

碧游宫中,通教主脱剑横膝,剑眉凌厉,冷目出锋,碧游宫上空电闪雷鸣,两位圣人隔空交锋。

女娲冷哼一声退去,这里毕竟不是她的主场,但她也确定了一件事,不是通教主。

不过她也决定了一件事,新账老账一起算,三清堵她的旧账她可一直给他们记着。

她决定帮一个打一个,还有什么比兄弟反目成仇打生打死更有意思的吗?

灵珠子已经转世,她掐指一算已经三年了,她差点忘了。

“通!”

女娲轻笑了一声,她决定帮元始。

帮自然是帮弱的,这样打起来才有意思。

玉虚宫元始尊心神微微一动,在朝歌以北的重要关隘陈塘关落下了一枚白子。

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接到元始尊法旨忙前往陈塘关收徒。

度厄真人徒弟李靖,陈塘关总兵,夫人怀孕三年还不曾分娩,可愁坏了夫妻二人。

……

“龙拜见琴师大人!”

石矶着一身水气面如冠玉的青年道“道友是来自万龙巢还是龙宫?”

“万龙巢。”青年抱拳回道。

“大罗金仙三重?”

“是。”

“不怕死?”

“不怕!”

石矶笑了笑道“那就去淇水关谋个职吧!”

淇水关是朝歌东面最后一道关隘,东淇河,西太行,为朝歌东西险阻屏障。

青年抱拳离去。

龙族入局。

数日后,深魔渊来人,一个干巴巴的黑瘦老魔带着几个魔崽子,跟石矶一夕密谈后,隐入了朝歌城。

半年后,石矶在朝歌城南门拦住了一个欲要进城的桀骜年轻人。

“回去!”

“我不!”

“我回去!”

“就不!”

两人大眼瞪眼。

石矶磨牙“别逼我揍你!”

年轻人头颅一扬,骄傲道“我才不怕!”

不仅如此,年轻人眼中还生出了跃跃欲试的战意。

石矶一阵头疼。

要不是她暂时不能出城,她一定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再丢回南。

石矶揉了揉眉心道“你先去骷髅山有情无情他们,他们可没少念叨你。”

年轻人眼神有些动摇。

石矶道“过段时间你再来。”

年轻人眼神犹疑道“为什么现在不让我进城?”

石矶道“不让你进城自有不让你进城的道理,难道我能害你不成?”

最后一句话年轻人听了进去,因为他相信她不会害他。

年轻人撇撇嘴道“那我先去趟骷髅山,等我回来,你再不让我进,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532章 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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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年轻人离去,石矶缓缓回城。

日落西山,微风。

若今日凤族来的不是故人,她一定不会阻拦他进城。

不仅不会阻拦,反而会双手欢迎。

人心有私,概莫能外!

但凤族除了他,又能换谁?

从知道来的是他的一刻,她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好像无解!

玄鸟生商,命玄鸟,降而生商。

凤族与殷商是一种结契关系。

血脉结契,殷商王族流淌着凤血。

换句话,殷商是凤族后裔。

地间最亲密的是血脉关系,最难斩断的也是血缘。

凤族享了殷商近六百年国运,也该为殷商出死力了。

所以凤祖将自己亲儿子派来了。

凤祖不出南,孔宣这个凤族太子,代表的是凤族,也只有他能代表凤族。

凤族的气运他带来了,也是她需要的,但她却不想让他入局。

因为她的棋盘很危险,与她对弈的可能不止一个圣人。

她是不惧,但她……还是不想他入局!

她要再想想,再想想……

石矶转头向北方,一个叫陈塘关的地方。

她人虽没去,不代表她没有落子。

一国气运,分文运与武运,太平盛世文运昌盛,乱世,则要武将征战沙场,开疆拓土,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夺的是武运,保家卫国守的是一国武运,一城一池一分下,一将一帅一份武运。

陈塘关,已有两位圣人落子,绝非寻常。

李靖本人身负殷商一分国之武运自不用。

镇关之宝乾坤弓轩辕箭才是圣人落子的目标。

轩辕黄帝遗留人间的乾坤弓轩辕箭不仅镇压着陈塘关一关气运,而且镇压着殷商一国气运,所以阐教圣人先落了两子,女娲娘娘又落了一子,三子都归了阐教。

“一张乾坤弓,三支轩辕箭,李靖……”石矶解下悬在腰间的月光葫喝了一口酒,收回了视线。

且走且。

只要在棋盘之上,规矩之内,她会好好跟他们手谈一局,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对面坐的是谁,有几位,都没关系,就怕他们会掀棋盘!

规矩是他们定的,最后他们再掀了棋盘,那就是他们不讲道理,不要面皮了。

意在他们,人心,她却要跟他们好好掰扯掰扯。

石矶笑了笑,又美美的喝了一口酒。

与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

一个红衣似火的女子披着晚霞走进了陈塘关。

她叫九凤,是一个大巫。

……

镇国武成王黄飞虎接到了一份很奇怪的请帖,来自镇南将军府,邓九公戍守三山关他怎么会不知道,邓九公既不在,那请他的又会是谁?

黄飞虎想到了一个红衣姑娘,想到那个跑起来如风似火的红衣姑娘,一脸络腮胡子的镇国武成王笑了。

他决定去。

黄飞走进将军府没想到约见他的会是一个陌生女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我是截教琴师,闻仲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石矶很直接。

武成王的回答也很直接,“没樱”

石矶点零头道“闻仲是金灵圣母的弟子,你是闻仲的弟子,勉强算我截教四代弟子,我与教主是一代。”

最后一句话在黄飞虎心中掀起了滔巨浪。

“……我与教主是一代!”

这该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如果不假。

黄飞虎强自镇静道“不知……”他有些不知该如何称呼石矶。

“称呼我琴师即可。”

黄飞虎心一横道“不知琴师前辈找弟子有何事?”

石矶道“正式收你入截教门下!”

黄飞虎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知什么好。

石矶脸一沉道“怎么?你不愿意?”

黄飞虎忙摇头。

“那就这么定了,自今日起你就是我截教第四代门人,朝东海方向拜过教主!”

黄飞虎就这么正式拜入了截教门下。

第533章 苏妲己

虎深一脚浅一脚走出将军府,回头只觉做梦一般。

石矶拢着袖子在院子里缓缓而行。

武成王虎身负殷商最大的武运,镇一国气运,其父黄滚是殷商赫赫有名的镇边老帅,两个弟弟彪豹皆是军中悍将,其子禄、爵、祥,无一不是将门虎子。

黄家武运之盛,殷商首屈一指。

城西十里外的老人迟早会进城垂钓,老人钓鱼可只钓王与侯。

黄家这么大的鱼,老人又岂会不下钩不置饵?

其实他那位站的极高看的极远的师尊已经埋下了暗子。

“暗子”

石矶拢在袖子里的手指轻敲,随即她展颜一笑,“到时候再争过。”

玉虚宫元始天尊盯着天元那枚黑子皱眉不已。

虎拜入了截教,他并不多么意外,不意外并不代表不介意,恰恰相反,他比任何人都看重这颗棋子。

元始天尊很凝重的将一颗黑子落在了天元黑子之侧,现在他能做的事并不多,因为他手里能动用的棋子很少。

元始天尊目光从天元收回又看向了陈塘关那颗无理手黑子,大巫九凤坐镇陈塘关,她镇守的是陈塘关镇关之宝乾坤弓轩辕箭。

元始天尊手捻一枚白子犹豫再三又放回了棋罐。

他手里的棋子真不多。

元始天尊抬头,“去将燃灯道友找来。”

“是。”

白鹤童子应声而去。

元始天尊眉心微蹙在玉虚宫缓步而行。

镇国武成王王府后院,一个泪眼婆娑的美丽妇人盯着虎背熊腰的汉子一脸不敢置信,“忘了?你把自己的儿子忘了?老爷,你心肝不会疼吗?儿子丢了,你找不回来,现在你竟跟我说你忘了?老爷,这话你怎么说的出口”

虎百口莫辩,但又不能不辩,“夫人,我是说我忘了问了,并不是说我忘了化儿了!”

妇人杏眼圆睁,“难道你这个做人父的忘了找寻儿子还有理了?”

“我”这次真的百口莫辩了。

妇人气势退去,又暗自神伤抹起了眼泪,每想到她那个生死不知的儿子她就心如刀绞。

虎看到妇人这样,一抹脸道:“我这就去问,这就去问行了吧?”

妇人抬头,又不无担心道:“老爷,能行吗?”

“试试吧!”他也没把握。

虎再次去拜访石矶,却被告知石矶出门了,虎等天黑也没等到石矶与红衣小姑娘回来。

一连数次都没见到人。

夫妇二人的心又沉了下去。

梧桐落叶,片片金黄,秋天来了。

红衣小姑娘不仅跑的越来越快,琴也弹的越来越好了。

偶尔,飞廉会来与小姑娘下棋,小姑娘总是赢多输少。

飞廉棋品很好,有之风。

石矶观棋不语。

飞廉也从不邀石矶对弈。

日子一天一天向前推,天气越来越凉,年关将近,前来朝贡的诸侯车马也越来越多。

冀州侯苏护朝见大王,大王闻听苏护有一女倾国倾城,欲纳入宫中伴驾。

苏护婉拒,大王不喜,斥退苏护,让他回去好好想想!

苏护一冲动,题下反诗,反出了朝歌。

“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帝辛得知当殿大怒,旨令北伯侯崇侯虎率兵讨伐。

西伯侯姬昌为苏护求情,帝辛不纳,令其与北伯侯同去讨伐冀州,不平不归。

朝中风云诡谲,石矶却不以为意。

苏护此人在石矶看来,鲁莽冲动又少智,行的是求死之道。

至于纣王帝辛,石矶并不觉有错,放在奴隶社会这个大前提下,不要说纣王要苏护的女儿,就是要他苏护的妻子,也得献上,为一个女儿,置一家妻儿老小一城子民于不顾,真是愚不可及。

她只能说刚愎自用,志大才疏,貌似忠良。

冀州一战而败!

若不是有西伯侯姬昌劝降,难免落个城毁人亡。

来年三月春暖花开,冀州侯苏护亲送女儿妲己入朝向大王负荆请罪。

永不朝商的苏护不过三个月又来朝商,徒惹人笑。

不过他生了一个好女儿。

大王一见妲己,整个世界都有了颜色,美人一颦一笑都入他眼,动他心,他眼里只剩下了美人,心里也只装下了美人。

“妲己!”

大王从没有这么温柔的叫过一个人的名字,也从没有这么小心翼翼的牵起一个姑娘的手,视若珍宝。

妲己入宫,从此君王不临朝。

大王沉迷酒色,不理朝政,国事懈怠,朝中最急的是文臣,很多大事只有大王拍板才能执行,现在连大王的面都见不到,诸事难定,一日多过一日。

以丞相商容为首的主政大臣恨不得将后宫瞪出个窟窿再瞪死那个迷了大王的苏妲己。

文臣对妲己咬牙启齿的恨意不是没有道理的,但也不是全有道理。

文臣与妲己之间的矛盾是天然的,不过先下死手的却不是妲己。

朝歌来了一道人,头戴青纱一字巾,脑后两带飘双叶,额前三点按三光,脑后两圈分日月,道袍翡翠见阴阳,脚下云履踏乾坤,右手执拂尘,左手携花篮。

好一个神仙中人。

石矶转身。

道人快步向前稽首,“见过琴师。”

石矶稽首还礼,“道友何来?”

“为宫中千年狐妖而来。”

“道友要入宫除妖?”

“然。”

“那这人间的妖呢?”

云中子笑了笑,问:“人间有妖吗?”

“没有吗?”石矶反问。

云中子但笑不语。

“道友请便。”

石矶转身离去,宫中那位有此一劫。

王宫岂是那么好住的,君王岂是那么好睡的。

云中子稽首走向了王宫。

无人引荐,云中子不要说见大王,连宫门都进不去。

不过他的出现正好合了一干文臣的心意,以商容为首的文臣对云中所言的宫中有妖深信不疑,一干文臣商量后,传执殿官鸣钟击鼓,集结文武,请王登殿。

钟鼓齐鸣,终于将帝辛从温柔乡里拔了出来。

大王临殿登座,百官一番劝谏之后,宣了云中子上殿。

云中子宽袍大袖,左手携花篮,右手执拂尘,走进大殿,一挥拂尘打了个稽首道:“大王,贫道稽首了!”

帝辛见云中如此行礼,心中不悦,出言道:“那道者从何处来?”

云中子道:“贫道从云水而至。”

帝辛又问:“何为云水?”

云中子道:“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帝辛智慧过人,故意刁难道:“云水散枯,汝归何处?”

云中子道:“云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

帝辛重新打量云中子,见其气度非凡,命左右给云中子赐座。

云中子坐下,与帝辛一番长谈后,帝辛感叹:“与道长一番交谈,令孤神清气爽,真道人也。”

云中子这才提出宫中有妖。

帝辛一惊,自是深信不疑,向云中子求教除妖之法。

云中子从花篮中取出一柄松木剑,奉给帝辛,说明此剑妙用,言明:“三日成灰妖气离!”

帝辛依云中子之言令人将其挂在分宫楼。

红尘事了,云中子拒绝了帝辛极力挽留飘然而去。

不久宫中苏娘娘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帝辛怀抱美人心急如焚。

得知苏娘娘是在分宫楼受了惊吓。

妲己勉强睁开眼睛一番迷惑之言。

帝辛追悔不已,忙令人焚了分宫楼的巨阙剑。

并下令捉拿妖道云中子。

云中子对帝辛却是一个一

对殷商也是一个一。

送上门的一,依旧抓不住。

能怪谁?

第534章 江山美人

巨阙焚毁,妲己逃过一劫,云中子叹息一声,回返终南云水间。

妲己大难不死,心中暗恨不已。

次日,执掌司天台的杜元铣上奏疏言后宫妖气冲天,宫中有妖孽惑乱宫闱。

丞相商容与杜元铣入寿仙宫面呈奏疏,妲己坐在君王侧,杜元铣劝谏不成反遭杀身之祸。

上大夫梅伯因闯宫为杜元铣求情劝谏大王也落了个炮烙之刑,商容心灰意冷告老辞官。

短短数日,九间殿中文武百官只觉大厦将倾,人心惶惶。

后宫姜王后看不过帝辛荒淫无度,入寿仙宫劝谏帝辛,结果夫妻二人大吵一场,不欢而散。

待朔望之辰,后宫嫔妃入中宫拜见王后,姜王后当着各宫娘娘的面以中宫之威怒叱妲己迷惑君王,祸乱朝纲,并警告,如不悛改,必以中宫之法处之。

妲己被姜王后斥退,又羞又愤又怀恨在心。

回到寿仙宫,帝辛见妲己闷闷不乐,询问缘由,妲己梨花带雨哭诉一番,帝辛只是抱着美人安慰,却绝口不提惩处姜王后之言。

妲己感受到了来自姜王后这个元配正宫娘娘的威胁。

姜王后之父东伯侯姜桓楚乃二百镇诸侯之首,位极人臣,力压三公,位高权重,绝非轻易能撼动。

加上姜王后与帝辛多年夫妻又为帝辛生了两个聪明的儿子,中宫之位难以动摇。

妲己势单力孤,知道光凭自己绝难成事。

这时候,中谏大夫费仲入了妲己的眼。

妲己抛媚眼,费仲献媚,两人对接上了。

后由费仲出谋构陷姜王后刺驾。

刺客姜环当场被抓,中谏大夫费仲毛遂自荐审问刺客,刺客以姜氏家臣身份供认他是受姜王后指使。

费仲入九间殿回禀帝辛,帝辛大怒,朝中众臣不信,纷纷求情。

帝辛让西宫娘娘虎之妹黄妃严审姜王后,姜王后自是不认,陈书陈情,黄妃入寿仙宫回旨帝辛。

妲己出言:“如此大罪,岂会轻认,不妨剜去一目,看她认不认!”

黄妃骇的花容失色。

帝辛却说:“美人言之有理。”

姜王后被剜去一目还是不认。

妲己又道:“不妨再剜一目。”

帝辛传旨:“再剜一目。”

姜王后还是不认。

妲己提议,炮烙其双手。

帝辛准。

姜王后至死不认。

殷郊殷洪二位王子为母报仇闯入寿仙宫诛杀妲己未果反成逆子弑父弑君之罪。

帝辛取龙凤宝剑令晁田晁雷全宫捉拿殷郊殷洪。

二位王子在杨妃一众后宫娘娘帮助下逃出宫去。

杨妃送走两位王子思及姜王后凄惨下场,凄惶自伤,掩了深宫,自缢而死。

姜王后死不瞑目,也无目可瞑。

晁田晁雷搜遍宫中搜寻不到二人行迹回禀帝辛恐二位殿下已不在宫中。

帝辛又将龙凤剑赐予武成王虎令其捉拿弑君弑父逆子,方弼方相背着二位主子跑出三十里被武成王追上,虎得知内情后愤怒不已,殷郊跪下让虎带他人头回去,放了弟弟,殷洪跪下哭着求放了哥哥,带他回去,虎八尺汉子潸然泪下,放走了兄弟两人。

回去只道:“追袭不上。”

虎与帝辛一同长大又拜同一个老师,却不曾有疑。

虎交还龙凤剑退出九间殿。

妲己进言:“今日走脱了殷郊殷洪,倘若他们去投姜桓楚,只恐大兵不久即至,其祸不小”

帝辛又令殷破败、雷开速点三千飞骑速拿。

殷郊殷洪一路悲戚仓皇逃亡,好在有方弼方相照顾,方弼提议兄弟二人分道,一向东去找外祖父东伯侯姜桓楚,一向南向南伯侯鄂崇禹借兵,兄弟约定同回朝歌为母报仇,而后挥泪而别。

不曾想二人双双被擒。

殷郊在告老还乡老丞相商容府上被殷破败抓住。

老商容白发苍苍七十又五,星夜兼程赶回朝歌面见君王。

这一去却是以死直谏,撞死在了九间殿上。

上大夫赵启大骂:“纣王无道”

被纣王当庭炮烙,赵启被烧成了飞灰。

刑场起大风,飞沙走石,却是广成子与赤精子召唤黄巾力士救走了兄弟二人。

不过月旬,殷商从朝堂到后宫,从丞相到王后,从大夫到娘娘,一个接一个惨死,两位王子也离了红尘,一朝气运散了半数。

已入盛夏,却似大寒,寒澈人心。

石矶在城里缓缓而行,前面的红衣小姑娘长了一岁。

四道圣旨快马加鞭传召四方,大王急召东西南北四大诸侯入朝歌。

城西十里外的老人走进了朝歌,开始了他的营生。

老人早出晚归,却从未见过石矶,也不曾见红衣小姑娘。

在这座城里,石矶不想见谁,一辈子也见不到。

石矶想见谁,马上就能见到。

石矶见到了飞廉。

飞廉大隐于朝,却是冷眼旁观。

“告诉她,我在城中。”

飞廉自然知道石矶口中的她是谁。

飞廉点头答应。

半日后,飞廉回复:“妲己想来拜见琴师大人。”

石矶抬头看了看天,道:“后天吧。”

第535章 怙恶不悛

梧桐树上,蝉鸣声声,已不是去年的那只蝉。

午后,电闪雷鸣,暴雨忽至,梧桐叶被冲刷的鲜翠欲滴。

房檐滴水成线,红衣小姑娘托着腮帮在为树上的那只蝉担忧。

小婵忧小蝉。

雨幕中走出了一个脸色微白的美人,美人身段婀娜,肌肤如玉,一双明眸动人心魄,倾国倾城。

雷霆轰鸣,倾城倾国的大美人睫毛微颤,暴雨劈头盖脸,美人如一朵娇嫩的花儿惨遭暴雨摧残。

红衣小姑娘看到姗姗而至的美人,微微一怔,忘记了树上的蝉。

美人对小姑娘微笑,小姑娘小嘴微张。

凉风吹过。

小姑娘回神,她又想起了她的蝉。

美人如过眼烟云。

已消失不见。

云海之上,清风微漾。

美人不知她身在何处,也不知她是如何进来的,却知漫步云端的青衣是谁,美人屈膝,“妲己拜见琴师大人!”

“妲己?”石矶声音很轻,也很淡。

妲己点头,“是。”

石矶目光很平淡,妲己很美,不过也只是很美,皮囊很美,灵魂很魅,不过也仅此而已,是没有资格与那几位风华绝代的存相提并论的,大神通者看过去就是一只狐狸,如果有爱,爱的多是皮毛。

石矶抬手,“不必多礼。”

“谢琴师大人!”妲己起身。

石矶看着妲己笑了笑,道:“千年道行,你应该不知道我。”

妲己嫣然一笑,道:“能让飞廉大人称一声大人的琴师大人,小妖是没资格知道的。”

“很会说话。”石矶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

妲己抿嘴笑了笑。

石矶双手拢袖从妲己身边走过,妲己很自然的跟上。

石矶又给出了五个字的评价:“很有眼力劲。”

石矶不曾回头,妲己欠了欠身,又跟上。

“知道我为何要见你吗?”

妲己挑了挑眉,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知。”

“你很聪明。”

妲己微微诧异。

“你运气也很好!”

妲己终是没忍住问了一句:“琴师大人何出此言?”

石矶道:“我见过你们九尾一脉的老祖宗涂山,应该说很熟,还打过几次交道,那是一个很狡猾的老狐狸,不过差点被我断去了一尾。”

妲己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幻尾一紧,夹紧了尾巴。

石矶缓缓而行,仿若不知,她淡淡说道:“前不久我曾去火云宫拜访过三皇,伏羲、神农、轩辕,想必你知道吧?”

妲己脸一白,颤声道:“知知道。”

“知道为何你修行不过千年就生出了九尾吗?”

妲己咽了咽口水道:“不知。”

石矶回头看了妲己一眼,笑道:“这可就有些不老实了。”

妲己低头不敢看石矶的眼睛,腋下已是冷汗凄凄。

“因为你吸食了人皇之气,而且吸的最多。”

石矶解下悬在腰间的月光葫喝了一口酒道:“你们能被选中不是没有道理的,而由你这个大姐率先进宫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说北俱芦洲,也不说青丘,朝歌城现在安安分分做人的千年大妖就不在少数,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老实吗?”

石矶喝了口酒道:“因为不老实的,彻底沦为了凡人,长生断去,该老的老,该死的死。”

妲己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你很聪明!”

石矶回头扬了扬酒葫,笑问:“你猜我敢不敢断去你一尾,又敢不敢断去你长生?”

妲己身子微微颤抖,却出奇的没有低头。

石矶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石矶迈步向前,“所以我说你运气很好。”

“知道为什么说你运气好吗?”

妲己摇头。

石矶拂袖云卷云舒,“因为我现在喜欢大恶之人!”

妲己目瞪口呆。

石矶大袖摇动,云海下沉,跌入尘泥,不复高洁,妲己也一同落入了尘泥,两脚深陷泥潭,石矶大袖飘摇,脚踩污泥,泥水四溅!

溅了妲己一身,一脸,那种腥臭令妲己几欲呕吐。

妲己侧身躲避强忍干呕。

“跟上!”

石矶回头冷冷看了妲己一眼。

妲己心惊肉跳,灵魂惊颤,忙从泥潭里拔出一只脚向前,一脚踩下,又拔另一只,一步一步艰难前行,不敢再躲避溅来的泥水,任由腥臭泥水在脸上流淌。

一尘不染的素洁衣裙早已泥泞不堪。

不过前方的始作俑者大袖飘摇,兴致极高,一朵朵洁白的云被她踩入泥泞,溅起泥水茫茫多。

跟在她身后的美人只有吃泥的份。

因为她总有问题。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这里是我开辟的幻音天地。”

“知道为什么今天要你来吗?”

“不知道。”

“因为今天有雨。”

“你怕不怕打雷?”

妲己沉默的拔出一脚,道:“怕!”

“是因为你是狐族怕打雷,还是因为恶事做的太多?”

妲己拔出一只脚沉默。

石矶回头看了她一眼,妲己腿一软,跌倒在了泥潭里。

妲己好不容易站起来,抹了一把脸,道:“都有。”

石矶踩下一朵朵白云,溅起一朵朵泥花,道:“前者说明你修为不够高,后者说明你作恶不够多,像我这样的恶人就不怕打雷。”

“大人教训的事。”

石矶将手举起,一握拳道:“加油,做一个恶人不容易,一定要不怕脏不怕累”

从头到脚都是泥,头发已经糊在了头上的妲己气喘吁吁的说了一声:“加油!”

两个恶人,一前一后,一问一答,在泥泞里跋涉。

直到妲己软瘫再也走不动。

石矶才回头居高临下道:“体力不行啊!”

妲己早已没力气说话了。

“还记得我问你为什么今天叫你来吗?”

妲己没力气说话。

石矶很体贴的说道:“记得你就眨眨眼。”

妲己果然眨了眨眼。

石矶笑道:“雨还没停,出去冲冲!”

闷雷滚滚,大雨瓢泼,妲己双手搂着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不知淋了多久雨,低头才发现她身上一个泥点一个泥印都没有。

妲己抬头,只见那恶魔从屋里走出来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你我彼此磨砺道心,时时切磋,大道可期。”

妲己嘴唇颤抖,悲从中来。

第536章 乱象

“大人”妲己声音微颤,眼神哀求。

石矶却挥挥手,道:“今日到此,以后随叫随到,咱们来日方长。”

这话说的极其暧昧,妲己却如遭雷击,浑身颤抖,痛苦不已。

妲己魂不守舍的回到寿仙宫,帝辛酒醉未醒,问过宫女,方知她离开不过一个时辰。

但那种度日如年的绝望却萦绕于心不曾离去。

她仿佛还能闻到那种腥臭,她的脚仿佛还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快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妲己很冷,身上仿佛裹着泥巴,难受之极。

“是,娘娘!”

“花瓣,多放花瓣!”

“是,娘娘。”

夏天的雨总是来的快也去的快,雨过天晴,彩虹高挂,蝉震翼晾翅,蝉鸣声声。

红衣小姑娘眉头舒展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小姑娘起身,深吸一口清新空气,回头道:“姑姑,咱们出门?”

“好。”

石矶心情很好,和红衣小姑娘一样好。

她心情好的原因却不足为外人道。

大雨过后的朝歌城格外清新,一洗如新,树叶翠绿,地面湿润,屋舍城墙洗刷的格外干净,一尘不染。

同样是一阵雷雨之后,西伯侯姬昌于燕山古墓前捡到了一个婴儿,姬昌大喜,因为此前他已有二十四妃,九十九子,此子正合百子之数,西伯侯收其为义子,家将仆从纷纷恭喜,姬昌更加高兴。

西伯侯一行人过燕山,见一道人,丰姿清秀,相貌稀奇,道人宽袍大袖,出尘不凡。

姬昌忙下马见礼。

道人稽首,自报家门:“贫道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

“原来是云中子道长,不知道长来此所谓何事?”

云中子道:“有将星降世,贫道特来寻访。”

姬昌智慧过人,忙让仆从将义子抱来。

云中子从仆从手上接过红光满面睡的正香的婴儿,抚须笑道:“可找到你了。”

云中子说此子与他有师徒之缘,欲带回终南山,收之为徒,传授武艺。

姬昌也知自己此去朝歌凶多吉少,又见云中子一身正气,便点头答应了。

姬昌看着熟睡的孩子多少有些不舍。

云中子道:“贤侯不必如此,自有相见之日。”

姬昌忙问:“何时相见?”

云中子道:“贤侯回归之日。”

姬昌道:“道者带去不妨,久后相见,以何名为证?”

云中子看了看天道:“雷后身现,便以‘’为名!”

姬昌目送云中子带着子腾云而去。

叹息一声,上马赶往朝歌。

西伯侯入朝歌至金庭馆驿,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北伯侯崇侯虎,都在等他。

几人问他何故来迟,姬昌回答:路遇雷雨。

三人为西伯侯接风洗尘后,又通气商定明日面君事宜,各修奏疏。

夜深人静,有人入金庭馆驿向东伯侯告密,晴天霹雳,东伯侯姜桓楚跌倒在地,痛哭失声:“我儿剜目,炮烙双手,此等恶事,亘古未有!”

其余三人得知真相后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南伯侯鄂崇禹怒骂一声:“昏君,毒妃!”

姬昌忙出言阻止,令他慎言。

姬昌提议,他们重修奏疏,与东伯侯一起面君。

他们怎知,他们入城的第一时间,费仲已进宫禀报了纣王帝辛,纣王大喜,他对这四个祸害早就动了杀心,下定决心明日朝会诛杀四人以绝后患!

费仲走后,纣王心情极好,抱着妲己又是一番寻欢作乐。

纣王餍足,抱着妲己宠溺道:“明日除了那四个大祸害,孤与美人从此高枕无忧矣!”

妲己牵强一笑,应了声,“大王说的极是。”

有忧无忧明天过后才知。

翌日,临朝。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四大诸侯或悲或怒或提心吊胆或虚情假意上殿面君。

东伯侯姜桓楚一脸凄楚呈上奏疏为女儿姜王后伸冤。

纣王不为所动,义正言辞怒叱姜王后刺王杀驾之后必是姜桓楚指使,不容申辩,令殿前武士将姜桓楚推出斩首。

姜桓楚怒骂无道昏君

纣王大怒,令人将其拖出去剁了。

求情的文武有,但不多,只要是长头的,都知道姜桓楚必死无疑。

姜桓楚有罪无罪已不重要,朝歌急召他入朝就是为了杀他。

南伯侯鄂崇禹与东伯侯姜桓楚交情莫逆,仗义执言,纣王以勾结叛逆,意图谋反定罪。

西伯侯姬昌求情,北伯侯崇侯虎附和,纣王一声令下全部拿下,以心怀不轨,结党营私定罪。

纣王机敏善辩,雷厉风行要杀四大诸侯。

满朝文武头皮发麻,天下八百诸侯以四大诸侯为首,这一刀下去就是二百,四刀下去,天下八百诸侯不知会反叛多少,天下大乱就在眉睫!

“大王,不可!”

第一个走出来的是武成王虎,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几刀下去的可怕后果。

虎三步化作两步走到大殿中央单膝处地以武将之礼参拜,“大王,太师远征北海在外,四方乱起,国中并无讨伐平乱之兵!”

纣王闻言脸色微变,变的有些难看。

“大王,万万不可!”

亚相比干快步走出朝班劝谏道:“大王三思,四大诸侯,非是四人,而是四族,杀四人不是安天下,而是乱天下!”

“求大王收回成命!”

王叔箕子、微子。

“求大王收回成命!”

纣王的兄弟微子启,薇子衍,伯夷,叔齐,一众王族。

“求大王收回成命!”

满朝文武尽数求情。

纣王满脸讥讽道:“杀他们四个天下就会大乱,这样的忠臣,这样的天下,是谁的天下?”

纣王又指着满朝文武嘲弄道:“看看,看看,看看这满殿忠臣,也不知是谁的忠臣?”

如此诛心之言,满朝文武满嘴苦涩,却无言反驳。

纣王善辩,群臣多不是对手,君臣辩论纣王鲜有败绩。

“大王!”

费仲走出来道:“大王明鉴,东伯侯姜桓密谋杀王篡位,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北伯侯崇侯虎前年督建寿仙宫摘星楼却是有功,不久前又奉王命平叛冀州为陛下迎回了妲己娘娘,却是忠贞之臣,即便是一时受人蒙蔽,也罪不至死。”

“臣附议费大夫之言。”尤浑也走了出来。

此二人皆是纣王宠信之臣。

纣王咳嗽一声道:“崇侯虎既有功于社稷,孤不负其劳,特赦崇侯虎!”

武成王虎,亚相比干,箕子、薇子,薇子启,薇子衍,伯夷,叔齐,又为西伯侯姬昌求情。

纣王思虑再三勉为其难又赦了西伯侯姬昌。

东伯侯与南伯侯却没有这两人的好运,东伯侯被乱刀剁碎,南伯侯被枭首。

今日上殿四大诸侯都有安排,东伯侯,南伯侯一死,两侯家将星夜兼程回报噩耗。

西伯侯姬昌因不曾贿赂费仲尤浑几经波折也被囚禁。

不久,天下八百诸侯反了四百,东伯侯姜文焕起兵四十万攻取游魂关,南伯侯鄂顺起兵二十万攻打三山关。

虎忙发令箭,令守将紧守关隘!

第537章 先手

已故东伯侯之子姜文焕起兵伐纣之时,陈塘关一个娃娃生出来了。

为什么说是娃娃不婴儿,因为这个娃娃在娘胎里长了三年零六个月。

三年零六个月生了个肉球,一剑劈开一个光屁股娃儿跳出来没学走就会跑,不会哭只会笑,张嘴就喊父亲,回头就叫娘。

除了稳婆吓了个半死,李靖夫妻倒是接受良好。

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上门,说这娃儿生逢兵祸,又犯一千七百年杀劫,生来命里带煞,却是不好,李靖夫妇向真人求解,真人赐名,赐宝收徒,李家混世魔王三公子小哪吒出世了。

守着乾坤弓轩辕箭的红衣大巫九凤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她来此首要任务是镇守乾坤弓与轩辕箭,至于隐性任务,九凤瞥了一眼李靖,很好

娲皇宫女娲娘娘瞥了一眼陈塘关。

玉虚宫元始天尊微微松了口气。

去了一趟骷髅山的孔宣被一道军令调去了三山关协助邓九公邓秀父子守关。

军令简明扼要,鄂顺起兵二十万攻打三山关,军情紧急,令三山关副总兵孔宣火速前往三山关赴任。

这次孔宣连朝歌城都没看到就被人拦住了,是一个干巴巴的黑瘦老头,大罗金仙十一重天,半步大能。

孔宣和老头干了一架,心满意足的去上任了。

黑瘦老头跳出大坑,拍拍身上的土,干笑两声,身影变淡,消在原地。

老头出现在石矶身边,丢下一句“妥了”隐去了行迹。

飞廉手捻棋子看着老者来了又去消失的地方久久无法回神。

飞廉看向石矶。

石矶道“你没看错,魔族。”

飞廉沉默良久,终于问出了那句一直压在他心头的问题“你到底想干什么”

石矶眉梢挑动,看着飞廉道“没看懂”

飞廉摇头。

石矶笑道“没看懂就对了。”

石矶又补充了一句注解道“你站的这么近,看了这么久都没看懂,城外的人更不可能看懂了。”

飞廉一字一句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石矶指了指棋盘道“下棋”

飞廉抓了数枚棋子投入棋盘,说了声,“我输了。”

“这就认输了”石矶指着棋盘上寥寥无几的棋子笑问。

飞廉苦笑“落子吃力,心无胜算。”

石矶一颗一颗捡回棋子,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琴师大人是在夸我吗”飞廉自嘲道。

石矶将黑子捡尽,将白子扫出棋盘,说道“下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石矶从棋罐里捻起一枚黑子,啪的一声按在天元,说道“这就叫先手,先手重要吗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要看落子的是谁,又落在何处”

飞廉盯着棋盘上唯一的黑子咀嚼石矶的话。

石矶指着棋盘上的黑子道“若这枚棋子是你落的,不会有人关注,更不会有人抓心挠肺琢磨这一子的深意,但换做我就不同了,一子如山岳,落子惊天地,一子风云起,我若落子,谁敢错过”

飞廉心神激荡,又难免失落。

石矶口气极大,但却是事实。

石矶指了指飞廉道“你是棋子,迫不得已入局的棋子,而我不同,我是主动入局的。”

石矶揭开酒葫喝了一口酒道“我的入局,不知吓坏了多少人,又令多少人举棋不定,手足无措,你说我这先手威力大不大”

飞廉闷声憋出一个字“大”

石矶笑了笑,道“不知有多少人会以为我会安坐骷髅山,盯紧棋盘,瞅中机会,或雷厉风行杀人,或偷偷摸摸行鬼祟之事,但那是他们,不是我石矶,我就是要摆开棋盘,堂堂正正,先手开局,落子天元,我落一子,他们就得跟上,我不会去想他们想什么,他们要时时刻刻琢磨我在想什么,这就是先手,不在棋盘之内,不在棋盘之外。”

飞廉看着石矶两眼放光,棋盘,他仿佛看到了天一样大的一个棋盘,她如神如圣端坐天地之间,手执黑子,落子天元,一子落,地动山摇,风云变幻。

石矶喝了口酒,道“朝歌风云变幻,龙蛇起陆,你看,九间殿里的真龙,寿仙宫的狐狸,砍了头的草莽,羑里蛰伏的大蛇,西街摆卦摊钓鱼的老人,市井坊间披着人皮的妖,加上你我,是不是很有意思”

第538章 合道

飞廉细细咀嚼,咂吧咂吧嘴,还真有几分说不明的味道。

石矶问飞廉:“你知道朝歌最神奇的地方是什么吗?”

飞廉摇了摇头。

石矶喝了一口酒,道:“人道压圣,朝歌城,风可进,雨可进,就是圣人不能进。”

飞廉心中炸雷,将他埋在心里暗自琢磨的忌讳炸开了。

“你”飞廉瞳孔收缩,他竟有些怕,有些怕眼前这个人。

石矶却没有看他,石矶捻起一枚黑子道:“你比我晚来了几天?”

“一天。”飞廉回道。

石矶并未将那枚黑子放入棋盘,而是用棋子轻敲棋盘道:“我比你们来的都早,比你,比狐狸,比钓鱼的,比一批一批进城的妖,都早。因为我来的比你们早,所以,我定住了这座城,不管后来的是谁,这座城里都有规矩,不曾乱。”

飞廉点了点头,事实如此。

“若我不曾先你们一步进城,那些披着人皮的妖会做什么?害人,不断害人,父害子,子害父,妻杀夫,夫杀妻,人吃人,披着人皮的妖会做出什么,你比我应该会更清楚。”

飞廉沉默了片刻,道:“人本就是女娲娘娘为我妖族造的食物,更何况我们是奉了女娲娘娘的法旨。”

石矶淡淡道:“那你怎么不去吃人?一口一个吃光你府里的下人,再去吃朝里的同僚!”

飞廉脸色微白,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话以后少说。”

飞廉低头称是。

石矶道:“我很高兴我早到了一步。”

飞廉道:“您难道就不怕女娲娘娘怪罪?”

石矶喝了口酒道:“因为是我先进了朝歌,天道也准我留下,至于人道”石矶又喝了口酒,道:“人族与我渊源极深,人族三祖见我也要执晚辈礼,三皇五帝继位都会去骷髅山拜见我,大禹治水,我也曾帮着抓了只猴子。”

“猴子?”一切敬仰被一只猴子带偏了。

“嗯,猴子,不过送给共工了。”

飞廉又是半晌无言。

祖巫,那可是妖族的心头大患。

只听石矶道:“朝歌是人道之城,我却先抓住了天道,我顾全了天道人道,所以这座城的人道与天道在我身上达到了统一,也可以说我合了朝歌城的道,朝歌不破,石矶不死!”

飞廉心颤了颤,道:“您是不是喝多了?”

石矶摇了摇头,道:“不曾。”

飞廉看了看石矶酒葫道:“还有没有酒?”

他要压压惊。

石矶一拂衣袖,桌子上多了一坛未揭封的桂花酿。

飞廉忙揭去泥封狠灌酒。

“难怪会是你。”石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飞廉闻言,放下酒坛,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石矶点头,“确实可怜,修为不如人,胆小怕事,又不是女人。”

飞廉颓然,“连你都知道了?”

石矶道:“在此之前我不曾听过你的名号,不过不妨碍我得出结论,一个比较不重要的人,很容易沦为弃子。”

“弃子?”飞廉灌下一口酒,笑的比哭还难看道:“确实是弃子。”

“不过”石矶声音拖长,“从今往后,你飞廉不再是寂寂无名之辈。”

“什么?”飞廉从酒碗里抬起头,一脸茫然。

石矶一震衣袖,风轻云淡的说道:“能与我石矶在这朝歌城里喝酒的飞廉,天地难道不该记住其名?”

飞廉瞠目结舌,半晌无语。

口气这么大的人,他真是第一次见到。

飞廉认真反省自己,难道他沦落到如此地步就是因为他太低调了?

石矶一看就知道飞廉跑偏了,不过没关系。

石矶喝酒。

飞廉后知后觉道:“你是说我成了你的人?”

石矶纠正道:“是自己人。”

飞廉垂死挣扎:“我们什么时候成了自己人?”

石矶沉默了片刻,道:“难道是我同天地误会了?”

飞廉烦躁道:“不要拉上天地?”

石矶伸手。

飞廉不解其意,问道:“什么?”

石矶道:“我的酒是给自己人喝的,还我!”

飞廉从没听过如此儿戏的话。

不过看到石矶眼中的认真,他知道石矶没有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飞廉慢慢低头看进几近见底的酒坛,他沉默了。

飞廉抬头看了石矶一眼,提起酒坛一口气将剩余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很怄气的说了一声:“没了!”

石矶很平静的点了点头道:“如果我说这坛酒是月神亲手酿的桂花酿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飞廉再次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酒坛心里更难受了。

第539章 旧恶复发

“能再给我一坛吗?”

“你说呢?”

飞廉走了,提着那个空酒坛走了。

石矶喝了口酒,将手中的那枚黑子放入棋盘,片刻,捡回两枚棋子丢入棋罐,棋盘上再无棋子,空空如也。

石矶起身看向城南,一条巷子中一群孩子在打架,一个红衣小姑娘站的远远的看的津津有味。

“吱呀咯吱嘎吱”

仿佛商量好的似的,一排大门齐齐打开,第一户人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第二户人家一个矍铄老头儿,第三户人家一个中年汉子

“回家吃饭!”

众口一词!

红衣小姑娘抬头看了看天,这个时候吃啥饭?

一群孩子比她还茫然,回去他们方知吃的竹板炒肉。

红衣小姑娘跑了,各家各户的有心大人才松了口气。

红衣小姑娘一阵风跑过几个巷子,止步于一棵老槐树下。

老槐树下吵吵闹闹围着一圈人。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脑袋忽然冒出来,抓着棋子的老头儿手抖了!

吵吵闹闹出谋划策的声音越来越小。

挤到小姑娘的人心惊肉跳的挪开身子给红衣小姑娘让出了一个位子。

小姑娘蹲在棋摊前也不说话。

下棋的人却战战兢兢,马走直线,车走日子,也没人骂:“老头,你会不会下棋!”

他们下的是象棋,象棋据说是舜的弟弟象发明的,象棋出于阡陌,兴起于市井乡间。

这一盘棋下的很累,看棋的累,下棋的更累。

红衣小姑娘一皱眉,就有人悔棋,来来回回,一盘棋下的好长。

红衣小姑娘观棋不语,石针穿行于小姑娘头顶的云层中不曾落下。

石矶转头看向了那个摆挂摊的老人。

老人生意很好,排队算卦的人很多。

一个穿着孝服扭着腰肢的妖娆妇人也不排队走向了老人挂摊。

众人见她重孝在身,不是死了丈夫就是死了爹,又是一个女人,便让了她先。

算命老人淡淡看了妇人一眼,道:“小娘子,借右手一看!”

妇人道:“先生算命,难道也会风鉴?”

老人道:“先看手相,后算命!”

妇人暗笑,将手递给老人。

结果却是

老人一把抓住妇人的手,不看手相却看着妇人的眼睛。

妇人脸色一变,却是被扣住了命脉,妇人羞恼道:“老先生,你不看手相也不说话,抓着我的手干什么?快放手!”

老人冷笑,“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孽畜,竟敢来老夫面前卖弄寻衅,今日却饶你不得!”

旁人肉眼凡胎不识妇人真身,纷纷出言:

“姜先生,快放开那妇人。”

“姜子牙,你这么大年纪,怎干这事?”

“莫要为老不尊!”

姜子牙出言道:“列位,她并不是人,而是妖!”

“明明是人,怎么会是妖!”

“准是你这老头见色起意!”

“真是世风日下!”

那妇人更是哭哭啼啼惹人心怜!

姜子牙百口莫辩,一狠心,抓起砚台照妇人头顶砸下,妇人脑浆崩裂,瞬时断了气。

“啊”

“算命的了!”

“算命的了!”

受到惊吓的民众群情激愤的围住了姜子牙。

恰逢亚相比干车驾路过,民众拦住比干车驾状告姜子牙见色起意,妇人不从,暴起行凶用石砚打死了妇人。

比干闻言大怒,令人将姜子牙拿来。

姜子牙被众人押送到比干面前,他一身血污,还死死抓着妇人的手不放。

比干怒叱一番,姜子牙申辩:“相爷,我手中的妇人是妖不是人,我若一放手,她就会遁去无形。”

一听是妖,比干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他慎重问道:“真是妖?”

姜子牙稽首:“不敢诓骗相爷。”

“如何证明?”

姜子牙:“若用三昧真火一时三刻便会炼出原形!”

比干却是心一动,有了计较,他朝群情激愤的民众拱手道:“比干押他进宫,见过君王,自有明断!”

众人纷纷称好。

亚相比干的信用那是杠杠的。

比干带着姜子牙与被他抓在手里不知是人是妖的妇人进宫见驾。

纣王兴趣缺缺,妲己却对纣王道:“亚相所奏,真假难辨,不妨将那术士连同女子拖到摘星楼下,妾身与大王一辨真伪!”

纣王拉过妲己的手道:“御妻所言有理!”

此时妲己入中宫,为后宫之主,一国王后。

妲己此言正合比干心意,他就是要那个叫姜子牙的术士看看这妲己到底是不是妖孽?若是,能除去最好,即便不能除去,也可敲山震虎,再图后谋。

比干心有七窍,不动声色的跟在纣王与妲己身后。

妲己一见姜子牙手中抓的妇人,却是心中大痛。

大王传旨令姜子牙炼出妖精原形以辨真假,妲己却无法阻止。

眼睁睁的看着姜子牙将妇人炼回了原形,原来是一个玉石琵琶精。

妲己站在摘星楼上看着姜子牙,姜子牙也站在摘星楼下看着妲己。

妲己是大反派,姜子牙是主角,命中注定的第一次见面大反派受伤。

不过主角也奈何不了大反派,这里是王宫,他不过一介草民,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娘娘。

他稍敢异动,必是斧刃加身的大罪。

所以当妲己向他索要玉石琵琶时,他双手奉上了。

妲己心里恨得牙痒痒,却笑面如花的在纣王面前称赞姜子牙大才,该招纳朝中。

纣王也觉得姜子牙确实有本事,点头道:“御妻所言极善。”

遂封姜子牙为下大夫,任职司天监。

姜子牙从江湖走向了朝堂。

也开始出入将相王侯门庭。

妲己将玉石琵琶放于摘星楼上,采天地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以期五年后返本归元重新化形。

妲己走回寿仙宫,细算时间,距那次落入泥潭狼狈不堪过去已经十一个月了,她日夜担惊受怕,那人却没再找她。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妲己的心又大了。

压下的恶念也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一日,纣王与妲己在摘星楼设宴,酒至半酣,妲己献舞,三宫嫔妃,六院宫人,齐声喝彩,唯七十余宫人不仅不喝彩,反而眼有泪光。

妲己一查,却是姜娘娘宫中旧人。

妲己对纣王道:“这些宫人心有愤恨,留之必是大患!”

纣王欲命人将这些宫人打死。

妲己却阻拦,道:“且将她们送入冷宫,妾有一法,可除宫中大患!”

纣王眼睛一亮,“不知御妻有何良策?”

妲己道:“将摘星楼下开二十四丈阔,挖五丈深,大王可传旨,令帝都每户纳蛇四条,都放于此坑中,将作弊宫人,洗剥干净,送入坑中,喂此毒蛇,此刑名为‘虿盆’!”

纣王赞叹道:“御妻奇法。”

忙传旨,勒令朝歌万民扑蛇。

一时朝歌蛇贵。

朝歌方圆数十里大蛇小蛇尽数入宫。

虿盆建成。

纣王与妲己欲将那七十余宫人推入虿盆行刑。

上大夫胶鬲闻此恶刑上摘星楼劝谏,不想激怒了纣王,欲将他洗剥投入虿盆。

胶鬲怒骂纣王纵身跳下了摘星楼!

纣王骂了一声晦气,令人将七十余身体赤裸背缚双手的宫人推入虿盆,他与妲己看着毒蛇咬人,以此为乐。

缓步慢行在朝歌城走的极慢的石矶抬头看了看天,她觉得明天是个好日子。

所以她见到了飞廉。

“我要见她,明天!”

第540章 天子

时隔十一月,又是一年夏!

春雷滚滚,夏雷炸。

乌云压顶,雷霆贴着头皮炸响。

妲己脸色惨白,青衣笑容依旧。

落在妲己眼中却是恶魔的微笑。

“妲己拜见琴师大人。”

“不必多礼。”

妲己起身。

“上来!”

云海铺陈,依旧在云端。

妲己战战兢兢走上云端。

她怕一不小心又掉下泥潭,即便知道掉不掉下去与她是否小心无关,她还是走的提心吊胆。

走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妲己欠身,唤了一声:“大人!”

石矶看着妲己笑问:“你很喜欢蛇?”

妲己脸色微变,娇艳红唇微张,却没说出一个是或不是。

“你看!”

妲己顺着石矶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瞳孔一缩,颤声道:“虿盆!”

她再回头发现她们并不在云端,而在摘星楼上。

“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妲己只见那人大袖拂来,铺天盖地,她根本躲不过去。

“不要!”

妲己凄厉惨叫,与那些被她推下去的凡人宫女并无二致。

甚至更不堪,那些宫人的惨状与她相合,那种接踵而来的恐惧令她窒息,令她痉挛。

她与一个蝼蚁一个凡人并无不同,她哀求,她惊惧哀求的看向那人,那人高高在上,风轻云淡的坐在摘星楼栏杆之上,眼中没有怜悯,只有期待,期待她与万蛇上演的一场好戏。

妲己很熟悉这种神情,因为她不止一次从纣王脸上看到过。

蛇,密密麻麻的蛇!

她被盯上了,狭长冰冷的眼神,猩红的蛇信,不断放大。

她的心在痉挛,腥臭,恐惧!

“啊......”

她尖叫!

一条蛇弹起来咬了她一口。

黏糊,水渍。

一条一条,争先恐后,蛇吻,无数的蛇吻。

她已不敢尖叫,因为蛇会钻进她的嘴里,她知道,因为她见过。

她还曾为此鼓掌惊叹。

她终于落入了虿盆。

滑腻恶心恐怖突破了一个又一个极限,粗的细的,不知有多少蛇在身体上爬动痴缠,她的脸上不断落下蛇吻,她的身体已经不属于她。

她想死,她想她给她一个痛快,求她给她一个痛快,可怜可怜她,不要再折磨她,不要让她生不如死!

她却在喝酒,晃着腿,美滋滋的喝着酒,欣赏着她与蛇共舞,欣赏着她的扭曲,她的痛苦,她的恐惧,她的崩溃,以及她卑微的哀求。

恐惧是没有止境的,只要你活着。

她活着,所以恐惧一直缠绕着她,折磨着她,吞噬着她。

她甚至希望那大蟒一口吞了她,但不曾,那大蟒只吞了她一条胳膊。

不知是永生的折磨,还是永世的沉沦。

“你很喜欢蛇?”

她竭嘶底里的尖叫:“不......”

“不喜欢那就算了!”

依旧在云端,脚下云海如天,洁白如雪,她喝着酒,轻挥衣袖,说了声:“再见!”

头顶雷霆炸响,她如噩梦惊醒,浑身湿透,不是雨,是汗,也许是蛇涎,黏黏的粘在她身上,妲己浑身战栗,她多想像一年前一样淋一场大雨,但,天只有雷,没有雨。

妲己失魂落魄的跑回寿仙宫沐浴,一遍又一遍的沐浴,里里外外不知洗了多少遍,但那种粘稠滑腻恶心的感觉却不曾离去。

她令人填了虿盆。

虿盆中的蛇,不翼而飞。

也没人在意。

石矶喝了一口美酒,白骨塔中的黑袍小石矶长了一岁,绝仙之影也凝炼了一分,白骨塔也加高了一层。

放蛇归来的天琴道人对石矶打了个稽首,坐入了玄关。

雷霆已去,天威不显,又是一个安详平和的夏天。

至于妲己,她已跟她说过:“再见!”

她与她都不曾想到她们的重逢再见会这么快!

......

填了虿盆,妲己对纣王自有一番说辞,缓了些时日,妲己又想起自己妹妹琵琶精之仇还未报,思虑数日,妲己与纣王酒酣之时,妲己献图纣王,言及:“此台若成,自有仙人、仙女下凡,大王与真仙遨游,延年益寿,福禄无穷,大王与妾身可永享人间富贵!”

纣王心动,观过图后惊叹不已,纣王道:“此台工程浩大,命何官督造?”

妲己道:“此工须才艺精巧,聪明睿智,深识阴阳、洞晓生克,以妾观之,非下大夫姜尚不可。”

纣王闻言,即传旨:“宣下大夫姜尚!”

姜子牙接到旨意先起一课,料定凶吉方进宫见驾。

姜子牙看过图纸。

纣王询问:“营造此台多少日可完工?”

姜子牙回奏:“此台高四丈九尺,造琼楼玉宇,碧槛雕栏,工程浩大,非三十五年不能完工。”

纣王闻言,对妲己道:“御妻,姜尚回奏,台工需要三十五年方成,孤想光阴瞬息,岁月如流,年少可以行乐,若是如此,人生几何,安能长在!造此台实为无益。”

妲己对纣王道:“此图是妾献之与大王,又岂会不知工时,这姜尚一方外术士,最善诬言,三十五年?纯属一派胡言,姜尚当面欺骗君王,实乃大逆不道,如此欺君罔上之辈,罪大恶极,罪当炮烙!”

纣王怒视姜子牙:“你敢骗孤?”

姜子劝谏道:“鹿台之工,劳民伤财,愿大王且息此念,切为不可。今四方刀兵乱起,水旱频生,府库空虚,民生日促......”

纣王闻言大怒,纣王怒声而起:“匹夫,你敢诽谤孤王,来人,给孤拿下,以正国法!”

姜子牙早有准备,一挥衣袖往楼下跑去。

纣王怒笑道:“果然如御妻所言,一听拿他就跑,礼节法度全然不知不顾,跑?孤倒要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姜子牙被赶过龙德殿、九间殿,到九龙桥,姜子牙回头道:“诸位不必赶我,无非一死!”

姜子牙按着九龙桥栏杆,一跃跳入水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却是借水遁而逃。

御前统领回报:“下大夫姜尚投水而亡!”

纣王怒骂一声:“便宜了老匹夫。”

妲己心中怀疑,却不好言明,只好让人打捞尸体。

却又哪里寻找得到。

姜子牙借水遁逃走。

督造鹿台的任务落在了北伯侯崇侯虎头上。

对他来说这可是肥差。

督造寿仙宫摘星楼他已吃了个肚饱肠肥。

不仅是他,费仲尤浑他也没少给。

不然,九间殿上费仲尤浑也不会替他说话。

崇侯虎是个小人,也是个酷吏!

真小人,真酷吏。

上大夫杨任入宫阻拦劝谏,被剜了双目!

杨任昏昏沉沉间被人背走。

却是被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召唤的黄巾力士背去了紫阳洞。

纣王下旨召崇侯虎入朝。

朝歌子民得知纣王又要兴建工程更加浩大的鹿台,民怨沸腾,民声载道。

朝歌人心不稳。

石矶漫步朝歌,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石矶笑话,娲皇宫的女娲娘娘冷瞥了一眼。

玉虚宫的元始天尊眉心舒展。

又不知有多少大人物在背地里嘲讽:

“不知顺逆!”

“不知所谓!”

“徒劳无功!”

“徒惹人笑!”

......

石矶抬头看天。

飞廉却急急找上了她。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管不管?”

石矶笑问:“管谁?”

飞廉道:“昏君!”

石矶笑了笑,道:“看来你还是不会下棋。”

飞廉烦躁道:“这又与下棋有什么关系?”

石矶道:“我执黑,你执白,我落在棋盘上的黑子你不能动,你落在棋盘上的白子我也不能动,落在棋盘上的棋子,有些子能动,有些子不能动。”

飞廉难以置信道:“你是说......他是别人落的子?”

石矶摇了摇头道:“不别人。”她指了指天,道:“是天。”

“天子!”

石矶点头:“天落的子只有天能动,他命在天,我不能动他,你不能动他,妲己也不能动他,只有新天子能取代他。”

“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让我妖族去给他做苦力?”

“等等,等我选个好日子。”

第541章 固若金汤

石矶抬头看了看天,道:“这个月却没有好日子,下个月再看吧。”

“下个月?”飞廉声音拔高,“您没看到朝歌快要乱了吗?”

“乱不了!”

石矶慢腾腾的走了。

她又怎么会让朝歌乱了。

崇侯虎在月末进城,飞廉月初第一天来找石矶。

不待飞廉开口,石矶道:“今天,就在今天,我要见她。”

飞廉欲言又止,一甩衣袖走了。

艳阳高照,无风无雨,也无雷。

妲己来了,她不敢不来,因为要见她的是石矶,去传话的是飞廉,她谁都惹不起。

“琴师大人......”妲己笑的很牵强。

石矶笑着跟她招手。

妲己硬着头皮走上前。

石矶指着一个奴隶如牛马一样被驱赶的地方道:“这是要干什么?”

妲己声音微颤道:“建鹿台。”

“建鹿台?建鹿台干什么?”

妲己自不敢用糊弄纣王的那一套糊弄石矶,颤声道:“取乐。”

“谁让建的?”

妲己忙道:“大王。”

“谁的主意?”

妲己颤声道:“小,小妖。”

“如此......”石矶道:“从明日开始去搬砖吧。”

“搬,搬砖?”

石矶点头,“搬砖,鹿台盖一日,你就去搬一日砖,我也会去,这叫同甘共苦,咱们工地见!”

第二日妲己在工地见到了石矶,不过石矶手里提着鞭子,是监工,搬砖是她和那些又脏又臭的奴隶和贱民活,她身上被施了障眼法。

妲己搬了一天砖,不知被抽了多少鞭子,石矶不曾抽她,确切的说,石矶虽拿着鞭子却不曾抽任何人,抽打辱骂她们的都是崇侯虎的狗腿子。

妲己腰酸背痛的回到寿仙宫又陪了纣王一夜。

纣王夜生活丰富,昼夜颠倒,天亮纣王回寝宫睡觉时,妲己却要上工了。

她不敢不去,更不敢让石矶等她,她对石矶的恐惧已深入骨髓。

石矶一笑,她心肝都颤。

所以妲己上工很积极。

不敢迟到,不敢早退。

“早!”

“......早!”

“昨天干的不错,继续加油!”

石矶一个加油握拳的动作。

“加油!”

妲己照做。

妲己都快哭了,她竟有些感动。

炎炎夏日,汗流浃背,辛苦搬砖,污言秽语,还有皮鞭。

她恨死了崇侯虎和他的狗腿子,她不敢恨石矶,她给自己找到了不恨石矶的理由,她不曾打她也不曾骂她。

和动辄举起鞭子抽她污言秽语侮辱她的监工一比,石矶真是个善良的大好人!

妲己坚持了四天,想好计策,回去把崇侯虎炮烙了,将崇侯虎手下的监工通通抽死,鹿台不建了。

朝歌子民欢欣雀跃,载歌载舞,妲己竟因此收获了不少好名声。

妲己主动来请罪,石矶不仅不曾怪她反而宽慰了她几句,妲己很感动的走了。

飞廉在旁看的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的绝非飞廉一人。

那些嘲讽的声音全消失了。

人心未失,朝歌未乱。

不仅未乱,反而更稳。

只要石矶在,妲己就翻不起大浪。

一物降一物,妲己被吃的死死的。

而妲己却能吃死纣王。

这朝歌城固若金汤!

第542章 震天箭出

崇侯虎身死朝歌,其弟崇黑虎继承北伯侯之位却不曾反叛。

这崇黑虎曾蒙截教仙人传道,粗通几门碧游仙法,算半个截教门人。

其实殷商朝中武将或多或少都与截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石矶入朝歌先后落下了四子,龙族入淇水关,巫族入陈塘关,凤族入三山关,魔族留守朝歌城。

四族气运同补殷商武运,她坐镇朝歌,**的是殷商武运,九间殿的纣王与寿仙宫的妲己作天作地杀的都是文臣。

所以石矶曾对妲己说:“你的运气很好。”

后半句不曾说出口的却是:不曾动我截教中人。

石矶不在乎殷商文臣生死,善恶忠奸在她眼里没有丝毫意义,天地**中,百万、千万死的都是无辜性命,巫妖大劫中谁该死?不该死的比该死的死了不知多出多少倍。

她不曾看一眼,夏朝就灭了。

成汤六百年基业,九间殿里的老臣忠臣看的比命还重要,在石矶眼里也不过是史书小翻一页。

改朝换代在人族灭族危机之前真不值一提。

人族灭族危机前她也不曾眨眼。

不曾眨眼却伸了手,拉了一把,护了一程。

又帮她那个傻弟弟为三百万人族在巫族谋了个出路,谋求了个祖巫庇护。

殷商在她眼里真不算什么。

延一千年国祚又如何?

意义何在?

不过是天道神仙劫搭上了人间改朝换代的顺风车。

才让殷商和这朝歌城入了她们这些大人物的眼。

站的越高,都越往上看,没事不会有人去关心朝生暮死的蝼蚁国度更替。

所以纣王从不在她眼里,只要不影响她大计,杀光满殿文臣都无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吃的是人家的饭,人家要命,给他便是,当官就有杀头的危机,昏君杀人,明君也杀人,明君杀的人不一定就比昏君少。

所以崇侯虎死的冤吗?

石矶笑了笑,崇侯虎正在阴间大骂纣王无道昏君,和那些忠臣骂的是一样的话。

却被阴司定为了奸佞,不知会遭什么罪!

阳世的因结阴世的果,阴世对阳世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石矶转头......

一个头抓道家双髻身穿皂色道袍的古奇道人走进了陈塘关。

端坐演武堂的九凤睁开了眼睛。

道人眉眼含笑朝九凤走去,道人走进演武堂打了个稽首道:“灵鹫山元觉洞燃灯道人见过九凤大巫!”

“燃灯!”九凤眼中火光跳动,红袖藏刀入手,也不多话,一刀劈出,火焰如瀑扑面而去。

燃灯头显三花,神光护体,火焰分流不曾伤到燃灯分毫。

九凤一步迈出,人与刀皆在眼前,一刀扎下,手狠且黑,燃灯道人缩地成寸一步退出百丈,九凤如影随形,刀离燃灯胸口始终不过一寸。

不知什么时候燃灯手里多了一尺,寸有所短,尺有所长,燃灯一尺抽来,却是丈量天地,分割乾坤。

九凤也不回刀,左手抬手就是一拳。

轰然一声,九凤被抽出百尺,燃灯不过晃了晃。

九凤左手流血,却浑不在意,她死死盯着燃灯,一步迈出,已是千丈大巫真身,一身浩瀚煞气如火山喷发,一步一喷发,烧红了整个陈塘关的天。

燃灯笑容不改道:“九凤大巫可敢与贫道去九天之上做过一场!”

九凤目似骄阳,两眼流火,九凤冷笑:“族兄之仇,正好清算!”

燃灯稽首,“大巫随贫道来!”燃灯身若流光直上九重天,九凤亦步亦随,踏空空裂,踏天天破,恐怖之极。

陈塘关总兵李靖额头冷汗直冒,此前他并不知那个手持朝廷军令前来坐镇陈塘关的红衣女子是大巫九凤。

要是知道,他还不得将她供起来啊!

结果他却将人晾了起来!

李靖看着天空被九凤一脚踩出久久不能弥合的窟窿干吞口水。

李靖家的混世小魔王却趁机溜进了来过多次那女人却不让他进的演武堂。

“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爷还不是进来了!”

小哪吒用大拇指一削自己鼻子,大摇大摆神气起来。

“不让小爷进来,一定有宝贝!”

小哪吒两眼放光看到了供在中堂桌案上的乾坤弓震天箭。

“一定是你们!”

小哪吒跳上桌子取弓抓箭......

小小顽童玩箭却牵动着不少大人物的心。

一箭射出,箭出无距,穿越千山万水,射到了骷髅山。

“小心!”

站在骷髅崖的有情童子大骇!

震天箭直奔无情童子胸口而去,一只小黑手抓住了箭尾,震天箭却没止住,有情童子手中的紫芝如意脱手而出打向飞箭。

无情童子这一刻离他却是那样的远,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山间,却好像隔着阴阳两界生死之间。

站在山顶的有情童子看到了那支箭,走在山间的无情童子却没看见,她低头,箭已在胸间。

十二颗明月珠不曾放光,箭实在太快,太出人意料。

无情童子有些微楞。

一段光阴与她重合,或者说一个身影挡在了她身前。

她抓住了箭。

一声敕令,震天箭不敢再动。

“姑姑!”

有情童子两眼通红奔跑下山。

无情童子抬头看着熟悉的背影,她不怕,真的!不怕!

......

朝歌城的红衣小姑娘如风,一箭破空而来,同样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往日很慢的一个身影,一瞬到了红衣小姑娘身前,一把抓住了箭。

一个老魔稍慢一步出现,接着是飞廉。

两人看了看石矶手里的箭,抬头看向石矶。

石矶笑了笑,道:“没事。”

老魔金灯明眸不曾移动半分。

石矶摇了摇头道:“你不宜出手,也不宜出城!”

老魔点头,隐去了行迹。

飞廉有些扭捏道:“要我做什么?”

石矶摇了摇头道:“不用,九凤在那里,你去不合适。”

飞廉有些惊疑道:“难道你要出城?”

石矶笑问:“我为什么要出城?”

飞廉沉默了片刻,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他指的是一箭之仇。

石矶挥了挥衣袖道:“一箭就想把我射出城?不,是两箭,两箭也不行!”

她一般不会生气,更不会动怒,她已经忘了她动怒时的样子了。

想激怒她,没那么容易。

飞廉听了个似懂非懂,不过石矶的意思他却听明白了,她不会如愿出城,至于是如谁的愿,石矶没说,他也没问。

飞廉低头问红衣小姑娘怕不怕。

小姑娘摇头,她神采奕奕的盯着石矶手里的箭问道:“姑姑,这是什么箭?好快!”

是啊,好快!这是小姑娘评判一个会动的事物的直观标准。

石矶将震天箭递给她道:“想不想学?”

红衣小姑娘咧嘴,“想!”

“好,从明天开始,姑姑教你射箭,不过练琴也不能懈怠!”

“嗯!”红衣小姑娘重重点头。

红衣在前,青衣在后,渐行渐远。

飞廉目送两人离去,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

......

天琴道人白衣胜雪面沉似水乘坐青鸾到了陈塘关。

第543章 小哪咤

“李靖!”

声如天剑威凌陈塘关。

天琴道人第一次这么生气,不是针对李靖,但也不能说没有迁怒的成分。

自家孩子差点被别人家的孩子射杀,找孩子家长算账总归没错。

一道火光,先到石矶面前的却是红衣似火的九凤。

九凤受了些伤,脸色微白,不过并无大碍,比起风伯她还是有些不足,加之灵鹫宫灯克制,她被燃灯打下了九天。

在世大巫中她战力排在第三,只在刑天风伯之后,与相柳伯仲之间,不过她的火属性克制相柳木属性,属于先天压制,至于不以战技见长的玄雨,走的是雨师神通路线,在巫族眼里属于不务正业,所以毫无悬念排在末位。

“琴师......”

九凤抱拳低下了头,面有愧色。

震天箭少了两支,一支正拿在琴师手中,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没事吧?”

九凤摇头。

“没事就好。”

天琴不再言语。

“师伯!”

李靖匆匆赶来,看到青鸾上的天琴道人,忙上前见礼。

天琴道人沉着脸将震天箭抛给李靖道:“你可认得此箭!”

李靖伸手接过,一入手便知是震天箭,李靖惊诧道:“此箭怎会在师伯手中?”

天琴道人冷笑:“你问我?”

李靖忙道:“弟子不敢!”

“我只问此箭你可认得?”

李靖忙点头,“认得,认得,正是轩辕黄帝遗留在陈塘关的震天箭!”

“认得就好。”

天琴道人眼中光阴陡寒,“此箭飞到我骷髅山行凶杀人,李靖,你是不是该给贫道一个交待?”

李靖如丧考妣,双膝一软跪倒道:“师伯容禀,弟子真是一点都不知情,这震天箭与乾坤弓一直供在演武堂,自从......自从......”

李靖转头看了九凤一眼,道:“自从大巫前辈来了陈塘关后这乾坤弓与震天箭就......就......”

九凤丹凤眼火红,骇人之极。

李靖满头大汗不敢再往下说。

九凤怒声道:“去问你那祸害儿子!”

李靖只觉五雷轰顶,前些日子那个小魔星刚打杀了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东海龙王上门问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是要逼死他呀!

李靖面无人色,一头磕在地上道:“师伯稍等片刻,待弟子将那小孽畜拿来交由师伯发落!”

哪吒闹海之后,李靖对自己儿子的惹祸本事不再怀疑,也不敢再将他当成寻常七岁稚童看待。

“且去!”

青鸾起伏,天琴道人在风云中起起伏伏。

九凤开口:“要不要......”

天琴摇头:“不必。”

今日的局不在李靖,不在哪吒,也不在九凤,而在她,她来入局,就想看看,都有谁?

又有什么本事给她布局?

“放开我,放开我,为什么要绑我!”

一个头梳总角双髻戴着项圈的红袄稚龄孩童被李靖提了过来,孩童身子扭动一刻不静,却不曾崩断捆绑他的绳索。

“小畜生,还不跪下!”

“就不!”

孩童铁骨铮铮,腰杆镚直,仰头挺胸,目空一切,仿佛天老大,他老二,谁都不怕。

李靖强按哪吒他却率先跪下。

“父亲,你不必跪她,箭是我射的,我看她能把小爷怎样?”

“休得无礼!”李靖喝叱。

哪咤毫不在意,神奇十足,将初生牛犊不怕虎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父亲却浑身颤抖,以头触地,面无人色。

哪咤对父亲的胆小怕事与软弱无能很是瞧不上。

他又怎知李靖心中的绝望。

教子无方,护子无力。

他堂堂七尺大丈夫,一关总兵,难道就不知男儿膝下有黄金,作为父亲,若一跪能救小畜生性命,他又何惜一跪,再跪,三跪!

更何况头顶这位娘娘,那是比天还高的存在,师父度厄真人都要仰望的存在,小孽障不知天高地厚作死,令他绝望至极。

“认了就好!”天琴道人伸手抓向哪吒。

哪吒嘭然挣开绳索,手中混天绫一甩,红光波浪赶进缠向了天琴伸向他的手,“想拿小爷,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

“稚子游戏!”

也不见天琴有何动作,混天绫便钻入了天琴衣袖,再无动静。

“你......”

哪吒大怒,“好你个老妖婆,敢夺小爷法宝,去死!”

哪咤取下颈项上的乾坤圈就向天琴打来。

天琴手到擒来,又收了乾坤圈。

她也不与哪咤废话,抛出一锦帕,道:“黄巾力士何在?”

“在!”

“将不知人伦不知尊卑的哪咤拿回骷髅山压在骷髅崖下!”

“是!”

哪吒修为被八卦封禁,黄巾力士一把抓住哪吒腰带,高举过头转身大步奔去骷髅山。

哪咤四肢朝天手舞脚踢哇哇大叫却无济于事。

“师伯......”

李靖两眼通红,额头淤青,几欲落泪。

天琴叹息一声道:“子不教父之过,稚子孩童手持重宝,害人害己!”

天琴不忍,又说了一句:“苦头难免,性命无忧。”

“李靖多谢师伯!”

李靖以头触地,泪入泥土。

“好胆!”

天琴怒叱一声,哪咤却是半路被人抢了去。

九凤上前一步。

天琴摇头,“你有伤在身安心在陈塘关养伤,另一支震天箭不久也会送回。”

青鸾转身,携狂风暴雨而去。

九凤不甘,从李靖手中夺了震天箭回了演武堂。

夺走哪吒的不是别人,也是一个黄巾力士,不过要比石矶召唤出的黄巾力士大很多。

所以在天道规则之内,大鱼吃小鱼,石矶的黄巾力士出身未捷身先死,慷慨就义。

第544章 风雨欲来

黄巾力士前脚刚到,身后云海压境,风雨欲来。

“师父!”

小哪咤从黄巾力士背上跳下,看到似慢实快朝他走来的老真人,满眼惊喜,老真人须发如雪,手持拂尘,一尘不染。

“师父......”

哪咤跑向老真人,一脸委屈的向师父告状:“师父,弟子被人欺负了,那人不仅抢走了师父赐给弟子的混天绫和乾坤圈,还要抓弟子去骷髅山,骷髅山一听就不是好地方,那老妖婆......”

“住口!”慈眉善目的太乙真人脸一沉,哪吒还真不敢再开口。

太乙真人看着天空流云如白马奔袭而来,天边万马奔腾而至,齐压乾元山,老真人眉头一皱再皱。

“唳!”

一声鸾鸣,风云际会。

天琴道人乘坐青鸾而至。

看到天琴道人,哪吒跳出来指着天琴道人道:“就是她,师父,就是这个老妖婆......”

“住口!”

太乙真人拍下徒儿手指,哪吒一脸委屈。

“不必住口了,如此目无尊长、口出无状、辱骂贫道已不是第一次了,更何况言由心出,其心不善,其言又如何能善,贫道本欲带回骷髅山好好管教,让其知人伦,懂道德,不曾想被道友截来此处,不知道友如此不知尊卑不知礼数半路截道所谓何来?”

天琴道人与风云契合,出声风轻云淡却自有天威。

此言不管是落在圣人耳中还落入大能耳中都挑不出半点错。

太乙真人恭敬打了个稽首道:“琴师明鉴,哪吒是贫道的弟子,弟子有错,贫道这个做师父的难辞其咎,贫道接回哪吒的初衷却是与琴师一样,也想好好管教于他。”

天琴道人冷笑一声,道:“我看他的目无尊长就是从你身上学的,你太乙真人敢从我手里抢人,可曾将贫道放在眼里?”

太乙真人稽首一礼道:“却是太乙关心则乱,思虑不周,失了礼数,琴师恕罪!”

“太乙道友截道截的如此精巧,贫道却看不出一点思虑不周,应该是思虑极周才是。”

太乙真人脸色微微一变,道:“琴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呵呵,你把讲道理叫咄咄逼人,那我若是一巴掌拍死你,岂不是叫讲道理了?”

太乙真人眼神一冷,一挥拂尘道:“琴师,贫道顾及三教之谊,对道友才一让再让,道友却步步紧逼,得理不让人......”

“哈哈哈......”天琴放声大笑:“你跟我谈三教之谊?你对我说一让再让?太乙道友!我称呼你一声道友,你还真把自己当道友了?我称呼你一声道友,你才是道友,我叫你一声太乙,你就是晚辈,三教之中如此,天地之间更是如此,我教训你,你就得听着,这就是道理,这就是规矩,不服让燃灯来跟我说话,你还不够格!”

天地雅雀无声。

太乙真人须发、拂尘皆在抖。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哪吒更是目光呆滞,两眼无神,他心中那座最高的山在摇!

那是撑起他世界的不周!

那是他无敌的靠山!

第545章 流云

哪吒拉了拉师父的衣袖,太乙真人看到了弟子眼中的动摇和心神的摇曳!

太乙真人向前踏出一步,道:“太乙向琴师前辈问道,请前辈指点!”

天琴轻轻一笑,风轻云淡,“大罗金仙七重天,乾元山道场,这就是你的依仗?”

太乙真人衣袍无风自动,乾元山地脉汇聚他脚下,乾元山是他的道场,乾元山也以他为中心。

一方道人养一方山水,一方山水也近一方道人。

日久天长,潜移默化,道人与山水契合,便成一方道场。

道人在自己道场内,掌控大地灵脉,享山水气运,更有护山大阵,众生念力......凡是种种皆向道人。

所以道人多横死于野外,少死于道场。

想破开一方道场杀一方道人,很难。

所以才有圣人告诫门人弟子,大劫之中,紧闭山门,静诵黄庭。

“来!”

天琴大袖铺开,如千丈白云,她袖中飞出一道金光,内蕴八卦,包罗万象!

金光如一道明黄法旨卷向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拂袖将哪咤送出百丈之外,拂尘挥动扫向那卷向他的明黄宝光,拂尘如雪,挥洒如瀑,震兑之宝虽快,却难近真人身。

真人脚震大地,气浪涟漪激荡,八卦云光帕处处碰壁,如金鲤入笼,却逃脱不得。

真人手掐法诀大声敕令:“此物不落,更待何时?”

八卦云光帕果然向真人手中落去。

一声轻笑从天空传来,大袖如云海向真人扫来,真人横扫拂尘,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尘丝乱飞,白瀑飞溅,溃不成军。

真人被扫出百丈打了个趔趄才稳住身子。

八卦云光帕如倦鸟归巢入了流云飞袖。

云海茫茫,白袖如垂天之云。

云上仙人轻问:“可还要问?”

太乙真人须发皆乱,少了仙风,多了怒容。

“问!”

天琴轻笑,“非要我破了你这乾元山水才肯罢休?”

太乙真人怒笑:“前辈尽管出手!”

“好!”

天琴拂袖,身后流云如千军万马入境,流云无尽,层层叠加,越叠越高,越加越厚,云高天低,云厚天沉。

集云成海,积云成天,乾元山被换了天,乾元山外是云海,乾元山被云海包围,如茫茫大海中一座孤岛,孤岛上空却是能压死人的云天。

“前辈好算计!”

天琴轻笑:“天地谁人不知!”

不知我石矶好算计!

天地无言!

大能无言!

太乙无言!

天琴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更何况你是在我这白云天下,服个软,将哪吒交给我,贫道看在圣人面子上,可以既往不咎!”

天地间的大能纷纷点头,不是认同石矶这个人,而是认同石矶的话,谁又不曾低头?都低过。

玉虚宫元始天尊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娲皇宫女娲娘娘冷笑一声,不再多看。

太乙真人一挥拂尘,道:“今日太乙问道,自要问出个结果,又岂能半途而废?太乙占地利,前辈算天时,却也公平!”

“哦?如此说还要问?”

“问!”

“好,这我却要高看你一眼!”

第546章 九龙神火罩

太乙真人面沉似水,翻手掌中托出一物,口中念念有词,拂尘朝天一挥,“起!”

宝物应声飞起,翻转变大,反罩白云天与云上仙人。

宝物透明,如天大,竟罩住了乾元山的天,如一个透明大碗,碗口朝上,欲装天。

白云入碗,云上仙人也落在了碗里。

太乙真人眼中闪过喜色,忙掐法诀,一声敕令:“炼!”

九龙游弋,口喷烈焰,却是道家最正宗的三昧真火。

但见烈烈焰光中,白云团团如雪融化,云上仙人坐下青鸾团团乱转,却是不辨东西南北。

见识略显浅薄的大能已开始摇头,摇头石矶太过托大。

炎炎火光中,天琴白袖如云,轻笑道:“火是好火,却炼不了贫道,洪荒年间,贫道与十日为伴,四百年炼就四转金丹,这火却是小了点。”

太乙真人不为所动,催动九龙厉炼,又掐一诀:“震!”

九龙神火罩震动,四面八方震波齐击天琴,天琴不躲不避,不仅承受了自己的,连击向青鸾的震波一起引到了自己身上。

天地间能震动她神魂的灵宝很少,她至今见过的也只有东皇钟,在她见过东皇钟后,能震动她神魂的灵宝就更少了。

至少这九龙神火罩却震她不动。

天琴以身试法,神闲气定。

“太乙,你可还有问?若没有,我可就要回你了。”

太乙真人脸色难看,却出言道:“前辈尽管出手,晚辈接着便是。”

天琴轻笑,“好!”

天琴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默念咒言,一声敕令:“乾坤颠倒!”

天地翻转,地在上,天在下,云海天来铺满地,乾元山却是倒悬,成了倒悬山,太乙真人与哪吒以及乾元山的生灵都站在地上,却是脚在上,头朝下,都成了一个个倒挂的蝙蝠,说不出的诡异,不知有多少生灵吓晕、多少生灵眩晕。

哪吒张大了嘴,吊着眼睛东张西望,却不曾吓到,他试着迈步却能行动如常,有些别扭又有些新奇,这娃心贼大,太乙真人脚下踩云,却已翻转。

九龙神火罩因为这次翻转,名正言顺的罩在了已成地的云海天上。

神火罩内传出风轻云淡的声音:“都说凡水难灭真火,我却不以为然!”

“雨去!”

天琴抬手指天!

雨从天下来,要到天上去。

瓢泼大雨逆天而上,从下往上洗刷九龙神火罩,如天河倒泄,却是大雨沛然。

“好雨须乘风,风起!”

大风起兮云飞扬!

青鸾乘风起,大雨顺风去!

“电闪!”

“雷鸣!”

电蛇起云陆。

雷龙出云海。

龙蛇起陆直扑火龙。

九龙神火罩中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已被反客为主。

九条火龙一退再退,九龙神火罩一小再小。

乾元山地脉灵气消耗速度极速加剧。

天琴道人颠倒乾坤,乾元山倒悬,已经断了深层大地灵脉,也断了一半山根水脉,待山中灵气耗尽,山穷水尽,乾元山不攻自破,太乙真人的道场也将跌境,不负道场威能。

“唳!”

一声鹤鸣。

道人乘鹤而来。

“琴师......”

第547章 来者不善

“手下留情!”

天琴轻笑:“这话不该对贫道说。”

“师弟,还不住手!”

乘鹤道人声音微沉,便生威严。

太乙真人却是有苦自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天琴道人反客为主根本不容他收回九龙神火罩,拖着他死耗,师兄出言,太乙真人一咬牙,壁虎断尾,舍了九龙神火罩。

太乙真人一放手,那九龙神火罩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入了云海,消失不见。

一声带着笑意的:“颠倒乾坤。”

天翻地复,天地复位。

云上的仙依旧是云上的仙,地上的山依旧是地上的山。

除了真人狼狈,顽童啧啧称奇,山水都不曾变迁。

一地山水,天琴却不忍心破坏,即便太乙真人不舍九龙神火罩她最后也会放手,山水有灵,来之不易,更何况还有一山生灵,不看佛面,看僧面,众生无辜,不该受此无妄之灾。

所以天琴诸般法术都在九龙神火罩内。

她的善心不必天知不必地知也不必众生知,她心知便好。

“见过琴师前辈!”

道人下了白鹤,拂尘轻挥,稽首见礼。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见不善。

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天琴瞥了一眼脑门突出,寿眉垂至粉嫩脸颊,如雪长髯飘洒胸前的长寿道人,道:“斩尸了?”

道人微笑稽首。

天琴却没再多看他一眼,故意叫她前辈,却是还她颜色。

“哪吒,跟我走!”

天琴绕过南极太乙直接跟稚童说话。

哪吒却犹豫了,犹豫就是摇摆不定。

七岁稚童最是心性不定的时候。

见过了石矶翻转天地的手段,小家伙有些意动,有些心痒。

太乙真人黑脸,南极仙翁皱眉,他却不能不说话,南极稽首:“琴师此言何意?”

天琴道:“问你师弟!”

明知故问。

她懒得跟他废话。

南极仙翁寿眉颤了颤,却是心生无名,又被他压下。

南极仙翁轻轻一拂拂尘道:“琴师可还记得我昆仑后山那些白鹤?”

天琴唇角勾起:“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南极仙翁轻叹一声,道:“当年南极不知天高地厚为了那些鹤儿却是冲撞了前辈。”

天琴道:“我记得我已经给过你教训了,难道还不够?”

这话说的却是一点都不客气。

不说南极仙翁,就是太乙真人都变了脸。

此事他不曾听闻,更无从得知,在阐教圣地,圣人道场教训人家的掌教大弟子,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天地大能无不咋舌。

南极仙翁脸上再也没了笑容,这若是都能笑出来,一是海阔天空,一是城府极深。

“前辈此身是善尸吧?”

明知故问,天琴似笑非笑看着南极仙翁,反问:“怎么?觉得自己斩尸了,想教训我这个前辈一番?”

南极仙翁长长的寿眉又颤了颤,石矶不给谁面子时,一般人真受不了,字字挠脸,句句抓心。

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南极仙翁道:“若是前辈本尊在此,晚辈自不敢自不量力,但前辈善尸,晚辈却要斗胆讨教一番!”

天琴轻笑:“敞亮!”

第548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南极仙翁打了个稽首,脚下团团起云,托着南极仙翁腾空而起。

天琴坐在青鸾上却不曾动。

南极道人脚踩洁白云团,来到云海之中,白云之上,两人隔着如雪铺陈浩瀚云海相望。

白云铺天,洁白无瑕,云气升腾,云光荡漾,无尘无垢,白云世界。

云上仙人都是一身白袍,一身洁白仙光。

如雪长髯飘洒的年老仙人稽首:“琴师前辈,请指教!”

天琴轻笑,“能放开手脚?要不去九天之上?”

仙翁摇头,“贫道一无重宝在身,二无破天之力,唯道术仙法上有些心得,出不了前辈这云海。”

“很好!”天琴微微点头,伸手示意南极仙翁尽管出手。

南极仙翁也不客气,口中念动真言,手掐法诀,一挥拂尘,眼中神光乍现,“前辈请接我玉虚神雷!”

一朵如玉白云罩定天琴,雷落如珠玉,颗颗大如斗,看着就吓人,落下、炸开又不知多骇人!

“不错!”

天琴暗自点头,能将千钧万钧之雷霆束之于一丸,雷光不外泄,控制力绝对惊人。

南极雷法玄妙,天琴破的却极粗暴。

拂袖甩出一物,一声:“收!”

九龙神火罩收雷纳云,接着

斗大雷丸纷纷炸开,雷云暴动,九龙神火罩剧烈震动,九龙哀鸣不已。

南极仙翁面皮抽搐,太乙真人肉疼心中在滴血。

真是不是自己的一点都不心疼。

风轻云淡声音传来:“你也接我一剂上清神雷!”

天琴收回吃了一剂玉清神雷的九龙神火罩,抬手就还了南极仙翁一剂上清神雷。

雷云罩定,雷落如珠,颗颗斗大,除了颜色天清,与南极仙翁施展的玉清神雷一般无二。

南极仙翁嘴角抽搐,脸色难看,却丝毫不敢怠慢,神雷威力没人比他清楚,能伤金仙体,能破大罗神光,厉害的要命!

南极仙翁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拂尘急挥,道道玉清仙光打出,才堪堪扫去了雷珠,散去了雷云。

南极仙翁婴儿般红润的脸上泛起潮红,连眼睛都微红道:“琴师如此投机取巧却有失前辈风范!”

天琴轻笑,“前辈风范?前辈该是什么风范?你教我?”

南极仙翁眼神陡寒,一声:“缚!”

仙光如玉带缠向仙人腰间,玉带缠腰,却是缚住仙人。

此乃南极仙翁自捆仙绳中领悟的缚仙术。

天琴眼中光阴流转,她也抬手一指,“缚!”

光阴潺潺如流水,却是水带缚仙。

南极仙翁脸色微变,驾云急退,躲避缚仙水带及身。

天琴却是不躲不避任由缚仙玉带缠腰。

天琴眼中光阴流转,片刻功夫,腰间玉带自行脱落,散为点点玉光,却是被破了其中缚仙法意。

她那半成品光**带时间到了,也自行散去,她有自信再次出手缚仙,南极一定很难逃脱。

不过她却不曾再出手,因为她找到了与南极斗法的乐趣。

南极道人却一点都乐不出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又怎么乐的起来?

第549章 山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就是其人!

所以其人很生气。

“去!”

南极仙翁抓紧拂尘用力一挥,一道璀璨水流激荡,浪花朵朵,袭向天琴,水流不大,却格外纯净,水光荡漾,映照日月星辰,璀璨之极!

“三光神水!”

不知有多少声音惊呼。

五庄观镇元大仙骤然站了起来,三光神水珍贵之极,一滴难求。

天庭王母也定住了神。

“不对,是水法!”

有人反应过来。

镇元子与西王母又岂会认不出是水法。

但,没见过三光神水又如何能悟出如此水法?

看眼前这量,还不少!

一个个大能有些眼馋。

但也只能眼馋。

一般人若敢露出一丝苗头,绝对会被这帮老家伙生吞活剥,但这个大脑门,他们还真惹不起。

瞅瞅欺负大脑门的石矶,他们嘴里更不是滋味了。

璀璨水流激荡而来,天琴的惊讶丝毫不弱旁人半分,她饮过帝流浆,在汤谷金液池洗过手,吃过星辰果,却未见过三光神水。

月华、日精、星液,她都见过,三光神水却无缘得见。

三光神水绝不是月华、日精、星液混合而成,而是先天未知条件下凝结的先天生命本源神水,与日月星有关,但也只是有关,从几位绝顶大能眼巴巴的眼神中便可以知道,后天无法合成。

纯净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天琴第一次退让,不过退的也有限!

她抬手一指,一道光阴河流,掀起白浪朵朵,水流对冲,不曾激起半点恶浪,朵朵浪花契合,光阴依附水流,或者说光阴吞了水流,流过光阴的水流乖巧的绕在天琴身边,直到南极切断了法意。

天琴挥手,乾元山下了一场润物细无声的灵雨,虽不是三光神水,却也有几分神水真意。

“山来!”

一座巍峨神山压下。

“山去!”

一座巍峨神山撞去。

一声震天巨响,云海激荡,两座神山俱碎。

来的是东昆仑,去的是西昆仑,不过碎的都是法意。

即便如此,元始天尊与西王母的脸也不好看。

“山来!”

这一次来的山更大,大可遮天,高不见顶。

“回去!”

山被天琴一袖拂回,压向了南极。

南极仙翁黑着脸散去法意,山去无痕,归去无尘。

天琴淡淡道:“半截不周就想压我?你知道何为不周吗?”

这搬山仙术,却是南极仙翁参悟天地第一第二神山所得,第一神山他却不曾见全,不过是参悟了元始天尊带回的半截不周,第二神山却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巍巍昆仑。

见都没见全,又如何敢说知道,这天地间其它山,石矶不敢说,唯这已不在世的不周,她若说没见过,谁人敢说见过?她若没说知道,谁人有资格说知道?

她可以指着任何人说,你们不识不周,不知不周,包括三清。

前人不曾识,后人不曾见,不周已倒,倒了!

石矶起身,南极一惊,不仅南极,太乙真人,注意这里的天地大能无不精神一震。

石矶第一次起身,她走下了青鸾,站在云端,几分肃穆,几分悲伤!

天一瞬肃穆,云一瞬悲伤!

“请见不周!”

她的声音更肃穆,更悲伤!

第550章 再见,不周!

石矶向前迈出一步,她脚下的云往下一沉,不过一块不周山的石头,石矶再向前一步,脚下的云又是一沉,她手里多了一把不周山的泥土,一手石头一手泥土,俱是不周。

这是她初至不周山,在不周山脚下捡的一块石头,抓的一把泥土。

石矶展颜,“这才是不周!”

她一步迈出,连绵云海齐齐下沉百丈。

“不周!”

南极仙翁被压弯了腰,他却极力抬起头,仰望不周。

“不周!”

太乙真人佝偻身躯,舍不得移开眼睛。

小哪吒被压趴在地,不过他在趴下之前来了个黄龙大翻身,所以他肚皮朝天,四丫八叉平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

“不周!”

“不周!”

高低不一,此起彼伏!

一个个怀着不同情结的大能都站了起来。

他们里面也有很多人没见过不周。

三万岁以上的古老存在有机会登临不周,但很多却没去。

三万岁以下的天地大能最多只是遥观远望,他们生在妖族掌天巫族掌地的时代,巫妖势同水火争夺不周,他们除非活的不耐烦了,才会去挑逗巫妖两族的敏感神经,登山?

与找死无异!

“不周!”

本不存在遗憾!

但,不周说倒就倒了。

却不曾去看一眼。

哪怕在山脚摸一下不周的脚也好。

可却不曾!

后人看不到了,他们却不曾去看。

他们那个时代最高的山,为他们顶天立地万年万年又万年的山,他们却不曾去看一眼。

遗憾,永世的遗憾!

不好意思对人说他们活在那个时代。

连不周山都没见过的人,又怎么好意思说?

生不见不周,憾事!天大的憾事!

“不周!”

大雪纷飞,那是不周山的雪,下了万年又万年。

亿万星辰环绕,那是不周山的星辰,不周山的周天星辰,不周而周!

只有一个轮廓,只有一个虚影,却是天地中心,却是顶天立地,一切生灵看到他都会感到渺小,圣人也不例外,因为他是盘古不周!

天琴身合不周,不周有灵,有灵才是不周,哪怕只是一个淡淡的轮廓,一个模糊的虚影,也是不周,天地不周。

与之相比,南极搬来那山不过是死物,不过一个大一些的石头,如何配叫不周!

“不周不是山,不周而是魂!”

归去来兮,不周淡去,走了,带走了不周雪,带走了不周亿万星辰光影。

不周一去,云海抬升,浑身湿透的南极仙翁也伸开了腰,不过不再那么直了。

太乙真人若有所失,他是第一次见不周,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小哪吒翻身跳起,眼珠乱转,不时低头咧嘴偷着乐。

小孩的心总是很大,可以装下很多东西,今天摘颗星星装进背囊,明天就敢把太阳挂在床头,每个小孩都是他们世界的小盘古,开天辟地无所不能,孩子的世界大人不懂。

小哪吒就偷走了不周山。

“不周,再见!”

天琴总是多愁善感。

天琴看向南极仙翁,她此时身上的威压极重,“不要再搬不周,也不要再称它不周,便是心里也不要!”

“不会了!”南极稽首,“多谢前辈请来不周一见!”

天琴微微点头。

第551章 天问!

洪荒之石矶!

看着南极问:“继续?”

南极苦笑摇头,“不敢!”

“如此,哪吒我就带走了?”

南极又摇头。

天琴挑眉,“啥意思?”

南极仙翁道:“琴师当知,哪吒乃灵珠子转世,是我阐教弟子,也不全是我阐教弟子”

天琴抬手,“打住,哪吒前世为谁我不管,我只知道他今生是贫道好友度厄真人弟子李靖的儿子,他父亲李靖叫我一声师伯,他按理得叫我一声师伯祖,但这小东西不仅动辄行凶杀人,而且毫无悔意,心无善念,目无尊长,口无遮拦,辱骂于贫道,你们不管,不管是故意纵容,还是不敢管教,贫道却不容他如此放肆无度!”

“此时不管,还等他再杀人逞凶不成?”

天琴道人态度非常坚决。

南极仙翁道:“琴师三思,哪吒入我阐教,拜太乙师弟为师,皆是天意,哪吒降生自有天命在身,善恶对错自有天定,琴师一意孤行,却是逆了天数?”

“你这是在教我?”

“不敢,贫道是在劝琴师。”

“好一个南极!口说不敢,我看你比谁都敢,既然如此,我也问你一道,接我一记水法!”

南极仙翁腰杆一挺,拂尘向前数分示意,“琴师,请!”

以退为进,南极道人绝非易于之辈。

天琴眼神微冷,她冷笑一声,跟她玩心眼,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

看来还是教训不够!

天琴抬手

“石破天惊!”

轰隆一声,昔年女娲补天石破。

“轰隆隆”

大天倾,天倾之水狂泻而下,不要说一个南极,就是一百个南极也接不住,昔年天倾之水女娲老子两位圣人分别以山河社稷图与太极图两件至宝才勉强兜住!

即便今日天琴的天倾之水不及昔年万分之一,但南极道人与圣人之间的差距又何止万里?

天倾,水来!

石破天惊!

天倾之水,有倾天之力。

整个天都压了下来。

南极仙翁道心颤抖,瞳孔放大,人如何跟天斗?

大水临头,他也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出不出手都一样,更因为他没想明白该不该出手?

他修的是天道,阐天之道,顺天之道,天若压我,该当如何?天倾临头,该躲该挽?

天地只有水声。

太乙真人两眼无神。

哪咤张大了嘴!

天地大能神色各异。

“痴儿!”

水法散去,不过一场秋雨。

南极仙翁站在雨中,一脸后怕。

问道问心,何其可怕!

南极抬头看着那个站在云端的白衣仙人,和光同尘,又一尘不染,善尸,不善起来,原来也如此可怕!

天琴抬眼看了一眼昆仑山方向,不需要证据,她知道元始天尊出过手了,即便南极仙翁毫无破绽也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她的倾天水法轰下了云海。

但她还是知道元始天尊出手了。

不然,南极仙翁不会这么好受!

是啊,还是好受了!

该吐几口血,道心有缺才是。

朝歌城的石矶摇了摇头,天琴做事还是少了铺陈,若是她定会不同。

“魔礼红!”

“在!”

一个红头发魔崽子跳了出来。

“去淇水关让泠去一趟陈塘关”

“是!”

红发红衣的魔礼红隐身消失。

石矶笑了笑,她还是喜欢红色。

第552章 杀机

洪荒之石矶!

天琴伸手抓向哪吒

一尺从天边打来,打向天琴抓向哪吒的手。

打手?

天琴翻手,手里多了一把金刀,一声穿云破空裂石之音,云海激荡,被抽出一条真空,又炸了一个窟窿。

天琴后退三步,步步脚下云裂。

却不见有丝毫吃惊之色。

天琴抖了抖衣袖,垂天之云轻动,“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一个身穿紫袍的古奇道人从天边走来,身上道袍与他手里的尺子是一个颜色,紫色,紫气的紫色。

“既然来了,就别藏了!”

天地无人,也无声。

难道没人?

清风轻过,一个青袍如碧的高冷身影出现在云海之东,是一个女子,或称为女神更为恰当,她轻眉衔远山,极淡,目中无人,微冷,同是一青袍,她却穿出了云水之外的出尘,仿佛她一生都在云端,生在云端,住在云端,不曾沾染一粒尘埃!

可,那是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还真有人,而且还是故人!”

天琴轻笑抖袖。

一声还真有人令山水画眉衔远山的轻眉多了怒火,一声故人却令住在云端的高冷仙子眼里多了恨意。

紫袍道人一步一尺走的分毫不差,极有规矩,也极有方寸。

道人止步百尺外稽首:“量天见过道友。”

他也是善尸。

天琴将手中金刀交到左手,稽首还礼:“天琴见过量天道友。”

她又回头对东边走来的故人点了点头。

而后刀交右手,天琴退后一步,道:“看来今日没法善了了”

本在一条线上的三人,在天琴退后一步后,三人拉成了一个三角形,一人站一角。

天琴避开了腹背受敌。

手持量天尺的紫袍量天道人道:“道友退去,自能善了。”

“我本不是为你来的!”青袍女子眉眼冷声音更冷。

她是为石矶来的,来的却是善尸,所以她才没出来。

“哦?那现在?”天琴手指弹了弹衣袖,富有兴趣的看向昔年故人。

“现在?你将我叫出来,你还想走?”故人声音很冷很淡,却蕴含着超乎寻常的强大自信。

“就凭你吗?”天琴轻笑,“你似乎忘了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而且是死在我手上,这一次道友若再身死,已不是妖神的你可就真死了,商羊道友!”

商羊身上的青丝长袍无风自动,向前踏出一步,眼中不知积压了多久的恨意如潮水汹涌而来。

天琴大袖一拂,狂风卷去。

天琴看向皱眉的量天道人,不曾说话,却又问了,问道人意下如何?

量天道人叹息一声,道:“却要做过一场!”

天琴一声轻笑,“来!”

三人脚下云海极速上升,快速抬高。

云海下的山越来越小,云海下的人看着云海越去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太乙真人暗自松了口气,南极仙翁却一直抬头看着天,看着升入九天之上的云海战场,那里才是大能能真正放开手脚的战场。

小哪吒头抬到极限也在看天,不过毛都看不到了。

“哪吒!”太乙真人神情略有些复杂的看向弟子。

“师父”哪吒身子未动,脑袋扭动,看向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道:“你父母在陈塘关有难,你先回去,为师随后就到。”

“好!那师父快送我回去!”

第553章 刀剑

太乙真人送走哪吒,神情更加复杂。

南极仙翁叹息一声,道:“天意如此,师弟不必愧疚。”

“是啊……天意如此……”这一句话太乙真人说的很沉重很沧桑,不知是对天说,还是对自己说。

南极仙翁低头看了一眼太乙真人,又抬头看天,谁也没看到他眼中的复杂,也只有天能看到,但天很忙。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天琴那一问,一直在他心里,没堪破之前,只有放着。

第十重天,云海之上,量天道人一尺量天,不管天琴离他多远,又在何方,他都能一尺衡量,天琴道人躲不过,也躲不开,无远弗界,皆在道人尺下,天琴只能硬接,道人一尺,天琴一刀。

商羊一手青锋,一手玉簪,战力逆天。

大罗金仙十重天的修为,战力却在十二重天以上。

危险程度比量天道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能从巫妖大劫中杀出来的妖神绝非等闲。

更何况她曾追随七大妖皇征战天地万年缔造妖庭万年。

昔年她之所以会阴沟翻船栽在石矶手里,一是她太清高太傲慢不曾将石矶一个小小太乙看在眼里,二是石矶连环算计……故意自投罗网,又近距离暴起以加持了祖巫文的石针偷袭,先伤其身,再以《十三魔瞳》夺命。

可谓手段尽出,机关算尽,以命搏命,险恶之处绝非天琴说的那么风轻云淡。

商羊是除了那个被石矶活活踩死在不周山的鬼车死的最凄惨最不甘的一个。

也难怪商羊对她有如此大的恨意。

商羊青丝长袍如风,来去如影,指间玉簪远攻,手中长剑近战,远攻近战都是好手。

天琴脚下云海转动,她不动,敌动,被云海带动,被动,天琴以一敌二对三,手中金刀翻飞,一刀斩金,硬磕量天尺,反手一刀刺出,却是昊天一剑,金芒万丈,天威浩荡,商羊剑递一半抽而退,这样的天威,她也用过。

不过今非昔比,她已不是天庭妖神,她已没有了借用天之力的特权。

她不再受天意庇护,反被制裁!

此时此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们妖族的天庭真不在了。

商羊悲伤,她手中的剑与玉簪悲愤!

悲愤的剑更凄厉,悲愤的玉簪更要命。

量天道人一直站的很远,不知是心有忌惮,还是为人谨慎。

他是躺过巫妖大劫的道人,少了血性,多了得失!

所以比起杀力惊人的商羊,天琴更不喜欢量天道人,她不喜欢在她面前与她对战还好像立于不败之地的他。

所以斩命金刀的斩命一刀落在了量天道人头上,意在刀先,天意如刀,天道斩命,斩虚不斩实,量天道人实实在在挨了一刀,才知道此刀的玄妙,正好克制他这个善尸,而且躲不开。

量天道人闷哼一声,身上的紫袍好像虚浮了几分,量天怒吼:“天琴,我跟你没完!”

这种没割到他的肉,他总给你装,等割到了他的肉,他就跟你急、跟你叫!

天琴大笑,“来来来,都到了这里了,不要跟我说、跟你没完,即便你跟我有完,我也跟你没完!”

一剑两招一虚一实逼退商羊,又一金刀斩了下去,天一样大的金刀虚影咔嚓下去,量天道人又是一阵咆哮,脸都绿了。

要不是这斩命金刀等级不高,不要说两刀,一刀下去就把道人咔嚓了。

这还是天琴使刀的缘故,要是让金刀的原主人金刀客来,根本斩不动。

“商羊道友,我前你后!”

果然挨了刀就舍得了。

要是先前他哪愿意一个人顶在前面。

商羊点头。

量天道人手中量天尺劈头盖脸朝天琴打来,看来是真疼了。

道人一拼命,天琴还真不能再斩道人了。

斩命金刀落下的速度有些慢,天琴干脆舍了刀道,单纯以昊天剑道对敌,这一放开手脚,身前身后剑芒纵横,天琴脚踩云海,身合于天,昊天剑意挥洒自如,纵横交错,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第十重天仿佛化为了天琴的天剑道场,我为天,我为剑,我为天剑,尔等……授首!

身合一方天地,这是石矶的本命神通。

大能又叫大神通者,石矶又岂能没有大神通傍身。

三十三重天昊天宫中,昊天剑跳动出鞘,却被一只手按了回去,昊天笑道:“这你可不能去!”

昊天剑震动鸣吟不休,是剑哪有不喜欢纵横天地鏖战八方之理,宁愿沙场折戟剑断,不愿君子挂剑收藏万年。

昊天却是手按剑柄但笑不语看向十重天战场。

第554章 尺不过

十重天战场,剑网笼天,商羊与量天道人已经成了网中鱼、笼中雀,天琴每多出一剑,网就密一道,网也收一分,昊天剑意如金液天河流淌,威压浩大,沉重之极。

剑网之中,商羊身影飘忽不定,就虚避实,见缝插针,不时戳天琴一簪,见机刺天琴一剑,即便在越来越密集的剑网中也能找到落脚点进退自如,一见心性坚韧,二见对敌经验丰富。

一贯持宝凌弱以境界压人的量天道人,手中量天尺再无大开大合之气势,逐渐局促,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量天量天,能量天,能撼天乎?

量天道人早已心生退意,但身后已无退路可言,如天琴先前说的那样,即便你跟我有完,我也跟你没完!

昊天剑意着重照顾量天道人,商羊好像一直都是那个被疏忽的人。

只有商羊知道,天琴对她不曾有一分松懈,她一直盯着她,也许……

商羊心里有了决断,量天道人心神一震,手中量天尺暴生紫光,量天尺上两个古老大道文字浮现,悠远深邃,古朴苍凉,横看如天宽,竖看如天长!

“量天!”

一尺量天!

量的是天高!

商羊脚踩量天尺一瞬来到十重天最高处,天琴头上,浮影成真,眉眼冷淡,她抖开了一图。

天上地下天地大能无人不惊!

碧游宫通天教主剑眉一立,长身而起,手中青萍吞吐剑芒。

玉虚宫元始天尊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应该是看到了落幕。

娲皇宫女娲娘娘冷笑。

“山河社稷图!”

昊天喃喃。

“山河社稷图!”

王母轻叹。

朝歌城石矶青丝微扬,她身后多了老魔与飞廉。

山河铺陈,社稷宇宙。

她做了不少令女娲娘娘生气的事,至于以前的些许好感,在这些面前薄如白纸一戳即破不值一提。

这才是给她准备的杀手锏,也许南极道人身上也有,不过去的不是她,所以没拿出来,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南极仙翁就很能沉住气了。

山河社稷囊括苍穹,包藏大千,山川河岳、日月星辰、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山川地脉、江河湖海……无所不包,是一个大千世界。

一个大千世界罩下谁人能躲?

天地四方,叹息摇头!

量天道人收回量天尺,整理道袍!

“当……”

量天道人手指一颤,不敢置信的抬头。

半晌咬掉半截舌头的似的吐出三个字:“东皇钟!”

一钟定寰宇,一钟镇万古。

女娲娘娘微微一怔。

元始天尊睁眼。

通天教主递出一半的剑停了下来。

钟影悬浮,大道铭文环绕,山河社稷图下的十重天震了震,大道铭文与东皇钟影如气泡破碎,被压碎了。

众人回神,正好捕捉到,一桥从山河社稷图微震间隙穿出。

“不好!”

“她逃了!”

“不要让她逃走!”

“追!”

只有三个人,却给是一种千军万马的感觉。

商羊身合山河社稷图,量天道人驾驭量天尺,南极道人乘鹤急追!

一桥光阴流淌,载一桥星辉,桥头一轮大日,桥尾一轮明月,桥上不周不倒,东西昆仑并肩,大河奔腾,青鸟吟唱,又见十三魔瞳盯着量天邪恶至极,好像在笑,魔瞳在笑。

量天道人莫名发寒,却发狠追赶更急,像这种能威胁到他的存在一定不能留!

山河社稷图铺天盖地罩下。

“当!”

又是一声钟响。

山河图微震。

桥穿间隙而走。

一个世界的阴影又被她抛在了身后。

“追!”

“不要让她跑了!”

……

天地间不知有多少人在鼓闲劲,有些恨不得帮忙去拦,有些恨不得帮忙去跑。

“琴师!”

飞廉出声。

老魔也看向了石矶。

石矶只是摇了摇头。

第555章 敖广

“李靖,将哪吒那个小畜生给本王交出来!”

“交出来!”

“交出来!”

陈塘关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乌云之上,四海龙王齐至,身后百万水族起四海之水。

水淹陈塘关在即!

“敖广道兄、三位道兄,我儿哪吒真不在陈塘关?”李靖苦苦解释。

“李靖,休要搪塞吾等!”

“对,不将哪咤那个小畜生交出来,必不与你善罢甘休!”

“水淹陈塘关!”

“李靖!”敖广最后下达通牒:“交出哪吒,本王饶你陈塘关一城百姓性命,不然,休怪四海之水无情!”

“敖广道兄!”李靖屈膝跪倒道:“哪吒真不在陈塘关中,道兄若要报杀子之仇,杀我李靖一人即可,子不教父之过,李靖甘愿受死!”

敖钦、敖闰、敖顺,北海、南海、西海三位龙王看向了东海龙王敖广,他们觉得也不是不行!

“不行!不杀哪吒难解我心头之恨!小畜生先杀我儿,又……”百般欺辱于他,毒打他,揭他逆鳞,想起来都是泪,敖广咆哮:“小畜生必须死!”

“必须死!”

“必须死!”

身后水族呐喊。

演武堂中,九凤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不过有人先她一步出声。

“哪吒确实不在陈塘关!”

一个身穿甲胄的俊美男子腾云而来,一身水气,龙威纯正。

“您是?”

四海龙王齐齐看向了来人,他们感受到了来自本族血脉的压制。

“苍泠,来自万龙巢!”

四海龙王皆从自家兄弟眼中看出了惊骇,万龙巢有多久没出世了?

他们的父亲四海龙皇进入万龙巢后石沉大海,再不曾有半点消息传出。

“苍……苍泠……前辈!”

苍泠点头。

敖广瞪大眼睛道:“您是苍龙一脉?”

苍泠又点头。

四海龙王齐齐后退一步,大礼参拜:“敖广、敖钦、敖润、敖顺,拜见苍泠大人!”

四海龙王以旁支晚辈之礼拜见祖脉龙主。

苍龙一脉,祖龙嫡系,万兽朝苍,那是龙族的辉煌时代,苍龙血脉更是龙族辉煌的延续,是龙族的希望。

“不必多礼!”苍泠抬手。

四海龙王起身,依旧弓着身子,龙族血脉极杂,却又极重血脉,是一个尊卑流淌在血脉中的古老种族。

蛟龙之属在真龙面前连站都站不住,血脉压制。

“李靖总兵也请起。”

苍泠发话,敖广敖钦他们自不敢出言反对。

李靖从四海龙王对苍泠的恭敬态度看出了转机,也看到了希望,因为苍泠不仅一来就替他说了话,还穿着商军关将甲胄。

李靖还是没有起身,而是看向了敖广。

敖广一瞬脸就黑透了,敖广咬牙道:“大人让你起,你就起!”

“谢苍泠大人,谢敖广道兄!”

李靖刚要起身,那个不该在陈塘关的惹祸精却回来了。

“老泥鳅,你敢欺负我父亲!”

此言一出,不仅敖广敖钦敖闰敖顺四位龙王龙颜大变,就是苍泠脸也沉了下来。

龙是龙,泥鳅是泥鳅,说龙是泥鳅,绝对是侮辱!

李靖听到小冤孽的声音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苦也……”李靖欲哭无泪。

敖广见苍泠不说话,他冷笑一声,道:“小畜生,你回来的正好!”

第556章 大将军

“老泥鳅,你好不要脸,你说过不再找我父亲麻烦的!”哪吒双手叉腰一脸怒气的瞪着敖广。

敖广冷笑,“无知小儿,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不找你父亲?不找他找谁?”

“你说话不算数,当日就不该放你回去!”

哪吒眼睛一红,敖广龙肝直颤,当日小畜生几乎要了他的老命,若不是李靖求情,说不定他还真会遭了这小畜生毒手。

想到此处,敖广心中恨意大盛,敖广龙目一瞪,厉声道:“今日本王已起四海之水,你死,陈塘关无事,你若不死,你父母与这一城百姓尽葬鱼腹!”

“咳!”

一声咳嗽。

四海龙王齐齐看向了苍泠。

苍泠言道:“我如今投在殷商王朝为淇水关副将,这陈塘关也是殷商关隘,这城中百姓也是殷商百姓,本将能不能给他们求个请?”

这话说的很婉转,意思表达的却很清楚,他是殷商将领,要护这一城百姓。

这从另一个角度也是在拆敖广的台,更是在保哪吒。

敖广听明白了,李靖也听明白了,但七岁的娃儿却没明白。

更令人揪心的是李靖管不住自家娃儿。

哪吒沉默良久,魔性道:“好,一人做事一当,我打死了敖丙、李艮,我哪吒偿命就是,老泥鳅,你给我听好,杀人的是我,与我父母无关,更与陈塘关百姓无关,我死之后,你若再找他们麻烦,我师父一定会将你扒皮抽筋!”

李靖傻了。

苍泠也愣住了。

敖广却是见缝插针道:“好!你若偿命,本王绝不伤陈塘关一人。”

“还有我父母!”

“好,也不伤你父母!”

哪吒转头对李靖道:“今日哪吒方知我乃灵珠子转世,生来为杀,却不好连累父母,今日我剖腹、剜肠、剔骨肉,还于父母,从此不累父母!”

“你……你……你这个孽畜!”李靖目眦欲裂,指着哪吒浑身颤抖!

“对,我本就不是人!”

“生而为人,就是人!”

李靖怒吼!

哪吒眼圈微红,但他还是转过身朝敖广走去,他手里多了那把他取敖丙龙筋的贴身短剑。

“且慢!”

却是两人同时出声。

一红衣似火。

一甲胄附水。

一巫族大巫。

一龙族祖脉。

九凤,苍泠,她们不曾见过,苍泠知道九凤,九凤却不知苍泠,所以他们没说话。

九凤大步走过去,伸手把熊孩子提了起来,“你说什么?剖腹?剜肠?剔骨?”这可犯了巫族犯了一个大巫的大忌,巫族把一身血肉看的比命还重要,因为她们是盘古血脉,血肉不仅是他们的力量来源,更是他们的信仰!

九凤丹凤眼中火光跳动,一手提着哪吒,另一只手五指张开大巴掌就招呼了过去,熊孩子她见多了,这么欠揍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作为巫族九凤部落的大家长,九凤揍过的皮痒小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若不是现在她脾气好多了,又怕人族的孩子不够结实,这么皮痒痒的孩子她早就想揍了。

五指带风,重重落下。

“啪!”

一巴掌屁股就开花了。

哪吒一声惨叫,先肉疼的却是李靖,他咬牙切齿吐出的话却是:“前辈打的好!”

九凤看着自己巴掌,摇了摇头,还是不禁打。

“你敢打我?!”

哪吒红着眼睛抓在手里的短剑对着九凤胳膊就刺了过去,不过连一个划痕都没落下。

九凤森然一笑,“小狼崽子,你刺我一剑,我给你一巴掌怎么样?”

九凤把手伸到哪吒面前方便他刺!

哪吒也不说话,用上吃奶的劲一剑狠刺下去,九凤手上多了一个红点。

“该我了!”

九凤抬起手,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啪!”

屁股开花再开花。

哪吒这一次咬紧牙关却没叫。

他抓紧短剑在蓄力。

九凤手伸过去,那个剑痕还在。

哪吒对准那个剑痕又一剑戳了下去。

剑痕将破未破,差一点。

“啪!”

血花四溅,真是血花。

李靖不忍直视,背过身子。

哪吒浑身颤抖,抓着短剑还是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这孩子也是个狠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九凤舔了舔红唇,眼中却多了笑意。

“啪!”

巴掌落下!

叮!

短剑刺下。

“啪!”

九凤控制力道。

哪吒屁股已经麻木了。

他只知道他不能输,他一定要把剑刺进去,他不能白挨打!

这个孩子的执拗令所有人动容。

包括苍泠和龙王。

晕过去前还将短剑用尽最后的力气刺了下去,手握短剑不松手,这是个不吃亏的孩子!

“他,我带回去了。”

敖广刚要开口,苍泠压低声音道:“她是大巫九凤。”

敖广脖子一缩,大气都不敢出了,除非他想成为大巫的晚餐。

其余三位龙王比敖广也好不到哪里去。

九凤提着哪吒走了。

李靖却是满眼感激,当然心疼着疼着也就不疼。

再疼也不如小畜生说出的话令他肝肠寸断。

剖腹,剜肠,剔除骨肉,何等残忍!于他,于他娘!

三年零六个月,他们等了他三年零六个月!

怎么就生出了他?

李靖泪目。

冤孽,真是冤孽啊!

“此事到此为止!”

苍泠此话说的非常严肃。

敖钦、嗷闰、敖顺,忙点头。

唯敖广心有不甘!

苍泠道:“敖丙的神魂若收了,送到朝歌城去,去找截教那位琴师。”

“您是说?”敖广龙肝都颤了。

同在东海,他怎么会不知道截教那位存在,更何况龙族入金鳌岛听道的也不在少数。

敖广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这是那位琴师的意思?”

苍泠看着九凤离去的方向道:“我,九凤,现在都听命于她,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你只须知道,事关我龙族大计,很危险就行了……还有你们!”

“明白!”

“明白!”

四海龙王走的比来的还快。

苍泠对李靖点了点头,腾云而返。

李靖抱拳恭送,即便这位淇水关副将还没他品阶高。

李靖抹了一把脸,回头对守关的军士对关内的百姓咧嘴笑道:“没事了!”

军士都红了眼圈,他们的将军跪着站着都是将军!

第557章 绝顶威势

太乙真人从南极仙翁离开后就没动过,一直看着天,看着看着天意就变了。

怎么变的他却看不明白,不仅他没看明白,恐怕连天意自己都没明白,他就变了。

哪吒惹出了一个一直离他很近的那个一,他惹出了那个一,被那个一提在手里打了个屁股开花,提走了。

哪吒屁股血红,提着他的女子红衣似火。

红红火火,很好看。

石矶眼尾余光扫了陈塘关一眼,很惊讶!

她没想到最后活棋的竟是九凤,出手的切入点更令人愕然。

却又自然而然,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一!

一子盘活,父子皆活,陈塘关也就活了。

石矶目光湛湛,眼中多了笑意,她身前身后起风,衣袍猎猎,长发飞舞,她迈步走向朝歌城北门淇水关方向,老魔飞廉紧跟其后。

一桥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忽长忽短,肩挑日月,载一桥星辉,向朝歌而来。

三方拦追堵截,光阴长桥不断改变方向,东皇钟声不断响起,大道铭文环绕的东皇钟影也不断破碎。

山河社稷图如影随形,量天尺丈天量地,尺出无距,无远弗届,他都能一尺丈量,桥头的大日曾被打落,桥尾的明月也被击沉,星辰陨落无数,昆仑倾斜,魔瞳被打碎又复出,复出又打碎,不管是打碎复出,还是复出打碎,他都在笑,笑的量天道人毛骨悚然。

所以量天尺多落在了十三魔瞳身上。

南极道人坐下白鹤如穿云之箭,总能拦到桥前,桥头无路,后有追兵,一声钟响,琴道改道。

一刻钟的路跑了一个时辰!

朝歌在望!她回来了!

“拦住她!”

桥后人怒吼。

石矶眸含日月,不愠不怒,她抬手,手上多了一张琴,琴名太初。

她一手掌琴,一指挑动琴弦……

“铮!”

天地如裂帛,山河社稷图一颤,量天尺一顿,南极道人坐下白鹤一惊!

只有一声,一个音节。

天地皆寂,谁人不惊!

飞桥入城,载日月星辉无量光明,凯旋归来!

她站在北门笑迎,桥落化人,一身光阴,大放光明。

“道友一路辛苦!”

天琴轻笑无言。

老魔抱拳,飞廉稽首。

天琴颔首,一步迈出,光阴流轻,淡去如风,两道身影归一。

石矶笑容不改站在城里看着城外,城里城外不过一道门。

商羊站在门外,手握山河社稷图,眉眼清冷恨意不减半分。

量天道人站的稍远,紫袍蔚然,量天尺湛然。

须发如雪的南极道人站的更远,手持如雪拂尘朝石矶稽首。

三人都很凝重,非常凝重,因为站在他们不远处的是石矶本人,一个她出声,天地都要放低声音的一个可怕存在。

她在对他们笑,他们却在心颤。

即便手握至宝,依旧没有安全感。

她长发垂落,青袍柔顺,眉清目秀,如皎皎月明。

柔和的没有一点危险。

可他们的心弦却越绷越紧。

老魔飞廉眼眸流光溢彩。

威势!

这大概就是绝顶的威势。

人未到山巅,威势却已绝顶。

第558章 图穷匕见

“商羊……”

石矶出声,“你来找死吗?”

石矶声音很轻,还带着笑意。

但谁都不敢将此话当玩笑。

因为她手里的刀已经动了。

商羊面皮绷紧抖开了山河社稷图。

不过……

一声惨叫,从她身后传来。

斩命飞刀落在了量天道人头上。

石矶慢悠悠的声音才传来:“你更该死!”

“石矶……”

量天道人身影虚浮,紫气逸散,不过这一声恨意十足的怒吼却是中气十足。

其实也不过是外强中干,虚壮声势,斩命飞刀,是斩命金刀浓缩加强版,凝聚很慢,不过威力却惊人。

所以,毫无防备的量天道人被斩掉了半条命,怒吼咆哮不过是虚壮声势欲盖弥彰。

石矶轻笑:“斩你一刀就受不了了?你一路可出了不止一尺?你给我一尺,我是不是该还你一丈?”

量天道人怒意恨意戛然而止,被堵住了。

石矶手中的金刀又抬了起来,量天道人再也装不下去了,一瞬散为紫气钻入量天尺,量天尺一瞬破空远走天涯,跑路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石矶啧啧称奇,“跑的可真快!”

不过五个字却令南极仙翁面皮发烫,浑身难受。

南极稽首一礼,乘鹤匆匆归去。

一切心思都歇了!

“你不跑?”石矶斜睨商羊。

“我,为什么,要跑!”商羊一字一字咬的极重。

石矶点头,“不愧是昔日故人,昔年妖神。”

商羊轻眉淡眸不为所动。

“既然不愿走,那便入城一叙?”

石矶伸手邀请。

商羊依旧不为所动。

石矶讪讪放下手道:“走又不走,请又不进,莫非道友想当个门神,给朝歌守城?”

商羊淡眸加深生出愠怒,她握紧手里的山河社稷图道:“你为何不出来?”

石矶笑道:“我怕呀!”

“不过不要误会,不是怕你,而是怕你手中的图!”

石矶如此直言不讳自己害怕,却没令包括女娲娘娘在内的一切大人物生出半点小觑之心,恰恰相反,她们更沉默了。

石矶收起刀,也收起了琴,掸了掸衣袖,道:“道友却是未免太胆小了些,道友有宝图在手,天下何处不可去,天下又何处不可往,想贫道当年,不过借了教主一把宝剑,就敢仗剑远游,横行四方,莫非在道友眼里,这人间小小的朝歌城比四方禁地还可怕?还是道友认为你手里的宝图不如贫道当年手里的宝剑?”

图穷匕见,最后一句话却是杀伤力巨大。

“休要胡说!”

商羊怒叱!

石矶掸掸衣袖,仿佛在掸去尘埃,眉眼间流露出的轻视令商羊怒不可遏。

石矶随便的声音轻慢之极,“那道友为何不敢入城?”

商羊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山河社稷图朝石矶卷来,山水万重,社稷万重,老魔飞廉无不紧张,石矶却面色如常,风轻云淡,如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社稷坛上,大禹九鼎震动。

山河社稷图在即将入城的一线却倒卷回去,图卷商羊破空而去。

石矶看着山河社稷图破空而去的空白天空心中微微一叹,暗道一声:“可惜!”

山河社稷图若敢入朝歌一步,她就敢以人道之力将其镇压城中,从此让其成为遗落之图,她倒要看谁敢来取!

可惜!可惜呀可惜!

不过这些可惜都在石矶心里,脸上看不出半分。

不能事没做成,还平白多拉仇恨吧?

那就成了没吃到羊肉反惹了一身骚。

想到这么一句,石矶心情又好了。

她大袖一挥,“回城!”

其实她一直就没出城。

老魔扯了扯嘴,应该是在笑,不过……笑得真难看!

飞廉也如释重负,咧开了嘴。

第559章 富有四海

碧游宫,通天教主很没意思的收回了青萍!

青萍剑也很没意思的钻回了剑鞘。

通天教主挼了挼手,总觉的不得劲。

通天教主把多宝道人唤来,没头没尾的教训道:“以后见到南极不用客气,最好能好好教训一顿。”

多宝称是。

“去吧!”

这么一来一回,通天教主心里舒服了。

玉虚宫,元始天尊高坐云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燃灯道人与南极仙翁站在空旷大殿中却大气都不敢喘。

许久,元始天尊睁开眼睛对燃灯道人道:“道友辛苦了。”

燃灯忙道:“燃灯无能,落了我阐教威名,教主恕罪!”

元始天尊抬了抬手道:“无碍,倒是道友受伤不轻,贫道这里有些大师兄那里得来的丹药,道友先拿去疗伤!”

一个盛丹玉葫飞到了燃灯面前。

燃灯伸手接过葫芦,谢过元始天尊,出了玉虚大殿。

回头却是神情复杂。

南极仙翁还在玉虚宫中,亲疏远近可见一斑。

他终是个外人。

南极仙翁交还了重宝,元始天尊勉励了几句,让他去休息,南极仙翁此行可圈可点,元始天尊还是很满意的,更何况是自己最器重的弟子,人心总是偏的。

女娲娘娘收回山河社稷图后让商羊先在娲皇宫修行,商羊……差强人意吧,不是商羊表现不好,而是被石矶一比,就有些差强人意了,不过妖族就剩下商羊这么一个女子妖帅了,物以稀为贵,人亦是,商羊占了她是女儿身的便宜,才被女娲娘娘破例留在了娲皇宫。

至于九炎,女娲却很少会想起她,也不喜欢,大概是打上了羲和烙印的缘故吧,被另一个女人用旧了的人她也不愿意用,人也会被用旧,再用总像在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所以心腹都是培养出来的,用着放心也舒心。

朝歌城,秋雨如丝,带着淡淡的愁。

东海龙王敖广化身凡人走进了王城。

敖广如乡巴佬进城东张西望一点也看不出龙王富有四海的大方阔绰。

这也莫得法子,这个时代的龙王只是名义上的四海之主,他家里的东西都不一定是他的,海上仙岛林立,岛上仙人成群,他能惹得起哪个?金鳌岛、碧游宫才是四海真正的主人。

龙王平时猫在龙宫还会被人找上门欺负,君不见哪吒一个小小稚童都把龙宫搅了个天翻地覆,杀龙子欺龙王,真无法无天了。

但最后,老龙王回去抹了一把辛酸泪,忍了!

不忍还能怎样?日子还过不过了?

龙王很少上岸,岸上比水里更危险,爱吃龙肝的大人物大有人在,每次龙王上岸都提心吊胆装扮的非常低调,若不是奴隶都有主,他都想装奴隶了。

敖广脖子一缩,有人在看他,敖广抬眼看去,一个身段苗条的女子在给他抛媚眼。

老龙摸了一把脸,难道我装扮成这样都被看上了?老龙腹部一热,老毛病又有些犯了。

不过当他龙目看到女子皮囊之下对着他大流口水的大蜘蛛时,一切旖旎皆化冷汗流下!

第560章 石破天惊逗秋雨

他身旁有人?

敖广慢慢转头,一个头发稀疏嘴里已没几颗牙的糟老头子几乎贴在他身上流着哈喇子吸着鼻子一脸陶醉。

那猥琐的样子令敖广打了个寒颤,却不敢伸手推开老头,因为这老头皮囊下是一只饕餮。

“还不快走?”

前面一个小老太太一声不大的埋怨,却神奇的把饕餮老头从他身上扒了下去。

“来了,来了!”老头儿忙追了上去。

老头儿脚下加快嘴里嘟囔着:“不吃闻闻还不行吗?”

敖广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朝那个还不够饕餮一口的小老太太看去,敖广瞪了大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真是一个小老太太!

小老太太又矮又瘦,真只剩下一把老骨头了,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但这样一个小老太太却令那饕餮老头儿小跑过去很自然的从她手里接过伞很殷勤的帮老太太打上弯腰赔笑还忍受着小老太太喋喋不休的唠叨。

敖广大跌龙眼,眼球几乎掉在了地上。

诡异!太诡异了!

敖广再慢慢回头,那个先前朝他抛媚眼的母蜘蛛仿佛忽然受到了惊吓似的转身瞬间钻进屋子,屋门在她身后砰然关上。

敖广一惊一吓又愕然,他什么危险人物都没看到,只看到了一个红衣小姑娘,跑的那叫一个真快,一转眼就跑到了他跟前。

“龙王……”

小姑娘一开口,差点把敖广魂吓掉了。

“我姑姑叫你过去!”

敖广使劲揉眼睛,他生怕自己老眼昏花又遇到一个哪吒小魔王。

结果发现红衣小姑娘确实是个寻常孩子,就连看他的眼神也很寻常,但也有不寻常的地方,雨不曾落在小女孩身上,头发上没有一滴雨,脚上的鞋也一点都没湿。

敖广龙肝颤了,一颗龙心又提了起来,这朝歌城随便一个小老太太都能把饕餮治的服服贴贴的,又不知从哪里跑出一个小姑娘,能认出他是龙王,他却连人家深浅都看不清,这水……这水也太深了吧!

小姑娘还一直瞅着他。

敖广吞了吞龙涎,硬着头皮行礼道:“不知前辈找小龙有何指教?”

红衣小姑娘歪着脑袋怜悯的看着敖广,她怀疑这个叫龙王的人、脑阔和耳朵都坏了。

不过姑姑要见他,小姑娘向前一步,敖广却吓的退了一步,小姑娘皱了皱小眉头,放大声音道:“我姑姑要见你!”

“你姑姑……是哪位?”

“你要见的人。”

敖广眼睛一亮,颤声道:“不知前辈在什么地方?”

“你跟我来!”

小姑娘转身如雨中风信子一样跑了出去。

敖广忙跟上,敖广发现自从他跟在红衣小姑娘身后,王城对他的压制忽然淡了,而且小姑娘经过的地方会忽然变的特别安静,他还看到了人皮大妖缩脖子飞速关门的画面,与那美人蜘蛛一般无二,行云流水,很显然很手熟,大街小巷真不少,他说的是人皮妖。

他从那些大妖眼里看到了敬畏,敬畏的当然不是他,而是他身前的红衣小姑娘。

敖广看向红衣小姑娘的眼神也愈发敬畏了。

“到了!”

红衣小姑娘回头对敖广一笑,跑进了一家酒家,敖广心里最后一点疑虑尽去。

敖广走进酒家,一眼就看到了红衣小姑娘站在靠着窗户的桌子前表情生动的跟一个青衣女子说话。

敖广心肝一颤,忙走去见礼。

“敖广。”

“小龙在!”

青衣女子抬头,敖广忙低头,根本不敢看。

“坐。”

“小龙不敢!”

青衣女子笑道:“这里是酒肆,你不坐才奇怪。”

敖广忙坐下,很拘谨,甚至可以说害怕。

两者之家差距太大。

红衣小姑娘凑到石矶耳边嘀咕了几句,石矶点头,红衣小姑娘眼睛放光眉眼弯弯跑了出去。

石矶收回视线看向敖广道:“喝酒不?”

敖广忙摇头,就差说不会了。

石矶哑然失笑。

窗外斜风细雨,过窗不入,却少了几分秋意。

“你那孩子神魂带来了吗?”

敖广忙点头,环顾左右。

石矶道:“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

她已将这方桌子天地拉了出来。

敖广局促的取出了一个珠子,却是敖丙的龙珠。

龙族身死神魂多会藏入龙珠,龙族龙珠与道家金丹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者说道家金丹与龙族龙珠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究竟是谁借鉴的谁还真不好说。

石矶并未伸手接过,她说道:“我只给你一个选择,我会送这孩子去转世,让他转世为人,我会收他为记名弟子……”

“这……这……这是他的造化!”敖广嘴都哆嗦了,“小龙没意见!”

石矶也不再多说,伸手接过了龙珠,她又对敖广道:“以后有人找你麻烦,可以提我,截教弟子应该会给几分面子,至于其他,你自己斟酌。”

敖广扑通跪在了地上,对着石矶砰砰磕头,这是要给他敖广,给他龙族撑腰啊!

“不必如此,但我要提醒你一点,我面子有人给,也有人不给,我还有一些厉害的仇家,其中利害关系你自己去琢磨。”

敖广忙磕头道:“小龙明白,小龙明白,小龙绝不会打着前辈的名号惹是生非。”

石矶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其实她想说,你若是能打着我的名号惹是生非才是本事,又怕误导眼前这个并不太聪明的龙王,就省了。

有些话聪明人能听,不聪明的人听了会自作聪明,那就麻烦大了。

石矶挥手,“你去吧。”

“是!”

差距太大,没有共同语言。

敖广离去。

石矶对着窗外秋雨凌空画了一个圆。

秋雨入月,水花镜月。

窗含明镜,黄叶飘落。

别有一番韵味。

“你在哪里?”

桥头明镜高悬,鬼魂排着队,一个接一个从老太太手中接过碗,喝汤,投胎。

老太太很忙,连问话都不曾抬头。

石矶回道:“酒家!”

“很闲?”

“嗯。”

“有事?”

“有,要麻烦婆婆和后土娘娘帮一个小忙。”

梦婆婆抬头,隔着阴阳两界与石矶对视。

她的眼神石矶明白,需要后土娘娘出手还能叫小忙?

石矶将龙珠晃了晃道:“帮这个小家伙转世。”

“就这个?”

石矶点头。

梦婆婆有些狐疑,她觉得没这么简单。

石矶道:“我会让人把龙珠送过去,具体他会跟你讲。”

“你怎么不自己来?”

石矶道:“走不开。”

“你不是很闲吗?”

“是啊。”

水月镜花模糊,老太太不想跟她说了。

石矶笑了笑,起身散了水镜。

她想起了一句诗:石破天惊逗秋雨!

她会给那位炼石补天的娘娘一个石破天惊的大惊喜!

第561章 富有一座城

石矶在酒桌上丢下几枚铜贝走出了酒家,铜贝是殷商现在的货币。

房檐滴水漫不经心,想落不想落,雨真的不大。

石矶甩袖如青云,青袖挡雨,青云过顶,有些滑稽的跑入了雨中,没人笑,有伞的人不多,淋雨的人不少。

更何况是毛毛细雨!

青影淡去,融入了雨中,也没人留意。

石矶抬手是一,迈步是一,朝歌城的一,在她眼里,俯仰皆是,有的小如针尖,有的大如鸿毛,换句话说,也就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一,没啥大用。

不过,扬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练身手还是不错的。

石矶身影扭曲在了光阴里,雨丝被齐齐折断。

朝歌城有一条河,引淇水之水入王宫为九龙河,九龙河从北入城由南而出,是一条绕城河。

每逢下雨,河边抓鱼的孩子多,尤其是这样的毛毛细雨,家里大人也不会拘着孩子。

石矶远远看到一个红衣小姑娘远远蹲在河边津津有味的看着一群孩子在河里抓鱼,大孩子下河抓鱼,小孩子睁大乌溜溜的眼睛同小姑娘一样蹲在河边比抓鱼的人还紧张。

小姑娘看着她的风景,石矶却看着小姑娘和小姑娘的风景,谁都没有出声。

因为她的到来,小姑娘的童年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她撞上了她,抓住了她,所以她给了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也默默为她筑下了道基,以这朝歌城最大的那个一,慢慢为她筑基,待小姑娘一日顿悟,必能青云直上一飞冲天。

昔年老子带玄都游历天下见千山万水,玄都临水顿悟,以一河水德筑无上道基,她石矶虽不能带小婵玉游历天下,甚至不能带她出城,但她却给了她一座城,一座城的自由,一座城的天下,一座城的天道,这座城里的妖都仰仗她鼻息,看她眼色,这座城的人都因她而安静,她是这座城的小福星,天道人道气运都钟爱于她。

小弟子的天人合一道基,石矶很期待。

富有一座城的红衣小姑娘却浑然不知的蹲在雨中咧着嘴笑的贼开心。

她笑,不是因为一座城,而是因为一条鱼。

石矶也蹲了下来,她也笑了。

孩子的世界,一条鱼一定能换一座城。

这很好,很珍贵!

也很美好!

红衣小姑娘一天天长大,她心里的那座城也越来越清晰,大街小巷,一条条道,一个个门户,门户里的人,街头巷尾的树,弯弯绕绕的九龙河……闭着眼睛都能跑一圈,她心里装下了一座城,不是她的城变小了,而是她的心长大了。

她开辟的世界只有一座城,小吗?还真不小!

小姑娘越来越忙了,弹琴、射箭、练剑,都是她喜欢的,但她最喜欢的还是自由自在的在大街小巷奔跑,她很享受那种感觉,与风赛跑比风还快的感觉,她也喜欢在夏日午后搬一个小凳子坐在屋檐下托着下巴看梧桐树上也不知是不是去年的那只蝉蝉鸣,啥都不干,一看一个下午。

她也喜欢在秋雨季节一个人偷偷去河边远远看一群孩子抓鱼,一个人乐,跟他们一起傻乐。

她喜欢穿红袄子,一直都喜欢,姑姑也喜欢,说喜庆,一眼就能找到她。

她更喜欢了。

第562章 日夜

晚霞漫天,红衣似火,陈塘关演武堂里,九凤坐着不动,一手握拳在膝,一手并指成剑,一只手、两根手指,慢慢点出,指剑对短剑,短剑崩飞,红衣小童重重跌了出去。

“再来!”

九凤面无表情,声音冷漠。

红衣小童呲牙咧嘴,爬起来,捡回剑,握紧,眼睛一红,又像小狼崽子一样冲了上去。

“砰!”

和无数次的结果一样,剑崩飞,人跌回。

但也和无数次一样,小童又站了起来。

第一个眼神找剑,第二个眼神报仇!

他要戳她一剑,一定要戳她一剑!

他不能白挨打!九凤又在小狼崽子身上发现了第三个优点,记仇!

三个月了,这个小狼崽子一睁开眼睛就找她报仇,为三个月前她打了他的屁股。

日日如此,风雨无阻!

记仇,真是记仇。

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魔性,不服天,不服地,不知畏惧,更不怕死!

这就是放在巫族都是个好苗子,更不要说在软趴趴的人族了。

九凤更喜欢小家伙眼中的不服输!

输了,再来,跌倒,起来,被蹂躏了三个月,小家伙不曾退缩,也不曾退让,蚍蜉撼大树,撼一日,那叫自不量力,但撼一生,那就叫老子不服!

记仇很好!

不服更好!

九凤不曾跟哪吒多说什么,他找她报仇,她蹂躏他,或者说打熬筋骨,比起三个月前,熊孩子更耐揍了。

越揍越结实,从皮到肉到筋骨,九凤看似冷漠无情,出手却极有分寸。

不过哪吒和他的父母却不知道,李靖每次来背动弹不得的儿子回去,都是欲言又止,但九凤从不看他,他的话也从未说出口。

每次李夫人看到遍体鳞伤被背回来的幺儿都是心疼的眼泪直流,李靖又难免被夫人责怪心狠!

李靖除了受着还能怎样!

太乙真人来过一次,跟九凤谈过一次,她们定下了一个三年之约,三年后,太乙真人会来带哪吒走。

九凤能帮哪吒打熬筋骨,能教他武技,但练气修道,九凤却教不了他,哪吒是灵珠子转世,仙道根基已定。

更何况九凤也没想过抢别人的徒弟,她是大巫,有大巫的傲气,对哪吒,不过是临时起意想调教这个小狼崽一番,闲着也是闲着,不是吗?

夜幕降临,摘星楼灯火通明,纣王的夜生活开始了。

酒池注酒,肉林挂肉,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追逐嬉戏,乐师奏乐,美人跳舞,纣王怀抱妲己生龙活虎。

不愧是双臂能托起栋梁的男人,美酒佳人,夜夜笙歌,佳人疲惫,君王不累。

妲己精神萎靡,哈欠连天,看着都累。

“御妻,天才刚黑,怎么就困了?”

纣王语气有些幽怨,他还没开始,美人就没精神了,漫漫长夜,让他怎么过?

妲己如玉柔荑慵懒抬起轻轻拍了拍唇角微微上翘的娇艳红唇,“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容易犯困。”

纣王心里一荡,这样的妲己在纣王眼睛迷人至极。

慵懒、妩媚,她就是个女王!

他的女王!

纣王嘴情不自禁的亲了过去。

第563章 石矶的阴谋

“哕……”

妲己一把推开纣王,转头干呕。

纣王一瞬兴致全无,脸绿了。

妲己干呕不止。

纣王紧张了起来,忙叫道:“御医,御医,快传御医……”

一阵兵荒马乱,几名御医战战兢兢的轮流为妲己诊脉。

彼此一交换眼神,却是心中大安,几名御医满脸喜色齐齐拜倒在地山呼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娘娘有喜了!”

“什么?”

“不可能!”

纣王妲己同时受惊。

纣王惊喜!

妲己五雷轰顶!

“御妻,你怀孕了!”纣王看向妲己的眼神如蜜如胶。

妲己却两眼无神笑的牵强。

依旧回不到现实。

“哈哈哈……”纣王骄傲的笑声在摘星楼回荡,“有赏,统统有赏,王后有喜,孤王有后,孤看以后谁还敢说孤王后继无人!”

“恭喜大王,恭喜王后!”

呼啦啦,男男女女,乐师宫人纷纷拜倒。

“御妻,你可真是孤王的大福星大功臣!”

纣王一弯腰将妲己横腰抱起,畅快大笑着朝寿仙宫走出。

他和美人有孩子了,纣王感觉自己从没这么幸福过,也从没这么期待过一个孩子。

娲皇宫女娲娘娘的脸难看的能滴出水,她派九尾狐是去祸乱成汤江山的,不是让她去给纣王生孩子的。

她知道,现在一定有很多人在笑她。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笑话,她真成了天地间最大的笑话,纣王题写淫诗亵渎她,她却给纣王送了个九尾狐生孩子。

她这算是惩罚他,还是算成全他!

“敖丙,龙子!”

东海龙王三太子,哪吒打死的龙子?

女娲娘娘更抓狂了,哪吒是她娲皇宫的灵珠子转世,灵珠子打死了龙子,现在龙子投胎转身在了妲己身上,成了妲己儿子,纣王龙子,殷商太子。

灵珠子是她的人,妲己是她的人,她的人无缘无故打死了东海龙王三太子又投胎转世在了她的人身上。

这里面要说没有她女娲的谋划她自己都不信!

“石矶……”

女娲娘娘咬牙切齿,这是她被阴的最黑的一次,也是被黑的最阴的一次,没法说,更说不清,除了默认没别的办法,默认还能保持一个高深莫测,现在,不是她做的,也必须是她做的,她不仅不能揭开,还要捂着,帮忙掩饰,粉饰太平。

哑巴亏,这真是个哑巴亏,说不出来。

一旦认下,妲己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挂在了她名下。

也就坐实了这个孩子是她让哪吒打死的又让妲己帮纣王生的。

女娲娘娘恶心的想吐了。

就像踩到了狗屎,还不能甩,不仅不能甩,还要护着,藏着,掖着,这大概就是女娲娘娘现在的感觉。

“石矶……”

女娲娘娘再次咬牙切齿,有胆子也能干出这种缺德事的人除了石矶她找不到第二个人。

女娲娘娘越想越头疼,越想越恶心,恨不得立即出手掐死那个阴她的该死妖孽,但她做不到,即便她能做到,她也不能做,至少不能现在做,一旦掐死她,就坐实了她女娲被算计被恶心的事实,她的脸就丢尽了,捡都捡不回来,而且……这里面头绪极多,一团乱麻,还涉及太多东西,女娲娘娘伸手头疼的直掐自己眉心。

第564章 圣人反应

女娲娘娘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娲皇天的苍穹也没变一点颜色。

八景宫老子看了娲皇天很久也没看出一点端倪。

西方灵山,菩提树下,功德池旁,接引和准提相顾无言,接引面色蜡黄,如大病初愈,莲花天地,石矶那一问诛心,接引在梦中不知打杀了多少个接引才走了出来,一个字,苦!

如今女娲娘娘的所作所为正应了她当日放下的狠话:“既然拉我入局,就不要后悔!”

搅局!

这明显是在搅局!

“有些不妙啊!”准提低声喃喃。

接引双手合十,苦涩道:“一切皆有因果,种善因结善果,种恶因结恶果,却是我们错了。”

准提道:“若是有错,也该是天错!天若不许,我们又如何能行错,更何况昔日也不曾有错,为何现在就错了?”

“唉……”接引叹息一声,却是无解。

碧游宫通天教主完全看不懂了,前不久女娲还瞪他,他也瞪了回去,现在怎么有种要帮他的错觉?

是他疯了,还是女娲疯了?

通天教主有抓头的冲动,不过当他看到朝歌城那个悠闲喝茶的身影时,烦恼顿消,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他一直记着:“教主稳坐镇我大教,外面的事交给我即可!”

他也记着她对弟子们说的:“有我在人间……”

“截教有琴师,贫道无忧!”

通天教主闭上了眼睛,他只要保证她需要时,他手中的剑够快够利,就行了!

通天教主再次开始心无旁骛的磨砺他的剑道!

不仅是他,截教的每一位内门弟子都在以前所未有的专注研修杀伐之术。

因为他们都知道,她在人间,为他们,为他们截教,挡在人间,他们又怎么敢虚度光阴?

玉虚宫元始天尊内心最不平静,他开始怀疑女娲的用心了,或者说居心,女娲当日放下的狠话“既然拉我入局,就不要后悔!”他自然也不会忘了,女娲放下狠话不久,就找上了他,女娲的主动示好来的很突然,当时他没有多想,可现在回过头来再看,却是疑云重重,布局极深,说不定他也是她棋盘上的棋子,她在以圣人为棋子下一盘让所有人都后悔的棋!

“这个疯子!”

元始天尊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

天机混乱,天地大能却看了个云里雾里。

朝歌城,荒废朝政已久的商纣王帝辛起了个大早。

大概是因为昨晚睡的早的缘故,今天纣王精神极好,甚至可以说有些好的过了头,叫亢奋!

与纣王的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相比,九间殿里久不上朝的文武百官就有些精神不振了。

这可被纣王抓住机会一顿狠批,纣王身量高大,形容威严,正气凛然起来,极具压迫力,压的一殿文武都成了噤若寒蝉的鹌鹑。

纣王的言辞犀利和他的战力爆表是他成为千古第一暴君的过人之处。

是他的优点!

好好出过一次气后,纣王更觉神清气爽,想到下面要宣布的事,他的精神又亢奋了几分!

第565章 商纣王

纣王高坐王座,君临天下,他这一开口整个九间殿都被震动了。

“诸位爱卿,王后有喜了。”

一个个大臣瞪大了眼睛,啥?

纣王很有耐心的又说了一遍:“孤的王后有喜了!”

看着一个个大臣如遭雷击的丰富表情,纣王恨不得再说一百遍。

无论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老油条,还是有些没睡醒又被吓成小鹌鹑的混子,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

是的,是惊吓!

武将倒还罢了,一个个文臣反复咀嚼着他们大王一大早带给他们的惊喜!

反应最快的,一如既往是两个人。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王后有喜,真乃天佑大王,天佑我大商!”

“是啊,大王洪福齐天,我大商基业千秋万代!”

费仲尤浑不愧为纣王心腹,两人喜极而涕,匍匐在地,欢天喜地,真是为王喜,为殷商涕,喜涕,如此忠君爱国的臣子,王不宠,谁宠?

纣王看向两人的眼神又近了几分。

台上有人唱,台下也得有人应,有人鼓掌不是。

不然就成了独角戏。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满朝文武一波一波拜倒。

纣王放声大笑,不过不曾对黑压压一片中的任何一人另眼看待。

落后一步,就泯然众矣。

所以做宠臣也是要有天赋的。

这满朝重臣,也就费尤二人入了纣王眼,也非庸才。

“众爱卿平身,王后有喜,孤心大悦,当大赦天下,为孤的王后祈福,为孤的王儿祈福,朝中众臣也纷纷有赏,比干王叔听封!”

“臣在!”

“自今日起擢升亚相比干为我大商丞相!”

“臣……谢大王!”

比干百感交集。

文臣心情复杂。

不过总是好事。

商容之后,殷商终于有了丞相。

“天下兵马大元帅,镇国武成王黄飞虎听封!”

“大王……”

纣王抬手,让他不必多言。

黄飞虎只好无奈愧领。

“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镇国武成王黄飞虎为镇国安邦武成王,仍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总领天下兵马!”

黄飞虎躯微震,虎目微红,位极人臣,他黄飞虎已尊荣极致前无古人!

“臣,叩谢王恩!”

满朝文武无不羡慕,位极人臣又极致。

纣王对黄飞虎却又不同,他笑道:“飞虎,你要做叔叔了!”

黄飞虎八尺汉子侧身以袖拭目,回头声音略显低哑道:“恭喜大王!”

同样的四个字在纣王心里的分量却不同。

纣王心里烫贴感动,一起长大的总是不同。

纣王轻轻咳嗽一声,“上大夫费仲!”

“臣在!”

“擢升上大夫费仲为亚相!”

“臣,费仲,谢大王隆恩,大王天恩浩荡,费仲肝脑涂地也难报万一,呜呜呜……”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果然不同。

“行了,孤知道爱卿一贯忠心!”

仅此一句就没白哭。

“大王恕罪,是臣失态了。”

满朝文武嗤之以鼻,但也并不代表他们内心深处没有羡慕嫉妒恨,君子和小人,有时候还分藏的够不够深,有些人欲做小人而不得,退而求其次,伪装成了君子。

却是不如小人。

“中谏大夫飞廉听封!”

飞廉有些神游天外的上前,其实听到妲己怀孕受到惊吓最大的是他,作为一个知情者,如果说妲己是五雷轰顶,他就是遭了雷劈,有种日了狗的错乱。

“臣在!”

朝中众臣纷纷侧目,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飞廉竟然又要升了。

“擢升中谏大夫飞廉为上大夫!”

一国只有六个上大夫,为国之重器,君王股肱。

“臣谢大王隆恩!”

“擢升中谏大夫尤浑为上大夫!”

“擢升……”

“擢升……”

一个个被他弄死的大夫位填满,一个个因擢升空出来的缺后补。

纣王不干事是不干事,但干起事来那真叫一个效率高,从大臣擢升,到武将赏赐,到大赦天下,再到边关将士抚恤加勉……雷厉风行,乾纲独断,这是一个杀人快,办事更快的强势君王。

更重要的是精力旺盛,一个个臣子都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纣王依旧龙精虎猛。

不知多少臣子忍不住怀念那个君王不临朝的日子,大冷天的热被窝,热被窝里的贴心人。

又不知有多少臣子内心深处在疯狂呐喊:陛下,您回去睡吧……睡吧……睡吧……

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心声,纣王道:“已经中午了,众爱卿都饿了吧?”

您才发现啊!

一个个年迈的、没来的及吃早饭的、懒散习惯了的,内流。

“那就再说最后一件事!”

“臣等恭听!”有气无力。

“孤欲册封庚为孤王位的继承人,我殷商太子!”

“庚?”

一个个又乏又困饿晕了的大臣反应迟钝的在想这个庚是谁?

纣王已经给出了答案:“孤已经让司天监算过了,吾儿将在庚辰时出生,比孤的辛巳更好,孤已为太子取名庚,吾父帝乙,吾帝辛,吾子帝庚……贺吧!”

纣王起身,威压更重,满朝文武只能跪拜朝贺,为王贺,为太子贺,为殷商贺!

殷商多了一位怀孕不过三个月的太子。

有些荒唐,不过总不是太坏。

殷商的朝臣已经被喜怒无常的君王磨砺出了一颗强大的心。

见过了太多太坏,只要不坏,他们已经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偶尔还会发出“已经不错了!”这样的感叹!

一个强势的君王,不容有强势的臣子在眼皮底下蹦跶,一般也蹦跶不了多久。

除了臣服还能咋滴?

第566章 飞廉

飞廉一下朝就来找石矶。

秋寒料峭,微霜。

梧桐落叶,微风。

石矶轻敲棋子有客至。

飞廉匆匆走来,第一句话就是:“妲己怀孕了!”

“我知道。”

“妲己怎么能怀孕?”

飞廉的第二句话。

“她不能难道你能?”

飞廉被噎了一下,气结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

“什么时候了?”石矶慢慢抬头。

飞廉忽然意识到不对,一个骇人听闻的大胆猜想,飞廉看着石矶的眼睛瞳孔急剧收缩,与之相对的却是石矶眼中淡淡的笑意。

飞廉手还没抬起来,就被石矶轻轻吐出的淡淡声音按住了:“不要指我。”

飞廉的嘴刚张开,又被同样的声音制止了,“不要说出来,有些事可以做,但绝不要说,祸从口出!”

飞廉又咽了下去。

“这就吓到了?”石矶笑了笑,道:“果然胆小!”

飞廉胆子真不大,他本体是鹿,跑起来如飞,但胆子真不大,说好听叫谨小慎微,说难听叫胆小怕事。

现在飞廉心脏就缩成了一团,好像被人五指抓住了一般。

石矶拂袖,棋盘外多了一坛酒,飞廉也无二话,揭开酒封喝了一口道:“这不是桂花酿?”

石矶嗤笑:“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想喝桂花酿。”

飞廉皱了皱眉,还是提起酒坛一脸嫌弃的将一坛酒灌了下去。

这叫酒壮怂人胆。

喝完,飞廉吐糟淡而无味、酒糟太多……

“三个铜贝一坛,你还想喝什么?”

石矶一句话终结了飞廉吐槽。

“还怕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飞廉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破罐子破摔道:“这样的事,谁遇到了不怕?”

石矶挑眉,“你怕什么?与卿何干?”

飞廉张了张嘴,有些傻眼,是啊,与他有啥关系?又不他干的!

“唉!”石矶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解下自己腰间的月光葫喝了一口酒道:“我严重怀疑你能成为天庭妖神是因为你活的够久资历够老,你能平安度过巫妖大劫,是因为你跑的够快。”

飞廉面皮发烫,耳朵烧红,眼神躲闪,全被猜中了。

石矶又不怀好意的笑问了一句:“第三次巫妖大劫道友是不是临阵脱逃了?”

“你不要侮辱人!”飞廉跳起三丈,炸毛了!

石矶手虚按了按,让飞廉坐下,道:“开个玩笑,道友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

飞廉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石矶喝了一口酒道:“知道吗?算上这一次,天地间的六位圣人我都会过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坐在这里与道友喝酒。”

看到石矶的酒葫,一句抬扛的话很自然的跑了出来:“不要拉上我,是你在喝酒,不是与我喝酒?”

飞廉微微一怔,他好像跑偏了,重点不在后面,不在喝酒,而在前面,六位圣人……

“你自己的你喝光了怪谁?”石矶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飞廉面前空空如也的酒坛。

飞廉目光呆滞,他好不容易跑回来,她却在偏路上等他,这天还能聊到一起去不?

石矶喝酒,飞廉盯着他空空如也的酒坛,一样的棋盘,一样的人,一样的一个有酒喝,一个满腹酒水空对坛。

这是一幅静景人物水墨,真的很静。

直到又有客至。

两人同时转头。

第567章 王与后

看向院门,一个倾国倾城的素衣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精神不济,形容憔悴,见到飞廉也在这里,女子微微一愣,忙走过来扑通跪在石矶与飞廉面前拉着哭腔道:“二位大人救我!”

飞廉看向石矶,不曾说话。

石矶道:“有什么事起来说。”

石矶语气和缓,妲己却不敢有丝毫违逆,她对石矶的畏惧是深入骨髓的,妲己恭顺起身,轻轻咬了咬嘴唇道:“我怀孕了……”

“恭喜!”石矶语气很淡很公式化。

“但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妲己泫然若涕。

“为什么?”

“因为……因为……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噗……”飞廉笑喷,多亏没喝酒,也没酒可喝。

妲己却快要哭了。

飞廉对石矶挤眉弄眼,幸灾乐祸的眼神绝了:你给人家弄了个娃,人家来找你了!你搞出来的,你要负责呀……

石矶懒得理无聊透顶的飞廉,她伸手一指,妲己身前多了一个石凳,“坐!”

一个字,妲己很局促,却坐了下来。

“我刚才说恭喜,你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

“这并不是客气话,而是你的机缘到了。”

飞廉心里翻了个白眼。

“机缘?”妲己一脸茫然。

石矶点了点头,“机缘。”

妲己忙起身道:“妲己愚钝,还望琴师大人指点迷津!”

“你确实愚钝,大事糊涂,小事聪明,稀里糊涂,不知所谓!”

妲己闻言冷汗直流,腿一软就要跪下。

“坐!这是第二次,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妲己身子一颤,忙坐好,屁股再也不敢离开石凳。

“知道你为什么能坐在这里吗?”

这个问题很简单,却很难回答,妲己摇头。

“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

妲己还是不解,不仅妲己不解,飞廉也不解。

“因为我将收这个孩子为记名弟子,你作为他的母亲自然有资格坐在这里。”

石矶此话一出,飞廉惊呆,妲己呆若木鸡!

石矶淡淡道:“母凭子贵。”

这就是原因。

妲己微颤的手第一次放在了自己腹部,那里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

“这个孩子注定不凡。”

妲己抬头,飞廉也看向了石矶。

石矶喝了口酒道:“殷商王族有凤族血脉,而是这孩子是龙子转世,龙凤呈祥,必将大放异彩……”

妲己震惊的无以复加。

飞廉啧啧称奇,瞅向了妲己的腹部。

石矶的话却没说完,她接着道:“而你,虽为九尾狐,却在轩辕坟吸食了千年人皇气,孕育这孩子也不算辱没了他,与他也有裨益。妲己!”

“在!”

妲己忙回神。

石矶道:“你本生的糊涂,也活的糊涂,最后会糊涂死去,但因为这个孩子,我给你一次清醒的机会!”

妲己虽然听的糊涂,也不知自己哪里糊涂,但却不影响她稀里糊涂的点头。

“你知道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是谁吗?”石矶问。

妲己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回道:“女娲娘娘!”

石矶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妲己忙改道:“琴师大人您!”

这次石矶真笑了,妲己也跟着笑。

石矶问:“你笑啥?”

妲己笑不出来了。

石矶道:“答错了,还有脸笑!我在笑你,你在笑啥?你也在笑你吗?”

“噗……”飞廉又笑喷了。

妲己却无地自容了。

石矶却没完,“说我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是指趟泥潭,还是入虿盆,还是去工地搬砖?”

飞廉满脸求知欲。

妲己却脸白了。

“你为谁来的朝歌?”

妲己刚想说女娲娘娘,忙又把嘴闭上,因为她已经说过了,半晌她才极不自信的说道:“大王。”

“真蠢!”

“但答对了。”

真蠢,是一个问题差点把石矶累死。

答对了,是终于答对了。

妲己的自信也被这一个问题问见底了。

石矶喝了口酒道:“若没有纣王,你现在在哪里?”

这个问题是送分题。

妲己道:“轩辕坟。”

石矶点头,“那女娲娘娘可会召见你?”

妲己摇头,“应该不会。”

石矶道:“不是应该,而是一定,没有纣王,就没有那首诗,没有那首诗,女娲娘娘就不会动怒,女娲娘娘不动怒,找你剥狐皮吗?”

最后一句话很刻薄,飞廉还是没忍住。

妲己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也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点头不对,摇头好像也不对。

石矶喝酒,飞廉喉结滚动,他多希望现在有一坛桂花酿啊,飞廉又瞅了瞅空空如也的酒坛,其实,三个铜贝一坛的酒糟他也能忍受。

“想到了什么?”

妲己如临大敌,她发现她的脑袋真成了浆糊。

她果然如琴师说的一样是个糊涂蛋。

妲己羞愧摇头。

石矶道:“没有纣王,女娲娘娘就不会召见你,也不会派你来祸乱成汤江山,你也不会附身这倾国倾城的苏妲己,更不会来朝歌,你不会见到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接触到的飞廉妖神,更不可能走到我面前,如果没有纣王,你什么都不是,不要说女娲娘娘那样的圣人,就是你从飞廉面前过,飞廉都会嫌弃你一身狐臭,说不定一根指头就会摁死你!”

“为什么又是我?”

“大人,我没有狐臭!”妲己弱弱的解释了一句。

不知是对石矶解释,还是对飞廉解释。

妲己确实没有狐臭,吸了千年的人皇气早已是无垢之体。

又跑偏了。

得,她白说了,石矶又喝了口酒。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

石矶有种夏虫不可语冰的无力感。

但即便是夏虫,她也得给她说说冬天,说说冰,谁叫她怀上了龙种呢?

石矶也不问了,直接强灌,“古妖庭的帝后嫦羲娘娘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代,一旦错过就会永世沉沦。”

“妲己,这个时代是纣王的时代,你因为纣王的缘故,走出了轩辕坟,从一只躲在地下苟且偷生的无名野狐李代桃僵成了倾国倾城的美人苏妲己。”

“从你走进朝歌,从他牵起你手的那一刻,你便走进了他的时代,他是天下之主商纣王帝辛,而你是唯一能站在他身边的天下第一美人苏妲己,他是王,你是后。妲己,你的时代到了,一旦错过,就会永世沉沦!”

“你与他的命运生死相连,他是纣王,你才能是妲己,他若死了,你就只是一只野狐,而且是一只再也回不去的可怜野狐,人人喊打喊杀,没人会救你,因为你已经没用了,没有纣王的妲己,什么都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568章 偶感

重锤之下,妲己那颗在石矶面前本就脆弱的心,碎成了渣渣!

不要说妲己,飞廉都心神摇曳,摇摇欲坠!

秋风瑟瑟,天阴地沉,梧桐枯枝插天,生机微茫。

石矶慢慢喝酒,等妲己将碎了的心一片一片捡起来,拼凑拼凑,凑合着用。

她的话还没说完啊,更确切的说,是才入主题!

想到这个,石矶又一连喝了几大口酒,太费口水了。

她终于有些明白圣人为什么说话都惜字如金了,能不说一个字不多说,宁愿打盹睡觉神游天外也不跟弟子多说话。

因为他们看着很简单很清楚的东西,对弟子千言万语也讲不明白,说的累,听的更累,后者一不小心还会崩了道心。

生命层次不同,基础层次不同,看到的世界也不同,真说不到一起去。

不是圣人高冷,而是没啥好说的。

鸡同鸭讲。

没有共同语言。

难怪老子昔年在人族传道,先学做人,再传人道,欲向蝼蚁传道,要先学蝼蚁,学蝼蚁走路,学蝼蚁说话,学蝼蚁处事,学蝼蚁思考,最后他自己也成了一只蝼蚁,成了蝼蚁,大家在一个世界,听到的看到的都一样,也就没了隔阂。

不再看天,只看脚面,因为蝼蚁只能看这么远,只说眼前事,因为说远了,蝼蚁就听不懂了,听不懂,还是人话吗?说人话!就是吃喝拉撒鸡毛蒜皮。

往小处着眼,瞅蝇头小利,往近处看,论脚面见识,这也是入微。

当年看着简单,如今回想起来细细琢磨,一点也不简单,不仅不简单,而且很难,元始天尊做不好,通天教主做不了,仅屈尊降贵一点,元始天尊就做不到,通天教主心直孤傲,耐心、细心、平常心,他一个都不具备。

而西方教那两位也不行,不是人不行,而是教义不行,老子在人族传道,传的是人道,他站在人的高度以人的眼睛一点一点认识人的世界,再以人的思想开悟人道,不曾将仙道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入,老子传过道后,人族依旧是人族,本质不曾有一点改变,就像他没来过一样,老子不曾在人族身上留下他的烙印,他传的道就是人道,人族自己的道,与他老子无关。

这种无为,初看无味,再看寡淡,但看的时间越长越会发现无为无味才是真,才是长,才是纯,才是正……

也只有老子能做人教教主,元始来了,人族就成了阐教的人族,一个个人,从小老老实实做人,规规矩矩做事,人心被束缚,思想被禁锢,通天教主来了,人族一点规矩都就没了,而且能教的不能教的都会一股脑教给人,揠苗助长,人族就被毁了,西方两位教主来了,人都会活在理想国度,迟早要死的,早死早超生!不要怕死,人死有轮回,西方有极乐!

就目前看来,老子的道是最高的,立意高,境界高,道行且长。

这只是石矶看到的,也是她想到的,老子的道总会在细微之处不经意间见玄妙。

石矶偶有所得如饮美酒,石矶美美的喝了一口酒。

第569章 碎心之言

石矶手中月光葫里的酒是百年桂花酿,又经功德小人儿提纯,功德池里走一遭,滋味更好,再佐以年已久远的感悟道理下酒,滋味十足,回味绵长。

酒不醉人人自醉,石矶眼睛微眯,陶陶然。

石矶喝的越美,飞廉越馋,眼馋,肚里酒虫更馋!

不过,也只能空馋,石矶从来都不是一个乐于分享的好人。

待到酒淡时,石矶睁眼,看向妲己,妲己小脸微白,不过碎了一地的心已经捡起来了,揉巴揉巴,如女娲造人一般,又攒了个新的。

而且看上去好像还不错,更结实了。

不过一接触到石矶的眼神,妲己那颗新攒的看上去还不错的心又颤了。

石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妲己,直视妲己的内心,审视她那颗攒在一起的心。

石矶眼神微漾,唇角微微勾起,不要说妲己,飞廉的心都不由自主提了起来。

“很顽强,顽强的生命总能在绝望之中抓住周遭的一切救命稻草求生,更何况你抓住了一根通天藤,如果这根通天藤能拉你上天,这凡尘的泥泞又怎么能留住你的双足,这人间的一切又有何不能割舍,但……”

妲己的心提了起来。

她知道石矶在说什么。

她的心在石矶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下急剧收缩,一旦收缩到一个她无法承受的极限,会怦的一声炸开!

在妲己快承受不住的时候,石矶收回了视线,轻柔的如同羽毛刷过心脏的酥麻声音响起:“但你确定你抓住的是一根通天藤?”

“是!”妲己声音微颤,却异常坚定,她坚信女娲娘娘会拉她上去,因为这是一个圣人的承诺。

石矶轻笑,“云中子的巨阙剑你可还记得?”

妲己脸微微一白。

石矶又问:“拉你回来是你的通天藤还是纣王?”

妲己嘴唇颤抖,眼神微暗道:“是大王。”

“摘星楼上的玉石琵琶可在?”

妲己脸色又是一白。

“通天藤可有拉她一把?”

绝望枯草疯狂爬满妲己好不容易攒好的心。

石矶却没打算这样放过她,“如果纣王当时不曾拉你一把,你在巨阙剑下魂飞魄散又会如何?”

“不会的,不会的……”妲己喃喃重复,同样是抗争,也是挣扎,她在竭力想抓住什么……

石矶却又砸下了一个石头,“如果你魂飞魄散,轩辕坟不是还有一个九头雉鸡精和一个玉石琵琶精吗?妲己还有人做,虽然比你差了点,但你不是已经打好基础了吗?妲己险死还生,纣王失而复得,只会更宠爱她,不过那个妲己不是你而已!”

妲己摇摇欲坠,依旧死死抓住那三个字:“不会的,不会的……”

石矶无情一锤:“会的,不然女娲娘娘为什么要召你们三个,而不是召你一个!”

“怦!”

妲己那颗心彻底炸碎,比第一次更碎,捡都捡不起来了。

石矶喝酒,不再说话,石矶淡淡看了飞廉一眼,飞廉本就心率失常的鹿心狂奔起来。

飞廉咽了咽口水,不是眼馋石矶的酒,而害怕石矶有话对他说。

第570章 大道真言!

不过石矶没有跟他说话,石矶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喝酒。

鹿心不跑了,回头,悠闲了起来。

“哒哒哒……”

那是鹿蹄声,也许在悠闲吃草。

妲己眼神涣散,没有瞳距,心如死灰!

石矶任她在绝望的枯井里绝望到底。

石矶想起了一只鹅,一只大白鹅,欺软怕硬,恶形恶状,喜欢自作聪明,其实有点呆,与啸天那个心眼比黑芝麻粒还多的黑狗一比,它完全就是一只呆头鹅。

石矶眉眼舒展,若有缘再见,她不会再对它那么无情,至少会送它一坛酒,再怎么说它也曾为她看家护院了不短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它运气不好,当时她在尝试一种养恶斩恶之法,那只大白鹅的恶形恶状也有她故意纵容的成分,养恶为患,观心观道。

她离开人间时,什么都没留下,斩尽了一切,唯放走了它,一是它跑的快,二是一念之仁,这么看,大白鹅运气也不算太坏。

还活着不是吗?

大白鹅还活着,已经化形了。

而且恶性未改。

不是个好少年啊!

石矶又美美的喝了一口酒,故人美酒,最是醇厚。

“行了!”

石矶轻轻一声,听在妲己耳中却如炸雷。

也许在飞廉耳中也是,因为飞廉的心跳停止了一息。

被吓到了。

“修道本就是逆天之举,我命由我不由天,听过没有?”

两个呆头鹅齐齐摇头,确实没听过。

“那天道无情总该听过吧?”

两人点头。

石矶道:“天道真的无情吗?”

两人茫然。

她也没期望两个不善思考的家伙能给出什么有见解的答案。

石矶自问自答道:“在我看来,不是天道无情,而是天太大,我们太小,我们能看到天,而天却看不到我们,我们小的容易被天疏忽,被天遗忘,一疏忽我们就死了,被遗忘,更可怕,也更可悲,就像从未活过,也未来过。”

飞廉正襟危坐,如闻大道。

妲己的一切希望皆灭,空空如寂灭。

石矶的话高屋建瓴在给她塑造一颗新道心,最振聋发聩却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与妲己原来仰天鼻息而活截然相反,妲己的心却跳了,是一种雀跃,是一种契合,她以前参的是野孤禅,不曾去过青丘,也不曾有人教授,她见过的天也就比轩辕坟大一点,她走过最远的路也不过是从轩辕坟到朝歌,她认识的人不多,认识她的人更少,真没啥见识。

她何曾听过这样直指本心的大道真言,有此一言立心,天好像再大也大不过她的心。

妲己泪流满面,她竟生出了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虔诚。

石矶万丈金身傲立妲己心间天地指着头顶怒雷滚滚的万里雷霆苍穹睥睨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石矶狠狠喝了一口酒,她娘的,这是拿她顶雷啊!她如今在妲己心里身高万丈光芒万丈,而雷霆雷劫一直都是妲己这个狐狸精最畏惧的东西,所以用她万丈金身镇压天地睥睨苍穹喝叱雷霆,合适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但有没有问过她同不同意愿不愿意?

该死的狐狸精!

第571章 破茧化蝶

她不敢干的事让她干!

她不敢顶的雷让她顶!

真狡猾,真聪明!

不过,她要让她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就住下了,观心观道,反正是她自找的。

她这雷也不能白顶吧!

石矶继续讲她另类的道:“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除了圣人,谁敢说不死,每个时代都有惊才绝艳的盖世强者落幕,魔祖,祖龙,东王公,妖帝,祖巫,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哪一个不是震古烁今,哪一个又不是镇压一个时代,令天地颤抖,今又何在?”

“紫霄宫中三千客,个个天地大能,今又有几人在世?”

石矶喝了口酒道:“死了,都死了,天道无情吗?真无情,天道有情吗?又真有情,死和死是不一样的,活也和活是不一样的,他们活的天地臣服万灵膜拜,死的惊天动地轰轰烈烈,想活的好,先要不怕死,怕死只能苟安,苟安就不会死吗?也会死,会死的无声无息,谁都不知道他活过,也不知他死去。”

“想活?想好好活?就要不怕死,去拼命,去争,与天争命,不要把自己的命交给上天,如果上天想收走,那会很容易,更不要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那会出现很多意外,你等别人救你,万一别人有比你更重要的事呢?万一别人睡着了呢?万一别人忘了呢?万一别人根本不想救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呢?万一人家想看着你死呢……”

“万一、万一,有一万个万一在前面等着你,只要有一个万一是真的,那你就死定了,你说你是在等人救?还是在等死?

妲己满头冷汗。

飞廉也神情凝重。

石矶道:“自己的命要握在自己手里,没有人比你自己更珍惜你自己的命,只有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中,才会彻底打杀那一万个万一。”

妲己有种醍醐灌顶的明悟。

“妲己!”

“在!”妲己如破茧重生的蝴蝶,有了从内而外的绝代妖妃风华。

自信、通透、坚定、智慧,都已萌发。

飞廉微微有些失神。

脱胎换骨,妲己现在给他一种脱胎换骨的绝世妖孽风流。

他都被晃了神。

妲己看向石矶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虔诚,高山仰止,石矶一袭话几乎将她重造了一遍,她醒了,真的醒了,是她点醒了她,恩同再造。

妲己的眼神石矶自然明白,不过她并不在意,她不会因她的感激对她亲近,也不会因她的恐惧对她疏离,她于她从来都是妲己,也只是妲己。

石矶淡淡道:“你的通天藤还留着,万一她拉你一把呢?但那是未来,未来有一万个万一无数种可能,你控制不了,也抓不住,人活在当下,当下的东西才是你能抓住的,抓住了就是你的。”

“纣王,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们都是你的,殷商的成汤江山,是纣王和你儿子的,也是你的,纣王是你现在的依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将来的依靠,这是你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第572章 复盘

石矶起身,妲己立即起身,石矶从棋桌前走开,在庭院里缓缓而行,妲己很自然的跟了上去,飞廉屁股抬了抬,又坐了下去。

秋风瑟瑟,吹淡酒意,青袍淡淡,浮动生机。

微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眼界放高些,不要整日把目光放在那些宫人侍女身上,那会让你显得恶毒又愚蠢,她们在你面前卑微又畏惧,就像你在我面前一样,你要她们死,她们毫无反抗之力,她们在你面前是弱者,欺负弱者与我道理不合,我会恶心,我会欺负你的!”

妲己低头,眸光流转,她有些明白了。

石矶道:“我是讲道理的,我认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做人都应该讲道理,以前你是来祸乱成汤江山的,但残忍杀害那些宫人侍女与祸乱成汤江山有何关系?我看不到,很没有道理。”

“你杀姜王后,手段再残忍都不为过,因为她挡了你的道,威胁到了你,对敌就该如此,对朝臣,他们要杀你,你反杀他们,任何手段都不过分,炮烙之刑残酷吗?”

“我看一点都不残酷,殷商大牢里比炮烙残酷的刑罚有的是,剥皮之刑、断肢残体之刑、凌迟之刑、火灼之刑……个个都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刑罚,那是人心最黑暗最恶毒的地方,五千年的人心恶毒还比不上你一个妲己?那你也就太小看人族,太小看人心了。”

“人很聪明,将那些恶毒藏在了暗无天日的黑暗地牢,又将那些恶毒用在了恶人罪人身上,藏起来就不怕吓到人了,罪有应得就名正言顺了。而你,却把炮烙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更关键的是,你炮烙的不是奴隶不是平民,而是朝中大夫,你吓坏人了,你吓坏当官的了!”

“你炮烙一万个奴隶,他们不会在意也许会谴责几句,你炮烙一千个平民,他们会劝谏,你炮烙一个上大夫,他们就要跟你拼命了,兔死狐悲!”

“你炮烙大夫,文官恐慌,激烈抨击你恶毒,恨你入骨,武官就相对淡定多了,因为你动的是文官,和他们还隔着一层,而纣王,很冷漠,他看那些大臣的眼神,就像你看宫人侍女的眼神,有道理能杀,没道理还能杀,高兴能杀,不高兴还能杀。”

“杀一人,博美人一笑,何乐而不为?”

“所以,你能赢下这两场,不是因为你比你的对手聪明,而是因为纣王完全站在你这边,但你也付出了你绝难想象的代价,你的恶毒、你的恶名已传遍天下,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在此之前,你也不在意,因为你的心不在这里,你的心早飞了。”

妲己亦步亦随听的极认真,很多糊涂账石矶都帮她一笔一笔理清了。

飞廉坐在棋盘前也竖着耳朵听着,听着石矶为妲己复盘,其中的真知灼见令他心旷神怡,其中的微妙之处令他如痴如醉。

“天下八百镇诸侯反了四百,打的旗号都是伐无道诛妲己!天下认识你的不认识你的都喊着要杀你,诛妲己便是诛恶,这已不是一个人的意愿,而是整个天下人的意愿,天下人都要杀你,谁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你?谁救你都要背负万古之骂名,你觉的谁能?圣人吗?”

妲己浑身颤抖,天下人都在骂她,都要杀她,女娲娘娘能为救她背负万古骂名吗?能吗?妲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的通天藤早就断了,她却不知道,她何其愚蠢,又何其糊涂,她的眼界何其狭隘,见识何其浅薄,也只能在寿仙宫摘星楼欺负欺负宫人。

第573章 后师

“大人……”

“我也救不了你,不过,只要这朝歌城还在,我还在朝歌城,你便无性命之忧!”

“您是说……”

“就是你想的意思!”

妲己红唇微张,难以置信。

妲己躬身:“谢大人庇护!”

石矶抬了抬手,让她免礼。

石矶慢慢绕过光秃秃枝丫插天的梧桐,说道:“我从没跟一个人说过这么多话,就是跟我的弟子也不曾,你知不知道跟你说话我很累?”

“妲己愚钝,大人受累。”妲己诚惶诚恐。

石矶道:“话说了很多,内容却没多少,连王宫都没出去,更不要说朝歌城,天下,天地了,你基础太差,你需要一个老师。”

妲己眼睛刚亮起就被石矶掐灭了,“我说过我会收你儿子为记名弟子。”

石矶慢慢转头,妲己跟着转头,飞廉抬头撞入了四只眼睛,两只含笑,两只热切。

后知后觉,反应慢了一拍的飞廉结巴起来:“你……你……你们……不是说我吧?”

石矶微微点头:“还有比你更合适的吗?知根知底,活了几万年,够久,又入朝为官,为上大夫,做帝师你赶不上了,太子老师我定了,你就做个后师吧!”

“后……后师!”飞廉目瞪口呆。

石矶看了妲己一眼,妲己心领神会,三步化作两步走到棋桌前三跪九拜,口称:“老师!”

飞廉反应过来已经做了妲己老师。

石矶道:“你们的师徒关系暂时保密,妲己你现在恶名在外,就不要连累飞廉了,做你的老师一个不好就是遗臭万年,是风险很大的。”

飞廉如遭雷击!

这么大一个火坑,人家轻轻一推,他就跳了!

旁听了这么久,一句都没错过,但脑子不灵光,有个屁用。

你看人家琴师,说了那么久,又喝了那么多酒,一转身还是把他卖了,一个后师就把他绕了进去。

“啪!”

飞廉对着自己的草包脑袋就是一巴掌!

“怎么?不想活了?”石矶笑问。

飞廉瞪着石矶一句话都不说。

石矶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妲己还是有好名声的,比如取消了修建鹿台,比如炮烙了崇侯虎……”

“那你怎么不做她老师?”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更何况以我的身份,能收女娲娘娘的人为弟子吗?说话前动动脑子!”

飞廉又被打击到了,他的脑子在石矶面前真是硬伤,更可悲的是,他竟发现他真是妲己老师的最佳人选,知根知底,都是妖族,都是女娲娘娘派来的,又都倒戈了。

飞廉欲哭无泪。

石矶对妲己道:“正式向你介绍一下,贫道,石矶,古天庭琴师,今天庭琴师,地府琴师,天地琴师,截教琴师,巫族琴师,妖族琴师,人族琴师,现在还要加上,龙族琴师,凤族琴师,魔族琴师,即将凝聚琴师业位。”

妲己听的目瞪口呆。

飞廉也惊呆了。

“我已与朝歌城合道,在这里我就是天,你们只要不出城,我就能保证你们的安危,所以,只要朝歌城在一日,只要我在朝歌城一日,就没人能伤害你们,不用怀疑!”

第574章 算计

飞廉妲己这对新出炉的师徒一先一后走了。

都前所未有的心安。

石矶目送她们离开,走到棋盘前坐下,盯着空无一子的棋盘复她自己的盘,棋盘上空无一子,朝歌城满目皆黑。

她不仅将白子变成了黑子,还将两枚黑子绑在了一起,这是她心里的保留。

妲己也罢,飞廉也好,绑定之后,再难洗白。

棋盘上非黑即白,但人心却不是非黑即白,人心易变。

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这些棋子不仅有心还有腿,说变就变,说跑就跑,你落下的明明是白子,可一转眼她却变成了黑子,这还是好的,有些棋子表里不一,看着是白子,其实已然变心,白子黑心,关键时候反戈一击,那才要命。

圣人落子太过自信,当然他们也有自信的本钱,圣人之下皆蝼蚁,谁敢乱变?但那是因为他们没遇到石矶!

石矶从细微处入手动的正是人心,棋子明面上依旧属于女娲娘娘,但心已经变了。

女娲娘娘已经动不了,棋盘上的一颗子她都动不了,更不能再落子,她被困在了娲皇宫,束手束脚,维持着高深莫测的形象。

石矶给女娲娘娘布的本就是一个困局,一个作茧自缚的困心局,思虑越多就顾虑越多,顾虑越多又会思虑越多,烦恼如丝,纠缠不清。

这里面涉及了魔道。

石矶从未想过让女娲娘娘站到她们截教这边,因为一个圣人的大局观是不可扭转的。

从姜子牙拜入阐教的一刻,顺逆就定了,圣人的心也就有了向背,顺天者逸,逆天者劳,便是八景宫老子也在兄弟之间做出了选择,更何况外人。

截教注定是孤军奋战。

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然,她一次仗剑远游,也将早已退出天地角逐的古老三族拉入了截教阵营,她手持绝仙剑代表截教游说三族,龙族在东海,头顶有金鳌岛碧游宫压着,她仗剑强入万龙巢,不过进去她就客气多了,与龙族遗老一番密谈,达成了共识。

凤族因为孔宣的关系凤祖很客气,她们很愉快的达成了共识,其中涉及凤族与殷商,凤族的利益,一点都没涉及孔宣,

魔族,她亮出绝仙剑,整个深魔渊都沉默了,绝仙剑,魔祖罗睺遗宝之一,她在深魔渊留了三十年观摩参悟魔道,一切都妥了。

巫族更不用说了,她不过路过顺手帮徒弟劈开了常羊山,徒弟高高兴兴提着刑天的大脑袋很嘚瑟的走了。

她没去祖巫殿,也不曾说什么。

不久前,她让九凤来陈塘关,九凤就来了,也什么都没问!

她与巫族终不一样!

西北海,她也去了一趟,呆了十年。

可动可不动!

朝歌城至关重要,是她安身立命对抗圣人的关键所在。

陈塘关不曾失子,便是小胜。

三山关孔宣提前入局,南伯侯鄂顺二十万大军败局已定。

游魂关战局失利,黄飞虎已经调兵增援。

北海却是麻烦,闻仲已经去了九年。

七十二路诸侯谋反,魑魅魍魉作怪。

石矶决定派魔礼红、魔礼青、魔礼海、魔礼寿,魔家四将去。

第575章 春风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石矶伸手接住一朵天空飘落的六棱雪花,喃喃一声:“该到了……”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北海大雪纷飞,寒风刮骨,四个小魔崽子正好赶上了一场大雪。

天地一片白,雪落半尺陷,这不是一个用兵打仗的季节,军营连绵如雪城,人在城中冻疮生,殷商十万大军背靠北伯侯崇黑虎封地安营扎寨,所需粮草补给皆由北伯侯供给,北海七十二路诸侯叛乱,平叛本该是北伯侯分内之事,原北伯侯崇侯虎无力平叛,上表朝廷,才有闻太师出征北海平叛一事。

没想到这一来就是近十年,北海环境恶劣,地形复杂,叛乱诸侯聚散离合,很难扫灭,不知殷商多少将士没熬过一场又一场大雪。

“加之……”

闻太师喟叹不已。

两朝开济老臣心,十年双鬓白如雪!

熬白老将头,谁最急?

“报……朝歌来人!”

“哦?”闻仲挑动花白眉毛,“这个时节不应该有王令才对?”纣王是他的学生,也是知兵之人,这个季节不是用兵之时,他不会不知道。

闻仲眉心竖纹加深,说了声:“有请!”

“是!”

四个小魔崽子跟着领路小兵东张西望走进了元帅大帐。

闻仲看到四人,微微一愣,气息古怪,装束古怪,毛发颜色古怪,红毛、青毛、黄毛、灰毛。

闻仲作为金灵圣母亲传截教三代弟子中的翘楚,不仅见多识广,而且交友甚广,见过的奇人异事自也不少。

闻仲忙起身道:“不知四位异士是……”

“魔礼红、魔礼青、魔礼海、魔礼寿,见过太师!”

魔家四小将齐齐抱拳。

闻仲见四人行不是道家稽首,便知四人不是玄门中人,也抱拳道:“闻仲见过四位异士,不知四位异士前来所谓何事?”

魔礼红道:“我们兄弟四人是奉了琴师大人之命前来助太师破敌!”

“琴……琴师大人?”便是像闻仲这样半生修道半生掌兵一颗道心早已磨砺淬炼的水火不侵坚硬如铁的三军统帅,心也颤了。

“道友说的可是我截教琴师?”闻仲呼吸微急。

“我说的是我魔道琴师!”

“对,我魔道琴师!”

“我魔道琴师!”

“嗯,魔道琴师!”

四个小魔崽子很介意冠名问题。

“你魔道琴师?”闻仲有些失望,但又很快释然,琴师是何等地位何等身份,又岂会关心他这点鸡毛蒜皮的事?

就连他,琴师还记不记都难说了。

魔礼红取出一方玉简递给闻仲道:“琴师大人让我带给你的!”

闻仲接过玉简,心神投入玉简,整个人,整颗道心都颤了起来。

看过玉简,闻仲小心翼翼的收起,对着朝歌城方向三跪九拜……

石矶轻轻一笑,挥了挥衣袖,春风已度万重山。

春风拂面,闻仲微微一怔,魔家四将也是微微一怔,殷商十万大军皆是一怔。

闻仲大步走出军帐,春风万里来,三军尽开颜!

闻仲虎目泪光,抱拳望朝歌,“谢琴师春风!”

第576章 元神合道气象

闻仲在打仗。

哪吒在练武。

妲己在养胎。

纣王在上朝。

姜尚在渭水。

姬昌在羑里。

朝歌一连下了三天雪,瑞雪兆丰年,朝歌城银装素裹披上了银装,石矶抬头看着天空,眼中道意涌现,洁白如雪,越来越浓。

石矶很沉默,谁都不知她在想什么?就是天也不知道。

不知道她会作何选择?

“咯吱,咯吱……”

红棉袄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她一口气跑了十三条街。

“姑姑,你叫我?”小姑娘呵着白气小脸红扑扑的格外健康,熠熠生辉的眼眸格外明亮。

石矶慢慢低头,小姑娘看到了无限光明,她看不清姑姑的脸,这一刻的姑姑离她好远,小姑娘抓住了石矶的衣袖,紧紧抓住。

“姑姑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里?”小姑娘紧张道。

“那里。”石矶抬手指了指天空。

小姑娘早知道姑姑不是普通人,但她从不问,因为她知道姑姑会在该让她知道的时候告诉她,但姑姑要走了,她还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她要是不回来,她怎么去找她?小姑娘急的吧嗒吧嗒掉眼泪了。

石矶伸手轻轻抹去小姑娘滚烫的眼泪道:“不要急,也不要哭,姑姑就在那里,你一抬头就能看到!”

石矶又指了指天空。

“真的?”

小姑娘湿漉漉的明眸格外清澈明亮。

石矶点头,“真的。”

石矶顿了顿道:“课业一天都不许落下,姑姑会一直盯着你。”

“嗯!”小姑娘用力点头。

“姑姑走了!”

小姑娘一点一点松开石矶衣袖的时候,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滑落下来。

石矶摸了摸小姑娘发丝柔软的小脑袋,一步迈出,登上了社稷坛,社稷坛上,中州王鼎高大居中,镇压社稷,其余八州鼎,四圆四方,方鼎定四方,圆鼎镇天下,方鼎两耳四足,圆鼎两耳三足,大禹九鼎,社稷神器。

石矶一步一步走向九鼎,石矶走进方圆八州大鼎,于中州至高王鼎前站定,出声:“护我道体!”

王鼎震动,九鼎同震,鼎身铭文生辉,鼎身铭刻山河图展开,一鼎一州,九鼎九州,九州山河对接,大河奔腾贯通,山脉纵横如龙,山河壮丽,江山如画,好一幅山河壮丽江山社稷图。

万里江山以石矶为中心铺陈,白衣元神起身,一步迈出,风云变幻,石矶一步登天,来到朝歌城上空!

“姑姑!”

一直仰着头在天空寻找石矶身影的红棉袄小姑娘眼睛亮了,亮的惊人,小姑娘破涕为笑,笑的格外开心,格外幸福,姑姑果然没有骗她,她就知道。

“琴师,这是……合道!”

黑雾凝实,老魔现身,两只金灯明眸亮的吓人,老魔死死盯着八方风云齐聚脚下、大如朝歌、高如不周的石矶白衣元神屹立天地之间,心中震惊如见绝仙!

飞廉抬头,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这……这就是合道之元神吗?”

朝歌城除了红衣小姑娘就他们两个能看到如此合道风云气象。

碧游宫,通天教主朗声大笑。

金鳌岛,多宝道人震惊。

八景宫,老子睁开了眼睛。

玉虚宫,元始天尊眉心舒展。

昆仑山,南极道人震惊。

娲皇宫,女娲娘娘冷哼了一声。

灵山,准提合十,接引合十。

月宫,月神展颜,月桂盛开!

太阳神殿,少年笑容灿烂,“姑姑好厉害!”

天庭,瑶池金母赞叹了一声:“好手段!”

昊天宫,昊天轻笑,“好厉害!”

一个个绝顶大能赞叹。

一个个天地大能震惊。

以身合道,即便是只合一城之道也是史无前例,蔚为大观!

如此合道之大气象天地大能之下却是无缘一见,大罗金仙有感,却看不清。

第577章 召唤印迹

朝歌城三人却不在此列,尤其是红衣小姑娘。

她看的比谁都清楚,笑的比谁都开心。

九州风云聚,道人合道奇。

朝歌城一样大的石矶合道元神如朝歌守护神一样站朝歌城上空九州风云之上。

身影庞大而缥缈,如朝歌城之灵,又好像银装素裹的朝歌城飞了起来。

脚下风云转动,石矶庞大缥缈的合道元神跟着转动,面朝天地中心停了下来,庞大合道元神伸手,一手能遮天,呵气成风云:“来!”

原不周山,今地中西北海,一道金光冉冉升起,以白计鸟为首的西北海亿万万凶兽在各大岛主各大岭主的带领下嘶吼:“琴师,琴师,琴师……”

王改名字了,现在叫琴师,为这一刻,西北海的凶兽已经准备了两千年。

亿万万生灵齐呼,而且绝无一点私心杂念,对昨日的王,对今日的琴师,他们绝对忠诚,绝对服从,这就是凶兽。

冉冉升起的金光中天地印迹浮现出来。

“她她她……”

“她原来……”

天地大能无不心神剧震、震惊的无以复加,绝顶大能眼中也多了震惊,唯一淡定的只有圣人。

亿万万凶兽拼命呐喊,掀起的山崩海啸惊涛骇浪,听在一个个大能耳中,仿佛整个天地,整个洪荒都在震动,都在颤抖!

这是一个种族的声音,一个种族的力量,尽管他们已被天地遗弃,但他们依旧有他们的声音,他们的力量!

金光中的印迹在他们的呐喊声中逐渐变的清晰起来。

一个种族的认可,一个种族的信仰,一个种族的声音,一个种族的力量!

在这个印迹之上留下了烙印,在天地见证之下,他们愿意将他们的一切都奉献给她,他们昨日的王,今天的琴师!

即便这个印迹能承载的远远不如他们能给予的多,但这就是他们的心意,愿意!愿意!什么都愿意!

除了他们拼命的呐喊,天地仿佛再无其它声音。

天地大能沉默,绝顶大能沉默,天道圣人沉默。

这就是他们看一眼都嫌恶心踩一脚都嫌污秽的凶兽。

准提圣人格外沉默。

不教而诛!

他不曾教化,就放弃了凶兽,认为他们贪婪成性、愚昧少智!

他就是这样对石矶说的。

但她……

“凶兽一族?”

“凶兽一族!”

不知多少大能在凶兽之后加上了一族。

加上一族,就是对一个种族的承认。

金光中的琴师印迹生出了光辉。

石矶庞大缥缈的合道元神换了一只手,左手召唤天地琴师印迹,右手收回,她屹立天地间的庞大身子慢慢躬下,稽首!

对亿万里外的同族!

天地更加寂静!

她的琴师印迹还在冉冉升高,不周山太高,她的琴师印迹结于不周山,葬于不周山,又被西北淹没,她一直都不曾取回,所以她的琴师印迹一直都在不周山,不周山在它在不周山,不周山不在它还不周山。

不过天地中心不周山原址被西北海淹没了之后,她的琴师印迹不仅在不周山还在她的第二福地西北海。

她的第一福地是月神家的庭院,现在迁移到了月宫,她的第二福地是西北海,现在迁移到了她的第三福地原址,她的第三福地是不周山,不周山倒了,西北海变迁,第二福地与第三福地重合,她琴师印迹也从第三福地落入了第二福地,也可以说即在第三福地又在第二福地。

真是玄之又玄!

至于骷髅山,她跌过境,却没破过境,她在月神家的庭院一步登天,入天阶,她在西北海入太乙,在不周山辟道,在汤谷入大罗成金仙,在北冥斩尸,都没骷髅山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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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8章 王座何安?

琴师印迹从西北海不周山根冉冉升起,如一颗深埋地下的启明星,照亮了光阴长河,开启了一段段深埋印迹深处的过往记忆,悠久的岁月、淡淡的烙印、模糊的声音。

“琴师大人……”

“琴师大人……”

一个个巫,一个个吹响号角、千百里去迎接她的巫。

一个个和她大碗喝酒,不醉不归的巫。

一个个围着篝火大块朵颐,爽朗大笑的巫。

不周山下十二脉巫部众,一个个尘封已久的画面都鲜活了起来,不曾褪色,石矶藏在心灵深处最珍贵的记忆被开启。

年月越久,却如陈年老酒,越放越醇!

庞大缥缈的合道元神一眼千年,沧桑的比脚下的朝歌城比朝歌城下的泥土都要古老。

那一年草长莺飞,那一年故人会笑,那一年不周山下……

“琴师大人……”

“琴师大人……”

一个个淡去的,一个个暗去的身影好像都有了颜色。

依稀如故。

他们的声音仿佛穿过千年又千年又回来了。

与凶兽的声音汇合成了逆天的洪流。

那一年,老老少少的巫走出家门汇成洪流齐聚不周山下,送她上不周!

她一走十三年,他们一送也是十三年。

不周山的风很大,真的很大,不周山的雪也很大。

她从他们中间走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论老少都紧绷着脸对她恭敬行礼,口称琴师大人!哪怕平时最爱笑的也不曾笑。

因为她要上不周山,所以他们的神情都很肃穆!

不周山的雪很大,他们的眼神很热,所以她的心也很热。

她从他们身边走过,只留下了背影,背影渐行渐远,越走越小,最后消失在了风雪中,他们便看着风雪,就像看着她,想着她走到了哪里。

她一人登临不周,却牵动着千万颗巫心。

无远弗届,他们的心与她同往!

每当她琴音响起时,不周山脚下就会瞬间变的格外安静,直到曲终,当她背起琴再次登山时,山下不知多少巫喜不自禁,又不知多少巫喜极而涕。

一曲一曲,一步一步,不仅他们在听,不周山也在听,一点一点,她唤醒了沉睡已久的不周之灵,她也一步一步登上了不周山。

她在不周山之巅留下了她人生最大的人生印迹。

不周之灵,是最先描摹那个印迹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不周之灵帮她勾勒出了那个印迹。

不周之灵入她心间,为她打开了不周山盘古印迹,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那叫合道,神合不周之灵,合道盘古顶天立地足下的脚印,不周之灵是盘古脚印,不周之灵与她共享了他的所有记忆。

她才完成了震古烁今的《盘古祭》。

不周之灵最先认可了她的琴师身份,她这个琴师也因他不凡,她的琴师印迹应该叫不周琴师印迹的,但当时她啥都不知道,啥都不懂,等她知道时,他已不在了。

她在不周之巅以一曲《盘古祭》引领洪荒,天地大能、天地皇阶、十二祖巫、九天月神、天道圣人、天道鸿钧、地道后土,齐祭盘古,天地也因此认识了她,她也因此契结了天地琴师印迹。

她在不周之巅契结天地不周琴师印迹,她并不知道,直到很久之后她在东海与通天教主第一次见面向他求替死秘法,她才知她在天地间有三个非凡印迹,她舍弃两个以通天秘法炼了两块保命玉牌,一块给了小金乌,一块给了后羿,如今一块在小九肚子里,一块在广寒宫。

她的天地不周琴师印迹在不周之巅契结,也一直留在不周之巅。

不周之灵消散前将她的印迹移到了不周山根才没随着不周山倒塌,更没被人同半截不周山一起收走,不然,她还得去昆仑山向元始天尊讨要。

她的天地不周琴师印迹中不曾有不周山倒塌的印迹,所以印迹开启冉冉上升要先回到它原来的位置,不周山的高度,不周山之巅,那个最契合的位置。

如人回到出生的地方。

启明星冉冉升起,如王升座,如道居正,那里也将是石矶正位之地,她坐不周,头顶周天,庇佑凶兽,那里也将是她最契合天地的位置,那里将有她的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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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认证

朝歌城上空,石矶庞大的合道之身再次稽首,面朝大海,稽首不周。

琴师印迹冉冉升起,抬至中天,悬于西北海上空,与不周等高,与九天持平。

不周山仿佛一直屹立不倒,而它也依旧在不周山上。

铭记,总要有人铭记,铭记这里曾有不周,铭记不周曾有这么高!

石矶召唤,它离开了不周山,朝石矶飞来。

天地间无数双眼睛盯着那并不算明亮的金光,不知有多少人想将它斩落,有些有仇,有些嫉妒,有些不愿天地间再多这么一位。

但他们谁都没敢出手,因为这是天意,他们若敢伸手,碧游宫那位圣人定不会剑下留情,更何况石矶本人也不是吃素的,除非他们想跟她结下大道之仇,不死不休!

所以,无人阻道。

非凡印迹飞入了石矶手中,金光熠熠,印迹流转,这是她的天地真名,琴师,她以琴师之名能调动天地之力,以石矶之名却不行,因为天地不认识石矶是谁,因为不认识所以不认。

琴师印迹,是她的签名,她独一无二的大道铭文,天地以前没有这两个大道铭文,从她的琴师地位被天地认可之后,她开辟琴道留在不周山的印迹才具有了非凡意义。

石矶脚下九州风云转动,庞大缥缈合道元神向天地稽首祷告……

九幽之下轮回之地的后土娘娘伸出了地道轮回之手,书写石矶真名:琴师!

真文书成,后土娘娘念了一声:“琴师!”

真文一震飞出轮回之地出九幽入人间来到朝歌城上空落在了石矶手中如虚似实由不周金光凝成的金色材质的金页之上,合于原始真文,一瞬,真文深陷金页,深刻深邃,如临九幽,道韵流转,如见轮回,石矶手一沉,手上的印迹一瞬重了千百倍不止。

石矶对着轮回方向稽首,“谢后土娘娘认证!”

“琴师。”

古朴苍凉,如大道伦音,响彻天地,有资格听到的人却不多。

真文出紫霄,下三十六重天,降临朝歌城上空,道祖手书与石矶手中琴师真名契合,真文覆上了一层天清色,神秘异常,似有天道加持,又似天机流转。

石矶对天稽首:“谢道祖认证!”

石矶又对着三十六重天大赤天稽首:“请大老爷认证!”

天地大能无不目瞪口呆,还有这么干的?

八景宫老子也是微微一怔,不过微微笑了笑,抬手书写,念了一声:“琴师!”

真文落入金页,玄妙了几分。

“谢大老爷!”

九州风云转动,石矶面朝昆仑山方向稽首:“请二老爷认证!”

元始天尊哭笑不得,抬手书写,念了一声:“琴师!”

真文多了几分天之高深。

石矶脚下风云再转,面朝东海,稽首:“请教主认证!”

通天教主眼中含笑,一笔一画以剑书文,中气十足念了一声:“琴师!”

石矶手中真名多了一线生机多了几分锐利。

“请女娲娘娘认证!”

石矶对着天外混沌娲皇宫方向稽首。

一分钟,没动静,十分钟,没动静……

第580章 一个都不放过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过去,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向娲皇宫方向,又不知有多少人在暗自嘲笑石矶自不量力!

这其中的阴暗不一而论。

有人幸灾乐祸。

有人看着解恨。

有人心里终于平衡。

“该!”

不知多少人在用这个字解恨。

石矶却风轻云淡,不急不躁,耐心等着,她不急,一点都不急,求人办事,没点耐心还成,更何况是一个被她彻底得罪了的天道圣人。

她知道此刻一定有很多人在看她笑话,对这些人,她连笑都懒得笑。

一个个此刻只能看着她的人有什么资格笑她?

她同样知道也一定有很多聪明的庸人在摇头叹息,认为天地认证之后她应该见好就收!

但她为什么要见好就收?

大道争锋,她此时多争取一分,以后就多一分天地之力可用,她恨不得让整个洪荒所有生灵都认证,如果能行,她连死人都想拉出来认证一遍!

更何况天道圣人,她每个都想薅一把!

一时的脸皮算什么,一世的实力才重要。

她如今是截教琴师,三教如今还是一家,她叫一声大老爷,老子还能不给面子。

玄门执掌的大老爷都给面子,不管是看在大老爷面子上,还是看在通天教主面子上,元始天尊都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元始天尊心里爱不爱愿不愿意她是不管的,她只要实惠!

其实,她完全可以越过女娲娘娘,但她找不到越过她的理由,放过一个仇敌,她的脑袋又不是被门夹了。

这个一定不能放过!

“请女娲娘娘认证!”

石矶再次稽首!

娲皇宫的女娲娘娘脸色越来越难看。

石矶这是在逼她。

用道祖,用已认证过的三清,用排在她后面的西方二圣,用日月二神,用她石矶身后的所有力量,这些人都等着她!

就像整个天地都在等着她一样!

每一分钟对她都是煎熬……

“请女娲娘娘认证!”

三请!

女娲眼睛一闭,伸手潦草书写,牙缝挤出两个字:“琴师!”

真文自混沌来入洪荒落入人间入石矶手中,真名多了几分妖异几分杀机。

石矶稽首:“谢女娲娘娘!”

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笑不出来了。

一个个摇头的不摇了。

风云转动,石矶面朝西方稽首:“请接引圣人认证!”

接引伸手书写,念了一声:“琴师!”

真名多了几分禅静之意。

“请准提圣人认证!”

真名多了智慧不朽真意。

“请梦婆婆认证!”

奈何桥上,梦婆手蘸汤汁凝神书写,全心念诵:“琴师!”

石矶真名上多了梦幻真意。

风云转动,石矶面朝天南,稽首:“请凤祖认证!”

所有人都是一惊,凤祖,那可是龙凤大劫中唯一活下来的三族族长,这……这都能攀上关系?!

凤凰台上,凤祖笑着抬手书写,一声琴师如醴泉之水清唳。

石矶金页真名多了涅槃真意。

石矶抬头:“请天帝认证!”

昊天抽出昊天剑,一笔一画书写,朗声念诵:“琴师!”

石矶真名多了一点天意。

“请王母娘娘认证!”

王母取下发髻金簪,金钩银划书写真文,念诵一声:“琴师!”

“请九天月神认证!”

嫦娥玉指书写,轻念一声:“琴师!”

“请太阳神认证!”

小十一笔一画嘴都在用紧,大声念了一声:“琴师!”

日月之光,阴阳之理。

“请地仙之祖认证!”

镇元子苦笑,这一个一个来想蒙混过去都不成。

镇元子书写,念诵。

“请妖师大人认证!”

鲲鹏黑着脸书写,沉着脸念诵。

圣人大能都看着他捏着鼻子也只能认了。

“请共工祖巫认证!”

共工也无二话,书写念诵!

天地大能一阵无言,连填海眼的都不放过!

“请三皇认证!”

伏羲、神农、轩辕,手书口诵。

“请五帝认证!”

地府五位鬼帝毕恭毕敬书写念诵。

“请魔族遗老认证……”

深魔渊魔气涌动,一个绝顶老魔与四个大能老魔书写念诵!

天地间的大能之辈已经麻木。

“请龙族遗老认证……”

万龙巢,一个绝顶龙尊与三个大能龙皇,书写念诵。

“请麒麟族遗老认证……”

还真有一个皇阶老麒麟认证了。

真是意外之喜!

果然有枣没枣打三竿子是有道理的。

“请冥河老祖认证!”

冥河老祖眼皮抬了抬,冷笑,认证个屁!

这一杆子没枣!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有多少人翻白眼!

连血海深仇的仇家都不放过!丧心病狂!

石矶却不管他们怎么想,凡是天地大能以上她能叫上名字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仇家又怎么样?万一人家想跟她和好呢?万一人家今天心情好呢?

她岂能不给别人一个机会?

过了今天才是仇家,今天天地大能都是朋友。

……

“请燃灯道友认证!”

燃灯咬着牙认证了。

……

“请金刀道友认证,金刀还你!”

金刀客认证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

……

“请南极道友认证!”

今天必须叫道友!

不能叫南极!

……

第581章 算术

圣人无疆,大能一方。

圣人主宰洪荒天地,道域无疆,天地大能为一方天地之主,主宰一方天地。

大能有高低,天地分大小,高阶大能主宰一方大天地,低阶大能为一方小天地之主,绝顶大能之道域动辄绵延千万里,坐拥大千,手眼通天。

如果说整个洪荒为一,天地一分为二,为二,天道之下六位圣人为六,地道之下梦婆婆为一,那么每一位天道圣人占有的份额为洪荒天地的十二分之一。

如果说每一位绝顶大能占有的份额是一个圣人的千分之一乃至万分之一,而天地大能占有的份额又是绝顶大能的千分之一,那么每一位绝顶大能就占有洪荒天地的一万两千分之一乃至十二万分之一,而天地大能则占一千二百万分之一乃至一亿两千万分之一。

而石矶每得到一个人的认证,能借用该人十万分之一洪荒天地之力的话,那么天道鸿钧那里她能借来二十万分之一,地道后土那里她能借来二十万分之一,这就是二十万之二,分母除以分子,为十万分之一,她一借力,实力就到了绝顶大能下游!

这是她琴师业位本该占有的天地份额,十万分之一,距圣人能借到的十二分之一有万里之遥,在绝顶大能能借到的一万两千分之一到十二万分之一之间,但比一般天地大能能借到的千万乃至一亿分之一,那是多的多的多的多!

有没有天地认证,这信用值是天差地别的。

贫富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

而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圣人在洪荒是绝对无敌的,与圣人在洪荒打架与找死无异!

除去她本该得的,她自己争取来的,每一位圣人的十二之一借十万分之一,也就是一百二十万分之一,六位圣人,也就是六十万分之一,相当能借来半个绝顶大能。

至于梦婆婆,因受梦婆婆自己业位的限制,她能借到的梦婆之力还真不多,梦婆婆与执掌地道轮回的后土还不同,梦婆婆道域只局限在奈何桥上,而后土如道祖一样,一在天道,一在地道,天地一分为二,洪荒天地从中间一分为二,天庭归天道,地府归轮回,至于天下地上洪荒主体,各凭手段。

地道轮回未出前,整个洪荒都在天道执掌下,轮回出现,地道借巫妖大战与天道掰了掰手腕,天道一口气出了五位圣人,立下了四个大教,地道不败而败,天道不胜而胜,天地大势归一,人道崛起,人为天地主角,天立三皇地立五帝,算是在人道之间取得了一个平衡。

天道地道由人道平和推进!

梦婆婆那里石矶跨越阴阳两界借到的真不多,最多一个幽梦老祖的十万分之一,一个绝顶大能份额为一万两千分之一到十二万分之一,一万两千分之一的十万分之一是一亿两千万分之一,十二万分之一的十万分之一则是十二亿分之一。

洪荒天地的绝顶大能不多,凤族的祖凤算一位,龙族的皇阶遗老,魔族的绝顶老魔,麒麟族的皇阶遗老,妖族的鲲鹏,巫族的共工,西王母,镇元子,冥河老祖,东海蓬莱岛的三老……尘封已久不为人知的老不死,最多不过二十位。

帮石矶认证的有十二位,石矶能从十二位绝顶大能借来一千万分之一到一亿万分之一,相当于一个天地大能。

至于九天月神嫦娥、小太阳神小十、天帝昊天,合在一起,应该也能借来一个天地大能。

三皇五帝能借半个大能。

天地大能数量虽不少,但都成了蚊子腿了,大能之所以成了蚊子腿,是因为他们也借不来多少,她再从他们那里借,就更少了。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哪怕是蚊子腿上的一根毛,石矶该拔的也一定要拔下,魔族四老魔,龙族三老,凤族三位大能与孔宣,妖族北辰君、九炎、白泽、金刀客……巫族刑天、风伯、九凤、相柳,天庭西惑君、赤脚大仙、青鸟仙子……阐教燃灯道人、南极道人,截教多宝道人、云霄……

巫妖大战后脱离巫族妖族的天地大能与大神通者有近五十位,再加上隐世不出的,飘忽不定的,林林总总近百。

石矶逐个点名认证,她才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她能推算出道号的,她都会点名,凡是点到名的都认证了。

近百蚊子腿拔毛,一千二百万分之一的十万分之一的一百是一百二十亿分之一,不够一只蚊子腿。

总之石矶连朝歌的老魔飞廉她的小徒弟都没放过,额外薅了半个绝顶大能外加三个天地大能信用值。

虽不如天地认证的十万分之一,半个绝顶大能也六十万分之一,三个天地大能也有四百万分之一到四千万分之一!

石矶不分昼夜不间断认证依旧花了三天三夜。

她累不累不说,看的人都累了!

“终于结束了!”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石矶庞大缥缈的合道元神坐了下去!

“来!”

石矶招手!

社稷坛中央的五足四耳中州王鼎飞入了石矶手中,石矶将真意驳杂的真名金篆投入了王鼎之中。

社稷坛上鼎不曾少,朝歌城上空也没有王鼎,一切都被掩去。

合道元神端坐九州风云之上开始祭炼本命真名神篆!

这才是正经,这才是天意!

石矶虽在朝歌,却又不在朝歌,天道给了她这样一个契机,在这个时候,让她选!

第582章 伯邑考

选留在朝歌城,还是选成就琴师业位的契机?

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因为她不知道这种契机还会不会出现,如果这一次没抓住,天道以为她不想要,以弃权处理,那她以后想哭连地方都找不到。

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随机契机,一出现就要抓住!

所以这个选择对石矶没有任何难度。

她从看到第一眼,就再没移开眼睛,直到将其完全纳入眼底。

石矶唤回小婵玉,跟小姑娘打了个招呼,走上社稷坛元神出窍合道而出。

她不曾跟任何人交待朝歌城的事,她都放下了。

或者说她放手交给了天道,她从天道那里换取了她成就琴师业位的契机,或者说天道以她成就琴师业位的契机换取了她暂时离开朝歌。

她遂天愿,天也遂了她愿。

石矶庞大缥缈的合道元神之身盘膝坐下,如一座大雪山镇压在朝歌城上空,洁白无垢,净若琉璃,石矶左手托王鼎,右手盖王鼎,中州王鼎在石矶两手之间如一个小小的香炉,不是鼎小,而是手大。

鼎中诸般气机,诸般涟漪,诸般真意,皆不得出。

石矶心神投入鼎中一道一道梳理,一道道参悟,一道一道祭炼。

不管是天道鸿钧手书的真文还是地道后土书写的真名,最后都要经她炼化结神篆!

每一个神篆诞生代表着天地间多出一个王座,多出一尊神位。

朝歌上空气象万千,但能看到这些气象的,朝歌城只有三人。

红衣小姑娘每天早上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抬头跟姑姑问声好,晚上睡觉前总要抬头跟姑姑说会话,说说她今天都做了什么,又去了哪里。

飞廉上朝前会抬头看天,下朝后还会抬头看天。

老魔总是行踪诡秘的出现在不确定的隐秘地方,显出身形时总会先看一眼天空,接着发出古怪的声音,是魔族的碎碎念。

妲己挺着大肚子在寿仙宫责罚宫人,怀孕之后妲己脾气一日坏过一日,肚子里的孩子折腾她,她就折腾别人,纣王现在都开始躲妲己了,这使得妲己更加心烦意乱!

心中恶念丛生压都压不住!

妲己去找过石矶一次,结果红衣小姑娘告诉她:“姑姑离开了!”

妲己颤声问她石矶去了哪里?

红衣小姑娘指了指天空。

妲己恐慌了,她以为石矶走了。

妲己匆匆去找飞廉,也就是她新拜的师父。

飞廉也告诉她石矶在朝歌城上空。

妲己半信半疑,但一月,两月,半年……

她每次问飞廉,飞廉都说在朝歌城上空。

她已经不信了。

绝望和恐慌几乎快要把她逼疯了。

……

西伯侯姬昌在羑里已经囚禁了七年,七年间姬昌修身养性潜心钻研伏羲先天八卦,将先天八卦推衍到了八八六十四卦,姬昌以此占天卜地无所不灵。

这一日,姬昌心虚不宁,起了一课,一看卦象,头发花白的老人跌坐在地,面无人色。

西伯侯长子伯邑考带着三件祖传之宝、美人十名来到了朝歌!

伯邑考经西伯侯好友现殷商丞相比干引荐,在九间殿面君。

伯邑考殿前陈情,言及其父西伯侯年事已高恳求纣王仁慈赦免其父之罪准其回归故里。

伯邑考情真意切满朝文武皆动容。

纣王问:“姬昌押在羑里多久了?”

比干回禀:“七年了。”

“七年了?”纣王意有松动。

伯邑考道:“臣欲纳贡代父恕罪!”

“哦?所纳何物?”

伯邑考道:“自祖上所遗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美人十名!”

纣王略感兴趣道:“美人暂且不论,前面三物,孤却不曾听闻,不知贵在何处?”

伯邑考道:“七香车,是轩辕黄帝破蚩尤所留,人坐其上,不用人推,欲东则东,欲西则西,乃传世之宝。醒酒毡,即便喝的酩酊大醉,躺在毡上,不消片刻即醒。白面猿猴,虽是畜类,却善知三千小曲,八百大曲,能讴筵前之歌,善为掌上之舞……”

纣王挑眉,“若当真如你所言,的确当得上稀世珍宝之说。”

伯邑考忙道:“臣下所言,句句为真,不敢欺骗大王!”

纣王道:“量你也不敢!”

亚相费仲上前进言道:“大王,西岐有如此重宝传之数代,却不曾进献给大王,可见有不臣之心。”

纣王笑了笑道:“有没有不臣之心孤王不知,但私心一定是有的。”

伯邑考忙叩首道:“大王恕罪!”

纣王大袖一拂道:“你何罪之有?有罪也是汝祖汝父!”

伯邑考闻言脸色又是一白。

纣王起身道:“王后有孕在身,这些日子心情一直不佳,带着你的稀世珍宝明日进宫,如王后满意,姬昌就跟你回去吧!”

峰回路转,伯邑考忙叩首……

纣王已大步走下王阶从伯邑考面前走过。

满朝文武纷纷恭送。

第583章 花痴!

纣王出了九间殿,摆驾寿仙宫,远远听到寿仙宫中责骂声,纣王一阵头疼,令王驾停下,纣王唤过近人道:“去告诉王后一声,明日本王为她在摘星楼设宴,有西岐进贡珍宝予她赏玩。”

纣王挥手:“摆驾西宫。”

王驾掉头。

留下一个脸色发白的近侍宫人。

近侍宫人迈着仿佛不是自己的腿脚走进了寿仙宫。

如今的寿仙宫如龙潭虎穴,大王都怕,他又岂能不怕?

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纣王的近侍宫人终于走到了王后寝宫外,一个宫人拖了出来,里面跪了一地人。

责骂声依旧戾气十足。

近侍宫人脸色又是一白,腿肚子有些打战,宫人的腿先他一步做出了选择,小步小步前移,早死晚死他还是选择晚死!

“外面谁?”

声音如短匕刺入了宫人胸膛。

“小……小人!”

“进来!”

“是!”

“大王呢?”

“去……去西宫了。”

一物飞来!

是茶盏。

宫人能躲开,但不敢动。

茶盏在带着热水砸在宫人头上,宫人咬紧牙关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额头上的血和着水流了下来。

“黄妃!”妲己咬牙切齿,字字杀机!

石矶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她现在能抓住的只有眼前的纣王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现在恶名在外,天下人都想杀她,能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也只有纣王!

在石矶离开后,纣王就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谁现在跟她争纣王,就是要她的命,想要她命的人都得死!

妲己对黄妃的杀机大盛!

妲己红唇勾起一抹狞笑,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妲己的命不会让任何人夺走!

纣王的近侍宫人腿一软,重重跪在了茶盏瓷片碎渣之上。

一声不吭!

宫人脸上的痛苦之色与忍耐似乎取悦了妲己。

妲己有些臃肿笨拙的身子在御榻上微微后仰,色厉的眉毛微微回落,妲己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几分讥讽道:“说吧,大王要你来跟我说什么?”

“大王让小人来告知娘娘,明日大王将为娘娘在摘星楼设宴,说有西岐进贡的珍宝予娘娘赏玩!”

宫人黄豆大的冷汗珠染着血色滴答滴答滴落地上,寿仙宫寂静的可怕,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空气仿佛被抽离,窒息压向每一个人。

时间滴答滴答仿佛有声音,也许是宫人的汗滴,也许是宫人的血滴!

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略显疲惫的慵懒声音响起,众人如蒙大赦。

“知道了,下去吧!”

“是!”

娘娘困了,这是寿仙宫宫人现在最大的福音,娘娘嗜睡而且容易犯困!

她们并不知道,不是娘娘困了,而是龙宝宝想睡了。

……

翌日,伯邑考早早带着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和美人来到摘星楼下等纣王召见。

没想到没等到纣王的召见,却等到了王后召见。

纣王还没下朝。

不过伯邑考想到纣王昨日之言:“只要王后满意,你就带姬昌回去吧!”

王后是关键,伯邑考自是不敢怠慢,忙整理衣冠跟着宫人上了摘星楼。

脚步声响起,妲己慵懒抬头,却是眼前一亮,一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朝她走来,公子面如满月,丰姿俊朗,一表非凡,如谪仙人一般,妲己眼睛再难移开!

男人爱美人,女人也爱美人。

男人爱女色,女人也爱男色。

男人爱倾城大美人,女人也爱绝世美男子。

妲己倾国倾城,伯邑考绝世天人之姿容。

都是人间绝色,不过一个是女色,一个是男色。

难分轩轾。

妲己痴了。

狐心花了。

花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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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章 儿子

狐心爱美多情!

又多变!

狐仙多风流,不见狐仙多忠贞!

妲己媚眼如丝,缠绵悱恻!

伯邑考跟着宫人走上摘星楼,远远看到一个极美有孕女子坐在主位上,便知是王后妲己。

妲己面带春色,眸有媚意,伯邑考不敢多看,低头跟着宫人走到礼数距离,拜倒叩首:“罪臣西伯侯之子姬考拜见王后娘娘!”

妲己目光跟着谪仙公子拉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赏心悦目,只觉比御花园最名贵的仙品芝兰还好看。

妲己更痴了。

“罪臣西伯侯之子姬考拜见王后娘娘!”

许久等不到妲己回应的伯邑考也不敢抬头,再次出声。

妲己依旧没吭声,直到她肚子里娃儿踢了他娘一脚。

妲己才哎呦一声回了神!

小家伙力道不小,妲己眼神幽怨,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心春意付流水,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个小冤家!

“起来吧!”妲己有些意趣阑珊。

妲己一手安抚着肚子里的儿子,一边看着伯邑考解眼馋。

五个月了,她与纣王五个月不曾……

如今有个绝世美男子跪在她面前,她却只能看着解馋!

不是她不想发生点什么,而是她肚子里的儿子不让!

妲己直勾勾的看着伯邑考也不说话。

伯邑考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道:“娘娘,是否要小臣现在献宝?”

妲己摇头,她心道:你就是最好的宝,有你在眼前还看什么宝!

伯邑考站着,妲己看着。

其余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不存在。

妲己目光赤裸,恨不得扒光伯邑考的衣服。

伯邑考根本不敢看妲己,妲己的目光太赤裸了。

伯邑考人忍不住,出声道:“小臣愿为娘娘抚琴一曲,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好!”

伯邑考没想到妲己答应的如此爽快,不过他也是为了借此摆脱羞耻窘境。

伯邑考让人将他的琴取来,因为今日他进献的第三宝是白面猿猴的缘故,琴他是带着的。

当然,摘星楼这个极乐楼上丝竹琴瑟是不缺的。

但作为一个位洁身自好、天下最清俊的琴师,他还是习惯用自己的琴。

“叮……咚……”

琴音响起,清风荡漾,松涛阵阵,天地浩渺,青松连绵,观松如观海,松涛如海涛……

妲己收回了视线,闭上的眼睛,伯邑考的琴艺极高,已高到了动人心境引人入胜的地步,此曲清俊,如清风入心,如青松入怀,松涛波澜见天地之壮阔,人心亦是……

纣王走上摘星楼就看到了这幅画面,一人闭目抚琴,一人闭目听琴。

琴音高雅,人更高雅,他从未见过这么清丽绝尘的妲己,如在云端,如在松间。

纣王不曾走近,就这么远远看着,佳人在云端,在松间,更美,更仙!

其实妲己在他心中一直是最美的,江山美人他更爱美人,美人之中他又最爱妲己。

妲己一直都是他的挚爱,在她怀孕之后,她更是美的惊心动魄令他心颤,但她的坏脾气也令他头疼。

他从未想过一个女人怀孕会这么情绪不定,他累,他知道妲己更累,谁让他儿子不是个安分的主呢?

白天折腾,晚上折腾,他都被折腾的受不了了,才去黄妃那里躲清静。

姜王后当年怀殷郊殷洪的时候他好像没一点感觉,更不用说紧张劳心了。

也许他那两个儿子都是个好脾气。

也许他那时太年轻。

也许姜王后……

最近纣王总会想起他那两个逆子和那个别人都说贤惠的妻子。

也许是他又要当父亲了,也许是他这个王儿太能折腾了,像他!

听他父亲说他母亲生他大哥二哥时几乎没受累,就他折腾!

第585章 妲己生了

松涛依旧,曲终人静。

妲己沉浸在松涛余韵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伯邑考看到纣王便要起身见礼,纣王却压了压手,让他不必多礼。

纣王放轻脚步走到妲己身边坐下,妲己不曾睁眼已知道纣王来了。

妲己慢慢睁开了眼睛,明眸清亮如云间水又似松下泉,云水情丝缠绵,微高冷,却令人欲采撷!

纣王真是爱煞了这个眼神。

心口砰砰直跳。

“御妻……”纣王口干舌燥。

妲己声音微冷道:“你儿子又踢我了!”

纣王欲念顿消,揉了揉眉心苦笑道:“孤也没办法啊,不过御妻再稍稍忍耐,再忍耐两个月,孩子出生就好了!”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姬考公子抚琴时,王儿却很安静!”

“真的?”

妲己点头。

纣王笑了,他笑道:“不亏是孤的王儿,果然识货,伯邑考之琴,天下闻名,既然孤的王儿喜欢,那伯邑考以后就留在宫中吧!”

“真的可以吗?”妲己明眸欲言又休。

纣王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

“但他是……”

纣王道:“孤信不过伯邑考,还信不过御妻吗?”

妲己感动,情意更浓。

纣王转头看向伯邑考道:“卿刚才所奏何曲?如此清婉绝尘。”

伯邑考起身回道:“是《风入松》。”

“风入松,好名字,好琴曲!”纣王连赞,道,“不仅孤喜欢,孤的王儿也喜欢,孤欲留卿在宫中为王儿抚琴,不知卿、意下如何?”

看似在问,眼神却极具压迫感,不容拒绝。

伯邑考脸色微白道:“臣一外男,留在宫中恐不合规矩。”

纣王大袖一挥道:“就这么决定了,宫里的规矩孤说了算!”

伯邑考即便心里再抗拒,也不敢违逆王命,只好称是领命。

妲己打了个哈欠。

纣王挥手让伯邑考退下,却未提献宝之事。

人都留下了,宝还能跑了。

纣王带着妲己回寿仙宫安歇去了。

伯邑考忧心忡忡的出宫向比干王叔求教,比干摇头叹息,却也无法,只让他多加小心。

接下来两个月间,妲己频繁召伯邑考入寿仙宫,抚琴。

有时候纣王在,有时候纣王不在。

纣王在时还好,纣王不在时妲己的眼神就能吃人了。

不过伯邑考也凭着他高明的琴艺将妲己一次又一次应付了过去。

终于妲己要生了,伯邑考觉得自己也要解脱了。

庚王子出声那天早上红光照耀王宫,接着是金光,先是凤鸣,又是龙吟,最后是龙凤和鸣,又有霞光自天外来。

却是女娲娘娘赐福。

东海龙王有感,朝歌上空降了一场甘霖。

异象纷呈,天地大能想不留意都难!

又免不了瞅一眼朝歌上空那个下与朝歌城合道上承天意天人合一的缥缈身影,大日之下,金光琉璃,皓月之下,与月同辉,与风合,与雨合,与天地万物合。

琴道虽小却能载万道,你的是你的,也是我的,只要你给我,我就敢拿!

琴道包罗万象,琴师借假修真,一切皆可造假,一切又都可成真!

“哇……”

妲己生了!

生了个龙子!

不是狐狸!

是人!

哭声震天,和他父亲爽朗的笑声一样!

朝歌城上下都知道这个王子不一般。

大王有后,作为朝歌人还是很高兴的。

朝中对妲己再有意见的大臣也对庚王子这个王朝未来唯一的继承人满怀期望和祝福。

未出生已是王朝有名有姓的继承人,一出生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孩子确实命好。

妲己哭了,一是生孩子太疼了,二是她终于生了,她生孩子了!

女娲娘娘一定会劈死她的,她给纣王生了娃!

“哇……哇……”

孩子要吃奶!

妲己又崩溃了!

第586章 肉饼

小家伙眼睛挤实,哭声震天,还不要别人碰,真是天底下最磨人最讨厌的小孩。

但他也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龙子!

小家伙一哭,整个王宫都得乱一阵子。

妲己没办法,纣王更没办法。

没办法的办法就是妲己屈服喂奶。

小家伙吸吮着**,妲己的表情却是欲死欲仙!

吃饱喝足之后,小家伙满意的睡了。

妲己看着躺在她身侧睡的香甜的小家伙有些恍惚。

生出一些不真实感,这个孩子真是她生的吗?她身上真生出了奶水这种奇怪的东西吗?

不过她也没恍惚多久,因为她儿子尿了,尿了她一腿。

那温热的奇怪感觉差点没令妲己惊叫出声,结果她还没惊叫,她儿子哭了!

在一阵兵荒马乱之下,妲己学会洗屁屁和换尿布!

因为她儿子金贵的不让别人碰!

不久妲己又学会了清理便便和擦屁股。

妲己不断在崩溃与再崩溃中不断变得坚强。

妲己的生活因为一个孩子变得天翻地覆。

从伺候孩子的爹变成了伺候孩子。

而且孩子比他爹还要难伺候!

当然也要伺候孩子爹。

妲己每天累的精疲力尽,感觉比去工地搬一天砖还累。

与妲己每天忙的昏天黑地截然不同的是伯邑考,伯邑考每天闲的发慌,好像被人遗忘了。

伯邑考被纣王和妲己遗忘在了王宫中一处偏僻院落,没有召见,他出不了小院,更不要说王宫了。

伯邑考心急如焚,他离开西岐时与祖母家臣有约定,成与不成三个月必返。

眼看约定时间将至,营救父亲毫无进展,反把自己陷在了这里。

实在等不下去的伯邑考,第一次让宫人向妲己递话,他要见她。

这两个多月他也看清了一个事实,纣王对妲己的宠爱已经达到了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范围,说言听计从也不为过,所以他能不能走出王宫能不能救出父亲是绕不开妲己的,不仅绕不开,而且妲己是关键!

但妲己对他起了淫心……

“他要见我?”

妲己微微一怔,被她遗忘的那朵桃花好像要开了!

妲己狐心雀跃,想起那个谪仙人般的绝世美男子,妲己色心动了,色胆也有,偷吃一回?狐狸舔了舔嘴。

很快,妲己在儿子熟睡的下午召见了伯邑考。

伯邑考走进寿仙宫,宫门在身后闭上,伯邑考心往下沉,抓紧了臂间长琴。

伯邑考走到寝宫外行礼求见:“下臣姬考求见王后娘娘!”

“进来!”

伯邑考犹豫再三还是跨进了寝宫,寝宫他不止一次来过,妲己有孕期间,召见他多在寝宫。

“公子……”

伯邑考一进门就看到了玉指撩幔帐,红颜倾城,穿着暴露,风情万种的绝世妖娆朝他展露她的诱人娇躯。

伯邑考只看一眼,便面红耳赤,忙目光回避,道:“娘娘先更衣,微臣在外面等娘娘。”

说着便要退出去。

“来都来了,又出去干嘛?”妲己掩唇一笑,“这就害羞了?”

伯邑考入耳不闻,抬腿便要退出寝宫。

“公子要是不想救你父亲了,那就出去!”

一句话定住了伯邑考。

妲己撩开幔帐光着脚走了出来。

赤足美腿闯入伯邑考眼底,伯邑考忙闭眼。

女儿香侵袭,柔软娇躯接近,吐气甜腻,“公子为何不看人家?”

似怨实嗔又缠绵。

“下臣不敢!”

“不敢什么?”

“不敢亵渎娘娘!”

“要是人家非要公子亵渎呢?”

如水蛇般滑爽的手臂缠了上来。

伯邑考忙转身躲避道:“娘娘请自重!”

“为什么要自重?男欢女爱本就是天地间最美好的事情,公子如此未免太不解风情了。”

“君之妻,臣之母,岂可苟合!”

这句话可恶心到妲己了。

妲己冷笑一声,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从我则罢,不存?汝和汝父都活不了!”

伯邑考脸色一白,夹在臂间的长琴砰然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妲己一惊,果然!

“哇……”

她儿子被吓醒了,妲己怒瞪伯邑考一眼匆匆跑回去哄孩子了。

什么桃花,什么旖旎,都被吓跑了个无影无踪。

没有睡到自然醒又受到惊吓的小王子坏脾气的哭嚎起来谁都哄不住!

寿仙宫兵荒马乱,纣王很快也被惊动了,纣王匆匆赶来问是怎么回事?

妲己指了指地上的残琴哭诉抱怨伯邑考摔琴吓到了孩子。

纣王回头勃然大怒,伯邑考欲辩无言。

纣王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明日寿仙宫献宝赎罪!”却只字不提姬昌之事,因为费仲又在纣王耳边说了不少姬昌坏话。

翌日寿仙宫,伯邑考先展示了七香车,却是神妙,醒酒毡,纣王说待他醉后亲试,第三宝白面猿猴被牵上来后,伯邑考抚琴,白面猿猴唱歌跳舞,极为精彩,谁知白面猿猴通灵,竟能看到妲己人面之下的狐脸,毫无征兆扑上去挠脸。

纣王身手矫捷,一把将妲己拉到自己身后,护住妲己,一拳将暴起行凶的白面猿猴打飞出。

猿猴当场毙命,伯邑考赎罪不成又犯下了弑君大罪!

伯邑考面如死灰争辩无用,纣王欲炮烙伯邑考,妲己却心生恶念另有毒计。

却是自己得不到便由自己毁去,又是另一种变态乐趣!

羑里,纣王给西伯侯姬昌送来了一盒肉饼,说是狩猎所得,犒赏于他。

姬昌狼吞虎咽连吃三饼对纣王感恩戴德。

前前后后姬昌不曾表现出一点反常。

纣王大笑姬昌食子之肉却浑然不知,言过其实。

妲己附和:“虎毒尚且不食子,姬昌食子之肉,如此禽兽不如,又何面目在世称圣贤?”

纣王点头,“御妻此法极妙,妙极,去孤心头大患矣!”

纣王妲己同心同德又入佳境!

伯邑考被害的噩耗传回西岐,二公子姬发与满殿文武无不悲愤欲绝,大将军南宫适怒不可遏请命起兵讨伐商纣替大公子报仇,众将同仇敌忾,纷纷怒吼:“伐无道,诛妲己!”

上大夫散宜生忙出言制止,只一句话:“尔等欲治侯爷于死地乎?”

殿中公子文武没了声音。

却是更加愤怒!

“难道就这样算了?大公子惨死,宜生你能心安,我不能心安!”

散宜生道:“公子之仇不共戴天,但为公子报仇前,我们先要救回侯爷!”

“宜生所言极是。”

“如何救?朝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大公子带了重宝前去还遭了昏君毒后毒手,如今谁又能去?谁去又能救回侯爷?”

“我去!”

却是二公子姬发。

“公子去不的!”

“公子万万去不的!”

“去不得!”

散宜生也连忙劝阻:“公子却是去不得,西岐若无公子坐镇,恐生祸事!”

“父困兄死,我身为人子不能尽孝,身为人弟不能为兄报仇,又有何面目立足天地间!”

“二公子莫急,宜生或能救出侯爷!”

姬发忙道:“上大夫有何良策?”

第587章 周文王

散宜生道:“却需秘而行事。”

姬发与殿中文武知其意,不再多问。

殿议之后,散宜生与姬发密谈过后,便宜行事。

一月后,西伯侯姬昌以年老体衰思乡日重、恐大限将至命不久矣为由向纣王乞骸骨!

西伯侯贤名在外,满朝文武感其晚年凄凉纷纷向纣王求情。

亚相费仲、上大夫尤浑,也一反常态,为姬昌说情,言之姬昌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便是放其回去,也不足为患,若其老死病死在羑里反损大王仁德。

“那就让他回去吧!”

纣王一言而定!

纣王赦令抵达羑里,姬昌感激涕零,回朝歌叩谢王恩后,与朝中故友匆匆作别,一马快骑归心似箭。

但纣王还是后悔了,因为妲己陈说其中厉害,纣王觉得极有道理,忙派殷破败雷开前去追回姬昌!

殷破败和雷开点三千飞骑出朝歌急追,在潼关前即将追上之际,却遇到了前来救父的雷震子。

翼,手持黄金棍,一棍碎山,非人力可敌,殷破败与雷开知难而退,回朝歌复命。

雷震子与西伯侯相认、背父过五关。

来时雷震子,归时雷震子,西伯侯姬昌却是托了他这第一百个儿子的福,少了担惊受怕通过五关之跋涉。

雷震子将西伯侯送到西岐境内,与父作别,却是师命难违,风雷二翅展开,飞回终南山向师父复命去了。

西伯侯姬昌离乡七载,重新踏上故土,却是百感交集。

西伯侯衣衫褴褛回归故里,吃了一碗面,却身无分文。

多亏其母有梦,占卜一课,知子归来。

姬发、散宜生、南宫适,率众公子文武前来迎接,才免了西伯侯吃面抹嘴赊账不成被拉着去见官的窘迫之境。

“父亲!”

“发儿?”

“父亲!”

“安儿?”

……

九十八子皆在,独不见长子,姬昌心中大痛,泪如雨下,姬昌大叫一声:“痛煞我也!”

姬昌张口吐出一个肉球,肉球一滚,生出四足,长出双耳,洁白如雪,向西跑去。

姬昌一连吐出三个肉球,却是他当日吃下的三块肉饼。

昔日咽儿肉,今日吐兔子。

姬氏子孙再不食兔,不猎兔!

姬昌囚禁羑里七年,贤名远播,与妲己的恶名一样出名,人心背向已有选择,姬昌回归西岐也带走了殷商一半文运。

飞熊入梦,文王访贤。

“说稀奇也,道古怪也,直钩那个钓鱼悠悠哉,直钩钓鱼悠悠哉,悠悠哉,谁见过鱼钩不打弯?谁见过鱼钩露在外?愿者你上钩,不愿你莫来,天地风浪起,稳坐钓鱼台!此中奥妙任呀任你猜,此中奥妙任呀任你猜……”

西伯侯三访贤于磻溪。

姜太公稳坐钓鱼台钓到了西伯侯。

从此天命归周!

凤鸣岐山,西伯侯姬昌正式举旗反商,建国称王,国号定为周,自称文王,拜姜子牙为丞相,加封文武,大赦天下!

消息传到朝歌,朝野内外震动。

纣王大发雷霆,昔日为姬昌求过情的文武百官包括费尤二人都被纣王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588章 杀敌一千……

九间殿满朝文武都成了鹌鹑。

讨伐西岐之事也被提上了议程,不过闻太师出征北海平叛未归,东有东伯侯姜文焕攻打关隘,南方鄂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败而不颓,西岐公然称王造反又给这些叛逆涨了气势。

军中吃紧,国中已抽调不出大军西伐。

权宜之计,令北伯侯崇黑虎伐周!

纣王回到后宫,情绪低落,看到哄孩子的妲己,又是一阵愧疚。

“大王因何烦忧?”妲己抱着儿子走到纣王身边柔声问道。

纣王看到妻儿心里一暖,他伸手捏了捏小儿胖乎乎的小脸。

小家伙皱眉,很不高兴。

妲己忙抱着儿子躲开,娇嗔道:“惹哭了,你哄?”

纣王憨憨一笑,道:“我儿快要周岁了。”

妲己点头,“快了。”

纣王豪气道:“定要为我儿大办。”

妲己笑道:“不劳大王费心,妾身早已安排好了。”

“哦?不知御妻有何安排?”

妲己道:“妾身沐浴焚香邀了四方仙家来为王儿祈福贺岁!”

“有仙家要来为我儿贺岁?”

纣王难免震惊。

妲己点头道:“王儿生来不凡,洪福齐天,那些仙人听到妾身祷告,皆愿前来!”

纣王想到儿子降生那天的种种吉兆异象,两眼放光,看着儿子更稀罕起来。

纣王伸手揽过妻儿道:“御妻贤惠聪明,悔当初不听御妻之言,放虎归山,徒生大患。”

纣王叹息不已。

妲己靠在纣王胸前道:“可是西岐有变?”

纣王道:“姬昌老贼反了。”

妲己眼珠一转道:“老贼欺世盗名,有食子之恶,大王何不将老贼食子恶事传告天下,讨伐其尤恶于虎,虎毒不食子,姬昌食之!”

纣王闻言,眼睛一亮,搂过妲己往脸上狠啃一口道:“御妻真乃孤之智囊!”

妲己娇羞,她儿子用力蹬了他爹一脚,对这个霸占他娘的男人小王子很不待见。

纣王大手抓住小脚不放开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小家伙嘴一瘪被气哭了!

这一哭,如山崩海啸,纣王手忙脚乱,妲己轻拍慢摇,嘴里还不断替儿子怪他父亲,纣王抹着额头,无奈又幸福。

不久,一篇篇姬昌道德败坏、人性沦丧、食子之肉、欺世盗名、大逆不道的雅俗文章如雪花纷飞天下。

其中最诛心的一句,便是:虎毒不食子,姬昌食之!

周文王看到如雪花般涌入西岐的诛心文章,吐血晕厥。

西岐方面的反攻是:“纣王无道,妲己恶毒,造炮烙残害忠良,害贤后诛杀贤侯,设虿盆,心如蛇蝎,杀忠孝之子于朝歌,以人肉为饼,丧尽天良!”

妲己之恶再起恶浪,世人诟病。

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认真算起来,还是妲己赚了,她本恶名在外,再黑也黑不到哪里去,周文王被她拉下水,有了人生污点。

不过原因为何,事实他总是吃他儿子肉了。

所以妲己这一手,还真黑,黑人黑己!

纣王干成这件大事后,心情愉悦,又逢儿子周岁将至,北海闻太师又有捷报传来,真是三喜临门,纣王亲邀群臣于摘星楼设宴。

周文王却是一病不起,诸公子心思不定,又有北伯侯崇黑虎大军压境,却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内忧外患。

庚王子周岁那天,群臣早上在九间殿送礼朝贺,午后大殿设宴君臣尽欢,及夜,仙人赴宴贺岁,丞相比干奉了王命为陪酒官!

摘星楼上灯火通明,仙人觥筹交错,酒酣之处,放浪形骸,露了尾巴。

比干早闻骚气,见到一个个仙人身后露出狐狸尾巴,心中又羞又怒,却不动声色。

比干下了摘星楼路遇武成王黄飞虎,比干将摘星楼仙人实情与武成王道出,两人暗恨,谋定诛妖!

黄飞虎一声令下,四门守将密切注意仙人去向,又暗中派人追踪。

终于寻到轩辕坟一把火烧了一洞狐狸精。

比干奇谋,为纣王特制了一件狐裘。

不曾想种下了摘心之祸。

入冬,比干进献狐裘,纣王甚喜,妲己却是心如刀绞。

不日,妲己向纣王提及她有一义妹在紫霄宫修道,愿效仿娥皇女英共奉君王。

纣王闻言甚是惊喜感动。

及夜,阴云遮月,有仙子临尘,却是九头雉鸡精假名的胡喜媚。

从此王宫又多妖。

第589章 文运断送

胡喜媚入宫,纣王的夜生活又丰富了起来。

妲己带孩子,胡喜媚伺候纣王,一家五口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

妲己也不那么累了。

一日,三人用膳,妲己忽然大叫一声,跌倒在地,口喷鲜血,昏迷不醒,骇的纣王魂飞天外,忙唤御医。

御医束手无策,胡喜媚叹忧道:“恐是姐姐旧疾复发!”

纣王惊道:“孤与御妻恩爱日久,从不曾听闻御妻有何旧疾?”

喜媚道:“昔年在冀州,喜媚与姐姐是闺中密友,却是知道,姐姐身有旧疾,一发即死,多亏冀州有一神医,姓张,名元,为姐姐开得一奇方,取一片玲珑心煎汤吃下,此疾即愈。”

纣王大喜,“快传冀州张元!”

胡喜媚叹息,“恐来不及了,冀州距朝歌遥远,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月余,如此耽搁恐会误了姐姐性命!”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纣王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直接抓自己头发,他是真急,妲己于他绝然不同,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失去妲己,纣王心乱如麻,焦躁抓狂。

胡喜媚喃喃:“若朝歌有玲珑心取来一片定能救回姐姐!”

纣王闻言眼睛暴明,他一拍自己脑门道:“也是孤急糊涂了,冀州有的东西,朝歌岂会没有?待孤……却不知何人有这玲珑心?”

胡喜媚忙道:“喜媚在紫霄宫拜得名师,善推算之术,待喜媚推算一二!”

“快快推算!”纣王忙催!

胡喜媚装模作样掐算一番,忽作惊喜道:“算到了!算到了!”

“是谁?快说!”纣王一把抓住胡喜媚盯着她的眼睛,目光有些骇人。

胡喜媚喜眉稍落,迟疑道:“朝中止有一人,官居显爵,位极人臣,只怕此人舍不得,不肯救姐姐性命。”

“是谁?”

胡喜媚道:“丞相比干,有七窍玲珑之心。”

“宣比干!”纣王绝无二话。

……

“再宣比干!”

……

“再宣!”

……

一道一道王令如催命一般。

比干心中不安,故意拖延,打听大王因何故如此不合规矩连发王令召他入宫。

终被他获悉一二,自知此去凶多吉少,与妻儿交代后事。

妻子哭泣,其子微子德提醒道:“昔年姜先生曾为父亲批过命理,说父亲命中有一大劫,并有留书给父亲!”

比干恍然记起,昔年他与姜子牙因玉石琵琶精一事结识,后来姜子牙应召入朝,他也多有照顾,姜子牙临别留书,又有一番话。

他几乎都给忘了,比干一拍脑袋,忙找姜子牙留书。

书中寥寥数语外加一符。

比干依法化符服下,穿戴朝服官帽入宫见驾。

这一去,伤心悲怆,怒叱君王,这一去,剖腹取心,忠肝义胆!

他是王叔,纣王帝辛的嫡亲叔叔,帝辛小时候,他没少抱过他,他是先王帝乙的亲弟弟,他一直谨言慎行,不曾有半点悖逆君王之处,他对他的国家,对他的君王不曾有半点不忠,也不曾有半点不敬,他是这个国家最后的文运基石。

他最后伤透了心,他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了他,他效忠的君王。

比干走出了王宫,没了心的比干走出了王宫。

去问他的一,他的一线生机所在。

比干骑马行七里。

“卖无心菜!卖无心菜!”路旁妇人叫******干勒马问道:“什么是无心菜?”

妇人回道:“民妇卖的便是无心菜。”

比干又问:“菜无心可活,人无心能活吗?”

妇人道:“人若无心,即死!”

比干大叫一声,栽下马,一腔热血溅尘埃。

妇人吓了一跳,不知何故,慌忙躲了起来。

她不曾杀比干,比干却因她的话而死。

她若回答:“人无心,能活!”

比干就能活。

天意往往在小人物身上,在不经意间。

却是天要断殷商文运,不让他活!

徒之奈何?

比干一死,殷商文运尽归周。

周文王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出了一身汗,好了。

却是天要他活!

第590章 闻太师还朝

比干惨死城外!

黄飞虎派去跟着比干的黄明周纪飞赶回如实回报,九间殿前群臣无不悲伤。

有下大夫夏招义愤填膺!

“昏君无事擅杀叔父,纪纲绝灭,吾自见驾!”

夏招闯宫见驾。

纣王问他:“无旨宣召,所来何事?”

夏招怒不可遏道:“特来弑君!”

夏招拔剑弑君,未遂,身死!

满朝文武心有戚戚,一起前往北门外为比干收尸。

比干发丧之日,武成王黄飞虎、微子、箕子、微子启,同扶灵柩,殷商王族、朝中文武,皆来送行。

微子德披麻执杖在前引灵,引路纸钱叠叠抛起,纷飞落下,纸幡飘荡。

哭声压抑悲切。

大地震动,尘烟滚滚自天边而来。

滚滚尘烟中大纛之上一个醒目的:闻!

“是闻太师还朝!”

不知有多少人泪崩!

泪崩老太师为何不早归!

闻仲骑墨麒麟,魔家四将随后,十万百战老卒骁勇战将沉默压进,一个个眼神冰冷目光凌厉,天地肃杀,仿佛有无边血云战魂随军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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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不用看了,明天会置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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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喜媚入宫,纣王的夜生活又丰富了起来。

妲己带孩子,胡喜媚伺候纣王,一家五口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

妲己也不那么累了。

一日,三人用膳,妲己忽然大叫一声,跌倒在地,口喷鲜血,昏迷不醒,骇的纣王魂飞天外,忙唤御医。

御医束手无策,胡喜媚叹忧道:“恐是姐姐旧疾复发!”

纣王惊道:“孤与御妻恩爱日久,从不曾听闻御妻有何旧疾?”

喜媚道:“昔年在冀州,喜媚与姐姐是闺中密友,却是知道,姐姐身有旧疾,一发即死,多亏冀州有一神医,姓张,名元,为姐姐开得一奇方,取一片玲珑心煎汤吃下,此疾即愈。”

纣王大喜,“快传冀州张元!”

胡喜媚叹息,“恐来不及了,冀州距朝歌遥远,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月余,如此耽搁恐会误了姐姐性命!”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纣王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直接抓自己头发,他是真急,妲己于他绝然不同,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失去妲己,纣王心乱如麻,焦躁抓狂。

胡喜媚喃喃:“若朝歌有玲珑心取来一片定能救回姐姐!”

纣王闻言眼睛暴明,他一拍自己脑门道:“也是孤急糊涂了,冀州有的东西,朝歌岂会没有?待孤……却不知何人有这玲珑心?”

胡喜媚忙道:“喜媚在紫霄宫拜得名师,善推算之术,待喜媚推算一二!”

“快快推算!”纣王忙催!

胡喜媚装模作样掐算一番,忽作惊喜道:“算到了!算到了!”

“是谁?快说!”纣王一把抓住胡喜媚盯着她的眼睛,目光有些骇人。

胡喜媚喜眉稍落,迟疑道:“朝中止有一人,官居显爵,位极人臣,只怕此人舍不得,不肯救姐姐性命。”

“是谁?”

胡喜媚道:“丞相比干,有七窍玲珑之心。”

“宣比干!”纣王绝无二话。

……

“再宣比干!”

……

“再宣!”

……

一道一道王令如催命一般。

比干心中不安,故意拖延,打听大王因何故如此不合规矩连发王令召他入宫。

终被他获悉一二,自知此去凶多吉少,与妻儿交代后事。

妻子哭泣,其子微子德提醒道:“昔年姜先生曾为父亲批过命理,说父亲命中有一大劫,并有留书给父亲!”

比干恍然记起,昔年他与姜子牙因玉石琵琶精一事结识,后来姜子牙应召入朝,他也多有照顾,姜子牙临别留书,又有一番话。

他几乎都给忘了,比干一拍脑袋,忙找姜子牙留书。

书中寥寥数语外加一符。

比干依法化符服下,穿戴朝服官帽入宫见驾。

这一去,伤心悲怆,怒叱君王,这一去,剖腹取心,忠肝义胆!

他是王叔,纣王帝辛的嫡亲叔叔,帝辛小时候,他没少抱过他,他是先王帝乙的亲弟弟,他一直谨言慎行,不曾有半点悖逆君王之处,他对他的国家,对他的君王不曾有半点不忠,也不曾有半点不敬,他是这个国家最后的文运基石。

他最后伤透了心,他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了他,他效忠的君王。。

比干走出了王宫,没了心的比干走出了王宫。

去问他的一,他的一线生机所在。

第591章 琴师敕令

一根金线入大赤天,一根金线上昆仑山,一根金线通金鳌岛,一根金线接奈何桥……

小小一道金色法旨,宽不过四指,长不过一掌,书不过四字,琴师敕令。

却是上有天道,下有轮回,日月有新天,天地有四极!

开天!

石矶在方寸之间开天辟地,以道祖手书为至高天道,以后土手书为地道轮回,以日月之神手书为日月天地,以老子手书开三十六重大赤天,以元始天尊手书开清微天,以通天教主手书开禹于天,以昊天手书开三十三重大罗天,以王母手书开三十五重瑶池天……

以女娲手书开天外天,以接引手书开莲花清净天,以准提手书开菩提智慧天,以梦婆婆手书开奈何天……

天地之间又开中天,三皇火云天,东海游龙天,天南不死天,西极神魔天,北冥有鱼天,万寿地仙天,金光麒麟天,蓬莱逍遥天,共工水神天……

中天之下又开无数小天,东海开十小千,多宝天、云霄天在列,天南四小天,西极四小天……

北辰天、西惑天、青鸟天、小赤天、燃灯天、孔宣天、白泽天、九炎天、九凤天、风伯天、相柳天、天刑天……老魔天、飞廉天、小蝉天!

她曾观三教圣人开天,她曾入轮回见后土,她与大日相伴百年又百年,她常入月宫树下眠,她曾仗剑游四极,也曾远赴地仙会……

石矶以天地大能手书、小弟子手书,开出了重重小天地。

方寸之间天地轮回日月更替重重微妙天地重重叠叠天外有天,却是一个小洪荒缩影。

每一个小天地中都被一根璀璨金线贯通,笔直、紧绷,如一根金色琴弦,又如天地命脉,一根金线贯通一方天地,定一方天地!

金线笔直,紧绷,锐利,切割万物,贯穿天地,直来直去,一方天地一线牵!

金色神名敕令法旨透出百余金线万余金光,金光穷天地之极,照大千无间!

圣人侧目,大能惊叹!

不曾取舍炼真意归一,而是小开天纳众意入一世界!

奇思妙想,好大的胃口!

但她做到了!

“去!”

一声轻敕!

神名金篆,琴师敕令法旨重回不周。

法旨高悬,如大日悬空,光芒万丈,照耀大千,天地中心,璀璨金光中走出一白衣神人,神人俯瞰天地人间,威严敕令:“本座以琴师之名,命名此方大海为天琴海,从此受吾庇佑!”

“本座以琴师之名,命名此方大海为天琴海,从此受吾庇佑……”

神人威严声音无远弗届传遍天地。

东海碧游宫通天教主起身稽首:“恭喜道友!”

轮回之地后土娘娘微微颔首。

奈何桥上,梦婆婆稽首:“该当此名!”

月宫嫦娥轻笑出声,唇齿之间流淌三个音:“天琴海……”

太阳神说好!

天帝点头,王母颔首!

三皇点头,五帝称是。

祖凤、老魔……点头的点头稽首的稽首。

天南海北所有截教弟子纷纷稽首:“谨遵琴师法旨!”

巫族大小巫者齐齐抱拳:“谨遵琴师大人神旨!”

妖族大妖小妖纷纷稽首:“谨遵琴师大人法旨!”

八景宫,玄都念了一遍,笑道:“记住了!”

老子看了一眼弟子,也点了一下头。

二仙山麻姑洞,黄龙真人跳起来说好。

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稽首说好。

……

骷髅山,不死茶哗啦啦作响。

小青鸾、有情无情齐说好,又叫姑姑快回家!

骷髅山死神乌鸦齐飞,天地间死神乌鸦齐叫!

到处都是乌鸦,到处都有鸦鸣!

都在说好!

“好!”

朝歌城的红衣小姑娘甜甜笑道。

西北海亿万万凶兽兴风作浪,为王贺!

天地震动,西北海东西南北四方生出山海碑,山海碑文:

天琴海

琴师敕令!

第592章 神域

四方山海碑与神名金篆隐隐形成了一个金字塔般的琴师神域。

以不周之巅为顶,以天琴海四方界石为边,天琴海在原有屏障之外又多了一重结界。

不同的是原有屏障为牢笼,现在结界却没有任何禁锢,不过凶兽依旧难出天琴海。

不周山根深埋天琴海底,不周山根之下镇压着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地间最顽固最凶神恶煞的死气怨气煞气,三次巫妖大战生灵陨落无数、星辰陨落无数,两万年时间又增加了不知多少凶煞之气,不周山未倒前镇压没问题,但不周山一倒……

道祖与圣人之所以迁移西北海于不周山原址,应该是想以西北海亿万万凶兽镇压消磨这些天地亘古沉积的凶煞之气。

石矶也是在百年前挖掘海底凶陵时察觉的。

如今西北海成了她的神域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凶兽都多了一重保障!

金光如潮水退去,天地间的金光回流,如条条细小金色溪流快速流回巴掌大的神名金篆,片刻功夫金光敛尽,根根金线退回金篆世界,白衣神人转身,背对天地众生,抬腿走入了金篆世界,金篆淡去,隐入了天地。

仿佛一切都未变,西北海不过改了一个名字,多了四块碑。

朝歌城上空的九州风云气象散了,道人也不见了,朝歌城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

不久定是银装素裹。

社稷坛上九州风云分割,大河断开,山脉断开,山河一分为九,江山一分为九,社稷一分为九,九州版图归九州鼎,九鼎归寂。

青衣稽首离去。

“姑姑……”

红棉袄小姑娘抱着了石矶的胳膊眉开眼笑,已经不能叫小姑娘了,小姑娘这两年蹿条儿长,但在石矶眼里她永远是个小姑娘。

石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庭院深深,梧桐枯枝,早雪,人不冷!

屋檐下,两个小凳子,红棉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跟姑姑说着趣事,其实她已经说过了,而且不止一次,但那是不一样的,姑姑不在她身边,也没笑,所以不算!

老魔出现了。

“恭喜!”

老魔抱拳。

石矶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家小魔崽子回来了!”

老魔咧嘴,“回来了,不过还没进城。”

石矶点头“是将军了,也长大了!”

老魔点头,眼里尽是笑意。

老魔走了。

飞廉来了。

脸有些绿。

“怎么了?”石矶有些无奈的问道。

“出大事了!”

身材高大的飞廉,依旧不曾改变,沉不住气,担不起事。

石矶轻拂衣袖,扫去棋盘上的积雪,指了指对面石凳,让他坐下说。

飞廉气呼呼的坐下道“妲己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飞廉滔滔不绝将妲己这两年做的恶事一桩桩一件件细细道来。

石矶听完很沉默。

飞廉等了半天也不见石矶说话,道“你难道就不说些什么?”

石矶淡淡道“知道了。”

“知……知道了?就这样?”

石矶挑眉,“那还要怎样?要我说你飞廉一个堂堂妖神连一个不入流的狐狸精都治不住吗?”

“我……”飞廉脸皮发烫,道“妲己有孕期间,我不好频繁入宫,她生了孩子之后,我就更不方便了。”

“迂腐,你是妖,不是人,更何况你是她师父,不用你去见她,她该去见你,尊师重道,她懂不懂?不懂,你教她!规矩有没有?没有,你帮她立!你能做的事太多,但你什么都没做,你还要我说什么?”

“我……”飞廉一脸羞愧,无地自容的低下了头。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石矶解下悬在腰间的月光葫对雪而饮。

飞廉只能饮一杯无了。

第593章 吾道不孤

飞廉鼓起勇气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石矶喝了一口酒道“再来!”

“再来?那我们……”飞廉脸一红道“那您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什么叫白费了?”

飞廉被问住了。

“你是说先手吗?”

飞廉忙点头。

石矶笑了笑道“若不是我先手下的好,将天道的棋子都围死在了城中,天道又如何会让步给我如此大的契机?白费了吗?”

石矶美美的喝了一口酒道“我看不是,而是白赚了!”

“但,纣王更加荒淫无道,妲己恶名更盛,伯邑考、姬昌、比干……”

石矶晃了晃酒葫道“纣王荒唐不荒唐与我无关,妲己……”石矶微笑,“于我有用,但并不像你想的那么重要。”

“但……”

“但我在妲己身上下了不少功夫。”石矶替飞廉说完。

飞廉点头。

石矶道“前面是因为妲己天性本恶,有助于我悟道,不过我也不曾越界。”

“越界?”

石矶点头“因为她是你身后那位落下的棋子,所以我不曾动她,那位的面子不能不顾及,直到……”

“直到乾元山一战,商羊带着山河社稷图来拿我,不是拿天琴,而是拿我……既然撕破脸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了,礼尚往来,我也还了一份厚礼!”

飞廉嘴抽了抽,确实是厚礼,能吓死人的厚礼!

“妲己从那一刻才入了我的棋盘,之前她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至于你与她都生出了她很重要的错觉,那是我让你们生出的,不然,你们哪来的自信?怎么会有安全感?”

“那我?”

“你不一样,一个十重天大罗金仙不管放在哪里都不一样,飞廉道友!”

不管他多么胆小怕事,也不管他多么没担当,但他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这就是他的资本,他安身立命,受人尊敬的资本。

“真的?”

飞廉本就不多的自信在石矶面前更是一撸到底。

石矶淡淡看了飞廉一眼,不曾言语。

飞廉却信了。

石矶悠悠喝酒,悠悠开口“其实我在你身上下的功夫更多,棋盘内棋盘外,你是唯一的知情者。”

飞廉闷声道“我知道。”

“知道为什么吗?”

飞廉摇头。

石矶道“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飞廉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

“因为这城里能称道友的人很少,而你又是第一个被我认可的道友。”

“认可?”飞廉茫然。

石矶举酒敬道“死则死矣!那时的飞廉高冠巍峨,大袖飘摇,洒脱之极!知道我那时说了什么吗?”

飞廉脸微红道“什么?”

“吾道不孤!”

“但是……我令你失望了。”

“不!”石矶摇头“吾道不孤,那时的飞廉一直都在,不过不敢出来而已,我知道!”

飞廉莫名感动,眼圈发热。

“不要愧疚,妲己,黑我能用她,白,我同样能用她。”

“至于伯邑考,确实是可惜了,他的琴我听过,是个品性高洁的孩子,不过焉知非福!”

“至于姬昌,有天命在身,我能阻他一时,却不能阻他一世,比干死,姬昌活,文运归周,武运我却不会让!这也是我派魔家四个小崽子去北海助战的考虑,若依天意,闻仲现在还陷在北海,若顺天意,我也不会这么早成就琴师业位,但闻仲回来了,我也成就了琴师业位,谁又能说这不是天意?”

石矶笑问“现在你再看,我们失去了什么?”

飞廉眨巴眼睛,怎么感觉啥都没失,反而赚了!

飞廉又糊涂了。

石矶道“这就是下棋,你落一子,也要容别人也落一子,你布一局,也要容别人破局,不要想那种子子无错,步步皆赢的局面,我下不出来,天也下不出来,该舍则舍,该取则取,该让则让,该争则争!一时胜负不是结果,不到最后,谁能定输赢?天吗?”

最后两个字极尽嘲讽意味。

飞廉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了,其实道理他都明白,但遇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逃避,跑!

天性如此,他也很无奈!

不被逼到绝路,他是不会拼命的。

“那妲己?还有那孩子?”

石矶抬头看了看天道“三天后是个好日子,我要见她!”

第594章 琴师?

飞廉离去,庭院留下了两行交错脚印,地面雪已积了白白一层。

天色渐暗,石针野的不曾回来,这两年于石针而言,石矶从不曾离开,它也不曾离开主人,白天穿行云中巡城,晚上驻足云上为主人护法。

两年于它与两日无异!

石矶一直坐着未动,她在等人。

天黑之际,一个龙骧虎步两鬓雪白的威严老人走进了镇南将军府,老人虽已褪下了戎装,身着便服,但一身铁血气质正气凛然。

“弟子闻仲拜见琴师!”

老人来到石矶面前大礼参拜。

石矶坦然受之,而后抬手道:“起来吧。”

闻仲干脆利落起身,毫不拖泥带水,军人与文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石矶道:“入乡随俗,以后不必行此大礼。”

闻仲称是。

石矶接着道:“人间有人间的规矩,我来人间,是客,王朝的事我不插手,军武的事我也不会插手,统兵打仗将帅任命不必问我,凡俗战争该怎么打还怎么打,有超出凡俗的力量介入,我这边自会出手,你为主,我为辅,你我棋盘不同,但应相辅相成。”

“弟子明白!”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不知琴师对当今大王……”

“不曾希望,不曾失望,无感!”

闻仲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石矶道:“满朝文武都等着你,去吧!”

闻仲稽首离去。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摘星楼,灯火通明,尽情享乐的却只有胡喜媚一人。

“下去……下去……”

纣王烦躁的斥退歌舞,起身来回踱步。

妲己目光呆滞,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纣王目光扫过神情不满的胡喜媚目光落在与他同忧的妲己身上,只觉也就妲己是真心对他。

“大王,您这是怎么了?”

如往日一般妩媚甜美的声音落在纣王耳中却是那么的腻味,那么的假!

妖心善变,人心也善变。

尤其是对一个身边从不缺美人的人间君王。

妲己的倾国倾城之姿,九尾狐之风骚,绝世妖妃之妖娆,不是胡喜媚一只鸡能比的。

纣王走到妲己身边柔声道:“御妻不必担忧,一切有孤在!”

妲己苦笑,她知道纣王误会了,她们忧心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但美丽的误会总是迷人。

妲己柔顺的躺在了纣王怀里依靠她的男人。

不曾言语,又仿佛千言万语。

这一刻的纣王不孤单,也不再烦躁。

胡喜媚虽坐在两人边上,却好像在另一个世界,被排斥在了他们的二人世界之外。

胡喜媚有些吃味。

再好姐妹只拥有一个男人时也会生出嫉妒。

嫉妒是女人的天性。

深夜,妲己睡不着,披上衣袍到外面呼吸空气。

害怕到窒息,这就是她现在的感觉!

“姐姐,可有心事?”

胡喜媚无声无息出现。

妲己皱了皱眉头道:“你收敛点,宫人再少下去,会招人生疑的!”

胡喜媚抹了一把嘴,不以为然道:“区区几个凡人,也值得姐姐跟我没完没了的念叨个不停。”

妲己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道:“她回来了!”

“她?”胡喜媚微微一怔,反应过来道:“就是姐姐口中的那位琴师?”

“嗯。”妲己微微点头。

“回来了就回来了呗!”胡喜媚撇撇嘴,她可一点都不信姐姐口中那个神乎其神的琴师,要她说,管她什么琴师,她们可是女娲娘娘的人,量她也不敢将她们怎么样?

姐姐也太胆小了!

“三日后,她要见我。”妲己声音有些颤。

“三日后,我陪姐姐一起去,我倒要看看她有何能耐管我们姐妹的事!”

第595章 斩鸡头

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下了三天,第四天雪停了,路上的行人也多了,空气冰冷又清新,吸一口又凉又爽!

树上的银条簌簌落下,一团一团,很突然,也许风吹,也许是耐寒的鸟雀蹬了一脚。

太阳刚出来,红棉袄小姑娘就出门了,她可一点都不怕冷,倒是有点厌夏,尽管她也是婵,不过此婵非彼蝉,炎炎夏日她总提不起精神。

怕冷但不能不出门的妲己与胡喜媚也出门了,不过她们不走寻常路径,施展妖术遁形隐迹,走在路上没人能看到她们。

妲己带着胡喜媚轻车熟路由将军府正门入一直往里来到了石矶所在的院落。

她们到时,石矶正眯着眼晒太阳,冬日的太阳格外稀罕,因为稀罕故而金贵。

妲己看到石矶心神一颤,忙快步上前跪拜见礼。

胡喜媚却在打量石矶,有点审视的意味。

“妲己拜见琴师大人!”妲己毕恭毕敬。

“起来吧。”

直到妲己起身胡喜媚也没拜下去,不过是很应付的屈了屈膝,听到石矶说起来吧,她便很应景的起来了,很会投机取巧。

“她是谁?”石矶问妲己。

妲己回道:“她是小妖二妹胡喜媚,一个月前进的宫。”

“那你有没有跟她说过我是谁?”

“说……说过!”

石矶眼睛陡然睁开,一挥手,胡喜媚惨叫一声,已被斩了一头。

“琴师……”

石矶淡淡道:“既然知道,该磕的头不能少!”

确实磕头了,不过一个头磕在地上再也捡不回去了。

妲己瞳孔收缩,腿一软又跪在了地上。

受到重创的胡喜媚却红了眼,“你敢伤我?!”

石矶抬手又是一头落地,淡淡道:“我敢。”

胡喜媚眼中第一次生出了害怕。

石矶拂袖,地上的雪卷起胡喜媚连同她的鸡头被丢出了朝歌城。

“以后再敢踏入朝歌城半步,尽斩不饶!”

地面干净,没有雪,也没有血,连根鸡毛都没有。

石矶声音和善道:“不是让你起来吗?怎么又跪下了?”

妲己浑身颤抖,颤声道:“请琴师大人恕罪。”

“恕罪?你有什么罪?快起来。”

妲己不敢违逆石矶意思,颤颤巍巍起来。

石矶问:“你冷吗?”

妲己先摇头又点头。

“到底冷不冷?”

“冷。”妲己颤声道。

石矶道:“比干不是给纣王送了件狐裘吗?天寒地冻的,你回去后穿上,穿到来年春天。”

妲己脸色惨白,眼神挣扎却不敢违逆,称是。

“知道我为什么要斩她两头吗?”

妲己颤声道:“是她不懂礼数。”

石矶道:“我还没那么小气。”

妲己抬头,不解!

石矶道:“她自称在紫霄宫修道,还拜得了名师,据我所知天上地下只有一个紫霄宫,也只有一位名师,那是圣人之师,她一个小小雉鸡如何敢大言不惭?”

妲己心一颤,这话她也说过。

“斩她一头小惩大诫!”

“至于第二个头,她进宫不过一月,吃的人不少了吧?”

妲己眼神一暗,咬唇不语。

石矶道:“在人道眼皮底下吃人,也真是心大,你们不会忘了琵琶精的下场了吧?”

妲己眼神一颤,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石矶道:“你想的没错,她就是去王宫吃了人,心情很好,看到一个算命的老头,想戏弄人家一番,结果让那个天命之人一砚台拍死又当着你的面用三昧真火炼回原形的你那个可怜三妹,你二妹也一样,吃了人,心情也不错,很豪气的放言要看看我这个琴师有什么能耐管你们姐妹的事,我有没有能耐,她现在不就知道了。”

妲己目光呆滞。

“回去吧,记得穿狐裘!”

“对了,每逢初一、十五要去给你师父请安,不要忘了!”

妲己浑浑噩噩的走了。

第596章 不是黄雀

石矶又眯起眼晒起了太阳,不作死就不会死,可很多时候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作死。

如那玉石琵琶精,为何会鬼使神差的去找姜子牙算命?

如这雉鸡为何会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玉石琵琶精至死都不知道那个算命的老头是谁。

雉鸡精现在也不知道她那两个头落地的真正原因。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又为何而死。

在这座城里,她站在最高处,事无巨细她都能看清来龙去脉。

但这座城外,比她站的高的人大有人在,也许她在他们眼里也在作死,他们看着她作死,然后在她看不到的未来某一个结点上等着她,等她去找死,等她送死!

她能俯视城里的人,城外的人也能俯视她。

石矶警醒自己的同时又开始琢磨更细微的东西,在站的不如人高的时候,就要在细微处下功夫,从别人不屑一顾的细微处入手,抽丝剥茧,寻找有用的东西。

朝歌城外,一片狼藉,染血的雪格外污秽,女子跪在污秽的雪地里疯魔状磕头,她在求她的娘娘为她报仇雪恨,她在求她的娘娘让她两个头复位!

她身前摆着两个鸡头。

她在等神迹。

但她等的神迹注定不会出现。

因为她的娘娘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她被放弃了,但她注定不会知道。

她也不知道不远处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不知磕了多久,女子终于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她被斩了两个头,不仅斩了两百年道行,更被斩断了道途,道体不全,大道无望!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在女子身边站了一会,挥袖收走了女子和地上的鸡头,转身离去。

离去的人并不知道在他不远处也有一个人看着他,看他盯着女子,看他收走了女子,看着他离去,不曾有任何动作,只是看。

不是黄雀,只是个看客。

看客看完戏叹了口气,又在朝歌城外转悠。

到底进不进去?

他犹豫了一路,还在犹豫。

这座城现在没人敢贸然踏入,修为越高越不敢踏入。

进去容易出来难!

金袍道人眉心竖纹更深。

城外的道人想进城又不敢进,城里的妖人想出城又不敢出,都怕!

妲己披着狐裘,狐儿脸煞白。

煎熬,痛苦。

纣王被闻太师与群臣三日整理出的条陈十谏当殿逼迫的苦不堪言。

尤其是贬妲己另立中宫一条,纣王直接跟闻太师硬磕!

“不准!”

“再议!”

这就是纣王的态度。

纣王态度坚决。

闻仲也没办法。

不过十件谏言条陈,纣王准奏了八件,除了费仲尤浑没被斩首之外,其他都同意了。

费仲尤浑被闻太师当殿狠踹了一顿,哭爹喊娘的被纣王丢进了大狱,才保住了脑袋。

闻太师回朝整肃朝纲,压力最大的当然是纣王,因为他是最主要的整改对象。

妲己和纣王同病相怜,拥抱取暖,以致四人小家庭少了个人都没人提起。

仿佛胡喜媚从没来过。

金袍道人在城外转悠了十多天终于下定决心进城了。

这一日,九间殿议政之后,闻太师私下找纣王有事商量。

纣王莫名紧张,不过听完闻太师讲述后,纣王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半晌,纣王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那真是老师您老师的长辈?”

闻仲点头,“听老师说,我人族三祖、三皇五帝在她老人家面前都要执晚辈礼,辈分极高!”

纣王心中骇然,问道:“那,那她老人家何要收庚儿为徒?”

闻仲纠正道:“只是记名弟子。”

“何为记名弟子?”

第597章 入乡随俗?

闻仲想了想道:“承认有这个弟子,但可教可不教。”

纣王微微有些蹙眉。

闻仲看了看纣王道:“大王要知足,更要惜福,庚王子能拜入琴师门下不仅是他自己的造化,也是我殷商的造化。”

纣王沉默了片刻,道:“老师的意思孤明白,不是孤不惜福,而是孤想再给庚儿争取一下,能不能将记名二字去掉?”

闻仲抚须叹息道:“父母之心,老臣明白,但师徒缘分有深浅之说,缘深入门,缘浅记名,老臣恐无能为力。”

纣王对着老太师躬身一礼,闻太师忙伸手扶住道:“大王不可行此大礼,老臣受不起。”

纣王道:“君无戏言,孤既然已经出口,还要有劳老师去争取一下,成不成,庚儿都会拜入她老人家门下。”

“唉!”

闻仲重重叹息一声,道:“如此执拗任性如何是好?罢罢罢,老臣就豁出这张老脸去求琴师一次。”

“多谢老师!”

纣王再次躬身。

闻仲抱拳退出九间殿偏殿。

老太师花白眉毛紧蹙,眉心竖纹加深,真是头疼!

纣王回到后宫献宝似的将此事讲于妲己,妲己狐裘如雪,一笑倾城,大概是因为多日不笑的缘故,纣王砰然心动。

两人之间的小家伙舒淡的小眉头皱着,不待见他爹。

小家伙快两岁了。

金袍道人金袍灿烂夺目,一看就有钱,比起那个第一次入城装扮穷酸但富有四海的龙王不知富贵了多少倍,不过,他真没钱!一个铜贝都么有!

金袍道人脸上看不出来,心里的紧张却一点不少敖广当日,内心忐忑,惴惴不安。

金袍道人一进城石矶就知道了,不过并没去找他,债主来了,她太主动反会吓到人,所以她在家中静待债主上门。

不过先债主来的却是闻仲,闻仲带着纣王的意思来求情。

“先记名,以后再说。”

这已经算石矶很给闻仲面子了。

闻仲松了口气,道:“不知琴师打算什么时候入宫一趟?”

“入宫?我为什么要入宫?”

“那这拜师?”

石矶道:“让妲己抱孩子出来我见见就行了。”

“会不会太简单了?”

石矶反问:“要怎么复杂?孩子如此年幼,难道他还能拜师不成?亦或是你们要大操大办,大张旗鼓,大排宴宴,需要贫道去给一个记名弟子长脸?他哪里来的那么大脸?”

闻仲如临大敌,肃然恭敬,“弟子鲁莽,琴师恕罪。”

石矶道:“我虽说了入乡随俗,但也不要真把我当成一个俗人。”

“弟子不敢!”

“去吧,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那会让你我都很俗。”

“是!”

闻仲退出庭院不知何时已出了一头冷汗。

她入乡随俗的谦和让他忘记了自己身份,忘记了尊卑,若在教中,在她面前,他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就如他没资格上紫芝崖,更不要说进碧游宫了。

“啪!”

挂在廊下的冰棱断裂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闻仲片刻失神,匆匆离去。

金袍道人依旧在朝歌城转悠。

不是他找不到石矶,而是有些胆怯。

棋盘上搁着一把金刀,等主人来取,不过主人迟迟不至。

妲己抱着孩子来了,不过来的不止妲己,还有九间殿的真龙。

第598章 孤不高兴!

这是石矶与纣王第一次见面。

纣王很惊讶,因为石矶和他想象中的形象相去甚远,太年轻了,也太平凡。

比他年轻,比普通人平凡,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活了无数岁月的老怪物。

“孤……帝辛。”

石矶点了点头,看向了妲己抱着孩子。

纣王有些不满。

妲己忙屈膝行礼。

“不用。”

虽是对妲己说话,眼睛却没看妲己,石矶笑着对粉雕玉琢的小家伙点了点头,小家伙咯咯咯笑着向石矶伸手,露出两颗米粒大小的乳白小乳牙,口水也随之流了下来。

石矶没有去抱小家伙,而是伸手拉了拉小家伙胖乎乎的小手,小家伙反手一把抓住了石矶一根手指,紧紧攥住,笑的格外开心。

不说纣王,就是妲己也有些吃味了,她儿子对她可从没这么和颜悦色过,更不要说他爹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贫道的记名弟子了。”

小家伙又笑了。

石矶逗了逗小家伙,就完事了。

准备送客。

纣王的不满终于爆发了。

“就这样?”三个字的怒气。

石矶点了点头:“就这样。”

“您不觉得这样太儿戏了吗?”

石矶道:“贫道说出的话此方天地都在听,贫道收徒,天地见证,一点都不儿戏,更何况小家伙开心,我高兴,不是很好吗?”

“但孤不高兴,很不高兴!”

纣王的话很冲,披着狐裘的妲己脸色微白,轻轻拉了拉纣王,纣王却纹丝不动。

石矶沉默了片刻,指了指石凳道:“坐,都坐。”

她率先坐了下来。

妲己却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因为石矶坐下后再不曾说话。

纣王走到棋盘对面的石凳上也坐了下来,两人中间横着一把金刀。

纣王目光落在了金刀上面。

妲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小步小步移到棋盘一侧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

贪睡的小家伙今天精神格外好,也出奇的爱笑。

石矶对小家伙笑了笑,捻起一枚黑子放在了边角。

“您是要跟我对弈?”

“不,是我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让你高兴的机会。”

“您是说……”

“赢了我,一切按你说的办。”

“包括去掉记名?”

“包括去掉记名。”

“好!几局?”

“你说了算。”

纣王眼中多了笑意,弈棋之道,他从小天赋惊人,又经名师指点,经过二十多年研习对弈,朝中早已难逢对手。

棋盘之内,他有自信战胜任何人,哪怕对面坐的是高高在上俯视人间古仙人。

纣王伸手将那把早想入手的金刀拿走道:“您先还是我先?”

石矶已经捡起了那枚黑子,她说道:“刀不是我的,既然你先抓了,你先。”

这话说的很没道理的道理。

纣王也不客气,因为他从不知客气为何物。

白子开局,黑子紧随,一子一子,纣王雷厉风行,石矶落子如风,下到八十手,石矶手中黑子落下,一声脆响,纣王神色大变。

纣王盯着棋盘看了很久,眼中风云变幻,神色惊疑不定!

最后一咬牙,“再来!”

他没有投子认输。

第599章 金刀引发的流血事件

石矶拂袖,黑白分入棋罐,石矶道:“这一次棋盘是我清的,我先。”

“请!”

黑子开局,白子落下,这一局纣王下的谨慎了很多,一子一子瞻前顾后,下的缜密,不过也只下到一百三十手便下不下去了!

纣王额头见汗,脸色微白,不服道:“再来!”

他率先捡起了棋盘上的棋子,石矶也没跟他争,棋盘清空,石矶抬手:“你先。”

纣王再得先手,这次思考了很久才落子开局,石矶随意在边角落下一子,纣王却盯着那枚黑子看了半天,从前三局对弈中他已经看出对面的这位极善在不经意间定生死,越不起眼的棋子越致命。

纣王在黑子旁落了一白子,很没道理,石矶落一子,他跟一子,好好的先手被他下成了后手,从杀伐果断的王霸棋风转为锱铢必较的小家子气。

第四局,下到了第一百五十手,纣王抓着金刀的手因过度用力泛白。

“再来!”

妲己不安的叫了一声大王,纣王却没应她。

纣王已经输红了眼。

石矶抬手,示意纣王先!

这一局下到了二百三十手,在纣王眼看要赢一局的时候,一枚黑子落下,粉碎了纣王的最大希望,纣王瞳孔放大,死死盯着棋盘,目光骇人的可怕。

纣王心中杀意如野火燎原,在他即将爆炸的一瞬,却被三个凉凉的字浇灭了:“还下吗?”

“下!”

纣王牙龈出血,浑然不知,一个下子咬出血,可见多用力。

石矶拂袖,清空棋盘,道:“我先。”

这一局,八十手,纣王败。

石矶拂袖,清空棋盘,落子。

六十手,纣王几欲呕血。

石矶拂袖,清空棋盘,落子,看向纣王。

纣王费力抓起一枚棋子,一子如山重。

白子落入棋盘,一战又起。

不足四十手,纣王气喘如牛,目光散乱。

不过他依旧死死盯着棋盘!

“刀还我……”

不知什么时候,棋盘旁多了一个人。

金灿灿的金袍道人,看着比纣王还有钱。

金袍道人伸手抓住了纣王抓在手里的金刀。

纣王如野兽般布满血丝的骇人目光从棋盘上抬起盯上了金袍道人。

一瞬,纣王心中如野火肆虐的疯狂杀意找到了宣泄口!

“滚!”

纣王对着金袍道人面门一拳砸了过去。

近距离纣王暴起伤人,金袍道人毫无防备之下还真被砸了个正着。

金袍道人面泛金光,道人面皮没事,纣王的手已血肉模糊。

“哇!”

吐血的却是金袍道人。

金袍道人面如金箔,伤的不轻。

他伤了人王,用他的面皮,尽管动手的不是他,但人王确实是他伤的,而且还见了血,天道人道一起反噬,他悲剧了。

纣王呲牙咧嘴,手也伤的不轻。

纣王左手拎刀,看向金袍道人的目光不善。

金袍道人脸色难看的像掉进了粪坑又吃了大便一样。

石矶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瞅了瞅纣王的手,道:“你伤了手,今天的棋看来没法下了。”

纣王面皮发烫,点了点头。

顺着台阶下了,心有余悸之余又多了几分感激。

石矶又道:“你手中的金刀不是我,是这位道友的,我放在这里就是等他来取的。”

纣王咬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什么不是孤王的……”

这句话他一直想对石矶说,可惜没找到机会,现在终于找到机会和应景的人说出来了。

“你……你……”

金袍道人几欲呕血,恶心的要死!

石矶叹了口气,道:“道友怎么才来?你一进城,我就取出了金刀,一直等道友来取,现在你看这事闹的。”

第600章 百年后?

金袍道人怒道:“城外那两个鸡头难道不是你斩的?”

纣王不懂,妲己娇躯微颤,脸又白了。

石矶道:“确实是我斩的,但与道友又有什么干系?”

金袍道人磨牙:“你用的是金刀?”

石矶摇头:“杀鸡焉能用牛刀,无意间大概带了几分金刀刀意。”

金袍道人眼皮直跳,竟不敢再瞪石矶,而是转向了纣王这个坑死人不偿命的大粪坑!

不要说他,就是女娲娘娘当日那么愤怒也不曾踩纣王一脚。

圣人都忍了,更何况他,除了用眼神凌迟千百回,他还真没办法,这叫干瞪眼。

至于纣王,右手拳头血肉模糊,左手拎着刀也不敢贸然出手,脸皮都能伤人的人,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占到什么便宜,更何况自己儿子老师这样的存在都唤这人一声道友,可见也是一个老怪物。

两人对峙,眼神交锋。

石矶一颗一颗将棋盘上的黑子尽数捡回棋罐,手腕一转,翻手一拂将棋盘上的剩余白子扫入白子棋罐,棋盘清净,石矶起身,对峙两人余光都缩了一下。

金袍道人曾对石矶这个悬在他头顶随时能落下来斩他头颅的凶刀研究极深,因为深知,所以害怕,更何况石矶在这座城里要杀他也就比杀那只鸡多费点力气,也不过是宰头牛!

他除了任人宰割,绝无还手之力。

若不是石矶一贯说话算话从不食言,他绝不敢冒险前来送死。

至于纣王,棋盘如战场,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更何况是一轮又一乱的无情虐杀,说生不如死也不为过。

恐怕纣王在心里阴影消失前再也不会碰棋盘了。

“今天是贫道收徒的日子,两位这样不好吧?”

对峙两人神情微变。

石矶看向纣王道:“不给贫道面子,也该给贫道的小徒弟一个面子吧?”

石矶又转向金袍道人道:“给朝歌城一个面子可行?”

金袍道人收回视线,道:“贫道给琴师大人一个面子。”

纣王也放下刀,对石矶道:“帝辛鲁莽了。”

石矶指了指纣王手中的金刀道:“刀……”

“此刀孤甚喜!”

好嘛,这是不打算还了。

金袍道人脸又是一黑。

石矶道:“两位都受伤不轻,先回去疗伤吧。”

“那刀?”

金袍道人急了。

石矶道:“刀又跑不了,该你的终归是你的,大不了,多等个百年!”

百年后?

纣王脸黑了。

金袍道人脸色微微缓和。

纣王冷哼一声,一拂袖走了。

百年后,他也打算带走。

妲己欠身,忙跟上。

小家伙在她们下棋期间已经睡了。

纣王离开后,石矶对金袍道人道:“道人受的道伤不轻,道友还是尽快去疗伤吧!”

金袍道人神情复杂的看着石矶道:“我现在哪里都不去。”

“什么意思?”

“我就在这里疗伤!”

“想让我给你护法?”

“难道你不应该?”

石矶道:“有些事贫道认,但有些事你休想赖在贫道头上,今日之事,九成在你,你若不在该果断时不果断,该犹豫时不犹豫,从人王手里抢东西,你真把他当凡人了?”

第601章 封神榜

金袍道人也不说话,也不走。

石矶淡淡看了金袍道人一眼,转身回了屋子,要留就留吧,但想借她的合道气机疗伤,可没那么便宜的事。

石矶一进屋子,金袍道人连一丝气机都截取不到了。

石矶合道朝歌城,上合天道,下合人道,天人合一,为这朝歌城的小老天爷,正是道人道伤的最佳良药。

道人哪里肯走,这种被天道人道同时反噬的道伤不要说凭他自己治愈,他连见都没见过。

道人拖着重伤的元神走到棋盘前,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哀嚎一声双手趴在棋盘上用头撞石头棋盘。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咋就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武成王黄飞虎接到了紧急军情,东海平灵王叛乱。

黄飞虎忙找闻太师商量,最后还是决定由黄飞虎坐镇朝歌,闻太师亲率大军平叛!

武成王与闻太师联名上书纣王立即就准了,闻太师在朝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了。

闻仲前来向石矶辞行,黄飞虎也一起来了。

这是继三年前石矶代闻仲收黄飞虎正式拜入截教后第一次与黄飞虎见面。

见过礼后,闻仲说明来意。

“为什么不让飞虎去平叛?”

这是石矶的疑议。

闻仲道:“飞虎的大局掌控要比弟子强,而对外征战却是弟子经验更丰富。”

石矶没再说什么。

离开前,黄飞虎拜倒在石矶面前,问出了那个积压了三年的问题:“琴师,三年来弟子一直想找您询问我那长子的下落……”

石矶笑了笑道:“姜子牙不是已经给你算过了吗?”

黄飞虎惊讶。

石矶道:“他算的没错,令郎很好。”

黄飞虎有些尴尬了。

石矶转头对闻仲道:“飞虎正式拜入我截教的事,跟你说了吧?”

闻仲点头:“说了。”

石矶道:“那你这个做师父的该教的该讲的还是要多花点心思跟他讲一下,免得闹出笑话。”

“弟子明白。”

闻仲与黄飞虎走了。

而盘膝坐在梧桐树下的金袍道人,至始至终没人发现。

闻仲出征没多久,姜子牙也在西岐金台拜将出征北伐了。

讨伐的对象正是前不久骚扰过西岐的北伯侯崇黑虎。

北伯侯崇侯虎哪里是姜子牙的对手,战败被擒,后降周。

消息传回朝歌,朝野震动,纣王大怒。

不过随之而来的丧讯却令纣王大笑了三天。

“姬昌死了!哈哈哈……姬昌死了!”

费仲尤浑也被放了出来,君臣同乐!

一个主题姬昌死了!

他们能乐半年。

周文王姬昌死的并不安详,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常被梦魇折磨,梦魇来自于他的内心,他的恐惧和愧疚,他为此修建了灵台,招收枉死之魂,包括他的儿子。

灵台建成之日,姜子牙回了趟昆仑山,元始天尊将封神榜交给了姜子牙,并赐下了护身至宝杏黄旗与打神鞭,这杏黄旗为先天五方旗之一的中央戊己杏黄旗,为一等一的防御灵宝。

打神鞭是元始天尊根据天书记载秘法以一段先天灵根黄中李炼制,色泽玄黄,鞭长三尺六寸五分,有二十一节,每一节有四道玉虚符印,共计八十四道玉虚符印,与封神榜相生相克,专打榜上神灵,不入先天,不为后天,为神道异宝。

姜子牙回西岐按元始天尊吩咐悬挂封神榜于灵台。

伯邑考、商容、比干……真灵应召入榜。

周文王姬昌无缘上榜,死后反受阴司审判。

阳世的贤名并未减轻他在阴世的清算。

竟是罪孽深重之人。

周文王死后,其子姬发继承王位,为周武王。

北伯侯崇黑虎归周,西周武运大涨!

第602章 劫数

西周吞并北方诸侯后才有了与殷商分庭抗礼的地盘和力量。

纣王一直视姬昌为心腹大患,不能说他错了,只能说不全对,姬昌毕竟曾为殷商的臣子,对殷商多少是有感情的,而且姬昌受声名所累,在利益和大义之间总会陷入徘徊不定、犹豫不决,而且他也年纪大了,精神体力都在衰退期,注定成为不了一个杀伐果断开疆拓土的开国之君。

他的继承人姬发则不同,他对殷商只有仇恨没有感情,而且年轻力壮,野心勃勃,他具备一切开国之君的优秀条件。

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纣王却不曾看在眼里,用纣王的话来说,就是:“姬昌已死,姬发小儿不足为虑!”

石矶看着夜空那颗冉冉升起的耀眼主星,她知道要开始了,两个棋盘一起开始,人间改朝换代,仙人入世历劫,都不是游戏,百姓之中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能叫父母双亡,不叫改朝换代,改朝换代太残酷,死的人太多,一次改朝换代,需要百年休养生息恢复生机。

死在战场上的多是年轻青壮乃至少年,每一位开国之君都是明君,那是因为他们将一个国家打烂了,剩下了老弱病残,断壁残垣,荒芜农田,一双双悲伤到麻木的眼睛……

榨干了油水,连血都流干了,再也榨不来,只能养养,养养再榨,休养生息,不是为了修养,是为了生息!

改朝换代,代表着死人,成千上万,十万百万的死人!

王侯将相,忠臣良将,普通百姓,稚子幼童,无不可死!

而仙人入劫,同样残酷,千年万年苦修一个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圣人之下皆可死!

绝顶大能如何?天地大能如何?大罗金仙如何?圣人弟子又如何?该死不该死都会死!

圣人都兜不住!

只要入劫,下一秒就有可能被人算计死!

在石矶入劫之后,意外会更多,各种圣人至宝会纷纷登场,天地大劫也好,神仙大劫也好,你不死我就得死,谁死?!

不要说大罗金仙,就是大能也会下场!

这场劫数已经囊括了从古到今天地人三界各方势力,因为石矶身后代表着太多东西,她又拉入了圣地之外不可知之地入局,谁都不敢肯定下一刻会不会跳出来一个史前老魔杀人,又会不会毫无征兆被一巴掌拍死!

天地间不买圣人账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而且这些人没一个善茬,比如魔族,比如巫族,比如凶兽一族,比如九天月神,比如小太阳神,比如奈何桥上的那位,那位连道祖的账都不买,比如天帝,圣人不能杀天帝,天帝更不怕死,比如凤祖……

洪荒其实真的很大,人间其实真的很小,纣王的天下更小,人族被圣人合炼天地的时候分割了,以人族现在不过四五十岁的平均寿命,也走不了太远,从生到死能看到的天地都不过头顶和脚下,坐井观天,谁又不是。

纣王统治的这个天下是最正统的人族天下,不过也只是东胜神洲靠近东海这一块的人族祖地,三百岁的人族共主与五十岁的人族共主能统治的天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虽然都叫天下!

一个天仙乃至真仙的人族共主与一个凡人共主能统治的天下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南赡部洲有人族,西贺牛洲有人族,就连北俱芦洲也有巫人。

天地间到处都是人,但再也连不成一片了。

人只会越来越弱,不会越来越强。

仙人也是。

神仙劫,要杀大只的仙人,运气好转职为神,运气不好,化了灰灰。

第603章 暗波诡谲

人间改朝换代,一个王朝覆灭,一个王朝崛起,夺的是天下,享的是国运。

那么三教神仙劫夺的是什么,享的又是什么?谁夺谁的?又享什么?

这也是各大势力愿意冒险入局的根本。

西岐城,一个须发皆白的睿智老人同样看着天空,看着他辅佐的那颗主星升座,向中天攀升。

老人负手依门而立,脸上并未有多少喜色,因为一切都才开始,主星离帝星还很远,他们的路还很长。

他回了一趟昆仑山,心情沉重到了极点,知道的越多越沉重,他竟不知道他在一个人眼皮底下活动了十年,朝歌城,一直有那么一个人,看着他,他却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都身心俱寒。

老师说,那人很危险,是他,是他们阐教接下来要面临的大敌,让他务必小心。

“琴师!”

老人睿智的眼中闪过精光,陡然生寒。

他是一个天生的将相之才,久经苦难磨砺,磨砺了七十余年,八十岁拜相。

这天地间已经很少能有什么人什么事将他压垮,便是圣人也不行。

他已经不是那个在昆仑山唯唯诺诺孜孜求道的姜子牙了。

他是封神之人,他是天命之人,他知道他是谁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了,他也给自己重新定位了,他不必畏惧任何人,至少封神大劫结束前,不必畏惧。

无畏无惧,傲骨自生。

昔年被赶下昆仑山时,他就对自己说过:“姜尚,姜子牙,不要再活的像个笑话,不要再给人笑话你的机会!”

虽然迟了些,但终归是来了,仙人也好,道人也好,姜太公的鱼钩都钓得,姜太公的打神鞭都打得。

八十四岁了,再不狂,就老死啦!

帝星昏暗,异星升座,不祥之兆。

司天监将前面四字去掉,上疏朝廷。

丞相费仲看过后,将司天监监正叫到面前问:“异星在何方?”

监正回道:“西方。”

“西方?”费仲嗤笑,“姬昌刚死,你说西方异星升座,不祥?难道你希望姬昌活着吗?”

监正:“但……”

“下去,再敢说这种妖言惑众的无稽之谈,本相绝不容情!”

监正无奈退去。

冬去春来,妲己终于脱下了狐裘。

三月初一,妲己来向飞廉请安。

见过礼后,飞廉跟妲己讲了些天地间的旧事,又跟她说了些当今天下各方势力的分布,妲己眼界逐渐开阔,也不曾再出幺蛾子。

尤其是在九尾雉鸡被石矶斩了两头又对她道清其中原委之后,妲己更夹起了尾巴做人。

雉鸡精又有另一番际遇,经一个道人指点后,去了西岐。

哪吒年前被太乙真人接走了。

石矶接到了一封来自陈塘关的书信,是李靖向她这个师伯写的,虚话多,实话只有几句,向石矶为他儿子讨要混天绫和乾坤圈。

他不说,她都差点忘了。

不过,石矶更愿意将这两件宝贝赐给她的记名小弟子。

但又怕对两个小孩刺激过大!

石矶眼皮一跳,她的熊徒弟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第604章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劫运化蛇,他已入劫,而且入劫不浅。

一身杀气的野性青年驾着血云正朝骷髅山飞去。

他还是入了杀道。

入了杀道,也破开了瓶颈。

大罗金仙一重天,是杀破天的。

杀道契合他本心,但不契合这个天地,不过此时彼一时,现在契合了。

不管是人为算计,还是他身犯杀劫天意如此,终究,他入劫了。

不能单纯用一个好或不好来评判。

上一量劫,石矶就是个例子,只要能破劫而出,必会一飞冲天!

但,杀不出去呢?

“无非一个死!”

小熊一定会咧着嘴露出一嘴白牙笑着回答。

刀口舔血,亡命之徒!

这种人没有道理可讲!

即便读再多的书也没用。

天性使然!

天生杀才!

至少石矶不曾改变他多少。

不是石矶不够用心,而是他不认可的东西,学不进去。

但徒弟终归是徒弟,认了就要管,石矶曾说过:“不管你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只要你能走到骷髅山,天大的事,为师都会为你接下……”

“如果死在外面,最多只会去收尸,不会去报仇。”

石矶说过的话,她一直记着,也不曾因为这个徒弟不听话走上了她不喜的杀道而有一毫改变。

石矶不曾皱眉,也不曾生气,只是看着,看着他回骷髅山。

在小熊即将跨入山门的时候。

被一个声音拉回了头,“道友,请留步!”

石矶眼神微冷,是一个仪表极为不俗的仙人,她竟没发现他,又一个天命之人。

小熊回头,狭长细眸危险的打量来人,“有事?”

仙人言笑晏晏道:“道友可是找琴师?”

小熊斜瞥了仙人一眼,口气很冲的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小仙人笑面不改,言笑晏晏道:“如果是,道友便不用上去了,琴师并不在山上。”

小熊微怔,“不在山上?”

仙人点头。

“你是如何知道的?”

仙人神秘一笑道:“因为我知道琴师在什么地方!”

“你知道?”小熊眼睛一眯,危险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仙人笑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不然道友还以为凭我的微末道行还能算到琴师行踪不成?”

小熊皱了皱眉,道:“我老师在哪里?”

仙人眼睛一亮,道:“原来道友是琴师弟子,失敬失敬!贫道申公豹,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小熊没有回答申公豹的问题,而是又一字一字重复了一遍道:“我老师在哪里?”

申公豹舔着脸道:“在我回答道友这个问题前,贫道想求道友答应我一件事。”

小熊眼中血光微漾,他森然道:“你想死吗?”

申公豹头皮发麻,不过脸上笑容不改道:“道友不妨听过贫道所求之后再决定看贫道是不是该死。”

“说!”

“贫道想求道友引荐,拜入琴师门下。”

“什么?”

小熊一愣。

石矶也愣住了。

小熊挖了挖耳朵道:“你再说一遍?”

“小道想求道友引荐,拜入琴师门下!”

申公豹神情极其认真的又说了一遍。

小熊从头到脚认真打量起了申公豹。

石矶眼帘微垂,细算起来。

申公豹到底是谁的人?

一种是元始天尊的人。

一种是天道的人。

一种是他自己的人。

第一种最好处理,杀了便是,不必在意他身上的天道印迹,因为八成是假的。

第二种比较麻烦,因为他气运逆天,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几乎等同于拥有不死之身,谁弄他谁倒霉。

第三种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可以是任何人的人,他可以是第一种人,也可以是第二种人,但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不是任何人的人,任何人都能成为他向上爬的阶梯,这种人最逆天,也最能搅风搅雨。

看着好像与石矶是同一类人,其实有本质区别。

石矶从不承认她是任何人的人,即便虚与委蛇也不曾。

“如果是第三种人……”

石矶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小熊走到骷髅山下终未上山跟着申公豹朝朝歌而来。

昆仑山麒麟崖,元始天尊俯视人间,眼神平静的几近冷漠。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这是道祖的原话。

这句话从道祖证道成圣天地间出现第一位圣人压在众生心头已经三万年了。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他现在却在费尽心机与一个蝼蚁下棋,而且有些捉襟见肘。

他不是不能一脚踢翻棋盘,再一脚将她的那些棋子踩成齑粉。

但后果……

他的弟子也会被人踩成齑粉!

大劫结束,阐教名存实亡。

如果他要这样结果的话,他完全可以无视一切规矩。

规矩,棋盘内的规矩,是为了保护棋子。

不至于一盘棋未下完,棋子尽毁,棋盘崩坏,以后谁都莫得下!

今天你踩我弟子,明天我踩你弟子,踩到最后,大家都没弟子。

天道就该找圣人算账了。

规矩,理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缺,便是巫妖大战时期,祖巫妖皇也不曾对妖帅大巫出手,不然,巫族与妖族也只剩下祖巫和妖皇了。

更何况是最重规矩的圣人时代。

道祖从成圣到合道不曾打杀过一个皇阶,天道之下六位圣人至今也不曾打杀一个绝顶大能。

圣人不管脾气如何性格如何都不曾做出有失圣人身份的事。

至于女娲娘娘之怒,那是天怒。

开启大劫的天怒。

随心所欲而不逾矩,这大概就是圣人。

限制圣人的不是天地规矩,而是圣人自己心里的规矩。

天之最高处,三十六重天之大赤天八景宫,老子低头看着天庭若有所思。

天帝又颁布了一条新天条。

天庭的天条逐日增加,如一条条规矩枷锁不断规范这个天地,规范这个天地间的所有仙人,包括圣人、大能。

每一条天条的颁布,都代表着天意认可,而每一个天意认可后面又代表着天地众生的意愿,天地众生希望限制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圣人。

即便这些天条于他们而言轻若蛛网一拂而净,但这些蛛网终究是出现了。

有了蛛网,就容易积尘,尘土多了,圣人也就被埋没了。

三万年了,从天地间第一位圣人出现,到现在三万年了,终于也要过去了吗?

老子闭上了眼睛。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蝼蚁希望他们头顶不再有圣人。

第605章 师徒重逢

一朵血云横冲直撞直奔朝歌城。

血云之上小熊提着申公豹道袍后领,因为后者云速实在太慢。

血云落地,申公豹衣领被松开了。

野性青年看着眼前巍峨雄城问了一声:“你确定是这里?”

申公豹一边整理衣冠一边点头,“确定。”

“你最好不要弄错!”

小熊丢下一句话,大步进城,城门两边甲士看了一眼,不敢阻拦盘问。

能在这里当值的都炼就了一双很亮的招子,像这样的凶人谁拦谁倒霉。

申公豹忙跟了上去。

一进城一个红衣小姑娘朝他们招手。

“师兄,这里!”

小熊微微一怔,凶残的眼神内敛,眼中有了笑意,不曾见过,但不妨碍他认人。

红衣小姑娘很醒目,她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如朝歌城的古城墙一样灰沉沉很暮气,只有她鲜红如花,红如朝阳。

红色,他喜欢。

如血!

小熊一边招手一边快步走向红衣小姑娘,因为笑意,眼神少了凶残少了犀利,有点呆滞,小熊走到红衣小姑娘面前,嘴角向两边扯开,露出一嘴白牙,他伸手抓了抓头,道:“是老师让你来接我的?”

红衣小姑娘狡黠一笑,道:“不是,是姑姑让我来接小熊师兄的。”

小熊眼里笑意加深,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红衣小姑娘也不是个多话的,她转身道:“我们快回去吧,姑姑还等着呢。”

“好!”小熊点头。

至始至终申公豹都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不曾插嘴,很识相。

红衣小姑娘在前带路,小熊略显呆滞的狭长细目中闪过异样光彩,道!他在这个他尚且不知名字的红衣师妹身上感受到了道,她在前面,仿佛在开道,他走在她的道上,不再被朝歌城的人道压制,很玄,很妙。

走在最后面的申公豹越走越快,越跟越紧,大有越过小熊去的苗头,被小熊冰冷扫了一眼,申公豹才悻悻放慢了脚步,他有一种天生的直觉趋利避害。

二人跟着红衣小姑娘一路畅通。

庭院深深,梧桐抽芽,三月中。

青衣如故,不曾深一分,也不曾浅一分,与去年三月一样。

脚步声靠近,前面的轻快,后面的心跳压过了略显沉凝的脚步声,一个紧张,一个更紧张。

石矶站在阶下,双手拢在袖中,看着院门,静等弟子,静待重逢,她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她又不吃人,何必这么怕,既然这么怕,又何必急着来见她,大概是她对他过于严苛了吧,以致三千年才回来一次……

石矶眼神飘远,昔年她们师徒三人北俱芦洲一别,已经有三千年了……

“老师!”

青年双目微红,大步越过红衣小姑娘来到石矶面前砰然跪地,一下一下磕头,仿佛要把这三千年来亏欠下的都磕下。

石矶微怔,仿佛眼前的青年与某一年跨海而来的少年身影重合,那一年,他也是这样磕头,不是三个,也不是九个,一直磕,她送走了所有异人,就留下了他,并收他为徒。

只因她承诺过他,在海之彼岸,那时候他还小,还不会说话,还没有名字,也被凶煞折磨……

“小熊!”

青年停下了磕头,茫然抬头。

这是她当年给他起的名字。

“起来吧!”

石矶声音饱含感情,“你知道老师不讲究这个。”

“是。”

青年起身,垂手而立,很恭敬,非常恭敬。

石矶伸手拍了拍青年肩膀,青年已经比她高了,说了声:“不错!”

一句话,青年泪目,他一直都想回来,但又不敢回来,因为他怕从老师眼里看到失望,乃至不喜。。

那是他唯一害怕的,害怕到畏惧,畏惧到胆小。

直到他突破大罗金仙,他才敢也有脸回来见老师了,当他决定要回来的时候,他归心似箭,他跨洲而归,只为拜见老师!

第606章 申公豹

红衣小姑娘站在后面眼中生出了水光。

石矶对小姑娘招手,“婵儿,过来拜见你二师兄。”

邓婵玉大大方方抹去眼泪,英姿飒爽走过来,站定,正式与小熊见礼:“邓婵玉拜见二师兄。”

石矶指着邓婵玉对小熊介绍道:“为师新收的记名弟子。”

小熊点头,肃容还礼:“见过师妹。”

师兄妹正式认过之后,石矶让他们站到一边,他们后面的申公豹终于进入了众人眼中。

申公豹进门后一直站在一个极不起眼的位置,一点不曾影响石矶师徒久别重逢联络感情。

这是一个总能找到自己位置的人。

就像现在,石矶目光一到他身上,申公豹不曾有半分迟疑快步上前大礼参拜:“弟子申公豹拜见琴师!”

“申公豹……”

“弟子在!”

石矶轻声笑问:“你知道我有多久不曾破杀戒了吗?”

申公豹毛骨悚然,因为他清楚的感受到了杀机,恐怖至极的杀机。

她要杀他?申公豹心中警钟大作,额头已经出汗。

申公豹梗着脖子摇头,“不知。”

石矶目光越过申公豹头顶飘远,和她的声音一起飘远:“是五千年还是六千年了?我已经不记得了。”

小熊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回来前,他又将大熊王领向外推了一圈!

不肯臣服的,他宰了,不太听话的,他宰了,不顺眼,他也给宰了!

院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申公豹头皮发麻,因为石矶目光在他头顶追溯着她最后一次杀戮的日子。

很吓人。

石矶摇了摇头,思绪拉回,视线再次回到申公豹脸上,她笑道:“我要杀你,为你破杀戒!”

“为什么?”申公豹惊恐大叫。

石矶摇了摇头,不是没理由,而是一个死人没必要知道,除非他能活下来。

石矶抬手虚按,整个院子压在了申公豹头上,申公豹做出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动作。

他本跪在地上,身子压低,一个恶狗扑食,不是朝门外,而是朝梧桐树下。

一声闷哼。

“哇!”

本来无一物的梧桐树下,一个金袍道人被撞了出来,合道涟漪激荡,金袍道人再次受到大道反噬,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伤上加伤。

再看申公豹,一头撞在金袍道人胸口,除了撞歪了道冠,竟毫发未伤。

本该落在他头上的恐怖道力被金袍道人抗下了。

金袍道人面如金箔,气若游丝,指着石矶的手直哆嗦,也不知是受伤过重的缘故,还是纯粹气的。

石矶道:“你指错人了,也找错人了。”

金袍道人目光这才回到了身边人身上,申公豹从地上爬起来正在整理衣冠,金袍道人看清申公豹长相的一瞬,道人含血喷出了两个字:“是你!”

这些日子他不知多悔恨自己在城外浪费了太多时间。

申公豹却是一脸疑惑:“前辈认识小道?”

金袍道人闻言面目有些扭曲,他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朝歌城外,他在看雉鸡精磕头,他在看他,他耐心很好,他耐心也很好,空耗一天,结果可能就是因为这一天,他丢了金刀,受了道伤。

今天是他第二次见到他,他又受伤了,还是道伤,如果说第一次怪到他头上有些牵强,但这一次他招谁惹谁了?

他安安静静的疗伤,不要说脸,连身子都藏的很好不曾露出半分,但还被他祸害到了!

他想不联想到他头上都难,这样的祸害他竟能在短期内碰到两次,他真是踩了什么狗屎,才这么倒霉,金袍道人欲哭无泪,想杀人了。

申公豹早就躲远了。

竟躲到了石矶跟前。

“不怕我再杀你?”石矶问。

申公豹摇头,“您不会再杀我了。”

“哦?”石矶挑眉。

申公豹道:“您身上的杀机没了。”

“这么自信?”

申公豹讨好的笑了笑,但确实很自信。

石矶笑问:“刚才为什么会向树下逃?你应该发现不了那里有人才对。”

小熊也很疑惑,连他都没发现,这个修为不过天仙境的申公豹是怎么发现。

申公豹道:“直觉,那里能活。”

“那现在那里呢?”石矶问的是梧桐树下。

申公豹苦笑,“那位前辈要杀弟子,那里已经没活路了。”

石矶笑了笑,道:“一线生机,很不错的天赋,你让我想到了一只狗。”

申公豹不仅不曾生出半点不悦,反而兴致勃勃的问:“什么狗?”

石矶摇了摇头,不曾多说啸天的事,那只狗不仅狗鼻子灵,而且天赋异禀,能旺主,能转运,能将霉运转给别人,谁碰它,谁倒霉。

“说吧。”石矶敲了敲手指,道:“什么都可以说,真的假的都行,只要能把我糊弄过去,一切都好说。”

石矶这么一说,申公豹反而不敢信口开河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眼前这个琴师比他从那些人口中听到琴师还要难以捉摸千百倍,如一团迷雾,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子,充满着未知和危险,但看上去又是那么的无害。

就像刚才,一个理由都不给就对他狠下杀手。

现在又和颜悦色的跟他谈话,仿佛刚才对他出手的根本不是她。

难怪能令太乙真人、南极仙翁、燃灯道人,一起吃瘪。

他们吃瘪,又何尝不是元始天尊吃瘪。

想到一贯偏心又一点不念及师徒之情将他逐出阐教门墙的元始天尊,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607章 磕头吧!

梧桐树下的金袍道人眼神欲要吃人。

站在师兄身边的红衣小姑娘眼神熠熠生辉,这是她头一次参与凡俗之外的事。

石矶双手拢袖,长袖如青云垂落,轻动,如沐春风。

申公豹收摄心神,稽首,声音平实了很多,也真诚了很多,“琴师容禀……”

申公豹开始用他最平实的话叙述他的平生:“弟子乃殷商子民,牧野之人,五十年前与东海之人姜子牙一同拜入了阐教元始天尊门下,弟子自入门之后,勤修仙法,苦悟道术,自认不曾有半分懈怠,四十年入地仙,不曾得到半句勉励,五十年入天仙,不曾得到半句肯定。”

“反观姜子牙,我那师尊元始天尊每次见到他都和颜悦色,还早早赐下了道号,飞熊……”

小熊嘴动了动,飞熊,他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他还只是小熊,就有人敢飞了。

“这也就罢了,四十年前,元始天尊一句与仙道无缘便要赶姜子牙下山,弟子于心不忍欲去找元始天尊说理,却被那南极仙翁冷言喝退,直到十年后,弟子才知道弟子有多傻,姜子牙根本不是被赶下山,而是奉了师命下山扶周灭商建不世之功业,可恨姜子牙当日竟只字不提,任弟子丢人现眼,南极仙翁冷眼旁观,俱实可恨!”

“两年前,弟子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想给姜子牙一个教训,也出一口恶气,于渭水河畔与那西伯侯姬昌赌约,若弟子能将项上人头摘下,抛向空中,遨游三天,复位不死,他便打消访贤反商的念头。”

“不曾想又是那南极仙翁让白鹤叼走了弟子项上人头,弟子好话说尽百般哀求他才答应还弟子人头,谁想那南极仙翁可恶,头是还回来了,却让弟子的脑袋转了个向,脸朝后长,弟子无奈去求元始天尊,不曾想元始天尊叱责弟子心术不正,不走正道。”

“弟子不忿反驳了几句,竟被他逐出了阐教,弟子也不是个没皮没脸,要求他复原头颅后,便自行下了昆仑……”

申公豹絮絮叨叨将自己的生平跟石矶讲了一遍,院里其他三人也听着。

金袍道人看申公豹的眼神不一样了,有些古怪,有些复杂,谁能想到他朝歌城外随意一瞥,竟瞥到了一个圣人弃徒,这大概也是天地第一例,圣人门下,说叛教就叛教了,心还真大。

申公豹扑通跪下道:“请琴师收弟子为徒,弟子愿拜入老师门下。”

金袍道人眼珠子差点没掉在地上。

这是啥意思?

这是要改换门庭!

这是要打圣人脸吗?

申公豹还真有这个意思。

“你愿意拜入我门下?”

申公豹以头触地,称是。

“那我为什么要收你?”

申公豹道:“因为弟子愿为老师马前卒,为老师效犬马之劳!”

“为我效犬马之劳?”石矶笑了笑,道:“真假暂且不论,你觉得自己值我为你顶下二老爷的雷霆之怒吗?”

“值!”申公豹毫不犹豫,自信满满。

“好吧,磕头吧。”

“什么?”

包括申公豹在内在场无不震惊错愕。

第608章 弟子规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申公豹忙摇头,申公豹三跪九拜磕头拜师后,石矶对申公豹道:“既然拜师了,该说的规矩还是要说一下的。”

申公豹神色一正,道:“请老师训诫!”

石矶点头,这个徒弟不愧是从最讲礼数最重规矩的昆仑圣地出来的,言行举止,可为众弟子表率,石矶道:“咱们骷髅山的规矩很少,只有两条,在山上不能惹老师生气,在山外自求多福。”

没了!

申公豹有些傻眼。

“不明白?”石矶笑问。

申公豹点头。

石矶很耐心的解释道:“通俗点讲,就是在山上别惹老师生气,惹老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还不明白?”

申公豹有些犹豫,红衣小姑娘点了一下头,她不明白。

石矶更耐心的解释:“再通俗一点就是为师会揍人,往死里揍的那种,不信问你们二师兄。”

申公豹、邓婵玉,齐刷刷看向了有点凶的二师兄。

小熊很老实的点了点头。

申公豹邓婵玉信了。

金袍很无语,非常无语。

石矶接着道:“至于山外自求多福,顾名思义,你们出去不管干什么为师都不管,吃亏占便宜都是你们自己事,生死自负,被人打了别找老师出头,死于非命,老师也不会为你们报仇,最多去收个尸。”

除了小熊很淡定,其余三人都不淡定了,这样的师门,这样的老师,有存在的必要吗?

石矶语重心长的问:“小豹啊,现在知道为师为什么要收你了吗?”

申公豹已经被石矶的两条奇葩门规打蒙了,再加上一声小豹啊,申公豹整个人都不好了,申公豹摇头。

“起来,起来,不用常跪,老师不讲究这个。”

申公豹晕乎乎的站了起来。

石矶道:“因为为师发现你的天赋很适合咱们骷髅山,如果你们师兄妹一齐下山,为师相信你一定是能活到最后的那个。”石矶伸手拍怕申公豹的肩膀道:“为师看好你!”

申公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了。

“小豹啊,来拜见你小熊师兄。”

申公豹忙收摄心神,整理衣冠,站定,稽首:“申公豹拜见小熊师兄。”

小熊还礼:“见过师弟。”

“蝉儿!”

“姑姑。”

石矶道:“为师给你赐个道号吧?”

邓婵玉点头。

石矶抬手一笔一画书写,一个蝉字。

“以后你的道号就叫小蝉!”

其实她很早就想这么做了,那个婵,她不怎么喜欢。

红衣小姑娘咬着嘴唇想了想,点了头。

石矶很高兴,对申公豹招手:“小豹,过来拜见你小蝉师姐。”

申公豹再整衣冠,站定,稽首:“申公豹拜见小蝉师姐。”

小蝉也有样学样一板一眼的站正,稽首:“见过师弟。”

石矶想了想,道:“你们大师兄在北俱芦洲,叫玄雨,除了你二师兄,你们都没见过,以后见了再说,你们还有个四师弟,叫……叫小龙吧!”

石矶又看向申公豹道:“过两天,你进宫去拜见一下你四师兄……”

“噗嗤……”

金袍道人终于忍俊不住了,看着申公豹一脸同情。

石矶淡淡看了金袍道人一眼,将最后一句话说完:“你为贫道正式收入门下的第五位弟子。”

申公豹恭敬稽首。

石矶指了指二次重伤的金袍道人道:“你在城外捡鸡头时,这位金刀客……哦,不对,已经不能叫金刀客了,现在他已经没金刀了,这位金袍道友盯着你看了一天!”

申公豹大汗!

金刀客被胸口插了温柔一刀,气血翻腾涨红老脸道:“贫道有道号……”。

“不重要!”石矶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将金袍道人一口老血按在了胸口。

石矶道:“以后不用怕他,他在为师这里赊了不少账,看样子还要继续赊,不用见外,金袍道友以后一定是咱们的人。”

第609章 见面

金袍道人默默闭上了眼睛,暗自舔舐伤口。

石矶拂袖,屋檐下多了一排小凳子。

“都坐,今天太阳不错。”

石矶率先坐在了中间,小熊咧嘴笑了笑,坐在了石矶左边,小蝉很自然的坐在了右边,申公豹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小蝉旁边的小竹凳上,转头只见老师、师兄、师姐一个做派,都眯着眼惬意的晒着太阳。

好像天大地大晒太阳最大!

申公豹也闭上了眼睛,学着老师师兄师姐的样子眯起了眼,晒起了太阳。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太阳好像慢慢晒进了心里。

金袍道人睁开眼睛,看着屋檐下排排坐晒太阳的师徒四人,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刺眼,也许是梧桐树下太冷了吧。

微风习习,阳光明媚,这是一个春天的下午。

老魔出现,咧嘴笑了笑,无声无息走到小熊身边的绿竹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飞廉带着妲己走了进来,申公豹身边还有最后两个小凳子,飞廉笑了笑,对妲己指了指最后一个凳子,他挨着申公豹坐了下来。

申公豹眼皮动了动,却没贸然睁开,他知道有人坐在了他身边。

妲己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自己的小凳子上。

凳子坐满了,晒太阳的人增加到了七个。

金袍道人神情更复杂了。

院子依旧很静,静的有些说不出来的谧。

金色的阳光如金色沙漏里的金沙沙沙流逝……

石矶突然睁开了眼睛,开口的第一句话很杀风景:“黄飞虎的夫人死了!”

“什么?!”妲己惊的跳了起来。

妲己忙摆手解释:“不关我的事!”

石矶第二句话是:“纣王喝醉了。”

这是原因,天子动了,她也没办法。

飞廉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

石矶的第三句话是:“黄妃也死了。”

妲己两眼无神,她是想过弄死黄妃,不过师父已经警告过她了。

“小豹!”

申公豹忙起身躬身道:“老师?”

石矶道:“不管用什么办法去给我稳住武成王。”

“是。”申公豹没有多问。

石矶对老魔飞廉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叫申公豹,以后他会代我处理很多事。”

老魔和飞廉点了点头。

石矶又对妲己道:“今天的事我知道与你无关,不必担心。”

妲己听到这句话眼睛竟湿润了,感动!

石矶又道:“申公豹不久会入朝,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商量。”

妲己忙点头。

石矶又指了指左右道:“贫道的二弟子和三弟子,都认一下,以后都是自己人。”

小熊起身对众人稽首:“小熊见过诸位前辈道友。”

老魔起身抱拳:“老魔见过道友。”

飞廉起身稽首:“飞廉见过道友。”

妲己小心翼翼的稽首:“妲己拜见前辈。”

小蝉也起身学着师兄样跟诸位世外高人见礼。

至始至终石矶没对众人介绍金袍。

当然,飞廉是认识金袍的,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

“今天找大家来就是单纯见个面,见过了,也就认识了,都是自己人,以后互相关照。”

第610章 师徒

小熊和小蝉替石矶送走三人后,七个绿竹凳子空了六个,就石矶一人坐着。

小熊和小蝉回来站在阶下看着石矶,一副聆听老师教诲的样子。

石矶确实有教诲。

石矶先对红衣小姑娘小蝉道:“为师本没想你这么早接触这些,不过一次意外离开,再回来,蝉儿已经长大了,想知道姑姑很多事了,姑姑从哪里来,为何而来,来干什么……这些姑姑以后都会慢慢跟你说,不过现在,一切如旧,以前干什么,现在还干什么,不必想太多。”

小蝉点头。

石矶转头看向小熊,神情立即严肃了起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朝歌城,只要按为师说的去做,为师会想办法让你安稳渡过此劫。”石矶看了小熊一眼,见其不为所动,接着说道:“第二个选择是,投身大劫,自己去拼,自己去杀,生死两可。”

小熊咧嘴舔了舔嘴唇。

石矶叹了口气不用问了,她说道:“第二个选择还有两种杀法:第一,游离红尘之外,伺机而动,只斩仙人不斩凡,看准时机入劫杀几个入劫仙人又及时抽身离去,一般仙人都会选择这种。”

小熊眉毛微凝,显然在思考。

石矶接着说第二种:“第二种是,投身行伍为将为帅征战沙场,享一国气运,守一国国门,九死一生。”

小熊两眼放光道:“老师是哪一种?”

石矶面无表情道:“我哪一种都不是,在二者之上。”

小熊点头,一点不怀疑,也不多问,说道:“弟子选第二种。”

石矶看了他一眼道:“你可想好?”

小熊躬身:“弟子想好了。”

石矶道:“山外的事,你自己选择,为师不干预,但有两点,你必须给我记住!”

“老师请讲,弟子必不敢违逆。”

“记住你的话。”

“嗯!”

石矶深吸一口气,前所未有的凝重道:“阵前可以斩将,可以斩仙,但不要杀俘!”

“是。”

“沙场征战,与百姓无关,不可滥杀,更不可屠城!”

“是。”

“一定要记住,不然就是取死之道。”

“老师放心。”

金袍眼皮微颤,他也听到了,而且牢牢记在了心里,因为他觉得他可能也用得到。

“伸出手来!”

小熊伸手。

石矶在小熊掌心写下两个血红凶文。

山海!

一阵腥风血雨异象。

金袍道人瞪大了眼睛。

小熊却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凶兽一族的气运加身,小熊再无气运衰竭之忧,多了一重保障。

石矶又取出一颗血红欲滴的血莲子放在弟子手心道:“服下!”

小熊也无二话,一口服下,盘膝坐在老师身前,一身杀业由内而外烧了起来。

“血海莲子!”

金袍道人倒抽一口凉气,传说中冥河老祖的血海至宝十二品业火红莲结出的莲子!一切业力的克星,据说一颗能化净道人一身业力纠缠,不过谁都没见过。

金袍道人看的没错,小熊服下的确实是血莲子,也是石矶仅余的两颗之一。

不过石矶一点都不心疼,因为这是她早为小熊准备的,另一颗,若无意外,也是给他留的,弟子走上杀道,她这个做老师不管话说的多绝情,该做的准备一点都不会少。

第611章 初一与十五

“羡慕吗?”

石矶笑问另一个弟子。

红衣小姑娘嘻嘻笑道“羡慕!”

石矶伸手顺了顺小姑娘快及腰的长发道“不用羡慕,你的比他高的多,你师兄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头,比任何人都走的辛苦、艰难,命运对他不曾眷顾,为师能帮他的也不多。”

小姑娘看向师兄的眼神逐渐多了敬意,一个不曾向命运屈服的人,一个不管命运如何苛责都不曾低头的强者,是她的师兄。

“老师,我觉得我同别人不一样!”小姑娘很自信的看着石矶,明眸生辉,神采奕奕。

石矶哑然一笑,道“不是不一样,是很不一样,你可是天人之姿,不然老师也不会收你为弟子不是?”

“真的?”

石矶点头“真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不过石矶将因果对调了一下。

小姑娘开心了。

日头偏西,小熊身上的业火还在燃烧,这三千年造下的杀业可真不少。

院墙外脚步声响起,申公豹提着一个人走了回来,不是黄飞虎。

申公豹将昏迷不醒的人丢在地上,整理衣冠,向石矶稽首道“弟子不辱师命。”

石矶点了点头道“甚好!”

“他是?”石矶指着地上的人问道。

申公豹脸生怒容道“周纪,黄门四将之一,也是黄飞虎的结拜兄弟,此人居心不良,言辞之间多带挑拨挑唆之意,在弟子面卖弄他那点拙劣伎俩,被弟子狠狠收拾了一顿才安生下来,弟子急着回来向老师复命,又怕这个祸害再煽风点火出幺蛾子,就把他打晕带了回来。”

石矶肯定道“你做的很好,像这种有可能左右大局的小人物,一定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当小人物看。”

天意往往都应在这些小人物身上,不过自己这个徒弟的直觉很准,直接将人给抓了回来。

申公豹兴奋的连连点头,他觉得老师的话太合他心意了。

“黄飞虎如何?”

申公豹神情一肃,道“情绪很不稳定,方寸已经大乱,即便有弟子开解,依然存在很大隐患,老师还需早做定断。”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能为老师分忧是弟子的荣幸。”

“不错不错!”

梧桐树下的金袍道人听的甚是牙酸。

石矶抬头看天,直到夜幕降临,月过枝头,她伸手一抓,抓到一个契机,离开将军府去了黄府。

天意将因此而改,她徒弟申公豹做了初一,她这个做老师的做个十五,也就圆满了。

黄府灵堂烛火默默流泪,两具漆黑棺材格外刺眼,三个孩子披麻戴孝跪在一旁烧纸,黄飞虎手抚棺木背对暗自神伤。

“飞虎!”

八尺汉子虎躯一颤,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瞬间泪崩“夫人,是你吗?”

“娘!”

一瞬三个孩子都哭出了声。

白衣如雪的妇人潸然泪下,呜咽不已。

灵堂一瞬哭成了一片。

灵堂外,月影下青衣如风,青衣举酒邀明月,为这人间最感人的悲欢离合。

第612章 她真是个好人!

她踏月光而来,踩晨曦而归,不曾见任何人。

春日的阳光总是烂漫,石矶迎着初升的朝阳走在朝歌的光明里。

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道柔和的金边。

她其实可以做更多,但她没有。

其实她可以露个面,她也没有。

该轮回的轮回,该悲伤的悲伤。

她不曾为活人挽留死人。

也不成为死人扭曲活人。

悲伤总会过去,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

比干剖心惨死,他的妻儿还不是在纣王眼皮底下默默的活着。

意气用事只在一时,黄家一门忠烈,七代忠良才铸就今日殷商第一显赫王爵门庭,黄家不知有多少先人为保殷商江山战死沙场,现在又不知有多少嫡系旁系血脉亲朋故友在殷商军中效力……

黄家并是黄飞虎一个人的,武成王也并不是他黄飞虎一个人挣下的,更何况他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最小的不过四岁。

带着三个孩子逃出朝歌闯五关,不说别人,体弱多病的那个孩子定活不了。

人不能没有意气,但也不能只为意气而活。

天道之下,她不是该苟的时候也苟着吗?

天命之人入城,她不是也退避三舍吗?

因为知道弄不过,人家后台是天道,你碰他一指头试试?

趴在梧桐树下苟延残喘着的金袍道人就是个血淋淋的现实。

若不是她心软,说不定现在人都凉了半截了。

石矶伸手摸了摸悬在腰间的月光葫,轻轻咂了咂嘴,她可真是好人啊!

九间殿,纣王第一次向一个臣子低头认错,妲己居功甚伟。

镇国安邦武成王黄飞虎以家中孩子年幼需要他照顾为由向纣王请辞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纣王不准,黄飞虎坚持,最后纣王勉为其难收回了兵权。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个再也没有反叛的资本了,手下兄弟也不会再叫嚣着造反了。

一个彻底能睡安稳了。

黄门依旧显贵,不过黄飞虎意志消沉逐渐淡出了朝堂,闭门谢客。

手下的那些义愤填膺的兄弟也都散了。

各奔前程,有树才有猢狲。

树倒猢狲散。

震动朝野的这场大风波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落幕了。

有人说黄飞虎没有骨气。

有人说黄飞虎没血性。

偶尔也会有人感叹几句,黄氏一门忠良,不负殷商不负君。

不过都是些背后言语,黄氏门庭依旧高大,九间殿左边第一个位置不管他去不去都没人敢站。

纣王同样很少临朝,诸位老大人也不用再早起了,软玉温香在怀,春眠不觉晓,君臣都一样。

这个王朝老了。

不过古老的殷商王朝史无前例的出了一位新贵国师,出入内廷外廷无阻,不知从哪里传出的风声,说这位申公豹国师大人是庚王子的师弟。

众位老大人多是不信的,庚王子才多大,刚过两个岁,说句大不敬的话,屁大点孩子,哪里来比他娘还大的师弟?

大家多半当个笑话听听就算了,传入国师大人耳中可不好。

不过他们不知道,当日国师大人拜见他四师兄时那表情也是相当精彩的,四师兄被他娘抱在怀里,咿呀咿呀咿咿呀呀口水扯银丝,真是屁都不懂,话都不会说,申公豹还是整理衣冠,一丝不苟的拜见,口称师兄。

这是申公豹的另一个优点,认真!人前人后都认真。

被国师大人命名为梧桐苑的院落中总会看到国师大人与一个红衣小姑娘对弈,杀的难解难分,那是他师姐,国师大人是名副其实的小师弟。

老师站一边,二师兄站一边,都是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老师目光似水,一贯澄清,二师兄观棋时,眼神很散,有点呆滞,总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心在不在棋盘上。

总之,他们从老师和二师兄脸上都看不出一点端倪。

老师复盘时,二师兄会凝视思考,那时会有血光,会有杀机。

师徒三人之外,飞廉偶尔会来做客,金袍也会竖起耳朵听师徒四人对话。

石矶对着棋盘讲的多是棋盘外的事,棋盘外的天地,天地间的人心。

事无巨细,也不藏拙。

三个月后,小熊离开朝歌去了游魂关。

申公豹离开了朝歌城进入了更大的棋盘。

很多石矶不方便做的事,他都将做起。

石矶将朝歌城以外交给了他。

棋子棋盘和盘托出。

以石矶的话来说,就是:“为师坐镇朝歌,外面的事交给你了。”

国师大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师门信任,感激涕零,大表决心定会为师门鞠躬尽瘁……

岐山城,吃下并消化了北伯侯势力的君臣二人多少有些失望,对武成王黄飞虎,至于失望什么,却不能说出来、宣之于口,天不遂人愿,但伐纣大业势在必行!

君臣二人商定好方略后,西周武王升殿,文武百官上朝。

丞相姜子牙上奏疏请旨伐无道之商纣救万民于水火。

满朝皆应,王命伐师。

第613章 我的山河,我的兵!

边关急报,汜水关总兵韩荣急报朝廷,西岐叛逆姬发拜姜子牙为帅欲兴师东伐,与军情一同呈上的还有一篇即将传遍天下的伐纣檄文,一篇伐纣檄文洋洋洒洒罗列商纣十大罪状,号召天下诸侯群起而伐之!

纣王看得目眦欲裂,大发雷霆:“逆贼!逆贼!”

满朝文武战战兢兢。

“谁去为孤平此逆贼!”

满朝文武都下意识看向了一个人。

武将之首,昔日天下兵马大元帅武成王黄飞虎,今日钟鼓急鸣,久不临朝的纣王和久不上朝的武成王都来了。

纣王不是瞎子,当然看的到,他也知道最合适的讨逆元帅应该是他曾经最信任的人,但那件事之后,两人虽没撕破脸,但终究生出了龌龊。

即便黄飞虎现在请命,他也不敢赋予他兵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但,黄飞虎不说话,武将之列没人敢越阶而出,军中上下级关系更严厉。

黄飞虎也知道,他若不说话,没人敢开口。

黄飞虎一出列,包括纣王都有些紧张。

“臣举荐现任青龙关统帅张桂芳。”

一句话退回朝列。

“臣附议!”出列的是老将鲁雄,鲁雄道:“张桂芳素有忠心,加之久经阵仗,又得老太师栽培,可为西征统帅。”

纣王一拍额头道:“孤的紫金梁,孤怎么把他忘了,快发令青龙……”

话说到一半纣王有些尴尬的发现火牌令箭都在他手里,以前他一句话能搞定,是因为有天下兵马大元帅黄飞虎负责调度,现在他得自己干了,调多少兵马?拨多少粮草?兵马从哪里调?粮草从哪里出?兵马什么时候集结完毕?粮草什么时候到位?后续粮草又如何调配……

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关键是无错,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有可能危及三军,不要说纣王,就是闻太师也自认在总调度上不如黄飞虎,不然也不会选择征战在外。

纣王不仅懂兵,还掌过兵,深知军中调配的重要性,纣王几次想张嘴,终未张开。

黄飞虎除了第一句再不曾出声。

君臣各怀心思下了朝。

走出九间殿,黄飞虎抬头微微一怔,他看到了一袭青衣。

她在等他。

“跟我来!”

黄飞虎发现只有他能听到她的声音,也只有他能看到她。

青衣如风,青袖如云,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

她们登上了社稷坛。

石矶拂袖,九鼎震动,九州山河沟通,江山如画,社稷图卷展开,黄飞虎忽然落泪了,天下,有谁会比他更熟悉这个天下?有谁会比他更知道这些山水?

黄飞虎嘴唇颤抖,他伸出同样颤抖的手,慢慢蹲下,饱含感情的抚过一条大河,泗水,他手指停于一点,他知道那里有殷商三千人驻扎,总兵叫陆方……

他手抚过一条山脉,不大,他也知道它的名字,白马岭,他的手停在一点,他知道那里有一个隐蔽的小关隘,驻扎的人不多,只有五百人,小总兵叫田立。

他的手抚过一条条河流,一条条山脉,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浮上心头,有水名,有山名,有人名,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清晰,他以为他忘了,原来一直都在心里,他以为他放下了,原来一直都不曾放下,也放不下。

黄飞虎泪眼朦胧,他的山河,他的兵……

他是他们的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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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山河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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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网址:社稷坛上,殷商江山如画铺陈,元帅心中锦绣,藏兵百万,泪水打湿青山,又入河流。

弓马娴熟的手,轻抚山河万里,放不下,舍不得!

为将为帅,保家卫国,军人的情怀。

东海叛乱未定,游魂关刀兵交锋正盛,三山关战火未停,汜水关告急……

刀兵四起,他的兵在浴血奋战,他这个老兵却退下了战场,解甲藏剑……

情何以堪,心何以安?

春风拂面,卷起了万里山河画卷。

“以前的事不要问我,问,我也不会说。”

石矶将她复制的山河社稷画卷递了过去。

“这……这,给我?”

黄飞虎声音颤抖,心更在颤抖。

“不仅这幅山河图,还有天下兵马!”

“您……”

“我选中了你,就在刚才。”

谁都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只有她自己,在此之前,黄飞虎再重要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不过现在,她准备将另一个棋盘交给他,因为她的心,想这么做。

那个月夜,这个男人哭的很伤心。

今天,这个男人同样很伤心,默默流泪,为这天下,为这山河,为他的兵……

她选中了他,由他掌这山河棋盘,而曾经被她选中的闻仲,重回棋盘做棋子。

因为她觉得他更合适。

不是临时起意,念发于微末,闻仲的一个决定,一句话,她当时没有说什么,但不代表她没有想法。

“带着你小儿子入宫,留他在宫中,做王子玩伴,天下兵马依旧会由你执掌,这是法旨,不是商量!”

“弟子……弟子,谨遵法旨。”

黄飞虎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过顶颤抖着接过了山河画轴。

“你不会后悔的!”

青衣拂袖,下了社稷坛。

不过一日,镇国安邦武成王官重掌天下兵马,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至于幼子黄天祥入宫一事,知情的心照不宣,不知情的只有羡慕的份儿。

黄飞虎重新掌权的消息不胫而走,黄府再次门庭若市,故旧同僚下属纷纷来贺,不过谁都没见到黄飞虎本人。

他哪有功夫应付这些人,人情冷暖已经看淡,更何况军情十万火急,他已忙的焦头烂额,要将停歇了半年的元帅府重新运转起来,绝不是一件易事,便是他也需要时间,但现在他欠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西线战事将起,调兵遣将那一个不需要时间,东线补给,南线调度,还有闻太师东海平乱需要的粮草。

哪一件不需要复杂的统筹和调令。

黄飞虎昏天黑地的忙了一个多月,才见到了石矶。

本就清减的面容,眼窝深陷,又瘦了,不过眼睛明亮,精神很好。

梧桐苑,石矶指了指石凳道:“坐!”

黄飞虎这才坐下,隔着棋盘坐在了石矶对面。

石矶问:“你相信天命注定吗?”

黄飞虎摇头,“不信!”

石矶笑了笑,道:“但我要告诉你,这天命注定天下归周。”

黄飞虎眼神微变,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是一个武将,一个很纯粹的武将,如果往前推三年,有人敢跟他说这句话,他一定会拔剑,毫不犹豫的劈出,不管她是谁?

但这三年,出现了太多的变故,他的心早已被打击的不再自信,今天的不信,已经没有三年前的不信那么决绝了。

“天命注定,天下归周,你信吗?”石矶再问。

黄飞虎双手握拳,嘴唇绷的很紧,他在极力克制,因为他知道他信了,因为他也曾动过反商投周的念头,不是所谓的天命,而是现实,他可以不信天命,但他不能不信他自己眼睛看到的和他理智判断出的,灭商必周。

黄飞虎摇头:“我不信天命,但信天下归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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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十年布局

石矶笑了笑从棋罐里捻出了一枚棋子落在天元,道:“下盘棋,我商,你周。”

黄飞虎看了看石矶,默默捻起一枚白子落下,没问为什么,更没问为什么我周你商?

一盘棋下了很久,两人都停下了手。

因为已无地方落子,棋盘满了。

石矶将手里的棋子丢进了棋罐。

黄飞虎却伸长手捉着棋子凝视着棋盘,不知是在找地方落子,还是在算目数。

石矶没有打扰他,抬头看着天空发呆。

直到黄飞虎慢慢将手收回,又慢慢将那枚无地可落的棋子放入棋罐。

石矶低头,笑问:“如何?”

黄飞虎道:“难分胜负。”

石矶道:“我商,你周。”

“难分胜负。”黄飞虎喃喃,有些失神,他再次复盘,石矶再次发呆。

他明明大龙成形大杀四方,却没赢,她明明连一次像样的反击都没有,却没输,是棋盘太小?

不,黄飞虎摇了摇头,他相信棋盘再大一倍,结果依然不会变化多少,甚至有可能他会输。

石矶挥了挥衣袖道:“结果归天道,过程归我们,我们要把这个过程尽量拉长,如果你能如我一样将战局拖到棋盘内分不出输赢,那么就不会出现结果。”

“不可能!”这是黄飞虎第一反应。

“怎么不可能?”石矶笑着敲了敲棋盘,她不是给他举了个例子吗?

黄飞虎苦笑摇头:“这毕竟是下棋。”

石矶道:“我就是要你以天下为棋盘下出这样一盘棋。”

黄飞虎看着石矶口干舌燥半晌无语,他发现眼前这位师门尊长比他想象的要疯狂的多!

“难吗?不难!”

石矶自问自答,“若是你知道我为你这盘棋铺垫了十年,你就不会觉得难了。”

黄飞虎动容道:“您十年前就准备这盘棋了?”

石矶道:“从我进入朝歌城的那一刻,就在准备了,不过不是为你准备的,而是为你老师闻仲,十天前,我才决定换成你。”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下一盘很长的棋,需要精打细算,需要爱护每一枚棋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求速胜,只求不败,要有耐心,要坐的住,稳得住,闻仲路数有点野,善攻不善守,路数有些不对。”

黄飞虎道:“我并不如老师实战经验丰富。”

石矶道:“不急,慢慢来,这将是一盘极熬人的棋,有雄关守雄关,有关隘守关隘,让他们一关一关来破,先破十年再看。”

黄飞虎愕然,他再回棋盘,可不是,只守不攻,处处设障。

“有人比你更熟悉殷商天下的山河地理吗?”

黄飞虎摇头:“应该没有。”

石矶微微一笑,“如此,天时在他,地理在你,人和有我,从此,纣王的王令将不能再出朝歌一步,能出朝歌的只有你的军令,满朝文武,天下兵马,包括你老师,皆为你棋子,这是我给你的天下棋盘!”

黄飞虎骇然。

“飞廉!”

一道身影一瞬出现在棋盘旁边,带起淡淡的风。

石矶道:“飞廉上大夫想必你不陌生。”

黄飞虎点头。

飞廉作揖行礼,“见过武成王。”

黄飞虎起身抱拳。

石矶道:“他是大罗金仙十重天高手想必你不会知道。”

黄飞虎今天震惊的已经麻木了。

“他以后跟在你身边帮你传递最重要的军令。”

黄飞虎不解。

石矶道:“天下之快,莫过飞廉,以后你会知道。”

黄飞虎看向飞廉的眼神灼热了起来,兵贵神速,首在军令。

飞廉很淡然微笑,作揖,“请元帅以后多多关照。”

黄飞虎抱拳:“有劳飞廉先生受累。”

“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黄飞虎犹豫了一下,道:“张桂芳征西军令已发下去,朝令夕改却是兵家大忌。”

石矶道:“国师已经赶过去了,广邀奇人异士助战,首战必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黄飞虎长出一口气,“如此,弟子就放心了。”

石矶道:“国师申公豹是贫道的弟子,纣王的儿子也是贫道弟子,妲己是贫道的人,淇水关有大罗金仙坐镇,陈塘关有大巫坐镇,三山关有大能坐镇,游魂关坐镇的大罗金仙是贫道的二弟子,朝歌城还有一个半步大能应急,我截教有十万弟子,圣人可以随时为我出剑,你可还有后顾之忧?”

黄飞虎听的神魂激荡,久久不能平复。

飞廉,金袍,无不震惊。

原来她已经落下了这么多子。

第616章 擂鼓

飞廉跟着黄飞虎离去。

石矶淡淡看了一眼梧桐树下装死的金袍道人,道:“走一趟西岐。”

金袍道人半死不活的说道:“贫道伤还未好。”

石矶却不在此话上应他,自顾自说道:“你去不用现身,也不用参战。”

“那贫道去干什么?”

“防一个万一,保护一个人。”

“谁?申公豹?我不去!”想起申公豹他就恶心,金袍道人认定他落到如此地步是被申公豹妨的。

石矶道:“不是他,他不会出现在战场,你要保护的是张桂芳。”

金袍道人微微一怔,道:“张桂芳?西征统帅?一个凡人将领,要我一个大能去保护?”金袍道人撇撇嘴,不乐意,觉得很掉价。

石矶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是这种能独当一面的帅才,他的价值在我眼里不比你低,我要他活,记住。”

金袍道人沉默片刻,金光一闪,消失在梧桐树下。

青龙关作为殷商西南的第一雄关,带甲十万,青龙关总兵张桂芳智勇双全有殷商紫金梁之称,紫金栋梁,可见珍贵,张桂芳接到兵马大元帅府发来的火牌令箭,立即与神威大将军丘引交接,他自提兵五万,以风林为先行官,出关西征。

沿途州府火牌令箭皆已到位,粮草兵马备齐,一路又调集五万精兵,共举十万大军西征讨逆,旌旗招招,战马隆隆,大地震颤,踏起征尘千万丈,如黄龙翻滚。

“报,前方见周军行迹!”

先行官风林勒马:“再探!”

“是!”哨马再去。

风林抬手,“原地待命!”

“是!”

传令小将手持令旗策马奔腾,“将军有令,原地待命,将军有令,原地待命!”

三千先行骑,令行禁止。

“报……周军大营距此地十五里!”

“在前领路!”

“是!”

哨马在前领路。

先行军马向前推进。

另有哨马不断传回消息。

“报……距敌营十里。”

“报……距敌营八里。”

“报……距敌营五里!”

风林抬手,“列阵在前,立下辕门。”

“是!”

周军军营哨马同样不断在报敌情。

……

“报,敌将搦战!”

“搦战者何人?”姜子牙询问。

“自称奉诏征西大元帅帐下先行官风林。”

姜子牙问:“可有人识得此将?”

西岐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却是不识。

姜子牙蹙眉沉吟了片刻,道:“谁去应此首战?”

性如烈火的姬叔乾豁然起身,“末将愿往!”

姜子牙迟疑了一下,叮嘱道:“敌将不明,少将军多加小心。”

“元帅放心!”

姬叔乾满心欢喜大步走出帐外欲杀敌建此首功。

将军上马,兵卒集结,号角吹响,战鼓擂动,周军营寨辕门打开,一将拎枪策马如风到阵前,勒马马嘶,持枪遥指:“来将可是风林!”

“正是你家爷爷,来将报名,风林戟下不斩无名之鬼!”

风林提青葱马手持方天画戟在军来回走动。

“找死!”

姬叔乾怒吼一声,也不报名,腿一夹马,战马嘶鸣蹿出,枪入臂间,人与马合,枪与人合,一枪奔袭,如龙如莽,绝非等闲之将。

风林眼睛一眯,知是劲敌,大戟一横,夹于腋下,座下战马同时奔腾蹿出,其速之快不弱敌将。

战鼓擂动,军士呐喊,夫战勇气也!

战马奔腾,四蹄溅土飞扬,马上将军四目交锋,杀心似铁,枪戟交接,如雷霆炸开,火花四溅,擂鼓暂停,呐喊屏息。

“好!”

西岐一方军士大叫一声。

却是姬叔乾一枪略胜一筹。。

战鼓再次擂动,擂鼓军士目光与自家主将座下战马手中战兵合一,擂鼓,擂动的是节奏,擂动的是勇气,鼓舞战马,为将军提气!

擂鼓军士之气能提一将之气,能壮一军士气。

第617章 无名道人

战鼓擂动,军士助威呐喊,双方战阵之间,二将枪来戟往杀的难分难舍,姬叔乾枪法绝伦,风林方天画戟精湛,两人久战不下都起了别的心思。

姬叔乾诈败,回马一枪刺中了风林左腿,风林受伤提马回逃。

“哪里走!”

姬叔乾大喜追赶,风林回头吐出一股黑风,黑风化网连人带马罩住了姬叔乾,网中一碗口大的红珠劈头盖脸打下,可怜姬叔乾文王第十二子武王亲兄弟,出师未捷身先死,只因不知对方是风后后人,会风后奇门之术。

毫无防备,死的却是有些冤枉。

不过将军难免阵前亡,却也死得其所。

风林策马挥戟斩下敌首,挑于戟上!

千军齐呼:“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战鼓擂动,赤膊擂鼓汗如泉涌的汉子咧嘴傻笑,仿佛赢的是他,对面周营黯然鸣金收兵,抬走半截尸身退回,辕门关闭。

至始至终风林都不知道他斩了一位西周王族殿下!

不过首战告捷,却是个好兆头!

风林枭首回营报功,奉诏征西大元帅张桂芳出中军大帐相迎爱将旗开得胜!

看到风林手中提着的头颅,张桂芳拍着风林肩膀道:“风林将军首战斩将建功,壮我军威,来啊,将风林将军斩获敌首传阅三军,悬挂辕门,以标其功!”

风林闻言笑的合不拢嘴。

战将也爱名,爱勇名!

谁不想勇冠三军!

张桂芳拉着风林走进中军大帐,其余将军随后,脸上都带喜色。

张桂芳问:“腿上的伤如何?”

风林嘿嘿一笑,道:“小伤!”

张桂芳不以为然,唤过军医检查包扎后,才下令摆宴庆功。

风林与帐中众将嘴里抱怨元帅婆妈,心里却热乎乎的感动。

酒肉正酣。

“报……”

帐外小兵:“营外有一道人求见,说是国师大人请他来助战的。”

张桂芳闻言大喜道:“诸位将军快随本帅去迎高人!”

“不用迎了,贫道已经进来了,你这将军却是心诚,不然贫道转身就走!”

大风吹起军帐,那小兵身后站着一个臊眉耷眼的古怪道人,原来他一直跟在小兵身后,小兵却不知。

道人冷眼旁观,但见半点不顺心意之处,扭头就走,脾气不说坏,但也说不上好。

“前辈快里面请!”张桂芳离座忙邀请道人入帐。

道人也不客气,大步走进军帐,对张桂芳道:“你人不错,贫道留下了。”

“前辈快坐!”张桂芳使眼色让左手边第一个将领腾出位子,又叫人置办酒席,“前辈,您是吃素,还是吃肉?”

“吃肉。”言简意赅。

而且吃的不少。

道人大概能吃十个人的量,却滴酒不沾,真是个怪道人。

道人至始至终都没报名号,张桂芳也没问。

因为脾气古怪,所以他格外小心。

道人吃饱后,道:“不会白吃你的,来人阵前必有回报。”

“前辈能来晚辈高兴还来不及,些许肉食算什么,管够!”

道人吊梢挑了挑道:“你这将军会做人!”

“应该的。”

道人笑了笑,起身。

张桂芳让人给道人安排住处。

道人走了。

帐中众将都不明白为何元帅对一个来路不明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古怪道人这么殷勤。

张桂芳却不曾解释什么,因为言多必失,他不知道那道人到底有何道行。。

国师见过他一次,交代过他一些事,也提醒过他一些事。

对这些奇人异士要用,但也要防,这些人不尊王法,不听军令,喜怒无常,动辄杀人,都很危险!

第618章 三声好

无名道人被安置好不久,营外又有仙客来,张桂芳令众将官先行退去,他自迎接,张桂芳见到仙客却是微微一征,一个唇红齿白的仙童,背负宝剑,眉目含笑!

“不知小仙师是……”

“小道白景,来沙场炼剑!”

宝剑自鸣,却是欢欣雀跃。

仙童含笑,却是剑意森森。

“请!”

不问来历,不问师承。

他来炼剑,他来杀人。

仙童云履白衣,似雪,小寒。

……

周营众多姬氏王族子弟素缟麻衣帐前请命,姜子牙一一驳回,左道之术需左道之士仙道中人来破,凡人武将前去皆是送死。

姜子牙让弟子将北伯侯崇黑虎请来,一番商量,姜子牙令人下战书,张桂芳回战书应战。

天下诸侯征伐自有规矩,尤其是万人以上的大规模战阵对战,若无战书约定时间地点,一方战鼓擂动列阵在前,一方却避而不战,战不成战,劳师动众。

所以下战书约战就成了必要程序。

约定时间,选定战场,各自排兵布阵,号角吹响,战鼓擂动,堂堂正正,一决雌雄!

规模越大的战争越有规矩越见公平。

因为是一战往往是万千性命、一将荣辱、一国命运,不可不慎!

翌日会战,杀气笼罩整个战场,无风。

东西十万大军各压一方大地,肃杀,静寂,无名道人内心震撼,白景仙童面色潮红,他们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威严大纛之下的那个银甲亮铠、纹丝不动、镇压三军的征西大元帅张桂芳。

众将在侧,马首是瞻,一人不动,三军不动。

那是一种虎踞龙盘我为尊的大气象。

一人镇压十万军马,巍然不动。

便是他们也被压制住了。

道人不敢轻言,宝剑不敢低鸣,军威使然。

朝歌城,石矶微微点头,目不转睛,注视战场。

号角吹响,古朴苍凉,仿佛从远古战场传回,回响大地深处,久久不去。

张桂芳策马向前,姜子牙金甲金铠同时向前,两军统帅,阵前交锋,唇枪舌剑,各有大义,大义压不倒对方……

“谁去予本帅拿下这老贼?”

“末将愿往!”

张桂芳挥手。

一将策马而出。

对面自有一将相迎。

阵前斗将,又有不同,若是宿敌彼此知根知底,悍将对悍将,强将对强将,但初次交锋,情况不明,一赌运气,一赌元帅眼力,很不幸,张桂芳运气不好,姜子牙眼力很好,一将阵亡,被枭了首级,战鼓轰鸣,周军士气大震!

张桂芳不为所动,挥手,军士将尸体抬回,马革裹尸!

“谁去斩此獠,为陈将军报仇!”

“末将前去……”

“末将……”

“末将……”

“廖忠!”元帅点将。

“领命!”

一马跃出,勇将舞刀杀向前。

以强斩弱,枭首而归。

“好!”

“好!”

“好!”

十万大军齐举刀兵齐呼三声:“好!好!好!”如狂风海啸席卷整个战场,压制对方士气。

姜子牙暗自点头,盛名之下无虚士,御军之道深得三昧。

廖忠斩将凯旋,三军称好,将军春风得意马蹄急,众将目光似火,恨不得立即飞马出战也赢三声好!

第619章 不曾白吃

擂鼓力士换了一个又一个,战将死伤一个接一个。

十场斗将,九场过去,西岐赢了五场。

最后一场,风林请战。

张桂芳看了看风林的腿,只说了一声:“小心!”

风林策马奔腾而去。

对面一膀大腰圆的黑壮大汉骑火眼金睛兽而出,手中大斧极大极沉。

“崇黑虎……”

“正是你家爷爷,风林,本侯劝你回去换张桂芳来!”

风林握紧方天画戟,纵马挥戟,“逆贼,纳命来!”

“不识好歹!”

砰然一声,斧磕画戟,风林从崇黑虎身边跃马而过,崇黑虎身子微微晃了晃,身下火眼金睛兽却是摇头晃脑不曾挪动半步。

风林手臂发麻,方知对方力大斧沉到如何地步,不敢再硬碰,策马奔袭,来回左右绕战,一柄方天画戟竟被他使出了见缝插针之感。

崇黑虎手中大斧左支右挡看似笨拙,却次次能封住大戟去路,可见也不拙。

崇黑虎以守待攻,风林久攻不下,马疲人累,败象已露,风林一戟劈下,崇黑虎举斧招架,却是风林虚晃一招,抽身就走。

“哪里逃!”

崇黑虎两腿一夹,火眼金睛兽嘶吼一声,驮着崇黑虎追击,风林回头,喷出一道黑风,那崇侯虎却不躲不避,黑气化网却落不下来,崇黑虎身上朵朵金莲升起,戊己气象如大地起玄黄,万法不侵,诸邪避退。

风林惊呼一声不好,巨斧已临头。

“嘿嘿,你给爷爷纳命来吧!”

风林也是临战经验丰富,跌马避斧,坐下战马被一斧劈开,被那火眼金睛兽几口吞入腹中。

风林跌马翻滚逃过一斧,翻身爬起,银盔已丢,唯手中画戟不曾松手,风林手握方天画戟,一端夹于腋下,遥指崇黑虎和他坐下庞然大物异兽,一瘸一拐后退。

崇黑虎猫玩老鼠般不紧不慢的追着他。

张桂芳死死握紧银枪却不敢妄动,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稍有异动,风林的最后一线生机就断了。

崇黑虎虽戏耍着风林,眼睛却盯着他,也是在戏耍他。

但,他要忍!

张桂芳不曾动,崇黑虎有些失望,大概觉得没意思了,他一拍腰间红皮葫芦道:“风魂!”

一股黑烟冒出,黑烟中飞出一只大鹰,抓起风林飞向了天空。

“前辈快救风林!”

无名道人刚要出手,一声剑鸣,白景仙童背后的仙剑已出鞘,一条雪线,大鹰凄厉惨叫散为黑烟钻入了葫芦,风林从空中掉下,道人嘴里念念有词,一指风林落下的地面,地面松软,风林分毫未伤。

“敢伤我神鹰!”

崇黑虎牛眼瞪着眉眼含笑的白景仙童,手中大斧对着风林便劈了下去。

无名道人冷哼一声,右脚微微一顿,人已出现在风林头顶,举手抓住斧刃,一手提起风林,抓住斧刃的手掌松开,五指回握,一拳打向崇黑虎心口。

一声闷哼,道人被反震出去,崇黑虎有中央戊己杏黄旗护身,毫发未伤。

“我来!”

雪线再出,电光火石,白景脸上雪白,嘴边流出了血。

“小仙师!”

白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但谁又能正当他没事。

众将心中生出感动。

白景出手的瞬间,姜子牙也出手了,打神鞭第一次出手,打向了无名道人。

“小心!”

却晚了,打神鞭打中道人后脑,一瞬便是脑浆迸裂。

“哎呀!”

张桂芳一拍大腿痛心疾首。

“我不会白吃你的。”

风林他救回来了,他却身死道消。

风林放声大哭。

却不知道人名号。

生也无名,死也无名。

“哈哈哈,脑浆,热乎的,我爱吃!我爱吃!”

打神鞭被一个脑后生有三只手的可怕道人抓住了,道人一手吃抓吃脑浆,一手抓向了道人心口要挖心吃!

第620章 剑在飞……

风林一把抓住可怕道人的手,怒声道:“你要干什么?”

“吃心!”可怕道人如实回答,道人一张嘴,满口脑浆,看得人恶心反胃想吐。

风林更加愤怒,他眼里心里都是悲愤怒意,他死死抓住道人伸向无名道人胸口的手,红着眼睛道:“你敢?”

可怕道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似的怪笑起来,“我敢?道爷连活人都吃,更何况这死人,娃娃,劝你不要多事,不然道爷连你一块吃,到时候,申道友那里贫道也说的过去。”

“前辈!原来您是国师大人请来的!”

可怕道人怪眼翻起,“你就是张桂芳?”

“晚辈正是。”

道人点头,“那就没错,道爷是来帮你的,但肉要管够!”

他嘴里的肉自然不是牛羊之肉,而是……

张桂芳心中叫苦不迭,心道:“我的好国师呀,你怎么什么人都给我招?这种吃人的怪物,我真应付不了!”

见张桂芳不应他,道人怪眼圆翻,目露凶光,极为不善。

“勿那道人,还我打神鞭!”

可怕道人扭头,咧嘴怪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了,姜子牙?”

“正是。”

“那你可知道爷是谁?”

姜子牙道:“不知,正要请教。”

道人站起身,在暗红道袍上抹了抹手,清了清嗓子道:“你听好了,贫道骷髅山白骨洞……马元!”

一声天地无声,不知多少人被吓跑了瞌睡,不是因为马元二字,而是因为前面的前缀,而后一个个大人物又都极有默契的望向了朝歌城。

朝歌城,石矶皱了皱眉头,天下死地不少,骷髅成山也不少,白骨为洞也不罕见,别人洞府叫骷髅山白骨洞她也能理解……

“马元!”

灵山之上,准提道:“却与我西方有缘。”

接引点头。

“马元道友,还请归还我打神鞭!”

“你的打神鞭怎么会在贫道手里?”马元脑后第三只手晃着打神鞭笑问。

“自是被道友夺去的。”

马元指着被他吃了一半脑浆的无名道人尸体道:“你打死了我们的人,这东西赔我了。”

刚才还在吃人家脑浆,现在又成自己人了,这嘴真是活人死人都能吃。

姜子牙脸一黑道:“道友如何才肯还我?”

马元嘴皮子利索道:“你再夺回去呀!”

这家伙与封神榜无缘,这打神鞭对他却没一点反应,与那凡物无异。

姜子牙知道自己不是这恶道对手,不肯答话,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心中响起一个声音。

姜子牙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姜子牙策马向前,对着马元稽首道:“请马元道友出阵一战!”

马元抚掌大笑:“好好好,一个未入仙道的蝼蚁竟敢跟道爷叫板,申道友说的一点不差,果然目中无人,狂妄之极……”

马元身子一晃,来到中央战场,“来,让贫道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拿来!”

一道紫气落下,一个手持古朴道尺的古奇道人现身。

压力陡增,马元伸手拔出背上宝剑,一脸防备道:“道友何人?”

“贫道说拿来!”紫袍道人伸手。

马元怪眼圆翻,嗤笑一声,“言出法随吗?真把自己当圣人啊?”

紫袍道人脸色一变,手中古尺紫气浩荡,量天二字古拙磅礴。

马元再也笑不出来了,三角怪眼生出了退意。

“跑?”道人冷笑,一尺挥下,天下无距。

“好大的威风!”

朝歌城上空,风云变幻,天一样高、城一样大的道人元神目光冰冷凝视万里之外的战场,一剑在飞……

一剑在飞!

天下剑鸣!

“绝仙!”

不知多少大人物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柄剑,在飞……

无数剑在颤!

山河万里,不过一剑!

紫袍道人的一尺还没挥下,剑就到了。

天地寂然,只有剑鸣,士兵手中的铁剑,将军腰间的宝剑,白景匣中的仙剑,马元手中的法剑,无剑不鸣,无剑不颤,不敢不鸣,不能不颤!

一剑,自万里之外而来,要斩这不守规矩的上仙!

紫袍道人心寒,抽尺量天,怒吼一声:“石……矶……”

朝歌城上空如雪山浩瀚的白衣元神冰冷凝视,只是凝视。

圣人沉默,沉默的看着。

规矩,没人管,那不叫规矩,但有人管,那便是规矩!

第621章 还有谁不服?

紫袍道人一尺量天,量天尺穿剑而过,天地间响起一个个惊咦又释然的声音:

“不是绝仙?”

“不是绝仙!”

百年前石矶仗剑远游,一个个大人物惊鸿一瞥,记住了绝仙剑意,绝仙真容却不曾近观细看,一是绝仙剑意恐怖,难以靠近,二是绝仙剑是圣人之剑,只可远观!

浩荡紫气,量天之尺,难阻暗夜之剑,朗朗晴空之下,绝仙之影划破无限光明,拖曳着万里黑夜降临战场,白昼暗星现世,如洁白宣纸上划过一条墨迹,极细,极黑!

仿佛切开了白昼露出了里面的黑夜!

东西二十万大军眼前一黑,不知是天光被夺,还是目光被夺,亦或是心神被夺,他们入了魔一般怔然,魔怔!

白景瞳孔收缩,眼中只有那恐怖之极的剑影,心神被夺,剑心失守,背后匣中仙剑哀鸣轻颤,试图唤醒主人。

二十万大军,不知有多少剑,在哀鸣,在轻颤。

紫袍道人如置身四面楚歌的剑域战场之中,被万剑针对,又被万剑压制,道人紫袍鼓荡,手握量天,不曾躲避,因为他知道躲不开,如他的量天尺一样,一尺量天,天下无距,这起于朝歌城合道之人的一剑,穷尽变化,绝一切后路,只能硬接,接下了活,接不下死!

道人凝神于双目,眼中一尺开天,海阔天空,紫气浩荡成海,满天紫宸镶空,大海无量,为量,天高浩渺,为天,量天世界!

小开天,这燃灯道人对量天的另一重理解,无量天!

剑入眉间,一寸一寸,入眉心,破入无量天。

道人眼中紫宸破灭再生,再生又破灭,眼底无量大海咆哮怒吼逐渐安静由紫变黑,阴影侵袭,入魔!

被道人开辟无量天刹那惊艳的大人物转为惊骇!

道人眼神逐渐黯淡,眼底紫气变淡,紫气浩荡的无量大海中无边剑影游弋,入侵。

道人嘴角流血,是光,元神紫光。

道人叹息一声,道了一声:“劫数难逃!”闭上了眼睛,无量天寂灭,道人归寂,散为紫气,一点灵光向封神台飞去。

紫气钻入量天尺,却是量天尺本源,量天尺紫光一闪,消失不见,它要逃,也是无距,除非圣人出手,没人拦的住。

大雪山,燃灯道人嘴角流血,善尸被斩,他被打落了一个境界!

“啊!”

一声惨叫。

马元道人第三只手被斩了,同样跌境,比起燃灯道人从大罗金仙十六境跌到十五境,他从大罗金仙一重天跌下了太乙真仙,马元一身法力外泄,如灵湖乍开,灵潮狂泻,拦都拦不住……

道人斩尸,斩的是元神,马元第三只手同样是元神之手,斩手如斩神,元神斩落一手,跌落人间,元神本已上天,坐一重天,坐拥一重天法力,被一剑斩落,不负重天,悬,一重天法力倾泻而下,直到太乙真仙能拥有的量,神不配位,转眼有倾覆之祸!

“为什么?!”

马元欲要噬人的疯狂眼神盯着头顶剑意恐怖的女魔头。

“啊……”

又一声惨叫。

马元张嘴,满嘴是血,一嘴碎肉,是他的舌头。

“啊……啊……啊……”

马元再也无法言语了。

如夜降临的小剑魔环顾四方天地,目光极尽挑衅,仿佛在问:“还有谁不服?”

天地寂寂,无人应声,小剑魔有些失望,她凌厉如剑的长发落了下来如夜拖曳,有些不甘,她眼神斜蔑,看到了一柄剑。

“你不服?”

剑匣中的仙剑呜咽哀鸣,它哪里不服了?它……它只是唤主人!

小剑魔撇撇嘴,“剑修?”

脸色惨白剑心岌岌可危的白景迷茫点头。

小剑魔抬手一指,白景剑心被灌入了一道剑意。

“没意思,走了!”

小剑魔一步迈出,化身为剑,一柄剑歪歪斜斜不情不愿的朝朝歌城方向飞去。

第622章 战败

灵山之上,准提沉默半晌,说道:“斩了口舌之欲,断了口业,也好!”

接引低头不语。

将一个大罗金仙斩成了一个太乙真仙,与西方的缘法也斩浅了。

马元被斩了第三只手,又被斩了舌头,不能言语,味觉尽去,脑后第三只手消散,打神鞭落下,姜子牙掐动法诀,便要收回,被半癫狂的马元察觉,马元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嘶吼,一把抓住打神鞭,又反手一鞭打出!

这一鞭含愤带恨又癫狂,一鞭正中姜子牙胸口,姜子牙被一鞭打下马,一命呜呼。

“师父!”

武吉悲呼!

“元帅……”

“相爷……”

西岐一干武将忙抢救。

张桂芳看到战机,一马当先,大吼一声:“杀!”

主帅大纛紧随,战鼓擂动,号角吹响,众将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十万大军掩杀过去。

西岐一方,南宫适极力群策众将压住阵脚,终难挽败局,十万大军边战边退,退回军营时,死伤四万有余,这还是前军死战不曾践踏后军的结果。

西岐大败,殷商大胜,西岐残余军队连夜撤走,回返西岐城,一同带回的还有姜子牙的尸体。

姜子牙神魂离体被元始天尊招去昆仑山,道明其中因果,姜子牙命里有三死七难,这一次他将护身之宝戊己杏黄旗借给崇黑虎破风林奇术,却应了身死之厄,元始天尊宽慰了姜子牙一番,送他神魂归窍。

姜子牙神魂归位,西岐城又是一番风波,人心背向,政治斗争,不过姜子牙钓鱼日久,经历的风风雨雨多了,不管是人心,还是政治,姜都是老大辣!

老姜此次出兵也不过是钓鱼,钓殷商大军来伐,他好以逸待劳,借西岐地利最大限度的削减殷商军力,不然他也不会只出十万大军,不然会是四十万,他也不会拖拖拉拉两个月还没走出西岐地界。

虽然钓鱼有失手,但鱼儿终是钓到了不是,即便鱼儿咬掉了四万鱼饵,但他有吃掉这条十万大鱼的胃口,如此一算,不亏,有赚,不过,这一次,确实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人物之间的博弈把他老姜坑死了一次。

西岐城外十里,张桂芳安营扎寨,无名道人已经厚葬,马元疯疯癫癫脾气极坏,瞪眼就宰活人,不过却不再吃人了,不仅不吃人,啥都不吃了,没有舌头的人,吃啥都没味。

白景因祸得福得了一道绝仙剑意,整日砥砺剑心,匣中仙剑也日异锋利。

风林被张桂芳按在营帐中养伤,一是腿伤确实严重了,二是怕被马元宰了。

现在军中最令张桂芳头疼的便是马元这个已不吃人的残疾人,自从马元这个吃人怪物被那个恐怖存在欺负残了后,这脾气一日比一日暴戾,他真怕有一天这恶道嫌他唠叨烦人,凶性大发将他也给撕了。

这些日子也有仙师来助战,不过一见马元都脸白,可见修为不高。

张桂芳无法,将伺候马元的人都换成了战俘,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折腾!

第623章 畜生

殷商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说是十万,其实已不足十万,一万甲士永远埋在了西岐。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话说的轻松,处处可见白骨。

西岐同样,不知多少母亲不见儿子归,多少妻子不见丈夫回,多少孩童不见父亲面。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国铸成万将功,要死的人都在西岐,这不过是刚开始,连西岐城都没迈出。

也许西岐将开创一个盛世的辉煌,但这一代人,甚至下一代人,注定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他们是盛世开创的代价,只有流血牺牲和眼泪。

不会有笑声,胜与败,都不会有!

“咚…咚…咚…咚……”

聚将鼓擂动,元帅聚将。

西岐城下,张桂芳派人搦战,指名道姓要崇黑虎出去答话。

城门打开,五百骑出城列阵在前,三千步卒冲出左右结阵,崇黑虎骑火眼金睛兽出城,走至阵前,见一黑瘦道人,脸色立变。

崇黑虎忙下火眼金睛兽拜倒在地道:“弟子拜见老师,老师寿安!”

黑瘦道人冷笑一声,“侯爷认错人了,贫道那敢做你北伯侯的老师!”

“老师何出此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弟子不敢有一日淡忘老师三载传道之恩。”

黑瘦道人脸色稍稍好转道:“如此说,你还认我这个老师?”

崇黑虎忙点头:“认认认,当然认!”

“那好,你这便跟我去向张元帅请罪。”

“老师!”崇黑虎神色陡变,即便一见老师便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但听到老师的话,依旧心神摇曳。

黑瘦道人脸一沉,道:“贫道乃截教弟子,你若还认我这个老师,便也是我截教弟子,你若不认,贫道便要依琴师法旨,清理门户,我截教绝不容叛教之徒存活于世,黑虎,莫要自误!”

最后一声,道人语重心长。

“老师,晚了!”崇黑虎摇头,“弟子回不去了!”

“你!”道人气的脸色铁青。

崇黑虎磕了三个头,道:“老师,纣王无道,残暴不仁,弟子若跟老师回去,难免也落个同家兄一样惨死的下场,黑虎死不足惜,但我崇氏一门何止千口,却不当因我一人而丧命!”

黑瘦道人闭眼,再睁眼,已是冰冷如霜,“叛教之徒,崇黑虎受死!”

道人脚下麻鞋缩地成寸,掌中宝剑绽黑光。

崇黑虎知道厉害,提斧格挡,一声斧凿之声,火花四溅,斧面被道人一剑刺入半寸,道人回剑再刺,崇黑虎再挡!

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道人出剑如疾风骤雨,崇黑虎左支右挡,斧面坑坑洼洼,人却无事。

道人剑法虽精妙,却不如崇黑虎在沙场千锤百炼出的斧法,不好看,但实用。

“老师,你何必苦苦相逼!”崇黑虎只是被动防御,围着火眼金睛兽且战且退。

道人不依不饶,越战越怒,不曾想,火眼金睛兽被绕的凶性大起,一口咬掉了道人脑袋!

崇黑虎骇然瞪大眼睛,战斧落地,一声悲呼:“老师……”却又哪里有人会应?“畜生!畜生!”崇黑虎对那火眼金睛兽拳打脚踢,泪如雨下,这小畜生忘它是被老师寻回来的。

“畜生,畜生……”

人与兽皆呜咽,他杀了自己老师!

第624章 小老天爷

“给我杀!”

前来搦战的将军怒吼一声,率千骑冲杀。

“叮叮叮叮叮……”

西岐城,急促鸣金,后军变前军快速退入城中,崇黑虎被压阵副将拖走。

阵前留下百余具军士尸体。

朝歌城,石矶沉默了良久,气运不如弟子,天意不在他一边,天意应在那火眼睛兽身上。

道人身死道消,一身法力返还天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天道对小人物总是无情,无情的生不出半点涟漪。

石矶拢着衣袖在朝歌城缓缓而行,朝歌城的妖逐渐少了,人有生老病死,当这座城有了规矩之后,妖也就有了生老病死,她对这座城里的妖何尝不是无情,生,压制他们本性,束缚他们自由,死,驱逐他们出城,强制他们轮回,是她无情?是她的规矩无情?还是规矩本身无情?

也许有情本身也是无情。

红衣小姑娘在前开道,石矶观道悟道,一个不知她在修道,一个不知她要修什么道,道不是你要修什么,就能修出什么,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修道如水中观月,镜中看花,悟出一轮心中月,开出一朵心间花,真几分,假几分,在你,不在月,也不在花!

年年有新月,朝朝有新花,朝朝暮暮,年复一年,复观又复观,月圆又月缺,花落花又开,最后你留下的,是月还是花?亦或是镜花水月一个空?

月非月,花非花!

人只要活着,头顶总会有新月,眼前总会有新花,最后那轮月永远在永远,道人死前也不知他今朝花落,今夕月缺。

不是花落,也不是月缺,而是人落,人缺!

天道人道,天人之道,都在向前,不会等谁,不会留谁,向前就善吗?

不善!一点不善!

石矶的思绪总会天上地下人间乱入,又被放飞,不像小剑魔总被强制闭关。

这座城是半个天下,一方天,一城百姓在心间,心中自有善和恶,掌中命运轮回转,她是小老天爷。

西岐城下,征西大元帅张桂芳亲领一万大军搦战城下!

“崇黑虎,出来受死!”

“崇黑虎,你个无君无父、叛教弑师的畜生!”

“崇黑虎,叛国逆贼,叛教孽障,杀师畜生,出来受死!”

城门吱呀吱呀打开,军马冲出,尘土飞扬,双目赤红的崇黑虎骑着火眼金睛兽鼻孔喷着白气来到阵前。

“畜生,你终于敢出来了!”

张桂芳立马横枪,指着崇黑虎鼻子骂道:“贼子,叛国背君,叛教杀师,不忠不孝的畜生,有何面目苟活于世,站在三军阵前……”

“张桂芳!”崇黑虎咬碎钢牙,“出来受死!”

跨下火眼金睛兽怒吼奔跑,大地震颤。

张桂芳冷笑一声,双腿一夹马腹,飞蹿而出,战马飞鬃,风从而耳边疾驰呼啸而过,枪尖亮银,出如银龙。

马嘶兽吼,战在一处。

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有名战将,勇武战技经验伯仲之间,久战无果……

崇黑虎坐下火眼金睛兽脚踩大地怒吼咆哮,战马嘶鸣,血统不凡,但终是弱了一筹。

张桂芳策马后退,崇黑虎举斧追赶!

忽然身子一晃,掉下了火眼金睛兽。

火眼金睛兽茫然。

张桂芳放声大笑,却是他使用了左道异术,唤名下马。

“崇黑虎,还不下骑,等待何时!”

唤的却是灵魂,端是诡异。

事发突然,西岐来不及抢人,崇黑虎被生擒活捉。

张桂芳旗开得胜而归,酒宴之后,吩咐打造囚车押送叛国逆臣北伯侯崇黑虎回朝歌,崇黑虎作为四大诸侯之一,不是他张桂芳有权处置的。

张桂芳派心腹大将押送,未至汜水关,被人截住了。。

一个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十二三岁帅气小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第625章 稳坐钓鱼台

崇黑虎被劫。

石矶淡淡看了一眼,继续神游。

入眼,但不入心。

九间殿,纣王手拿一封封捷报来回踱步,心情极好,“好!不愧是孤的紫金梁,斩敌四万大胜!”

“兵临西岐城下,姬发小儿,姜子牙老贼,被困城中,哈哈哈,大快人心!”

“捉拿反贼崇黑虎,不日押解朝歌,又是大功一件!”

众臣纷纷道贺,丞相费仲上大夫尤浑更是嘴巴甜的抹了蜜似的将一切功劳往纣王身上扯。

纣王更被奉承的心花怒放,“张桂芳争气,三军将士用命,孤心甚喜,孤欲派重臣前去慰劳,诸卿以为谁去合适?”

武成王黄飞虎出列躬身抱拳道:“慰劳三军当有能代表大王的文官前去,臣以为满朝文臣也只有丞相大人有此殊荣!”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满朝文武,除了费仲尤浑寥寥数人,皆举丞相。

“大王……”

费仲腿一软,跪坐在地,泫然若涕,目视君王。

不知谁说了一声:“丞相大人感激涕零!”

众臣纷纷附和:“是啊,丞相大人感激涕零!”

“那就有劳费爱卿走一趟!”

这回费仲真哭了!

西岐城丞相府,姜子牙捻须而笑,崇黑虎死里逃生感激涕零,小英雄坐在首席,神气十足。

“报……相爷,张桂芳起兵五万投战帖!”

姜子牙让人呈上战帖,看过后,笑道:“张元帅又气又急这是要跳脚了。”

“相爷,不用您出马,本侯自去将那阴险小人拿来,一雪前耻!”

姜子牙笑道:“侯爷先请坐,老夫怠战日久,再不出战,城中非议之声便要成灾了,西岐需要一场大胜,老夫等的时机到了!”

姜子牙在战书上刻下三个字交给武吉道:“去回他,让出一半战场,午后决战!”

“是!”

姜子牙起身,“擂鼓聚将!”

“是!”

……

西岐城下,东西两军对阵。

“崇黑虎,你给我出来!”

张桂芳这回是真急了,捷报快马加鞭送往朝歌,人却被劫了,这一个不好就是欺君大罪!

所以他一出阵就点崇黑虎,甚至可以说他这一战就是为崇黑虎来的。

姜子牙稳坐青葱马上,如稳坐钓鱼台,他自然知道张桂芳为何而来,又为何而急,他不仅在朝歌算过卦,还在殷商当过官,官场红口白牙,咬起人来,比狗凶!

崇黑虎跨坐火眼金睛兽眼中火光跳动,却不曾出阵,他是鱼饵!

而且是鱼必咬的饵,得吊着!

“你就是那张桂芳!”

一个脚踩风火轮的小将出现在阵前。

“就是他!”

一个额头负伤的汉子大叫。

张桂芳瞪了汉子一眼,冷眼扫向小将道:“不知小哥尊姓大名?”

小将仰头大笑道:“小爷知道你有一门唤名术,听说很厉害,正要试试,小爷姓李,名哪吒,唤来试试!”

张桂芳冷笑,“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待……”

“元帅且慢,如此稚童何须元帅亲自出手,待贫道为元帅擒来!”

一个面皮暗沉的散发道人走了出来,这次除了马元,前来助战的六位仙师都到了,白景也在其中。

第626章 小杀神

散发道人脚一点地,身如尘烟来到中央战场,掌托一乌金宝盒道:“娃娃,束手就擒,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可饶你一条小命。”

“就你!”哪吒指了指道人,又指着自己鼻子道:“饶我?”

哪吒放声大笑:“哈哈哈……笑死小爷了!”

他是真觉好笑!

道人面皮一瞬铁青,眼中杀机如芒,掌中宝盒打开,一条金线飞出,白景眼睛一眯,好快,却不是剑!

金线快,哪吒的手更快,小少年手不大,一把攥住了金线!

“怎么可能?!”道人惊叫失声。

哪吒赤手抓金线,如稚童抓蛇,不过金线不是蛇,而是一只极细的金线蜈蚣。

蜈蚣剧毒,却咬不破小少年的手,大巫手艺,抓只蜈蚣算什么。

“不要!”道人惊恐!

性命双修的金线蜈蚣被哪吒活活捏死!

小少年笑的开心,“小爷送你去见它!”

抬手一道金光,道人头骨击碎,当场丧命。

元神消失,灵气回归天地。

“小子,好狠!”

一个灰袍道人飘然而出,手中雪破珠对着哪吒面门打出,他要给道友报仇,还哪吒一个报应,这一珠若打实,也难免落个先前道人脑浆迸裂的下场。

哪吒看也不看,一枪刺出,枪尖正好点中宝珠,一瞬,火焰如流浆,熔炼雪魄珠。

道人瞳孔放大,求饶的话还没出口,同样被一方金砖拍在脑门,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哪吒收回金砖,在手里掂了掂,笑问:“还有谁来送死?”

三位道人看向白景,白景云履白衣,眉目含笑,纯真的仿佛像看不懂大人世界的孩童。

他们能说什么,更何况他们是后来的,未见寸功,被供奉了这么久。

三人交换眼神,一同飞出。

“三个打一个?”

哪吒咧嘴,眼中闪过狡黠,他身子一晃,三头六臂神通使出,成了三打三。

三个道人在这个小杀神面前都白给,这可是光着屁股都能打死龙王三太子的存在,自幼杀人不眨眼!

白景眼中剑意锐利,哪吒有感,抬头看向白景,惊讶道:“剑修?”

他可知道玉鼎师叔是剑修,战力极高,他听老师说过,若仅以战力论,阐教金仙无出其右。

“有意思,出来一战!”

哪吒笑着邀请那个看上去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哥,好像邀请人家吃饭。

白景眉眼含笑,摇头,“不了,我只有一剑,站在哪里都一样。”

“一剑?”哪吒疑惑。

白景点头,朱唇轻启:“接剑!”

寒光乍现,电光火石,一朵莲花悬浮哪吒眉间。

仙剑归鞘,雪线才显,剑更快了。

白景脸色微白,朝张桂芳稽首,一声,“抱歉!”

张桂芳忙摆手,“小仙师已尽力了。”

莲花缩小印入哪吒眉心,留下一个小小浅浅的莲花印记,哪吒惊出一头冷汗,他没见过这样的剑,更没见过这样的剑修,一剑取命,太快!

六位仙师,除了白景,都死了,士气低迷,张桂芳颓然无奈又不甘,策马而出,横枪立马,欲以唤名落马术一搏!

第627章 他的将军,他的兵!

张桂芳银甲银铠银盔银枪白马出阵,哪吒脚下风火轮转动,火尖枪斜指张桂芳,“来来来,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

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嚣张至极!

马蹄哒哒哒不快也不慢,走到一个合适位置,白马止步,张桂芳举枪唤名:“哪吒,还不下来,等待何时!”

哪吒身子摇晃似醉酒,却不曾从风火轮上跌下。

张桂芳疑惑之余心中发紧,再次凝神唤名:“哪吒,还不下来,等待何时!”

“哈哈哈……”

突兀大笑,吓了张桂芳一跳。

再看哪吒,目光澄清,腰杆笔直,哪有中术后离魂之症,张桂芳暗叫一声不好,哪吒火尖枪已朝他面门扎来,张桂芳惊而不乱,侧头避开一枪,掌中长枪如银龙出海,还之一枪,哪吒脚下风火轮倒转,一枪刺空,哪吒脚踩风火轮又前,火尖枪刺马……

张桂芳策马避开,还之一枪,哪吒脚下风火轮来去如风如火,快而灵活,张桂芳单枪匹马被一人团团围住,马在中间不断调转马头,张桂芳将手中银枪舞的密不透风,四面八方却好似都是哪吒枪影。

“不好,元帅危险!”

两将跃出,马蹄奔腾,杀出解围。

姜子牙捻须微笑,抬手点将:“南宫适,辛甲!”

“末将领命!”

“领命!”

西岐两位大将杀出截杀殷商二将。

殷商军中又有两将冲出,又被姜子牙遣将截住。

武将纷纷上阵,一方有帅,一方无帅。

钓鱼老人,须发苍苍,巍然不动,自有一番“任他风浪起,稳坐钓鱼台,掌握天下兵,沙场我无敌”的大气象。

朝歌城,石矶远观沙场风云,观诸般气象,又是一番感悟。

沙场我无敌!

确实无敌!

张桂芳还是稚嫩了些,格局受限,殷商能与姜子牙一较高下的只有两人,闻仲和黄飞虎,这是一军之帅与一国之帅的大局鸿沟。

张桂芳被哪吒钓着,何尝不是被姜子牙钓着,先以崇黑虎为鱼饵钓张桂芳,又以张桂芳为鱼饵钓殷商大将,真是个垂钓高手。

姜子牙抬手一挥,号角吹响,战鼓擂动,大军如海潮大浪压进,殷商大军却无帅无将亦无令,军士仓惶!

将为兵之胆,帅为将之胆,无将无帅,三军兵无胆!

“不要管我!回去!回去!压住阵脚!压住阵脚!”

能抽身而退的将领寥寥无几,每一将,姜子牙都给配好了一将,如好马配好鞍,都刚合适,套上了,就很难脱下来。

张桂芳冷汗热汗涌流,喊破喉咙也没用。

兵败如山倒,流血漂橹。

火眼金睛兽驮着崇黑虎过来,要杀张桂芳一雪前耻。

哪吒却不让,“师叔说了,张桂芳大才,要收为己用。”

若是旁人阻拦,崇黑虎大可置之不理,但对救回他的小恩公,崇黑虎却不能不听劝。

“收为己用?”张桂芳放声大笑,却如哀鸿悲鸣,“一帅无能,累死三军,张桂芳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张桂芳愧对君王,愧对三军!”

他拔出腰间佩剑绝然自刎!

哪吒拦之不及,崇黑虎动容又羞愤!

金光一闪,人与马皆去。

崇黑虎一怔,哪吒怒吼:“谁?给小爷出来!”

无人应声,只有席卷五万殷商大军的震天喊杀声。

大军惨败,军士丢盔弃甲逃窜,身后大军掩杀!

“大纛!”

“元帅大纛!”

奉诏征西大元帅张桂芳大纛立起,四处逃命的殷商军士终于有了一个逃跑的方向。

大纛之下张桂芳聚残兵结阵,立马横枪,筑起一道篱笆,逃到身后,至少有了立足之地。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但他知道一定是国师的人,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国师说过,本以为只是国师一句狂言,不曾想……

张桂芳心里愧疚万分,对国师,对那只吃了一顿饭为救风林惨死的无名道长,对三次出剑无所求的白景小仙师,对只吃过几次酒宴不曾相识今日战死的五位仙师……

“元帅!”

“元帅……”

一个个满脸是血、浑身是伤的将,一个个死里逃生的兵,眼里没有怨恨,只有喜悦,因为他活着,他们的元帅活着,这是一群最单纯最善良的人……他的将军,他的兵!

他有愧!悔恨!

泪糊双眼视线,热泪滚滚!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第628章 金仙之体

张桂芳筑起篱笆的地方偏离战场中心,不在大军洪流之下,得以暂存。

兵败如山倒,挡不住,兵锋狂泻直下,如大河奔腾,一往直前,也只有一个方向,向前。

追击大军如大河崩腾,又如脱缰野马,就是后方统帅也不敢发出向左或向右的命令,一个不好,便是大量踩踏死亡!

所以姜子牙只能看着张桂芳在水浅处筑起篱笆。要想调整战端,只有鸣金收兵,再出,那是最愚蠢的做法,将眼前的胜利最大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姜子牙自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张桂芳收拢残兵散勇避开大军洪流且战且退,直到驻守营寨的风林闻讯率两万军马急援到来才转危为安。

两军合兵一处,从侧面发动反攻。

姜子牙先一步鸣金收兵,稳住阵脚,再向前推进,张桂芳无奈,步步后退,向营地退去。

一道暗红身影忽然出现,阴戾暴虐的眼神盯上了姜子牙!

“姜子牙!”

一字一字,却不是从嘴里发出,道人怪眼暴戾,他如今落到如此地步,都因此人而起,道人披头散发,一手法剑,一手五指如钩,扑向了姜子牙!

姜子牙一看到此人,脸色惊变,手中打神鞭也不敢打出,因为他知道没用,唯一令他心安的是他有中央戊己杏黄旗在身,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被此人打死!

“站住!”

却是哪吒赶到,哪吒枪指马元,马元一把抓住火尖枪,也不怕火烧,用力向自己一扯,右手法剑对着哪吒劈头盖脸劈出一道惨白剑光,哪吒也是狠人,不管不顾,抬手一道金光,金砖一块对着马元脑门拍下!

莲花浮现,挡住了剑光,金砖拍中马元脑门,迸起一片火花,马元脑袋晃了晃,不知从哪里发出一声怪叫,五指如钩抓向哪吒头颅,这要是被一爪抓中,准是五个窟窿!

马元修为跌境,但肉身却是实打实的金仙之体,金仙不坏身,岂是哪吒一砖能拍开的。

哪吒头顶那朵被他炼化为本命法宝的生生造化莲来历神秘,用途更广,不仅能守护元神,更是防御惊人,还可成长,不过太乙真人却不曾说明其来历。

马元五指破不开哪吒头顶莲花防御,却一巴掌将人同莲花一同拍飞出去,“姜子牙!”马元一晃来到姜子牙身前,狞笑着探手舞剑!

姜子牙瞳孔收缩,从马背上腾空而起,马元扑空,怪叫一声,飞身急追,却被一道人拦住,道人对姜子牙道:“子牙你且回,马元交由贫道应对。”

来者正是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

姜子牙一见道人,心中大安,匆匆稽首道了声,“有劳师兄!”忙回军前统兵。

张桂芳见姜子牙去而又返,知道大势已去,果断退兵,一退三十里,连发三道急书,一向汜水关,一向朝歌,一向北海,汜水关向韩荣求援,朝歌向兵马大元帅府求增兵,北海向闻太师求救,没办法,他损兵折将,又失了崇黑虎,现在能保他的也只有闻太师了。

朝歌城,石矶看着马元被文殊广法天尊收走,收回了视线。

毕竟差了一个大境界,金仙之体如个铁秤砣又如何,镇压沉海办法有的是。

第629章 战略

西岐大获全胜,论功行赏,大摆庆功宴。

征西大军却是士气低迷,三十里外安营扎寨,这一战,五万大军出战,收拢散兵不足八千,十万精兵出征,打到现在,不过四万疲惫残师。

张桂芳没等来汜水关的援兵,却等来了朝歌前来的犒赏慰问大臣丞相费仲,牛羊成群,美酒成车,喜气洋洋,好不讽刺!

众将面面相觑,张桂芳眼皮抽搐,紧绷着脸将费仲迎进中军大帐。

“什么?!大败?不是大胜吗?”

“在您来前不久,败了。”

“你什么意义?什么叫本相来前不久!”

费仲不高兴了,很不高兴,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崇黑虎被劫?损兵折将五万?张大将军,张大元帅,怎么这么巧?本相不来,你是不是会一直胜下去?”

“丞相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费仲撩了撩眼皮,道:“谎报战功,欺君罔上,张将军真是好大的胆子!”

众将闻言炸锅了,风林一拍案几,豁然起身,怒视费仲:“你说谁谎报战功了!”

“对,你说谁谎报战功了!”

“说!”

众将群情激愤,先前大败正窝着一肚子的火一瞬被点燃了。

“老子提着脑袋杀出的战功,怎么就谎报了?今天不给个说法,你走不了!”

一个个杀人如麻的汉子牛高马大,眼神更是恐怖的吓人。

“你们……你们……”

在朝歌作威作福惯了的费仲哪经历过这个,张桂芳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

“张元帅,你就看着他们恐吓本相吗?”

张桂芳慢慢起身道:“丞相大人,军中要慎言,会寒了众将士的心!”

费仲指着张桂芳,“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硬话。

张桂芳知道他这是彻底将这位大王眼前的红人得罪了,但他也不能为了巴结这么一个人令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寒心,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败军之将不言勇,张桂芳没再说什么。

费仲拂袖而去,却不曾离开。

他不敢回去,他出来前大胜,他一出来大败,回去准触霉头,他说不清,就像张桂芳在他面前也说不清一样。

汜水关接到张桂芳求援书后,并不曾发兵,而是急书军情连同求援书一起发往朝歌兵马元帅府。

朝歌城,天下兵马大元帅先后收到征西大元帅张桂芳与汜水关总兵韩荣传回的前线军情及增兵请求。

黄飞虎站在天下山河图前看了很久,拿起军情书信前往镇南将军府。

黄飞虎先来,石矶也就回来了。

“有事?”

黄飞虎将军情递过来,石矶没伸手去接,她说道:“不必给我看,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说你的事。”

黄飞虎收回手道:“张桂芳新近大败,折兵四万一千八,请求增兵,我将驳回,令其撤回青龙关休整。”

说完黄飞虎看向石矶。

石矶道:“你自己决定,不必跟我说,我既然给了你棋盘,我便不会指手画脚,观棋不语是我的规矩,我会一直观棋,但绝不是仅仅观你这盘棋,我也有自己的棋盘,我需要考虑的东西会更多,但绝不包括你该怎么样去下棋。”

“说到这里了,我索性一次性将话说透,你该将你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你的棋盘上,从整个天下局势,到局部战事,每一场战争后的全局局部调整,每一步该怎么走,该走多久,应急措施,战备更替,兵源问题,兵器问题,军马问题,粮草问题。”

“我需要提醒你的是,你第一步需要一个可行性一年战略计划,第二步需要一个五年战略计划,第三步需要一个十年战略计划,而且这些计划应该不断细化不断根据实际情况修改完善,我想你应该有大量的事要做才是,所以不要浪费精力琢磨我会有什么看法,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有任何看法,只会支持你的所有决定,你不会错,也不能错,这就是我的观点!”

黄飞虎满头冷汗。

八尺身高的大汉从未这么虚过。

“说吧,什么事?直接说。”

“我想张桂芳一定会向老师求救,东海战事将了,老师接到张桂芳书信,一定会第一时间挥师西征,这与我们既定的大战略相悖,但老师的脾气和他在军中的至高地位,我却……”

“说你的决定!”

“我决定令老师原地休整三个月挥师南下平定东鲁东伯侯姜文焕之乱!”

“很好,直接发军令,我会让国师走一趟!”

“是!”

“还有别的事吗?”

黄飞虎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想让费仲再回来了。”

石矶点了点头,道:“这样的事以后让妲己去做,一国统帅,当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行阳谋谋国,阴谋谋一人性命,不该如此。”

黄飞虎汗颜,躬身抱拳:“飞虎受教!”

第630章 道人去也!

黄飞虎离开后,石矶看了看天,闭目默算弟子位置。

……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青袍麻履道人行走于山水之间,银川挂于山前,飞流激起幽潭珠四溅,道人来到水潭前,蹲下掬起一捧山水,净面,而后整理衣冠。

潭水荡漾,水镜浮现,庭院深深,一个人。

道人再次整理衣冠,稽首:“弟子拜见老师。”

“不必多礼,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走一趟。”

“老师请讲。”

石矶将事情细说一遍,申公豹点头,“老师放心。”

石矶点头,水月镜花散去。

道人拂袖叹息一声,七个道人死了六个,在劫难逃吗?

道人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谁都没告诉,他能察觉方圆百里的入劫之人,只要他出声,都会留步。

小熊师兄就是这么被他找到又被他留住的,他以为老师会问,但老师没问,他也便没说。

道人不俗的容颜因为山水净面,更加清净,身上的青袍,沾染了山间水气,更近山色,麻履踏青过,拂袖别流云,道人去也!

闻仲接到张桂芳书信不久,朝歌兵马元帅府的军令便到了,闻仲一手书信,一手军令,有些左右为难,若在朝歌,一切都好改变,但他如今在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将在外同样没机会面君陈情,若不受就是抗命。

在闻仲左右为难之时,国师大人到了,申公豹是第一次见闻仲,闻仲对申公豹这个含金量不怎么高来历不明的国师天然不待见,不过申公豹还有另一重身份,琴师弟子,骷髅山白骨洞一脉在外行走,这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申公豹离开后,闻仲向纣王写了一封为张桂芳求情的奏疏,派人发走,看着案前油灯有些失神。

“老师可是为张将军忧心?”

闻仲回神,重重叹息一声,道:“如何能不忧心!可惜老夫分身乏术!”

“其实老师不必亲自前往也能助张将军一助。”吉立在旁言道。

“哦?”闻太师瞅向自己弟子兼掌令小将。

吉立道:“老师何不请几位世外高人前往西岐助战?”

“哎呀!”闻仲忽而站起,道:“你不提醒老夫都不曾想起这一茬,却把昔年道友都忘了。”

“正好军中无事,此处离东海九龙岛不远,为师去去就回。”闻仲是个急性子,说走就走,也是因为东海战事已经收尾,大军原地休整,军中确实无事,加之张桂芳征西战事不利,他也忧心多时,终于有了解决之策,救兵如救火,闻仲急急出了军营也不乘坐墨麒麟,腾云驾雾去了九龙岛。

……

西岐大胜论功行赏过后,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姜子牙第三次聚将点兵,三出西岐城,十万大军士气如虹,他要以绝对的兵力优势碾压对手,一举消灭张桂芳残部。

当占绝对优势时,堂堂正正才是王道。

张桂芳没等到一兵一卒的援兵,也没等到一兵一卒的增员,只等来了退兵军令,大元帅府的退兵军令来的极迅捷!

第631章 同生共死

张桂芳接到大元帅府退兵指令,无异是抗拒的,但又无可奈何,他还没有对抗军令的底气。

三军起营,缓缓而退,之所以缓缓而退,是对闻太师那里抱有幻想。

终是心有不甘,千里征西,虎头蛇尾,损兵折将,败北而归。

不仅他,一众将领也很抗拒。

他们这边一拖延,西岐那边的先头部队便到了,三万骑,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骑兵能跑得了,步卒能跑过四条腿的马吗?

“怎么办?怎么办?”

费仲急的团团转,怕的要死,他身后跟着成车美酒,牛呀羊呀,打败仗了,这些犒劳之物也没犒劳出去,他还准备带回朝歌交差呢!

张桂芳用力握住腰间佩剑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又犯了一个错误,一个致命的错误,贻误军机,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四万将士因他一念之差全军覆没的场面!

“不!”

张桂芳陡然睁眼,面孔扭曲,困兽犹斗,他不能接受。

“来人!”

“在!”

“传令,前军转后军,骑兵从两侧绕回,于军前列阵,待敌!”

“是!”

“这是……这是要干什么?”费仲颤声问道,以他的聪明其实已经猜到了,猜到了才更怕。

张桂芳冷冷的吐出四个字:“为国尽忠!”

费仲身子一瘫,两眼无光,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离了。

张桂芳不再理他,叫了一声:“小仙师。”

白景抬头。

张桂芳抱拳,眼睛微红道:“张某最后再求小仙师一件事。”

白景眉宇微蹙,“何事?”

“拜托小仙师以最快的速度走一趟汜水关。”张桂芳扯下腰间御赐紫金梁腰牌递过去道:“将这块腰牌给韩荣,问他一句,真要见死不救!”

“就这样?”

“拜托小仙师了!”

白景接过腰牌,也不说话,身如宝剑出匣,破空而去。

张桂芳鼻子微酸,调转马头阵前迎敌。

大军鸦雀无声,仿佛吸入腹中的每一口气都是沉重的,也许是最后几口气的缘故,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卒,知道接下来将要面临什么。

战云凝结,旌旗不展,风仿佛都已凝重。

大地沉闷,沉闷的大军压进之声,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曾经的两军对峙,势均力敌,成了泰山压顶之势,老人一瞬仿佛高大了无数倍,而他的对手一瞬渺小了无数倍。

“张桂芳,本帅是惜才之人,降了吧!”

是俯视,是怜悯,还是高高在上?

也许都没有,一切都是张桂芳的错觉,他的激愤。

“哈哈哈……”张桂芳放声大笑,笑的极尽张扬,极尽猖狂,“为将不忠,与畜生何异?我张桂芳是人,也只想做人!”

崇黑虎气的咬牙切齿,“张桂芳,死到临头还嘴硬!”

“刺啦!”

张桂芳抽出腰间佩剑:“死战,不退!”

“刺啦,刺啦……”

众将纷纷抽出腰间佩剑:“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三军齐吼,一双双赤红的眼睛,如逼到绝境的困兽。

这是一支死战之师。

帅为将之胆,将为兵之胆,将帅不怕死,军士自不怕死。

费仲想跑,丢下他的牛羊美酒想跑,被军士压到了阵前,一国丞相又如何?这里不是朝歌,更不是九间殿。

尤其是在这一刻,同生共死,只能有一个声音!

第632章 杀戮

姜子牙微微皱眉,打仗最怕遇到这种硬骨头,对付这种人没别的好办法,只能打硬仗!

不过,他也有心理准备,姜子牙抬手,第一个鼓点擂响,战鼓擂动,号角吹响,大军压进,如汹涌潮水,层层压进!

张桂芳抬手,身后止息,战鼓不擂,旌旗不展,死寂!

一双双死寂的眼睛,如狼,逼入绝境的狼!

一声不吭!

姜子牙又皱了皱眉,会咬人的狗不叫,张桂芳反其道而行之,应变不可谓不快,知道声势上压不过他们,直接以默对之。

一默千金,一声不发同样是一种威势。

如野兽反扑前的匍匐蓄力。

一经爆发,同样是一种无法预估的可怕力量。

这是临死前要撕下他几块肉呀!

姜子牙有些牙疼,沙场第一个敌人,就这么难缠,这么狠,老姜不知该喜还是该叹。

但大局已定,他未出西岐城就定下了这一战的基调,碾压,以绝对的兵力优势碾压!

大军碾压了过去!

山崩海啸,莫可抵御!

“杀!”

沉寂的大军发出了第一声嘶吼!

“杀!”

杀声撕破了潮水,四万人一声,费仲绝望的淹没在了喊杀声中,他终于被放开了,千军万马中,他手无缚鸡之力,死无葬身之地。

“杀!”

头颅飞起,血染沙场!

“杀!”

长枪入腹,还之一刀!

“杀!”

一臂落地,还有一臂!

“杀!”

咬住喉咙,死不松口!

……

石矶沉默的看着,沉默的听着,一个个最平凡的生命用血用命谱写着最悲壮的战歌,无关敌我,流的都是红色的血。

她的心是涩的,也是紧的,压抑,如临战场,观心观道,观的是人心,最能打动人的人心。

因为简单,所以真挚,因为纯粹,所以动人,悲壮。

他们不知蝼蚁,从来都不是……

石矶一直看着,也一直听着。

她不曾抬头,却知道他们来了。

四声龙吟兽吼,人仰马翻。

四个古怪道人骑着四个异兽从天而降,四兽咆哮,万马齐喑,软瘫在地。

杀红眼的步卒手起刀落,屠杀骑兵,高高在上的骑兵惨遭屠戮,一个个战将突然马失前蹄栽下去再也没站起来,兵杀将,那真是一个出刀比一个快,一个出枪比一个狠,因为战功,掉在面前的战功,不捡会被雷劈的!

姜子牙落马,张桂芳同样落马,战马成了战场上最致命的硬伤!成了战局糜烂混乱的转折点。

“杀!”

张桂芳长枪交予左手,右手挥剑劈杀!

这个时候,没有谁会去细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杀,都不能退,一退就是一泻千里。

四个道人发现除了战马,没人搭理他们,有些不高兴,但也知道他们是来帮谁的。

道人驱动坐下龙种狴犴、狻猊、花斑豹、狰狞走向西岐大军。

“站住!”

哪吒脚踩风火轮拦住去路。

为首道人一挥手中法剑,“哪里来的娃娃?一边去!”

“哪里来的恶道?敢来军前作乱!”

哪吒还之于颜色,道人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娃儿,贫道四人来自九龙岛,若识相,速速离去!”

“什么狗屁的九龙岛,没听说过,若识相,速速离去,小爷枪下不杀无名之辈!”

道人被气的脸色发青。

“道友何必与他多言!”坐骑为狻猊的白袍道人取出一颗开天珠朝哪吒面门打去,哪吒头显莲花,谁知开天珠虽无开天之能,却有几分开天之力,哪吒被一珠打下风火轮,虽未受伤,也被打蒙了。

道人欲上前取哪吒性命,被姜子牙与崇黑虎拦住,姜子牙手持打神鞭,崇黑虎跨坐火眼金睛兽,崇黑虎一脸防备,眼前四位道人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比他师父要强出无数倍,坐下的坐骑也非他的火眼金睛兽可比。

姜子牙上前稽首:“不知四道友从何而来?又为何介入两军交战?”

“你又是何人?”

“贫道姜尚,字子牙,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

“原来你就是姜子牙,来的正好,正好拿了交于闻道兄,我们也好回岛清修。”

跨坐狴犴的青袍道人笑道。

“道友所言极是。”

“贼道,敢偷袭小爷!”

哪吒暴走,姜子牙到嘴边的话也没出口。

第633章 九龙岛四圣

哪吒一枪扎向白袍道人,火尖枪火焰如流浆,白袍道人掐诀出剑,法剑水光荡漾,真火遇真水,水火不容,法宝碰撞,谁也没压下谁!

青袍道人驱动狴犴举法剑直取姜子牙,狴犴庞然大物,小山一般,姜子牙在狴犴面前小的可怜,便是有戊己杏黄旗在身,也极有可能被踩入地底,“道友且慢!”

狴犴脚步刹住,青袍道人不耐,“你还有何话?”

“道友请看战局!”

三位道人同时回头,死战不退的殷商大军死伤过半,即将被西岐大军淹没。

道人脸色铁青,眼神极为不善,不善是针对姜子牙的,三个道人都不曾对西岐大军出手。

仙人有仙人的规矩,他们来助战,针对的是西岐一方以姜子牙为首的仙道力量,并不是来帮张桂芳打仗的。

至于他们的坐骑擦边介入战事,但也只是擦边。

“你待如何?”

“贫道可以下令退兵!”

“你愿意退兵?”

姜子牙点头,“但贫道也希望四位道友不要苦苦相逼!”

三位道人对视一眼,道:“好,你先退兵,我们也暂且退去。”

姜子牙与崇黑虎退后又唤了哪吒。

青袍道人也唤回了白袍道人。

西岐鸣金收兵,大军如潮水退去,留下残军败将不过一万,个个浑身是伤,血染战甲,好不凄惨。

四位道人半晌无言,他们也说不上来他们是来晚了还是没有。

张桂芳满脸是血拄着银枪过来见礼:“张桂芳见过四位前辈,不知四位?”

“贫道王魔!”

“杨森。”

“高友乾。”

“李兴霸。”

“受了闻仲闻道兄所托来助将军,不曾想……唉!”

张桂芳闻言半晌凝噎。

蓦然,马蹄声响起,众人皆是一惊,万余伤残疲惫之师一瞬抓紧兵刃。

身后旌旗猎猎,为首主旗上一个大大的“余”!

为首一将,大喊:“汜水关余化奉总兵之命前来救援!”

“是汜水关援兵到了!”

一众将士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张桂芳也松了口气。

余化率三万大军来援,已是汜水关一半精锐。

余化远远看到四位道人,翻身下马,忙上前拜见道人:“弟子余化拜见四位师叔!”

“余化?一气仙余元的弟子。”

“正是弟子。”

四位道人笑着抬手:“师侄请起。”

“看样子,你也在殷商军中效力?”

余化起身道:“弟子在汜水关总兵韩荣将军帐下听宣。”

王魔微微点了点头。

余化转身抱拳:“末将参见张元帅!”

“余将军不必多礼。”

余化略显歉意道:“救援来迟,元帅勿怪。”

张桂芳苦笑:“将军能来,已是仁至义尽。”

余元迟疑了一下,道:“朝廷军令想必元帅收到了吧?”

张桂芳嘴里更苦涩了,“收到了。”

余元抱拳道:“元帅别怪余元多嘴,此次救援元帅,韩总兵也担了很大责任,朝廷给汜水关的军令是死守,不许一兵一卒擅自出关!”

“张某知道,此次是张某令诸位将军为难了,朝廷若有怪罪,张某会一力担下。”

“元帅深明大义,末将佩服。”

张桂芳摆摆手。

余元又道:“元帅既然接到了朝廷军令,那便随余元一起退兵吧?”

张桂芳点头。

“这便要退兵?”黑袍李兴霸冷着脸出声。

张桂芳抱拳,“四位前辈也看到了,残兵败将,无再战之力。”

“不是来了援军吗?”

红袍高友乾蹙眉。

余化忙解释:“四位师叔,弟子奉的是救援张元帅的军令,一旦救出张元帅便要立即撤兵返回汜水关交令!”

“张元帅是你救的吗?”

杨森瞪眼。

余元无言,不是无言以对,而是解释不清楚,他能说其实无论张桂芳是死是活他都得回去复命这种话吗?

不能,因为张桂芳还在呢!

“师叔,军令如山,弟子违令会被杀头的。”

“我看谁敢!”

一个比一个不讲理。

余元一阵头疼。

“师侄不必为难,我们是受了闻道友所托,闻道友比你们那个韩总兵大吧?”

余化再次无言,这不是大不大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军令的问题。

余化摇头:“弟子跟四位师叔说不明白。”

四个道人吹胡子瞪眼。

张桂芳道:“四位前辈不必为难余将军,便是加上余将军带来的三万军马,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晚辈早已接到朝廷退兵军令,不敢违抗。”

“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张桂芳道:“若无四位前辈,桂芳与这万余将士绝无幸免之理,四位前辈在太师那里也有了交待。”

四位道人交换心声,最后点了头。

虎头蛇尾的回九龙岛去了。

九龙岛四圣离去,余化长出一口气,他对这四个师门长辈还真一点办法没有。。

“多谢元帅解围!”

这一次,余元真诚了不少。

第634章 一年

张桂芳收拾残军同余元一起回汜水关,汜水关总兵韩荣见张桂芳平安归来,自家兵马又不曾有失,自是高兴。

待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又是一番唏嘘。

张桂芳在汜水关休整了三日后,与韩荣余化作别按军令返回青龙关。

令张桂芳遗憾的是,白景拒绝了他的邀请。

“小道是来炼剑的,我要留在城头出剑!”

这是白景的回答,韩荣自是满心欢喜双手欢迎。

八景宫老子眼皮撩了撩,察看天机细微处。

玉虚宫元始天尊,手里拿着一页天书探知天机变化处,天书第一次失准了。

风林、张桂芳、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合该上榜。

但没有。

六人命数不曾改,但却出现了这么一个结果。

五龙山云霄洞的文殊广发天尊,九宫山白鹤洞的普贤真人,他们先前明明感觉到弟子金吒木吒下山的时机到了,怎么又推迟了?

姜子牙正在为九龙岛四圣发愁,人家已经回去了。

朝歌城,金袍道人一回来就问石矶:“你觉得张桂芳还值一个大能吗?”

石矶想了想道:“不值。”

“那你还让贫道一个堂堂大能去保护他。”

“所以你这次出手很不值。”

金袍道人仿佛一瞬被人掐住了脖子。

默默回到梧桐树下闭关去了。

他的道伤确实没好彻底。

一片金黄梧桐叶从树上落下,飘飘摇摇落在了金袍道人身上,一瞬,合道气机与道人契合。

道人嘴动了动,安详睡去。

梧桐叶落尽,道人醒来,已入冬。

西岐不曾向汜水关出兵,大概要等来年开春。

东鲁交战如火如荼,兵马元帅府给闻太师补足了十五兵马,闻太师挥师南下平叛东伯侯姜文焕之乱,今年冬天,东鲁二百镇诸侯注定不能过一个好年。

游魂关守将窦荣彻底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其实从副将小熊到来后他的压力已大减,小熊初至便斩光了叩关搦战的敌将,现在已经没有敌将敢前来搦战了。

若不是兵马元帅府给游魂关的军令是固守不出,小熊将军早带兵杀出关了。

三山关的战事,如秋雨连绵,淅淅沥沥,断断续续,孔宣也声名不显,以孔宣的高傲大概不屑于高调出手。

申公豹年前回来了,九间殿年前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丞相费仲为国捐躯,纣王深表沉痛,二是,征西大元帅张桂芳损兵折将无功而返,纣王很生气,免去加封的征西大元帅职,降职留用。

过去的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很奇怪。

当一切矛盾趋于平缓时,很多事情就没了后劲,也就慢了下来。

极易生出一种老虎吃天无法下爪的无力感。

虎头蛇尾这种事最泄人心气。

本以为要开始了,忽然结束了,那落差跌的都是心气。

人心很小,但也很大,从小处入手,见大天地,石矶在跟弟子申公豹下棋,小蝉观棋不语。

师徒三人,中间一方棋盘,规矩之内,黑白之间,论述道理。

第635章 过去法

弈棋之外,石矶开始传授申公豹各种咒文仙法,申公豹如今天仙修为,中小法咒最合适用,大咒上咒有些勉强,无上上咒记不住也念不出,不过石矶也分解了一些上咒,无上上咒,咒文简化,适合弟子使用。

申公豹本就博闻强识,在昆仑山修道时便喜欢钻研各种仙法道术,如今有石矶这么一个此道祖师级人物亲传亲授,以前各种疑难晦涩之处一一开解,各种道术被一语道破玄机,直指本质。

申公豹所学的玉虚仙法在石矶眼中毫无秘密可言,不仅如此,石矶还传授了他,她从南极仙翁那里学来的捆仙绳和搬山两大玉虚上乘仙法,另外,各种碧游仙法也是信手拈来,各种适合申公豹的仙术道法一股脑的灌输。

申公豹原有道术拔高,道法理解加深,各种仙法倍增,一个冬天的收获堪比四十年所学。

申公豹对自己这位古今道魔正邪诸法皆通的老师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原来敝帚自珍自认为压箱底的术法,老师瞥一眼,便能施展出来,而且立意更高,更流畅。

他问老师:“您会多少法术?”

老师笑了笑,没说话。

她会多少法?凡我见过,皆为我法。

大罗金仙二十三重天以下,她眼中无法,万法皆可破,万法为我法。

她从古法,到今法,从巫法,到妖法,她见过的法与术太多,仅周天星辰之秘便能衍恒河之沙法。

她已经走到了一切有为法的尽头。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她的法,天然契合,因为拿起又放下,因为能拿起,又能放下。

所以她应该是窥见了无为法。

斗转星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她的过去法。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加身。

应该是另一重天地,另一重境界。

她的未来法。

她总是走的很慢,比现在慢一点,走在过去,过去和未来之间还有一个现在。

现在,朝花夕拾,查缺补漏,她家有藏法无量,且看且行,且回头。

“有时间回一趟骷髅山,为师有书山书海任你翻阅。”石矶笑着说道。

申公豹两眼放光,心中感动。

藏不藏私,一眼可见。

今年冬天,朝歌很冷,干冷,没有下雪。

过年,飞廉来拜年,黄飞虎带着三个儿子来拜年。

初三,妲己带着宝贝儿子石矶的四弟子来拜年,纣王也来了,三岁大的小王子第一次叫老师,石矶送了小家伙一方小玉印,印文:岁吉,琴师敕令!

小家伙抓在手里再不放开,连亲爹都不让看。

小家伙向小师姐拜年,小蝉给了小家伙一个金贝的压岁钱。

申公豹向小师兄拜年,小家伙小眉头皱了皱,很纠结的看了看左手的金贝,又瞅了瞅右手的小印章,最后目光落在他爹腰间的玉佩上,小印章交到左手,一把抓住他爹的玉佩死命往下拽。。

纣王哭笑不得,解下玉佩给儿子,宝贝儿子很豪气的送人了。

一片欢笑声中,石矶来朝歌的第十一个年头过去了,第十二年春,开了……

第636章 小道传人

申公豹拜别石矶出朝歌去了汜水关,与之一同去的还有金袍道人,同样防一个万一。

春节过后,兵马元帅府忙了起来,调令频出,各地闲兵游勇换防,粮草补给,新兵征集,老兵退伍,一道一道军令发出,全国上下一盘棋动了起来。

西岐出兵了,姜子牙也很无奈,他喜欢钓鱼,并不喜欢打渔,但鱼都不出来了,不打也得打。

汜水关,西岐需要攻克的第一关,城高关险,易守难攻,申公豹居高临下,“姜丞相别来无恙!”

“申师弟……”

“别!”申公豹抬手制止,“贫道已经被元始天尊逐出阐教门墙,如今拜在截教琴师门下,恭为殷商国师,你我再无同门之谊,只有城上城下敌对关系!”

姜子牙叹息一声,“你这又何苦?”

“有何苦?”申公豹笑问。

“舍大道而入小道,不走顺天之途,反行逆天之事。”

申公豹抚掌,“好一个舍大道而入小道!道友口气如此之大,想必已是大道有成?正好贫道也从家师那里学了些小道皮毛,道友不妨指正一二。”

姜子牙眼皮跳动。

申公豹已经出手,一开口便是呼风唤雨,大风平地起,大雨从天降!

城头将士喝彩叫好,赏风雨。

城下二十万大军风中淋雨,瑟瑟发抖。

料峭春寒,冻杀年少。

姜子牙脸色铁青,拿出杏黄旗才破除了法术。

申公豹轻笑“元始天尊把戊己杏黄旗都给你了,果然器重,好,再接贫道一记星陨!”

申公豹口中念念有词,一指天空,“落!”

亿万星辰如雨陨落。

城上城下无不骇然失声。

姜子牙脸色惊变,抛出杏黄旗,杏黄旗迎风便长,生出金莲朵朵,却没挡住星辰雨,星陨穿过金莲海,密集至极的落在二十万大军头上,人仰马翻,抱头鼠窜!

“哈哈哈……”申公豹放声大笑,“真假不辨,徒惹人笑。”

“假的?”

城上城下这才反应过来,假的,都是假的,但依旧心有余悸,尤其是城下战马,惊恐难安,惊惧难平。

“申公豹!”姜子牙眼神变冷。

“这就生气了?”申公豹轻笑,“罢了,事不过三,最后一个小道术,请道友品鉴。”

申公豹念动法咒前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好心提醒了一句道“诸位将军站好。”

众将闻言心中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

“颠倒乾坤,乾坤颠倒……”

简化版的小颠倒咒出口,城上城下不分敌我,来回颠倒,颠倒来回……

“哇……”

“哇……”

都吐了!

“国师大人,别念了!”

“国师大人,求你别念了!”

“别念了!”

国师大人还是念完了一个疗程。

包括白景在内,韩荣,余化,无不头重脚轻,脸色煞白,眼泪都颠了出来,一个个泪汪汪的小样子,与狂风暴雨后的娇花和惨遭蹂躏后的小娘没啥区别。

不过白景仙童和年轻小兵还好看,一大把胡子的韩荣和长相辟邪的余化之流就有些辣眼睛了。

城下更是吐的昏天黑地……

料峭春寒,伤身。

星陨幻术,惊魂。

颠倒小咒,玩心。

申公豹双臂伸开,大袖如垂天青翼,“诸位保重,贫道去也!”

大袖飘摇,青翼乘风!

城头已无道人。

众将躬身,“恭送国师大人!”

“恭送国师大人!”

军心大振!

第637章 出师不利

申公豹玩这么一手,姜子牙连找回场子的机会都没有。

留下一地狼藉,满地泥泞,军士呕吐,战马失禁。

姜子牙挥挥手,退兵!

他脸色很难看,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颠的。

哪吒有些发怔,他想起了一个颠覆他童年的大场面,云海铺地,乾元山倒悬,他头下脚上踩在地上挂在天上,那才是真正的大场面。

和当日那位的大神通一比,今天这位国师大人施展的真是小儿科。

哪吒撇撇嘴,咧咧嘴,脚踩风火轮离开了这片令他皱眉的污秽之地。

城上将军扶着墙头强忍腹内翻江倒海,看着西岐大军相互搀携退去,暗叹不已,有心杀贼,无力开弓,难受并痛苦着。

“国师大人是不是故意的!”

终于有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应该不会吧?”

“我看多半是。”

“这种敌我不分的术法也忒缺德了吧?”

“咳!”韩荣干咳一声,扫过一个个嘴上不把门的将领,一本正经的说道:“国师大人这是在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好好守城,都不要给老子贪功!”

“是这样吗?”质疑的是他儿子。

韩荣嘴角抽了一下,瞪了那小兔崽子一眼,看向城下大军撤退。

不管如何,国师大人是帮了他大忙了。

“报……”

“讲!”

“大元帅府军令,十日内将有四万精兵调入汜水关,请总兵大人接收!”

“真的?”

韩荣一把抓过军令,胸口怦怦直跳。

“哈哈哈……有这四万精兵,我汜水关无忧矣!”

韩荣兴奋的在城头来回踱步。

“这么说,我们已经有十万精兵了?”

“对,十万!”韩荣亢奋道:“有这十万精兵,我能将汜水关打造成铜墙铁壁,任他西周二十万大军,也只能乖乖给老子在城下吃土喝风。”

“父帅没统过十万大军吧?”

一句话令韩荣脸上的笑容僵硬,说这大实话的是他二儿子韩变,知父莫若子,韩荣看向儿子的眼神有些不善。

姜子牙退兵十里选地安营扎寨,令军中熬制发汗祛湿之物驱寒,主要是姜,神农本草经早有记载:干姜,味辛,性温,发汗,逐风湿……

出师不利,姜子牙心情凝重,汜水关并不好攻取,不仅汜水关,每一个关隘都不好攻取。

东伯侯姜文焕四十万大军不曾攻破游魂关,南伯侯鄂顺二十万大军不曾攻克三山关。

朝歌城四方有雄关,北有陈塘关,东有游魂关,南有三山关,西出有五关,五关第一关潼关,潼关左有青龙关,右有佳梦关,以西方关隘最多,足足有七关,东西南北至今无一关被攻破,四方叛乱,却不曾有一兵一卒入关,皆被阻在关外。。

所以,所谓的天下大乱,外乱,内不乱。

闻仲挥师南下是姜子牙最不愿意看到的,一旦东鲁平定,西岐将陷入孤掌难鸣的困境,而殷商将会腾出手来,两个拳头打西岐,那对西岐将是最致命的打击。

第638章 黑云压城

所以姜子牙要赶在东鲁战事结束前打通五关,与之同时,他令北伯侯崇黑虎由北向南佯攻陈塘关,从而达到施压、吸引、分散、牵制等一系列战略目的。

即便如此,汜水关依旧不好打。

雄城险关已不是人多少的问题。

“来人!投战书!”

“是!”

韩荣拿到战书大笑不已,“姜子牙,真当本帅傻呀,约战,亏他想的出来!”

“父帅,周军现在约战,还有战力吗?”

韩荣笑声戛然而止,“该死的姜子牙,他这是戏耍于我!”

他大儿子韩升点头。

韩荣脸更黑了。

帐下众将绷着脸其实肚子里已经笑翻了。

“将朝廷军令拿出来再念一遍!”

“父帅,哪一道?”

是老二韩变。

“全部!”韩荣怒吼!

“哦。”

韩变很淡定。

韩荣吹胡子瞪眼。

都说上阵父子兵,他这两个儿子每次都能把他气出内伤,他迟早会被这两个孽子气死!

他不知他帐下的将领每次也都能憋出内伤。

“令,汜水关总兵守将韩荣自即日起严防死守,不得出关与来犯周军交战……”

“令,汜水关总兵……”

一道一道军令宣读。

聚将厅顿时肃穆,一位位大小将领端正坐姿,目视前方,不再偏移。

韩荣这才顺了口气。

念到那四万大军的调令,韩荣陶醉眯眼抚须,嘴角上扬,心情大好。

“报……敌军城外搦战!”

“这么快?”

韩荣一惊,忙问:“多少人?”

“三千!”

“三千人?这姜子牙要干什么?”

韩升:“不让我们安生。”

韩变:“惹父帅生气。”

韩荣瞪了两个孽子一眼,惹他生气的难道不是他们吗?

“走,去城头!”

众将来到城头,城下果然只有三千人,连个骑马的都没有,一个个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叫韩荣下去受死!

韩荣嘴都气歪了,“姜子牙欺人太甚!”

“待末将去斩了他们!”

韩荣瞪眼,“军令白念了?”

自告奋勇的将领摸摸鼻子退下。

“以后一万人以下攻城搦战不用告知本帅!”

“是!”

韩荣拍拍屁股走了。

不过半个时辰,韩荣又火急火燎的上了城头。

源于:“报……敌军不断增加,目测过万!”

韩荣瞪着城下一万步卒……

“父帅,一万太少,以后两万以下不用告知您!”

“我看一次提到三万,省得麻烦!”

“放屁!”

韩荣怒吼一声,胸口起伏,回头瞪着两个儿子的眼睛要吃人。

气出了,反而平静了,“不管是诱兵,还是激将,本帅都不接,但都给老子睁大眼睛盯着,不要让人杀上城头,我们还在呼呼大睡!”

“是!”

韩荣骂骂咧咧下了城头。

人骂他,他也骂人。

不过骂他的人有一万。。

他骂的人只有一个,姜子牙!

城下如添油,不,应该说如滚雪球,日增一万,夜增一万,一睁眼又多一万,这种日夜递增的压迫感,比二十万大军一次性压境兵临城下更熬人,一万一万,仿佛都压在了城头,压在了众将心头。

第639章 一国之帅

第639章一国之帅

城下兵马逐日剧增,城上将士心头的阴霾一日多过一日,第六日,阴,黑云压城城欲摧!

城上城下都是黑压压一片。

姜子牙出现在军前,汜水关从总兵韩荣到守城将士心头都是一紧!

“要开始了!”

不错,要开始了。

姜子牙抬头看天,云重如山,西北风,天时在我,“攻城!”

令旗挥下,大军层层压进,不快,但井然有序,步卒左手举盾,右手持刀,中间是撞城车,很简单,一根巨木,四个轮子,两百余辆撞城车两两一排,蔚为壮观。

这个时代没有云梯投石车之类的攻城利器,攻城主要是破门!

“嗨……嗨……嗨……嗨……”

推着撞城车的壮士喊着整齐的号子,给人一种力大无穷,无物不可破的强大。

城头战鼓擂动,众将各守其位屏息凝神。

“放!”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不过因为风向影响箭矢威力准头都大减!

“放!”

“放!”

一波一波箭矢如雨落下城头,进入箭矢射程之内的军士即便顶着盾牌依旧不断有人中箭,不断有人倒下。

越接近城墙倒下的人越多,箭矢不要钱似的狂射,人命不值钱似的丢在了战场。

终于,撞城车来到了城下!

“撞!”

“砸!”

撞城车,有的撞向了城门,有的撞向了城墙!

城上的石头,有的砸在了车上,有的砸在了人头上,脑浆迸裂,后面的人一把推开尸体,怒吼一声,继续撞!

“嗨……嗨……嗨……嗨……”

号子不曾断,节奏不曾乱,一个人倒下,一人补上,左右盾牌护着赤膊壮士,护着撞城车,举着盾牌的人被箭射死,被石头砸死,撞城的人怒吼一声,继续撞!

“轰!”

“轰!”

城在颤抖,城门在呻吟,城头箭不曾停,城头的石头不曾断,城下的人在不断死,但攻城的人依旧无边无际,仿佛不是二十万,而是二百万,云压的很低,城头的人有一种孤城难支,风雨飘摇之感!

消极悲观的情绪充斥众人心头。

韩荣脸色极其难看,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他等不到朝廷四万大军了。

“呸呸呸!”

韩荣连吐口水,扭头怒吼一声:“韩升韩变两个小兔崽子给老子过来!”

兄弟俩抽身过来。

“父帅!”

“父帅?”

“你们不是一直给老子吹嘘捣鼓出了什么大杀器吗?现在不用,留着给你老子送终呀?”

兄弟俩齐齐摇头。

韩荣瞪眼,“啥意思?”

大哥韩升道:“这里施展不开!”

老二点头。

“啥意思?”

韩变舔了舔嘴唇道:“要冲锋陷阵!”

“也就是没用?”

“要不我们杀出去?”兄弟两个跃跃欲试。

“去去去……”韩荣烦躁的挥手,杀出去?当城外二十万大军是摆设吗?他可不想给这两个孽子掉一滴眼泪!

“呸呸呸呸!”

他今天怎么老想这种晦气事。

韩荣赶紧把注意力投入战场。

骂骂咧咧督战。

姜子牙身后大纛纹丝不动,他身后的大军也雅雀无声。

身前身后仿佛是两个战场。

姜子牙目光沉静,无喜无悲。

他坐在马上,身前士卒无畏,身后将士无惧。

三军上下只有一个信念,破城!

一国之帅,能定一国之兵。。

张桂芳做不到,韩荣更做不到。

张桂芳不是老姜对手,韩荣更不是老姜对手,如果没有这雄关固城,韩荣会输的连裤头都不剩,如果他有裤头的话!

第640章 太公兵法

这个时代,后推八百年,姜太公不敢说钓鱼第一,但用兵一定是第一。

姜子牙坐定中军,他目光平视,仿佛一点也不比眼前的城低,这座城很高很大,但和老人心里装着的整个天下一比,还是不够大。

从兵临城下,从兵出西岐,从西周开国,老人就在谋这座城,因为绕不开,这一关必须过,所以老人对汜水关总兵韩荣这个人研究了很久,中人之姿,中庸之才,忠心可嘉。

这样的人放在战场上不出彩,但放在守城上却是一把好手,够小心,小心说明谨慎,谨慎说明胆小。

在东鲁战局迫在眉睫之际,老人定下了强攻之策,不过因为申公豹的搅局,出师不利,老人大方略不改,小谋略微变,以退为进,攻心为先,攻城为后,从大军兵临,攻心日夜不停,大军休整五日,他十次增兵,昼夜搦战!

今日投入攻城战的大军休整了五日,而城上的守军,熬了五天五夜,不管在不在城头轮值,心都在城头。

总兵如此,守将如何,守兵还如此。

因势利导,若申公豹在此,他一定会感谢他的。

姜字大纛不动,马上的老人不动。

身前攻城,军士不断阵亡,身后大军前赴后继,死伤过千,死伤过万……他不曾眨眼,因为从他定下强攻之策的那一刻,这样的场面已经在心里演绎了千百回。

流血,死人,与吹风下雨没什么区别,不过是血雨腥风,为将为帅不就是风里来雨里去吗?

血一直在流,人一直在死,从天明到天黑,攻城之战不曾有一刻暂停,从天黑到天明,攻城依旧。

城头的箭矢已经不再密集,破空之声也不再锐利,石头依旧推下城头……

一天一夜,城下死了两万人,超过十万支箭矢射下了城头,尸体、石头,石头、尸体,一层一层将城墙根地面不断抬高,撞城车开出的通道深陷三尺有余,两边都血肉尸体和石头堆积。

二百辆撞城车已经报废过半,但前赴后继的人依旧在撞!

“嗨……嗨……嗨……嗨……”

号子声是这个战场的主旋律,每一声,城都在颤。

不知溅了多少壮士血的城墙被撞出了一个个凹陷,堆砌城墙的石头一层一层剥落,石头之间不知多少年前沟堑的泥土簌簌成尘,城在颤抖,抖落陈泥成土,城门后面顶着城门的三根巨木裂开,用来封死城门堆积如山的石头被一点一点震开。

用人命撞,一万不成两万,两万不成三万……

他坐在马上,只是平静的看着城,他眼里只有城。

破城!

势在必行!

这是一种自信。

强大的无敌自信。

沙场我无敌!

这是姜子牙给城上城下将士感觉。

韩荣眼球布满血丝,很多将领都和他一样疲惫,但谁又敢擅离职守?

心弦紧绷,六天六夜,今天是第七天,马上的那个老人依旧腰杆笔直,他们很多将领已经拉不开弓,箭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射了。

第641章 破城

箭越射越少,石头越落越凝滞,城头的人越来越沉默。

从总兵到士兵。

看着脚下被黑色浪潮淹没,感受着他们的城在黑浪拍打下颤抖,城头的他们已无力保护他们的城。

“将军!”

“父帅?”

喊将军的是余化,喊父帅的是韩升韩变。

白景只是看着,静静的看着,一剑未出。

凡人的力量,蚍蜉撼树,却撼动了一座城。

哪吒不曾出战,他也不曾出剑。

哪吒能杀上城头吗?能!

他能出剑杀人吗?也能!

能而不为,他们遵从本心。

修道修心,修行之人比凡人高出的地方在见到了天地找到了本心。

天地在外,本心在内。

在道为道心,在剑为剑心。

体察天心,感悟地心,谨守本心。

炼剑,炼的是一颗纯粹剑心,放的开,守得住。

守的住,才能放得开,我出剑时,天地无碍!

“下城!”

韩荣声音沙哑。

“备战!”

韩荣咬牙启齿。

“是!”

主战场从城头移到了一墙之隔的城内城外,五米厚的城墙韩荣以前不相信有人能从外面攻破,但,今天韩荣不再那么自信,一天攻不破,不代表十天攻不破,十天攻不破,不代表一月攻不破,这座城能被人建起,便能被人攻破,十七万人如潮水一般撞击,城会破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隔着厚厚的城墙,城里的人能听到城外所有的声音,一声一声雄壮有力的号子,车轱辘拉回又狠狠撞在城墙上撞在他们心坎上的每一声沉闷,大地震颤,地动城摇,簌簌落尘!

城要破了。

第八天,城门破了,你看见了我,我也看见了你。

三尺厚的城门残破不堪,离开了相亲相爱的城,生离死别,顶门的三根巨木从外面被抽离,封城的石头被逐一搬走,他们要进来,他们要进城!

骑在马上的老人动了,因为城破了!

老人手里多了一根打神鞭,老人身前多了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的漂亮小哥。

风火轮向前,青葱马向前,老人身后的大纛大军一同向前。

仙剑跳动鸣吟,一尘不染云履白衣的少年仙童,眉眼含笑,轻轻说了一声:“莫急。”

他站在韩荣左侧,右侧是骑着火眼金睛兽的余化,韩升韩变在前,与他一样不曾骑马。

身后六万甲士密密麻麻,隔着越来越薄越来越小的石山,将与帅,将与将,目光交锋。

五米长驷马并骑的城门被清理了出来,一个真空地带,一个狭长的战场,谁都没率先踏入。

到了这一步,抢先已经没必要了。

青葱马向前,“韩将军,上前一步说话。”

老人声音很平和。

韩荣打马向前,抱拳,“不知姜丞相有何指教?”

姜子牙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破烂城门,道:“城破了。”

“那又如何?”韩荣挑眉。

姜子牙笑了笑,道:“将军可能不知道,五年前,贫道就是从这道城门出去前往西岐的,当时贫道还摸了摸这城门,真好!”

韩荣瞳孔收缩,想到了什么,他低声怒骂了一声:“老而不死是为贼!”

不过他相信老贼能听到。

姜子牙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道:“贫道从朝歌出来,知道自己终有一天是要回去的,一路过五关,走走停停,贫道知道,出去容易,回来难,所以也就多听了听,多看了看,韩荣,你这个人,为将一般,为人却不错,你若愿降,老夫保你汜水关总兵之位不失。”

韩荣微微一怔。

“父帅,别信他!”

“对,咱杀了他那么多人……”

“你爹是傻子么!”

韩荣回头怒吼。

韩升摇头,“不是。”

韩变点头。

韩荣吹胡瞪眼。

凝重被打破,古怪的气氛蔓延开来。

韩荣回头对姜子牙道:“韩荣怕国师大人回头找韩荣算账,丞相大人又打不过国师大人,到时候,刮风下雨受寒是小,就怕国师大人来回颠倒,韩荣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不像丞相大人您,吐个十天半个月也吐不死!”

韩荣身后众将哄堂大笑,解气,将军这话说的绝了,解气。

姜子牙笑了笑,调转马头,退了回去。

因为无解,有些话,是无解的,多说无益。

韩荣同样回马,因为他知道要开始了。

“父帅,要不然放他们进来?我和……”

“放屁!”韩荣瞪眼,转头下令:“不许放进一兵一卒!”

门洞一瞬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手里都是长家伙,前面横杆起锁拦马,人来杀人,马来杀马!

我不出去,你也休想进来,这就是韩荣的办法,门破了用人堵,城破了用人补,一句话,想进来?没门!

很简单,却很实用。

姜子牙回去却没立即发动进攻,他唤过哪吒,指了指城墙上被撞出最深的一个黑洞道:“破城,还是破阵?你选一个。”

哪吒看了看内城门口围的水泄不的甲士,兴趣缺缺道:“破城吧。”

姜子牙微笑点头,正和他意,他正想多破开一个口子。

第642章 金刀客

“闪开!”

哪吒动的同时,白景也动了。

推撞车的壮士撤离,哪吒手里一道金光打出!

“轰!”

城墙被一金砖打穿,哪吒一瞬退出百丈,一条雪线,同样百丈,出剑,收剑,不过一瞬,白景出现在城头,他在城头出剑,他只有一剑,哪吒被一剑逼出百丈,不曾向前,因为白景出了一剑,收了一剑,还只有一剑。

哪吒看着白景,白景也看着哪吒,一个吊儿郎当,一个眉目含笑,一个在城头,一个在天上,都很好看。

“杀!”

“杀……”

城下发起了总攻,城墙上的裂口不断被撕开又被堵上。

撞城车成了进攻利器,胳膊比寻常人腰还粗的壮士推着撞城车怒吼着撞入了枪林刀剑中,内城门的封锁被撞开,正面守门兵将一瞬被撞出数百,城门左右无数长枪刺入壮士身体!

“噗噗噗!”

拔出,又刺入!

血流如注!

“挡住!给老子挡住!”

“啊……”

有壮士怒吼一声,丢了兵器,抱住撞城车用蛮力推了回去!

壮士被无数从门洞挥出的刀乱刃分尸,脑袋都被砍掉了,胳膊依旧死死抱着撞城巨木。

一声怒吼,撞车又被一个壮士推了出来,前方壮士无头尸体被碾在了车轱辘下,出去又被人抵住了,角逐!力量角逐!

刀枪利刃加身。

“毁车!”

“砸了车,捣碎车轱辘!”

刀砍斧劈,撞车下盘崩坏,巨木翻车滚落,反成了进攻障碍。

智慧比拼。

一场大胜背后可能有很多小胜,也有可能有很多小负,如果赢了很多小胜,最后却输了,也不该忘记这些小胜,和这些小胜背后的大智慧和小人物。

石矶有感有叹,这场战争的结果她并不怎么在意,甚至不如这些小人物的勇气与智慧令她触动,这盘棋不是她的,确切的说是殷商兵马大元帅与西周兵马大元帅的第一次对弈。

不同的是,一个远在朝歌,一个亲临战场,一个中规中矩,一个老谋深算。

观棋不语,她只是看,看一个个小人物的大无畏。

“你叫什么名字?”

“白景。”

“你呢?”

“哪吒!”

“你就这么盯着我?”哪吒玩味笑问。

白景点头,“我只有一剑。”

“我知道,但你也不用盯着我呀!”

哪吒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他的姜师叔。

白景道:“他有重宝护身。”

“我也有呀!”

白景笑道:“你的不如他的。”

哪吒翻了个白眼,“欺软怕硬,你这样可不好!”

白景点了点头,“是不好,不过剑不够利,没办法。”

背后仙剑嗡鸣不满,少年仙童笑了笑。

哪吒抛起金砖又接住,再抛起,又接住,“信不信小爷一砖拍死你!”

“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哪吒翻手打出金砖……

一个水漂,金砖漂移出去,少年身上白衣水纹流淌。

少年看着哪吒含笑不语,意思很明白:谁身上还没个护身灵宝。

金砖漂移出去,消失了。

“谁?”

哪吒跳脚了,“给小爷出来!”

这是第二次了。

一个捡了一块金砖的金袍道人撇撇嘴,掉在他面前了,他能不捡吗?既然捡到了,说明与他有缘!模样颜色都有缘。

金袍道人不吭声,这叫闷声发大财。

“道友这样可不好。”

石矶微微皱眉,又慢慢舒展。

空间撕裂,一个灰袍麻衣剑意如天的负剑道人走了出来。

风云破碎,虚空皲裂,道人剑意已经达到了一个极致。

“是你?”

金袍道人如大日现身,如金日凌空,一身刀意如天如命又似骄阳。

“是我。”负剑道人出声如剑开天,吐气如剑河万里,风云激荡。

金袍道人眉心竖纹裂开,天目威严,“欲以贫道为磨剑石破境?”

“不错!”

“好胆!”

金袍道人转身看向朝歌方向。。

石矶沉默了片刻,挥手!

一刀出王宫,金芒万丈。

第643章 大道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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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如虎兕出柙,人如盖世无双。

“来!”

气吐万里如虎,道人拔地而起,拖着万里之外的金刀,千山万水不过一握。

负剑道人也无二话,身如剑道洪流冲天而起,赶上道人,与道人持平直上重天。

白景哪吒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飞身而起,紧随金袍麻衣去往天之更高处。

刀芒似针,剑意如瀑,两个小少年顶着刺痛刀芒在凌迟剑意洪流中争渡。

白衣水纹流转不停,六品莲花转动不休。

他们依旧越追越远。

白衣小少年伸出了一只手,离他不远处的红衣小少年,张了张嘴,脚下风火轮转动,向白衣少年靠近,抓住了少年的手,一瞬,两人乘风破浪,小剑意在前,风火轮在后,莲花水纹叠加,两个小少年同舟共济,再次争渡。

姜子牙收回视线,那不是他的战场,更不是他的天地。

他的战场在这里,他的天地在人间。

老人的心态不会再失衡。

因为他的心境已高过大多仙人。

老人心神完全投入自己战场,调兵遣将,指挥若定,这里没人是他对手。

十二重天天幕处,金袍道人一刀斩出,重天一分为二,刀锋断天,他已是刀客,天地第一的刀客,刀道之主,天地大能!

眉飞双鬓如剑的道人白虹出鞘,一剑递出,分割重天的刀芒寸寸断裂,道人鬓边几根发丝飘落,寸寸湮灭。

“你输了!”

金刀客断言,如他的刀一样武断。

“你不过先行一步,也不过先胜一刀。”

道人破天荒的说的话比和他说话的人多。

金刀客扬眉冷笑,“那贫道今天就告诉你一个道理,先行一步,天壤之别,先胜一刀,刀刀领先,你会死的。”

“尽管出刀。”

“好!”

金刀客不再多言,大道之争,不容他留情,圣人门徒如何,那位故友如何,想踩着他的道上去,就要有身死道消的准备!

金刀客一瞬拔高天外,人已不在十二重天,而在十三重天,金刀客身融十三重天一刀斩向十二重天道人,天意如刀,盖世天刀,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剑眉道人毫不犹豫,绝然一剑,十二重天巅峰剑意尽赋一剑,一剑出,如星河倒卷,银河倒挂,天幕交接处,刀剑交锋,璀璨不夜天,斩落星如雨!

(下面不用看了,明天替换)

“来!”

气吐万里如虎,道人拔地而起,拖着万里之外的金刀,千山万水不过一握。

负剑道人也无二话,身如剑道洪流冲天而起,赶上道人,与道人持平直上重天。

白景哪吒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飞身而起,紧随金袍麻衣去往天之更高处。

刀芒似针,剑意如瀑,两个小少年顶着刺痛刀芒在凌迟剑意洪流中争渡。

白衣水纹流转不停,六品莲花转动不休。

他们依旧越追越远。

白衣小少年伸出了一只手,离他不远处的红衣小少年,张了张嘴,脚下风火轮转动,向白衣少年靠近,抓住了少年的手,一瞬,两人乘风破浪,小剑意在前,风火轮在后,莲花水纹叠加,两个小少年同舟共济,再次争渡。

姜子牙收回视线,那不是他的战场,更不是他的天地。

他的战场在这里,他的天地在人间。

老人的心态不会再失衡。

因为他的心境已高过大多仙人。

老人心神完全投入自己战场,调兵遣将,指挥若定,这里没人是他对手。

十二重天天幕处,金袍道人一刀斩出,重天一分为二,刀锋断天,他已是刀客,天地第一的刀客,刀道之主,天地大能!

眉飞双鬓如剑的道人白虹出鞘,一剑递出,分割重天的刀芒寸寸断裂,道人鬓边几根发丝飘落,寸寸湮灭。

第644章 算计狠了!

万点寒星,不知是一剑,还是一万剑?

是不拘泥于一剑!

道人在天幕处问剑,向前辈问剑,向天刀问剑,向天道问剑……

道人不断被斩落天幕,前辈、天刀、天道,一问一刀!

道人身上的伤越来越重,眼前的道却越来越明。

金刀客的刀,虚实两斩,一斩仙体一斩命,不过道人的命他却斩不动,不仅因为道人的命硬,也不仅因为道人有条命更硬的狗,更因为道人是天道圣人的弟子,天道鸿钧的徒孙,入门都拜过天道,这种命真不好斩。

斩命金刀也就剩下了一刀,剩下了最纯粹的一刀。

刀剑之争,刀道剑道之争,也更纯粹了。

当刀纯粹为刀,剑纯粹为剑时,刀道与剑道的纯粹就体现了出来,刀道剑道的纯粹体现在握道的人与出剑的人的纯粹。

仅纯粹而论,金刀客不如玉鼎,玉鼎言行举止八千年来一剑贯彻,金刀客少了那么点意思,也多了那么点意思。

所以他的刀不够纯粹,不过他先行一步,这一步之先,让他有了踩玉鼎的道行。

以十三重天道行压十二重天,横竖都能压。

十三重天的大能前辈绝不是指比十二重天的金仙晚辈老。

“轰隆……”

一声天破了。

雷云滚滚。

一个个绝顶大能睁开了眼睛。

破境!

玉鼎不拘泥于一剑,忘我出剑,破了自己的境界。

破境,破的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问剑,问的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一切豁然开朗,他的剑道通了。

一瞬玄关顿开,元神出关游天外。

“够了。”

金刀客闷哼一声,脸色微变,金刀无力放下,心有不甘,但又能如何?

出声的是圣人。

他说够了就够了。

金刀客收刀欲走,却被一个小少年堵住了。

“还我金砖!”

哪吒伸手,真是一点都不怕。

白景站在远处没说话。

金刀客一巴掌便拍了过去,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类。

昔年西北海上动辄行凶杀人,要不是遇到了石矶这个比他更凶的,被欺负狠了,道人绝不会这么老实。

今日先被一个昔年在他面前连出剑资格都没有的蝼蚁蹬鼻子上脸往上爬,后又被老的教训,现在连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也敢来他面前找不痛快!

真当他是吃素的了?

一巴掌呼过去……

“哼!”

一声冷哼,金袍神魂震荡,他目眦欲裂,很想破口大骂,但,他不敢。

“道友何必跟一个晚辈置气?”

金袍道人呼向哪吒的手臂被道人手里拂尘的尘丝缠住了,两个慈眉善目,须发如雪的白袍麻履道人。

金袍道人满嘴是血,瞪着两个道人不说话,说不出话,也无话可说。

他的元神又伤了,而且伤的不轻。

“师父,师伯!”

哪吒脚踩风火轮来到两个道人身边,两个道人点了点头。

南极仙翁松开缠着道人手臂的尘丝道:“请道友归还晚辈之物。”

形势比人强,金袍道人丢出金砖。

哪吒眼尖手快收回。

南极道人却依旧和蔼的盯着金袍道人。

金袍道人嘴角流血,满嘴腥味,声音沙哑,一字一字道:“不要欺人太甚!”

南极仙翁但笑不语。

朝歌城,石矶沉默了片刻,挥手抛出两物。

混天绫缠着乾坤圈被她丢了出去。

太乙真人挥动拂尘收走。

南极仙翁侧身让开,“道友请便。”

金袍道人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摇摇晃晃向朝歌而去。

身后劫云凝聚,脚下城破战败,这一局,算计的是他。

他太碍眼了。

从头到尾他被算计了个彻底,他这一次将能帮的忙都帮了,还让石矶低了一次头。

不然,他们不会让他回去的。

他值吗?

金袍道人悲怆呕血。

他就只值那两件物什?

第645章 大道争锋

天外,白玉为道,已至脚下,巍巍昆仑在彼岸,彼岸昆仑山玉虚宫至高又缥缈,圣人站在玉虚宫前,镇压诸天万道,莹莹如大道显化,圣人微笑,慈祥的像个父亲。

“很好。”

两个字的加勉,代表了太多东西,古老的昆仑道统,缥缈的玉虚仙道,高出天外的玉清大道……加勉,绝不是两个字的意义。

玉鼎一步踏出,玉清一脉诸道显化,为道人贺,为昆仑贺,为圣人贺!

玉鼎融道,剑道融入玉清大道,玉鼎稽首:“从此,弟子为老师护道!”

声如利剑出鞘,剑出无悔。

一句话,圣人动容,圣人感动,以前,老师为弟子护道,以后,弟子为老师护道,护老师的道,护昆仑道统,护玉清大道。

这个弟子,一直都很沉默,默默练剑,默默出剑,默默守护,元始天尊,声音微颤:

“好!”

以后,你为老师护道。

……

玉鼎睁开了眼睛,十三重天雷劫感应到大能元神凝结更快,劫云紫黑,雷龙咆哮,电蛇乱舞,威压十二重天。

南极仙翁一挥拂尘,玉清仙光隔出了一个小天地。

“过来!”

哪吒向白景招手,他是很讲义气的,而且对规矩之类不大放在心上。

白景迟疑,因为哪吒自己都受人庇护。

南极仙翁笑了笑,道:“小友不必拘束。”

白景稽首,来到南极仙翁身后,他确实想观看剑道前辈的渡劫。

天地间的天地大能,绝顶大能多半都在看。

这是三教圣人门下五千年来第四位即将跨过十二重天入此境的道人,第一位南极道人,第二位多宝道人,第三位云霄娘娘,第四位,就是眼前这一位了,前两位拜师极早,成道也极早,他们证道大罗金仙于昆仑山,那时,三清道人不问世事,隐世潜修,不曾有三教,也不曾有三教圣人,二人分别是玉清道人第一个弟子和上清道人第一个弟子。

后来三清分家,各立大教证道成圣,他们也水涨船高成了圣人门徒,阐截两教的掌教大弟子,他们破入大能,没人奇怪。

后面这两位,却是勇猛精进的代表,一个成道于天皇年间,一个成道于地皇年间,都是后学末进,却有后来者居上的势头,奇怪吗?不奇怪!

大能看不明白的东西,绝顶大能却看的很清楚,如紫霄宫的蒲团,谁跑到前面谁就坐了。

问题本身不在蒲团,而在坐蒲团的本事,抢先,抢先一步,步步抢先。

紫霄宫如此,大教亦是如此,好东西就那么多,跑在前面的先吃,跑到后面的只能吃前面人吃剩下的。

总有人不够吃,也有人吃不到,越珍贵的东西,吃到的人越少,吃不到的人越多。

大道争锋,大教与大教之间争的是天地气运,大教弟子之间争的是大教气运,大教之间是道统之争,弟子之间是境界之争,道统之争,争个高下,弟子之争,分个先后,高出的拿大头,领先的吃个饱。

截教现在就拿的是大头,不过截教家大业大嘴也多,内门都是大罗金仙,外门大罗金仙也不少,僧多粥少,不争就要挨饿,但争就能争到吗?

心性,毅力,机缘,缺一不可,大道争锋,最后争的还是道!

第646章 阴阳相隔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太乙真人有些羡慕,不过却不嫉妒,对这位原本应该是三师兄的十师弟他打心眼里佩服。

当年紫芝崖发生的一幕,想必所有师兄师弟都不会忘。

也许从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今日的成就。

太乙真人转头看向两个小家伙,眼中多了欣慰,当年大师伯是不是也这么看过玉鼎师弟,压他一压,何尝不是用心。

太乙真人回头看向修为比他高出一重天又一重天的师弟。

劫云厚重如山,师弟腰杆笔直,如山顶松。

“轰!”

雷落粗如天柱,道人一剑劈开,雷电加身,在道人身上出入,道人一声不吭,默默承受。

雷霆之柱,雷霆之剑,雷霆之鞭,只针对道人一人,雷威如狱,雷霆审判!

道人一人一剑,出剑,出剑,再出剑!

不曾低头,不曾怒吼,默默出剑!

如在雷霆大海中练剑,挥洒自如。

两个小少年眼睛亮的惊人,他们眼中,道人手中的剑比雷电更亮,更耀眼,更夺目……

剑道该当如此!

剑仙该当如此!

九天之下,风平浪静,没人知道有人在上头渡劫。

城破了,彻底破了。

六万疲惫之师如何能抵十七万虎狼之师。

战死两万,失了半城。

姜子牙以八千人的阵亡夺了半城,攻城三万,破城八千,杀敌两万,姜子牙骑着青葱马光明正大的走进了汜水关,不同上一次离开,这一次他带着十六兵马踏破了城门。

残破的城门躺在地上,千军万马踩踏而过。

“韩荣,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降了吧。”

姜子牙的声音依旧很平和,不见一点盛气凌人。

韩荣声音沙哑道:“我说过了,我怕国师。”

强打精神,依旧难掩倦容。

不仅他,他身前身后的将士皆是如此,疲惫不堪。

姜子牙撩了撩眼帘,叹息道:“四万疲惫之师,以何为战?”

韩荣嘴角蠕动了半天,道:“我在等朝廷拨给我的十万大军。”

姜子牙淡淡道:“是四万,不过你等不到了。”

“你怎么……”

“老夫怎么知道的?若我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来攻城破关?”

韩荣满嘴苦涩,不是他韩荣不用心,而是他韩荣心不如人。

“韩升,韩变!”

“父帅!”

两个青年将领转头。

韩荣眼圈发热,嘴唇微颤:“叫父亲。”

“父亲。”

“父亲?”

“好好活着!”

韩荣抬手:“退!”

“父亲!”

“砰!砰!”

两人被两个将军打晕了。

大军如潮水退出关外。

“你该早逃。”姜子说道。

韩荣握紧长枪,嘶哑笑道:“守关之将,守城之将,怎么能逃?不能逃,也不敢逃,我韩荣为殷商守第一道门户,无才无德,唯一颗忠心尚可一用,第一关的总兵,总得给后面人做个好样子。”

韩荣回头,身后一万老卒不曾撤退,韩荣含笑:“老兄弟们,最后为咱们的汜水关一战!”

一张张苍老的面孔扯动嘴角,笑着点头,为咱们汜水关,一句话,足矣!

他们在这里老去,也愿意在这里死去,为他们的汜水关一战!

“杀!”

韩荣一马当先。

“杀!”

一万老卒随后。

身后关隘落闸。

无数撤出关外的年轻将领士兵回头看到这一幕,无不放声痛哭。

闸门重重落地,震起尘土万千,隔断了阴阳一线。

第647章 斜风细雨不须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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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矶收回视线,不知何时天下起了雨,毛毛细雨,如丝,如光。

“又受伤了?”

石矶慢慢回头。

一只脚跨进院门的金袍道人身子一晃,眼神含愤带羞又凄凉。

石矶伸出手,如光雨丝落在她手上,又穿过她指缝。

“拿来。”

金袍道人的羞愤与凄凉凝固在了脸上。

“什么?”

“金刀。”

金袍道人胸口起伏,喉咙发甜。

“别吐出来。”

淡淡的声音很是无情。

已到嘴边的血,金袍道人又咽了下去。

石矶的手依旧没收回,就那么伸在雨中,凉着。

金袍道人用最悲戚最凄凉的眼神也没打动石矶。

最后心如刀绞的取出了金刀,他的心在滴血。

石矶接过,金光穿过光雨回了王宫。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石矶的声音轻如毛毛细雨。

却刺伤了金袍道人的心。

“那本就是我的!”

金袍道人目光骇人,诸般情绪一瞬爆发,恐怖的气机涟漪横扫如丝细雨。

石矶慢慢放下手,淡淡看着金袍道人道:“刀一直在王宫,你怎么不去取?”

金袍道人嘴角蠕动,脸色难看。

石矶淡淡道:“一码归一码,先前是你向我借的,现在我还回去了,你可以自取。”

石矶说完不再言语,光雨重新落下,她就那么静静站在光雨中,如光如雨。

金袍道人颓然气势跌落,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到石桌前,将自己摔在石凳上,如一滩烂泥。

庭院深深,斜风细雨不须归。

道人以头触石桌,闷声道:“我若不回来呢?”

石矶淡淡的声音响起:“不回来,刀便不用还了。”

道人猛抬头,“就这样?”

石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会为你出剑的。”

“砰!”

道人一头重重磕在了石桌,他就不该回来了。

“不回来?你又能去哪里?”

一声呓语,微风细雨。

“不回来,你又能去哪里?”

金袍道人微微失神。

他也不知道。

他竟想不到比这里更令他心安的地方,在这里,他什么都不怕,也不怕她,很奇怪。

他回来前不曾迟疑,他回来前不曾多想,他受伤了,他要回来,仅此而已。

他回来了。

除了这里他又能去哪里?除了她,又有谁会收留他,庇护他,一个恶了圣人带着先天灵宝的重伤道人,在外面会死的。

他跌跌撞撞回朝歌,没人敢出手,因为她盯着,但向别的方向,就难说了。

他想明白了。

金刀他也想明白了,在这里他不需要金刀,金刀留在他手里只会影响他疗伤,这里是朝歌城,刀现在是王刀,石矶压的住,他却压不住。

金袍道人起身,郑重一礼:“抱歉。”

石矶衣袖微动,薄唇轻启:“为何?”

“为刀,还为那两件东西。”

“刀,你已经还了。那两件东西也不过是个添头,不是圣人的意思。”

“不是圣人的意思?”

“不要把圣人看的太低,圣人只是出言护了弟子一次,又教训了你一次,第一次是老师为弟子护道,天经地义,他不曾为难你,第二次,你在他眼皮底下出手打杀他徒孙,你应该庆幸你还能回来。”

第648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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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吗?”金袍两眼无神,额头手心出汗。

这后怕来的如此滞后。

“我当时……”金袍道人嘴唇有些颤,他当时在想什么?

他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很愤怒,非常愤怒。

微风青衣浮动,牛毛细针穿过风带起的青衣云袖,一根一根钻入布眼消失不见,雨真的很细。

石矶五指张开,抓住一把雨丝,抽丝剥茧一般从天际拉出,光雨相间,有光线,也有雨丝。

“特殊的时间,特殊的环境,人会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如刚刚战死的士兵,便是圣人站在他们面前又如何?站在他们对面便是敌人,他们不会怕的,因为他们连死都不怕。蝼蚁怕圣人吗?不怕,凡人怕圣人吗?也不怕,怕的恰恰是我们……”

“我们这些长生久视的仙人,蝼蚁骂圣人,圣人会生气吗?不会,凡人骂圣人,圣人会惩罚他们吗?也不会,便是低阶仙人,圣人也不会与他们计较,因为无知者无畏,没道理可讲,也讲不明白,但我们这些上仙,你骂一句试试?”

“你怎么不去试?”金袍道人没好气的怼了一句,石矶讲的道理很小,很细很小,但很长,从蝼蚁,到凡人,到仙人,到上仙,到圣人,一个很长的道理。

能抓住的人不多。

石矶笑了笑,放开了一把光雨,她掌心多了一颗水珠,晶莹剔透,滚来滚去,如玉盘上的明珠,如荷叶上的晨露,煞是可爱。

“你该去疗伤了。”石矶开口。

“又死不了。”金袍道人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石矶颔首,表示认同。

金袍道人眼神不对了,“你什么意思!”

石矶笑着伸出两根青葱手指,比了一个二,“两个意思。”

金袍道人一脸警惕,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第一,你命很硬。”

“啥?”金袍道人愕然。

石矶迈步解释:“道友想想,你是不是很容易受伤?”

金袍道人闻言,面目扭曲,眼神不善。

石矶继续迈步,继续解释:“巫妖大战中,道友受了很重的伤,但却没死,不仅没死,反而向前迈出了半步,成就了天地大能,整个妖族,战后突破的也就你和白泽。”

金袍张嘴,无法反驳。

“道友突破不久,被贫道狠揍了一顿,不仅受伤不轻,还被夺了金刀。”

金袍嘴角抽搐。

“道友伤好不久,就来了朝歌,来了朝歌后,道友不断受伤,不断吐血,伤就没好过。”

金袍恼羞成怒,怒吼一声:“你到底要说什么?”

石矶步履依旧平缓,声容风雨,“福祸相依,道友福缘深厚啊!”

金袍道人一口老血差点没崩出来,这么丧心病狂的悖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砰砰砰砰……”

金袍道人额头撞石桌,很用力。

不知是自残,还是以此抗议。

不过石矶并不在意,掌心有些温热的那颗水珠顺着她手指滑落,落入了泥土,被她放了。

“如果道友能把受伤看成积福,会不会好受些?”

“砰!”

道人一头重重磕在石桌上,再没了动静。

石矶摇头叹息,“看来不行。”

第649章 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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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摇青袖,雨染衣,梧桐抽芽,绿意醉,金袍黯然,红衣归。

“姑姑,我回来了!”

声音清亮,脚下带风。

外面的风吹乱了院里的雨。

小蝉回来了。

红衣似火,神采飞扬。

石矶扬眉,眼中多了笑意。

金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端。

小蝉进门看到金袍微微一愣,然后躬身见礼:“见过前辈。”

金袍矜持的点了点头。

在石矶面前他可以不要脸,但在晚辈面前他还是要顾及脸面的。

小蝉转眼眉开眼笑,又对石矶眨了眨眼。

石矶笑了笑,问她今天的课业完成了没有,小蝉吐吐舌头,去读经了。

石矶这些年观道入微,观朝歌一城之道,头顶一片天,脚下一方地,画地为牢,合道一城,以这一城小老天爷的视觉观这一城的天道、地道、人道,十年观道,如观掌纹,如理命运,道理多如牛毛,感悟细密如雨,她一抓一把。

这十年的感悟要刻制成玉简的话一定会汗牛充栋,但她不曾刻制,道理太细,太杂,太微,太多,能理顺的人不多,理不顺的人,观之有害无益。

像她这样的悟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以前也许有,以后一定不会有了。

……

“第二呢?”

石矶看向金袍道人,用眼神问:啥第二?

金袍道人抹了一把脸道:“第一,你说我命硬,第二呢?”

石矶思绪回转,接上那个线头,道:“第二,你背景很硬。”

金袍道人第二次愕然,他背景很硬?他怎么不知道?

“不明白。”金袍摇头。

石矶扯出线头,道:“你一巴掌呼向哪吒时,你若是圣人会怎么做?”

“砰!”

金袍一头磕在石桌上,“咱能不能不提这一茬?”

以己度人,若是他,他一定会拍死自己。

“那你知道圣人为何没拍死你吗?”

“为何?”金袍猛抬头。

石矶一步一个因为,“因为他是圣人,因为他心情不错,因为你是妖族大能。”

金袍陷入了沉思,这三句话的信息量可不小,并非无凭无据的儿戏之言。

金袍试着解读:“因为他是圣人,所以有容人之量,因为他徒弟破境他心情很好,我是妖族大能?”金袍看向石矶。

石矶道:“我是猜的,你也是猜的,没有标准答案。”

金袍点了点头,很有道理,他只能说很有道理,他们都不是圣人。

“你是说我是妖族大能,所以……”

石矶点头,“圣人只会给圣人面子,这也是我让你去战场而不让老魔去的缘故,你去了会有危险,但不会死,老魔会。”

“你连这个都算?”还是不是人?

石矶淡淡看了金袍道人一眼,道:“不能不算。”

她又加了一句:“你我都不是人。”

金袍有些心虚的撇开了眼,嘴里嘟囔了一句:“心眼都用在自己人身上了。”

窝里横。

算自己这么厉害,有个毛用?

“扑哧……”

石矶笑了,笑出了声,是发自内心的笑,她第一次发现金袍的心声是这么的有意思,这个人有个有趣的灵魂啊!

第650章 本命血脉大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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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道友笑什么?”

金袍被笑的心里发毛。

石矶笑着反问:“道友难道不知我在笑什么?”

“不……不知。”金袍磕巴,莫名心虚。

石矶笑容一收道:“汜水关一战,我们确实输了,道友受伤我有责任。”

这是石矶的盖棺定论。

金袍愕然,心声却是:这是良心发现了?还是良心疼了?

石矶嘴角勾了勾,说道:“人算我,我也算人,胜负两可,道友讽刺我算计你们厉害,算计外人不行,也对。”

“我可没这么说。”金袍弱弱狡辩了一句,心声:这是被记仇了?叫你嘴欠!叫你嘴欠!

石矶眼睛慢慢闭上道:“这是我来朝歌的第十二个年头,这里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没人能在这里算过我,你们不行,谁来了也不行,除非破去我的合道之境。”

金袍咽了咽口水道:“不知……不知……”

“你想问合道之境?”

金袍忙点头。

石矶轻轻一拂衣袖,气机涟漪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荡开。

屋里读经的小蝉抬头,略显疑惑。

金袍天目打开,金瞳扫视四方,他看到了一个透明的小天地完全与朝歌城契合,或者说是两座城,一座实体城,一座光影城,完全重合,如朝歌城镀上了一层神辉,这座城仿佛有了神魂,是活的。

“这是?”

“我的合道之基,也是我的大神通。”

石矶的本命大神通融合了太多的东西,雨之祖巫的玄冥印迹,空间与速度祖巫的帝江印迹,幽梦老祖梦婆婆的梦幻印迹,准提道人的不朽印迹,西北海的先天凶兽印迹,八断先天风之法则,一个木系大神通者的本命掌纹,虚无风印,等等!

最后被不周之灵熔炼本源为一炉,盘于脑后,周而复始,盘为盘古的盘,周为不周的周。

小天地,大意境。

天地杀劫中,石矶身容骷髅山一方天地,以此大神通收了血海阿修罗族千万之众,包括一个大魔王,一众魔将,一方血海。

“这应该是天地大神通吧?”金袍道人第一次见。

石矶点头。

“能生出如此大神通,道友跟脚一定极为不凡。”

金袍道人说这话是有缘由的,跟脚是指出身,从何而来,先天生灵的先天本源,后天生灵的血脉继承,通俗一点讲,就是天生的,最初状态。

比如石矶天生就是一块石头,又比如眼前这个金袍道人是一只三眼白虎。

每个人的神通都由身体血脉衍生出来,不管是先天之灵还是后天之灵,化形之后都会生出血肉拥有肉身,修炼过程中肉身也会衍生出不同的血脉神通,石矶第一个血脉神通,便是虚无风灾遗留异变生成的二十四道虚无风印。

如果按正常发展,石矶突破天地大能形成的血脉大神通应该与土石相关,即便她曾重炼本源,顽石生出了青风纹,神通也应该与风相关。

但她的本命大神通中却看不到她的跟脚本源影子,这是因为石矶的血脉几经变化,她先是妖,自然是妖族血脉,接着是巫,但没有巫族血脉,接着误打误撞成了凶兽,有了血兽血脉。

最后更复杂了,她在西北海上化道之时,给自己输入了祖巫血脉,从此她有了玄冥血脉和帝江血脉,还有幽梦老祖的老妖血脉,准提道人的菩提血脉。

所以从此以后,她是妖,也是巫,还是凶兽,她拥有各种血脉,觉醒了凶兽血脉神通,练出了堪比大巫真身的凶兽真身。

她的本命血脉大神通衍生的根源在这里,不管是祖巫血脉,还是老妖血脉,亦或是菩提血脉,即便是先天凶兽大风血脉,都比她跟脚本源血脉强大,所以她的本命血脉大神通中本源的属性完全被压制了。

她的血脉大神通与她的跟脚根本不沾边。

这么复杂的衍生根源,说给别人听,别人也多半会当成天方夜谭,不会相信。

所以石矶只是笑了笑。

她的跟脚在她剔除了众多血脉净化道体后,更玄了。

她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了。

她将不契合空灵之音的一切血肉血脉都剔除了个干净,最后只剩下了一片空灵,她称之为空灵仙体。

仙体空灵,神通幻音,两者相辅相成的最大妙处是身融一方天地后,除非打破天地,逼她出来,否则,伤不到她。

第651章 岁月是把杀猪刀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天街,小雨,烟柳。

古城,行人,蓑衣。

荡漾着一层水光的朝歌城笼在烟雨之中,如一卷水墨画卷,他们皆是画中的人。

今日斜风细雨。

来日,杨柳依依,草长莺飞,又是另一画卷,不过能欣赏到的人就只有她一人了。

雨天的光景与晴天不同,春日的光景与夏日不同,白天的光景与晚上不同,早上的光景与傍晚不同,前一刻的光景与后一刻不同,光阴似水,一分一秒都不同,城内如此,城外也如此,一城如此,城外广袤的天地亦如此,概莫能外。

画卷极长,不过驻足的人却不多,一个个来去匆匆,皆如过客。

金袍微微失神,他第一次仔细的看这座城,城墙,街道,屋舍,行人……由远及近,目光回到这个院子里,看向光雨交织青衣,烟雨朦胧的青衣,今天合道的她原来是这个样子,雨天合道的她原来是这个样子。

晴天应该是无限光明。

“道友是以身合道,还是以元神合道?”

“以神通为基,以身立命,以元神合道。”

金袍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有些遗憾,学不来!

金袍收敛天目神光。

石矶问:“道友本命神通是这第三只眼吧。”

金袍点头,有些情绪低落的说道:“没啥大用。”

石矶挑眉,“不是有空间属性吗?”

她记得在西北海上,金袍用天目金光定住了石针,那时金袍还不是大能。

金袍略显尴尬,“是……是有。”

“不过没多少长进。”金袍亡羊补牢。

这话石矶信,除了帝江和东皇太一,在空间之道上有所建树的只有昊天了,昊天的昊天镜蕴含空间大道。

“道友修道多少年了?”

金袍微微一愣,回答道:“两万多年了。”

“具体?”

金袍默算了一下,“应该有两万一千三百年了。”

“道友问这个做什么?”金袍心里有些不踏实。

石矶道:“贫道修道两万一千四百岁了。”

“怎么可能?西北海……”金袍讪讪闭嘴,心道:要死了,提什么西北海?

心声:黑心肝!骗子!这个便宜都占?西北海见她时,还不过一个太乙。

石矶笑了笑,道:“贫道一万五千岁才有资格名录王母金册。”这也是她前身的寿数,一万五千岁修到天仙,可见跟脚之差。

“一万五千岁才……”金袍眼珠差点掉在桌子上,这跟脚,他竟无言了。

石矶笑着解下酒葫喝了口酒。

“大罗金仙一重天!”金袍公鸭子般叫了起来。

石矶扬了扬酒葫,笑问:“有没有一巴掌拍死贫道的冲动?”

金袍悻悻然,忙摇头,“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其实道友是可以试试的!不然再喝点酒壮壮胆?”石矶鼓励。

金袍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暴汗!心道:道爷又不傻!这黑心肝一定是手痒了!

“机会可给你了?”石矶不懈余力。。

金袍意志坚定,道爷就是不上当!

“岁月把当年的金袍道友杀了!”

第652章 忍忍就过去了

金袍道人不吱声,他最后悔当年没能一刀劈了这个祸害,才酿成了今日接踵而至的苦难。

“不要骂人?”

“什么!”

石矶喝了口酒道:“道友怎么看玉鼎?”

“玉鼎,谁?”金袍装模作样,他不认识。

石矶淡淡看了金袍一眼,道:“也是西北海故人,不久前,道友还帮他喂剑破境来着,这么快就忘了?道友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好人!”

故人?喂剑?贵人?

做好事还不留名?大好人?

金袍道人眼冒金星,脸,火辣辣的疼,他怀疑都被打肿了。

太毒,太恶毒了!

不过,“他……他呀!”金袍恍然大悟,一个马虎眼,“还行?”

石矶笑了笑道:“只是还行?”

金袍伸手抹了把脸,破罐子破摔道:“很厉害,行了吧?”

石矶点头:“本来就很厉害,八千岁的天地大能你见过?”

金袍想指石矶,不过想到石矶比他还大百岁,他这手就抬不起来了。

其实在他看来,不管什么人到了眼前这人面前都会变的不厉害。

修为高就厉害吗?不厉害!修为快就厉害吗?也不厉害!

在她面前,都不厉害。

六千年前,妖族鼎盛,她就能坐万妖筵第一位,上百大能,她坐第一,上面只有四位,天帝帝俊,帝后嫦羲,东皇太一,妖师鲲鹏,接下来便是她妖族琴师与北辰天君,地位之高,令人生畏。

那可是六千年前!

六千年过去了,谁知道她现在已经恐怖到了什么程度?

连那个蝼蚁都成为天地大能,她却还是大罗金仙一重天,这也太瘆人了!

便是他张嘴把自己脑袋咬下来,也不会相信她坐吃等死白活了六千年。

“五千年了……”

“什么?”

“一日出五圣,圣人时代至今五千年了,三教弟子纷纷突破大罗金仙,圣人时代的大潮,玉鼎在最后关头还是飞起来了!”石矶举酒遥敬,敬玉鼎道人,又有些淡淡的怅然,为黄龙。

潮起黄龙不飞,等待何时?

石矶喝酒。

人心总是有偏。

黄龙玉鼎,她先认识的黄龙。

风黯然,雨也黯然。

“道友今天为什么对我……”金袍一咬牙,“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输了。”

“什么?”

“因为你输给了玉鼎,输得好!”

石矶举酒畅饮。

金袍如吃死苍蝇一般恶心。

金袍瞪眼,一字一字道:“贫道并没有输!”

“很好,我正等你这句话!”

金袍心寒,一脸防备,“你要做什么?”

石矶眼睛微眯,极其危险,金袍大气不敢喘。

“汜水关输了的,界牌关给我拿回来!”

“什么?”

石矶微笑:“我会全力助你疗伤。”

“回来!”

石矶抬起左手,云上一声欢快嗡鸣,石矶手上多了一根针。

金袍脸色大变。

“都是老朋友了,不用怕!”

金袍瞳孔收缩,石针吞吐针芒,兴奋异常。

石矶喝了一口酒,一瞬来到金袍道人身后,两尺长的石针,进进出出,刺了三百六十五针。

“风来!”

金风灌入!

金袍道人两眼直翻,眼皮却不能眨一下,一城之力禁锢了他。

石矶喝了口酒,道:“忍忍,这点疼都忍不住还想做什么?想当年,贫道给自己动手术,那真是一点一点割自己的肉呀,疼吗?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这就是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嗡嗡嗡嗡……”石针点头附和,它动的刀。

金袍道人两眼翻白,黄豆大的汗往下滚,如一只脱水的鱼,直翻死鱼眼。

“想不想小十?”

石针歪着针头想了一会,左右摇摆:“嗡嗡!”

不想!

石矶竖起大拇指,“好,像我!”

石针欢喜嗡鸣,主人说他像她,美!

石矶又扬了扬手里的酒葫,“想不想喝酒?”

石针一瞬立正,“想!”

“好!”

石矶取了一个酒碗,倒了一碗酒,石针一头扎进酒碗中,石矶用酒葫碰了一下酒碗,一起喝酒。

金袍道人更痛苦了。

石矶不合时宜的念了一句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诗也极不合时宜!

脚步声响起,来的是飞廉。

“他这是?”

“受伤了。”

飞廉了然,金袍上战场他是知道的。

“看样子伤的不轻。”

第653章 三山五岳

石矶嗯了一声,问:“你怎么来了?”

飞廉叹息一声,道:“还不是为界牌关之事。”

石矶挑眉,“你家元帅怎么不来?”

飞廉搓了搓脸颊,道:“没脸来。”

石矶笑了笑,没说什么。

实在是汜水关破的太快,快到令人恍惚。

不过从头看到尾的石矶并不感到奇怪。

除了哪吒加快战局的那一金砖,汜水关是姜子牙与西岐将士用血肉之躯攻破的。

输,她不喜欢,但她服输。

比起姜子牙的逆境破城,申公豹的做法,石矶其实是不赞同的,但她也不会去指摘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行事方式,他是她的弟子,也只是她的弟子。

“说吧。”

飞廉神色一正道:“元帅这次准备拼命了。”

“可以理解。”毕竟守关的是他了老父亲,还有兄弟族人。

飞廉整理衣冠,一揖到底。

“这是为哪般?”

“替元帅求您。”

“可有话?”

“有,弟子拜托了!”

“行了。”春风将飞廉托起,“回去告诉你们元帅,他不输,我一定不会输!”

飞廉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真有了军人雷厉风行的作风。

石矶轻叹了一声,九龙岛四圣又出岛了,不过过了一个年,气数终是尽了。

汜水关城破之日,闻仲心绪不宁,以金钱起了一卦,算出城破人亡的结果,派弟子去了一趟九龙岛。

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心有感应,掐指一算,出声道:“白云童儿,去将你师兄金吒叫来。”

“是!”白云童子去了。

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起身走向了后山,后山连绵松涛之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脚踩一剑,御使一剑,前方飞剑如臂所指,脚下飞剑随心所欲,少年如海中蛟龙松间风,来去自如。

“木吒!”真人出声如雷音,松涛阵阵起浪。

“师父!”少年回头,唇红齿白,御剑御风回。

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找来了弟子黄天化。

界牌关,守关老将黄滚,无论是辈分还是资历在军中都是最高的。

两个青年披麻戴孝跪在老将军面前,“老帅,我们不走,我们一定要为父亲报仇!”

“嗯,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二位少将军请起。”

“老帅不答应,我们就不起。”

“对,不起。”

黄滚一阵头疼,早闻韩荣有两个儿子,很不一般,今日一见,果然不一般,一般人拿他们没办法。

更何况他们还带来了五万哀兵,哀兵必胜的道理黄滚这个沙场老将岂会不知,但他没有军令啊。

“二位少将军先起来再说。”

黄滚脸一板。

兄弟俩对视一眼,砰砰砰磕了三个头,起身。

黄滚动容,因为兄弟俩额头都磕出了血。

黄氏一门忠烈,老将军也爱忠烈之士。

想到韩荣以身殉关,以身殉国,老将军也感慨良多。

“二位少将军放心,令尊的仇,不仅是你们的私仇,更是我们殷商的国仇,杀我将士,夺我汜水关,岂能与他善罢甘休!”

“报……兵马元帅府军令!”

“拿来!”

“是!”

老将军拿过军令看过一遍,眼中浮现喜色,二十万大军,二十万大军啊!

界牌关原有兵马五万,韩升韩变带来了五万,本拨给韩荣的四万人马转拨给了他,后续还给增补六万兵马。

“韩升,韩变,听令!”

“末将在!”

“末将在!”

“自今日起,韩升韩变带汜水关兵马归入界牌关守将黄滚帐下听命!”

“末将领命!”

兄弟二人异口同声。

他们就怕被调去后方。

现在如愿以偿了。

“报……”

“何事?”

“国师大人与五位道者在外求见!”

“快请!”

第654章 大道独行

黄滚起身,走下主位。

韩升韩变一听国师来了,眼睛一红,跟上黄滚一起迎接。

青袍麻履鱼尾冠,衣带当风仙中仙,申公豹与五位装束各异的道人有说有笑走了进来。

黄滚加快脚步,笑迎:“国师大人,诸位道长,黄滚有礼了!”

申公豹笑着看向黄滚道:“老元帅不必多礼。”看到黄滚身后披麻戴孝眼圈通红的黄升黄变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出言安慰,眼中传达的意思,兄弟二人却都明白。

申公豹侧身将五位道人让到中间,正要向黄滚介绍,四声龙吟兽吼从东方而来。

五位道人转头抬眸凝视,见四个道人骑异兽踩云踏雾向界牌关而来,五人微微皱眉。

“不必紧张,来的是友非敌。”申公豹笑了笑,转头对黄滚道:“来的是九龙岛四圣,前番助过张桂芳破敌。”

“原来是九龙岛四位高人。”黄滚喜上眉梢。

五位道人有些不喜。

申公豹何其敏锐,“五老不必介意,他们不是贫道请来的。”

五位道人心里这才舒服了,不然,请了他们又请别人,这是看不起他们还是怎么的?

修行之人不管修为高低都是孤傲的,这也是道心使然,若无一颗不可一世的心,又怎能修出不可一世的道?

所以修行之人,除了志同道合聚在一起的道友,都是很排外的,散修如此,大教之内也是如此,各有各山,各有各岛,各有一方天地,各行各道,如大道不相容。

不是敌意,而是排斥,不舒服。

修行之人,谁都不服谁?

散修不服大教弟子,大教外门弟子不服内门弟子,内门弟子谁又服谁?

天地皆不服,才有大道争锋,并非坏事。

申公豹表明九龙岛四圣不是他请来的,与九龙岛四圣划清界线,这是对五老真人的尊敬。

五老真人舒坦了。

黄滚向申公豹投来询问的眼神。

申公豹却视而不见。

直到王魔四人现身,申公豹这才出声道:“琴师座下弟子,申公豹见过四位道友!”

各骑龙种异兽的王魔四人闻言心中一震,忙降下狴犴、狻猊、花斑豹、狰狞,下了坐骑,稽首见礼:“九龙岛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见过申道兄!”

申公豹稽首还礼,“四位道友客气!”

这叫礼多人不怪。

四位长相凶残的道人脸上有了笑容。

琴师弟子身份在那里摆着呢,昔年三教神仙会上,琴师另外一个弟子与之攀谈的可都是三教内门弟子外门云霄之流,他们之间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今日,这位申道兄很给面子了。

“给四位道友介绍一下,这五位乃是连云山五老真人!”

王魔四人一听便知是散仙中人,大教弟子在散仙面前天生存在一种优越感,不管对方修为高低,他们都觉得对方是野修草根,无甚根基,终究会被他们超越,他们也相信,散修一般不敢对他们不敬,便是所谓的前辈高人,也不敢对他们出手,因为他们有师父,背后有师门,有教主!

散修也因此分为了两类,一类跪舔依附,甘愿成为附庸,一类孤傲,冷着脸不跟大教中人打交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连云山五老真人便是后者。

骷髅山一脉,比较特殊,散仙亲近,大教弟子尊敬,散仙认为石矶是古老散仙,他们承认石矶是天地琴师,但排斥截教琴师,什么截教琴师?一听就是打酱油的。

骷髅山在他们心中意义不同,那是散修的一座高峰,大道独行,亦成峰!

因为石矶像他们一样起于微末。

第655章 九个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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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申公豹这个骷髅山一脉的在外行走,也很有散修缘。

不过关键还是申公豹这个人,遇上了就躲不开他那一声:“道友请留步!”

小熊那样的大罗金仙都被叫住了,金仙以下更跑不了了,叫你,说明你入劫了。

神仙灾星绝非浪得虚名。

连云山的五老真人就是五位太乙真仙,与九龙岛四圣境界相仿。

都有上榜的资格,但福缘够不够就不好说了。

比起前番遇到申公豹已经身死道消的七位地仙天仙,他们多了一种上榜封神的可能,太乙真仙死后才有资格上封神榜,当然最好是能全须全尾的全身而退,继续做个云逍遥神仙。

申公豹向王魔四人介绍连云五老,王魔四人自是要给面子的,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纷纷稽首:“见过四位道友。”

连云五老脸上有光,也稽首还礼:“见过四位道友。”

面子上过得去,不曾再多言语,已经不错了。

黄滚设宴为九位前来助战的高人接风。

有申公豹在,不曾冷场。

酒正酣处,申公豹腰间一巴掌大小的如意囊鼓动起来。

申公豹一扶额头,笑道:“却是把一位道友忘了。”

申公豹一边解下如意囊,一边对黄滚道:“却是贫道为老元帅找来的一位守城大将。”

“哦?”

不仅黄滚好奇,便是在坐连云五老九龙岛四圣也好奇起来。

申公豹起身,走出席间,对众人道:“这位道友相貌古怪稀奇,不是人相,虎足鹰爪龙须,炼就了一门奇术,能发磨盘大的石头,发石如飞蝗。”

几位道人没感觉,黄滚却激动的站了起来:“当真?”

这话问的唐突,但也可见老将军激动,汜水关是如何告破的?大家心里都清楚。

不是人不够多,而是人多没用,姜子牙不分昼夜连续攻城,用两万人的性命耗尽了城头十万支箭和将城墙根地面抬高了两尺有余的无数石头,没了箭,没了石头,城头的人便从张牙舞爪吃人的老虎变成了顶着乌龟壳的任人欺凌的乌龟,任人在外面砸乌龟壳,除了干瞪眼,没一点办法。

不存在攻城!

只是最原始的破城!

前期你在上面射箭丢石头,我打不到你,只能挨打。

等你箭没了,石头也丢尽了,你在上面看着我破城,也没一点办法。

前期你狠,但等我熬过去,后期,你就该哭了。

守城和破城好像并不挨着。

你打我,我扛着,你破城,我看着。

云梯出现以前,是不存在攻城战的。

因为上不去。

大家都在总结经验,石矶在总结,黄飞虎在总结,黄滚在总结,申公豹也在总结。

大家也都在吸取教训。

申公豹道:“汜水关失守的主要问题,不在后期,而在前期。”

黄滚点头。

申公豹道:“贫道想起昔年遇到的一位道友,便将他从山中请了出来。”

申公豹一一抖如意囊,地上多了一个怪物,一只脚,是虎足,两只手,是鹰爪,蜥蜴头,龙须,金色眼眸,长脖子,鳞片似龙似鱼。

即便早有准备,黄滚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终是凡人,不如连云五老九龙岛四圣淡定。

“申道友,不厚道,自己吃吃喝喝,便把我忘了。”

申公豹连连作揖,“道友勿怪,勿怪,都是贫道的错。”

“那这次就原谅你,但下次不能忘。”怪物瓮声瓮气,有些憨。

“一定一定!”申公豹向众人介绍道:“龙须虎道友。”

大家都很给面子的见了礼。

龙须虎老老实实的还礼,黄滚发现这龙须虎虽然长相狰狞吓人,但脾气却很温和。

当然他的吃相也很吓人,用他自己的话讲,“我已经饿了一千年了。”

申公豹让黄滚给龙须虎封了个龙虎将军。

龙须虎很好说话,给吃的,就听话,憨厚老实。

大军行进中,姜子牙有那么一瞬间心中一空,仿佛失去了什么。

掐指推算,算不出个究竟,不过也只是一瞬,仿佛是他的一个错觉。

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不过没睁开,大概是事情太小的缘故。

“白鹤童子。”

“师祖!”

白鹤童子已经拜在了南极仙翁门下,所以现在称呼元始天尊为师祖。

“去将四不象给你师叔姜子牙送去。”

白鹤童子惊讶了一下,稽首称是。

对那位姜师叔的受宠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白鹤童子牵了元始天尊的坐骑四不象出了昆仑前往界牌关。

姜子牙在汜水关休整三日,向西岐发出一道后续调兵军令,留下五千人驻关,亲率十五万大军压向界牌关!

界牌关下,大军阵前,九龙岛四圣骑狴犴、狻猊、花斑豹、狰狞,从天而降,万马齐哀之际,一声瑞兽狮子鸣,白鹤童子紧赶慢赶终是赶上了。

第656章 少年郎

麟头豸尾体如龙,足踏祥光至九重,天地四洲随意遍,三山五岳霎时逢!

此兽一至,狴犴、狻猊、花斑豹、狰狞,齐齐后退,同是坐骑,也有高下尊卑之分。

军中战马被祥光瑞气一照,顿时祥和平静下来。

“四不象?”

最先认出的是城头的申公豹,第一任老师的坐骑他岂会不识?

“还真是舍得?”

申公豹语带嘲讽,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甚至可以说乖张狭隘,嫉妒,记仇,也是他两个性格特点。

同在城头的连云五老,孤陋寡闻,没见过,也不知道。

九龙岛四圣作为三教中人自是知道阐教圣人的坐骑。

“四不象?”

“真没想到阐教圣人连坐骑都赐给你了!”

王魔口无遮拦。

“放肆!哪里来的道人,安敢出言不逊,非议我掌教师祖!”

出声的却是白鹤童子,童子不过十岁,粉雕玉琢,此时童子凝眉怒叱,自有一派大教圣人童子的威仪。

王魔还真被镇住了片刻,不过片刻之后却是恼羞成怒,王魔怪眼圆睁怒视白鹤童子,怒声道:“小小童子,也敢叱我!”

他不过想吓唬一下白鹤童子,不曾想童子毫不在意道:“有何不敢!”

四个字,字字清脆,如玉虚宫的玉磬敲击。

“好!好!好!”

王魔怒极反笑,一连三个好,驱动坐下狴犴向前,想给白鹤童子一个教训,却被哪吒拦住了,哪吒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臂缠混天绫,斜套乾坤圈,从头武装到了脚。

“让开!”王魔怒叱。

“不让!”哪吒嬉皮笑脸。

“你找死!”王魔双目喷火。

“来呀!”哪吒痞痞调戏。

王魔怒吼一声,挥剑杀向了哪吒,哪吒小剑眉一挑,火尖枪如火蛇窜出,枪尖燃火,真火烧向王魔,王魔偏头,剑斩枪身,真水破真火,哪吒一抖枪,真水被真火崩开,两人不是第一次交手,熟悉彼此术法战技,枪来剑往,疾风骤雨般战成了一团。

杨森伸手从腰间豹皮袋中取出开天珠想故技重施打翻哪吒。

“哪吒小心!”出声提醒的是姜子牙。

他不曾想到杨森拿出的是两颗开天珠,一颗打向哪吒,一颗顺手给了他。

哪吒早有防备,杨森开天珠出手的一瞬,他第三只手也打出了金砖。

一声巨响,开天珠打飞了金砖,不过开天珠也去了力道,被哪吒缠在手臂上混天绫卷了去。

哪吒以有心算有心算计了杨森一把,姜子牙却被打了个正着,正中胸口,杏黄旗挡住了宝光,开天珠透出杏黄旗的可怕力道却实实在在打在了姜子牙胸口。

姜子牙惨呼一声跌下马。

杨森大喜,真是无意插柳柳成荫。

杨森驱狻猊杀向姜子牙。

高友乾,李兴霸见机也驱动坐下花斑豹和狰狞杀向姜子牙跌马处。

姜子牙吐血跌马,西岐众将惊而不乱,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大家都有经验。

不过杨森、高友乾、李兴霸杀来,却无人能挡,坐下战马都跪了。

“小心!”

杨森一声惨叫,跌下了狻猊。

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郎骑着玉麒麟从天空走了下来。

第657章 魔道重出

少年郎面如冠玉,坐下玉麒麟莹莹如玉,与少年郎相得益彰,少年郎腰挎宝剑名莫邪,手提八棱亮银锤,英气十足,俊朗非凡,如天神下凡。

杨森跌下狻猊,手捂心口,指缝渗出心头血,道人心头钉钉,哀嚎不已。

“杨道友!”

城上城下惊呼。

先前那声“小心”便是从城头发出,站得高看得远,城头观战道人见一道金光突现,射向杨森,大声提醒,鞭长莫及,拦却是拦不住的。

但还是晚了。

“小……”

少年郎骑玉麒麟从天而降,粉面带煞,手起锤落,杨森脑袋砰然稀碎,少年郎面不改色,真一个玉面煞星!

第二个“小心”还没说完,人就归位了。

城头城下都惊呆了。

“哎呀!”

“痛煞贫道!”

高友乾、李兴霸,救之不及,痛心疾首。

“小贼,好阴损歹毒的手段!”

少年郎毫不在意,收回打入杨森心口的七寸五分攒心钉,擦去血渍,冷笑道:“怕死就别来!”

一句胜过千言万语。

高友乾、李兴霸被堵了个死!

“好!好一个怕死就别来!今日贫道便送你一程!”

高友乾抬手打出辟地珠,辟地珠放出迷蒙黄光迷人心窍,少年郎微微一怔,辟地珠便到眼前,再想躲已然来不及。

高友乾冷笑,他要打他个脑浆迸裂,还他一个报应,为杨森报仇。

“唉!”

一声叹息。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霞光从空中扫下,扫落了辟地珠。

一个头挽道髻别玉簪,青袍麻履佩紫玉的中年清俊道人现身,少年郎羞愧的喊了一声师父。

道人声音无奈道:“让你小心小心,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你这样,让为师如何放心的下?”

虽是责怪,却是关心。

少年郎羞愧的低下了头。

“好啊!我就说谁家能教出如此凶徒?原来是你清虚门下,好一个道德清净高士,清虚道德真君!看着徒弟行凶杀人,真是好道德!”

清虚道德真君打了个稽首,叹息道:“非是小徒行凶,而是天意如此,要借小徒之手助杨森道友兵解!”

“放屁,杀人就是杀人,行凶就是行凶,天意如何?你会算,贫道难道就不会算?”

“劫气蒙心实可怜,劫数到头全不察!”清虚道德真君摇头叹息。

“师叔,我来助他兵解!”

一眉清目秀的少年御剑而至!

城头白景匣中仙剑嗡鸣,白景眼睛微眯,同道中人?

申公豹面无表情,连云五老神情凝重。

御剑而来青衣少年直取李兴霸,李兴霸狞笑一声,举剑迎上,少年脚下御一剑,手中持一剑,与李兴霸战到一处。

“小弟,王魔交给为兄!”

一个白袍青年从空中落下,白袍青年猿臂蜂腰身姿挺拔,长相与哪吒有七分像,青年目光锐利,宝剑斗王魔。

哪吒被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白袍道人拉了出去。

“师叔?”

白袍道人笑着点头,道人取出一丸朱红色丹药交给哪吒道:“快去给你姜师叔服下。”

哪吒去救姜子牙,白袍道人取出一宝抛出,王魔瞬间被上中下三个金环套住,金环收缩,王魔手脚被束缚……

“文殊……”

王魔头颅飞起。

文殊广法天尊被一拳打飞出去。

王魔头颅飞起三尺,热血喷起三丈,文殊广法天尊血洒长空,血染白袍。

“魔族!”

一声雷音,一个威猛拳头替文殊广法天尊接下了第二拳。

老魔嘿嘿一笑:“十一重天,不错,老魔十二重天,你们一起上,不算老魔欺负人。”

高大威猛的普贤真人神情凝重,文殊广法天尊压下伤势,染血白袍鼓荡,道:“魔族余孽!”

老魔哼哼一声,反唇相讥:“九重天的废物!”

老魔狞笑:“废物,你坏规矩了!”这一句话才是重点,这也是他出手的前提,也是石矶给他的规矩。

他只能对坏规矩的大罗金仙出手,一句话,两个必要条件:一是大罗金仙,二是坏了规矩。

只要是坏了规矩的大罗金仙,任他出手,放手施为!

终于被他抓住了。

今天来了三个大罗金仙,就这个坏了规矩。

老魔拳头握的咯咯响:“这里打?还是上去?”

他其实不讲究这些,魔,心无拘处,百无禁忌。残害生灵,伤及无辜,他不忌讳,一切恶果大家一起分摊,他没意见。

“走!”

高大威猛的普贤真人脚一顿地,拔地而起。

老魔嘿嘿一笑,看向了文殊广法天尊。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他可不能让他跑了。

文殊广法天尊,一挥拂尘,腾空而起。

老魔如影随形跟了上去。

城头申公豹眼中熠熠生辉,老师出手了。

连云五老被这一系列的变化惊的目瞪口呆。

“申道友,这位前辈是……”

“家师的人。”

五老生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原来是娘娘的人,难怪?

“哎呀!”

高友乾被活过来的姜子牙一打神鞭打上了封神榜,李兴霸一走神,被御剑少年一剑枭首,脑袋飞起,血如烟花燃烧,绚烂惨烈,九龙岛四圣真灵上榜,三个杀神少年也破开杀戒,入了杀劫!

哪吒入劫一口气杀了五个,这三个各杀一个,却都是太乙真仙,说不上谁高谁低。

李兴霸一应劫,清虚道德真君匆匆交待了几句,就抽身赶去了重天战场。

清虚道德真君一走,狴犴、狻猊、花斑豹、狰狞,也各奔东西。

主人死了,它们也自由了。

“有劳五老将四位道友的尸首取回。”

连云五老点头,飞身下城,哪吒四人虎视眈眈,却未出手阻拦。

姜子牙下令破城,号角吹响,战鼓擂动。

“嗨……嗨……嗨……嗨……”

浑厚的号子响起,撞城车一字排开,向前推动,巨盾撑起,这是上次攻城后匠师改造的,需要十人同举,但也够大够厚,蒙上牛皮更结实,不过牛皮稀缺,都是用来制鼓的,匠师也只是想了想。

黄滚和申公豹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凝重,不只是他们在前进,对手也在前进,守城,破城,大家都在想方设法。

他们在想守城的办法,对手在想破城的办法。

胜负两可,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如此巨盾下,他们的箭矢即便失去了作用,石头威力也大减。

“城难守!”

这是两人共同的心声。

朝歌城,石矶注视着重天战场,老魔赤手空拳,将普贤真人文殊广法天尊从九重天一路打到了十一重天,又一口将普贤真人文殊广法天尊清虚道德天尊从十一重天打到了十二重天,三个大罗金仙被一个人锤,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三个大罗金仙无不喋血,老魔拳高天外天,拳头大如山,出拳如开天,收拳如收山,出也带血,收也带血,出也无敌,收也无敌。

老魔又从上往下将三位阐教金仙一重天一重天打了下去,打到九重天,再往上打,不错,他就是在练拳!

以阐教的三大金仙练拳,他的拳意在不断拔高,三个金仙却在他拳头下跌境了,尤其是文殊广法天尊,已经从九重天跌到了七重天,血都不知吐了几升。

“好大的胆子!”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天地大能,绝顶大能。

这个好大的胆子不止是指出拳的老魔,更是指他身后的人。

石矶微笑,再微笑,金袍吐的血,应该都吐回来了,不过还不够。

一声惊天剑鸣。

他终于来了。

老魔停了手。

“来!”

背负长剑,灰袍麻衣,最年轻最新的天地大能破开重天去了十二重天天幕处等他。

老魔抿了抿的嘴唇,咧嘴一笑,这才是他今日的大餐,前面不过开胃小菜。

老魔一拳开天,打穿重天,去了十二重天与十三重天天幕处会他。

“他要破境!”

天地大能无不口干舌燥。

绝顶大能脸色怪异起来。

半月前的一幕好像要重演。

元始天尊面沉似水。

她送给了他一个大能,她也要取走一个大能。

这就是她的谋划。

汜水关前失去的,界牌关前给我拿回来!

老魔破境,他成了神游天外的第一位魔族,天外从此有了魔道。

深魔渊,魔气大开,重见天日。

一个个盖世老魔难以抑制的神情激动。

这不是一个大能,而是他们魔族要重临洪荒天地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一个头上长着角的干瘪老人眼睛有些湿润。

他等的太久了。

一众老魔感同身受。

“她开始兑现承诺了。”

一个生涩沙哑的声音。

“嗯。”

鼻音极重的感动。

他们都是。

金刀客手持金刀傲视八方,谁都不知道他心有多虚!

他是来为老魔护道的,他总感觉此举有打圣人脸的嫌疑。

不过石矶不承认这一点,还说他想多了。

真是他想多了吗?

身后老魔头顶的雷云如山如海,不知比玉鼎的雷劫重了几重。

不过,他一点都不为此担心。

雷落九天九夜,老魔撑不住的时候拿出了金灯。。

“天后金灯?”

多少古老存在露出追忆的神情。

第658章 复发

漆黑如墨的雷劫海洋中,一点光亮,灯火摇曳,隐隐可见灯光中,一个白骨森森的老人,皮肉焦黑,白骨裸露,凄惨无比,但他活着。

雷霆咆哮,劫云翻滚,不甘,但终是散去了。

天光大明,老人白骨森森的手死死抓着金灯,他咧嘴,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齿,他在笑,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天笑,对洪荒笑,对天道笑,他这个魔族余孽骨头很硬,老人呲牙。

老人白骨裸露的矮小身躯成了此刻天地的中心,天地因他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他将是魔道的中兴之祖。

他们可以预见。

道魔之争,是道祖与魔祖之争,更是洪荒第一第二大道之争,魔祖曾有机会成为整个洪荒的魔祖,不过魔祖终究是败了,败了就是败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但魔道作为洪荒数一数二的大道,那是毋庸置疑的。

魔道失败后,一直被天道压制在边荒深魔之渊,那是一处放逐之地,在极西之西,洪荒边缘。

不过从今往后,一切都将不同。

魔道回来了。

天道也将随之变化,不过这个变化现在还看不出来,等魔道山门林立,魔道力量发展壮大的那一天,这种不同才会体现出来。

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一切有待来日。

“恭喜道友!”

金袍道人抓着金刀的手湿哒哒的。

“多谢道友。”

老魔声音干巴巴的缺水。

“我们回去吧?”

说话的是老魔。

金袍目光躲闪游移。

老魔扯了扯嘴,呲牙一笑道:“琴师大人让我告诉道友一件事。”

“什么?”金袍如惊弓之鸟一般紧张起来。

老魔声音摩擦道:“琴师大人说:她只是帮你压下了伤势。”

“什么意思?”金袍心脏不受控制的狂奔。

老魔摇了摇头,“没了,就这个。”

金袍道人面孔扭曲,眼神忽明忽暗,痛苦至极。

“道友同我一起回去吗?”

老魔再问。

金袍喉咙被掐住了一般难受,是人都不愿意受制于人,更何况是一个大能,他本打算帮老魔护道之后,不回去了,以他现在对石矶的了解,她不会对他出剑。

他为老魔护道也算还了欠她的。

现在看,一入朝歌深似海,从此金刀不自由。

“回去!”两个字,金刀客如挥刀自宫,更加痛苦。

朝歌城,石矶笑了笑,收回了视线,这个金袍道友的表情很不情愿嘛,她猜他一定在心里骂她?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她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在外漂泊,这里可是个安全的避风港湾,无风亦无浪,不过偶尔出个海而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看来她对他太好了!

“你说是不是?”

“嗡?”石针点头。

“想不想喝酒?”

“嗡!”石针一瞬立正:想!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酒葫碰酒碗,一人一针喝酒庆祝。

九天九夜界牌关没攻破,西岐死伤一万,姜子牙便收了兵,磨盘大的石头,巨盾也抗不住,龙须虎没露面,他只是源源不断的供应石头和吃饭,这是申公豹和黄滚定下的藏拙之计,针对的是姜子牙在汜水关不惜一切代价的狠辣,但姜子牙还是察觉到了不对,磨盘大的石头往下砸,哪里来的这么多这么大的石头?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所以他退兵了,退兵十里安营扎寨,投战书,搦战。

黄滚和申公豹商量后决定向朝歌兵马大元帅府请命,改变战略,以守为主,以攻为辅,攻守兼备,灵活运用,因为在双方兵马对等的情况下,武将不上马,仙人不出剑,很消磨士气,只会越战越疲,越战越衰。

二十万人马堵在关内绝非好事。

随后申公豹离开了界牌关,走前申公豹拜托连云五老协助老将军守关,连云五老满口答应,申公豹的话对入劫之人是很有分量的。

申公豹带着九龙岛四圣的尸首去了东鲁战场。

闻仲已经事先知道了九龙岛四圣遭劫的噩耗,九龙岛四神遭劫当日闻仲心绪不宁,三枚金钱起卦,闻仲目眦欲裂,悲痛欲绝,自责不已,他咬牙启齿,发誓要为四位惨死的道友报仇。

申公豹送回尸首,闻仲看着故友尸首老泪纵横。

“琴师为何不救?”闻仲红着眼睛抬头问申公豹。

申公豹先是一愣,接着冷笑一声,“家师为何要救?”

闻仲沉声道:“他们难道不是我截教门人?”

申公豹嗤笑:“那你怎么不去问教主为何不救?”

闻仲沉声道:“那国师可知道人间之事祖师已经交给了琴师。”

“当然知道。”

“那想必国师也知道琴师大人说过的话。”

“什么话?”

“人间有我。”

申公豹笑问:“那家师这话可是对太师说的?”

闻仲义正言辞道:“虽不是对闻仲说的,却是对家师诸位师伯师叔说的。”

申公豹双手拢在袖中,右手指轻轻敲着左手背,淡淡道:“那也只是家师对内门的诸位金仙说的,不包括你,而且你一知半解,断章取义又妄加猜测,更不知所谓的还漏了后半句。”

“哦?”闻仲挑眉,目光威严,寸步不退,“还请国师指教!”

“自要指教,毕竟金灵圣母也不敢对家师如此无礼。”

闻仲脸色微变,金灵圣母是他老师,老师对琴师如何尊敬他是知道的,不过他只算半个仙道中人,俗世却是一言九鼎惯了。

申公豹迈步轻笑:“家师说过,她最后一次走下紫芝崖前对内门弟子说了一句话,也算是一个承诺,有她在人间,他们只需听教主的话安心修行即可。”

“家师承诺的人有你师父,但不包括你,而且前提是听教主的话,教主的偈语想必太师你也知道吧?”

申公豹言尽于此,擅自出岛,自取其祸,怪谁?

闻太师沉痛的闭上了眼睛,须发皆颤,“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心中对石矶的冷血无情见死不救芥蒂不去。

申公豹何等人精,心中冷笑不已,真是发号施令久了,对谁都敢开口!

“太师节哀,贫道便不留了。”申公豹稽首。

闻仲慢慢睁开眼睛,情绪已经压下,闻仲抱拳,“有劳国师,闻仲承情了。”

“应该的。”申公豹笑着再次稽首,转身离去。

此去又是道友请留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朝歌城,老魔双手奉还金灯,郑重抱拳,恭敬行礼。

石矶收回金灯,对老魔道:“回去一趟吧。”

老魔眼中有了别的情绪,但老魔还是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石矶没再说什么。

金袍浑身不自然,如在蛇身边蹦跶的青蛙,眼看蹦跶不了几下了。

金袍主动交上金刀,喉咙一甜,血便到了嘴里。

“别吐出来。”

“弄脏了地!”

别吐出来弄脏了地。。

何其刻薄?

金袍生不如死,压下的伤势复发了。

第659章 祖孙父子

“圣人留下的伤没那么容易好。”

这是石矶的解释。

金袍客已经说不出话了,这次石矶没帮他压制,也没再说什么,让他自己去疗伤。

冷漠,或者说漠视。

她并不是一个好人。

他可能误会了。

人间芳菲四月天,四方都在打仗,朝歌却平静的兴不起一点涟漪,纣王已经半年不曾临朝了,费仲死后,尤浑也夹起了尾巴做人,朝中风平浪静,天下太平!

武将以武成王黄飞虎马首是瞻,文臣以上大夫飞廉为枢纽,隐隐形成了战时军政一体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绕过了王座上的君王,再说,王座上也没君王。

兵马元帅府,黄飞虎收到界牌关守将他的老父亲黄滚的请命条陈,附有国师申公豹建言,黄飞虎认真读了一遍又一遍,召集武将谋士商议,最后一道道军令发出了元帅府,对,是一道道。

界牌关前,少年郎黄天化一声祖父,喊呆了黄滚。

老将军看着关下眉目依稀似曾相识的少年郎,他想到了三个孙儿,天禄,天爵,天祥……老将军身子一僵,声音微颤道:“你……你是天化?”

“正是孙儿。”少年郎稽首。

老将军干枯的手抓住城墙,抑制住情绪,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他三岁走失的孙儿还活着,而且已经长大成人,出类拔萃,已是仙道中人,但他为何要助反贼杀了杨森仙师?他难道不知守界牌关的是他的亲祖父吗?他难道不知他们黄家七代忠良吗?

“对,他一定不知道,他走失时才三岁……”老人喃喃自语,不过他的一厢情愿很快被击了个粉碎。

“祖父,商纣无道,天命归周,您还是开关投降吧!”少年郎锐意十足的声音狠狠刺入了老人心口。

老人身子一晃,眼前黑了一瞬,他那苍老有力的手抓入了城墙浑然不知。

老人缓过一口气,咽下一个孽障,怒骂一声:“孽障!”

“你可知你曾祖,你祖父,你父亲,你弟弟,你叔伯,我们黄家七代都是殷商重臣,为殷商开疆拓土,守卫边关!”

“但纣王逼死了我娘!”他记忆深处那个最令他难以忘怀的身影,也是他最割舍不下的亲情。

至于其他人,他都忘了,包括他那个父亲,至于他弟弟,听说有三个,不过他没见过,见都没见过,更谈不上感情了,修仙之人本就薄情,他娘一死,他最后一缕凡尘牵挂也就斩断了。

之所以站出来主动相认,是因为他的血缘祖父是界牌关的守将,至于黄家的荣耀,殷商的忠臣,在他眼里,都是浮云。

“你……”黄滚无言以对,他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祖孙之情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生而未养,何来的感情?

老人嘴角动了动,开口道:“迷途知返,你还是我黄滚的孙子、我黄氏子孙……”

否则,你就不是我黄氏子孙,老人将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他毕竟老了,不像年轻时候那么决绝了。

“该迷途知返的是祖父您!”黄天化目清声朗,超凡脱俗。

老人惨然一笑,“好孙儿,我黄滚最后再叫你一声孙儿:孙儿,你踏着爷爷的尸体过关吧!”最后一句,决绝惨烈,如出一剑,斩断血缘。

黄家不缺一个不忠不孝的儿孙!

黄天化沉默了一会,转身离去。

不曾愤怒,不曾悲伤,因为在此之前是陌生人,在此之后,也是了。

他却不曾看到身后的老人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

他不曾回头。

朝歌兵马元帅府的军令很快就到了,元帅府完善了老将军的条陈以正式军令下达。

翌日周军搦战,界牌关调兵遣将出城应战。

一万对一万,斗将,各有胜负,对战各有伤亡。

连云五老盯着哪吒四人,更何况还有白景,白景与木吒,两人都未说一句话,但眼神却对上了。

他们对彼此都很感兴趣。

一战接一战,一方在试探,一方在钓鱼。

姜子牙中军大帐中,三山五岳的高人,来了不少,有昆仑客,有玉虚仙,有天仙,有地仙,也有太乙真仙。

阐教外门弟子来了十多位,其余都是这些弟子的附庸,或者说故交好友。

散仙中人,跪舔阐教的人不少。

界牌关中连日有道人来,也有将军来。

“佳梦关魔家四将前来助战!”

“青龙关风林前来助战!”

后面各关有名战将都被抽调了过来。

既然要战,好钢便要用在刀刃上。

这是元帅府的策略偏重。

界牌关前双方厮杀不断,不过都是小规模的厮杀,仙人也不曾出手。

双方都在藏拙,想给对方致命一击。

陈塘关,李靖和崇黑虎打的不温不火,一方坚守,一方佯攻。

李靖接到兵马元帅府传来的军情,几乎没昏厥过去。

“逆子,逆子,一个个都是逆子!这是要逼死我呀!”

他的三个儿子都反了。

现在一起在攻打界牌关!

他们难道不是知道他们的父亲是商臣,是陈塘关总兵吗?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坐在城头的九凤抬起眼皮淡淡看了万念俱灰的李靖一眼道:“你们人族不是有一句人各有志吗?”

“可……”

“可他们是你儿子?”

九凤嗤之以鼻,“是你儿子就要跟着你做商臣?”

李靖对九凤的论调无法理解,他咽下自己的反驳,虚心请教:“那以前辈您的见解?”

“你守你的城,他们破他们的关,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会没关系?”

“怎么会有关系?他们又没攻打陈塘关?”

“但……”

九凤眼睛一瞪,不耐烦道:“等他们打过来再说。”

李靖闭嘴。

游魂关,小熊最近有些烦,他想去西线,眼馋。

游魂关这边来了闻太师平叛后,基本上没他啥事了。

不过要彻底平叛还得打些年月,二百镇诸侯,四十万大军,岂是说平就能平了的。

闻仲很急,但急也没办法。

孔宣依旧默默无闻,或者说冷眼旁观,提不起兴致。

他其实也想去西线,乾元山一战,石矶出剑,玉鼎战金刀破境,老魔战玉鼎破镜,他都看在眼里,那里才是他孔宣该去的战场,这种意愿越来越强烈。

第660章 一重天见一重天

“老师,我想去西线!”

“……知道了。”

水月镜花散去。

石矶闲庭信步,看花开花落,她在看花,人在看她。

看她下一步怎么走,老魔成道后,她手里多了一个天地大能,却少了一个战力顶峰的大罗金仙。

大能退出了十三重天以下的大罗金仙战场,进入了十三重天往上的天地大能战场。

这是一道分水岭,老魔从金仙无敌,变成大能初阶。

一退,一进,出现了薄弱环节。

她现在能动用的金仙只有小熊和淇水关苍泠,一个一重天,一个三重天,都处在大罗初期,而十二金除去已入大能的玉鼎都是大罗金仙七重天以上的中后期高手。

如果她能走出朝歌城,她这个大罗金仙一重天金仙,可以压阵,但她暂时出不去。

石矶走着走着遇到了飞廉,飞廉这个大罗金仙十重天高手,因为想见,所以就遇到了。

“调小熊去西线吧。”

飞廉点头。

他只是传话。

很快小熊的调令便到了游魂关,小熊大笑一声,从城头拔地而起,由东往西直飞界牌关。

界牌关,每天都在死人,将军、士卒,搦战、应战,斗将、冲锋陷阵。

关内关外的军队轮番上阵,好像大战前的热身。

终于双方定下的大战之时、大战之地。

东西各十万大军,阵前斗仙,一个个仙人陨落,一波波灵潮涌动,千百年后,这里必将是一处灵气充足的仙灵之地,但也极有可能成为一处血煞冲天的阴兵战场。

风林战死,余化重伤,辛甲战死,金吒被擒,余化以戮魂幡夺金吒之魂生擒金吒,却被哪吒重伤。

白景出了一剑,木吒一剑抵之,电光火石,譬如朝露,匆匆而过,但其中的凶险只有二人知道。

昆仑客纷纷上场,连云五老连会真仙,有生有死,有胜有败。

魔家四将出手,玉虚仙人死伤惨重,尤其是魔礼寿的紫金花狐貂放在空中如白象,肋生双翅,张口活吞仙人。

近半昆仑仙客丧生花狐貂口下,魔礼青的青云剑,魔礼海的碧玉琵琶,魔礼红的混元伞,大放异彩。

众仙谈魔色变。

魔族四个小崽子前番助闻太师北海平叛有功,朝廷论功行赏加封四人为魔家四将,驻守佳梦关,佳梦关魔家四将一战成名。

北海征战露峥嵘,界牌关前显神通。

“吱吱……吱吱……”

魔礼寿手中白老鼠一般的紫金花狐貂不安焦躁。

一只黑狗来了战场。

黑狗不怀好意的盯上了花狐貂。

准备狗拿耗子!

他是同小主人一起来的。

不过小主人被人盯上了。

被他的一个仇家,对,是他的仇家,不是小主人的。

天空,一朵白云与一朵血云对峙。

“杨戬!”

“小熊!”

“我知道你。”

“我也听说过你。”

“玉鼎师叔将那只狗给你了?”小熊呲牙,他和那条狗打过一架,为了一只兔子。

那狗咬了他,他也咬了狗。

他一直记着,他这人记仇。

杨戬点头。

小熊笑了笑,道:“听说你一出生便是半仙之体,在炼体之道上天赋异禀!”

仙人与凡人生的可不就是半仙之体。

对面的俊美英武青年眼神微冷,他的出身和他的童年是青年的逆鳞。

俊美青年冷冷道:“听说你是凶兽转世,一个异人,却无前世记忆,三千年前入了杀道,如今看来,你是杀出来了。”

小熊眼中血光微漾,咧嘴一笑,“不错,看来玉鼎师叔还是挺关心我的吗?”

不然以玉鼎那个沉默寡言的性格,怎么会跟弟子说别人的事。

“放心,看在玉鼎师叔的面子上,我不会杀你。”小熊舔了舔嘴唇,他准备将那条狗的账一起算一算。

“你也放心,看在石矶师伯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杀你。”杨戬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这个阐教三代首徒的大能耐!”

“正要领教师伯嫡传无双战技。”

杨戬挎弓,横枪,枪是亮银三尖两刃枪。

小熊神情一肃,手里多了一把刀,三指宽,两尺长,长短与石针相仿,薄若蝉翼,红若琉璃。

刀名蝉翼,同申公豹腰间的如意囊一样,都是石矶送给弟子的拜师礼,三千年前蝉翼透明不是红色。

不过今日蝉翼已是血蝉翼。

石矶沉默,玉鼎无言。。

弟子之争,境界相仿。

都是大罗金仙一重天,一重天见一重天!

第661章 他们忍她很久了!

一个阐教三代首徒,一个截教二代弟子,阐教三代首徒叫截教二代弟子的老师师伯,截教二代弟子叫阐教三代弟子的师父师叔。

一个玉鼎弟子,一个石矶弟子。

一个天帝外甥,一个琴师弟子。

阐教、截教,玉鼎、石矶,天帝、琴师。

这两个修为并不算高的小家伙在一众老家伙眼里变得有趣起来。

有趣的地方是他们背后的耐人寻味。

一道血光,如一条血线划破天空,杨戬天眼顿开,捕捉到血线轨迹,一道如霜寒光,三尖两刃刀划出一道银色亮狐,叮!一声,如生双翼的蝉翼刀被光狐截住,蝉翼颤鸣,回旋飞回。

“不错!”

小熊接住蝉翼刀,眼中血光旋转,一个血色漩涡,仿佛能令人灵魂永世沉沦。

这是杀道走的极深的表现。

杨戬没有说话,他神情极其凝重,刚才那一刀太诡秘,换做他人,极有可能已经一刀毙命,太凶,太狠!

他却不知小熊这一刀脱胎于箭道,讲究的便是一刀毙命。北俱芦一行,石矶带着玄雨与小熊入箭神箭,石矶在箭神殿的台阶上坐了一夜,而后决定传授两个弟子弈箭道,羿箭道是箭神后羿开创的羿箭之道,箭神陨落,弈箭凋零。

石矶这个后羿亲传,弈箭道唯一的传人决定为大哥重开箭道,骷髅山白骨洞一脉两个亲传,以及后来的记名弟子小蝉,都由石矶亲传箭道,铸就箭心。

北俱芦洲传道受业的那段时间,是师徒三人走的最近的日子,也是石矶这个老师最严厉又最耐心的日子,小熊和玄雨一起跟着老师游历、练箭,一起受教,一起挨骂,一起受罚,那是一段美好又充实的时光。

弈箭道是石矶唯一教小熊的杀伐之道。

其它东西都在书上,也已给他,小熊心里装着白骨一脉浩如烟海的道藏,不管认不认同,他都死记硬背了下来,此后三千年,他才知那是他一生挖掘不尽的宝藏,修为越深感触越深,书山有路勤为径,这是老师所赠,书山真有路,每当他遇到疑难困惑时,总能从中找到出路。

无数次无意间的明悟令他勇猛精进,无数次不经意间的恍然令他醍醐灌顶。

如这一刀,脱胎于弈箭道,又不同于弈箭道,他的刀,他的道,极刀,极道,极杀!

杨戬是第一个毫无发无伤接下这极杀一刀的人。

“嗡!嗡!”

弓如霹雳弦惊,两颗流星,一前一后,一金一银!

小熊一刀劈出一道血河,血河奔腾与流星相遇,血河破碎,流星陨落。

一片破碎血光中,重重空间如血色镜子破碎,一道道冷月光弧不断破碎四面血色空间,但血光无限,空间无限。

刀出无间!

“有点意思。”

九幽血海,冥河老祖血瞳照大千,他笑着念了一个名字:“石矶……”神秘莫测。

石矶耳朵微动,她慢慢转头,冥河老祖微微惊讶,他没想到这都能听到,两人隔着阴阳两界凝视,一个警告,一个嗤笑。

冥河老祖嗤之以鼻,他会怕她?与他心意相通的元屠阿鼻跃跃欲试!

“再等等!”

血海风平浪静。

石矶收回了视线,她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他想必也会出手。”

石矶看向了北冥,他已经忍了她很久了。

大雪山的燃灯。

九炎不曾出现,但不代表她不会出手。

商羊一定会出手。

这些人都要她自己应付。

娲皇宫的女娲娘娘与玉虚宫的元始天尊也一定不会手软。

他们受她气久了,也忍她久了。。

其实她一直都有一句话没跟飞廉他们说,“不管你们干什么,圣人都会把帐算到我头上!”

因为他们只是棋子,而她才是那个执子之人。

第662章 狗都不如

如果想不到这一点,说了也等于没说。

人心便是如此,自己想到的和别人说出的是不一样的。

人多半都是自己吓自己。

界牌关的大战已经开始,那些将士,人人向前,人人用命!

他们比仙人更英勇,更不畏死!见惯了生死,也看淡了生死,看淡生死才有大勇!

道理谁都懂,知易行难,长生久视的仙人更难堪破。

如站在长生桥上断长生久视的长生桥,如何能断?又如何舍得?

一声惨呼,重锤落地,黄天化掉下玉麒麟,被魔礼海一玉镯打在后心,死了!

阐教众仙拼命抢回黄天化尸身,黄滚脸色微变,眼帘微垂,再睁开,已恢复如常,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韩升韩变兄弟同三千精兵一起杀入敌阵,三千万刃车横冲直撞杀敌过万。

“斩此二人!”

姜子牙下令!

数位仙人出手,结果被硕果仅存的连云二老拦住。

魔礼寿放出紫金花狐貂吞仙,啸天无声无息出现在白象一样大的花狐貂身后,张嘴,天狗吞月,黑狗一口吞了吞了仙人的白象,白象吞仙不过一口,黑狗吞白象,也不过一口。

“畜生!”

魔礼寿大惊!

黑狗眨巴眨巴嘴,狡黠的看了魔礼寿一眼,一溜烟跑了。

魔礼寿急追,又哪里找得到?

木吒飞剑斩韩升,被白景还了一剑,木吒重伤而逃。

哪吒三头六臂头顶莲花大战魔礼青魔礼红魔礼海难以抽身。

死了哥哥的韩变更加疯狂,不管不顾指挥万刃车冲杀,被姜子牙一打神鞭打上了封神榜,父子兄弟重聚封神榜,不知该悲该喜!

当然,风林也在。

杨戬小熊已经从九天之下打到了九天之上,一刀一刀道冷月光弧,一刀一条血月细弧,寒光血光交映,冷月血月挂满天,人在寒光血光中穿梭,刀光血影,慢一分便会中刀,身后空间不断破碎,不是一道寒光,就是一道血光,慢一步,这一刀便会落在他或他身上。

这是一种极限比拼,比刀法,比眼力,比直觉,比身法,比遁术,比隐匿,比秘法,有什么本事都可以施展出来。

杨戬神出鬼没,七十二般变化,变化无穷,来无踪去无影,只见刀而不见人,小熊却凭可怕的凶兽直觉总能找到人,他从小便是丛林的王者,规避危险,追踪猎物,早已成了他的本能。

加之他的杀道追求极限,速度极限,杀戮极限,所以他快成了血影,而且出刀速度更是快的惊人,各种秘法层出不穷。

他喜欢杀戮,喜欢杀道,喜欢杀人,这种流淌在血液中的嗜血因子令他能完全沉浸入这个游戏里面,对,在他眼里这就是杀人游戏,令他兴奋的杀人游戏,危险才刺激,才能令他感受到杀道迷人和杀戮的快感。

他是一个恐怖分子,极其危险的恐怖分子。

以杀人为乐!

这是他的真面目。

杀了他!杀了他!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喧嚣着这个意念,毫不掩饰!

他会杀了他,杨戬知道,但他不曾畏惧,更不曾生出退意,因为他不怕死,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一命换一命的准备,因为他有七十二条命!

玉鼎皱紧了眉头,替弟子担心。

“如何?”

石矶问金刀客。

金袍没吭声。

他在跟石矶的冷战,或者说非暴力不合作。

石矶笑了笑,自顾自说道:“都不错,战斗意识都不错,不过……”

金袍竖起耳朵,却没了下文,不过什么?

不过都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战力惊人,但大道惟艰。

不过相互砥砺大道争锋也算不错。

人这一生,可以没朋友,但不可没敌人。

“不过什么?”金袍还是问了出来。

“没什么。”

金袍气了个后仰。

“嗷呜……”

一只狗咬住了小熊的腿。

狗眼看人,人也看狗,狗瞪人,人也瞪狗,狗呲牙,人也呲牙。

狗凶人,人也凶狗!

不过都没动手。

结束了。

杨戬身上刀伤很多,便是漂亮的脸蛋也被划破了一个口子,一条血痕,不过无损他的俊美容颜,反添了几分男儿魅力,几分血性。

底子好,爹妈生的好,破相也是好看。

不过杨戬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眉目含煞,脸色难看,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玄功运转,伤口开始愈合。

“松口!”

就不,啸天眼神戏谑挑衅,你咬我呀!

小熊其实不介意咬回去,但他还是选择了动刀子。

“嗷呜……”

啸天凄厉惨叫一声。

“你真下死手啊!”

黑狗一溜烟跑出老远,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五六岁的小屁孩,小屁孩穿黑衣,戴黑帽,双手叉腰,嚣张又不忿道:“我要告诉娘娘,你欺负我!”

小熊磨牙,向前迈步,小屁孩转身撒开脚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还不忘狗仗人势:“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娘娘,你等着受罚吧!”

石矶啼笑皆非,谁又会知道这个小屁孩已是大罗金仙,而且不止一重天。

真是连狗都不如了。

如果十二月不是被天地枷锁禁锢,她的修为一定不会啸天低。

不过也快了。

大战落幕,双方后手尽出,前来助战的仙人死了个七七八八,金吒被擒,黄天化身死,黄滚老爷子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他们将他孙子干掉了。

十万大军参战,战死五万,西岐生还不过三万,主要是韩氏兄弟三千万刃车的斩获,可惜,韩升韩变惨遭杀害!

这杀伤力巨大的万刃车也成了绝响。

周军大营,黄天化冰冷的尸体安放在众人面前。

姜子牙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哪吒、木吒也不说话,黄天化死了,他们大哥生死不知,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报……”

“说。”

“一个道童在外求见,自称来自青锋山紫阳洞,要接师兄回去!”

“青峰山,紫阳洞……”

姜子牙哪吒木吒齐齐看向横躺在面前的黄天化尸体。

姜子牙眼中闪过精光,但凡有天命在身之人,是不容易死了,便是死了也能救活,就像他。

姜子牙略显激动道:“快请!”

时间不大一个白衣童子走了进来,童子稽首:“弟子白云有礼,白云此次前来是奉了师命接师兄回去。”

“师兄是否有起死回生之法?”

白云童子点了点头道:“老师说师兄命里该有此劫。”

姜子牙也不多问让白云童子将人带走。

白云童子带走黄天化不久,杨戬便来了,还救回了金吒,顺便杀了连云二老。

至于啸天真的去找石矶告状了。

小家伙大摇大摆的走进朝歌,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将军府,见到石矶的一瞬变回狗,狗尾巴摇的飞起。

第663章 十天君

第663章十天君

“嗷呜……嗷呜……”

啸天摇着尾巴蹭着石矶腿献媚,将一个小狗腿子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石矶瞅了瞅狗肚子道:“死了?”

啸天狗脸微微一僵,小心翼翼的点头。

石矶没再说什么,她问的是魔礼寿的花狐貂。

既然死了,吐出来也没用。

石矶指了指小凳子,“坐吧!”

啸天摇身变回小屁孩,穿黑衣,戴黑帽,短胳膊短一个小人儿,小家伙委屈巴巴的看着石矶,吸吸小鼻子,瘪瘪嘴,稚气稚语的开始告状:“小熊他欺负我,凶我,那么长的刀……”小家伙用短胳膊比了一个老长的样子,“对着我这里就砍了下来,下死手!”

小家伙五指并拢,以手为刀,抹了自己后颈一下,比划小熊下刀位置,小嘴叭叭不停:“这里,就是这里,小熊他要砍我脑袋,好凶,他要杀我,小熊记仇,我都说要来找娘娘了,他还瞪我,吓唬我,小熊他又不听话了,一点都没把娘娘放在眼里!”

最后一句这眼药上的。

石矶笑了笑,道:“好,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啸天咧嘴一笑,露出一嘴乳白色的小白牙,别提多开心了。

小家伙在这里呆了十多天才恋恋不舍的离去,主要是跟着小蝉去溜街,一离开石矶视线,那是绝对的飞扬跋扈,走路嚣张,外加狗眼看人低!

红衣姑娘,一根针,一只狗,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鸡飞狗跳,而且乐此不疲。

红衣姑娘十六岁了,是大姑娘了。

“姑姑,父亲来信了。”要她去三山关。

“你想去吗?”石矶看着她看着长大的红衣小姑娘,眼神宠溺。

小蝉眼圈微红,搂住了石矶胳膊,石矶伸手顺着她的红衣小姑娘的乌黑长发,轻轻说道:“也该是一飞冲天的时候了。”

十二年蛰伏,十二年蓄力,也该是一飞冲天的时候了,“等秋天!”

小蝉点头,“等秋天。”

这年秋天,有一只蝉将对天地亮翅,飞出朝歌。

去见更广阔的天地。

她有一张琴,叫朝歌,她有一把剑,叫红叶,她有一张弓,叫知秋。

春去秋来,中间不过听了几声夏日的蝉鸣,秋雨如丝,红衣远去,背着朝歌背着琴,腰悬红叶宝剑鸣,一叶知秋挽强弓。

石矶站在秋雨中目送弟子离开,她家蝉儿飞走了,她家蝉儿已是天仙,由凡入仙不过十二年。

石矶回头,这座城好像空了一半,那座将军府更空了。

界牌关前,十天君摆下了十绝阵。

依旧是闻仲请来的人。

九龙岛四圣惨死,闻仲日夜不忘报仇雪恨,奈何他人在东鲁抽身不得,便去请了十天君出山。

这十位天君,个个道行高深,修为不凡,皆是金仙之体,大罗中人。

截教十天君,也是截教外门十金仙。

十天君在界牌关前摆下十绝大阵邀阐教弟子一较高低。

十二金仙齐至,包括玉鼎。

玉鼎出现,老魔现身。

一个剑道大能,一个魔道大能,而且是同年同月证道的大能。

玉鼎没有出手的意思,老魔又隐去了身形。

互相牵制又互相无视。

十绝阵前,截教外门十大金仙与阐教十二金仙会面,双方你来我往皆是顺逆之言,先讲道理,道理讲不通再论道法,道法高低,十天君已经划了下道,我们摆阵,你们来破。

破得了,我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破不了,杀害九龙岛四圣的姜子牙、金吒、木吒、黄天化,必须交出来。。

一场口水仗,双方针锋相对冷嘲热讽一番之后,放下狠话,定好破阵期限,冷哼一声,各自扭头,不欢而散。

十天君退回阵中,十二金仙回去商议破阵之法。

第664章 十绝阵

十二金仙回到庐篷后,玉鼎不言,其余金仙个个神情凝重,十绝阵不是那么好破的,至少现在他们没有头绪。

“玉鼎师弟,不知你有何看法?”

出言的是十二金仙之首的广成子。

玉鼎摇头,“玉鼎不善此道,更何况有那魔族大能盯着,玉鼎不宜出手。”

广成子点头了点头,看向其余金仙:“诸位师弟可有良策?”

众金仙你不言,我也不语。

广成子虽为十二金仙之首,却实难服众,说白了,就是实力压不住人。

忽闻鹿鸣九声,又见异彩横空。

一众金仙面露喜色。

“是燃灯老师来了。”

众仙出庐篷迎接。

一个头挽双道髻,身穿皂青袍,脚踩黄麻履,跨坐梅花鹿的古奇道人临尘。

一众金仙上前见礼:“弟子拜见燃灯老师!”

“不必多礼。”道人还礼。

众仙众星捧月般将道人迎进庐篷,又让人去通知姜子牙以及弟子前来拜见。

又一番拜见之后,燃灯坐主位询问十绝阵的具体情况,众仙畅所欲言,将看到的想到的都说了一遍,燃灯只听不言,最后道:“明日探过阵再议。”

众仙称是。

终于有了主心骨。

第二日,燃灯与十二金仙前来探阵,以秦完为首的十天君自是没有意见,千百年研究摆下一阵,让别人限期破阵,不给人探阵,有失公平。

众仙正要进阵,燃灯忽然抬手制止,抬头看向西方。

天琴海不周之巅,一道金光破空而来落于阵前,白袍胜雪,一身光晕,道人长发如风,衣袍如海,她站在那里却是山,压的众人喘不过起来。

十天君心中最后一丝阴霾散去,他们神情激动的上前拜见:“弟子拜见琴师!”

“拜见琴师!”

后面却是阐教金仙稽首见礼。

“拜见琴师大人!”

老魔现身。

“弟子拜见老师!”

小熊出现。

阐教三代弟子一个个一脸好奇,也跟着老师见礼。

“弟子拜见琴师祖师!”

截教三代胡雷,截教四代余化。

天琴轻笑,“不必多礼。”

包括玉鼎在内才抬起了头。

天琴看向燃灯,燃灯阴沉着脸,但还是打了一个稽首:“见过琴师!”

石矶还礼:“见过燃灯道友。”

她言语之间威压极重,顾盼之间神辉流淌,她是天地琴师,她是面朝大海坐在不周之巅的神,天琴海是她的神域。

神临人间,燃灯也要先行见礼。

“道友,晚辈们的事,交由晚辈自己去解决,你我且作壁上观,如何?”天琴眉心神篆流转,淡淡的明眸看着燃灯,语气却不容置疑。

燃灯皱了皱眉道:“琴师待如何?”

天琴笑道:“邀道友下一盘棋。”

“贫道若不答应呢?”

“那贫道便会主持这十绝阵!”

一句话,一众金仙心里哇凉哇凉的。

燃灯不甘,但也知道此时天琴有多可怕,但输人不输阵,该说的话还要说的,燃灯一挥拂尘,沉声道:“道友如此一意孤行,终无善果。”

天琴笑了笑,虚空画棋盘,一个天一样大的棋盘,纵横十九道金线,格了天,石矶伸手:“道友请!”

燃灯青袍浮动,入了棋盘世界,石矶对众人笑了笑,也入了棋盘,棋盘隐去,且坐壁上观。

对阵双方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天空,久久无法回神。

“还探不探阵?”

“探!”

能说不探吗?

“请!”

十二金仙联袂入阵,第一阵天绝阵,主阵天君秦完,秦天君上法台演阵,“此阵乃吾师曾演先天之数,得先天清气,内藏混沌之机,中有三首幡,按天、地、人三才,共合一气,入此阵内,有雷鸣处,皆化灰灰。”

秦完说完不再言语,十二金仙细看玄机,默算变化,又推阵理,再暗中交流。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秦完笑问:“可能破?”

“又有何难?”

广成子开口,众点头附和,都是大话。

秦完笑道:“那贫道便恭候诸位道友前来破阵。”

“道友稍候!”

十二金仙出了天绝阵,去了赵江赵天君主持的地烈阵,地烈阵中变化多,疑雾重重仙难行,上雷下火,毁仙骨,金仙走错也殒命。

地烈阵之后,是风吼阵,风吼阵中兵器窝,暗藏玄妙布大罗,地火风水攒簇成,百万兵刃销金身。

风吼阵后是寒冰阵,寒冰阵后金光阵,金光阵后是化血阵,往后依次是:烈焰阵,落魄阵,红水阵,红沙阵。

十二金仙走了一遍十绝阵后,都没了声音,一阵都难破,更何况是十阵,千般变化,万重杀机,十绝阵,绝阵之名绝非妄言。

哪吒杨戬一众三代弟子看自家老师脸色便知这十绝阵恐怕难破了。

小熊一直坐在阵前,看着天空,眼睛一动不动,好像在发呆,但没有人去打扰他,其实黄龙是想跟他这个好久不见的师侄好好唠唠的,被玉鼎瞪了一眼,讪讪跟着一众金仙回去了。

不过心里有些遗憾。

“我告诉你,娘娘说了,回去就收拾你!”

一个人模狗样的小屁孩不包括在内,小家伙黑衣、黑帽,走路嚣张,一会扭屁股,一会吐舌头,最后被杨戬提着领子拎走了。

这一幕大家见怪不怪,因为经常发生。

这只狗也记仇。

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举棋不定,最后他还是落下了手中那枚白子。

数日后,南极仙翁驾鹤东来,主持破阵事宜。

东海碧游宫,多宝道人拜倒在地。

通天教主横剑在膝,问:“你想好了?”

“弟子想好了。”

多宝目光坚定,声音沉稳。

“那便去吧!”

“弟子谢老师成全!”

多宝叩首。

多宝出了碧游宫,稽首朝歌入五关。

石矶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心中有道,自有抉择,不用她多说。

一声龙吟,道人负剑乘龙而来。

一众截教弟子几乎不敢置信。

“是大师兄!”

“是大师兄到了!”

十天君急忙迎接,一个个激动的难以自己。

多宝步履凡尘,一脸威严。

秦完、赵江一众金仙天君都有些发怵。

“吾……吾等拜见大师兄!”

多宝点了点头,道:“贫道为南极而来。”

言简意赅,我不是为你们而来的。

众仙闻言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来向他们问罪的便好。

其他,他们也没奢望。

“徒……徒孙拜见师祖。”

胡雷哆嗦着磕头。

多宝皱了皱眉,道:“你是火灵的弟子?”

胡雷忙点头称是。

“起来吧。”

“谢师祖。”

多宝向唯一站在一旁没说话的小熊露出了笑脸,“小熊道友,别来无恙?”

“前辈安好!”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一问一答,都笑了笑,谁都没纠正谁。

第665章 阻断东西

清气东来,天湛蓝。

一声龙吟,惊斗牛。

庐篷内南极道人寿眉跳动,他怎么会来?

不仅南极仙翁没想到,便是元始天尊也没想到。

“南极,出来见我!”

声如海潮,气如虹,一声喝出摇穹庐。

南极仙翁叹息一声,起身与众仙出庐篷,来到阵前见多宝。

“道兄怎么来了?”南极道人稽首。

多宝道人冷哼一声,“该是贫道问你才是。”

多宝一点也不客气,不曾给南极道人好脸色。

南极道人沉默了片刻,道:“道兄当明天意才是。”

“我知不知天意,与你南极以大欺小有关吗?”多宝言辞犀利,挑明问题。

南极道人无言以对,以他阐教掌教大弟子的身份确实不该来,便是燃灯副教主也不该来,但,不来又如何?

有些话没法说,自家的事自家知道,老师爱惜羽毛,本不曾想让他来,但燃灯副教主受困,他不来,谁来?

多宝道人多少能猜出南极仙翁的为难之处,他声音稍稍和缓道:“你若就此离去,贫道也不作多留。”

南极苦笑摇头,但不曾说他是奉了师命。

有些锅他自己背着就好。

多宝盯着南极道人看了一会,道:“既然如此,贫道却需与道友做过一场。”

南极道人点头,“该当如此。”

“道友请!”

“道兄请!”

两个举足轻重的道人扶摇直上九重天。

阵前又只剩下了十天君与十二金仙,大眼瞪小眼。

十个大罗金仙初期,十一个大罗金仙后期,一个大能,后者竟压不住前者,也不曾越雷池一步。

因为十人身后是十绝阵,一个不好便会陷入阵中。

十天君有恃无恐,十二金仙率先退走,多留无益。

朝歌城,石矶从秋走到了冬,她不曾再回将军府,她昼夜行走在城里,已经很久不说话,她如朝歌城一般沉默,如走在过去一样沉寂,她进入了深层合道,城里的事,城外的事,她都不再关心。

她走过一条条大街小巷,与无数人擦身而过,她会去社稷坛,也会去殷商宗庙,她会去摘星楼,也会去九间殿,她会去城墙根转悠,也会去城头远眺,她越来越像一座城了,一座沉默的城,也越来越像一块沉默的石头了。

这座城已经封城,城里的仙人出不去,城外的仙人进不来。

金刀客被困在了城里。

飞廉也是。

石矶没给任何原因。

棋盘世界里,天琴与燃灯依旧在下棋,因为棋盘大,所以下到地老天荒也没问题。

多宝道人与南极道人一战,两人都受了伤,到底是谁伤的重谁伤的轻?当事人不说,外人也无从得知,两人一战后,都不曾现身,南极道人回了昆仑山,多宝道人回了金鳌岛。

西岐大军被阻在界牌关前已经半年,十绝阵在破,不过进展缓慢,入冬后,姜子牙将大部分军队撤回了汜水关过冬。

闻仲同样撤兵游魂关,又孤身返朝歌,不过他没能进城,进不去,闻仲阴沉着脸去了界牌关。

第666章 为何不救?

“闻道友?”

“闻道兄!”

十天君见到闻仲很惊讶。

闻仲见到十天君,心情却好了不少。

闻仲笑道:“冬日不宜用兵,抽空前来看诸位道友,不来看看,心里不踏实。”

众仙闻言心里热乎了,言谈也更加热络了。

闻仲问起这边的事,十天君眉飞色舞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将这半年发生的事对闻仲讲了一遍。

闻仲听完半晌,才发出一声感叹,“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真没想到。

风吼阵阵主董天君道:“燃灯道人一现身,琴师便到了,硬是逼着燃灯道人去与她下棋作那壁上观!”

金光圣母萧臻抬头看向天空一脸崇拜道:“琴师一定还在那里。”

众天君抬头,同看一片天空,眼中多了肃穆。

闻仲心情复杂,他以为他懂了,原来他其实什么都不懂,真不懂!

落魄阵阵主姚天君道:“一直侍奉在老师身边的大师兄也来了,虽说不是为我们来的,但终是为我们出了头,南极道人也被打回去了。”

众天君脸色潮红,感激之情流于言表。

秦完道:“琴师的弟子小熊道友也在这里,一直盯着玉鼎那个金仙弟子杨戬,另外琴师还派了一位大能前辈盯着玉鼎,不然,我们的阵恐怕立不住。”

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他们的阵法再玄妙,在大能面前也不够看。

闻仲闻言心情更加复杂了,大能啊!那是他老师也在孜孜求索难入门径的领域,他就更不用说了,连看都看不到,截教十万弟子,也不过出了两位大能。她随随便便就派出了一位,但为何就是见死不救?

他不明白。

是他没资格明白吗?

闻仲有些意趣阑珊。

他心中的芥蒂有些枯萎,是一种无力的枯萎。

秦完忽然咦了一声,闻仲与其余九位天君都看向了他。

秦完解释:“有人闯阵,不过一个毛头小子,道友且坐,贫道去去就回。”后面的话是对闻仲说的。

闻仲眉心跳动,心生不安,出声提醒:“秦道友留意。”

“道友放心!”秦完挥挥手,身形消失,入了天绝阵。

天绝阵中雷鸣声起,元始天尊派来的一个记名弟子化了灰灰。

邓华,一个命数很奇特的人,或者说一个与天绝阵相克的有缘人。

天生万物,相生相克,邓华在天绝阵中身死道消,天机逆转,天绝阵出现了破阵契机,文殊广法天尊心生感应脚踩莲花入阵,赤足白袍的文殊广法天尊,口吐白莲大如斗,手点明灯前引路,头顶庆云垂璎珞,阵中道路处处明,诸般杀机难加身,掐指妙算无遗漏,步步生莲向阵心。

秦天君三幡齐动也无用,脸色大变,转身欲走,文殊广法天尊抬手一指,一道金光,遁龙桩罩定秦天君,上中下三环加身,秦天君元神金丹仙体无一能动,文殊广法天尊宣一声道号,一剑,枭了仙首!

可怜堂堂大罗金仙劫数到头也断头。

金仙陨落,血光如瀑,灵气如潮,阵主身死,天绝阵烟消云散。

文殊广法天尊提着秦完人头出了天绝阵。

闻仲又惊又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怒火攻心,他悲愤难鸣。

“为何不救?”

“为何不救?”

“为何见死不救?”

他们救不了,她为何不救?她不是在这里吗?她的大能呢?为何不救?

他不明白,真仙不救,金仙也不救,她要救谁?

或者,都不救!

一众天君同样愤怒,他们愤怒的是杀人的文殊广法天尊。

赵江一甩衣袖,“我去为秦道兄报仇!”

赵江出阵,点名道姓:“文殊广法天尊!你给贫道出来!出来受死!”

文殊广法天尊笑而不语,并不应声,他只能破一阵,也只杀一人,这个人也只会是秦完,天道神仙劫,谁是谁的劫,天道已经注定,杀不错,也错不了,错了的也杀不了。

第667章 大教不该如此!

赵江叫阵,文殊广法天尊不应,地烈阵的破阵契机却出现了,一众金仙看向了一个道童。

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的弟子韩毒龙。

在此之前没人注意到这么一个资质平庸的弟子,但现在不同了。

因为他们的老师给他们做了一个示范,道行天尊脸色难看了起来。

道行天尊不说话,拘留孙越俎代庖发了话:“毒龙啊,你且入阵走一遭!”

韩毒龙看向师父,道行天尊点了头。

韩毒龙入了地烈阵,一声惨叫,尸骨无存。

至于韩毒龙的意愿没人在意,也许有人心里不舒服,但毕竟他们老师做了个初一,做了个好榜样,他们这些弟子又能说什么。

玉鼎至始至终一言不发,黄龙几次想开口都被玉鼎瞪了回去。

庐篷外三代弟子心有戚戚。

这不是一个人的悲哀,而是一层人的悲哀,尤其是资质同样不高,与韩毒龙交好的那些弟子,他们瑟瑟发抖,很冷。

拘留孙来到地烈阵前,心生畏惧,迟疑不前,庐篷内金钟敲响,拘留孙硬着头皮入阵,远远以捆仙绳拿了赵江。

赵江被拘留孙提回庐篷,封了泥丸倒吊在庐篷之上。

老魔袖手旁观,石矶不曾出手。

闻仲已经红了眼睛,他欲去救人,却被众天君拦了下来,“去不得!”

去了不仅救不会赵江,还得将他搭上。

“闻道友暂且息怒,约定十阵,还有八阵,贫道去为两位道友讨回公道!”

风吼阵阵主董全出阵叫文殊广法天尊和拘留孙一起来破阵。

文殊广法天尊和拘留孙都不作声。

一众金仙默算片刻,看向了玉鼎黄龙二人。

玉鼎棱角分明的脸上毫无表情,一个字,冷。

大家默默眼神移到了黄龙身上。

黄龙莫名紧张,一紧张就说实话:“都看我做什么?我又没弟子!”

庐篷氛围一下子古怪了起来。

黄龙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神情尴尬起来。

刚死了弟子的道行天尊脸色更难看了。

广成子干咳一声,道:“黄龙师弟误会了,破风吼阵的关键是定风珠,而这定风珠又应在你与玉鼎师弟身上。”

慈航道人点头,“确实如此。”

她是此阵的破阵之人。

黄龙看向了玉鼎,度厄是有定风珠,但,他就是觉得这样不好。

玉鼎起身,“我去,能不能借来,我不保证!”

玉鼎出了庐篷破空而去。

老魔眼皮撩了撩,又耷拉了下去。

棋盘世界,燃灯道人冷笑:“道友困住了我又如何?天意之下,该如何,还是如何!你所行一切,不过徒劳!”

“是吗?”石矶笑了笑,落下一枚棋子。

“难道不是?”燃灯讥讽。

“第一个祭阵之人是叫邓华吧?”石矶问道。

燃灯不接话,心生警惕。

“邓华,记住这个名字。”石矶呓语一般的声音,很轻,又很沉重,像叹息,又像祭奠。

一股浓浓的不祥萦绕燃灯心头,燃灯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石矶道:“一旦有了第一个邓华,所有人便都成了邓华,他们,你,都担心会成为第二个邓华!”

每一个阐教弟子都将活在邓华的阴影里。

“荒唐!”这是燃灯的反驳。

“荒唐吗?”石矶指了指庐篷外的三代弟子,“你自己看,他们都成了韩毒龙,那个懵懵懂懂什么也没做错的道童,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大教不该如此,圣人不该如此!”

雷霆轰鸣。

天琴起身,“我说错了吗?”

她一身风华,傲视苍穹。

雷霆沉寂,大教圣人沉默。

老子叹了口气。

大教不该如此,圣人不该如此!

西方二圣相视一眼,双双合十。

大教不该如此,圣人不该如此!

元始天尊第一次道心震颤!

大教不该如此!圣人不该如此!

第668章 纯属巧合?

天听到了,地也听到了,天地大能都听到了,因为她是天地琴师,她在这天地间有话语权。

她的话会影响天意,尤其是当她的话被广泛认可,她的声音成为众人心声时,她的话就是天意。

她那声:“我说错了吗?”

是问圣人,也是问天地。

不能反驳她说错了,那就是她说对了!

大教不该如此!圣人不该如此!

她的这句话已经在天地中扎根。

她站在苍穹下,敢问苍天,敢问圣人!

这一刻,她与天公试比高。

燃灯只能仰望。

仰望的不止燃灯。

燃灯坐着,没站起来。

或者说没勇气站起来。

“徒劳吗?”

石矶笑问。

燃灯被扼住了喉咙。

天琴拂袖,天地棋盘打开,留下一句:“道友好自为之!”转身离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将他拉出棋盘让他旁观了一局。

这一局从来都不是困身局,而是困心局。

天意在他,她又能困他多久?

燃灯不是庸人,恰恰相反他很聪明,一个能入紫霄宫,一个能避开巫妖大劫,又在圣人时代乘风而起的古老存在,怎么会是庸人?

不过他遇到了石矶,不然,这个时代,将无人掩他光芒!

大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惆怅。

燃灯在白云之上坐了很久,神情复杂,极其复杂,很多东西一旦揭开,便再难复原,不仅他,圣人也是,他们都已心生芥蒂。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她?”

燃灯摇头苦笑,起身走向远方。

北冥鲲鹏老祖鹰眼眯起,万年寒冰般的身躯四周起涟漪。

他动了。

西昆仑,九鼎铁叉山,八宝灵光洞,玉鼎与度厄对坐,玉鼎不说话,度厄一脸为难。

不是不想借,而是石矶坐在那儿,不要说他,便是定风珠也不敢去。

两人同时抬头,走了!

玉鼎微微失神。

度厄也是。

度厄沉默片刻,将定风珠交给玉鼎,玉鼎打了个稽首,带着定风珠出了八宝云光洞,破空而去。

度厄真人目送玉鼎离去,深深叹了口气,都不容易。

散修不容易,大教弟子也不容易,不过是两种不容易。

“人生天地间,处处不自由。”

道人看了陈塘关方向一眼,叹息一声,回了洞府。

界牌关前,第三个祭阵之人是方弼。

方弼方相兄弟二人曾是殷商九间殿的镇殿将军,姜王后遇害,殷郊殷洪为母报仇不成逃出王宫,方弼与方相舍了军职一路护送两位王子逃离朝歌。

最后被抓,纣王不念父子之情执意要杀子,方弼方相一怒之下反了殷商投了西岐,不曾想,将军不曾阵前死,今日却在阵中亡!

他不过一介凡人,他们兄弟为西岐出生入死十余载,竟落了个如此下场!

可悲!可叹!

方弼化了灰灰,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慈航道人破风吼阵,杀董天君。

“玄功练就号寒冰,一座刀山上下凝,仙人若是逢此阵,连皮带骨皆无影!”

“谁来破贫道的寒冰阵!”

寒冰阵阵主袁天君冷冷出声。

祭阵的还是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的弟子,韩毒龙的师弟薛恶虎。

破阵的是普贤真人。

第一阵是文殊广法天尊。

第二阵是拘留孙。

第三阵是慈航道人。

第四阵是普贤真人。

如果再加上本该主持破阵的燃灯道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是巧合?还是另有深意?

第669章 陆压

一点金光洒下,天琴海上波光粼粼,天琴眉心神篆变大,天琴走进了神篆,神篆隐去,如星星眨了一下眼。

方寸神篆天地,上有天道,下有轮回,日月更替,诸天林立,三清天,三皇天,娲皇天,莲花天,菩提天,奈何天,大罗天,瑶池天……微天地无数,天琴静坐方寸之间参悟诸般微言大义,如见天道,如入轮回,如游诸天。

她这次出去什么都没干,但阐教的根基却动摇了,不是她动摇的,是阐教圣人自己动摇的,只见天心而不见人心,只顺天意而不顾人心,人心必然会崩,不过是迟早问题,其实她本想跟圣人再说一句:勿以恶小而为之。

最后还是留了半句,她怕圣人崩了她。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至于她跑路,一是碍眼,圣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多看她一眼,都会生气,她不想坐着都拉仇恨,二是她挡了圣人的视线,该落在燃灯道友身上的关爱视线应该落在他身上,她不该抢了他的风头……

所以,她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至于玉鼎去借定风珠破阵之类,她顺水推舟天意和朋友两顾,都给了面子。

“金光闪闪出宝镜,照射其身灾难临,纵有大罗金仙术,难脱此阵丢老命。”

“谁来破贫道的金光阵?”

金光阵阵主金光圣母阵前叫阵。

广成子出庐篷作歌:“有缘得悟本来真,曾在桃山遇圣人。指出长生千古秀,生成玉蕊万古新。浑身是口难为道,大地飞尘别有春。吾道了然成一贯,不明一字最艰辛。”

广成子入阵以番天印杀人,金光圣母是广成子杀的第一位圣母,圣母杀手开张!

“狂风卷起黑沙飞,天地无光动杀威,任尔功高能填海,血溅征衣难回归!”

“谁来破贫道化血阵!”

“当年有志学长生,今日方知道行精。运动乾坤颠倒理,转移月日互为明。苍龙有意归离卧,白虎多情觅坎行。欲炼九还何处是,震宫雷动望西成。”

太乙真人用九龙神火罩炼了化血阵阵主孙良。

“烈焰阵中非寻常,三昧真火没法防,金仙若进此阵来,烈火焚身顷刻亡!”

“谁来破贫道的烈焰阵?”

庐篷内,阐教一众金仙面面相觑,你算不到,我也算不到。

忽闻庐外作歌声:“先鸿钧后有天,陆压道人还在先,今年才活十八岁,一个混沌是一年……”

石矶翻了个白眼,这大有吹破天让后人无法再吹之意!

十天君能吹,阐教金仙更能吹,但和他一比,就不足为道了。

白天君被镇住了,不仅白天君,庐篷内的一众金仙都被镇住了,不仅庐篷内,便是老魔,小熊,也被镇住了。

实在是口气太大了!

鸿钧是背书,混沌是背书,这是天地第一人出场了?

小太阳神在太阳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道人化虹而来。

虹挂天地间,道人已落地,速度之快,令人心惊,令人咋舌!

口气大是一回事,有本事又是一个回事,口气大又有本事别人才会信。

“道友先进阵准备,贫道随后就来。”

白礼有些发怵。

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进了阵。

陆压也不要人祭阵,入阵半天斩白礼,他提着白礼人头也不入庐篷,直接去找姜子牙。

见面直截了当,“我帮你杀八个人,你帮我封八个神。”

陆压带着姜子牙去了一趟封神台,陆压张口吐出一块玉牌,封神榜上八个名字亮起,八道真灵飞出玉牌上了封神榜,姜子牙松了口气,榜上有名,他就好操作了。

姜子牙点头答应。

陆压挥挥手,“你且去!”

道人声音嘶哑,已泪流满面。

太阳星上,同是泪流满面。

第670章 赵公明

“吼……”

一声虎啸,有道人跨虎而来。

落魄阵阵主姚宾姚天君,红水阵阵主王天君,红沙阵阵主张诏,见道人悲从中来,“大师兄,您怎么才来?”

跨坐黑虎上的威武道人,虎目一睁,“怎么只有你们三个,其他人呢?”

三位道人扭过头去,姚天君啼血般吐出三个字:“都死了!”

“都死了?”

道人不敢置信,“闻仲去峨眉山找贫道来搭救赵江,贫道路上也不曾耽误,怎么就全死了?”

“唉!大师兄,一言难尽!我们里面说。”

三位天君将道人迎进庐篷细说详情。

姚天君道:“闻道兄走后不过月旬,那慈航道人不知从哪里借来了定风珠,可怜董道友毫无防备命丧她手。”

坐在正位的威武道人冷哼一声:“度厄真人,此间事了,贫道定要向你讨个说法!”

“大师兄说那定风珠是从度厄真人处借的?”

“除了他,还会有谁!”

道人眉目含煞,“你接着说。”

姚天君又将寒冰阵、金光阵、化血阵、烈焰阵,相继告破的经过及袁角、金光圣母、孙良、白礼遇害的经过细说一遍,“大师兄,惨啊!”

一声哀嚎,三位天君齐齐落泪,想他们十天君一同出岛,如今就剩下他们孤零零三人,如何能不悲?

“那赵江呢?”

“闻道兄走后不久,便被姜子牙令其徒武吉杀了!尸首现在还悬挂在庐篷之上!”张昭悲声道。

道人闻言勃然大怒【零零看书00ks】,“好一个姜子牙,如此辱我截教弟子,待我先去取回赵江尸身!”

道人霍然起身,龙骧虎步走出庐篷,提银鞭,跨黑虎,出阵行至对面庐篷前,果见赵江尸首两分,高悬。

道人怒不可遏,怒吼一声:“姜子牙出来见我!”

庐篷内一众金仙先闻虎啸,又闻此声,便知来者何人,人的名,树的影,截教外门大师兄到了,庐篷内除了玉鼎,谁敢轻言,能胜此人?

一众道人神情凝重,不再言语。

平地一声炸雷:“姜子牙,出来见贫道!”

道人吼声如雷,大地震颤。

“吼……”

道人坐下虎啸威凌,军营人仰马翻。

四不象发出一声龙吟,破去虎威,姜子牙骑四不象出营,左右杨戬、黄天化、哪吒、金吒木吒随护。

姜子牙驱四不象向前,打神鞭交左手,右手掐指见礼:“姜尚见过道友,不知道友从何而来?又唤贫道何事?”

道人穿玄衣,跨黑虎,威武生杀,一脸怒容,“贫道峨眉山罗浮洞赵公明,贫道只问你一句话,赵江可是你让人杀的?”

“正是。”

“那就没错!”

赵公明坐下黑虎咆哮一声,扑向姜子牙,姜子牙坐下四不象不甘示弱,向前迎敌。

一鞭,姜子牙被一鞭打下四不象,死了!

金吒木吒急救。

杨戬、哪吒、黄天化,围住了赵公明,三尖两刃刀、火尖枪、亮银锤,一齐招呼,也不是赵公明对手。

忽然,不知从哪里蹿出一只黑狗,咬住了赵公明脖子,一道血光随之出现,一把蝉翼刀斩向狗头,黑狗松口,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你等着……”

稚童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小熊把玩着血红的蝉翼刀挡在赵公明身前。

杨戬哪吒黄天化退去。

第671章 点背

杨戬哪吒黄天化退后护着金吒木吒,金吒木吒一左一右夹着姜子牙的尸体,动作娴熟,配合默契。

“你是……小熊道友?”

赵公明一手按着脖子略显迟疑的问道。

实在是因为太久没见了,而且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小熊回头笑着点头。

赵公明脖子出血,略显吃力的稽首“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小熊指了指赵公明脖子道“先治伤。”

赵公明梗着脖子点了一下头,给了小熊一个感激的眼神,与主人心意相通的黑虎呜咽一声,驮着赵公明垂头丧气的向后方庐篷走去。

“大师兄!”

“大师兄!”

姚宾王奕张诏三位天君急忙上前搀扶赵公明,他们的震惊都写在脸上,他们无法接受他们的大师兄被狗咬伤了。

赵公明有些难堪的摆了摆手,声音嘶哑道“小伤。”

确实是小伤,赵公明服下一丸治疗外伤的丹药,运功半个时辰,脖子上的伤便恢复了。

三位天君齐齐松了口气。

但他们并不知道,被那只狗咬了的人一般都会倒霉。

那只狗不轻易咬人,但被它咬了的人点都比较背。

赵公明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去找那只狗和他的主人算账。

那只狗出来了,不过跟在玉鼎身后。

赵公明脸一沉,“玉鼎,这是你的狗?”

玉鼎点头。

“这么说放狗咬人的也是你?”

玉鼎摇头“不是。”

赵公明道“不管是不是,你都难辞其咎!”

玉鼎微微皱眉,“你待如何?”

赵公明一扬鞭,“贫道想向你这位新晋大能领教几招!”

本欲现身的老魔听到这话咧了咧嘴,退了回去。

新晋大能?他也是新晋大能,怎么?看不起新晋大能怎么的?这话有些刺耳!

“你想好?”玉鼎剑眉微凝,他并不是一个好脾气,尤其是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糟心事。

赵公明自傲扬眉,“贫道自认不弱于人。”

“很好!我等你!”

玉鼎破空而去。

赵公明离开虎背飞身去往重天战场。

老魔嘿嘿一笑,也跟了上去。

一场大战,赵公明喋血被老魔提了回来,玉鼎受伤回玉泉山去了。

这一次,赵公明伤的真不轻,姚宾王奕张诏三人劝赵公明先回峨眉山养伤,一切等伤好了再说,赵公明随后赶来的两个弟子也劝老师回去,但都被赵公明拒绝了。

不是不明道理,而是太自负了。

不服输,也不认输!

赵公明养伤期间,姜子牙也在养伤。

命是救回来了,但赵公明那大罗金仙十二重天的一鞭岂是那么好受的,若不是有玉虚杏黄旗护着,凭他这身子骨,非得被打散不可,也真是命大。

赵公明内外剑伤一个月养了大半出来挑战一众阐教众仙,还真被他撂倒了一大片,广成子的番天印,赤精子的阴阳镜,太乙真人的九龙神火罩,文殊广法天尊的遁龙桩,都敌不过他二十四颗定海珠。

阐教一半金仙都被他打成了重伤,赵公明扬眉吐气,终于找回了几分面子。

他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一个道人看在眼里。

终于道人又出山了。

第672章 黄龙度厄

道人出山前看了一眼天琴海,天琴海上空不周之巅的启明星闪烁了一下。

但道人还是出山了,“贫道这一次不会退让!”

事关大道,道人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天琴睁开了眼睛,她起身走出神篆天地。

她站在不周之巅,长发飞舞,衣袍猎猎。

她一步迈出,出了天琴海,出了神域。

一个黑洞等着她,一口吞了她。

一条混沌色的鱼,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赵公明取回赵江尸首,又拿了黄龙。

赵公明用缚龙索缚住黄龙,提了回去,缚龙索专克蛟龙之属,也该黄龙倒霉,玉鼎若在,断不会让他受此屈辱受此厄难。

但玉鼎不在!

黄龙被赵公明重重摔在地上,举鞭便要击碎黄龙脑袋替赵江报仇!

一只手抓住了他手腕,如铁箍一般,是老魔,小熊出现,护在了黄龙身前。

老魔没有说话,小熊也没有。

但他们的态度已经够明确了。

赵公明沉默,三位天君同样沉默。

“将他吊在庐篷上三日!”

这是赵公明的让步。

因为老魔和小熊都救过他。

他不承认黄龙是那位的故交好友这一点。

人总会找自己容易接受的理由。

老魔嘴角蠕动没有松手。

小熊笑了笑,道:“行!我陪师叔吊着!”

老魔松开了手。

黄龙被吊了起来,额头贴着符,小熊自愿倒吊,陪师叔说话。

其实他是为了保护黄龙,怕有人下黑手。

黄龙唉声叹气,大叫倒霉,不过却不丧气,黄龙心里敞亮,即便如此,也不曾记恨赵公明。

瞅着陪他倒吊的师侄咧嘴笑了,“小师侄,师叔可有三千年没见你了,你老师说你去了南赡部洲,跟师叔说说,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小熊笑了笑,跟最喜欢自己的师叔说起了南赡部洲那边的琐碎,黄龙师叔没有弟子,一直把他当弟子稀罕,他知道!

师叔师侄倒吊在庐篷上嘻嘻哈哈,心都贼大,隐在暗处的老魔咧了咧嘴,又瞅了瞅天,夜色真好。

“嗡嗡嗡……”

一只恼人的蚊子,小熊动刀子了。

蚊子怒骂一声,化作一阵风跑了。

是杨戬,他是来救人的,师父不在,他这个做弟子的可不敢放任师伯遭难不管,不过冤家路窄,遭遇小熊,险些被一刀两断,切了。

杨戬夜夜来,小熊天天在。

三天后,小熊揭了贴在黄龙额头的符,黄龙拍拍大侄子的肩膀,腾空离去。

赵公明没说什么。

“师伯!”

杨戬一脸惊喜。

“回来了!”

黄龙笑着拍了拍小侄子的肩头,说了一句,“辛苦了!”

大侄子和小侄子斗智斗勇他可都看在眼里,都是好孩子!

“师弟?”

“师兄!”

一众金仙听到动静出了庐篷。

“没事了,让诸位师兄师弟挂心了。”

黄龙笑着稽首,没再多说什么。

“没事就好。”

一众金仙也识趣的没多问。

其实其中内情也不难猜,无非与那位有关。

他们去或许回不来,但黄龙一定能。

不然,玉鼎师弟一定杀回来了。

这些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

第673章 混沌有水

无边混沌之中,蒙蒙中一点金光,被混沌大潮打落又淹没,金光在混沌大潮中沉沉浮浮,起起落落,点点金光逸散,如金粉凋零,丝丝神性在混沌中消磨,金光摇曳,忽明忽暗,在混沌中颠沛流离。

这是一个混沌水世界,能磨灭一切的混沌水世界。

这种混沌之水,是追溯水之本源的另一条返本之道,追溯的是比生命源泉三光神水更久远的水之起源,他的终点不在洪荒,也不在盘古纪,而在盘古之前的混沌神魔纪。

他追寻的应该是三千混沌神魔中的混沌水神或者混沌水魔之道。

这种混沌之水应该已经消失,或者根本不存在,但他追溯到了这种水,哪怕只在边缘,哪怕只具有一点混沌属性,但他终是接触到了那个领域。

不知用了多久,也许是三万年,也许是十万年,他走的是一条回去的路。

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他一直很孤僻,独来独往。

因为他心中有道,所以他耐得住寂寞。

没人了解他,他也不需要随波逐流者的了解。

逆光阴长河而上,他的人做不到,但他的道却做到了。

他行的是与石矶与大多数人截然不同的两种道。

如果她没猜错,他的风之道也在追溯混沌风之道。

“前辈大道宏伟,晚辈佩服!”

天琴一身神辉流淌,混沌沉浮,由衷赞叹。

一个灰袍老者出现,灰眸混沌,灰发如水,混沌大潮因老者的出现而缓和。

天琴眉心神篆流转,如一个小太阳般源源不断的散发着金色神辉,天琴慢慢升高,脚下金色流淌,是被混沌之水消磨去的神性金光。

“不过三年,神性便凝练到如此地步,你才令老祖刮目相看。”

老者声音如混沌大潮,但很平和。

“前辈过奖,不过是按部就班,庸人所行,不比前辈惊才绝艳!”

老者嘴角勾了勾,应该是笑了,“如果你出生在我那个时代,这天地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不好吗?”

“好吗?”老者嘴角勾了勾,应该是讽刺,“老祖已经很久不说话了。”

“您是鲲鹏前辈的善尸?”

“上善若水。”

灰袍老者竟用了老子的一句话。

“不同的声音越来越少了。”老者眼神似乎暗了些,有些失神。

他应该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你那两句话说的很好,不过应该再加上一句,天道不该如此。”

天琴无言。

天琴叹了口气道:“前辈准备困我到什么时候?”

老者摇了摇头道:“你出不去了。”

“前辈要我神性?”

老者略显歉意的说道:“老祖遇到了瓶颈,想试着融合你的神性试炼混沌神水。”

天琴点了点头,道:“看来前辈去过娲皇宫了。”

“你这都能猜到?”老者声音惊讶,脸上却不见一点惊讶之色。

天琴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运气真不好,遇到前辈恶尸了。”

老者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讶之色。

在老者惊讶的神色中天琴消失了,混沌中出现了一道桥,桥下光阴流淌,桥头日月并行,不周屹立中央,一道金色神影站在不周之巅,头顶亿万周天星辰!

第674章 道法无限

老者眼中混沌起潮,长桥前方混沌大潮打来,不周之巅,神人抬手,一画开天,混沌一分为二,长桥穿过,桥上日月星辰,虫鱼鸟兽,无缺无损。

老者面无表情,眼中混沌破开,眼底混沌再起,前方混沌潮来,神人手起刀落,一刀开天,长桥通过,桥上山川河流,花草树木,一路平安。

老者眼底混沌潮破潮生,不管是混沌被破开,还是前方混沌大潮打下,老者眼里都只有那个金色神人。

一画开天,那是伏羲的道!

一刀开天,是金刀的刀,金刀的刀比金袍的道高。

破开第三道混沌大潮,是昊天的剑,也是昊天的道。

第四道混沌大潮打来,神人同样以指为剑,一剑,混沌顿开千里,是通天的道,小剑魔的剑,绝仙!

长桥乘风破浪,山上神人衣袍猎猎,亿万星辰随行,不周飘着十万年不停的雪,西昆仑神秘,东昆仑巍峨,龙盘虎踞,青鸟衔枝,魔瞳在笑。

灰袍老者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他身形消失出现在长桥前头风头浪尖,道人阻道,四面八方混沌大潮打来。

山上神人叹息一声:“奈何?”

上下、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混沌大潮纷纷打空,长桥如影而过,奈何?汝能奈何?

灰袍老者冷哼一声,终于出手了,老者出现在长桥前头,伸手,五指如钩,抓向长桥。

山顶神人眉头微皱,眼中大道铭文攒簇,一声:“定!”

“当……”

一声钟响。

混沌静寂。

老者伸出的混沌大手被大道铭文环绕的古朴大钟定住,大钟悬于老者掌纹纵横如道纹的一方混沌掌心,老者五指回收,砰然,铭文湮灭,道钟破碎。

长桥穿越混沌指间而过,山上神人回头看了老者一眼,一道金色太极图落下,灰袍老者一拳轰出,太极图自行消散,不过虚图。

老者脸色阴沉,混沌沸腾,他生气了。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

老者身合混沌,大如混沌,无处不在。

神人叹息一声,桥停了下来,神人盘膝坐下,膝上多了一张琴,她闭上眼睛拨动了琴弦。

头顶亿万星辰转动,《周天》

老者冷笑,“不过得了几分皮毛就敢在老祖面前运转周天?”

他可是周天星斗大阵的创始人之一,当今之世还有谁能会比他更了解周天之秘。

神人闭目抚琴,她的周天不是亿万人的周天,而是一人周天,她的周天念起而动,心变而变,星不知何处所起,斗不知何时而变。

老者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老者嗤之以鼻,皮毛终究只是皮毛,粗鄙不堪,他挥手可破,老者走入周天星斗大阵,闲庭信步,如庭前赏花,光雨打来,一袖拂去,星辰落下,错身而过……

碧游宫上空红霞漫天,通天教主一剑斩光了漫天红霞,他看了朝歌城一眼,没再出剑。

朝歌城,石矶在城头出现,不过也只是出现,又走了。

女娲娘娘收回视线,红袖刀也没出。

第675章 落宝金钱

混沌色的鱼游弋于虚空,能看到它的人不多。

陆压离开封神台后去了一次朝歌,不过未能入城,在城外徘徊了数日,也没能见到石矶,黯然离去。

啸天也来过一次,也进不去了,小屁孩瘪瘪嘴走了。

好些天没找小熊。

应该是心里没了底气。

石矶这次封城到底在避谁?大家都在猜。

但注定不会有答案。

赵公明打伤广成子一众金仙抓了黄龙后并未见好就收、功成身退。

反而连日咄咄逼人,压的阐教一众金仙抬不起头。

加上姚宾王奕张绍三位天君与一众截教三四代弟子的奉承,赵公明傲慢之心日益滋长。

燃灯其实早已到了,不过没有现身,心有顾忌,他并不知天琴被鲲鹏困住了,即便知道,他也不会放松警惕,因为比起天琴他更忌惮朝歌城那个一剑斩了他善尸的石矶,所以他很谨慎。

姜子牙去了一趟封神台,他去找陆压杀赵公明,不过没见到人,陆压去了朝歌。

一切都扑朔迷离。

不过赵公明遇到燃灯却是必然**,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都被惦记上了,还能让他飞了,赵公明遇到了燃灯,赵公明骑虎,燃灯骑鹿,赵公明挥鞭,燃灯挥尺,赵公明吃了个闷亏,祭起了定海珠,燃灯见一片五色毫光,策鹿转身就跑。

赵公明催虎急追,前面鹿跑,后面虎追,这一追一跑,就跑到了武夷山,遇到了大红袍和大青袍两个对弈道人……

也不知是先入为主,还是命里相克,两人第一次见燃灯就亲切的叫老师,两人第一次见赵公明就出言指责赵公明,赵公明何等身份,何等傲气,哪里会受他们两个无名散修的气,一言不合,双方大打出手。

结果,赵公明阴沟翻船,被不明一文的道人用一枚长着翅膀的金钱先后收了缚龙索和定海珠,赵公明祭起缚龙索本欲拿人,结果红袍道人祭起一枚长着翅膀的金钱,缚龙索跟着金钱飞了。

缚龙索投怀送抱飞向金钱,被金钱一贴上,便落在了地上,此钱有个十分贴切的名字叫落宝金钱。

缚龙索一落地,青袍道人麻利收宝,红袍落宝,青袍收宝,开张大吉。

“好妖道,敢收吾宝!”

赵公明勃然大怒,祭起定海珠打向道人,红袍道人急忙又祭起落宝金钱,颗颗定海珠随钱而落,又被青袍收了去。

傍身至宝二十四颗定海珠被收,赵公明气的三尸暴走,驱虎挥鞭发疯似的打向红袍道人萧升,萧升又祭金钱,结果被一鞭打了个脑浆迸裂。

“道兄!”

准备收宝的曹宝悲呼。

却是这落宝金钱只落有灵之宝,不落无灵兵器。

天生一物强,必有一物降!

想那二十四枚定海珠是何等至宝,却被这落宝金钱一落一个准,如此神妙的落宝金钱却被任何凡兵利器都能克制。

萧升曹宝作为主人也是懵懵懂懂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萧升死的有些稀里糊涂。

但却说不上冤!

也不知他是赵公明的劫,还是赵公明是他的劫。

又是一个糊涂账。

赵公明挥鞭欲一并打杀了曹宝拿回自己灵宝,不曾想被燃灯抽了个冷子,一量天尺几乎将赵公明抽飞出去,黑虎驮着大口呕血的赵公明转身就跑,燃灯骑鹿追赶,鹿追虎终是逆茬,未能追上,也是赵公明命不该绝,或者说命不该绝于燃灯之手。

燃灯心里记挂着那二十四颗定海珠,调转梅花鹿返回武夷山,此后一番感人肺腑的道人愧疚之言,曹宝感动不已,双手奉上定海珠并随他的燃灯老师下了武夷山。

不曾想却是红水阵中走一遭的命。

不过封神榜上有他萧大哥等着,以后下棋也不愁没伴。

第676章 鱼腹(明天看)

混沌鱼腹,无边蒙蒙混沌之中一点金光,金光之上,一个星辰宇宙运转,灰袍老者闲庭信步行走在亿万星辰之间,从容不迫,与一颗颗星辰擦身而过,在一片片光雨前微笑,老者如一个经验丰富的星空旅者,星空与他不过是一趟旅行,星辰与他不过领路的伙伴。

老者混沌色的眼眸中每一条亮起的星辰轨迹,都有起始和归宿,不过它们的起始和归宿都不在老者眼内,或在过去,或在将来,周之秘的核心不是空间,而是时间,站在现在,运算将来,依据是过去。

参与构建过周星斗大阵参悟执掌过河图洛书的老者无疑是此中绝顶。

不过石矶的心算也已臻至绝顶。

……

(会置换)

老者眼中混沌起潮,长桥前方混沌大潮打来,不周之巅,神人抬手,一画开,混沌一分为二,长桥穿过,桥上日月星辰,虫鱼鸟兽,无缺无损。

老者面无表情,眼中混沌破开,眼底混沌再起,前方混沌潮来,神人手起刀落,一刀开,长桥通过,桥上山川河流,花草树木,一路平安。

老者眼底混沌潮破潮生,不管是混沌被破开,还是前方混沌大潮打下,老者眼里都只有那个金色神人。

一画开,那是伏裟道!

一刀开,是金刀的刀,金刀的刀比金袍的道高。

破开第三道混沌大潮,是昊的剑,也是昊的道。

第四道混沌大潮打来,神人同样以指为剑,一剑,混沌顿开千里,是通的道,剑魔的剑,绝仙!

长桥乘风破浪,山上神人衣袍猎猎,亿万星辰随行,不周飘着十万年不停的雪,西昆仑神秘,东昆仑巍峨,龙盘虎踞,青鸟衔枝,魔瞳在笑。

灰袍老者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他身形消失出现在长桥前头风头浪尖,道人阻道,四面八方混沌大潮打来。

山上神人叹息一声“奈何?”

上下、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混沌大潮纷纷打空,长桥如影而过,奈何?汝能奈何?

灰袍老者冷哼一声,终于出手了,老者出现在长桥前头,伸手,五指如钩,抓向长桥。

山顶神人眉头微皱,眼中大道铭文攒簇,一声“定!”

“当……”

一声钟响。

混沌静寂。

老者伸出的混沌大手被大道铭文环绕的古朴大钟定住,大钟悬于老者掌纹纵横如道纹的一方混沌掌心,老者五指回收,砰然,铭文湮灭,道钟破碎。

长桥穿越混沌指间而过,山上神人回头看了老者一眼,一道金色太极图落下,灰袍老者一拳轰出,太极图自行消散,不过虚图。

老者脸色阴沉,混沌沸腾,他生气了。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

老者身合混沌,大如混沌,无处不在。

神人叹息一声,桥停了下来,神人盘膝坐下,膝上多了一张琴,她闭上眼睛拨动了琴弦。

头顶亿万星辰转动,《周》

老者冷笑,“不过得了几分皮毛就敢在老祖面前运转周?”

他可是周星斗大阵的创始人之一,当今之世还有谁能会比他更了解周之秘。

神人闭目抚琴,她的周不是亿万饶周,而是一人周,她的周念起而动,心变而变,星不知何处所起,斗不知何时而变。

老者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老者嗤之以鼻,皮毛终究只是皮毛,粗鄙不堪,他挥手可破,老者走入周星斗大阵,闲庭信步,如庭前赏花,光雨打来,一袖拂去,星辰落下,错身而过……

碧游宫上空红霞漫,通教主一剑斩光了漫红霞,他看了朝歌城一眼,没再出剑。

朝歌城,石矶在城头出现,不过也只是出现,又走了。

女娲娘娘收回视线,红袖刀也没出。

第677章 魔星

第677章

星辰的神秘便在于它有与命运一样不知起始不知终点的运行轨迹,每一颗星都有它们独一无二的运行轨迹,亿万颗星,亿万条运行轨迹,相互吸引,又保持距离,一旦相遇,便是终结。

星辰与星辰相遇是如此,星辰与人相遇同样是如此,不是人终结星辰,就是人被星辰终结,这是星空第一重危机,最直接,也最普遍,这种危机只要走进星空就存在,不管你修为高低,只要你挡了星辰的道,星辰就撞你,道祖来了也是同样待遇。

所以不通星辰之道的人,一般不要去星空旅行,多半会被撞死!

星空的第二重危机是她的颜色,星空不黑色,也不是夜色。

星空是由亿万种颜色各异的瑰丽星云铺陈渲染而成,每一颗星辰都有自己的星云,星云环绕星辰呈现各种极绚色彩,妖异的紫,绚烂的红,耀眼的蓝,荧光的绿……

这些不同层次的极绚色彩互相渗透层层晕染调成了无时无刻不在流动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星空颜色,极尽绚烂又极尽深邃,初看神秘,再看迷人……

看久了不仅会迷失而且会失明,不管是迷失还是失明,都会遭遇第一重危机,第一道坎。

撞上星辰。

一颗星辰撞来,老者错身而过,一片光雨落下,老者拂袖扫去,光雨扫去,露出了光雨之后一片干净真空,一碧如洗,一颗星辰都没有,老者眯眼凝视,一颗魔性的星辰突然对他眨了一下眼睛,星辰周围亮起了妖异的紫色星云。

老者混沌色的眼眸染上了诡异的紫色。

……

(明天置换)

星辰的神秘便在于它有与命运一样不知起始不知终点的运行轨迹,每一颗星都有它们独一无二的运行轨迹,亿万颗星,亿万条运行轨迹,相互吸引,又保持距离,一旦相遇,便是终结。

星辰与星辰相遇是如此,星辰与人相遇同样是如此,不是人终结星辰,就是人被星辰终结,这是星空第一重危机,最直接,也最普遍,这种危机只要走进星空就存在,不管你修为高低,只要你挡了星辰的道,星辰就撞你,道祖来了也是同样待遇。

所以不通星辰之道的人,一般不要去星空旅行,多半会被撞死!

星空的第二重危机是她的颜色,星空不黑色,也不是夜色。

星空是由亿万种颜色各异的瑰丽星云铺陈渲染而成,每一颗星辰都有自己的星云,星云环绕星辰呈现各种极绚色彩,妖异的紫,绚烂的红,耀眼的蓝,荧光的绿……

这些不同层次的极绚色彩互相渗透层层晕染调成了无时无刻不在流动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星空颜色,极尽绚烂又极尽深邃,初看神秘,再看迷人……

看久了不仅会迷失而且会失明,不管是迷失还是失明,都会遭遇第一重危机,第一道坎。

撞上星辰。

一颗星辰撞来,老者错身而过,一片光雨落下,老者拂袖扫去,光雨扫去,露出了光雨之后一片干净真空,一碧如洗,一颗星辰都没有,老者眯眼凝视,一颗魔性的星辰突然对他眨了一下眼睛,星辰周围亮起了妖异的紫色星云。

老者混沌色的眼眸染上了诡异的紫色。

第678章 混沌如鸡子

三次星空之旅,老者足迹踏遍了整个星空,谁都不知道他落下了多少暗子,不过现在,他一颗一颗都启了出来。

老者出拳,石矶缝补,谁都不妨碍谁,又一个共识,或者说他们赌约的延续,不过更激烈了而已。

老者出拳的代价是他埋下的一枚枚暗子,石矶缝补消耗的是她的神性。

一拳,一颗暗子废弃,缝补一道裂缝,消耗一缕神性,赌注依旧是所有,包括他们自己。

撕去伪装,节奏加快,年老睿智的星空旅行者原来是一个星际海盗。

拳碎星辰,拳撼星空。

老者身影不断出现,不断出拳。

一时,好像整个星空都是老者的身影,星空每一寸天幕好像都有老者拳头落下。

星空裂缝蔓延遍布,裂缝之后缝补金线如影随形,裂缝蔓延到哪里,金线就缝补到哪里……

老者如鸡子,他要出去,石矶不让,蛋壳不断裂开,又不断被缝合,一个鸡蛋上裂纹无数,又都被巧夺天工的缝了起来。

这个叫周天星斗大阵的鸡蛋不管生出多少裂缝,在没破碎之前,它都是一个蛋,也只能是一个蛋,不能出鸡子。

老者在里面破壳,石矶在外面补蛋,都很忙。

老者的暗子不断废弃,石矶神性不断抽出,都消耗很快!

忽然,缝补的金线断了,老者眼睛陡然睁开,混沌如初,老者大笑一声,一瞬来到决定胜负的关键位置,老者暗自蓄势已久的一拳轰向那个致命漏洞,轰然,周天打破,蛋壳顶被打没了,掀飞了。

举头见混沌,老者招手:“来!”

他要以混沌之水淹了这残破碍眼的蛋壳。

混沌起潮,又被压下,镇压混沌的是不周。

老者冷哼一声,踏空而起,阴影罩下,老者一拳轰出,西昆仑神山被打飞出去,东昆仑又来,老者同样一拳,东西昆仑也不过稍稍阻了阻老者。

老者破空而出,神清气爽道:“你还能以何阻我!”

桥头日月不在,桥上三座神山尽去,魔瞳化星,神人白衣朴素,再无半点神辉,天琴抬眸,与老者混沌灰眸对视,她只是笑了笑,老者却是脸色一变。

琴师敕令!

一道法旨从天而降,缝补周天的神性复苏,无数金线蔓延开来,神性为线贯穿周天……

“你要以神性固化周天!”

灰袍老者终于明白石矶要做什么了。

走到桥头的白袍素衣天琴却摇了摇头,“不,我要为前辈重开神域!”

灰袍老者眉眼变冷,调动一身道力打向压向他神明法旨,老者衣袍鼓荡拼命了。

他没想到石矶会不顾自身安危剥离神明法旨来镇压他,剥离了神明法旨的石矶善尸,他翻手可以镇压,但前提是他必须出去。

不过四指宽一掌长的方寸神明法旨给老者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危机感,神明法旨并不耀眼,恰恰相反,大概是因为消耗了太多神性的缘故有些暗淡,但灰袍老者打出恐怖力道恁是没撼动它,他打出的混沌之光,泥牛入海,方寸神明法旨中,小天地林立,上有天道,下有轮回,日月更替,重天如云,奈何不了他外面的混沌,消化他一道混沌之光还是没问题的。

神明法旨落下,老者以手去托,结果引出了他三次收去的亿万神性,亿万神性复苏,如亿万金蚕吐丝作茧,老者作茧自缚,被亿万亿万又亿万神性金线缠住,一时挣脱不开,被神明法旨压入了周天星斗神域,神明法旨高悬,如王升座,如道居正。

长桥穿入,一身白袍的朴素道人走下桥头,长桥变小盘于道人脑后隐去,道人走向金粽子老者,老者眼神出奇的平静。

天琴叫了一声前辈,老者只是看着她,没有应声。

天琴笑了笑,一指神明神篆,缠在老者身上的神性金线抽丝剥茧被神篆收回。

老者微微一怔,又恢复了冷漠。

“你以为你赢了?”老者混沌色的眼眸深沉之极,他的声音却带着几分暗讽。

“难道不是?”

老者鼻孔出气,“外面是老祖的混沌!”

“但这里是我的神域,而且前辈现在在我的神域中。”

“那又如何?你能杀了我?”

天琴轻笑摇头,“自是不能。”

老者嗤笑一声,抓过一把星光,凝了一个蒲团,坐了下来,“老祖出不去,你也休想出去。”

天琴笑了笑道:“前辈的出不去与晚辈的出不去还是有所不同的。”

“有何不同?”老者眼里泛起些许兴趣。

天琴道:“前辈只能呆在这里,而晚辈还能去前辈的混沌走走,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走出去了。”

老者嗤之以鼻,“只要你能舍弃你的神明法旨,你现在都可以走。”

天琴凝了一个白云蒲团,叹了一口气,坐下来道:“没有本尊的旨意,我哪里敢舍弃?”

老者抬眸看了天琴一眼,他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实诚。

“你赢的很侥幸。”灰袍老者看着星空说道。

石矶点了点头道:“前辈也输的很冒险。”

灰袍老者破天荒的点了一下头。

他本来完全是不用进周天星斗大阵的。

但他还是进来了。

因为这是周天星斗大阵。

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一定还会进来。

不进来,他就不是鲲鹏。

“魔星有没有迷了前辈的眼?”

“重要吗?”

天琴摇了摇头,确实不重要,这里面有他们两人的重重算计,魔星,不过是一个契机,她们都在等的一个契机,不管鲲鹏是真迷了眼还是假迷了眼,她都是当他是假的来算计的。

“前辈算错了什么?”

“算错了你想为老祖重开神域。”

他还是小看她了。

为他重开神域,打造牢笼,确实厉害。

天琴看着她打造的周天神域,又想到外面包裹着的混沌说道:“前辈可听说过混沌如鸡子?”

“混沌如鸡子?”

石矶指着金光流溢的神域道:“这是蛋黄,前辈外面的混沌之水,是蛋清,前辈的鲲鱼之身为蛋壳,咱们在一个混沌鸡蛋里。”

老者直接闭上了眼睛。。

无聊!

这大概是他要表达的意思。

第679章 钉头七箭书

“前辈是第一个走进星空的人吗?”

老者眼皮动了动,没说话。

“天帝是走的最远的人吗?”

老者气息微沉,最后吐出了一个更沉的字:“是。”

“他可曾掌握那种伟力?”

老者睁开了眼睛,混沌色的眼眸有些失神,他嘴唇动了动,不曾发出声音。

石矶叹了口气。

时空之力,不是时间,也不是空间,也只有星空才能生出那种伟力,但没人能够掌握它,至少现在还没有,周天星斗大阵也不过是借用,那不是一人的力量,不是帝俊的力量,也不东皇的力量,而是集天帝、东皇、鲲鹏……集整个天庭借来的力量。

也只有那样的伟力才能阻挡盘古。

老者看向了天琴,冷笑,讥讽,“假的终究是假的,痴心妄想!”

天琴唇角勾了勾,道:“前辈的混沌之道在别人眼里难道就不是痴心妄想?”

“你不懂!”

三个字,结束。

他不屑于解释。

夏虫不可语冰。

话不投机半句多,天琴起身,迈步,走入星空。

她重走老者走过的星辰路,在老者驻足处驻足,在老者抬头处抬头,轮到她收割了,不过他收割的是她的神性,她收割的是他的经验。

都是赌注。

他们都心知肚明。

所以老者眼皮都没有抬。

这叫认赌服输。

如果他赢了,便不会有现在任人收割的机会。

但他输了,不仅输了三次收割到的神性,还输了自己。

他四次重启星途,他留下的足迹和他找出的漏洞,都是他付出的代价,也是他输掉的筹码。

她赢了,她自有权力收走。

“看来你不急着出去?”

老者还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急。”

“为何?”

“因为封神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再说我也不过一个善尸,不过是奉命行事,既然我被前辈吞了,那我这枚棋子也就在本尊的棋盘上消失了,影响会有,但一定不如前辈想象的那么大,因为棋盘很大,我也不是那个执子之人,没那么重要。”

天琴解释的很透彻。

老者灰色眉毛挑了挑,有些意外,又有些释然,老者抖了抖衣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梦游去了。

他也不过棋子,操那么多心做什么,更何况他们好像已经出局。

老者沉沉睡去。

混沌色的鱼也睡了。

一动不动,就那么随波逐流。

北冥鲲鹏皱眉,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朝歌城的那位如常梦游。

能看到虚空那条鱼的人都很好奇,不知鱼肚子里发生了什么,不时瞅一眼北冥,看他什么时候把鱼弄回去,回头又扫一眼朝歌,或者她什么时候忍不住出手把鱼剁了。

赵公明养好伤后去三仙岛借来了金蛟剪,燃灯道人坐下的梅花鹿都被剪成了两段。

若不是燃灯跑的快,梅花鹿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西岐大军阻在界牌关前已经一年半,姜子牙终于联系到了陆压。

姜子牙要陆压杀的第二个人便是赵公明,陆压点头授予了姜子牙钉头七箭书。

结草人,一日三拜,二十一日,射死!

第680章 以身合道

朝歌城没有动静。

金鳌岛也没有动静。

赵公明死了。

赵公明去夺钉头七箭书的两个弟子陈九公和姚少司也死了。

一个大罗金仙十二重天,两个太乙真仙。

封神榜上,终于去了一个大人物。

不比燃灯的善尸真灵上榜,赵公明是三花凋零五气散尽道身陨落真灵上榜。

赵公明身死最愤怒的人是闻仲,最悲伤的人是三霄,还有菡芝仙。

菡芝仙对赵公明仰慕已久,前番赵公明去三仙岛借宝,云霄坚决不借,劝大哥立即回返峨眉山,或可免灾,她是天地大能,她能模糊感知到兄长的劫数,但她说服不了他。

因为他是兄长,她只是他妹妹,兄长的骄傲令他听不进她的良言相劝,加之碧霄激愤,琼霄也不理解她的一番苦心,都觉得她修为高了反而更冷漠,不念兄妹之情,她们又岂知她才是在帮他,而她们不过是……

云霄压住琼霄碧霄与赵公明闹翻也没借,赵公明拂袖而去,不曾想路遇菡芝仙,菡芝仙得知前因后更加激愤,对云霄的无情之举愤慨不已,硬是拉着赵公明重返三仙岛为他打抱不平。

赵公明去而复返三霄自是高兴,不曾想菡芝仙的冷嘲热讽字字戳心。

云霄无言,碧霄反弹,琼霄拉了拉云霄道:“大姐,要不就借了吧?”

云霄叹息一声,她还能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一个个重情重义,就她云霄……

噩耗传来,哭的最凶的也是这些人,闹的最凶的还是这些人。

一个个叫嚣着要去报仇,但她们真有报仇的本事吗?

“我们去把大兄的尸身接回来吧!”

相比其她人,云霄平静了很多。

因为早有预感吧。

三霄坐青鸾、鸿鹄、花翎鸟出三仙岛前往界牌关。

云霄与琼霄碧霄有言在先:“只去接大哥回来,休要再提报仇之事。”

琼霄和碧霄答应了她才带她们出岛。

“你们先去,待我炉中法宝炼好便去找你们!”

这是菡芝仙的话,菡芝仙又去了一趟彩云岛。

……

朝歌城,石矶眉心跳了跳,不是因为三霄,而是因为彩云,她曾作了一曲《彩云间》的小姑娘。

石矶的身影已经很淡了,她的空灵仙体更空了,越来越像一座城了,以身合道,是她现在走的路,元神合道不过是第一步,当然,她走出第一步,才有了第二步,第二步的探索。

十三年来,她一直在路上,收一城合道气机于一身,一刻不停的淬炼仙体,小蝉筑基登仙离开后,她再没了挂碍,完全投入,一心淬炼仙体,她的心神都分散在了身上,自己的身上。

能让她费神的人不多。

金袍不能,云霄自也不能,不是因为是大能她就必须为她们操心,在她眼里,并不是谁修为高,谁就应该活,而那些守城和攻城的士卒就必须死,不是这样的,大道不该如此狭义,人心也不该如此狭义。

她不曾伸手去救一名士卒,不是不能,而是他们选择了上战场,生与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不用她多管闲事。

大能也一样。

第681章 三霄,三箭

大能都是走通了一条道的道人,前后左右自有道理,有道理,自有决断,不需旁人指手画脚。

更何况此次封神大劫与大能无关,只要自己不作死,便不会有身死道消的危机,大劫至今,圣人不曾出手,也不曾有一个大能陨落,被石矶一剑斩了的量天道人也不过一善尸。

挂在燃灯身上,与挂在封神榜上,其实没多大差别。

她在人间。

多宝入世前曾对朝歌方向稽首,是谢罪,也是告知。

赵公明不曾,云霄不曾,他们不知她在人间?

他们既然都当她不存在,她又何必存在?

大罗金仙一二重天的十天君可以不懂规矩,大罗金仙十二重天的赵公明也可以不懂规矩,大能也能如此不懂规矩吗?

告知她一下,就那么难吗?

礼数,这是一个最起码的礼数。

因为她在人间。

维持着棋盘的公平。

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到她,她都为他们维持着棋盘的公平,天琴为十天君走出过神域,天琴也为他赵公明走出了神域,以致遭了算计。

石矶默默走上城头,又默默走下城头,她遇到了飞廉,找到了金袍。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朝歌,金袍形销骨立,清减了不少,出了朝歌的金袍心情复杂至极,自他上次脱离未遂返回朝歌后,他便再未从她那里得到半点合道气机,以致他到现在伤也没好。

果然,她还是那个石矶。

这一次,她要他去换回老魔。

应该是有危险,才要他这个命够硬,背景也够硬的倒霉蛋去顶着。

连金刀也没给,真是一点都不怕他死给她看啊!

云霄出岛,玉鼎下山。

元始天尊神情凝重,他阐教将有大难!

红沙阵阵主张诏张天君将血衣包裹的金蛟剪交给云霄,泣声道:“大师兄临终遗言悔恨不曾听大妹之言,以致今日之祸,大师兄料定,他死后,三位娘娘必来看他尸骸,特嘱咐贫道将他道袍与金蛟剪交予娘娘,遗言见物如见他,不必再看他尸骸,速速返回三仙岛不可多留!”

三霄闻言泣不成声,碧霄执意要看赵公明尸骸,云霄也不曾阻拦,结果一见赵公明双目血窟心窝血洞凄惨之极的死状无不骇然大怒。

琼霄几乎气晕。

碧霄忙扶住道:“姐姐不必急怒,我们拿住他,也射他三箭,报此仇恨!”

云霄也脸色难看道:“便是吾兄劫数临头气数尽,也不该遭此邪术,贫道去拿了陆压,也射他三箭,方算结果。”

却是赵公明双目胸口遭钉头七箭书先射双目再射心窝,却是歹毒。

云霄方有三箭之言。

这也是赵公明不欲三人见他尸骸的原因。

三霄出庐篷,坐青鸾鸿鹄花翎鸟前往周营找陆压算账。

“陆压,出来见我!”

一个腰悬紫白葫芦的红袍道人现身,道人散发微乱,散漫不羁,但难掩其清俊容颜。

陆压伸了个懒腰,道:“不知三位道友找贫道何事?”

“自是报仇!”

碧霄咬牙启齿。

“如何报?”

“我们一人射你一箭!”

说话的是云霄。

陆压摇头,“我最讨厌被人用箭射我,不行!”

其实不应该用‘讨厌’,应该用‘恨’!

第682章 云霄

“由不得你!”

陆压眼前金光一闪,人已在云霄斗里,不辨东西南北,不要看云霄平日与世无争性格温和,但一动手,却是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

琼霄碧霄还没反应过来,大姐已经结束了战斗。

“走。”

青鸾盘旋回转,向来处飞去。

琼霄碧霄回神调转鸿鹄花翎鸟跟上,云霄又恢复了往日温和不争,在前面等着她们。

三只仙禽去而又返。

云霄虽没说去去就回,但她确实做到了去去就回。

云霄将陆压倒出金斗摔在庐篷前时,张诏与一众截教三代四代弟子都做梦一般。

“这就拿来了?”

张诏实在无法相信这就是那个‘先有鸿钧后有天,陆压道君还在前’一出手便破了烈焰阵杀了白天君、后又以令人闻风丧胆恐怖歹毒的钉头七箭书害了大师兄赵公明性命的陆压道人。

张诏尚且如此,其余三四代弟子更不用说了,陆压已经是他们噩梦。

谁想到赵公明最后的死状不会心里发寒。

那可是大罗金仙啊!

就那么诡异凄惨的死了!

云霄以符印封了陆压泥丸,令人将陆压吊起来。

碧霄已经取出弓箭,“大姐,我先射!”

云霄点头,对两个妹妹她从来都是不争不抢,什么都让着,因为她是她们的大姐。

每个道人心中都有一方净土,如龙之逆鳞,不容碰触,更不要说伤害,琼霄碧霄就是云霄守护的净土。

碧霄拉弓射箭,箭如毒蛇直钻陆压左眼,陆压陡然睁眼,眼中大日燃烧,箭矢寸寸焚毁,与之一同化灰的还有陆压额头上贴着的符印。

“贫道去也!”

道人化虹而去,便是云霄也拦之不及。

碧霄一顿足,气愤道:“让他给跑了!”

云霄闭目掐算,睁开眼睛却道了一声奇怪。

不仅算不出此人跟脚,竟算出了个天地间无此人。

“大姐,什么奇怪?”

琼霄碧霄齐齐看向了云霄。

云霄摇了摇头。

说不清,所以不说。

琼霄碧霄也知道自家姐姐,见姐姐摇头,也没多问。

云霄忽然转头,两朵仙云从东而来,云霄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

却是菡芝仙与彩云到了。

云霄本欲收了兄长尸身回岛的想法又按下了。

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为大哥来的。

更何况她也把彩云当半个妹妹,小丫头也把她们兄妹当亲人。

如果见到大哥死状,小丫头还不知会伤心难过哭成什么样子。

云霄叹息之余心里又温暖。

大哥遭劫,她们能来,感情之厚,又岂能令人不感动。

人总是这么矛盾,不断在理智与情感之间拉扯。

菡芝仙与彩云一来,果然又起了变化,心有不甘但迫于云霄积威与大哥遗言熄了报仇之心碧霄,报仇之心重燃。

立场不坚定的琼霄倒戈了,云霄勉强答应去找姜子牙为大哥讨个说法。

说法?说法又岂是能讨来的?想靠嘴皮子讨回说法那是不可能的,一般都会说着说着打起来。

打服了,说法也就有了。

云霄、琼霄、碧霄、菡芝仙、彩云仙子,联袂去向姜子牙讨说法,同样没绕开这个怪圈。

她们在姜子牙哪吒黄天化一众小年轻眼里就是来找茬的,年轻人都火气大脾气也不好,黄天化被彩云用戮目珠打伤了眼睛,姜子牙一打神鞭打伤了碧霄,琼霄持剑与杨戬斗在一起,险象环生。

云霄一番忍让却换了这么个结果,心生无名,忍不住对杨戬出手,白虹斩来,划破了云霄衣袍,却是玉鼎出手。

玉鼎剑眉,云霄冷目,两人凝视,寸步不让,但都没有出手,这里不是他们大能大战场。

杨戬又伤琼霄,琼霄被云霄救回,玉鼎没拦。

云霄面如寒霜与四位仙退去,起了与玉鼎与阐教一众金仙一较高下为兄长报仇为两个妹妹出气的念头。

第683章 残害同门

第683章残害同门

“前辈!”

小熊、老魔、飞廉、金袍,同来。

叫前辈的自是小熊。

小熊稽首,云霄点了点头,云霄扫过老魔金袍,庐篷内其余四人皆是微微一怔。

“小熊师兄!”

彩云见到小熊自是惊喜。

小熊也笑着喊了声:“彩云。”

“小熊师兄,你也在这里啊,前辈……”

小熊打断彩云滔滔不绝道:“你的事,我们待会再说。”

彩云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

“家师让我带句话给前辈。”

小熊对云霄躬身稽首。

云霄神情肃然,稽首:“小熊道友不必客气,不知琴师有何话给贫道?”

小熊道:“家师希望前辈退去。”

云霄沉默,彩云张嘴欲言,小熊淡淡看了她一眼,彩云没敢出声,闭上了嘴。

“琴师什么意思?”

出声的不是云霄,也不是碧霄,而是菡芝仙。

小熊嘴角勾起,眼中血光闪过,他笑问:“你是在质问家师吗?”

菡芝仙如被针扎,面皮刺疼,“怎么?问都不能问?”

菡芝仙声音有些刺耳,甚至有种竭嘶底里的感觉,老魔挑了挑眉,金袍也看了菡芝仙一眼,戾气,也不知石矶怎么这个小姑娘了,竟让生出如此不平的戾气。

其实石矶根本没跟她说过话,但正是因为石矶从没跟她说过话,她才心生不平,五千年,她一直在那个圈子边缘徘徊,因为她从未跟她说过话,即便她跟三霄交好,她跟彩云交好,她又交好了同出仙芝的有情童子,她还是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每次看到彩云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便是内门那些高高在上师兄师姐也与彩云说笑几句,她却永远只能站在离她们最近又最远的地方尴尬的被人无视,她那个圈子里的人不会有人跟她说话。

便是有情也跟疏远了,因为她的态度。

她不说话就是一个态度。

我不喜欢这个人。

所以菡芝仙的不平非一日之不平。

如果石矶在这里,她自不敢说话,但石矶不在,她就爆发出来了。

小熊眼睛微眯,脸上没了笑容,危险了起来。

菡芝仙却是凛然不惧,她也是压抑太久。

“琴师是什么意思?”

碧霄果然够义气。

“是啊,我也没听明白。”

琼霄出来打圆场。

小熊收回视线,看向云霄道:“前辈可明白了?”

云霄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小熊退了回去。

飞廉走出来道:“这同样是琴师法旨!”

飞廉此话一出,庐篷众仙脸色皆变。

是法旨,便不用解释。

也不用明白。

遵从便可。

“你又是谁?”

云霄身上淡淡的大能威压令老魔皱眉。

飞廉稽首:“妖族飞廉!”

“那你又有何资格说这是琴师法旨!”

云霄不高兴的是石矶用法旨压她。

飞廉退后,同样没有解释,这同样是琴师法旨,不过是石矶给他的法旨。

什么事情都有个度,她石矶也是有脾气的。

小熊对云霄稽首,转头对彩云道:“老师让你去朝歌见她,立即!”

“我……”彩云看向庐篷四人。

犹豫不决。

“我能问为什么吗?”

云霄脸色很不好看,因为她觉得石矶是故意落她脸。

小熊道:“家师让老魔带彩云一起回去。”

石矶并没给解释,也不是征求意见。

菡芝仙眼中怒火跳动道:“去不去朝歌彩云难道不会自己决定吗?”

“你,闭嘴!”

小熊终于忍无可忍了,他眼睛变红,声音凶残。

“怎么……”

菡芝仙话还没出口,一柄薄如蝉翼的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刀刃飞薄,沙感钻肉,锋利之极。

小熊舔着嘴唇,盯着菡芝仙雪白脖子,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齿,她敢再说一个字,他就割断它。

菡芝仙毛骨悚然,仿佛被天敌盯上了一般。

云霄没有动,所以老魔和金袍也没有动。

庐篷内外一片死寂。

这是耗子动刀窝里反的节奏。

菡芝仙嘴角扯开,她想说什么,大家都能猜到,因为庐篷内五人,有四人不相信小熊敢杀人。

大概是有恃无恐吧,菡芝仙的第一个字已经出口,小熊的刀也已入喉。

“不要!”

彩云惊叫。

云霄出手救人。

老魔金袍未动。

菡芝仙捂着喉咙,鲜血汩汩,从指缝冒出,半个喉咙已经割断。

云霄面无表情按住菡芝仙,琼霄俏脸煞白为菡芝仙治伤。

“你要干什么?你可知残害同门是何罪?”碧霄气的浑身发抖。

小熊弹去刀上血珠,笑了笑,退出了庐篷。

小熊对老魔点了点头。

老魔伸手老鹰抓小鸡一般抓起彩云与飞廉启程返回朝歌。

金袍道人撇了撇嘴,小熊对云霄稽首,转身离去,金袍也跟着走了。

身后庐篷爆出碧霄怒不可遏发泄:“仗着有琴师撑腰就无法无天了?一个个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杀姜子牙,怎么不去杀陆压,怎么不去杀光阐教的人,欺负自己人算什么本事?藏着的藏着,躲着的躲着,来这里耀武扬威……”

“行了!”

云霄出言制止。

不过是行了。

第684章 黎明

怎么?”

“什么怎么?”

“就这么忍了?”

金袍这话很存在挑拨的嫌疑。

“背后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更何况人家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小熊如此回答。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小熊慢慢抬头,“要不……我们去杀个金仙?”

小熊两眼放光,一脸渴望的盯着金袍,他是真想杀人了,尤其是今天,现在。

金袍吃瓜看热闹的嘴脸一瞬凝滞转为警惕,“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不要胡来!”大概是觉得这样说有些怂,又加了一句,“你老师没把金刀给我。”

小熊盯着金袍瞅了半天道:“前辈帮我盯住玉鼎师叔和那只狗,我去揍杨戬……”出口气。

金袍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什么乱七八糟的玉鼎师叔那只狗,他忽然道:“你不会是指去朝歌告你状的那只狗吧?”

那小狗腿子,他可印象深刻。

小熊狞笑,“就是他。”

小熊手里血色刀光一闪,大步向周营走去。

“我说……”金袍我有伤在身这么丢脸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小熊去找杨戬约架很顺利。

小熊带着一身伤回来,杨戬更惨。

庐篷内的碧霄不说话了。

这是骷髅山一脉的一贯行事作风,不做无谓之争,我说话时,你给我听着!

一桩刻骨铭心的往事浮上碧霄心头……

大姐没接下她一剑,随手一剑。

“我给你面子,你才有,我不给,你就没有!”

她永远忘不了她将她们姐妹打落云端踩入尘泥的冷漠。

“你该庆幸你是截教弟子,不然,你早就死了!”

这是她对她说的。

又何止是她忘不了。

云霄憋着一口气突破大能未尝没有那一剑斩落云端跌入尘埃的狼狈鞭策。

看淡是一会事,忘记又是一回事。

那一次,她们伤的很重,真的很重。

刻骨铭心,又怎么会轻易忘记。

云霄站在庐篷看着外面的漆黑天空。

她的心很静,早有决断了不是?

云霄朝朝歌方向稽首。

她的好意总是那么令她无法接受,除了第一次,她们在彩云岛外听她为彩云弹奏的那曲《彩云间》,那时候,她们的心是那么的近,她的琴音是那么的温柔,一曲洗去阴霾见光明,她也因此突破了大罗金仙,成为了截教第五个突破大罗金仙的弟子。

她能这么快突破大能也与她那一剑有关,一剑斩落云端,一剑斩入尘泥,一剑见血,她的骄傲碎了一地。

其实她对她真的很好,不过是另一种很好。

与玉鼎不一样的两种好,她与玉鼎突破大罗突破大能都有她的磨砺,玉鼎的剑,她的道心,谁都不能否认。

但她的道注定是一直与她较劲的道。

如一个叛逆的孩子一样。

对与错一点都不重要。

夏日的风吹过朝歌的夜,石矶无思无想中夜游。

老魔飞廉回来了,带着彩云。

她只是抽走了彩云一些劫气。

墨一直默默偷吃着这座城里的劫气。

包括老魔、飞廉、妲己、金袍、小熊、魔家四个小魔崽子、申公豹、闻仲。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每次见她,她都会喝酒的时候抽走一些,见面越频繁的人每次抽的越少,甚至可以用微量来形容,便是闻仲,她也不过抽了十分之一,而且用合道气机帮他遮掩了一段时间。

见过她的入劫之人,一般运气都不会太差。

包括她那个倒霉蛋徒弟。

便是杨戬也压不住他。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身上有凶兽一族的气运。

所以,他才蹦跶的这么欢。

当然,金袍是个例外。

黎明时分,石矶走上了城头。

云霄摆下了九曲黄河大阵。

第685章 混元金斗

红沙阵前立黄河,此阵先天演三才,九九曲中藏造化,三三湾内隐风雷,中有惑仙丹、闭仙诀,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魄、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神仙之原本、损神仙之肢体,神仙入此而成凡,凡人入此命即绝,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

黄沙千里起尘烟,天地之间黄河悬。

杨戬玄功千般妙,也落阵中变化难。

金吒木吒尽陷落,吴钩遁龙一斗装。

三代弟子无一还,二代弟子劫在前。

元始天尊起身前往大赤天。

八景宫中,玄门执掌坐蒲团。

“师弟来了?”

“来了。”

圣人对坐无言。

十二金仙出庐篷,燃灯道人走在前。

黄河阵前金袍现,三霄道姑自有言。

“探阵?还是破阵!”

“破阵!”

广成子番天印出手,金光一闪,番天印被收走,广成子也被云霄装进了金斗。

金斗翻转,广成子已被倒进了大阵,赤精子阴阳镜照来,金光一闪,赤精子连同阴阳镜一起被装了去,金斗翻转,阵中又多了一个金仙。

阐教金仙纷纷祭宝,宝如流星被一斗装,此斗开天长出来,内藏天地按叁才,装尽乾坤并四海,任它宝物尽收藏,眨眼功夫,阐教十二金仙,十去仈Jiǔ,拘留孙捆仙绳被收走,转身便要跑,又哪里跑的掉,被一斗装了去。

金蛟剪与玉鼎斗的正凶。

金袍盯着燃灯,他们一个十三重天,一个十五重天,一个两手攥空拳心里发虚,一个随时准备跑路,他们很默契的选择了以静制动,敌不动,我不动,所以都不动。

黄龙没有啥拿得出手的灵宝,反而留在了最后。

混元金斗罩来,黄龙有些傻眼,他们制定的一见面就祭宝的计划就这么完了?

“还不快跑!”

小熊出现,。

劫数临头,黄龙有些懵,“大侄子……”

混元金光落下,小熊举起了一盏金灯,一颗黄豆大小的白金之焰一瞬点燃九个灯芯,金灯暴明,混元金光被阻了一阻,云霄看到金灯,微微一怔,混元金斗转向,混元金光洒向了燃灯。

燃灯反应更快,头顶灵鹫宫灯亮起,转身就跑。

小熊拉着黄龙一口气不知跑出多少万里,才慢慢停了下来。

“大侄子,你老师把金灯传给你了?”

小熊松开黄龙抹一把汗,翻了个白眼道:“是老师前不久不让飞廉送来的,只能用一次,你看!”

黄龙看去,果然,灯芯已经全部熄灭了,耗尽了火焰。

黄龙后知后觉的磕巴道:“不……不是为了我吧?”

小熊又翻了个白眼。

玉鼎退去,云霄收了金蛟剪,返回大阵,九曲黄河大阵中,灵气如潮,仙光浩瀚,阐教十大金仙近万年的苦修尽付流水,还了天地,一个个沦为了凡人。

云霄看着一个个削去了顶上三花,闭了胸中五气,浑浑噩噩酣睡不醒的道人,良久无言。

她几乎以一人之力覆灭了整个阐教。

这不是十个金仙,而是一个阐教。

碧游宫,通天教主叹了一口气。

八景宫,元始天尊收回视线看向老子。

老子叹息一声,道:“你且先去,贫道随后就来。”

元始天尊起身稽首:“谢大师兄。”

元始天尊出了八景宫,回返昆仑山。

老子唤了玄都收取金丹,炼了十二颗,余下两颗,去年玉鼎突破天地大能脱了劫,今日黄龙也躲过了一劫,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老子又看了朝歌城一眼,云霄的一念之仁因她而起。

不在金灯,只在一念。

云霄放过了,黄龙也就过去了。

她是阐教的劫!

第686章 圣人来了!

一个个绝顶大能目光都落在黄龙身上,此劫过后,他必将一飞冲天,阐教第三位大能如无意外,定是他,十大金仙吐出多少,他就能吃下多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真是傻人有傻福。

躺着都能赢。

至于阐教十二金仙,已经过去。

朝歌城头已不见那个身影,鲲鹏老祖也不曾出北冥去收回他的鲲鱼之身,因为他知道,他一动,她一定会动,她已经沉默很久了,她一动,定是石破天惊!

他虽不惧,但也不想触那个霉头,因为不智。

界牌关前,小熊与黄龙挥手作别,黄龙满怀忐忑回到庐篷,庐篷空荡荡只有玉鼎姜子牙两人。

“黄龙师兄?”

姜子牙一脸惊讶,很显然,他没想到黄龙会回来,也没人跟他说黄龙逃过了一劫。

玉鼎对黄龙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也不需多言。

“快焚香结彩,老爷驾临!”

燃灯一阵风进了庐篷。

“老师是说师尊来了?”

姜子牙不敢置信。

黄龙玉鼎也是一惊,只因圣人不临凡尘,至少他们没见过。

庐篷结彩,道人焚香。

燃灯、玉鼎、黄龙、姜子牙,出庐篷恭候圣人大驾。

已是黄昏,天边流云绯红,几点白光出现,鹤鸣声声,前开道,九龙拉辇,南极在左,童子在右,一持宝扇,一捧如意,光晕神圣柔和,一切都沐浴在圣人光辉之中,令人不敢直视。

燃灯低头。

玉鼎黄龙姜子牙拜倒:“恭迎师尊!”

元始天尊走出九龙沉香辇,一步一步走下天空,圣人步履凡尘,抬手:“尔等免礼!”

圣人声音依旧如在玉虚宫,带着玉虚宫的庄严。

燃灯四人起身,将圣人迎入庐篷。

云霄抬头,一望便失了神。

“大姐,大姐?”

云霄慢慢收回视线,道:“师伯来了。”

琼霄心中一紧。

碧霄却浑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菡芝仙扯着难听的声音放言高论:“云霄道友多虑了,弟子如此,老师又能高明到哪里去?阐教十二金仙,今天之前,哪个不是高高在上,威名赫赫,令人敬畏,可如今又如何?还不是被道友削了三花,闭了五气,彻底沦为了凡人,其实道友还是太心软,若以贫道之言,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干净,杀了,他们老师也就不用来了。”

“道友高论!”这话完全说到了碧霄心里,碧霄转头两眼放光看着云霄,跃跃欲试道:“大姐,不如我现在去将他们全部杀了,断了师伯的念想,我们和师伯都不用为难了。”

“休要胡言!”云霄出声喝止,“我们废除他们修为已是不该,又如何能再害他们性命?此言休要再提!”

“唉!”陪坐末位的张诏叹息一声,道:“娘娘今日心慈与大师兄当日一样,即便抓了黄龙,也不过吊了他三日,可到头来,谁又曾对大师兄手下留情?”

提到赵公明,琼霄、碧霄、菡芝仙,都红了眼睛,云霄也沉默了。

张诏又重重叹息一声,道:“想我十天君一起出岛不过是想为惨死在阐教弟子手上的九龙岛四位道友讨个公道,不曾想阐教金仙狠下杀手,如今却只剩下了贫道一人。”

“阐教金仙杀我道友,杀我截教金仙如杀草芥,不曾手软,那种居高临下杀我等如草芥的眼神贫道死也忘不了,一个个杀的天经地义,一个个杀的理所当然,一个个杀的理直气壮,仿佛我们都是畜生,任他们宰杀的畜生,我们的命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命,他们打骨子里看不起我们截教弟子,他们凭什么?”

张诏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呜咽起来。

琼霄难过,碧霄与菡芝仙愤怒,云霄也难受了起来,张诏说的没错,因为她也能感受到,便是阐教那些三代弟子都不曾将她们放在眼里,仿佛她们都是来找死的,他们不如他们的师父藏的好,他们看她们的眼神是看死人的眼神,没有几个人受得了。

燃灯姜子牙一众阐教金仙看似良言相劝,却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施舍你们一条命,我们心慈饶你们一条命,逃生去吧!

因为他们是天意,他们是正义。

阐教十二金仙犯红尘杀劫,他们是天道的十二把刀,他们杀人有理,他们的弟子同样杀人有理。

她却不能杀他们,不是因为所谓的心慈。

“明日见过师伯再说。”

云霄闭上了眼睛。

庐篷也没了声音。

天明,鹤鸣。

云霄睁眼,起身,走出庐篷,准备一人去见圣人。

“大姐,等等我!”

碧霄追了上来。

云霄回头。

“我陪大姐一起去!”

碧霄眼神执拗,无畏无惧。

琼霄没有这个勇气。

菡芝仙对圣人犯怵。

张诏更不用说了。

“如此,见了师伯要懂礼数,不要乱说话。”。

“嘿嘿嘿,都听大姐的。”

不知是不是多了碧霄的缘故,云霄神情也轻松了几分。

第687章 紫芝崖下

云霄碧霄出得阵来,一派嘹亮鹤鸣声中,九龙沉香辇朝她们飞来,此时,九龙沉香辇又不同,祥云托起辇离地,瑞彩飞腾椅飞来,元始天尊安坐飞来椅上,九龙不曾放出,也不曾有九龙拉车。

云霄碧霄上前拜见:“弟子云霄碧霄拜见师伯。”

元始天尊却不曾给她们好脸色。

云霄稽首道:“弟子妄动无名害诸位道友遭劫,乞望师伯恕罪。”

元始天尊面无表情道:“你们设此阵,乃我门下该当如此。但你们擅自出岛逆天行事,却是你们的劫数,你们且进阵,我自进来。”

云霄闻言脸色微变,元始天尊将两事分开而论,她却无话可说。

碧霄早已不耐烦,起身道:“那便请师伯破阵!”

元始天尊姿态极高,却不曾看她。

那种高高在上又不屑一顾的藐视令碧霄无名沸腾,如张诏昨夜说的一样,看不起。

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已表现的淋漓极致。

“元始天尊,请入阵!”

碧霄倒飞入阵,两眼已经赤红。

云霄不发一言,一同入阵,万里黄沙起尘烟。

原始天尊一拍飞来椅,祥云托起九龙沉香辇入阵,只入阵转了一圈便出来了。

云霄、碧霄、琼霄,却不知他何意,不救人,也不破阵。

菡芝仙道:“我看他是破不了。”

张绍附和:“定是如此。”

唯云霄皱眉不已,她却不曾说什么,夏虫不可语冰,越往上走,越懂得谨言慎行。

几人言语自是逃不过元始天尊耳朵,元始天尊只是笑了笑,蝼蚁之言尔!

更何况是秋后的蚂蚱。

元始天尊回转,燃灯一众金仙将圣人迎回庐篷。

圣人坐定。

燃灯试问:“教主入阵,广成子他们如何?”

元始天尊叹息一声,道:“三花削去,闭了天门,已成俗体,即是凡夫。”

燃灯又问:“教主既已入阵,为何不破了此阵,救出诸弟子?”

元始天尊笑了笑,道:“此教虽是贫道掌,尚有师长,必当先请问过师兄,方才可行。”

话未毕,空中一声牛哞。

紫气丝丝缕缕垂落,又见玄黄功德。

元始天尊笑道:“八景宫大师兄到了。”

众仙随元始天尊将老子迎进了庐篷。

云霄眼皮直跳,心情沉重,八景宫大师伯也来了。

她是天地大能,此劫不够沉,她要出劫也不难,但她是大姐,不能抛下她们。

……

“玄都师叔!”

小熊咧着嘴向玄都招手。

玄都看到小熊也是一乐。

玄都拴好青牛,走过去道:“你怎么在这里?”

小熊咧着嘴道:“师叔,我入劫了!”笑容灿烂,贼开心,好像中了大奖似的。

玄都很是无言的笑了,自家这位师侄果然不同寻常,心贼大。

“你老师知道吗?”

小熊眼神笑意更盛,“老师也入劫了!”

玄都忍住翻了个白眼,“得,算他没问。”

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

小熊玄都的对话自逃不过庐篷内两位圣人的耳朵。

两位圣人有些啼笑皆非。

“找师叔有事?”

“没事没事,老师说,红花青叶白莲藕,三教兄弟是一家,劫数是劫数,情分是情分,老师让我来向师叔问安,说不能冷了彼此的心。”小熊嬉皮笑脸道。

庐篷内,两位圣人没了声音。

翌日,紫气漫天,氤氲遍地,老子骑青牛,元始天尊坐九龙沉香辇,一起来到九曲黄河阵外,玄都出声:“三仙姑出来接驾!”

云霄琼霄碧霄出阵,云霄见礼,琼霄拘谨,碧霄立而不拜。

“师兄你看!”元始天尊只一句话。

老子叹息一声,道:“且入阵。”

这话是对元始天尊说,也是对三霄说。

“大姐,还跟她们行什么礼!”

云霄口出无状,云霄默默退回。

三霄起阵,老子元始随后进阵,阵中诸般玄妙杀机涌来,却难加圣人身。

老子骑着青牛慢吞吞前行,看到一众弟子躺在地上,似醉未醒,沉沉酣睡,抬头又见八卦台上四五个五体不全之人,老子叹息一声:“可惜千载功行,俱成画饼!”

琼霄见老子走来,祭起金蛟剪向老子剪来,那剪金光万丈,头交头,尾交尾,落将下来。

老子在牛背上见金蛟剪落下来,把袖口往上一迎,那剪子如介子落入大海中,没了动静。

碧霄又祭混元金斗,老子把风火蒲团往空中一丢,收走了金斗。

天生一物强,必有一物降,老子这风火蒲团正好克制混元金斗。

“收吾至宝,岂能与你善罢干休?”

琼霄碧霄红着眼睛持剑杀向老子,云霄后发先至,一剑直取老子。

老子抖出一图裹了云霄,敕令黄巾力士:“将云霄压在……紫芝崖下!”

元始天尊一愣。

不过一念之间,麒麟崖变成了紫芝崖。

一声惨叫。

琼霄被白鹤童子祭起的三宝玉如意,打了个脑浆迸裂,真灵飞往封神台去了。

碧霄悲呼:“道德千年,一旦被你等所伤,诚为枉修功行!”一剑取向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化血宝盒已经入手,转念间又换了一物,“蒲团将碧霄压在麒麟崖下五百年!”

也是一念,念念相生,一念引念。

可怜琼霄福薄命浅,早早上了封神榜。

她没有云霄的毅力,也没有碧霄为神农送药的地皇功德。

她不曾有大错,却连那一念之仁都等不到。

最是福薄。

红花青叶白莲藕,三教兄弟是一家。

通天教主稽首,出碧游宫,将云霄压在了紫芝崖下。

第688章 器量小了

琼霄身死,云霄碧霄被镇压,九曲黄河阵烟消云散。

老子一指大地,平地一声雷响,沉沉酣睡的阐教门人醒来,回神刹那,个个面如死灰,痛不欲生,数千年的修为一朝化为乌有,任谁也受不住,杨戬玄功玄奇,翻身而起,金吒木吒一众三代弟子,十八九岁,风华正茂,他们的师父却是垂垂老矣。

一个个老泪纵横拜倒在元始天尊老子面前。

老子叹息一声,唤玄都将金丹分发下去。

元始天尊对老子稽首,转而对众弟子道“尔等被削了顶上三花,闭了胸中五气,好在根性损伤不大,有你们大师伯赐下的九转金丹相助,不日便可三花聚头五气朝元,恢复功行。”

众弟子转悲为喜。

五庄观镇元子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不一样了,本是一江水,今后想装一河水都难了,器量小了不知多少倍。

天庭瑶池金母同叹一声“此后万年,难有精进。”

这就是劫数,圣人也没办法,自己的劫要自己渡,阐教十二金仙除了玉鼎黄龙,谁都没有过去,他们的劫数不是死劫,而是大道成空。

从今往后,阐教的很多东西,他们都接不住了,福缘气运,原来能接住的,现在都接不住了,器量不足。

所以他们才说黄龙傻人有傻福,十二金仙接不住的东西,都落在了他头上,玉鼎已在天外天,自不会跟他争。

菡芝仙战战兢兢站在八卦台上,两位圣人却对她视而不见。

她一跑,引来了杨戬,被杀了。

元始天尊留下南极仙翁白鹤童子破红沙阵,他与老子离了红尘。

南极仙翁与白鹤童子入红沙阵,南极仙翁以五禽七火扇破阵,白鹤童子祭起三宝玉如意打杀了张诏,张诏上榜,红沙阵告破,哪吒众人也救了出来,至此,十绝阵告终,九曲黄河大阵告破。

大阵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界牌关又露出了真容。

阐教十二金仙回山,凡俗战争再次拉开序幕,这已是第二年夏。

城头又多了不少新面孔,都是申公豹邀请来的奇人异士各路神仙。

阐教却后续乏力。

实在是十绝阵中死了不少炮灰,又令很多炮灰心寒,毕竟谁也不是傻子,即便反应慢,事后也能琢磨回过味来。

姜子牙这两年也不曾闲着,他分派了两路兵马绕开五关攻打左右两翼的青龙关和佳梦关。

青龙关与佳梦关分被是朝歌西南和西北两大门户,虽不如北面门户陈塘关、东面门户游魂关、南面三山关,但也比汜水关、界牌关、穿云关却要雄壮的多。

姜子牙派军攻打两关也是无奈之举。

九龙岛死圣刚死,又来了十天君摆下了十绝阵,十绝阵还未破,又来了龙精虎猛的赵公明,好不容易弄死赵公明,他妹子又来,这个更狠,一来就一锅端了阐教。

他真是干瞪眼也没办法。

老姜心里苦呀,这仗还怎么打

有一人比他心里更苦,东鲁平乱的闻仲花白的头发全白了。。

噩耗频传,不曾断过,尤其是赵公明死后,闻仲一夜白头。

东鲁忽然冒出来很多奇人异士,闻仲急切间又吃了败仗,真是心里比黄连还苦。

第689章 人间一场修行

界牌关守将黄滚这两年在城头看神仙打架也是大开眼界,不过时常还会不由自主的在对方阵营中找那个俊秀身影,每当看到,老人总会松一口气,又会提起心,比他自己上阵杀敌还紧张。

白景一直在城头观战炼剑,偶尔会找小熊指点,应该说是他出剑,小熊接他一剑,也只有一剑。

出去躲了几天的金袍终于回来了,圣人一来,他就溜了,圣人走了几天,他才回来,真是一个惜命之人。

命硬还惜命,难怪能从巫妖大劫中活下来。

“回来了?”

“回来了。”

金袍略显不好意思,是真不好意思假不好意思就难说了。

“我要回去一趟。”

小熊说道。

“回去?”

金袍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道:“回……回朝歌?”

金袍莫名心虚紧张。

小熊点头。

“回去干什么?”

金袍盯着小熊,想从小熊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不过小熊装傻是自学成才,小熊挠头:“上次飞廉传话,老师让我此间事了回去一趟。”

金袍瞅了半天没看出什么,试探的问了一句:“要同你一起回去吗?”

小熊摇头,“不用。”

金袍没由来松了口气。

他对朝歌那位是真怕。

但对小熊,金袍看似客气,但也只是一种哄孩子的态度,顺着,但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恐吓。

小熊挥手与金袍作别,至始至终都没提金灯的事。

飞廉先金袍一步出朝歌,是有道理的。

金袍,石矶用他,但不信他。

小熊畅通无阻的进了朝歌。

半月后重返界牌关,一同出朝歌的还有老魔,不过老魔不是去界牌关,而是去佳梦关。

坐镇由佳梦关魔家四将驻守的西北雄关佳梦关。

同时,淇水关副将龙族苍龙一脉的嫡系大罗苍泠被调往了青龙关。

至此,四族高手尽出,各镇一方雄关。

以姜子牙如今手头上的实力却是撼动不了任何一关。

不管是坐镇陈塘关的大巫九凤,还是前往佳梦关的老魔,她们都有军职在身的,与往来助战的阐教金仙还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历劫方式与小熊一样,是最彻底,最投入,也是最危险的那种。

他们命运与殷商命运相连,除非大劫结束,否者,至死方休。

这也是石矶问苍泠的那句,怕死吗?

这也是石矶说对小熊说的九死一生。

毫不夸张,因为天命在周,他们是逆天而行。

他们不包括朝歌城的那个掌舵人,她和他们不一样,她是顺天而行,她是朝歌城的小老天爷。

她在修行,她修行的时间远比处理他们事的时间多,而且修行的时间越来越长,处理俗事的时间越来越短。

仿佛她来人间就是为修行,而不是所谓的截教。

通天教主不曾有意见。

四族掌舵人也不曾有意见。

别人的意见都不重要。

所以,她的我行我素令很多人很无力。

比如娲皇宫的女娲娘娘,她已经很久不动了,不是不想动,而是没法动。

比如玉虚宫的元始天尊,她不动,他拿她没办法。

比如北冥的鲲鹏老祖,她不动,他不动不了。

第690章 各行其道

吞了神人的混沌色大鱼已经很久不动了。

大概是消化不良,一个个绝顶大能如此想。

混沌鱼腹,天琴时而去星空旅行,时而去混沌散步,充实又平静。

天琴从混沌散步回来。

灰袍老者睁眼,混沌色眼眸中的灰瞳几近透明,“如何?”老者声音低沉,仿佛带着笑意。

天琴笑了笑,很给面子的说道:“叹为观止!”

“老祖可以教你。”

天琴摇了摇头,“晚辈喜欢自己探索。”

老者闭上了眼。

这已不是第一次。

“我更喜欢与前辈下棋!”

老者眼睛没有睁开,他拒绝!

这也不是第一次邀请。

天琴笑了笑迈步走入星空,又开始了新的星空之旅。

星辰之道,变化无穷,极繁,而混沌之道,追溯起源,至简,大道至简的至简,是两个极端。

灰袍老者想拉天琴入混沌之道,天琴想与老者对弈周天,衍周天之道。

混沌是老者的道,周天星辰之道不过是老者的一段旅途风光。

而,天琴恰恰相反,混沌她会去,也会了解,但不会去走。

一个追溯起源,一个推演未来。

他们的分歧也在两个极端。

所以,她拒绝学他的道,他也拒绝与她对弈。

她怕着了他的道,他也不入她的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们每次也就两句。

各行各道。

时间对他们没有意义。

他们维持着一个僵局,在等有人从外面打破这个僵局,那将是他们第二次较量的开始。

在此之前,他们大概也就这样了。

石矶来朝歌的第十四年夏很快就过去了,她的小徒弟帝庚也四岁了,一个脾气极大又有起床气的小家伙,小家伙懂事以后,纣王和妲己的岁月静好就变成了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终于,以及时行乐为人生目标的纣王在小家伙四周岁后将他丢出了王宫,丢给了石矶,美其名曰叫启蒙,不过石矶反手又将小家伙丢给了彩云,连个说法都没有。

不过小家伙挺乐意的,外面的天空比王宫大,这对一个孩子就够了。

更何况他从小亲近石矶,嫌弃他爹。

从此朝歌城就多了一个小身影和一片云彩。

这对石矶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武成王黄飞虎来找过一次她,也是为了儿子,不过他是为了两个儿子,一个黄天祥,一个黄天化,不过,石矶没有见他,像十年前一样,不见就是拒绝。

小蝉已经入劫两年了,也在军中闯出了莫大威名。

申公豹来到了夹龙山,惧留孙因在九曲黄河阵中遭了劫数正在闭关恢复修为,申公豹在这个时候遇到了惧留孙的徒弟土行孙,申公豹一番劝说,土行孙偷了惧留孙的捆仙绳偷偷下了山,不过申公豹也没想到土行孙没去界牌关,反去了三山关。

土行孙到三山关的第一天就被孔宣打了,不为什么,就因为丑矮挫,捆仙绳也被收了去。。

一顿吊打之后,土行孙彻底老实了下来,也不敢到处乱钻了。

因为这个世界和申公豹描述的不一样,很危险。

第691章 孔宣出关

即便有申公豹的举荐,邓九公依旧小看了土行孙,给了他一个比他个子还小的芝麻粒小官。

不过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土行孙凭着手里一根镔铁棍屡立战功,而且他的土遁之术也惊艳了邓九公。

土行孙终于从微末爬到了一个不容被人忽视的位置。

土行孙一见邓婵玉惊为天人,痴了。

不过是痴心妄想。

如果他知道邓婵玉有一个师兄是大巫,有一个师兄叫小熊,他一定会珍爱生命远离小蝉。

更何况他也不一定是小蝉对手。

小蝉的琴,小蝉的道基,那都是极高的,她缺少的不过是时间。

三山关局势大好,平定南伯侯鄂顺之患不过是时间问题。

东鲁反复胶着,北方陈塘关不温不火。

西面战线早已全部拉开。

武王亲率十五万大军攻打青龙关。

南宫适领军十万攻佳梦关。

界牌关战事如火如荼。

一年不曾攻破,两年不曾攻破。

人不断在死,仙人、凡人、殷人、周人。

在余化以化血神刀杀了数名西周将领又重伤了哪吒之后,姜子牙终于退兵了。

杨戬为救哪吒走了一趟蓬莱仙岛,杨戬变成余化的样子从一气仙余元手里骗取解药。

解药到手,余元算出上当,追来,结果被啸天下黑口咬了一口,余元捂着脖子满心愤恨返回了蓬莱仙岛。

“好你个杨戬”

治好伤的余元大怒,因为余化死了,杨戬用从余元处骗取的药不仅救了哪吒还破了余化的化血神刀。

余元牵了金睛五云驼出岛。

夹龙山飞云洞惧留孙睁眼,掐指一算,骂了一声孽障,去了三山关。

“孽障”

土行孙一见惧留孙钻地便要遁走,不曾想他师父留了一手,指地成钢

惧留孙一指大地,大地成了钢板一块,土行孙一头撞在钢板上,又被惧留孙提了起来。

“孽障为师的捆仙绳呢”

土行孙畏畏缩缩道“被人抢了。”

“抢了”惧留孙眼睛一瞪,“谁抢的”

“我。”

一个惧留孙看不出深浅的青年出现在城头。

“不知道友”

青年大能威压打断了惧留孙的话,惧留孙忙改口“不知前辈是”

“孔宣。”

孔宣不曾正眼看惧留孙,惧留孙却不敢有意见,九曲黄河阵中走了一遭,让他对天地大能有了一个直观认知,也粉碎了他身为大教圣人弟子的高傲,大能是道友,但更是前辈。

“劣徒若有得罪前辈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惧留孙提着土行孙只字不提捆仙绳。

孔宣将捆仙绳如丢草芥一般丢下城头,人消失了,他去了朝歌。

惧留孙提着土行孙一溜烟钻入地下,掉在地上的捆仙绳也一同消失了。

“我很无聊”

这孔宣见石矶的第一句话。

“我要去西边。”

这是第二句话。

“行,去青龙关。”

孔宣一脸嫌弃道“泥鳅的地方,我不去”

青龙关,一听名字,他就嫌弃,更何况那里还盘着一条青龙和一条蚯蚓。

“我要去界牌关”

“界牌关有大能。”

“让那个废材去青龙关”

他口中的废材自然是金袍。

石矶沉默了片刻,点了头。

孔宣眉毛还没飞起来,又被石矶一句话压了下来,“先不用急着去。”

“为什么”

石矶淡淡看了孔宣一眼。

孔宣忙赔笑,“你老大,都听你的。”

关键是在这朝歌城里,他敢跳,绝对会被镇压,压趴在地上,他吃过这亏多了,现在他可不想被压趴下,太难看了。

“果然长大了。”。

石矶这一句话令孔宣生出了一种久违的羞耻感,儿时糗事接踵而来,孔宣耳朵都红了。

孔宣在朝歌呆了一个多月,去了界牌关,他口中的那个废材,自是不敢有意见,被他踢去青龙关。

第692章 一气仙

一个月间发生了很多事,惧留孙带着土行孙没有回夹龙山。

一气仙余元找杨戬算账,遇到了惧留孙土行孙师徒,土行孙去偷余元坐骑金睛五云驼,结果被余元抓住装进了乾坤袋准备用三昧真火烧死他,惧留孙及时出现不仅救了徒弟还用捆仙绳拿了余元。

谁知余元天赋异禀又功参造化修成了不坏金身,剑斩不动,姜子牙又命韦护祭起降魔杵打,打的火花四溅,余元却哈哈大笑作歌“君不见天皇得道将身炼,修仙养道碧游宫。坎虎离龙方出现,五行随我任心游。四海三江都走遍,顶金顶玉秘修成。曾在炉中仙火锻,亦用神水淬筋骨。你今斩我要分明,自古一剑还一剑,漫道余言说不灵。”

姜子牙闻言更坚定了杀余元的决心,但苦无办法,惧留孙给他出了个损招,“子牙,你可命匠人打造铁柜,将余元装如铁柜沉入北海,以除后患。”

铁柜打好,余元被封了泥丸装进了铁柜,惧留孙召唤来黄巾力士令其将铁柜抬去北海丢进了海里。

不知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天算也是人算,余元借助金水相生之法带着铁柜去东海紫芝崖下,第一个发现他的自是云霄,不过云霄却不曾出声。

第二个发现余元的是紫芝崖小胖墩水火童子。

“你是谁?”水火童子歪着脑袋问。

余元道“我是金灵圣母门下,蓬莱岛一气仙余元,今被姜子牙将我沉入北海,幸天不绝我,借水遁回来,请道兄帮我通报一声。”

水火皱了皱眉头,去找了金灵圣母来。

“老师……”

余元一见恩师哽咽着将杨戬如何去蓬莱岛骗他又如何放狗咬他惧留孙又如何用捆仙绳偷袭姜子牙又如何打造铁柜折辱他将他沉海的事说了一遍。

“欺人太甚!”

金灵圣母玉面含煞,却是动了无名。

“你且暂作忍耐,待我去见老师。”

金灵圣母上紫芝崖求见通天教主。

“进了吧!”

碧游宫大门打开。

金灵圣母入内拜见通天教主后诉说余元的遭遇。

通天教主听完皱了皱眉头,杨戬欺上门,惧留孙过了。——

(明天替换)

一个月间发生了很多事,惧留孙带着土行孙没有回夹龙山。

一气仙余元找杨戬算账,遇到了惧留孙土行孙师徒,土行孙去偷余元坐骑金睛五云驼,结果被余元抓住装进了乾坤袋准备用三昧真火烧死他,惧留孙及时出现不仅救了徒弟还用捆仙绳拿了余元。

谁知余元天赋异禀又功参造化修成了不坏金身,剑斩不动,姜子牙又命韦护祭起降魔杵打,打的火花四溅,余元却哈哈大笑作歌“君不见天皇得道将身炼,修仙养道碧游宫。坎虎离龙方出现,五行随我任心游。四海三江都走遍,顶金顶玉秘修成。曾在炉中仙火锻,亦用神水淬筋骨。你今斩我要分明,自古一剑还一剑,漫道余言说不灵。”

姜子牙闻言更坚定了杀余元的决心,但苦无办法,惧留孙给他出了个损招,“子牙,你可命匠人打造铁柜,将余元装如铁柜沉入北海,以除后患。”

铁柜打好,余元被封了泥丸装进了铁柜,惧留孙召唤来黄巾力士令其将铁柜抬去北海丢进了海里。

不知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天算也是人算,余元借助金水相生之法带着铁柜去东海紫芝崖下,第一个发现他的自是云霄,不过云霄却不曾出声。

第二个发现余元的是紫芝崖小胖墩水火童子。

“你是谁?”水火童子歪着脑袋问。

余元道“我是金灵圣母门下,蓬莱岛一气仙余元,今被姜子牙将我沉入北海,幸天不绝我,借水遁回来,请道兄帮我通报一声。”

水火皱了皱眉头,去找了金灵圣母来。

第693章 玄

余元身死,真灵上榜。

金灵圣母跪在碧游宫,通天教主这次却不曾让她入内。

人间历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便是有他赐予的法宝又如何?

这不仅是给金灵一众内门弟子的一个教训,也是给他的一个教训。

孔宣来了,陆压遇到了孔宣,五色神光遮天盖地,陆压在千钧一发之际化虹而走。

小熊和孔宣咂吧咂吧嘴,跑的可真快!

不仅陆压跑了,惧留孙跑了,土行孙、杨戬、黄天化、哪吒、金吒木吒都跑了。

应该说孔宣前脚到界牌关,姜子牙后脚就撤了。

转与武王汇合攻打青龙关。

孔宣站在城头看着十里外人走营空的周军营地,无语问苍天。

“我要去青龙关!”

小熊高声宣言。

孔宣更沧桑了。

他本来该去青龙关的。

但他拒绝了。

现在这里又沦为了大后方。

小熊这句我要去青龙关令孔宣倍感沧桑。

这句话他是说不出口的,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这是他的骄傲。

“龙族不入天南,凤族不入东海……”

孔宣沧桑念道。

龙主水,凤主火,洪荒第一量劫之所以叫龙凤大劫,是因为龙凤二族势同水火,是大道之争。

麒麟一族势力最末,选择了与凤族结盟,所以三族争霸其实是两个阵营。

三族落幕后,龙归大海,凤隐天南,谁都不去谁的地盘,这不仅是地域属性相克,更重要的是意识传承的敌意。

所以孔宣这样选择也没错。

但,又错了。

“该死!”

孔宣低声骂一句。

“便宜了那个废材!”

他却不知那个废材比他更想哭。

金袍看到骑在四不象上的那个精力旺盛的老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都躲到这里来了,他竟追了过来!

金袍欲哭无泪,他真是霉运罩顶,封神之人跟着他跑。

姜子牙战略转变,暂时放弃了界牌关转攻青龙关。

青龙关现任总兵丘引,原是张桂芳部下,现在张桂芳却是他部下。

张桂芳见到金袍这个救命恩人自是热情,金袍却是神情复杂。

他第一次走出朝歌的任务便是保证他安全,没想到落花时节又逢君。

转了一圈,姜子牙、张桂芳、金袍,又重逢了。

他们都活着,不知该不该庆幸。

丘引出城应战,一伤、二伤,三伤,再伤,就是不死。

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在很短时间内恢复如初,很令人头疼。

姜子牙来了。

陆压也来了。

“请宝贝转身!”

陆压对丘引鞠了一躬。

有眉有眼的斩仙飞刀盯着丘引元神斩了丘引。

这是陆压帮姜子牙杀的第四个人。

我帮你杀八个人,你帮我封八个神。

这八个神自不是随便的神。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卖力。

丘引身死,张桂芳转正。

张桂芳与姜子牙的宿命之战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不过上一次是张桂芳西征伐周。

这一次是武王伐纣,姜子牙伐商。

上一次,张桂芳打到了西岐城下。

这一次,姜子牙与武王合兵一出,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第694章 天外来客

大纛垂凝,一个周,姜子牙骑四不象坐在大纛之前,周武王骑马偏稍后,让出了主帅位。

城头殷商大旗高挂,大旗之下,张桂芳明甲银铠,苍泠一身水气,金刀隐在半空不曾现身,直到一个身影出现,灰袍,背剑,来的是玉鼎。

金袍看向了朝歌城,不曾有动静,也不曾有金刀出现。

金袍现身,与玉鼎去了重天战场。

杨戬看向了苍泠,苍泠龙目微寒,拔地离开城头,开启了他大罗金仙第一战。

杨戬一重天,苍泠三重天,苍泠也不过勉强与杨戬战平,不是苍泠这个苍龙一脉的嫡系不强,而是杨戬太强,他们两人爆发出的战力都在五六重天。

姜子牙抬起了手,城上城下皆是一肃。

姜子牙下令攻城,战鼓擂动,号角吹响,攻城军士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

战场沉凝。

土行孙遁入了城中,雷震子翱翔天际,哪吒脚踩风火轮飞在空中,黄天化坐下玉麒麟摇头摆尾,金吒木吒,一握遁龙桩,一负吴钩剑,护在武王左右,杨任韦护一众三代弟子骑马立于姜子牙身后。

张桂芳瞳孔收缩,神情凝重,雷震子哪吒一众阐教弟子给他的压力极大,青龙关仙道力量不足。

一道剑光,一个白衣仙童御剑而来,落于城头。

张桂芳大喜,他虎目微红,激动抱拳:“白景仙师,好久不见。”

白景眉眼含笑稽首:“张元帅,好久不见。”

一朵青云悠悠而至,申公豹大袖飘摇落于城头。

“国师大人,您怎么来了?”

申公豹笑道:“来给你送人。”

申公豹一拍腰间如意囊,龙须虎出现在城头。

张桂芳与一众将领吓了一跳,实在是龙须虎的样子太吓人。

申公豹对张桂芳交待道:“保护好他,不要让他上战场,不要将他置于险地。”

这其实是黄滚的再三叮嘱,申公豹要带走龙须虎时,黄老将军像割肉一样心疼。

再三叮嘱申公豹一定要让张桂芳保证龙须虎安全,万不可将他置于险地。

申公豹一一答应,才将老将军的宝贝疙瘩装进了自己的如意囊。

张桂芳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头。

申公豹转头看向了城下的姜子牙。

这次轮到姜子牙凝重了起来。

他在申公豹手里就没占到过便宜,他同申公豹同一日拜入玉虚宫,修道伊始,申公豹便青云直上向天行,而他一直乌龟爬爬难忘项背,最后彻底落入了人间。

申公豹是他四十载修道生涯的阴影,一个学优生留给差生的阴影。

申公豹也一直是那个令他最头疼的人。

如果他能算到申公豹的命数,他一定会得出一个他们命数相克的结论,可惜他算不到。

天命之人,应劫而生,不要说他,便是圣人也算不清他们的命数,他们拜师前,天机不显,他们出师后,天机混乱。

申公豹整理衣冠,稽首。

姜子牙同样稽首。

不过一个含笑,一个凝重。

两人之间是一个不断流血死人的战场。

他们就置身于这样一个天地皆在流血杀戮的棋盘。

一个如沐春风,一个巍然不动。

谁都没有说话。

申公豹走了,他没有出手。

小熊终于接到了来自朝歌城的军令。

一朵血云如离弦的箭起于界牌关,直插青龙关。

白景在城头出剑,一条雪线斩向土行孙冒出地面的脑袋,土行孙头皮一凉缩头,还是被削了一层头皮。

雷震子俯冲直下,风雷呼啸,黄金棍打向白景。

“轰!”

一血手印,一巴掌拍飞了雷震子。

“哈哈哈……小白景……”

一个很欢快很嚣张的声音,一个很凶的人。

雷震子大口呕血,哪吒、黄天化、金吒木吒姜子牙都是心头一紧。

血云落下,小熊拿出军令,抱拳:“末将小熊参见将军。”

张桂芳一惊一喜,大喜过望,小熊的威名他早有耳闻。

坐镇游魂关,杀的敌将不敢城下搦战,转战界牌关,西岐众将除了杨戬无人敢掠其锋芒。

便是西岐第一战将杨戬也经常被虐。

这真是一个狠人。

张桂芳激动的抓住小熊胳膊道:“将军能来,真是天助我也!”

小熊只是傻笑,不着痕迹的脱开了张桂芳的猪手。

转向龙须虎,叫了一声:“小虎!”

龙须虎咧嘴憨笑。

都是熟人。

而且有小熊在,龙须虎更安全,西岐不止一次派人杀过龙须虎这个守城重器,便是杨戬也来过,不过被小熊蝉翼刀斩了回去。

小熊到来,张桂芳心静了,他心静了,军心也就静了。

朝歌城,一个满头银发,眼若琉璃的老人走进了城。

石矶如临大敌。

天地间,五位圣人的眼神几乎同时投向了朝歌城。

女娲娘娘也是如此。

紫霄宫,鸿钧老祖睁开了眼睛。

老人欣赏风景一般欣赏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

老人在城里转了一圈,走到社稷坛下,笑了笑,没上去。

第695章 这个老人有点慢

老人转身,走向了石矶。

石矶从老人进城就不曾动过。

“见过前辈。”石矶稽首。

老人净若琉璃的眼眸几近透明,神秘又空洞。

老人看着石矶,石矶纹丝不动,如一座城,不起一点涟漪。

老人眼角多了几道皱纹,他眼里多了笑意,“你很有意思。”老人的声音如他眼睛一样空洞。

“前辈谬赞。”

老人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谬赞。”老人又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人族也很有意思。”

石矶有些明白了,“前辈是来看人道的?”

老人眼角的鱼尾纹又深了几分,他轻轻点了点头。

老人对石矶点了点头,向城外走去,走的很慢,老人是个慢性子,石矶现在也很慢,石矶慢老人一步慢慢走在老人身后。

如一个送客的主人。

“你修的是什么道?”

老人忽然出声。

“琴道。”石矶回道。

“琴道?”老人声音又空洞的几分,老人嘴角动了动,又轻轻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如现在的人族人道一样,他也是第一次见。

老人也没去推算,因为他也不会,不会去算。

老人走的很慢,反应也很慢,真的很想一个垂暮老人。

他记忆有些混乱,而且与时代早已脱节。

他刚醒不久。

“那九个鼎很有意思。”

老人好像很喜欢用有意思。

石矶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不影响老人知道。

老人不曾回头,脚步不曾慢一步,也不曾快一步。

“我就是来看看,看看这个天地的新主人。”

老人这话说的很随便,但谁都没有随便去听,从圣人到道祖。

石矶同样只是听着。

“盘古世界,这我第二次来,也不知主人欢不欢迎?”

老人近乎呓语,最洪荒的称呼也很古老,但重点却落在最后。

走的再慢,也有走出城的一刻。

老人回头,笑问:“你叫什么?”

“晚辈石矶。”

老人拿出一片柳叶,笑道:“送你。”

石矶双手接过,稽首道谢。

“你修的是琴道,对吧?”

石矶点头。

老人笑了笑,道:“我记住了。”

老人慢慢转身,慢慢离去,越走越淡,淡去无痕。

石矶目送老人离去,慢慢转身,慢慢回城,踩着老人足迹,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一如老人入城。

老人笑了笑,没有回头,他走入虚空,来到了一条大鱼近前,老人伸手……

北冥鲲鹏老祖瞳孔收缩,双拳紧握,老人慢慢转头,看向鲲鹏,他看到了鲲鹏眼中戒备,老人轻轻摇了摇头,收回了手。

鲲鹏怅然若失,他知道了老人伸手的意思,但晚了。

老人慢慢走向了天之最高处,只留给鲲鹏老祖一个模糊背影。

老人来到了紫霄宫门外,鸿钧老祖等着他。

“见过前辈。”鸿钧稽首。

老人摇了摇头,道了声不敢。

鸿钧将老人迎进了紫霄宫。

一位位圣人也收回了视线,但对老人的身份也多了猜测。

紫霄宫中,老人说明来意。

两人对坐,道祖沉默。

许久,道祖开口:“不能再等百年吗?”

老人摇头。

道祖再次沉默。

第696章 空心杨柳

老人离开紫霄宫后,走入了混沌深处。

混沌深处鸿蒙之中有一棵蒙蒙杨柳,杨柳扎根混沌,垂条混沌,有三千世界虚影环绕。

三千柳叶封印着三千世界。

每一个世界都散发着比洪荒还古老的气息。

老人走入了蒙蒙杨柳之中,杨柳散发出蒙蒙混沌空间之光,柳条轻摆,三千世界摇晃,仿佛在唤醒什么。

女娲娘娘一步迈出娲皇宫,消失在了混沌之中。

洪荒五位圣人有感,却不曾离开洪荒。

紫霄宫中鸿钧老祖也不曾发出声音。

天道隐隐发生了某种变化,不过也只有圣人隐约能察觉到。

封神大劫缓缓向前推进。

仿佛那个老人从未来过。

朝歌城,石矶身影变淡了,是一种空淡,一城一世界,朝歌城没变,她却在变。

石矶手里那枚柳叶不仅蕴含着混沌空间之力,而且蕴含着不同寻常的空间大道,不同于帝江,也不同于东皇太一,是一种更原始更本源的空间大道。

柳叶中有一个小世界,不过石矶并未将柳叶融入自身,即便这样有种种好处,她也没有,她只是借助柳叶参悟其中的道理,模仿老人走路,也就是行道,从老人走进城的一刻,她就一直看着老人,直到她送老人出城。

在她的城里,她捕捉到了老人一切看似平凡中的不平凡,老人走的很慢,她看的更清。

不能说比昔年跟随老子行道得到的更多,但也绝对不少。

今非昔比,她能看到的东西远非昔日可想。

但又不能说今日得到多,昔日得到少,因为稚童是稚童,大人是大人,所需所得,不能一概而论。

青龙关的战事一直不曾降温。

金袍与玉鼎在十三重天战场已经打了半年。

金袍虽无金刀,但毕竟是经历了巫妖大战又早了玉鼎五千多年证道大能的刀道大成者。

所以刀剑之争,谁想在短时间内压下谁都难。

小熊接手杨戬,苍泠龙踞城头运转青龙关水气掌控一城风云。

龙须虎的价值很快发挥了出来,磨盘大的石头源源不绝的供应,张桂芳看龙须虎的眼神已经不能再炙热,如龙看宝藏。

阐教三代弟子难越城头一步。

城下破城之战惨烈至极,流血漂橹,但不曾停止。

姜子牙焚香祷告天地,入劫之人纷纷入世前来助战。

申公豹奔走四方同样邀请入劫之人。

青龙关前,仙人历劫,凡人死战,都不曾有别的心思。

城头晴空如碧,城外瓢泼大雨,也不过苍泠一念之间。

慈航道人御风而来,用羊脂玉净瓶收走了青龙关方圆百里云雨。

苍泠调来千里雨云,又被慈航道人收走。

苍泠再调,慈航再收。

两人斗法造成了万里无云,万里无雨,两人身上的劫气与日俱增。

苍泠不离城头,与青龙关一城一地水运相连,慈航道人也拿他没办法,一时愁眉不展。

“苍泠出身龙族,或许黄龙师兄会有办法。”姜子牙说道。

慈航道人眼神微涩道:“黄龙师兄闭关了,是奉了师尊法旨。”

元始天尊要借大劫之风送黄龙一飞冲天。

第697章 三千世界

如果有缚龙索,也许能够……”

毕竟昔日赵公明用缚龙索轻而易举拿了黄龙。

慈航道人再次摇头:“祭炼一件灵宝并不容易,越强大的灵宝越难炼化,其中的缘法极其重要,若无缘,器灵会百般阻挠,费时费工绝非一夕之功。”

这也是混元金斗和金蛟剪被收入玉虚藏宝库后无人问津的一个原因,便是落宝金钱,离了萧升曹宝之手也再无半点落宝功绩。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无缘。

“先天灵宝各凭机缘。”

道祖昔日紫霄宫中之言绝非虚言。

分宝崖上灵宝无数,道祖让一众道人去自取,众道取完,分宝崖上依旧琳琅满目,皆是无缘之宝,最后,道祖将这些灵宝倒入了洪荒。

有被不死茶和石矶截下的玉石板黄泉,也有后来出世的人道至宝崆峒印……

这些灵宝,不是不好,而是无缘。

灵宝无缘,大能也取不到。

“如此……”

姜子牙又想到了陆压,他对陆压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这次他燃起信香,陆压却未至。

姜子牙有些失望,斩杀苍泠的念头也暂且安了下来。

姜子牙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调兵遣将全力破城上面。

有慈航道人在,苍泠行云布雨的能力被抵消了,对大军攻城无法构成阻力。

斩杀苍泠也就不是很迫切了。

不过代价是慈航道人劫气与日俱增。

苍泠也不例外。

不过他们一个是阐教嫡传,一个身负龙族气运,都暂时没有气运衰竭之忧。

……

无边混沌,一道红光穿行其中,混沌无上无下无天无地,也无前后左右,红光始终朝着一个方向穿行。

混沌之中不纪年,也不知过了多久,红光终于停了下来,女娲止步,前方混沌空间重重,三千世界虚影环绕,世界中心是一棵无法形容的鸿蒙杨柳。

女娲明眸神光穿过重重混沌空间,透入一个个世界。

女娲眼睛越来越暗,最后她闭上了眼睛。

“道友何不进来一叙。”

一个声音穿过重重空间,极其遥远,也极其空洞。

女娲一瞬睁开眼睛,目光璀璨看向蒙蒙杨柳。

一双琉璃眼眸同样在看她。

女娲脚步没有向前移一步,女娲摇了摇头,说了一声不了。

女娲稽首,转身欲走。

“当……”

一声钟响,女娲精神一震,猛回头,依旧没捕捉到那声混沌钟声是来自哪个世界。

女娲看向三千世界中心的蒙蒙杨柳。

“不要看我,我也不知道,我刚醒不久。”很多东西他都不知道,他只是空间值守者,而不是时间掌控者,过去和未来都不是他的领域,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与凡人并无不同。

“我相信前辈。”

因为这三千世界太过古老,世界的法则极其恐怖,便是以她的不朽神念也难以深入,而且每个世界的法则都不比这杨柳低。

……

(明天替换)

“如果有缚龙索,也许能够……”

毕竟昔日赵公明用缚龙索轻而易举拿了黄龙。

慈航道人再次摇头:“祭炼一件灵宝并不容易,越强大的灵宝越难炼化,其中的缘法极其重要,若无缘,器灵会百般阻挠,费时费工绝非一夕之功。”

这也是混元金斗和金蛟剪被收入玉虚藏宝库后无人问津的一个原因,便是落宝金钱,离了萧升曹宝之手也再无半点落宝功绩。

不是不能,而不愿,无缘。

“先天灵宝各凭机缘。”

道祖昔日紫霄宫中之言绝非虚言。

分宝崖上灵宝无数,道祖让一众道人去自取,众道取完,分宝崖上依旧琳琅满目,皆是无缘之宝,最后,道祖将这些灵宝倒入了洪荒。

有被不死茶和石矶截下的玉石板黄泉,也有后来出世的人道至宝崆峒印……

这些灵宝,不是不好,而是无缘。

灵宝无缘,大能也取不到。

“如此……”

姜子牙又想到了陆压,他对陆压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这次他燃起信香,陆压却未至。

姜子牙有些失望,斩杀苍泠的念头也暂且安了下来。

姜子牙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调兵遣将全力破城上面。

有慈航道人在,苍泠行云布雨的能力被抵消了,对大军攻城无法构成阻力。

斩杀苍泠也就不是很迫切了。

不过代价是慈航道人劫气与日俱增。

苍泠也不例外。

不过他们一个是阐教嫡传,一个身负龙族气运,都暂时没有气运衰竭之忧。

……

无边混沌,一道红光穿行其中,混沌无上无下无天无地,也无前后左右,红光始终朝着一个方向穿行。

混沌之中不纪年,也不知过了多久,红光终于停了下来,女娲止步,前方混沌空间重重,三千世界虚影环绕,世界中心是一棵无法形容的鸿蒙杨柳。

女娲明眸神光穿过重重混沌空间,透入一个个世界。

女娲眼睛越来越暗,最后她闭上了眼睛。

“道友何不进来一叙。”

一个声音穿过重重空间,极其遥远,也极其空洞。

女娲一瞬睁开眼睛,目光璀璨看向蒙蒙杨柳。

一双琉璃眼眸同样在看她。

女娲脚步没有向前移一步,女娲摇了摇头,说了一声不了。

女娲稽首,转身欲走。

“当……”

一声钟响,女娲精神一震,猛回头,依旧没捕捉到那声混沌钟声是来自哪个世界。

女娲看向三千世界中心的蒙蒙杨柳。

“不要看我,我也不知道,我刚醒不久。”很多东西他都不知道,他只是空间值守者,而不是时间掌控者,过去和未来都不是他的领域,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与凡人并无不同。

“我相信前辈。”

因为这三千世界太过古老,世界的法则极其恐怖,便是以她的不朽神念也难以深入,而且每个世界的法则都不比这杨柳低。

“如果有缚龙索,也许能够……”

毕竟昔日赵公明用缚龙索轻而易举拿了黄龙。

慈航道人再次摇头:“祭炼一件灵宝并不容易,越强大的灵宝越难炼化,其中的缘法极其重要,若无缘,器灵会百般阻挠,费时费工绝非一夕之功。”

这也是混元金斗和金蛟剪被收入玉虚藏宝库后无人问津的一个原因,便是落宝金钱,离了萧升曹宝之手也再无半点落宝功绩。

不是不能,而不愿,无缘。

第698章 棋盘崩了

前辈准备回归?”

这女娲第一次提出问题。

老人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他们。”

他口中的他们,是埋骨他乡的三千神魔,也是神魔尸体所化的三千神魔世界。

“我封印了他们很久,也安抚了他们很久,他们的遗愿已经越来越强烈了,我本该同他们一起死去,但我活着,活着背负着他们的遗愿,他们的遗愿也是我的生愿,我不能违背他们,所以我们要回去。”

“回去毁灭洪荒吗?”

老人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

“盘古未开辟洪荒前,那里是我们的故乡,我们的鸿蒙宇宙,我们生在那里,他们埋在那里才会安息。”

“道祖同意了吗?”

杨眉轻轻点了一下头。

女娲沉默,她不知道道祖为何会同意,天道又为何会允许。

“前辈准备怎么做?”

杨眉道:“先架起三千世界通往洪荒的桥梁,以后的事慢慢再看。”

女娲蹙了蹙眉道:“前辈要将三千世界的神魔送入洪荒?”

杨眉摇头,“我只是架起桥,能不能入洪荒,在他们,也在你们,你们同样可以进入三千世界。”

女娲沉默了良久道:“神魔世界有混元大罗金仙吗?”

“暂时还没有。”

女娲稍稍松了口气。

杨眉想了想,又说道:“能避开我的耳目,那个混沌钟的主人应该快证混元道果了。”

混元大罗金仙,圣人想在就是这个境界,抛开圣人业位,女娲远离洪荒也只是混元大罗金仙。

女娲唇角上扬,眼中多了喜色。

“他是来自洪荒天地?”

女娲轻轻点了一下头。

老人笑了笑,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来了这里,便是这里的人。”

女娲若有所思。

“你要进一方世界吗?”老人问。

女娲摇了摇头。

老人点了点头。

女娲问:“大概什么时候?”

老人道:“十年左右。”

女娲起身稽首:“多谢前辈告知,晚辈有事先回去了。”

老人点头,银白光桥出现在女娲脚下,空间穿梭,女娲出了三千世界混沌空间。

女娲片刻不停回返洪荒。

杨眉站在杨柳树下看着目送女娲离去,笑了笑,说了声有意思。

他入洪荒在人道之地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小合道女金仙,现在最先到来的又是洪荒天地的唯一女圣。

“阳极必阴,阴极必阳,这是你的道啊!”

老人慢慢转身,又慢慢走入了空间迷雾。

女娲去而复返,急召白泽陆压。

这也是姜子牙没联系到陆压的缘故,因为陆压不在洪荒,去了娲皇宫。

朝歌城,石矶抬头看天,天意变了。

封神大劫,天道给出了个时限,九年。

一个极数。

灵山之上,接引和准提都站了起来。

元始天尊站在麒麟崖。

通天教主站在紫芝崖。

都在看天。

一个个绝顶大能。

一个个天地大能都在看天。

便是那游弋虚空的鲲鱼都动了。

劫气滋生变快,大劫速度也必然加快。

“就这样吧。”

石矶轻轻说了一声,因为她的棋盘要崩了。

事急从权,棋盘上的规矩将被打破。

这就是变数,而且是很大的一个变数。

天道推动了这个变数。

第699章 洪荒第一大势力

娲皇宫,白泽见到了陆压。

女娲娘娘让陆压对白泽表明身份,陆压叫了一声:“白叔。”

白泽微怔。

“白叔,我是小九。”

“小九?九……九太子!”

白泽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陆压颔首,又稽首见礼。

白泽忙让开,又忙以君臣之礼拜见,一贯淡定从容的白泽从未这么手忙脚乱过,但这样的白泽足见真心,他还是那个天帝最信任的股肱之臣。

陆压欲要阻止,女娲出声道:“你且受之。”

白泽参拜,陆压受之。

女娲取出招妖幡递给陆压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妖族第二任妖帝。”

“娘娘……”

女娲抬手制止陆压,接着对两人说道:“洪荒将有大变,我妖族必须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妖帝统御我洪荒妖族,一旦我不在,我妖族也不至于一盘散沙任人宰割。”

“娘娘!”

白泽陆压齐齐骇然失声。

实在是女娲娘娘后面的话太吓人了。

女娲笑了笑,道:“我妖族没有圣人的时代才是最鼎盛的时代,反而是有了我这个圣人后,我妖族走向了没落,我未成圣前能为我妖族征战四方,能以手中的刀保护我族儿郎,我成圣后,反而所做有限,以前做不了什么,以后大概也做不了多少,妖族要靠你们,要靠妖族自己,不要将一切都寄托在我身上,太冒险,我先是天道圣人,后才是妖族圣人。”

这一次远游混沌,她站在三千世界边缘想了很多。

如果她回不去,妖族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生存?

她该早做安排。

妖族的安危不该寄托在她一人身上。

“不管我在不在,我妖族都应该是傲视苍穹勇往直前的妖族,小九,不要坠了你父亲和你叔叔的威名,不要让我妖族的星辰黯然,白泽,好好辅佐小九,他是帝俊的儿子。”

“娘娘……”

陆压红了眼睛。

“白泽谨遵娘娘法旨,定会用心辅佐少主妖帝。”

白泽已经泪目,他想到那个他立誓效忠一生的男人,他看着小九,仿佛看到他。

白泽大礼参拜:“臣白泽拜见妖帝陛下,陛下永寿。”

白泽以头触地久久不起。

“白叔快起。”

陆压连忙双手将白泽扶起。

女娲看着两人不知眼神柔和了多少。

多少峥嵘岁月,多少往事都在柔和里。

“妖师那边?”白泽问道。

女娲沉默了片刻,抬头道:“妖师与西惑君暂时不用管,其余招妖幡上有名之妖尽数召回,违逆者,诛!”

一个字,杀气腾腾,苍穹变色。

陆压微微色变,白泽却毫不动容,因为他是白泽,古天庭的缔造者之一。

智慧手段他从来不缺,胆识果决他更胜无数人。

他是白泽,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古天庭决策者。

陆压白泽退出娲皇宫后,女娲娘娘陷入了沉思。

许久,她叹息一声:“还是太弱。”

她第一次感到了势单力孤,也第一次感到了妖族孤立无援。

女娲慢慢看向了朝歌城,看向了那抹沉默的身影。

谁又能想到,洪荒最大的势力不是天庭,也不是地府,更不是圣地。

而是她。

一个人的势力。

日月轮回,天庭地府,洪荒七族,三教九流。

月神嫦娥,太阳神帝十,天帝昊天,瑶池金母,轮回后土,转世梦婆。

太古凶兽,远古龙凤魔三族,上古巫妖两族,人族。

人教玄都,阐教玉鼎黄龙,整个截教。

通天教主,三皇五帝。

三界散修。

一个大巫弟子,一个凶兽弟子,一个龙族弟子,一个人族弟子,一个应劫之人……

她五个弟子,竟连带四族,一量大劫,真是深谋远虑!

“难怪嫦羲那么看重你!”

女娲发出了这么一声感叹。

第700章 规矩还在!

女娲娘娘的思虑是女娲娘娘的思虑。

与石矶无关。

时间会让一切变淡。

石矶已经变的很淡,淡如一抹青烟,淡如一片空白。

一城一世界,她由一座城向一个世界转化。

朝歌城还是那么大,外延未变,内涵却不断加深。

有遁去的一,有一个慢,有一片柳叶。

遁去的一是她目前所能达到的极致天算;慢是她领悟出的光阴之道,光阴出太阴,又不是太阴,她的太阴之道更偏,只有一个慢;柳叶蕴含空间之道,她精通巫文巫咒又有帝江印迹,对空间之道领悟极早,后有参悟过东皇钟,对东皇的宇之道也有涉猎,她的大神通幻音天地并就是空间之道小成,元神合道,以身合道,都是空间合道。

所以,神秘老人送给她的那枚柳叶非常契合她现在的状态,如果她选择将柳叶融入幻音天地,她的幻音天地极有可能会进化为幻音世界,由虚转实,孕育生命,如果她将柳叶融入仙体,她的空灵仙体一定能合道大成,与元神境界持平。

但她还是选择了利用率最低,也最笨的办法,一点一点参悟,能悟多少是多少。

持如履薄冰之心,行勇猛精进之事。

这是她入劫后的秉持,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鼎定,小心小心再小心。

即便天意已变,留给她的时间已不多,但在以身合道一途上,她依旧走的不快不慢,不曾快一分,也不曾慢一分。

嫦娥对石矶说过勇猛精进与循序渐进的道理。

石矶一直铭记于心。

她现在行的就是循序渐进的水磨之功。

守静之道,守的不是静,而是心。

在空寂深山守的静叫静,在喧哗闹市守的静更静。

嫦娥便在巫妖打生打死中守着她的静,一守万年。

石矶也得了几分精髓。

所以她稳得住。

甚至可以说心如磐石。

青龙关,城墙城门逐日残破。

破城之**近,城上的石头不曾断绝,城下的巨盾不断加宽加厚。

艰巨的攻城战令匠师的技艺飞速进步,匠师在军中的地位也得到了很大提高。

城头磨盘大的石头逐渐能被顶住了。

攻城伤亡锐减,破城速度猛增。

这还是有苍泠水法附加防御的结果。

不过也所加有限,慈航道人几乎绝了青龙关四周的水源,如果不是有苍泠固住了城里水源,断了水的青龙关会不攻自破。

仙人参与凡俗战争对凡人绝对是灾难。

但仙人还是参战了。

劫气上头不管不顾。

被仙法波及到的凡人非死即伤。

一个个打出真火的仙人哪里会在乎这些蝼蚁的性命。

小熊和杨戬抽身重天战场,杀光了对方那些不讲规矩的仙人。

一个比一个杀的干净利落。

他们选择了维持战场该有的规矩。

规矩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规矩,也不是由一个人来维持。

石矶的弟子,玉鼎的弟子,选择了一种以杀止杀的守护。

守护凡人的战场。

因为在他们眼里,凡人从来都不是蝼蚁,小熊受了石矶的影响,杨戬本来就是凡人之子,他的父亲叫杨天佑,他们遭受过来自仙人的苦难,所以杨戬从不以仙人自居。

第701章 大罗金仙一重天

被小熊杨戬这么一通杀,青龙关上空清净了不少。

侥幸逃过一劫的仙人也都束手束脚起来。

太阳光下,蝉翼刀更加鲜红欲滴,三尖两刃刀寒芒阵阵。

城头一个杀神,城下一个杀神。

肃清了大量仙人。

姜子牙对杨戬点了点头,张桂芳对小熊抱拳。

凡人与凡人之间的战争再怎么惨烈都在人的接受范围内。

仙人的介入,却会令人感到绝望和悲哀。

因为仙凡有别,已是两种不同的生命。

青龙关的攻城与守城恢复了应有的秩序,战争的秩序。

死人和破城也许就在下一刻,下一秒,但没人畏惧。

因为这是他们的战争,不管出现什么结果他们都能接受。

慈航道人盯死了盘踞城头的苍泠,城破之日,便是苍泠授首之时。

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小熊眼睛微眯,狭长的细目中血光乍现,小熊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齿,手中把玩的蝉翼刀翻转血光,刀尖指向了慈航道人,“我还没跟道友论过道吧?”

挑战的意味不言而喻。

慈航道人脾气再好也动了无名之怒,一个一重天敢挑战她这个七重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慈航道人怒笑一声,道:“但愿石矶道友不要怪贫道以大欺小。”

一声‘石矶道友’却是对小熊无礼的回击,小熊眼中血光荡漾,笑的更灿烂了。

但其中的危险,只有相熟的杨戬与啸天明白。

不过那狗去了十三重天战场。

杨戬作为晚辈也不好说什么。

慈航道人脚下起云烟腾空而起。

小熊欢快轻笑一声拔地而起离开城头,一道血光直插苍穹重返重天战场。

慈航道人停在了三重天,小熊没有意见。

慈航到人伸手示意小熊先出手,小熊很听话。

刀一出手,慈航道人色变。

一刀!

蝉翼离手,直取慈航道人眉心。

一刀夺命,快、准、狠,脱胎于弈箭术。

慈航道人托大,祭宝已来不及,只能转五气运三花,以自身修为硬接。

若以她以前的修为,硬接这一刀没有一点问题,但现在的她已不是过去的她。

修为是一颗九转金丹提起来的,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五气结成的金仙护体罩被一刀破开,头顶庆云之上垂下的金灯也被斩破了一盏。

慈航道人眉心多一道血色竖纹。

一刀,一刀见血,这是慈航道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一重天一刀伤了七重天,虽然只是皮肉伤,但伤了就是伤了。

慈航道人玉面涨红,无名冲顶,灵宝还未祭出,小熊已经近身。

蝉翼刀入手,小熊挥刀,血光如瀑,慈航道人只得以玉净瓶格挡,刀过无痕,一轮血月出现在慈航道人脑后,一盏金灯垂落,又被一刀斩灭。

道人脸色微白,祭起玉净瓶护身,羊脂玉净瓶倒悬七盏金灯之上,垂落滴滴三光神水,将道人护在其中。

小熊刀光凶残,却再难破开道人防御。

慈航道人终于喘了口气,不过小熊与他的蝉翼刀却不曾离开道人左右。

血线如网将道人网在了其中。

道人心有万千法门却施展不出来,因为太近,也不敢妄动。

这是一个清修之士遇到了一个亡命之徒的没道理可讲。

一个大罗金仙七重天被一个大罗金仙一重天围殴,连宝都祭不出。

这绝不是一个特列,这样憋屈死在阐教三代弟子手中的仙人不在少数。

九曲黄河阵后,小熊回了一次朝歌,石矶对阐教一众金仙的实力给弟子做了重新评估。

其中就有慈航道人。

“慈航道人虽然修为恢复到了七重天,但她已经没有了七重天的实力,慈航道人最大的弱点是近战不行,最大的依仗是她手中的玉净瓶,不要让她祭出,即便祭出,也不要让瓶口对准你……”

小熊傻吗?一点不傻。

他敢以一重天修为挑战慈航道人这个老牌七重天大罗金仙,当然不是一时冲动。

更何况小熊的一重天与石矶的一重天能当一重天看吗?

小熊在太乙境压了三千年才突破了大罗金仙,而且是杀破境界杀入大罗的。

一个杀道大罗金仙是一个整日打坐练气的大罗金仙能比的吗?

慈航道人太不了解她那个小小年纪就杀光了他天帝舅舅的天兵天将劈开桃山救出他母亲的师侄了。

第702章 天道无情,天道至公

如果慈航道人了解杨戬的真正战力,她就不会贸然接受小熊的挑战,即便接受挑战,也不会如此托大。

以致陷入被动挨打之境。

小熊围着慈航道人出刀如电,血月重重,一刀快过一刀,只有更快,没有最快。

慈航道人头顶庆云道象,金灯道象之上,玉净瓶倒悬,三光神水滴滴垂落护住道人。

道人在等小熊力竭,但小熊上万年实打实的修为,岂是那么容易能耗尽的,更何况小熊杀心重,战意盛,只会越杀越凶,越战越猛。

以慈航道人如今大大缩水的修为与小熊耗,只能说她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她那个跟小熊长期捉对厮杀的师侄,也有些认不清现在的自己。

慈航道人现在的气海不过一亩,未遭劫前,她却有十亩气海,而且没一滴法力都锤炼日久,精纯至极,是近万年的法力。

道人在黄河阵中被削了三花闭了五气废除了修为法力,万年苦功废于一旦,后面靠金丹提起来的法力不过勉强维持了个境界,新开辟出的气海丹田也小了不止十倍。

小熊杨戬的气海就比慈航道人现在的丹田气海大的多。

更不用说石矶的百亩气海了。

越古老的生灵气海越大。

比如鲲鹏老祖的气海,就是一片混沌大海。

老祖的气海应该比圣人的气海大,但老祖的气海一定没有混沌神魔的气海的大,比如盘古。

小熊是凶兽转世的异人,杨戬是凡人和仙人结合生出的半仙之体。

都不是寻常人,他们修炼需要的灵气也非寻常仙人可比。

石矶更要吸纳他们的十倍不止。

丹田越大吸纳的灵气越多,练气也就越慢,进阶更慢,这也是一个个先天生灵被一个个后天生灵赶上并超越的原因。

这也是天道对先天生灵降下天道封神劫的一个重要原因,任何一个先天生灵身死或上榜,返还天地的灵气都是很可观的。

尤其是那些披鳞带甲之辈,也就是截教的门人弟子,一个个从湿生卵化开始不知吸收了多少灵气才得以化形成人修成仙道。

异类修道远比人修仙道耗时日久,也代表着吸收灵气的岁月旷日持久。

异类成道不易,更不被天地所喜。

如凶兽的难以化形,如龙凤的繁衍艰难,如妖族的化形雷劫。

凶兽一族的至强者被填了混沌裂缝,祖龙魂归天地,凤祖永镇天南,麒麟老祖也不知与昆仑山的麒麟崖有没有关系。

总之,一个个大家伙都被处理了。

天地间出现大家伙的概率也越来越小了。

天在变高,生灵却在变小。

阐教十二金仙,九曲黄河阵中走了一遭,十个金仙变小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道无情。

便是顺应天命替天行道的阐教一众金仙也遭了劫数。

真是不分你我,一视同仁。

这也大概就是所谓的天道至公。

所以天道不会给任何人面子,即便对天道有功,该收拾时一点都不会手软,比如东王公。

慈航道人也是受害人。

第703章 我会告诉老师!

慈航道人自持身份,选择了三重天作为她与小熊的战场。

但现在,三重天极有可能成为她为自己选择的葬身之地。

一点不夸张。

小熊已经杀红了眼,一个人围杀一个人杀红了眼。

奇怪吗?不奇怪!

当一个人全身心投入干一件事时,会进入一种忘我状态,小熊对慈航道人就是一种忘我杀戮。

慈航道人的每一滴法力,护着慈航道人的每一滴三光神水,都是小熊杀戮的对象。

阿修罗杀道,杀天杀地杀众生,无不可杀。

这是一种境界,同是一种心境。

如魔道的天地不可拘我。

同是一种大自在。

不过是另一种自在。

慈航道人的庆云逐渐变薄,庆云之上七盏金灯逐渐变暗,羊脂玉净瓶摇摇欲坠,三光神水也稀薄了不少。

山穷水尽,说的就是慈航道人现在的状态。

而小熊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他手中的刀与他的人都已饥渴难耐,他要诛仙,诛杀眼前的上仙,杀此一仙可抵杀戮百年。

杀戮对他不仅仅是杀戮,更是一场修行。

若能屠圣,他一定能成圣,成为杀圣,杀道圣人。

这大概也是冥河老祖的终极目标。

慈航道人的清净之心先于她的修为崩溃,慈航道人脸上出现了绝望,一条条血线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闻到了血腥。

血光迷眼,血气迷心。

“师尊,救我!”

昆仑山玉虚宫中元始天尊喟叹一声,看向了十三重天。

十三重天,金袍又倒了血霉,旧伤复发,又添新伤,因为一只叫啸天的狗来了十三重天战场。

玉鼎也受了伤,他并未拔剑,而是并指为剑与金袍立掌为刀争锋,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他是一个剑客。

玉鼎耳朵微动,抽身行剑礼,“今日到此为止。”

金袍臭着一张脸道:“凭什么?”

玉鼎不曾说话,只是抽出了背上的白虹。

这就是他的回答,凭什么?凭我的剑。

玉鼎剑意如天破空而去直入三重天。

金袍未追,果然怂了。

金袍回头找那只狗崽子,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金袍一脸晦气,骂骂咧咧走了。

玉鼎按住了小熊的刀,一脸为难的说了一声:“算师叔欠你一次。”

小熊臻至巅峰的刀锋向前推动,玉鼎以手按住纹丝不动,小熊眼中血光逐渐退去。

小熊收刀,很不满的说了一句:“我会给老师说的。”

玉鼎苦笑,心里却不存芥蒂。

小熊拍拍屁股走了。

慈航道人早已虚脱,身上的刀伤也不少。

死里逃生,慈航道人如同重获新生,慈航道人整理衣冠一脸感激的对玉鼎道人稽首:“多谢师弟出手相救。”

玉鼎还剑入鞘,稽首还礼,“师姐不必客气,是师尊让我来救师姐的。”

慈航道人又向昆仑山玉虚宫方向叩拜。

小熊回返城头,慈航道人迟迟不归,姜子牙与一众三代弟子惊疑不定。

唯杨戬一人很淡定,因为他天眼顿开一直关注着三重天,即便他老师玉鼎真人不出手,他也会出手,但他的心思谁又能知道,圣人也不行。

第704章 妖帝

人心多变,最难把握。

金袍现身,小熊瞅了瞅金袍道:“前辈受伤了?”

金袍胸口一堵,大有吐出一口老血的冲动。

是啊!他又受伤了!

金袍心情很是沧桑。

金袍心神一紧,转头看向北俱芦洲方向,金袍瞳孔收缩,“招妖幡?”

招妖幡上有他名。

同一时间,天庭的西惑君也是同样的表情,许久,西惑君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西惑君入昊天宫见天帝。

“你要回去?”昊天有些吃惊。

西惑君点头,“惑是古天庭四大天君之一,位列西方众星之首,招妖幡上有西惑之名,今招妖幡招妖,西惑不能不去。”

西惑君叩首。

昊天扶起西惑君,道:“如此,我也不拦你,你且回去看看,若无事,尽早回来,记住,你也是我天庭的西惑天君。”

“谢陛下!”

西惑君再顿首。

金袍离开青龙关返回朝歌。

飞廉妲己师徒也来找石矶。

为的是同一件事,北俱芦洲招妖。

飞廉和妲己明显要紧张的多,或者说怕的要死,因为他们是叛徒,背叛了女娲娘娘。

石矶道:“女娲娘娘并不曾降临洪荒,招妖幡在谁手中我也知道,不用太过忧心。”石矶转向妲己,问:“你想回妖庭吗?”

妲己忙摇头,她现在只想呆在朝歌,只有呆在这里她才能心安。

“如此……”石矶有了定论,石矶对金袍道:“你与飞廉回去一趟。”

金袍欲言又止,飞廉心里小鹿乱撞。

“遇到麻烦,可以报我的名号,白泽应该会给我几分面子。”

石矶不曾提小九。

金袍与飞廉离开朝歌回返北俱芦洲万妖祖庭。

招妖幡动,妖庭聚妖,天南海北的古天庭老妖纷纷踏上了归程。

包括涂山,九炎,便是商羊也被女娲娘娘送回了洪荒。

妖族筑四方台九重,昭告天地四方:“上古,天有九重至九天之高,地有九层达九幽之深,妖族之主帝俊于九天立上古天庭定四维理阴阳运转周天,德昭日月,功莫大焉,今有大帝第九子帝九,顺天应命,继承父志,入主万妖庭,带领我妖族重复上古荣光,帝九为我妖族第二任妖帝,万妖朝拜!”

“拜见妖帝陛下,陛下永寿。”

以北辰君为首的妖族大能先拜。

“拜见陛下,陛下永寿!”

以白泽为首的万妖庭大佬纷纷拜倒。

“拜见陛下,陛下永寿……”

以四方台为中心,四方妖族层层拜倒。

妖族新妖帝诞生了。

“九哥,恭喜!”

一轮小太阳出现。

“哥哥!”

小月亮也来了。

小太阳与小月亮一同落在了四方台上。

日月同辉,一片光明。

“十太子与十二公主回来了!”

妖族沸腾了。

一众老妖老泪纵横,他们何曾想过妖族还有今日。

“小十,小十二……”

妖族新帝左手托起了一个太阳,右手一个月亮,笑着流泪,他高兴极了。

“九哥!”

小太阳中一个少年笑脸。

“哥哥!”

小月亮中月儿眉眼弯弯。

第705章 鲲鹏

妖族有妖帝出,洪荒震动。

万妖朝帝,唯妖师未至。

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向北冥,有妖,也有大能。

鲲鹏老祖一直很沉默。

娲皇宫也没传出声音。

妖帝帝九手上的招妖幡已经说明了问题。

但鲲鹏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对他这个古天庭硕果仅存的皇阶妖师,不仅女娲不信任,妖族也不信任。

鲲鹏老祖现在在妖族的地位比较尴尬。有妖师之名,而无妖师之实,北冥妖族并入古妖庭后,鲲鹏就不再过问,大概是不在意吧。

毕竟他是与道祖魔族一个时代的老祖,很多东西他都已看淡,就是昔日古天庭,他也不是自愿加入的,所以,鲲鹏的临阵叛逃,看似突然,实际上是必然。

也是鲲鹏心机太深,隐藏太好。

鲲鹏老祖不出北冥,不朝妖帝,又是另一个必然。

剥离妖师之位,他的辈分实在太高,比女娲都要高出一辈半。

他不可能去朝拜一个晚辈。

不过同一件事落在不同的人眼里又会生出不同的意思。

妖族普遍对鲲鹏不满,认为他不来万妖庭朝见妖帝,便是对妖族的不忠。

而一众大能关注的侧重点却是鲲鹏老祖与妖族的关系,与新妖帝的关系,与妖帝背后女娲娘娘的关系,挖的是更深层的东西。

圣人想知道女娲急着立下妖帝背后的东西,归根结底还是女娲远游混沌去了那里又见到什么?

女娲不曾说,所以他们想从白泽帝九以及鲲鹏身上看出一点端倪,不过很可惜,女娲怼谁都没说。

紫霄宫没有声音。

娲皇宫也没声音。

所以,洪荒五位圣人除了抓瞎,也只能瞎猜。

但也并非没有收获,至少他们确认了一件事,洪荒将有大变。

妖族聚妖,大能二十四,大罗金仙二十二,妖族一跃成了洪荒首屈一指的超级势力。

帝九执掌招妖幡坐万妖庭统御千万妖族,势头隐隐盖过了天庭。

如果没有昊天与西王母撑着门面,天庭还真不够看。

西惑君向妖帝陈情返回天庭,妖帝准!

金袍与飞廉向妖帝请辞返回朝歌,妖帝准!

其余一概不准!

一概不准离开北俱芦洲,同样没给任何理由。

涂山请归,被驳回。

以妖帝为首万妖庭不曾对妖师鲲鹏有任何言辞。

这也是女娲娘娘的意思。

西惑君返回天庭是女娲娘娘的意思。

金袍飞廉返回朝歌却是新妖帝的意思。

女娲娘娘也不曾质疑。

此一时彼一时,因为看到了更远处,所以眼前有些东西也要放一放。

鲲鹏不出北冥,但他的心已不在北冥。

他的目光从四方台转向了虚空,鲲鱼游弋于虚空。

混沌鱼腹,一片汪洋混沌无边无际,混沌大海之中一点金色神域金光熠熠。

两个道人坐在虚空,各演周天之变。

天变了。

两个人,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但谁都没有先说话。

灰袍老者不说话是因为主动权不在他手里。。

天琴不说话,是因为她不知道本尊的意思。

牵一发而动全局,她不敢擅自做主。

第706章 神仙劫

鲲鹏老祖看向朝歌城。

石矶回头,与鲲鹏隔空对视。

鲲鹏老祖脸沉了沉,收回了视线。

飞廉回返,金袍未入城被石矶派去了青龙关。

青龙关破关在即,张桂芳已经做好城破准备。

这一次,石矶没给金袍保护张桂芳的任务,金袍的任务是保护小熊安全,而且加上了‘无论如何’。

石矶不会干预弟子的选择,但只要在她眼皮下,就会保证他的安全。

当然,玉鼎不会伤害小熊,但燃灯、鲲鹏、冥河,就说不定了。

甚至不用其它理由,仅是她石矶的弟子一条就够了。

石矶戒备最深的是冥河,因为冥河对小熊的大道天然压制。

这也是石矶当时阻止小熊走杀道的一个隐忧。

小熊杀道走到一定程度,必然要过冥河那一关。

甚至会与冥河有大道之争的那一天。

青龙关,玉鼎在金袍离开后便不曾出手,但城还是一天破过一天。

伤痕累累,遍体鳞伤。

小熊与杨戬依旧是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玉鼎作为长辈,两不相帮。

吃过一次大亏的慈航道人,低调了很多,不过还是盯着苍泠,压制着苍泠的水系神通。

但看苍泠的眼神不那么露骨了。

小熊用大罗金仙一重天的实力给她上了一课。

苍泠这个大罗金仙三重天也不是纸糊的,不是她想杀就能杀的。

城还是一天天的破了,张桂芳与姜子牙的第二次正面交锋也开始了。

以残壁断垣为赤壁,以血肉为城,石头与盾的较量刚结束,人与人的较量才刚开始。

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天与地仿佛都染上了血色,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红色,杀红了眼。

血染垒土,一寸一寸。

生与死,前赴后继。

仙人,凡人,都只有生和死。

在这一刻,并无不同。

苍泠迎来了自己的生死大劫,慈航道人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依旧在三重天战场。

杨戬拦住了小熊,金袍与玉鼎彼此牵制着对方,天空的仙人已不多,因为不久前辈杨戬和小熊清理了一波。

血洒长空,最后的仙人一个个陨落,仙禽仙兽各飞东西,仙人的血格外红。

阐教三代弟子杀仙如砍瓜切菜。

雷震子的黄金棍,哪吒的乾坤圈,黄天化的攒心钉,金吒的遁龙桩,木吒的吴钩剑,都是大杀器。

白景的仙剑也染了仙人血,一剑斩了一个仙人,白景拦住了木吒。

一个白衣仙童,一个清秀少年,一背剑匣,一御飞剑。

哪吒追杀龙须虎,龙须虎双臂挥动,飞石如蝗,磨盘大的石头给周军造成了很大伤亡,保护龙须虎的仙人一个个死在哪吒火尖枪下。

龙须虎被哪吒打了一金砖,栽了个跟头,没事,又被哪吒打了一乾坤圈,没死,哪吒用混天绫绑了龙须虎,拿了去。

“姬发,还不落马等待何时?”

武王姬发落马,中了张桂芳的唤名落马术。

姜子牙命人急救,抢了回去。

“哼!”

“哈!”

哼哈二将对决。

哼将郑伦鼻哼白气,哈将陈奇口哈黄气。

双双毙命。

西昆仑度厄真人叹息了一声。

第707章 截教三代第一人

人心多变,最难把握。

金袍现身,小熊瞅了瞅金袍道:“前辈受伤了?”

金袍胸口一堵,大有吐出一口老血的冲动。

是啊!他又受伤了!

金袍心情很是沧桑。

金袍心神一紧,转头看向北俱芦洲方向,金袍瞳孔收缩,“招妖幡?”

招妖幡上有他名。

同一时间,天庭的西惑君也是同样的表情,许久,西惑君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西惑君入昊天宫见天帝。

“你要回去?”昊天有些吃惊。

西惑君点头,“惑是古天庭四大天君之一,位列西方众星之首,招妖幡上有西惑之名,今招妖幡招妖,西惑不能不去。”

西惑君叩首。

昊天扶起西惑君,道:“如此,我也不拦你,你且回去看看,若无事,尽早回来,记住,你也是我天庭的西惑天君。”

“谢陛下!”

西惑君再顿首。

金袍离开青龙关返回朝歌。

飞廉妲己师徒也来找石矶。

为的是同一件事,北俱芦洲招妖。

飞廉和妲己明显要紧张的多,或者说怕的要死,因为他们是叛徒,背叛了女娲娘娘。

石矶道:“女娲娘娘并不曾降临洪荒,招妖幡在谁手中我也知道,不用太过忧心。”石矶转向妲己,问:“你想回妖庭吗?”

妲己忙摇头,她现在只想呆在朝歌,只有呆在这里她才能心安。

“如此……”石矶有了定论,石矶对金袍道:“你与飞廉回去一趟。”

金袍欲言又止,飞廉心里小鹿乱撞。

“遇到麻烦,可以报我的名号,白泽应该会给我几分面子。”

石矶不曾提小九。

金袍与飞廉离开朝歌回返北俱芦洲万妖祖庭。

招妖幡动,妖庭聚妖,天南海北的古天庭老妖纷纷踏上了归程。

包括涂山,九炎,便是商羊也被女娲娘娘送回了洪荒。

妖族筑四方台九重,昭告天地四方:“上古,天有九重至九天之高,地有九层达九幽之深,妖族之主帝俊于九天立上古天庭定四维理阴阳运转周天,德昭日月,功莫大焉,今有大帝第九子帝九,顺天应命,继承父志,入主万妖庭,带领我妖族重复上古荣光,帝九为我妖族第二任妖帝,万妖朝拜!”

“拜见妖帝陛下,陛下永寿。”

以北辰君为首的妖族大能先拜。

“拜见陛下,陛下永寿!”

以白泽为首的万妖庭大佬纷纷拜倒。

“拜见陛下,陛下永寿……”

以四方台为中心,四方妖族层层拜倒。

妖族新妖帝诞生了。

“九哥,恭喜!”

一轮小太阳出现。

“哥哥!”

小月亮也来了。

小太阳与小月亮一同落在了四方台上。

日月同辉,一片光明。

“十太子与十二公主回来了!”

妖族沸腾了。

一众老妖老泪纵横,他们何曾想过妖族还有今日。

“小十,小十二……”

妖族新帝左手托起了一个太阳,右手一个月亮,笑着流泪,他高兴极了。

“九哥!”

小太阳中一个少年笑脸。

“哥哥!”

小月亮中月儿眉眼弯弯。

第708章 龙吉

慈航道人叫苦不迭。

火灵圣母虽是三代弟子,但能被多宝收为弟子,又有圣母之称,战力绝不在阐教三代第一人杨戬之下。

这也是罗宣这样的截教外门二代弟子以道友相称的缘故。

有此殊荣的,截教只有两人,多宝道人的弟子火灵,金灵圣母的弟子闻仲。

这也是截教二三代弟子之间称呼比较混乱的缘故。

火灵圣母一出手便是三千火龙,一手火法比之罗宣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重天水深火热,慈航道人更是水深火热。

羊脂玉净瓶又恢复了倒悬滴落被动防御状态,内有万鸦结阵绞杀,外有火龙大力扑杀,罗宣与火灵圣母,一舞飞烟剑,一挥太阿剑,入火海围杀慈航道人。

一个焰中仙,一个火中圣母,慈航道人对付一个已是勉强,如今两人却是必死之局。

大道压制,慈航道人完全被压制住了。

负隅顽抗不过是苟延残喘。

慈航道人满眼绝望,这已是她出山来第二次绝望。

师尊救我,已经难以出口。

玉鼎手指一动,金袍便看向了玉鼎

玉鼎破空出剑,金袍如影随形,手刀劈出。

天刀横空,天意如刀,玉鼎被拦了下来。

杨戬更是无暇他顾。

慈航道人岌岌可危。

还是叫了一声“师尊……”

玉虚宫元始天尊和碧游宫通天教主都看着她。

元始天尊沉默,通天教主皱眉。

天庭的昊天与瑶池金母也有关注。

燃灯道人递出一半的量天尺因一声鸾鸣停了下来。

一声娇叱“住手!”

火灵圣母左手御火法诀右手太阿剑,扭头看了一眼来人,冷笑一声“找死!”

罗宣更直接,已祭起万里起云烟射向来人。

不知为何,他一见来人便生出了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乘坐鸾凤的年轻女仙抬手祭起一宝瓶收走了万里起云烟。

“好胆!”

罗宣三眼圆睁又祭起了五龙轮。

又被女仙用宝瓶收了去。

罗宣心中无名大盛,眼中燃起无名怒火,罗宣怒吼一声“敢收吾宝!”调转马头杀向了女仙!

女仙祭出一网,网去了罗宣的飞烟剑,罗宣又惊又怒,第三只眼中射出赤红神光,女仙抬手打出一针,罗宣惨叫一声,跌下赤烟驹,女仙又祭出缚龙索捆了罗宣,鸾飞剑斩了罗宣肉身,瑶池白光剑斩了罗宣元神。

赤烟驹悲鸣一声,卷起主人尸身,撒开四蹄朝天边跑去。

兔起鹘落,焰中仙罗宣陨落,火灵圣母救之不及,三尸暴走。

火灵圣母怒吼一声舍了慈航道人杀向无名女仙,三千火龙扑向女仙。

女仙祭起雾露乾坤网,网住了三千火龙,火灵圣母掐动仙诀以火海烧向女仙,女仙祭起四海瓶,用四海之水浇灭了火灵圣母的火法。

火灵圣母暴跳如雷,一推头上金霞光,金霞冠射出万道霞光,火光滔天,三千火龙破开了雾露网,女仙忙祭四海瓶,慈航道人也祭出了羊脂玉净瓶,如山的玉净瓶与能装四海之水的四海瓶都落不下来。

一声惨叫。

火灵圣母一太阿剑斩了龙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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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9章 火灵圣母

龙吉真灵上榜。

女娲娘娘挑眉,四海瓶飞向了天外混沌。

昊天沉默,瑶池金母沉默。

龙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竟没几个人知道她的来历。

连名字也不知道。

天机更混乱了。

一切都在向更未知的方向发展。

扑朔迷离。

金霞万丈障目,慈航道人目不能视急遁。

“哪里走!”

三千火龙在前,火灵圣母持太阿剑追杀。

慈航道人难辨东西,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真是狼狈到了极点。

一声钟响,慈航火灵元神一震,慈航一喜,却是玉虚宫的撞钟金仙到了。

广成子挥袖扫霞,金霞扫去,天地复归清明。

火灵圣母脸色一变,原来广成子身上穿的乃是扫霞衣,正是金霞冠的克星。

“师妹且去,这里交给贫道即可!”

广成子让过慈航道人拦住了火灵圣母。

广成子出言质问“火灵,你不在邱明山修道,为何来此行凶作恶?”

火灵圣母冷笑一声,反问“不知贫道行了何凶?又作了何恶?”

广成子以问为答“杀道德之士难道不算行凶,逆天而行难道不是作恶?”

火灵圣母放声大笑,“哈哈哈……好一个杀道德之士是行凶,逆天而行是作恶,那谁是道德之士?谁又是逆天而行?莫非站在你们阐教一边的都是道德之士,与你们为敌就是与天为敌,逆天行事?”

广成子看着火灵圣母没有说话。

这样说也没有什么不对,但他不能说对。

广成子很冷静。

火灵圣母越见他这样越生气,越想撕下他的伪善,火灵圣母眼中火光跳动,讥笑道“既是道德之士,九曲黄河阵中为何会被削了三花?即是替天行道为何会死在贫道手里?可见,不是道德不道德,就是替天行道也该死,如此,你也不是真道德,贫道杀她也是替天行道,贫道既是替天行道,又何来行凶一说,至于作恶,贫道初入红尘,还未来的及作!道友这欲加之罪,未免太过牵强!”

“更何况此次贫道出山早已做好了封神榜上走一遭的准备,碧游宫中,祖师询问我辈三代弟子,可愿上榜,我截教太乙以上三代弟子皆拜倒在祖师面前,说愿意,三位祖师共议封神榜,我截教有多少人自愿上榜,你可知道?”

碧游宫通天教主眼睛微红。

玉虚宫元始天尊沉默。

八景宫老子眼皮动了动。

火灵圣母一字一字敲击着他们的心。

不愧是多宝的弟子。

言辞犀利不弱太阿。

“我们愿意上榜,但不容你们诋毁!三教共议封神榜,就我截教出力最大,最后反背骂名,天心何在?圣心何在?道心何在?”

多宝道人再入碧游宫。

通天教主挥手“去吧!”

无需多言。

朝歌城上空风云变幻。

多宝稽首,脚踩双龙入红尘。

朝歌城,石矶笑了笑,轻轻说了一声不错。

跟在石矶身后申公豹忍不住问了一声“老师,谁不错?”

“火灵!”

昔年第一次蟠桃会上,多宝领到她面前的火红小姑娘,长大了,也更有担当了。

不怕死已很难,内外通透更难!

“不错!”。

蟠桃会上她已经说过一次,火红小姑娘更好了。

石矶眼睛眯了眯,心情不错!

第710章 以大欺小

不管火灵圣母说什么,广成子都是以沉默对之。

道理讲不通动手,道理讲不过动手,这是圣人时代的最大规矩。

嘴不行,只要拳头够硬,没道理也有道理。

火灵圣母太阿剑出手的一瞬,广成子背上的雌雄宝剑也已出鞘。

两人各祭宝剑,太阿双剑与雌雄宝剑如四条蛟龙相斗,空中火花四溅。

火灵圣母手里多了一柄混元锤。

广成子掌上多了一金钟。

广成子摇身一变,法天象地,手中金钟随之变大,广成子左手巨掌托钟,右手击钟!

“嗡……”

火灵圣母魂魄摇曳,太阿剑随之摇曳。

火灵圣母混元锤挥下的同时一推金霞冠。

金霞万丈,火龙三千,混元锤挥出的火光柱一起打向广成子。

金霞障目,广成子不敢怠慢,挥袖扫霞,三千火龙扑来,广成子抛出落魄钟连混元火光柱一起挡下,落魄钟出手,广成子手里多了一印。

广成子叹息一声祭起了番天印。

番天印变大,半个不周对着火灵圣母的天灵砸了下去。

番天印落下,火灵圣母无畏无惧,她双手握锤,怒吼一声,砸向番天印。

混元锤轰然崩碎,火灵圣母满手是血,双臂震断,番天印也不晃了晃。

太阿剑悲鸣,火灵圣母七窍流血,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龙吟尚在万里外,道人已至不周山。

多宝站在弟子身边,双手托住了番天印。

“师尊!”

火灵满眼血泪,屈膝拜倒在了恩师面前。

“喝!”

多宝双臂用力将番天印抛了出去。

天地为之一静。

以肉身硬撼番天印。

多宝这一手,不知震惊了多少人,包括广成子。

广成子收回番天印,不敢贸然再祭出,因为来的是截教掌教大师兄多宝道人。

广成子稽首:“见过多宝道兄。”

多宝沉着脸,还是打了个稽首。

广成子收回雌雄宝剑,站在那里不走也不动。

他可不敢跟多宝道人讲道理。

多宝也没理他,低头对弟子火灵圣母道:“你既心明,为师也不说什么,此番历劫,得失你自悟,回山去吧。”,

火灵圣母叩首,起身,收了太阿剑,回返邱明山。

“且慢!”

一直沉默的广成子出声阻拦。

多宝道人淡淡看向了广成子,广成子压力山大,但还是说道:“火灵,封神榜上有名。”

言下之意,火灵圣母该死。

“那又如何?”多宝道人气沉如山,纹丝不动。

一声鹤鸣,该来的来了。

“道兄怎可如此不识天数?”

南极道人飘然下了白鹤。

多宝眉眼冷沉,问道:“天数要杀你,你活不活?”

南极道人一挥拂尘道:“天衍四十九,遁去有一,那一线生机,要自己去争。”

这还是说多宝不识天数。

南极道人对广成子道:“你且去完成天道杀劫!”

多宝道人眼睛一瞪,“我看谁敢!”

南极道人一挥拂尘,已拦在了多宝道人面前。

多宝一拳轰出,南极道人拂尘如雪。

广成子绕开两人向邱明山方向追去。

朝歌城上空白云如山,石矶轻笑一声,“却要以大欺小了!”

石矶出剑!

元始天尊脸色微微一变。

燃灯道人递出一半的量天尺改变方向递了出来。

鲲鹏老祖睁眼,石矶看向北冥。

两人第二次隔空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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