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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流之歌》


新书感言

绯红我开新书啦。早就想写个能自由设定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无法无……,不不不,是在‘你愁啥?’‘瞅你咋滴!’的对话后行侠仗义,扶弱济贫。

如果你们相信的话……

我一直认为小白文风并不是白目,白居易写诗之后总要给不认字的老妪先听。连老妪都能听懂的话,不用过脑子就能读懂,这是非常高的境界。我这样纠结的家伙真没这样的能力,所以才不敢尝试。

此次鼓起勇气写,自然会竭尽全力去写读了之后不用过脑子就能读懂,并且能被故事感动到的文。我是真的想做到。

本书开头节奏不快,绝非我要显摆个人风格。我真的根据故事大纲写了好几个开头,其中某个版本在第一章第第三行就进入激烈打斗。只是比较之后还是觉得不合适,就以节奏不快的第一章开始。希望大家能耐着性子多看几章,是真的有激烈情节和战斗哦。

我保证!

期待大家入坑,谢谢支持。

第1章 恶魔在人间(一)

勒内阁下的课程分两大节,各三个小时,下午两点半,勒内阁下说了声‘下课’就离开了教室。老师一走,同学们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行动,有人拎着书包离开教室,有人坐在座位上与同学聊了起来。

冯茂同样行动起来,他到洁具间抄起笤帚和簸箕,又拎了根仆役们已经洗好的拖把回到教室。从两点半开始打扫,三点钟就可以结束。在勒内阁下这里半工半读的工作之一就是晚上七点前到勒内阁下书房拿需要整理的手稿。三点到七点中间的四个小时就是冯茂的自由活动时间。

看冯茂急匆匆开始打扫,留在教室的同学们纷纷起身离开。刚把地扫完,门又被推开,见进来的是最早离开教室的同学弗莱明,冯茂连忙说道:“等我一会儿,我快干完啦。”

弗莱明一脸歉意的说道:“我父母来拜访勒内阁下。”

决定今天动手的时候可没听弗莱明提及他父母要来拜访勒内阁下,就听弗莱明继续说道:“我父母带着妹妹前来拜访勒内阁下,请勒内阁下指导我妹妹。”

冯茂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弗莱明一脸抱歉的保证道:“我不用和他们一起回去。等见完面,我就和你一起去。”

听到这里,冯茂傻乎乎的问道:“你……有个妹妹?”

“怎么了?”弗莱明脸上都是不解,“我有两个妹妹。”

冯茂垂下视线,他不是因为弗莱明临时改变计划生气。听弗莱明说今天他父母来访,冯茂心中反倒松口气。其实他早就有点想打退堂鼓,只是因为弗莱明表示愿意和他一起去,冯茂才决定不放弃此事。

感到意外是第一次听说弗莱明居然有妹妹。正想着该怎么才能对朋友合理解释,就听到走廊里传来说话和脚步声。弗莱明压低声音叮嘱道:“等我妹妹见过勒内阁下,我陪你去。”说完急匆匆的走出教室。

杵这笤帚仔细想了一阵,冯茂有点明白自己这反应到底是咋回事。到这个世界三年了,各种纠结与痛苦之后已经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冯茂却没想到改变的只是他需要用到的那些想法。凡是没有触及的部分,冯茂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在原本的世界里,二线城市的学校没人会询问同学没有兄弟姐妹。在二胎放开之后,无须询问,家里新增了弟弟妹妹的同学们会带着各种情绪主动提及这类事情。

想到这里,冯茂忍不住摇头。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地球’的物理数据与地球没啥不同,科技水平则与二战前欧洲水平相当。与地球同时代差不多,弗莱明这种有钱人家极少数才会只有一个孩子。

前两天报纸生活版头条就是爱德华·冯·莱文斯基上将把他刚出生的第十个孩子过继给连襟乔治·希普林上将。莱文斯基上将的夫人生了十个娃的事迹被当做绝对正面内容加以赞美,莱文斯基上将夫人的亲妹妹,也就是希普林上将的夫人没生出子嗣的事情虽然没遭受正面批评,字里行间能看出某种不赞成的怜悯。

三年来冯茂从来没和别人接触到如此熟络的程度,所以看到二十岁以下的人,冯茂依旧默认他们都是独生子女。就如勒内阁下在课堂上所讲,事实和真实并非一件事。对于那些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真实断定的人来说,果然能对身边每天所见的各种事实视而不见。

想着这些思辨,冯茂继续开始打扫教室。时间比较充裕,他甚至有余暇把一楼大厅右侧部分的几个房间都给打扫一遍。勒内阁下的宅子很大,土地面积有五千平方。对称式三层小楼坐落在这片土地中央。

大厅和楼梯位于三层小楼各个楼层的中间位置,大厅两边展开了走廊,走廊两侧都是房间。学生们上课的教室,阅读活动室,冯茂的书房和卧室都在一楼大厅靠右的走廊上。

打扫完毕也没见到弗莱明回来。冯茂正想回自己卧室,看到课桌上放着的讲义,他忍不住拿起来前去三楼。宅子一楼二楼这个位置都是大厅,三楼的布局也一样,勒内阁下将客厅布置成了书房兼会客室。上了三楼就见好几个人坐在勒内阁下对面。稍微数了下人头,这次前来拜访的有六人。

靠着墙边大玻璃窗的书桌后面坐着勒内阁下,书桌前站着六名访客里唯一一位小姑娘。就见她披着耶莱教圣殿修士长袍,右手抬起,像是端着书本的动作。看上去有十三四岁,比同学弗莱明小了三四岁。不用说,小姑娘肯定是弗莱明的妹妹。

再向前了几步,冯茂呆在原地。

小姑娘抬着的右手中既不是书本也不是纸张,一团光芒浮现在小姑娘手里。没有导线,没有设备。光芒凭空浮现在弗莱明妹妹的手掌上。当前的‘地球’科技大概是二战前的水平,只能说勉强到了冯茂能接受的程度。冯茂忍受种种不便之后还有点愿意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就是因为这个世界拥有‘超凡之力’。

关于几千年来‘超凡之力’的记载在历史学家勒内阁下的书库的书籍中,在城市的图书馆的馆藏中,在各种戏剧、文学作品中大量存在。这世界的物理规律与地球没什么分别,‘超凡之力’则是超出物理规律的种种力量。

冯茂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超凡者’施展‘超凡之力’。‘超凡者’与‘超凡之力’是勒内阁下在他手稿中使用的名词。耶莱教教会自有其命名体系,等级划分复杂,各种称呼冗长。

那些并非勒内阁下所写的书籍中也记载了耶莱教的法术名录,冯茂在拼命回忆各种名字与内容,从治疗系到攻击系的法术名字与简介在脑海中乱飞,却没办法想出任何一种能与眼前的法术对上号。

弗莱明的妹妹手中的光芒并不浓郁,还有点像是电压不足时候的电灯泡轻微闪烁,看着很有意境。根据冯茂读过的相关资料,这是因为面前这位年少的耶莱教教会圣殿修士实力不足。而这并不影响弗莱明妹妹的地位。

不管法术被如何称呼,也不管法术的威力到底强或者弱。掌握施展法能力的人无论年龄与性别,都正式成为不足世界人口1%的超凡者一员。

正在惊讶,就听勒内阁下说道:“把讲义放好。”

冯茂愣了愣才清醒过来,勒内阁下是在对他说话。冯茂连忙走到勒内阁下身后的书架旁放好讲义,转过头就见到弗莱明妹妹之外的五个人都看着自己。

弗莱明坐在紧挨着沙发的椅子上,沙发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应该是弗莱明的父母。冯茂本想挪开视线,还是多看了弗莱明的母亲几眼。这位中年女子有着一张东西方混血的面容。

和夫人对视了片刻,冯茂挪开视线,看到在弗莱明一家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名仆役。小姑娘背后不远处坐着一位从未谋面的中年男子,冯茂有些怀疑这人是小姑娘的法术教师。只是这位没穿耶莱教教会法袍,也有可能只是亲戚或者家庭教师。

顶着众人目光攒射,冯茂准备厚着脸皮继续看下去。就听勒内阁下继续说道:“可以了,停下。”

听到勒内阁下发话,弗莱明妹妹手中的光芒瞬间消失。冯茂见她纤细的手指在大窗户透入的光线中有点透明的感觉,看着与其他十三四的女孩子没啥不同。

正打量弗莱明的妹妹,冯茂眼角余光见到勒内阁下又扭过头看了自己一眼,就知道自己该走了。再不走就得劳烦老师开口撵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听到勒内老师的声音传来,“你从弗莱明那里听说过超凡之力这个名词么?”

“是的,听说过。”

“很好。我们之后就用这个词来交流。我不懂超凡之力,没办法在这方面说什么。我只能用我懂的历史和你谈谈。人不可能靠自己来界定自己,必须靠自己的行动所引发的外界反应才能做出界定。这个外界的指的是……”

被勒内阁下当做书房的三楼大厅铺着厚厚的毯子,墙壁上贴着壁纸,非常吸音。冯茂走下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听不清老师在说什么。冯茂也不想无礼的偷听,径直回到自己一楼的卧室。躺在卧室的床上,冯茂抬起自己的右手。

不管他怎么幻想自己手中生出一团光芒,或者按照能看到的书籍中的描述,用想象力来调动这个世界上的‘超凡之力’。冯茂的手掌以及手掌附近没有丝毫变化。

很明显,这个世界并非不存在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的规律。至少两年中冯茂的种种尝试都没有任何效果。

失望的从床上坐起身,见到闹钟的指针显示已经三点半。要是弗莱明的父母并没有突然进行这次拜访,此时的冯茂应该和弗莱明一起办事。是不是告诉弗莱明自己放弃了?冯茂生出这样的念头。

想到弗莱明就想起了弗莱明已经成为超凡者的妹妹。冯茂心中一阵失落,他腾的站起身,到了书架旁边拿起土黄色的帆布包。

如果自己是超凡者,这件事完全靠自己就行。便不是超凡者,自己的事情也该由自己解决。背起帆布包,冯茂鼓起勇气走出卧室,向着两条街外的书店出发。

第2章 恶魔在人间(二)

宅子的一楼大厅里安装着一面大镜子,冯茂以前经过的时候极少会驻足。停下脚步,冯茂不安的看向镜子。镜子里面的十四岁的东方少年长着少年那种圆乎乎的脸。近乎黑色的深棕色头发,同样颜色的眉毛和眸子。

既没有看上去就令人爱慕的外表,也没有令人讨厌的长相。非要挑出什么与众不同的话,少年的眸子非常明亮。

整理好衣服,冯茂走出一楼大厅。走过十米长的草坪,开打大门上的小门,走出宅子就见门外的路边停了一辆汽车。汽车造型与地球同样技术时代的差不多。冯茂猜想弗莱明的父母与妹妹就是坐这辆车来的。

沿着大路向前走,远远看到城市另一边的工业区烟囱林立,每个烟囱都在向外喷吐着烟雾。白、黑、黄各色烟雾被风吹动,逐渐交融在,形成了难以分辨的色彩,又一起遮蔽了天空。在技术水平与二战前的西欧国家差不多的城市中,烟囱、污染、雾霾。城市仿佛笼罩在永远无法驱逐的烟雾中,根据不同的天气与工厂开工情况,迷雾或浓或淡,空气中的味道也有不同的变化。

走到两条大路的交叉口,另一条大路的路面上铺设着铁轨,有轨电车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从路口驶过。冯茂走到直通书店的电车站时候并没停下。继续向前走,不远处有一条小路的路口。从这条小路走进去就可以直通书店门口。

在小路口迟疑片刻,冯茂压抑住不安走了进去。小路越往里走越肮脏,建筑物也逐渐低矮破旧。行人的服色呈现出贫民区的模样,陈旧与不洁。走进去百十米,完全进入到贫民区。里面的人倒是不少,每个脏兮兮的小店前面都有些扎堆的闲人在聊天。瞅见冯茂在他们,闲人们毫不客气的瞪过来。

冯茂已经一年时间没走过这里。边走边看,突然停下脚步。他总觉得自己记忆别人长相的能力很弱,颇有所谓‘脸盲症’的意思。现在冯茂开始怀疑这个自我判断或许是错的,他的确回想不起一年前的很多事情,但这并不重要。看到那四名混混的时候冯茂就认出了他们。

不是长相,不是分辨。而是一种感觉。同样的人物再次出现,熟悉的感觉很自然的醒来。

“喂!小子,带钱了么?”

混混们看到冯茂盯着他们看,互相之间使个眼色就一起逼近过来。

更多回忆被相同的话语唤醒,熟悉感让冯茂确定就是这几个家伙。的手探入本该装书的帆布包,触摸到了坚硬的擀面杖。

一棒子敲在正面混混甲的肩头,打得那厮大声呼痛。冯茂没有趁势追击,而是快速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刚退后一步,左边的混混乙已经冲了上来,冯茂向右再退一步,继续拉出距离,瞅准混混乙鲁莽前冲的动作,擀面杖猛戳在那厮的胸口下方。

在混混乙的呼痛声中,冯茂边退边确定自己给混混们的编号。当索尔阁下要求冯茂完成这个训练项目的时候,冯茂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索尔阁下在开玩笑。经过令人头晕目眩的训练之后,冯茂已经很自然的在实战中用上这种技巧。

混混丙惊怒之下扑上来,冯茂的身体很自然的停下,随即退了半步。混混丙的手臂完全展开也碰不到冯茂,冯茂的手里可是有一尺多长的擀面杖呢。

箭步闪到混混丙左边,擀面杖带着风声就轮到他腹部。混混丙吃痛弯下腰,冯茂对着混混丙完全不设防的背部狠狠轮了两棍。那厮在接连重击下扑倒在地。

在弗莱明推荐冯茂拜入索尔阁下门后,在索尔阁下叫停之前,冯茂在一年的训练中必须根据敌人们的不同位置不断移动自己的位置。这就是战斗的基础之一,永远不要让自己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此时无须索尔阁下的呵斥与指点,战斗中自然就能感受到这样的必要。

接连击打了三人,一股狂喜冲进冯茂的脑海里。他只觉得心中爽快,脸上发涨,耳朵里面有些嗡嗡作响。再往后退了一步,却一脚踏入个小坑。脚下一晃,第二步就没退出去。

最初肩头挨了一擀面杖的混混甲此时冲到冯茂身前,趁着冯茂身形停顿,当胸就给了冯茂一拳。痛感从中拳的地方传来,冯茂先是一愣,手中擀面杖用力前戳,怼在混混甲的胸腹交接处。混混甲已经挥出的第二拳停在半途上。冯茂抬腿前踹,一脚把混混甲蹬的仰面朝天向后倒去。

这拳制造的痛感再次唤醒了冯茂更多回忆,混混甲的拳头即无力又没打中要害,只让冯茂感觉到一些疼痛。自己一年前居然被这样的拳头打的茫然失措无法抵抗……

“x你娘!”被踹翻在地混混甲一面挣扎着爬起,一面恼怒的骂道。

听到骂声,冯茂一直维持的冷静突然就崩塌了,冯茂只感觉心中凶性勃发,上前就想用擀面杖砸碎混混甲的脑袋。还没迈步,就见混混乙和混混丙同时扑来。

更多熟悉的东西被唤醒,冯茂依稀记得上次自己貌似在和混混甲互相扭打的时候就被这两个家伙一起扑上来抓住,挣脱出来的混混甲趁势对着冯茂狠捶了几拳。

身体已经先于思考流畅的行动起来,几个退步到了能单独面对混混乙的位置上,冯茂趁着混混乙扑上来的时候一个滑步到了混混乙的背后,两擀面杖就轮翻了这厮。正在冲过来的混混丙见混混乙也被打倒,突然一声高喊:“我去叫人!”随即扭头就跑。

冯茂一愣,莫名其妙就想起了混混丁。这厮看着就弱,被编了‘丁’字位。连续两轮的攻击都因为这厮站的比较远而没照顾到他。刚转头想对混混丁发动攻击,就见全须全尾的混混丁高喊着:“我也去叫人!”飞奔着跑了。

混混丙和混混丁各向着一个方向,没等冯茂决定追谁,两人都跑出去好远。却听又有人骂道:“x你娘。”扭头一看,混混甲已经挣扎着爬起来,气喘吁吁的骂着。

被骂了两次,冯茂也不管混混乙。他上去一脚就踹倒混混甲。擀面杖只有一尺多长,轮着打人需要蹲下。想起自己一年前被混混打倒之后还被他们围着踹,冯茂飞起一脚就踢在混混甲小腹。

一脚下去感觉发力不足,冯茂换踢为踹,狠狠踹在混混肚子上。这脚下去只觉得力量使用效率大增。冯茂心中畅快,再踹上去。混混甲骂不出声,捂着肚子如同大虾一样蜷缩起来。

接受抗打击训练的时候,即便索尔阁下会事先提醒,做好了充分心理和身体准备的冯茂依旧会被打的在地上翻滚抽搐。当索尔阁下的拳头或者棍棒加身之时,冯茂别说呼痛,他痛到连呼吸都无以为继。混混甲现在这模样大概就是自己被索尔阁下打倒在地时候的模样吧。

看着混混甲呼吸急促的蜷成一团。冯茂很想把混混甲慢慢切成碎片。抬脚就想再踹,冯茂却转回头一脚踹在准备挣扎着爬起的混混乙肋骨上。

混混乙翻了个滚,仰面躺倒在地。看冯茂又要再踹,混混乙连忙蜷缩起身体,捂住头夸张的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哼哼!冯茂回想起自己之前被打的时候可没有求饶,那帮家伙打倒了冯茂,抢了冯茂的钱,还对着忍不住在地上哭泣的冯茂拳打脚踢。轮到他们挨打的时候求饶算是什么。

冯茂脑子一阵阵恍惚,在好多次设想如何报复的时候,那些混混会被打倒后挣扎着站起来,再被冯茂打倒,再站起来。直到冯茂把他们活活打死……

“打!打打!”“站起来打!别怂!”“打哦!打哦!打到死哦!”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起哄声。冯茂愕然,他向着声音之处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难道是那个逃走的混混叫回来人了?

定睛一看,却是路边的闲人,至少从站立的姿势上,他们毫无进攻的姿势。

稍稍放下心来,冯茂才突然想起自己战斗之前已经反复告诫自己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动手之后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对面的混混身上,几名混混之外的所有存在已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正感觉懊恼就听到混混乙继续求饶,冯茂立刻就想继续踹他们。就算不打死他们,那种痛到呼吸不能的感觉也得让混混体会一下。居高临下看着混混,冯茂却抬不起脚。心中有种什么东西正在拉住了他的脚步。

转瞬间冯茂觉得明白自己为何之前决定放弃。混混们的确可恶,报仇的心思也是无比真实。可冯茂感觉更危险的不是面前倒地的几个混混,而是这片不小的贫民区。混混只是这个贫民区的产物,便是打倒这几个人,很可能在下一刻就冒出更厉害的敌人。

想到这里,冯茂舒了口气,调整下呼吸。拎着擀面杖向闲人组成的圈外走。

有些围观闲人站在冯茂面前不动,冯茂想稍微偏开点方向,却见有些围观闲人悄悄挪动点脚步,好像要阻挡冯茂离开。冯茂想说话,就发现平日里遇到人挡道时候的‘麻烦,请让一让’的话涌到喉头处。在激昂的情绪之下,冯茂他一言不发的推开挡路的闲人。继续径直向前走。

手中紧握着擀面杖准备随时暴击挡道的人,没想到前面的闲人在冯茂走近的时候竟然继续挪动脚步让开点空间,冯茂只是左右推搡了三两个闲人就径直走出了人圈。

刚走出去,混混们的骂声在背后接二连三响起,大概都是‘等着,我一定报仇’‘下次遇到我们你就死定了’之类的话。围观的闲人们哄笑起来,有人还出言调侃。混混则恶狠狠的回骂闲人。对骂引发了更多哄笑,空气中瞬间就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小路的尽头就是大街,书店就在小路和大路交口的斜对面。看到熟悉的书店,冯茂突然发觉自己手里还攥着擀面杖。方才的擀面杖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从掏之后就完全没想起自己握着这件十分顺手的家伙。

此时冯茂只觉得握着擀面杖非常违和,连忙把这件趁手的家伙收入放书的土黄色帆布包。既然到了门口,冯茂径直走进书店。看着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闻着空气中印刷品的味道。冯茂长长的舒口气,激烈如同擂鼓的心脏跳动逐渐缓和下来,耳膜和脸上的压力也快速消退。

一阵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可周围只有沉默的书籍,冯茂不能向它们倾诉。目光所及之处,冯茂看到不少书,在那些书的描述中,复仇是欢乐的,甚至是甜蜜的。然而冯茂完全没感觉到这些。除了委屈之外,冯茂感觉不到任何欢喜,更谈不上甜蜜的复仇感。

原本就不是真心来书店,冯茂此时连在书店做做样子的心情都没了。脚步有些虚浮的沿着通道走向大门,就见一名陌生的店员拦在过道上。他整理书架的动作假的夸张,视线在冯茂与通道尽头的柜台处往来摆动,摆明了就是想随时拦住冯茂。

看向柜台,就见另一位陌生店员正在和店长低声说着什么。店长没换人,这三年来和冯茂见过很多面,他从柜台上探出头来看了看冯茂,就对店员低声说了点什么。那名店员走过来和拦在通道上的新进店员低声说了句话。两人又看了看店长,这才让开了道路。

自己居然在居然被当作可疑之人,自己居然在书店里面被当作可疑之人!冯茂心情更是低落。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宅子的,有气无力的走进了大厅之后冯茂觉得自己简直要脱力了。看了看大座钟,发现距离自己出门居然不到一个半小时。

镜子就在旁边,镜子中自己光滑的皮肤上呈现出血气带来的红润,与想象中灰头土脸满脑袋黑线的模样完全不同。只是视线变得疲惫凶恶,与出门前的明亮判若两人。

正在看,就见镜中看到打扫大厅的仆役走了。冯茂转过头,就听仆役对他说道:“弗莱明走之前在找你。”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冯茂无精打采的问。

“不到四点。”

冯茂本以为勒内阁下会和弗莱明一家谈几个小时,在讲课的时候,只要勒内阁下觉得有必要就会讲述一个两个三个小时。面对超凡者全家登门求教,勒内阁下居然只谈了一个小时?

“谢谢。”对仆役道谢之后,冯茂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复仇已经无所谓,超凡者也无所谓。躺倒在床上,冯茂庆幸自己没把弗莱明拉进无聊的复仇之中,这选择大概是今天唯一做对的事。

第3章 恶魔在人间(三)

秋日的晨曦照亮了书房的窗户,开着顶灯与台灯的书房更明亮几分。冯茂扭头看了看明亮的窗户,再看座钟指针,知道时间紧迫,老式打字机噼噼啪啪的敲击声比方才快了许多。

把最后几个单词敲完,冯茂推起机械打字机的压纸器,转动旋钮把文稿小心的抽出来。便是知道此时应该检查,他再也坐不下去,拎起茶杯直奔水房而去。

刚进水房就听到有人问好,“日安,冯茂。”听声音就知道是弗莱明。冯茂转过头,十几平方大的茶水间里面坐着三位同学。两男一女,都是十七八岁年纪,冯茂应道:“日安,弗莱明。”

其他两人向冯茂点头示意。清晨很安静,隔壁锅炉房里低沉的轰鸣声透过厚厚的隔音墙传过来。既然三人都在等,水定然没烧开。冯茂放下杯子打开凉水龙头洗了把脸,正在用手绢擦脸时就听弗莱明说道:“今天我们一起去。”

冯茂想回答说自己昨天已经搞定,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冯茂只想把昨天的破事和更早之前挨揍的丑事一起忘记。弗莱明是冯茂的朋友,冯茂不想让弗莱明一起烦恼,他最后答道:“我不想去了。”

听到这话,另一位高个同学维克多忍不住插话,“怎么,是索尔阁下训练太严厉?”说完,维克多瞅了瞅旁边的年轻女同学安娜。安娜注意到了目光,她沉默着,本以为她会继续沉默,没想到安娜片刻后淡然应道:“索尔阁下对所有到他门下学习的学员都很严。我也一样。”

茶水房里面的四人都在索尔阁下那里受训,索尔阁下一次只带一名学生,冯茂并不知道其他三位接受的训练具体会如何严格。正在想,茶水间里面指示热水烧好的电灯亮了起来。四人齐齐起身到热水管边接水。冯茂端着杯子直奔自己的书房。把手稿与打字稿对照检查一遍,修改了几个错处,终于赶在八点前拿着讲义和水杯直奔教室。

把老师的手稿放进书桌的抽斗里,把打字稿放到课桌的文件盒里。等冯茂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教室里八张课桌后就坐满了人。

教室的门被推开,勒内阁下走进房间。他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笔挺男子,棕色头发里夹杂着一些白发。在讲台边一站,在勒内阁下开口就问道:“你们对今天的课程有问题么?”

几年来勒内阁下都是这般开课,冯茂亲眼见到第一天上课,听到这个问题的同学们傻乎乎的表示‘没问题’,接着就等勒内阁下开始讲课。听完学生们的回答,勒内阁下说了句‘既然都没问题,下课’,随即扬长而去,只余椅子都没暖热的傻孩子们瞠目结舌面面相觑。自那天开始,无人敢不带着问题上课。

“阁下,你说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这个真历史指的是真正发生过的历史,还是记载下来的文献资料?”安娜率先提问。

冯茂看着这位同样在索尔阁下那边接受格斗训练的同学安娜,她身材高挑,神态文雅,提出问题的时候声音温柔。自己接受训练的理由虽然无聊,当时那种做不到誓不罢休的愿望的确发自真心。让安娜这样一位文雅的大小姐熬过索尔阁下的严格训练的理由会是什么?

就听勒内阁下答道:“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叫事实。参与事情的人如果没有说谎,他们对事情的描述叫做真实。事实,真实,历史。我们在研究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之前,先得确定我们自己研究的目的是什么。”

冯茂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拉回到课堂上。老师的话如同磁铁般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安娜眉头微皱,不仅是安娜,其他学生也一样陷入思考。安娜没有长时间思考,她率直的继续问:“老师,你认为这些词汇到底该怎么定义?”

“今天早饭吃的是什么,你们能记得么?”勒内阁下提问。

学生们纷纷点头。

“五天前的早饭吃了什么,能记得的举手。”

学生们愣了愣,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来。就在冯茂举手之前,弗莱明已经举起了手。

“你们两个讲讲为什么记得。”勒内阁下命道。

“我最近半个月的早餐吃的都一样。”冯茂答道。

“吃到了很讨厌的浆果,想起来就觉得难受。”在冯茂讲完之后,弗莱明讲出了他的理由。

教室里响起一阵笑声。便是知道大家没有恶意,冯茂却想起了昨天围观闲人们的笑声。

勒内阁下没有笑,听完冯茂与弗莱明的回答,他说道:“每个人都不可能长时间记住自己所做的事情,遗忘的时间或长或短。譬如走路,我们怎么走的,便是刚走完一步,我们也记不住。能留下记忆的方式不多,冯茂不是记住了五天前吃了什么,他记住的是半个月或者更长久时间中安排好的早餐菜单。这是靠某种记忆模式来获取记忆。留在弗莱明记忆中的是明确的情绪,根据这种强烈的情绪,他回忆起制造出这种情绪的早餐中的一种或者几种食物。安娜,五天前吃了什么早餐,那叫做事实。吃了早餐的当事人对早餐的回忆,我把它称为真实。至于研究历史,则是通过调查吃了早餐对你们有正面或者负面的影响,进而对现在或者未来吃早餐这件事做出调整,以期待达到你们希望的效果……”

屋里面鸦雀无声,冯茂屏息凝神听着勒内老师的讲述。

课程主要是提问与回答。到了两点左右学生们就不怎么提出问题,到了两点二十分钟左右,见没人要继续提问,勒内阁下说道:“我要出门半个月……”

冯茂瞬间就感觉到同学们无声的轻松,他可一点都没这感觉。半个月内也不知道要用机械打字机完成勒内阁下留下的多少手稿,勒内阁下每次出行期间都不会让冯茂闲着。

就听勒内阁下继续说道:“我这次去是梅莱城图书馆看些新送来的资料,你们对梅莱图书馆的资料有什么直觉的想法。”

梅莱这个地名让冯茂立刻想起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重要的战役,三百多年前梅莱-法斯特地区爆发过大战。两国教会派出总数超过四千的超凡者参与正面或者侧面战场,占到两大教会近两成战斗力。两国的国王更派出超过七万的军队。

那场战争里面两大教会高阶人员均有死伤。喜欢简称的历史学家用耶莱教圣殿圣者与斗宗狼神使陨落来描述。勒内阁下在手稿中会写耶莱教大能与斗宗大能均有阵亡。使用‘耶莱教大能’或者是‘耶莱教教会圣殿紫袍封圣者’,就得看文稿要不要发表。摸着指节,想着勒内阁下从梅莱城满载而归后的文字工作,冯茂渴望勒内阁下的用词成为全球历史学界唯一官方标准。

“梅莱城最近出了不少魔教教徒。”弗莱明答道。

教室里响起一阵赞同的声音。这个消息最近在报纸上被揭露出来,据说过去半年中好几位圣殿修士遭到魔教偷袭。

“你们都去研究一下梅莱-法斯特战役。下课。”

等勒内阁下离开教室,弗莱明清了清喉咙。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弗莱明告诉大家今天下课后他有话要讲,卖了几个小时关子,到了该揭露谜底的环节啦。

“在下的大妹已经正式成为耶莱教圣殿修士,明年春天我们都要毕业,家父邀请大家莅临鄙宅参加舞会。正式的邀请函会在这两天送到大家家里。”弗莱明用刻意的谦逊语气揭露了谜底。说完,他到了门口打了个招呼。外面走进一名仆人。冯茂觉得这位有点面熟,突然想起昨天这位站在弗莱明父母背后。

接过仆人送上的信封打开,里面果然是一份烫金邀请函。刚读完邀请函就听仆人问道:“请问冯阁下可否愿意接受邀请。”

“我愿意接受邀请。”说完之后冯茂又有些不解,“这个应该需要勒内阁下给我出推荐信才行吧?”

“勒内阁下昨天已经推荐赵阁下参加舞会了。”仆役坦率答道。

想到方才勒内阁下宣布要出门,冯茂连忙问道:“勒内阁下会参加舞会么?”

“这个请您询问勒内阁下。冯阁下,我可以把您答应参加舞会的回答带回去么?”

“……谢谢。辛苦了。请替我向比西阁下表示感谢。”冯茂答道。

等仆人微微躬身低头行礼后离开教室。兴奋的同学们随即围着弗莱明·冯·比西同学开始问东问西,这让没机会插话也不想插话的冯茂心中叹口气。他不敢去询问勒内阁下,勒内阁下当然没有那么小气,也不苛刻。只是给冯茂一种单纯的老师兼雇佣者的关系。勒内阁下突然推荐冯茂去参加舞会,感觉太突兀了。

同学们都回家去了,留在教室里的弗莱明问道:“你真的不想去么?”

冯茂忍不住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了弗莱明,弗莱明听完之后连忙问道:“你有受伤么?”

这个回答让冯茂有些失望,他并不在乎受伤的事情,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受伤。冯茂心中纠结的是自己的感受。被打的时候当然不高兴,却没想到打赢了也没有丝毫高兴。冯茂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这段时间你还是离那边远些,混混们可不会善罢甘休。”弗莱明叮嘱道。

冯茂点点头,他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更不高兴。按照道理来说,冯茂报仇这件事合情合理,然而在现实中却并非如此。虽然说不清楚,却搞到好像冯茂做的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如果混混为了复仇跑来勒内阁下宅子这边丢石头,冯茂觉得勒内阁下只怕会训斥冯茂。

“你肯放下也挺好,根本不要搭理那些混混。努力吧。”弗莱明也是一脸的遗憾,他只能无奈的说道:“你要是超凡者,对混混杀了就杀了。”

“哼!”冯茂登时就有些不高兴,“我要是超凡者,他们那里敢来招惹我。”

弗莱明突然笑起来。冯茂本不想理他,却被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只能问道:“你笑什么?”

“我们都努力成为超凡者吧。到时候我们把这世界上所有的渣滓都杀光。让所有好人都不受欺负。”弗莱明认真的说道。

冯茂莫名的就被这话感动,他用力点点头,“好,到时候咱们清洗所有罪恶,让世间只剩下阳光!”

以孩子们为名义举办的舞会和迪士尼乐园很像。名义上都是为了孩子,最后都是大人们在玩。冯茂和同学们抵达舞会,稍微和各路长辈打了招呼,就被送进精心准备的房间。

‘儿童间’准备的很认真,孩子们有吃有喝。还能躺在长椅上说话。有钱的大人们在防止孩子们出来扫兴的时候至少做到了足量投食。

听着外面一阵阵的热闹,同学们都有些坐不住。冯茂原本就不指望自己能在这里玩的开心,趁此机会掏出本关于梅莱-法斯特战役的书看起来。

书中重点描述的当然是两大教会中的‘大能’陨落。这本由勒内阁下亲口认同。看着看着就看到七万多名参战的普通人类战士有八成被杀、冯茂当时就惊了。其他书中只是提到有这么两支军队,然后就大书特书超凡者们的战斗是如何惨烈……

“别看了,不差这一会儿。”弗莱明在旁边笑道。

冯茂头也不抬的答道:“我不喜欢傻等,看书能让我心情安静。”

“为什么有魔道行凶,还要在梅莱城开会?”安娜问。

“那个会不是近期才决定的,肯定准备了很久。”冯茂答道。他曾经跟着勒内阁下参加过一次历史研讨会,知道那些会议的主办方至少准备了一年各种资料。甚至听说有准备两年三年的会议。

历史学家在普通人眼里都是些冷淡的人,平日里他们或许看着是那种样子。到了发表自己研究的时候,历史学家们积累了好几年的热情会爆发出来。各种唇枪舌剑甚至当面讥讽的事情让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冯茂瞠目结舌。

第4章 恶魔在人间(四)

“我毕业后要去继承家里的事业。”维克多对安娜说道。

看着突然插话的维克多那患得患失的表情,冯茂心里暗笑。大家都知道维克多喜欢安娜,就维克多以为大家不知道。看他那样子,‘跟我结婚,共同开创未来’的话好像要脱口而出。

安娜抬头看了维克多一眼,平静的答道:“我要报考法学院。”

维克多不解的问道:“你要当律师?”

冯茂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的疑问。他放下书本问道:“安娜,你为什么要跟着索尔阁下学习?”

安娜淡然答道:“刑侦学需要懂得人类会如何互相伤害。我家里人一定要我去学习搏斗术。”

听到这里,所有同学都呲牙咧嘴。冯茂心中冒出网络读者对网络言情文的评价‘你家的是亲妈么?’要这么一位文雅的大小姐去学习如何把人打到骨断筋折甚至是乱刀砍死大卸八块,越看安娜的神态就越觉得违和。

正在聊天,弗莱明的管家进来告诉一众少年,“各位准备一下,老爷一会就请你们出去。”

该来的还要来,父母们尽兴在舞会上玩耍的时候会要娃们老老实实在寄放处待着。父母们玩爽了,准备把娃牵出来显摆的时候,娃们就要乖乖排队出去展示。

这也好,至少展示完之后就可以回家休息啦。

上层很讲规矩,展示完娃,自然而然进入一下个环节,抱着各种目的的成年人过来与娃们见面交谈。冯茂乖乖的坐到远处餐点旁边开吃,酒会的厨子手艺比勒内阁下的厨子高明,冯茂准备吃到明天不吃饭也行的地步。

吃下两块糕点,正要进攻火腿。两名学者模样的家伙靠了过来。也不管冯茂愿意不愿意,自我介绍之后,自称叫多明戈的学者问道:“我上次在蒙特城学术会议上见过你。如果世界不包含一,这个一就是世界的终结,这段话给我很深的印象。最近可有什么新观点?”

冯茂完全记不得多明戈。蒙特城学术会议上,冯茂自己是为了吸引别人注意力而显摆,这话还是动漫中的话,怎么可能在之后还继续研究。被人问起,冯茂只能勉强胡诌道:“那时候我以为世界已经存在了被掌握的真理,后来才明白,世界存在真理,但是我们却未必掌握了这种真理。既然如此,我所说的就只是一种假设。”

多明戈和旁边的弗朗明戈思考起来。冯茂心中无奈,大哥,你们可别沉思哈。我这话的意思是‘我认怂了,请你们放过我吧’。勒内阁下出发前可是留下一尺多厚的文稿,每天打一寸厚也得打十几天才能打完。好歹让我给自己留下一两天休息时间。你们可千万别辩论之后再要登门拜访。

正在不安之时,多明戈学者又开口了,“冯茂您认为世界上真的不存在唯一真理么?”

喂喂!怎么连敬语都出来了啊!冯茂想赶紧摆脱麻烦,直接用最容易终结思辨的说法应对,“如果存在唯一真理,我们每个人必然时时刻刻都在接触唯一真理。读不懂只是因为我们想看到的只是我们想看的。”

多明戈学者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是我们看到我们只想看到的,而不是我们没有能力看到?”

“如果我们看到一个不明白的东西,最后找出真理这个词对其不明白的做定义,好歹还能称其为客观。如果我们心里有意无意存在了真理的概念,这个概念就一定是我们的主观看法。外面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模样,只要不符合我们自己对真理的主观描述,我们肯定不会认同。至少也会大大怀疑……”

本来想着用这些空泛的道理赶紧忽悠走两位学者,冯茂突然想起自己对独生子女的判断。即便经过了弗莱明的事情,冯茂依旧没办法建成这世界上独生子女是少数的直觉。

这道理虽然空泛,一旦联系实际却显出价值来了。

多明戈与弗拉明戈两人已经微微点头,见冯茂停下来,多明戈问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能接受我们相信的东西?”

“我们都是靠这样的相信逐渐走到今天,如果没有这种态度,我想两位都不可能学术有成。”冯茂答道。说完,他赶紧补充,“这是勒内阁下的观点,我只是复述。”

也许是这个道理暂时满足了两位学者的求知胃口,多明戈学者询问起勒内阁下为何没有出现。得知勒内阁下去参加了梅莱城的学术会议,多明戈学者表示遗憾,如果他也去参加的话就可以见到勒内阁下了。

做了拜访的约定,多明戈学者与弗朗明戈学者离开了冯茂这里。冯茂继续吃起火腿,几块下肚,却没了狂吃海塞的兴趣。他看向会场中央,弗莱明的妹妹正被众人簇拥在场地中央。这个世界上的超凡者比例大大低于1%,即便上层社会里面的比例稍高些,也仅仅到了1%边缘而已。只要成为超凡者,在哪里都会成为众人的焦点。

冯茂非常渴望成为超凡者,除了不服气之外,他觉得成为超凡者就可以跨过那条界限。在界限另外一边的人不用再被世俗打扰,只用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自己能跨过,大概就会仔细研究这个世界的历史,然后全球旅行。探索未知的秘境,参观已知的所有。这样的人生得多令人满足。

便是如此,冯茂又喝了三杯饮料,吃了一个火鸡腿。舞会散了,冯茂回到宅子立刻开始打字。经历了那么多次寒暑假作业的考验,冯茂深刻体会到先做完作业再去玩才是唯一可靠硬道理。趁着吃饱喝足,先干个痛快。

打了没多久,冯茂却被手稿内容吸引,拿起手稿读起来。

这是篇关于世界唯一真理的文章。勒内阁下认为世界存在唯一真理,唯一真理并非是人类能理解的,至少不是现在的人类研究模式能理解的。即便人类记录的下的所有观察与回忆都是真实,能当做证明的记载只是这个世界运行的一小部分结果。根据结果来反推原因,必然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仔细品味着这篇文章,冯茂觉得非常对,好像理解了什么,却抓不住思路。感叹之后又翻了翻其他文稿,都是些考据历史的文稿。那些历史距离他太远了,冯茂既没兴趣也读不太懂。

把关于世界真理的文稿放在一边,冯茂随便拿了一篇毫无兴趣的文稿开始打印。打字机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正因为没有兴趣,文稿对冯茂只是一堆文字。不用思考,合理使用已经掌握的打字技术,应对工作的时候会非常轻松。

十二天时间很快就过去,距离勒内阁下回来还有两天。眼瞅手稿只剩下关于世界真理的那一篇,冯茂决定出门。

到了索尔阁下门口的时候,冯茂踌躇了片刻,最后只能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在武学上能给他帮助的只有索尔阁下。向索尔阁下讲述了自己和人打架,以及打架之后的心境。冯茂等着索尔给与置评。

索尔阁下没有说话,这让冯茂心中有些忐忑。正鼓起勇气要再次开口询问,就听索尔阁下不屑的问道:“我教导你是要让你变强,还是要你成为一条只会咬人的疯狗?”

“当然是要我变强。”

“能够随时真正控制自己的人就是强者。哪怕这人从未修炼过搏斗或者任何武艺,我都认为那人是强者。你停下手证明你没有成为欲望的俘虏。既然已经做了正确的选择,以后继续这样选。练武的目的是防身、健体,甚至通过练武寻求到人生的意义。别多想,你做得很对。”

冯茂的心情随着索尔阁下的讲述变得越来越敞亮,等最后的评价一出。冯茂心中满是欢喜。那场架已经打完了,冯茂决定彻底遗忘。之所以放不下,是因为他无法对自己的选择与感受做出判定。被冯茂信赖的专家做了如此直白的判断,冯茂心中再无挂碍。

就在冯茂欢喜感叹之时,就听索尔阁下继续说道:“你的课程结束了。想继续来我这里学习,等明年。”

索尔阁下每年开十二期课,每期只收一个人。冯茂站起身表示感谢,却不提继续学习的事情。索尔阁下的收费太高了。

从索尔阁下这里出来,冯茂觉得灰蒙蒙的天空都好像变蓝了许多。既然心中再无挂碍。冯茂回到宅子后干的很欢。傍晚前终于把最后的文稿打印完毕。

正在校对了文稿内容,管家来了,“冯茂,以为叫多明戈的先生送来帖子,后天前来拜访。”

空闲时间还有两天,把后天用来招待多明戈先生,就只剩下一天。管家离开后,冯茂考虑着明天该去哪里玩,就听到又有人敲门。不高兴的打开门,就见门口站着管家,管家身后竟然站着两名巡警房的巡警。管家不安对巡警说道:“这里只住了勒内阁下的学生。”

两名巡警有点面熟,应该在街上见过不少次。就见他们目光锐利的看着自己,看着屋内。推开冯茂走进书房检查一番才准备离开。

“出了什么事?”顾不得巡警的粗鲁,冯茂赶紧问道。在勒内阁下这里干了三年,这是第一次有巡警跑进宅子里这么搜查。

“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出门。城里封锁了。”巡警撂下一句警告就跟着管家到其他房间查看。等巡警离开,冯茂赶紧问管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家明显很不安,他说道:“巡警也不肯说,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有魔教的人前来,好像还袭击了圣殿的新进修士。”

新进修士?冯茂立刻想到了弗莱明的妹妹。有人成为超凡者可是大事,报纸上都会刊登消息。这几天冯茂没看到有这方面的任何消息。想不了那么多,冯茂冲出宅子直奔弗莱明家。就见大街上随处可见巡警和军人,冯茂只有十四岁,设卡的人没有盘问他。到了弗莱明家附近,就见巡警在弗莱明家的大门里进进出出,门外甚至还有骑警。

这边的巡警可没有无视冯茂,他们对冯茂问了好几个问题。便是通过门口的仆人确定冯茂是弗莱明的同学,巡警依旧不让冯茂进去。为首的那位说道:“小子,人家家里出了事情,你赶紧回去吧。”

“我只是想见见弗莱明。”冯茂努力想让巡警放他进去。

“我知道你是想去安慰你的同学,你现在进去只是让他分心招待你。你觉得合适吗?赶紧回去,别添乱。”巡警队长对不耐烦的说完,对其他人命道:“把大门关上,谁都不许进出。”

冯茂心急如焚的不知该如何是好,都到了门口,怎么也得见见弗莱明吧。正想着该怎么办,就见有巡警急匆匆跑来,“报告队长,得到消息,魔教教徒已经上火车逃走了。”

“确定?”队长问道。说完就见到旁边的冯茂,他对一名巡警说道:“你把这小子压回去交给他家人,不许他出来。”

半小时后,冯茂回到宅子里。巡警也没刁难冯茂,只是临走前警告冯茂不许胡说八道。

之后的一天冯茂坐立难安,城里面的警戒没有继续加强,也没有变得更弱。到了傍晚,门口突然传来门铃声。想到也许是勒内阁下回来了吧?冯茂赶紧到了门口,就见管家与仆役们也到了门口。城里发生了如此大事,大家都非常不安,一直聚集在一楼大厅谈论此事。

门一开,碗面站着位学者装束的中年男子。见到管家开了门,中年人微笑着说道:“多明戈先生无法前来拜访,就委托我来告诉你们一声。”

多明戈?冯茂想了想才回忆起的确有这么个人要来拜访。

“请问阁下贵姓?”管家问道。

中年男子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管家身后的冯茂身上。冯茂只觉得一阵不安,那目光里面可没有任何善意。

就见中年男子眼睛盯着自己,却上前一步抓住管家的脖子轻轻一晃,管家的脖子发出难以形容的断裂声,就以诡异的角度歪在一旁。

松开手,男子大步走入,抓住另外一名仆役的脖颈同样晃动,随即放开手以迅捷的速度到了另外一名仆役面前如法炮制。冯茂整个人都呆住了,这名男子的动作不大,根本不到杀人的程度……

就听得咕咚一声,管家的身体软软倒在地上,配合了那诡异扭曲的脖颈,冯茂突然明白管家是真的死了。

“啊!!!!”女仆发出一声惊叫。冯茂被这声惊叫从茫然的状态中唤醒,正在考虑是不是要上前攻击这名行凶的男子。却见男子以从容却无比迅捷的步伐逼近女仆,手一晃就让惊叫声戛然而止。随着之前被杀的仆人软软倒地的‘咚咚’声,中年男子顷刻又杀了四名仆役。

冯茂再无勇气对抗,扭头就向宅院大门猛冲。此时脚下用尽了生平之力,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就见院子的草坪飞速远去,冯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凌空从大门口拽回到一楼大厅里。

宅子大门自动关上,中年男子招招手,一张椅子无声的滑过来,冯茂被力量悬空在大厅内,力量一放松,冯茂直接跌坐在椅子上。冯茂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此人对手,他吸口气就准备大声呼救。无形的力量立刻卡住他的脖子,让他根本喊不出来。

就见中年男子好整以暇四处观看,自言自语的数着房子里的尸体。“一、二、三……十。十个人,不是说屋子里有十一个人么?”

说完,中年男子扭头看向脸憋得通红的冯茂,“十一。没错,加上你就十一个人。”

冯茂已经无法呼吸,手拼命在脖颈住抓。虽然那股力量如同钢铁般强大,冯茂在自己的脖颈处根本抓不到空气之外的任何东西。突然间他想明白了十一个人是啥意思。宅子里有十名仆役,加上冯茂正好十一个人。这个男人事前已经做了相当充分的调查。

男子招招手,后门处的窗帘被拽了下来,飞到地上摊平,十名仆役的尸体一具具飞到大窗帘上堆叠整齐。窗帘自动包裹好尸体,男子又从背包中掏出一捆铁丝抛在地上。铁丝毒蛇般活动起来,缠绕住包裹好的尸体堆,用力扎紧。明明是十具尸体,经过这番整顿后显得并不到。包扎好的尸体自动向着教室移动。教室的们配合的打开,尸体进入教室,门又关上了。

冯茂此时只觉得肺部要炸裂开始,就在他绝望的认知到自己要死的时候,脖颈上的力量突然消失,冯茂只觉得一口气终于喘上来,却不自觉大声咳嗽起来,反倒弄得差点窒息。好不容易喘匀这口气,就见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拉了张椅子坐在自己对面。

“你好,年轻的学者冯茂。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弗朗西斯,是智慧社的一员。”中年男子用优雅的语气说道。

智慧社?冯茂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不用多想就能确定眼前这个大开杀戒的男子是名超凡者。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冯茂问道:“你是魔教徒众?”

“你相信世界上有恶魔?”弗朗西斯反问。

冯茂下意识的摇摇头。

“呵。”弗朗西斯轻笑一声,“既然如此,哪里有什么魔教。那些贪婪自私的教会用邪教来污蔑我们,那帮无知的愚民就变本加厉的称呼我们魔教。年轻的学者,我们有自己的名字,是从古老过去流传下来的名字,智慧社。”

方才毫不留情的屠杀了仆役,此时又文雅的讲述着一个冯茂从来没听说过的秘辛。冯茂懵了。不等冯茂发问,就听弗朗西斯继续说道:“智慧社是由追求智慧的人组成,知识就是力量,我渴望力量,所以我热爱知识。此次前来拜访,就是想和你这位年轻的学者探讨知识。”

冯茂不吭声。在弗朗西斯独角戏般的自动发言下,他真不知道该说啥。冯茂觉得自己如果不说话,对方还会继续发言。果然,大厅里安静了片刻,弗朗西斯再次打破了安静,“我喜欢读书,好歹看过反派死于话多的书评。你不用想着如何拖延时间,我来让你安心一下。我并不想杀你。”

我信你个鬼!冯茂心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管弗朗西斯打得什么主意,冯茂完全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到加害者的所谓善心之上。

“我从一位小修士那里得知了一段话,人不可能靠自己界定自己,只能靠外界的反应来界定自己。这个外界指的是整个世界,是整个世界代表的真理。但小修士的记忆比较混乱,关于世界真理的部分零零碎碎……”

“搜魂术!”冯茂忍不住惊怒交集的喊道。这个世界上的超凡教派很多,最强大的有七个。搜魂术是东方教派的对某种法术的称呼。这种可以直接侵入受害者大脑窃取记忆与知识的法术虽然在各大门派有不同称呼,却被七大门派共同认定为邪术。凡是使用这种邪术的超凡者都会被认定为‘行邪者’,遭到一致剿杀。

想到书中描述的受害者们的惨状,想到弗朗西斯所说的小修士是弗莱明的妹妹。冯茂站起身抡起椅子就想砸死弗朗西斯。

椅子刚举起来,无形的力量就紧紧抓住了冯茂的身体,另一道力量再次卡住冯茂的咽喉。冯茂见到弗朗西斯站起身盯着自己的脸,表情逐渐变得凶恶起来。凶恶的表情不像是因为愤怒而掩盖了雅表情凶恶,更像是撕下文雅表情之后露出本来面目。

弗朗西斯恶狠狠的说道:“小混蛋,我真的不想杀你。你可别逼着我杀你。”

窒息的感觉让冯茂再次无用的挣扎起来,挣扎一阵,突然见弗朗西斯满足的展颜一笑,凶恶的表情再次隐藏到了文雅表情之下。无形的力量再次把冯茂推回到椅子上。随着身上的压力消失,冯茂再次恢复了呼吸的能力。

弗朗西斯坐回他身后的椅子,文雅的说道:“如果把所有知识看做一场豪华的飨宴,只要是真正通过学习理解使用反思而得到的感悟就可以端到宴席上,哪怕是你这个年龄的真正感悟也可以成为一道甜点。冯茂,我想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冯茂能理解,但他此时只想杀了面前的弗朗西斯。就听弗朗西斯继续说道:“我有很多办法吃到甜点,通过坦率交流的方式就能吃到。这样吧,我提问一个问题,你要诚实的回答我。然后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会诚实的告诉你。怎么样,公平么?”

第5章 恶魔在人间(五)

“为什么无法寻求到终极真理?”

“如果存在终极真理,我们必然早已身处其中。寻求是人类的看法,寻求到的必然是我们想要的。”回答了问题,冯茂立刻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小修士还活着么?”

弗朗西斯微微皱着眉头思考,随口答道:“是的。她还活着。”

听了弗朗西斯的回答,冯茂不知道是悲是喜。根据书籍上对搜魂术的简单描述,综合好几本历史书籍的内容,冯茂对这种法术做了自己的理解。超凡者操控电流刺激人类的神经系统,通过神经系统的反应获取存储其中的各种信号。为了能够获取尽可能多的信号,外来的电流必然大大超过神经能承受的正常强度。受害者无一例外都成了废人。

原本聪明伶俐的人突然变成了白痴,或者变成一个受到任何刺激下都会做出不正常反应的无法沟通的人。受害者固然痛苦,受害者家人的痛苦更是十倍百倍。

弗朗西斯没有因为恶行而有不安,随口讲述完弗莱明妹妹的生死,他继续问道:“勒内阁下有个词,就是描述强者的,那个叫什么?”

“超凡者。”

“超凡者……”品味着这个文雅古朴的名词,弗朗西斯赞道:“说得好!我喜欢这个词。”

冯茂心中一痛,他继续问道:“你还会再去伤害她么?”

“当然不会。”弗朗西斯的声音里面有些不耐烦,“那个小修士认为这世界的真理是不能讲述的。为什么?”

“存在的东西并非一成不变,我们没办法描述正在进行的变化。我们描述的变化必然是那些被我们定格在某个点的确定的东西。所以真理无法讲述。”

“说得好。”弗朗西斯赞叹的同时眼睛都亮了。

“你到这里来,到底要做什么?”冯茂问道。

“我来这里是为了获得知识。”弗朗西斯傲然答道,停了片刻,他露出了得意的笑道:“也许真理如你所说存在与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我们此时坐的不是椅子,而是真理的体现。可知识却是高贵的,并非随处可见,我来这里可是来对了。”

“你到这里来,到底是要伤害谁?”冯茂强忍住怒气问道。

“哼!”这个问题明显让弗朗斯西感到不快,“不要用伤害这么低劣的名词。那些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命中注定。如果命运决定他们不该死在今天,谁都不可能真正伤害他们。连我也不能。”

冯茂盯着弗朗西斯,确定这个外表文雅,内心充满欲望的男子是恶魔。不是说他的肉体是恶魔,也不是说他被恶魔附体。这个世界上存在超凡之力,也有神与恶魔的各种传说。但是从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真正存恶魔这种东西。弗朗西斯那种视人命为草芥的态度,为了自己的欲望随意吞噬别人的人才是恶魔的真正原型。

“告诉我,既然真理无法描述,那又该怎么去判断真理。”

“我所学的都是如何消除主观对真理的假定,所以我没办法告诉你这个问题。”冯茂恨恨的说道。

“那就换个问题。勒内阁下是位圣殿……超凡者么?”

冯茂心中大惊,其实他早就意识到弗朗西斯的目标很可能是勒内阁下,但是冯茂却不敢有丝毫言语触碰到这个问题。勒内阁下是位大学者,是冯茂非常尊敬的人。别说把危险引向勒内阁下,冯茂连想都不要去想伤害勒内阁下的事情。

正想否定,冯茂突然生出个念头。他调整了一下思路,冷笑着对弗朗西斯说道:“勒内阁下是一位深藏不露的超凡者,他的强大超乎你想象。”

在冯茂说出勒内阁下是超凡者的时候,弗朗西斯的嘴角就露出了笑意。等冯茂说完,他干脆大笑起来。“哼哼!哈哈哈哈!”

笑了一阵,弗朗西斯指着冯茂说道:“冯茂,你真不是个合格的撒谎者。且不说你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你,也不说我早就调查过勒内阁下的资料。如果勒内阁下真的是位超凡者,你就该告诉我,勒内阁下不是超凡者。你这么说我才可能有些怀疑。”

冯茂知道弗朗西斯说的没错。在开始问答之前他就希望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高明的行骗者。如果自己有高超的行骗能力,就一定会用各种假的答案蒙骗弗朗西斯。而不是为了能尽快获得提问他关心的那些人的问题,被迫说出在勒内阁下这里学到的知识。

便是被揭穿,冯茂依旧竭尽所能的想出一个理由,“超凡者怎么可能寂寂无名?”

弗朗西斯怜悯的看着冯茂说道:“哼哼。这连问题都算不上。我建议你赶紧想个新问题,否则就会白白浪费掉这次发问机会。”

“怎么才能跨过超凡者的门槛?”冯茂问道。

“哈哈,我果然没看错。”弗朗西斯得意的笑道:“你渴望力量。只有不凡之人才能成为……超凡者。我在舞会上见到你看那位小修士的眼神,你在嫉妒。不用否定,冯茂。我很清楚什么叫做嫉妒。加入我们智慧社吧,你这个年龄就已经有了如此知识,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你马上就能从半工半读的枷锁中解放出来,你拥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

听弗朗西斯赤裸裸表达了要袭击勒内阁下的决定,明知道没用,冯茂依旧忍不住哀求道:“不要对勒内阁下出手。”

“我说了好几次,我渴求力量,所以我热爱知识。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寻求知识。”弗朗西斯正色答道:“当飨宴的主菜就在面前,你居然要我离席么?”

“我这么老了,吃起来肯定不美味。”一楼大厅的后门处响起勒内阁下的声音。

冯茂先是一喜,老师回来了!他随即又大惊。来不及想,冯茂腾的站起身,抡起椅子就向弗朗西斯甩去。一股大力瞬间挡住了冯茂的动作,冯茂只能扯着喉咙喊道:“老师,你快走。”

力量把冯茂按回椅子上,椅子带着冯茂在客厅里快速滑动,片刻就滑进一楼右侧的走廊,在走廊远处的尽头停下。就听客厅里传来一阵极为细密紧凑的声音,好像无数的物件被压碎。却又不像。客厅里面只有物品被压碎的声音,却没有碎片掉落的动静。

冯茂眼瞅着走廊尽头的小门就在面前,插上的门闩没有上锁。他拉开门闩,宅子外面的风从门里吹到了冯茂脸上。逃离危险获得自由的感觉使得冯茂精神大振。正想跑出去,冯茂却扭回身跑到清洁间,拎了一根最结实的笤帚跑回客厅。

就见宽阔的客厅中完全变了模样。地面上,墙上的家具被一扫而空,熟悉的客厅瞬间就变得陌生起来。客厅中浮满了各种已经不能称为碎片的玩意,数不清的细小颗粒完全违背物理规律浮在空中,让客厅中的两人身形又模糊又诡异。

弗朗西斯抬起手掌,因为有那些细小的颗粒,冯茂之前完全无法观察到的力量扰动了颗粒,就见一道痕迹盘旋着乱走,突然分成数道,从好几个方向袭向笔挺站立的勒内阁下。

勒内阁下抬起手掌,身边生出数个圆球,向着袭来的力量迎了上去。弗朗西斯的力量瞬间被击溃,烟花般在空间中溅射开来。勒内阁下操控的力量不仅没有消散,反而盘旋着向弗朗西斯发动了攻击。

圆球没接近弗朗西斯身边,勒内阁下手中又发出一股力量,这力量笔直的射出,后发先至的超过继续盘旋的力量,瞬间就穿过了整个密布微粒的空间。无形的力量推着冯茂再次滑入走廊。就听勒内沉声命令:“快走。”

冯茂心中又惊又喜。他虽然也考虑过勒内阁下是名超凡者的可能,却也只是想想而已。从来没把这种可能当真。此时见勒内阁下施展法术,虽然愿意相信勒内阁下的力量超过弗朗西斯,有不敢完全肯定。

不知该走还是留下。却见弗朗西斯整个人突然凌空飞出一楼大厅,又撞在正门前一道无形的墙壁上。这厮四肢展开,受刑般悬在半空。冯茂停下本想挪动的脚步,就见弗朗西斯转过头,与冯茂正面相对。

这家伙之前看着像是个文雅的学者,此时脸上被划出几十道深深的创口,白色的颧骨、白色的牙齿、粉红色的牙龈都从伤口中清晰可见。面目全非的弗朗西斯像是一头在地狱里饱受折磨的魔鬼。

这从所未见的恐怖景象让冯茂下意识的倒退两步,呼吸都停顿了。

转瞬间,弗朗西斯有半边身体被什么切开,连着头颅的左半边身体瞬间就到了冯茂面前,他左手前探,轻松插入冯茂的身体。含糊漏风的声音从弗朗西斯的嘴里与切开的创口中传出,“你竟敢骗我!”

话音一出,各个创口同时冒出鲜血,浓烈的血腥气传入冯茂的鼻腔。随即弗朗西斯残破的身体被拉离冯茂面前,远远甩到了左侧走廊的尽头。勒内阁下与往常一样笔挺的身姿瞬间就出现在冯茂面前。让冯茂感到无比安心。

就听勒内阁下急促的说道:“憋住气,别呼吸。”

这话却晚了。在感到安心的同时,冯茂恢复了呼吸的能力。听了命令,冯茂硬生生憋住吸进的空气,不吐出来。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又卡住了冯茂的脖颈,冯茂此次没有感到不安,却觉得体内突然好多地方开始发热,即便憋住了呼吸也只是让热力减缓扩散速度。

此时就听远远的左边走廊尽头传来了漏风的大笑,“哈哈!冯茂,这就是你欺骗我的代价,咳咳……你会在之后的日子里生不如死。勒内老头,你这条走狗。就亲眼看着你心爱的门徒死在教会手里吧!哈哈,哈哈哈哈……”

冯茂只觉得体内的热力越来越强,听到了弗朗西斯诅咒般的话语也来不及思考其中含义。那些热力最初几瞬是令人舒服的暖意,随即就如火热的烙铁般让冯茂感到了痛苦。无形的力量已经开始毫不留情的挤压冯茂的肺部,让他一丝呼吸的努力都做不到。在快速高涨的灼热痛苦与窒息痛苦共同折磨下,冯茂看着笔挺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勒内阁下在快速黑暗的视野中消失。

在黑暗完全降临之前,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超凡者怎么可能寂寂无名’。

第6章 神圣的裁决(一)

‘神……’‘……救救我们’‘……一颗灰尘……’‘……改变……’‘一定会’‘……存在……’

在黑暗的隧道中也不知坠落了多久,那些无法分辨的窃窃私语仿佛有形漂浮在隧道之中,冯茂任由它们穿过自己身体的时候感受到一部分声音的内容。

“我不想……”

“……你就该直接杀了……”

“冯茂当时没有逃走……”

“……是在责怪我们把他教成一个好孩子……”

能听到的内容越来越长,越来越能被理解。

“……黑暗森林战役结束到现在已经500年。私自传道的师徒从未有人逃过制裁。你疯了……”

当这样的长句被冯茂听到与理解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清醒了。

身体内的痛楚并不清晰,就听到好像是索尔阁下的声音响起,“药吃了会死,不吃肯定要死。若是我来选,我就给他服药……”

正想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体内灼热与剧痛突然清晰无比的传来,让冯茂忍不住发出呻吟声。疼痛无比清晰的扩散开,冯茂顷刻就痛到完全不知道身处何处。

好像有人撬开他的嘴倒入什么。那力量极大,冯茂感觉自己完全不能对抗。又过了好一阵,疼痛感逐渐消退。冯茂只觉得如蒙大赦,精疲力竭的陷入了沉睡。

中间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等冯茂再睁开眼就见到窗外的玻璃上灰蒙蒙一片。好像是起雾了,又像是自己眼睛发花。想抬起手臂,发觉根本动弹不得。这下冯茂被吓得不轻,啥时候自己瘫痪了。

好在没多久,手臂的感觉终于恢复了一些。经过努力的挣扎,冯茂总算从床上坐起。

就在此时,只听门被推开。冯茂本以为是仆人或者管家。抬头就见一名陌生的女护士走了进来,见冯茂已经坐起,她连忙过来劝道:“你身体很虚弱,还需要休息。”边说边扶着冯茂躺下。冯茂只觉得奇怪,宅子里啥时候雇了护士。难道是勒内阁下参加完会议之后消费升级了?

重新躺下,冯茂感觉自己处于一种奇妙的空虚状态。脑子很正常,只是思路有点怪。勒内阁下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怎么会躺在床上。如果是以前的话,冯茂想起这些的时候总会很振奋,现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好像缺乏了些什么。

回忆随着思考逐渐恢复,冯茂想起弗朗西斯的屠杀,冯茂与弗朗西斯的问答,勒内阁下与弗朗西斯的战斗也回想起来。就在冯茂奇怪自己的思路莫名其妙冷漠的时候。一股酸意在鼻腔中弥漫,眼泪流了出来。

即便身体已经陷入悲痛,冯茂的大脑依旧不为所动,整个人好像瞬间分成两个。激动的肉体与冷漠的思维。直到某种热力从胸膛里弥漫开来,冯茂突然激动了。

这是悲伤!自己怎么会忘记了悲伤?思维与情绪结合的那一瞬,冯茂突然哭泣起来。

不知道掩面哭了多久,勒内阁下的声音传来,“你都想起来了?”

冯茂抬起手掌,就见勒内阁下站在床边。冯茂想伸拉住老师的手,告诉他自己的悲痛。勉强抬起的手被握住,握住冯茂手的却是另外一个家伙,就听他声音温和的说道:“冯茂,我是圣殿封圣者朱思特。”

擦了擦眼睛,冯茂仔细看着这人。就见这人身穿耶莱教十字披风。披风不分等级,最低级的修士到高阶人员都一样。这位修士披风内的穿着白袍。

耶莱教教会圣殿修士都是超凡者,分为三大级别。居于顶端的是圣殿紫袍封圣者,也就是勒内阁下说的‘大能’。中级分为红袍封圣者、灰袍封圣者、白袍封圣者、黑袍封圣者。这四个级别是‘中能’。

低级别修士统一穿青袍,袍子绣的符号代表级别。分别是‘橡树’‘月桂’‘四叶草’。最低一级没有符号。他们可以统称‘小能’。弗莱明的妹妹就是最低一级的圣殿修士。

没想到面前居然出现了一位白袍封圣者,冯茂觉得脑子开始更自如的运转。正想说话,就听这位白袍封圣者朱思特说道:“弗朗西斯在你体内刻下了夺心经文的全文。”

费了不少力气才想起‘夺心经文’指的是什么,夺心经文与‘搜魂术’说的是同一种法术。区别就在于搜魂术是东方五行教派的称呼,夺心经文是耶莱教对这种邪法的称呼。这下冯茂反倒理解了自己痛苦的来源。夺心经文虽然是邪法,却只能在对别人使用才能造成伤害。单纯的经文本身与其他文字没有分别。自己之前的剧痛是超凡之力入侵导致内脏受损。

再次感受了一下身体,发现痛楚还在,却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虽然不知道该感谢谁,冯茂依旧心生感激。当痛苦发作的时候,在恐惧自己会死于非命的同时,冯茂也会期待自己干脆就爽快的死掉,这样就能从无法忍受的剧痛里头一劳永逸解脱出来。与那种痛苦相比,死亡的恐惧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能施展教会的神术么?”白袍封圣者。

冯茂摇摇头。

“闭上眼,把注意力集中在眉心。”白袍封圣者说道。

冯茂按照白袍封圣者所说的做了,就觉得眉心好像感受到一丝热力辐射,让他忍不住想皱起眉头。突然生出的尿意让冯茂感觉无比难受。

过了一阵,就听白袍修士说道:“睁开眼睛吧。”

不明就里的冯茂听话的睁开眼,就见白袍封圣者对他说道:“你已经被证明是个好孩子,等你身体再恢复一些的时候我会再来。”

白袍说完起身离开座位径直走了出去。冯茂憋得难受,等一群人走远,他努力爬起来。护士姑娘留在房间里,连忙扶着冯茂到了卫生间。背过脸等冯茂方便完,又扶着他回到兼做病房的卧室。

回到房间,就见送白袍封圣者出门的勒内阁下已经等在房间里。打发走护士,勒内阁下说道:“白袍朱思特拒绝接受你成为圣殿预备修士。”

冯茂没立刻回答,勒内阁下每句话都不是废话。在这里三年了。冯茂学会了放下自己的想法,按照勒内阁下的思路去理解他在说什么。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冯茂只能问道:“阁下,我现在面对什么局面?”

“我没杀死弗朗西斯。”勒内阁下语气里难得露出了遗憾之情,“教会带走他之后,他告诉教会已经把夺心经文刻在你体内。”

“然后呢?”冯茂忍不住问,“教会难道很看重夺心经文?”

“如果你是一名超凡者,就可以读出体内夺心经文的全文。”

冯茂在惊讶中找到了思路。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勒内阁下,“教会绝不会让夺心经文外泄么?不不不……”冯茂觉得脑子有些糊涂,连忙否定了自己方才的讲述。组织了一阵思路,冯茂再次说道:“教会认为阻止夺……夺心经文外泄,比我……我的性命更重要?”

自己被吓得说话都结巴了,冯茂觉得自己很没用,而推导出的结论更令他惊恐。

勒内阁下遗憾的说道:“如果你能在半个月里面成为超凡者,大概还有救。”

“……白袍……阁下不是拒绝了么?”冯茂觉得自己终于跟上了自己昏迷期间的事情发展进度。

“不用搭理他,我会指出修习耶莱教会神术的路。”

冯茂心中一喜,却突然想起件事。那是他好像在刚清醒时候听到的话。冯茂迟疑着问道:“阁下,黑暗森林战役结束之后,教会不许私自传道。”

七大教派的教律中都严令禁止私自收徒。一旦有教内人士触犯这条律令,师徒都会遭到无情追杀。勒内阁下亲自教导冯茂只会让两人都成为被追杀的对象。

“我是不想让你的思路被教会的思路禁锢,在你成为修士之前,我希望你能拥有更广阔的的思路。这才没有推荐你。”勒内阁下边说边从冯茂的书架上隔空取来本民间出的‘耶莱教神术修炼秘籍’。

“这种东西虽然看着荒诞不经,总有一两段不至于全都是胡扯。修士基本训练的内容总会不经意泄漏处一丝半点。”勒内阁下边说边翻到一页递给冯茂。

冯茂随便浏览一下,发现那一页上的某些内容的确让他有很印象。放下书,冯茂问道:“为什么我无法按照这方法获得感受,是因为残缺不全?”

“你已经自行研究了两年多超凡之力,这两年多里面你考虑过残缺这个问题么?”

冯茂心中大赞,他真的从未往这方面想。

勒内阁下又一招手,另外一本‘30天圣殿入门术’的书籍飞入他手中,翻开一页扣在冯茂床上,勒内阁下继续说道:“内容非常残缺不是你要面对的问题,你想要理解超凡之力的根本原理。我教给你那么多知识就是想让你明白,各个教派的超凡之力体系从来不是对真理的探索,而是告诉你如何掌握它们在漫长岁月中总结出的经验与法门。你要做的只是跟在它们背后走,而不是居于这些理念之外去考虑这些经验的本质是怎么回事。”

冯茂整个人呆住了,勒内阁下几句话就向他指明了修习超凡之力的真相。这种真相揭露的层次让神秘的世界突然间失去了巍峨的形象。

沉默了好一阵,在勒内阁下把第七本翻开的‘秘籍’扣在床上之时,冯茂提出了另一个疑问,“为什么普通人学不会?”

“即便只是经验总结出来的东西,学习本身哪里有那么容易。”和往常一样,勒内阁下给出了明确而且准确的回答。

第7章 神圣的裁决(二)

七本书上的十段话抄在了两页纸上。寥寥几百字的内容并没有花费冯茂多少时间。仔细研读了一阵,冯茂能读明白字面上的意思。但问题来了,这东西就像是一座残缺大半的空中楼阁,完全不知道该把它放到哪里。

好歹也是大学一年级挂了三科之时穿越的,从小学到高中的基本学习技能好歹没忘掉。既然搞不明白,冯茂拿起纸把纸上内容背下来。背着背着就感觉气血翻涌,体内的痛感快速变强。连忙拿出一包药粉倒进嘴里,用水冲下去。随着逐渐升起的眩晕感,痛楚逐渐消散。

这个药能有效压制痛苦,同样也能让冯茂精神恍惚。又强行背诵片刻,冯茂只觉得头晕恶心,只能躺下睡去。就见试卷在面前,不管自己如何苦思冥想都完全不理解考试内容,竭尽脑力都无法寻找到答案。

突然间老师走到面前收卷子,冯茂抬起头就见老师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脸上有几十道创口,白色的颧骨、牙齿,粉红色的牙龈清晰可见。

即便知道这是梦,冯茂还是被吓醒。醒来之后觉得脑袋上都是汗水,心跳如同飞奔的兔子。看看漆黑的天空,冯茂只能勉强自己继续睡下。这一晚睡噩梦不断,睡得极为艰苦。

第二天继续背诵文字内容,坚持之下稍微有了点进展。全部背诵下来之后感觉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仿佛落实了一些,只是完全不明白要把这玩意放到哪里安置。

找不到眉目,冯茂只能放下纸,想着勒内阁下平日的教导。勒内阁下不喜欢废话,从他已经说出的内容判断,冯茂需要在十五天内靠自己理解几百字的内容,进而学会使用超凡之力。已经过去了两天,只剩下十三天。

两年时间都没有丝毫进境,十三天时间里真能干出什么来?冯茂感觉越来越没有自信。

到了第四天,冯茂终于忍不住前去见勒内阁下。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冯茂突然觉得不对劲。看向一楼大厅,就见大厅和以前完全相同。再想继续上楼,他才发现事情不对。连忙下了楼仔细看。

所有家具都和以前相同,但是冯茂清晰的记得弗朗西斯与勒内阁下在这里对峙的样子。抬起手触摸着空气,那天的客厅空空荡荡,所有家具都变成了漂浮在空中的尘埃。

冯茂手臂挥动,按照记忆模仿弗朗西斯与老师的动作。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不管是弗朗西斯或者是勒内阁下挥挥手就能施展力量。

在心中背诵几百字内容的同时想施展力量。客厅里面没有丝毫变化。试了好多次都毫无用处,冯茂只觉得气血隐隐翻涌,知道自己在这么胡闹只会让内伤发作。他不敢浪费今天一整天的时间,收起妄想之心,直奔在三楼的老师书房。

勒内阁下和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后看书,满是雾霾的昏暗天空透下的光亮从墙上的大窗户内照入。看的冯茂突然心中一痛,弗莱明的妹妹拜访的时候就站在勒内阁下对面。想起好久不见的弗莱明,心中痛感更强烈几分。

勒内阁下扭头看了看冯茂,又转回头继续看书。冯茂收拾心情走到阁下面前坐问道:“阁下,有人说超凡之力是创始神赋予的,您怎么看。”

勒内阁下抬起手,冯茂的座椅托着他浮到半空,又缓缓落回地面。他说道:“世间是先有人发现了使用这种力量的方法,然后才有人为了解释这种力量的根源,选择了创世神赋予力量的解释。”

冯茂明白老师的意思,他也不信创世神的说法。冯茂的受教育经历让他本能的抵触神魔这种玩意。但是冯茂依旧不满足,即便力量完全可以由人自由使用,冯茂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几天来,不……两年多来,冯茂一直无法跨过这道门槛。

是不是该问问老师这门槛到底是什么。冯茂的问题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去。教派在执行律令的时候可从不宽宥,黑暗森林战役结束到现在已经500年了,的确没听说过私自传道的案例。想来那些人必然被解决了。冯茂不想把勒内阁下拖下水。

但是嘴都张开了一半,冯茂又不想继续沉默。他随便找了个话题,“老师,教会是怎么审问那些私自传道的师徒?”

就听勒内阁下说道:“白袍朱思特已经对你施展过了。”

“什么?”冯茂大惊。他连忙问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就因为你什么都没感觉到,所以他拒绝你成为圣殿预备修士。”勒内阁下的声音里都是遗憾。

冯茂觉得脑子混乱,废了不少心思才勉强理出点头绪。虽然勒内阁下没说,想来之前他就已经请求过教会,白袍封圣者朱思特前来的目的之一就是试探冯茂有没有成为超凡者的资质。但是冯茂自己并没有让白袍封圣者朱思特满意,这才有朱思特走后,勒内阁下告诉冯茂‘朱思特拒绝你成为圣殿预备修士’这一说。

想到这里,冯茂更想成为超凡者。凡人需要花费很多尝试未必能做到的事情,对于超凡者来说不过是几个动作的小事。实在是太方便了。

就在冯茂乱想之时,就听勒内阁下继续说道:“夺心经文,搜魂术,明欲杂谈。这些讲的都是同一种功法。”

冯茂点点头,少数历史书籍中对此有记载。

“我对其他教派的传授不很清楚,在耶莱教中,成为封圣者的第一门法术就是夺心经文。”

这话让冯茂大为震动。那种邪功居然是各个教派的正统功法?!

震动并没有让冯茂震惊。稍微想想也能明白,如果这门法术不是每个门派都有,哪里会成为七大门派共同界定的‘邪功’。就听勒内阁下继续说道:“我到现在还没见到什么天然邪恶的法术,邪恶是研究历史后得出的判断,而不是历史本身。白袍朱思特使用夺心经文来判断你的法术水平,如果你有了基础,立刻就能感觉到。因为你根本没有入门,你甚至感觉不到他对你使用了夺心经文。”

冯茂大感兴趣,连忙问道:“那种程度的使用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使用夺心经文的目的从来不是伤害,而是获取信息。如果目的是为了破坏,比夺心经文更有效的法术多的很。每个使用夺心经文的施法者都会尽可能压抑使用力量的强度,尽可能不造成破坏,这样才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冯茂素来尊敬勒内阁下,此时心中生出感慨。哪怕是被定性为邪术的夺心经文,经由阁下讲述也感觉坦坦荡荡。加上这几天冯茂才感觉到勒内阁下对自己的悉心教育,他忍不住说道:“真想在……若是我能通过这一关,真想在老师门下学习超凡之力。”

“为什么这么想?”勒内阁下淡然问道。

“因为名师出高徒。”冯茂忍不住说了点不怎么郑重的恭维。

“你这话明显是主观看法,没有历史证据。”勒内阁下说着他平日对冯茂说的话。

“没有历史证据?”冯茂被如此正经的评价给弄懵了。很快,他就想起好些名师出高徒的案例。

仿佛看透了冯茂的心思,勒内阁下说道:“不要为你提出的观点寻找证据!真理只是用来描述事实而创造的名字,并非真正存在!”

勒内阁下的论断让冯茂有点招架不住,他后悔多话的低下头。然而老师没有如愿放过自己,就听老师继续说道:“就我看到的历史里,徒弟强大证明了师父有能才符合逻辑。你的问题就在于太依赖直觉,看到文字之后有了直觉,就只会跟着直觉走。搞研究,不要被文字本身吸引,文字只是工具,这个工具的目的是为了讲述发生的事情。今天就说这么多,你回屋去吧。”

垂头丧气的回到房间,习惯性的坐到书桌前,冯茂心里面很是不开心。每次他稍微翘点尾巴就被老师这么一通训。些许高兴换来的总是十倍的不高兴与委屈。

等心情缓和一点,冯茂再次拿起他抄的东西读了起来。左读右读还是读不出所以然,心情更加焦躁起来。此时冯茂只见左臂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几乎没有感觉的左手抽搐着,却依旧不受控制的紧紧握着纸张。冯茂大惊,转瞬就想到了原因。

‘药吃了会死,不吃肯定要死。若是我来选,我就给他服药……’

意识不清醒时候的话浮现在耳边,如果真有药物能够治愈超凡者造成的伤害,这种药物怎么不为人知。有效而不为人知,绝非是因为刻意保密。大家不肯说,就必然有不肯说的理由。

用右手压住左臂,让颤抖的丑态不会赤裸裸的展现在眼前。冯茂惊慌之余却发现自己并不恨勒内阁下,他体会过伤痛发作时生不如死的感觉。与之相比,痛快的死反倒是解脱。在痛快死前还能维持起码的正常生活,这个选择没有错。

勒内阁下所说的一切都不会没有意义,所以……

冯茂睁大眼看向前方,脑子里回想起今天去请教的过程。顾不上手臂的颤抖,冯茂用还能自由活动的右臂把那七本书都拿出来,翻到勒内阁下打开的页数。

胡乱颤抖的左臂很影响心情,冯茂把左手夹在两个膝盖之间,终于能安心读东西了。

‘搞研究,不要被文字本身吸引,文字只是工具,这个工具的目的是为了讲述发生的事情’。勒内阁下的教导在心中回想,冯茂不再去看他认同的段落,从头到尾看起书页上讲述的内容。看了一遍之后觉得自己内心纷乱,索性大声朗读起来。

读了一遍没有进展,只觉得心中安静下来,能够放下如同野马般自行奔跑的念头,勉强跟着书上的内容开始走。心中欢喜,准备再读一遍,门开了,护士姐姐走了进来。看冯茂正在读书,护士姐姐叹道:“天都黑了,你早些休息。”

等护士姐姐离开,冯茂低声诵读着书页上的内容。此时已经不用大声,低声朗读已经够用。跟着书上的内容走,曾经残破不堪的空中楼阁变得丰富许多,虽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放置,至少不再那么虚无缥缈。

就在冯茂决定读第五遍的时候,内脏的痛感再次强烈起来。强行压制自己继续读下去,可不到十分钟,痛到满头大汗的冯茂已经读不下去。拿起一包药吃下,冯茂想抓住清醒的时间继续读下去。

脑子昏昏沉沉,冯茂只觉得从体内生出一阵热力,如同难以捉摸的烟雾般在身体内弥漫开。就如……书上对力量荒诞不经的描述。当修士感受到无所不在的力量之后,就可以跟着力量走。那些力量会引领着修士前往超凡之力的世界。

冯茂心中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是药力让冯茂根本无法思考,更遑论思辨。他只能让自己的意识跟着这种虚无的感觉前行,向着另一个从未见过的空间出发。

第二天醒来,冯茂立刻坐起身。身体与平日里没有丝毫分别,就如一场梦。但是梦里的感觉那么清晰,特别是自己被引导的感觉,是冯茂从未感觉过的。向来是冯茂用意识与思辨引导自己,他从来没有被没有被自己的感觉主导过。

目光落在药上,冯茂很想再吞服一包。正想下床,冯茂却发现左臂好像没反应,仔细看起来,左臂没什么变化。想让左臂动弹的时候,左臂的动作没啥不同。用左臂做了个动作,冯茂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左臂还能运动,感觉能力却大大下降。用力掐了几下,只感觉到轻微的痛感与触感。

见到身体字恶化,冯茂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坐到桌前开始低声诵读书页上的内容,这次读了三遍才逐渐进入跟随书本知识的感觉。即便体内此时没有任何感应,昨天的经历让冯茂不再怀疑老师的话。

各个教派的超凡之力体系从来不是对真理的探索,而是告诉你如何掌握它们在漫长岁月中总结出的经验与法门。你要做的只是跟在它们背后走,而不是居于这些理念之外去考虑这些经验的本质是怎么回事。

自己还是年轻啊!冯茂心中突然生出对老师的愧疚。当老师救下自己的时候,身体残破的弗朗西斯还说自己是老师中意的门徒。

三年都没看清这个事实的自己是多么的不识好歹。

第8章 神圣的裁决(三)

第十天,冯茂请护士姐姐架着他去了厕所。等嘘嘘完,护士姐姐见冯茂行动能力太弱,干脆一个公主抱把冯茂抱起来带回书房。

护士姐姐身材不高也不魁梧,等她把自己放在椅子上,冯茂羞愧的表示了感谢。护士姐姐叹道:“你这些天不怎么好好吃饭,轻的和小猫一样。多吃饭。。”

冯茂不说话,等护士姐姐离开书房,他费力的挪动左腿,把腿放在比较稳妥的位置上。又用右手把左前臂插进腰带,接着勒紧皮带。护士姐姐没说错,冯茂瘦了不少,哪怕是插进去左前臂,也要比平日里多扣上一扣才能扎紧。

此时的左臂已经基本无法控制,没有痛觉,只剩下些许触觉。放在桌上起不到啥支撑作用,好几次不由自主的让冯茂摔倒。扎起来反倒更容易控制。左腿也出现了同样局面,只是恶化程度还到左臂那么严重。

再过五天就到了老师所说的十五天的期限,那时候只怕会遇到更糟糕的事情。摊开书本,冯茂继续低声读着书页上的内容。与之前相比,已经不用吃药就可以感觉到有些类似服药之后的感觉。好像体内真存在某种未知世界。

冯茂努力静下心诵读,这种感觉在没遇到这些事情之前的两年里面也不是没有过,与妄想带来的感觉相差不大。读着读着,感觉心性空明,冯茂闭上眼,开始感觉那个世界。

这次感觉好像更强烈了点,体内好像真的出现一个空间。但是这空间被某种无法突破的东西隔绝,就好像清澈泉水中的月影,看着触手可及,却根本无从下手。眼见用尽自己已知的方法都再无丝毫进步可能。冯茂拿起一根棍子,拄着就向三楼去了。

老师还在看书,冯茂费力的在老师面前坐下,开口问道:“老师,如果我感受到了存在……感受到了现实的存在,为何我始终无法接近。”

“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你出现了幻觉。”勒内阁下说道。

冯茂点点头,他认为自己有可能是遇到第一种局面。

“第二种是你没有接触现实的方法。”勒内阁下继续说道。

“这个怎么讲?”冯茂觉得似懂非懂。

勒内阁下探出身,手指点在冯茂额头,“这是在接触你。”

说完,又坐回座位上拿起一根教鞭,轻轻前探就点在冯茂胸口,“这也是在接触你。不管是哪一种方法,都不是我因为想接触你,所以接触到你。而是我通过一种方法实现了接触你的想法。如果不纠结于文字,这就是接触。”

放下教鞭,勒内阁下继续说道:“你写的论文里面始终存在一个问题,总是用自然语言来描述世界。那个人站起来了,那个人走了,那个人扭身回来了,那个口水直流的人想吃东西。只要有眼睛,有耳朵,有嗅觉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些。”

冯茂静静的听着,虽然不明白老师的话与法术之间有什么关系,冯茂此时相信老师说并非是法术之外的内容。

“也许是因为你的直觉正确的居多,所以你根据自然描述做出的判断大多差强人意。加上你对文字的感觉也到位,写出来的东西也像那么回事。但是,你的论文空泛、浮于表面。因为你所说的都是几个点,并没有点喝点之间变化的真正过程。”

冯茂下意识的想用左手摸摸下巴,他感到苦恼的时候总会这么做。等着感受到抚摸带来的轻微刺激,左等右等却没等到。当冯茂感到奇怪的时候,低头才看到左臂毫无感觉的插在腰带里。

一股羞耻感油然而生,冯茂想挪动身体,整个人却向左偏移,就这么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正在努力挣扎着想爬起来,就听到护士姐姐同情的说道:“冯茂,你怎么又乱跑啦。”

随着脚步接近,护士姐姐已经到了身边扶起冯茂。冯茂只觉得脸烫的几乎要燃烧起来,可他的身体现在就是这么不中用,根本无法靠自己站起来。

就见勒内阁下依旧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护士姐姐叹口气,抱起冯茂就要带他下楼。勒内阁下才继续说道:“你跟着索尔学习格斗,去打架之时你是用脑子去战斗的么?打架之后你还记得什么?”

“勒内阁下,请您少说几句吧。他都已经这样了,让他少受点罪吧。”护士姐姐埋怨着,抱着冯茂下楼去了。

冯茂完全不在意护士姐姐的话,满脑子都是老师讲述的内容。他已经不想询问老师怎么知道自己去打架的,这个提醒非常有趣。冯茂本人是决定忘记打架的事情,而且也真的忘记了很多细节。但是有些东西却留下清晰的印象,其中最强烈的印象莫过于打架时候被迫使用大脑逼迫自己按照索尔阁下教导的战斗方法去战斗。

然而冯茂却不想回想起这次胜利,因为这个过程与他所习惯并且喜欢的感觉不同。冯茂喜欢的感觉是思考,那些历史故事,那些历史人物,那些历史事件在冯茂脑海中闪动,由冯茂的喜欢组合成种种可能,再加工成某种故事。一切都有冯茂来主导,当他喜欢的时候就开始,不喜欢的时候就结束。

战斗的感觉却不同,冯茂得时时刻刻跟随现实发生的事情做出反应。而现实的变化永远与他对现实的想象不同。

在冯茂认为自己该战斗的时候他愤怒了,在他以为自己愤怒的时候却胆怯了,在他想撕碎敌人的时候却看到自己好像身陷重围。在他准备杀出重围的时候又发现其实没人阻挡他。

“我给你热饭,不好好吃饭可不行。”护士姐姐边说边把冯茂在椅子上放下,仔细帮他调整好适合的坐姿,这才出门。冯茂任由护士姐姐摆布,心里面想的都是勒内阁下所说。护士姐姐送来饭菜,他也吃了。只是完全食不知味。

若是按照老师所说,冯茂现在问题还是想当然。冯茂也想低下头沿着某条道路走,他能打赢混混靠的就是他老老实实跟着索尔阁下学习,所有训练课程统统完成。不懂就问,不会就学。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正在想,就感觉内脏又开始隐隐作痛。揉了揉胃部,冯茂叹口气。他当然知道不吃饭就没力气修炼,为了能跟上索尔阁下的训练,冯茂每天至少三两牛肉,早上两个鸡蛋。勒内阁下询问冯茂为何能记住早餐食谱,冯茂不想说的太细。不是他想记住早餐食谱,而是他不记住不行。

这几天他不怎么吃饭,只是因为吃饭就会使得疼痛感增强。痛感还没快速加强,冯茂赶紧收起心思。按照经验,距离他不得不靠服药来对抗疼痛大概半个小时。

心中烦闷,冯茂用充作手杖的木棍站起来,走到床上躺下去。根据勒内阁下的话判断,他肯定在向冯茂明确指出了什么,指出的一定是冯茂已经拥有的东西。只是站在超凡者这个屏障的另外一边,冯茂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看到勒内阁下清晰看到的事情。

以前做题的时候有人提问,现在可没有。干脆自问自答?想到这个模式,冯茂又想起了与弗朗西斯的那场死亡问答。心里面就非常不得劲。虽然弗朗西斯一直说不想杀冯茂,可冯茂到现在都不相信他。

痛觉开始增加,冯茂也顾得不那么多。跟着别人的路数走需要先排除自己的杂念,问答方式在这方面可就容易的多,不用花费那么多注意力,。

‘老师说我没有过程,这是我的问题么?’

“这是陈述。”

‘老师说我只会用自然语言描述,什么是自然语言?’

‘自然语言是对存在现况的描述,是对我感知到的事情的描述。’

‘与自然语言相对的是什么?’

‘是概念?是原因?是……我看不到的东西。对于看不到的东西,自然不可能用自然语言描述。’

‘我看不到的是什么?’

……想来想去,冯茂发现自己看不到的但是自己拥有的东西很多很多。突然间,冯茂灵光一闪。他想起了自己回答过弗朗西斯关于描述真理的问题。

存在的东西并非一成不变,我们没办法描述正在进行的变化。我们描述的变化必然是那些被我们定格在某个点的确定的东西。所以真理无法讲述。

‘自然语言无法描述的是真理,……是变化!’

‘我发生了什么变化……’

‘是伤痛。导致伤痛的原因是受伤,不,……导致伤痛的是我体内那篇夺心经文!’

已经不用再去考虑,这十天来的种种瞬间被串成一条线。弗朗西斯漏风的大笑仿佛在耳边清晰的响起。哈哈!冯茂,这就是你欺骗我的代价,咳咳……你会在之后的日子里生不如死。勒内老头,你这条走狗。就亲眼看着你心爱的门徒死在教会手里吧!哈哈,哈哈哈哈……

教会不会杀被夺心经文折磨的受害者,而是会杀使用夺心经文的行邪者。大概也不会放过学习了夺心经文的自行修炼者。现在冯茂拥有的伤痛,就是活生生的法术课本。

老师说过,如果想制造肉体的伤痛,比夺心经文有用的法术多得多。即便弗朗西斯那个恶魔比老师弱,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没有采取挖眼、断骨,打成高位截瘫,或者直截了当的杀死。绝非是弗朗西斯做不到,在冯茂体内烙印夺心经文不是为了制造伤害,而是为了让冯茂走上学习夺心经文的路,进而制造教会与老师之间的矛盾。

弗朗西斯不可能不知道教会禁止私自传道的禁令!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兴奋的缘故,冯茂只觉得体内疼痛越来越强烈。他不自觉的呻吟起来。绝不能让恶魔得逞,就算是我死了,也不能让勒内阁下受伤害。冯茂心中呐喊着。

可脑子这么想,身体却没这么想。冯茂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放药的抽屉上,哪怕是挪开目光,冯茂脑子里清晰的浮现出那个位置。

心一横,那种药吃了就会伤害肉体,如果吃多了大概就会死吧。这个念头在耳边萦绕。随着痛感越来越强烈,冯茂心中对死亡的渴望油然而生。他挣扎着爬起来,到了抽屉旁边,把剩余的四包药撕开,都倒进嘴里,用水吞服下去。

没多久,强烈的眩晕感浮现出来。体内那个空间再次被打开,那些莫名的力量直奔伤处而去。冯茂大惊,可这些力量根本不听调动。

……不,那些力量是服从调动的。以前的时候冯茂不想触碰伤处,那些力量好像就不去触及。此时冯茂心中已经有了想法,那些力量违背了冯茂的想法……那些力量随着冯茂的念头潮水般向伤处涌去。

痛感顷刻就减缓了,随着痛楚减弱一分,力量就向着痛处涌去两分。与之对抗了一阵,冯茂惊讶的发现哪怕是来自大脑的命令,身体也在坚决反抗。两者的对抗中逐渐屈服的并非是肉体,而是大脑。

那些伤痛并非是一篇可见的经文,反倒像是某种方程式,或者电路图。随着力量从一个节点进入另一个节点,疼痛就消散了。如果阻止力量进入,痛感就越来越强。冯茂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甚至在有意识的按照令身体舒服的方式调动力量。

大脑里面依旧反抗的念头已经减少到两个。不能让阁下受害!不能让让恶魔得逞!这是他能坚持住的仅剩两根支柱。

不知道哪里来的念头突然冒出。这念头蛊惑的低语着,勒内阁下如此苦心孤诣,不就是希望自己能够获得突破从而解除这场危机么?如果自己没能活下去,勒内阁下得多伤心!

这个念头没多久就占了上风,还能顽强抵抗的只剩下不能让恶魔得逞的唯一坚持。

如果跳下去之后,咬破这个陷阱呢?

内心的抵抗又弱几分。

‘弗朗西斯能够为所欲为,靠的不就是他是名超凡者么?’

‘制裁弗朗西斯的勒内阁下靠的不就是更强大的超凡之力么?’

‘耶莱教会这么强大,靠的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经文。黑暗森林战役之后500年不是没有人私自传道,抹杀那些师徒靠的还不是那些数量更多力量更强的耶莱教大能么?’

这些念头虽然在削弱抵抗,冯茂还维持着最后的底线。

然后一个念头突然间就到了心灵舞台的中央,与之前的低语不同,这念头振聋发聩的对冯茂呐喊道:“这反正都是死,教会愿意怎么处置自己就怎么处置吧!未来面对教会,坦坦荡荡承认就好!既然是死,为何不死在山顶,而是死在沟渠里呢?”

这个念头彻底说服了冯茂。顽强的两股抵抗力量坚持了几瞬就在洪流中烟消云散。冯茂任由自己的意识跟随着肉体的感受后面,向着未知世界的深处进发。

第9章 神圣的裁决(四)

阳光照在冯茂脸上,把他从睡梦中唤醒。睁开眼,就见窗外一片明亮。仿佛永远不会散去的雾霾散去了,阳光再无遮掩的照下来。冯茂只觉得浑身难得的轻松,躺在床上听到外面传来的呜呜嚎叫声,原来是起风了。

爬起身,就觉得与前几日完全不同。冯茂好奇怎么回事,检视一番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与左腿已经恢复正常。这下他的高兴难以形容。直接从床上蹦到地上。不等他欢喜,痛感猛的袭来。这次并非是内脏疼痛,全身每一处都开始剧痛。

冯茂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痛的缩成一团。然而这动作根本没用,浑身每一处都传来剧烈的疼痛,实在是痛到难以忍受,他用手捶地,用头撞地都没用。最后只感觉每一处接触地面的地方都在剧痛,干脆在地上滚动起来。

“怎么了?”护士姐姐的声音响起。

冯茂根本没办法说话,此时他根本顾不了别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勒内阁下的声音响起,“你怎么都给吃了!我让你一天只能吃一包!”

冯茂脑子还算清醒,他已经猜测可能是药物的作用。此时后悔已经没用,冯茂只能忍受着剧痛,不知不觉间已经涕泪横流。偏偏这次剧痛是浑身剧痛,又在能接受的范围边缘。冯茂连昏迷都做不到。

护士姐姐把冯茂抱上床,和勒内阁下一起出门不知干什么去了。冯茂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再运起夺心经文的功法。昨天的时候吃了药,只觉得体内的力量好像海潮般没有尽头。今天按照昨天的功法运行体内的力量,却觉得力量只剩下小河般的量。自己的身体仿佛是干涸的土地,流水经过之时虽然能暂缓疼痛。等力量游走到下一个位置,原先的位置没多久就恢复疼痛。

就这么运功一阵,体内的‘小河’也被耗尽。身体不仅还在痛,更有种被彻底掏空,一滴不剩的乏力。好在经过运功,体内的痛感也着实降低了许多。至少绷着嘴强忍就能挨住,不至于满地打滚。

没多久,护士姐姐进来。看着冯茂虚脱般躺在床上,她叹口气,抱起冯茂走出门去。冯茂只能任由她移动,就见护士姐姐抱着自己直上三楼。三楼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等护士姐姐把自己放到沙发上,冯茂才勉强抬头辨认周围的人。

老师、索尔阁下,还有其他几个不认识的。其中一个穿着白袍的开口说道:“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听声音有点熟悉,再看那白袍,冯茂觉得这位应该是自己见过的那个圣殿白袍封圣者朱思特。

“灰袍封圣者勒内,我代表教会询问你。行邪者弗朗西斯指控你宣传异端。你可有什么要辩驳的?”

冯茂虽然身体还在痛,脑子却清醒。听到这话他愣住了。居于耶莱教会顶端的是圣殿紫袍封圣者,勒内阁下用‘大能’称呼他们。四级‘中能’分为红袍封圣者、灰袍封圣者、白袍封圣者、黑袍封圣者。

老师竟然是灰袍封圣者,比这个白袍封圣者朱思特还高了一级。

这个白袍朱思特凭什么如此指责老师?

就听老师勒内阁下冷笑一声,“你是相信弗朗西斯还是相信我?”

“如果我要相信行邪者,就不会只来问你这一条。”白袍朱思特的声音丝毫没有动摇,他看了冯茂一眼,继续说道:“一年九个月前,你曾经带着你的学生冯茂参加了蒙特城的历史学术会议。冯茂在会议上公开说,如果世界不包含一,这个一就是世界的终结。我已经得到了好几位参加过那场学术会议上的学者证明,冯茂的确在那场会议上发表了这样的观点。诸位,冯茂就是在大家眼前的这位少年。在冯茂遭到行邪者弗朗西斯袭击受伤之后,勒内你请求我将其招为圣殿预备修士。灰袍封圣者勒内,你对我说的这些事情有什么要反对的么?”

“没有。”勒内阁下爽快的答道。

“灰袍封圣者勒内,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让这样一名学生成为圣殿修士?”

冯茂惊了,自从他在蒙特城历史学术会议上显摆了一番,老师就再也不带他出去参加学术会议。冯茂以为老师是因为他的显摆而不高兴,却没想到那件事并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眼看白袍朱思特语气已经有些咄咄逼人,冯茂连忙喊道:“朱思特阁下,我老师并不认同我的话。那是我自己的想法!”

朱思特低头看向冯茂,认真的问道:“哦?你确定那是你的个人想法么?”

“是的。那完全是我自己的想法。”冯茂连忙确定。

“这可就有趣了。”朱思特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冯茂,你从东方来,到勒内这里学习历史。请问你为什么会那么认为?”

“我是看书时候看到的。”

“看的什么书?”

冯茂心说,我若是告诉你《钢之炼金术师》,你只怕会觉得我说瞎话吧。但是白袍朱思特目光灼灼的看过来,冯茂既然要为老师辩解,只能说道:“是关于炼金术士的书籍。”

“原来如此。”朱思特目光又转回到勒内阁下身上。

冯茂连忙追问:“看那些书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白袍朱思特转回头,“你听说过黑暗森林战役么?”

“听说过。”冯茂觉得心里面莫名的更加不安起来。

“黑暗森林战役爆发之前,各个教派中都有人宣扬如果能将所有教派的对真理的认知合而为一,就可以用真理的碎片拼出真理的全貌,至少能更深刻的揭示出真理。”白袍朱思特朗声说道。

冯茂没想到白袍朱思特居然讲起历史课了,还是自己在历史书中从未见过的历史。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生怕白袍朱思特突然不讲了。

白袍朱思特并没有停下讲述,他对在场的所有人大声说道:“然而那些人并没有拼凑出所谓真理的全貌,而这些交流让他们认为自己做不到是不是因为他们选择了错误的理念,而是认为他们知道的还不够多。所以萌生了征服世界,抢夺所有教派法术的念头。经过几十年的准备,黑暗森林战役爆发了。”

冯茂瞠目结舌的看着朱思特,与勒内阁下启发型的授课模式不同,朱思特倒像是一位情绪饱满自信满满的讲师,向着台下的学生讲述他坚信不疑的知识。这感觉让他生出些怀念的熟悉感。

“之后七十年里各教派都遭到了惨重的损失。直到七大教派联合起来对抗行邪者们,最终在黑暗森林剿灭了行邪者的最后余党。之后七大教派都在教律里面规定,凡使用夺心经文拷问知识之人均为行邪者,共诛之。七大教派任何人私自传道,师徒必抹杀之。”

冯茂刚明白那残酷律令的由来,就见白袍朱思特目光又落在自己身上,冯茂只觉得心脏一阵紧缩。

白袍朱思特说道:“冯茂,黑暗森林战役爆发之前,那些行邪者中许多人都是炼金术士,行邪者的理念之一就是如果世界不包含一,这个一就是世界的终结。没想到当年受创那么惨烈的释教所在之地居然会让小孩子都能看到行邪者的故事。”

冯茂已经瞠目结舌了。正不知该如何辩解,就见白袍朱思特又转向老师勒内阁下,大声问道:“灰袍封圣者勒内,对此事你有何解释?”

勒内阁下没有迟疑,从容答道:“我观察了冯茂三年,他并非行邪者传人。而且弗朗西斯前来袭击,冯茂受了重伤。若是不能成为圣殿修士,只有死路一条。我想救冯茂。”

冯茂原本就没想到自己说的光明正大的实话居然会成为证明老师有问题的铁证,正不知该如何挽回,听老师说出‘我想救冯茂’之时,冯茂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委屈、恐惧、感激、悔恨。种种情绪下冯茂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想法,除了哇哇大哭之外他什么都做不到。屋里此时没人说话,只有冯茂哇哇大哭的声音。

哭了片刻,冯茂用力抹去眼泪,喉头的肿胀让他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冯茂大声说道:“我不要人救了,朱思特圣者,我自愿放弃。我马上就离开勒内阁下这里,这样能放过勒内阁下了么?”

眼中还有些没擦干净的眼泪模糊着视线,透过些许模糊,冯茂看到白袍封圣者朱思特的神色好像舒展了一点。但那丝表情瞬间就消失了。恢复了认真神色的朱思特与冯茂四目相视,大声说道:“勒内的决定需要他自己承担。关于你,冯茂,方才你听清楚我所说的黑暗森林战役的历史了么?”

“听清楚了。”冯茂努力让自己勇敢的直视白袍封圣者朱思特的视线。

“我再说一遍黑暗森林战役结束之后七大教派的共同决定。七大教派任何人私自传道,师徒必抹杀之。凡使用夺心经文拷问知识之人均为行邪者,共诛之。行邪者弗朗西斯将夺心经文全文烙刻在你体内,这就是你和教会之间的事情。在此事解决之前,我不能让你走。”

第10章 神圣的裁决(五)

三楼会客室中一时安静的仿佛没有人存在,所有人都不说话。冯茂早就从勒内阁下这里得知教会的立场,只是没时间细想结果会如何。本想一口答应下来,就感觉心中生出畏惧来。这下冯茂只觉得一阵羞耻,鼓起勇气,他大声应道:“好,我跟你走。你就不要再纠缠勒内阁下。”

“这是两码事。”白袍朱思特应道。

不等冯茂质问,一直没说话的索尔阁下开口了,“朱思特,教会准备怎么处置冯茂。你说出来听听么。吓唬小孩子有什么意思!”

就见朱思特看向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的索尔,冯茂觉得朱思特好像要对索尔阁下发作的样子。朱思特只是一脸不满的看了索尔阁下一眼,就转回头对冯茂说道:“教会商议了一下,冯茂好歹是勒内的学生,又不是超凡者。按照教典的律令,让冯茂自己选择吧。第一,发下誓愿成为苦修士。第二,接受洗礼术,除去印记。”

“除去印记?你这是要他死么!”索尔阁下的声音里有些怒意。

冯茂心中也是大惊。所谓发下誓愿成为苦修士,就是某种变相的成为被监禁的奴隶,这是教会针对那些不好杀掉的罪人采取的手段。至于除去印记,和弗朗西斯对冯茂做的差不多。弗朗西斯是用超凡之力在冯茂体内刻下印记,教会要把印记抹除。都要用超凡之力在冯茂体内进行破坏。

白袍朱思特听完索尔阁下的指责,并没有丝毫感觉理亏的模样。他坦然说道:“索尔,你觉得按照律令处置不合适么?”

面对这样的质问,就见勒内阁下开口了,“如果是消除印记,我想请至少是灰袍封圣者施法。”

朱思特看着勒内阁下,朗声说道:“勒内,你不要觉得我在针对你。我只是想处置此事。你成为封圣者的目的已经得罪了太多人,若是将这件事弄大,你真以为其他圣者就会和我一样么。”

听到这话,冯茂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不过他也的确好奇为何老师勒内阁下居然会隐藏身份,只以历史学家的面目示人。作为历史学家,勒内阁下已经非常有成就,便是增加了超凡者的身份也不会影响阁下的学术地位。

却听得旁边的索尔阁下低声咋舌,应该是非常不爽的样子。

冯茂不敢插话,白袍朱思特却大声说道:“索尔,你不要这个样子。不是我要针对你们,我完全可以找其他人来举办这场会议。”

不等索尔阁下说话,勒内阁下又开口了,“不妨这样,由我来为冯茂担保,请教会给他一段时间,看看他能否成为合格的见习修士。我相信冯茂,他一定能称为令教会认同的修士。”

不等白袍朱思特说话,楼梯处传来声音。“灰袍圣者勒内,这么久了,你还是会轻易对未来做出保证。”

众人听到这声音马上站起身,冯茂没想到此时有人加入,也扭头看过去。就见一名穿着披风的人走上楼梯。那人解下耶莱教通用的披风挂在楼梯口的衣架上,露出一身红色的长袍。

这位是红袍封圣者么?在耶莱教教会中仅次于圣殿紫袍封圣者的存在?冯茂目不转睛的看着红袍。就见他居然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虽然一身醒目的红袍,举手投足之间让人不由自主的把视线放到这个人身上,而忽略了这个人穿的是什么。

“圣者!”勒内阁下的声音里面有着惊喜,向前走了几步迎上去。

见其他人已经站起身。冯茂也努力的想从沙发上站起来,腿一软,根本站不起来。就觉得有人在他腋下托一下,轻轻松松就让冯茂站起来。却是护士姐姐在帮忙。

“圣者。”“圣者。”其他人纷纷向红袍低头致意。

红袍青年径直走过勒内面前,在冯茂面前停下。青年个头颇高,冯茂得仰视才行。就见圣者打量自己一下,命道:“孩子,坐下吧。”几道无形的力量轻轻扶了冯茂一下,冯茂觉得自己不由自主以正常的姿势坐回到沙发上。

面前的红袍随手拉了一把空置的椅子坐下,这才开口,“就我所知,你是个好孩子。”

冯茂心中有些难过,他应道:“我让勒内阁下为难了。”

“嗯。如果听了勒内的命令,直接逃离战场,的确能避免许多麻烦。”

冯茂低下了头,如果当时相信勒内阁下的力量远胜弗朗西斯,自然就会有多远跑多远。当时自己的脑子全乱了,即便不知道勒内阁下的力量,以老师冷静自持的性格,他绝不会在没有胜算的时候鲁莽出手。

“孩子,很多事情不能只看一面。”红袍圣者声音温和有力,“你没有逃走,而是试图给勒内帮忙,已经证明了两件事。第一件是你并不懂法术。哪怕是最初级的圣殿修士,看到弗朗西斯与勒内施展的法术,也能明白他们的力量是什么程度。第二是你爱你的老师,所以肯为你的老师冒险。孩子,抬起头来。爱不是罪,更不用羞愧。”

冯茂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眼前的青年神色中没有丝毫矫情,这番会被很多人感觉矫情的话听起来自然诚恳。

“冯茂,你知道耶莱教创立教典到现在过去了么?”红袍问道。

“嗯……嗯……”冯茂脑子里一片迷茫,好不容易想起数据,连忙说道:“应该是两千七百多年。”

“今年是创典两千七百六十四年。”红袍给出了准确回答,“这么多年中,历任了二十任教皇。你知道这部教典修改了多少次么?”

冯茂懵了,他只能摇摇头。

“每一任教皇在位期间都对教典进行了至少一次大改。到现在已经大改了五十四次。教典并非是真理的代表,而是修士们的决定。推动每次修改的原因并非是为了让教典更符合真理,而是为了另一个理由。冯茂,你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

冯茂又摇了摇头,教会的高层机密怎么会被外人知晓。

红袍封圣者没有卖关子,他继续说道:“修士们要求修改教典的理由都是执行教典的结果使得他们感到不安。每次修改的目的都是让执行教典的结果让大家获得内心的安宁。”

冯茂愣住了,这个理由说起来非常能理解。正因为能理解,所以难以想象。

“在两千多年间几十次的大改与数不清的小改动中,我们发现爱是无罪的,爱是不用羞愧的。因为真正的爱只会令我们发自内心的感到欢喜,真正的爱会让我们感动,真心愿意做更好的自己。有罪的是那些以爱之名实施的罪行,该羞愧的是那些用爱来伪装的借口。冯茂,你到现在的所作所为既没有罪,也不用羞愧。”

冯茂感觉一股暖流在心中趟过,对面红袍圣者的话说出了他心里的感受。正在冯茂感觉到某种不安的时候就就听红袍继续说道:“勒内圣者,你因为爱而去拯救你的学生。朱思特圣者,你出于对教会的爱与忠诚,召开这场审查会。这没错,然而创典以来的经验证明,如果放任爱的驱动,无视决定能否最终走向内心的安宁,不同的爱就会在对立中制造出令人遗憾的结果。”

“是,圣者。”冯茂就见白袍朱思特应道。

过了片刻,勒内阁下叹口气,低头应道:“是,圣者。”勒内阁下的姿势看起来好熟悉,冯茂想了片刻突然发现,这貌似是自己面对勒内阁下指责时候的反应……

“凯瑟琳修士,你见到勒内圣者有超出教典律令的努力么?”

“勒内圣者一直谨守律令,所有努力都在律令之下。”护士姐姐答道。

冯茂震惊的扭头看向旁边的护士姐姐,他同时看到索尔阁下以及好几个人都看过来。冯茂没想到这些天照顾自己,对自己很温柔的护士姐姐居然是前来监视自己和勒内阁下的人。心中一阵忐忑。

“很好。朱思特圣者,除了弗朗西斯的提出的指控,还有别的证据能够证明勒内有不检行为么?”

“没有。圣者。”

“弗朗西斯能继续活下去么?”

“是的。圣者。”

“好吧。在这次会议上,我宣布,弗朗西斯对勒内圣者的指控不成立。诸位有意见么?”

“没有。”“我赞同圣者。”与会众人纷纷回答。索尔阁下的声音甚至能听出轻松来。

冯茂就见红袍圣者转回头看向自己,就听红袍圣者问道:“冯茂,你自愿离开勒内圣者身边么?”

“是。”冯茂答道。

“你自愿不请求勒内圣者庇护么?”

“……是的!”冯茂努力战胜心中不安,尽量斩钉截铁的答道。

“那么我宣布,根据教典,给与受到行邪者弗朗西斯伤害的受害者冯茂以选择的权力。冯茂,你可以选择托庇于教会之下,发下誓愿,成为苦修士。也可以选择接受洗礼术,消除夺心经文的印记。消除印记之后,教会不再限制你的自由。”

众人都不吭声。在无声的大厅中,冯茂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在选择两条出路中的任何一条。冯茂也明白,此时的自己只有做出选择。想到接受洗礼术后自己大概就要一命呜呼。冯茂想扭头看看老师。

“不要去看勒内。”红袍圣者的话传入冯茂耳朵,冯茂硬生生停下,把视线再次转回到红袍圣者这里。

就见红袍圣者端正的年轻面孔上有着异乎寻常的沉静,这种沉静让冯茂觉得仿佛在面对巍峨的山峦。

“孩子,爱会产生,爱也会消失。因为爱并非源自什么人的恩赐,也并非来自冥冥之中的天意。爱源自于每个人自己,我们越是感受到了爱,就越要明白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现在如果是出于对勒内的爱而做出选择。你的选择必然是不负责任的。”

冯茂愣住了,这话听着刺耳,其中的道理并不荒谬。

“你有属于你的安宁,勒内有属于勒内的安宁。只有做出为自己着想的决定才是通往内心安宁的唯一道路。冯茂,忘记勒内,忘记所有人,现在是为你自己做选择的时候。为了自己做出抉择,起因是自己,承担结果的也是自己。明白了这点,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安宁。现在,开始选择吧。”

冯茂闭上了眼睛。红袍圣者的话好像有种莫名的力量,让冯茂突然感到勇气,甚至感到了某种解脱。是因为红袍圣者说出了平日里谁都不敢说出的东西么?冯茂不确定。但是红袍圣者的话的确击中了冯茂内心深处的念头。

其实选择并不难做,冯茂自己早就感觉到他想要什么。睁开眼,冯茂说道:“我选择接受洗礼术。”

说完,冯茂又觉得有些不足,又补充上一句,“我选择自由。”

“死亡的可能也无法动摇你的决定么?”

“是的。死亡也比失去自由更好。”冯茂答道。他想象过自己对‘穿越’的种种假设。比较靠前的诸多解释中有一种,他的本体泡在遥远未来某个科技矩阵控制的机器造子宫里大梦不醒。由天知道什么存在控制的整体意识梦境构架出冯茂在21世纪的地球上生存的记忆。由于某种实验需要,他就被穿越了。

如果死了,也许只是让他进入另一个梦中沉睡不醒。而成为苦修士,苟延残喘的生活几十年,那只怕是比地狱还可怕的噩梦。

“你确定是为了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么?”

“是的。”冯茂释然的答道。

“好。根据教典,我将对冯茂实施洗礼术。”

冯茂的身体被力量托起,随即双臂平身,如同十字般停在空中。

这架势还有点像弗朗西斯被勒内阁下定在空中的意思。刚想到这里,就听红袍圣者说道:“朱思特圣者,杜尚圣者,凯瑟琳修士,由你们来查看冯茂可否从体内的印记中得到什么。”

冯茂闭上了眼睛。这样的沉稳镇定,这样的有条不紊。虽然自己最怕的东西还是来了,可自己还是忍不住有些佩服红袍圣者。这个人实在是令人无法讨厌。

第11章 向家乡前进(一)

“这是你本月的薪水。”勒内阁下推给冯茂一个纸袋。

冯茂忍不住想说:我这个月和旷工没分别。但是他又发现自己这一个月其实比旷工更过份。所以他什么都没说,拿起钱袋揣进怀里。

“这个,拿着。”勒内阁下又推过来一个信封,“你的毕业证书。”

冯茂觉得这份礼物对他来说才真的是‘厚礼’。虽然老师的意思有可能是‘你活不了多久了,趁你活着,给你份毕业证书爽爽’。可冯茂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证书。

旁边站着‘护送’的凯瑟琳修士。冯茂只能按照平日里的师徒对话说道:“老师,我觉得我差很远。”

“比起那些玩历史的家伙,你能排进前15%吧。”

冯茂有些讶异,虽然前15%也不是啥不得了的水平。至少超过了及格线。这想法让冯茂忍不住问:“老师,我和那些更优秀的历史学家区别在哪里?”

“你这辈子大概没希望看到那些秘密资料。历史是一门从结果倒退原因的研究,资料不全,立刻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冯茂连连点头。此时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够用平和的心态来面对现实世界。想平和其实并不难,只要让自己的感受跟着肉体的反应走,而不是任由脑子里面的念头主导就好。

眼见勒内阁下没有新东西再拿出来,冯茂突然意识到分别的时候到了。想到三年来从勒内阁下这里接受到的教育,特别是最近半个月的经历,冯茂悲从心来,跪倒在地给勒内阁下行礼。

旁边站着凯瑟琳修士,他也不想多说。对面的勒内阁下一言不发,冯茂站起身转头而去。走到了楼梯口,就听勒内阁下在背后喊道:“冯茂,一路顺风。”

冯茂喉头哽咽,却没了眼泪。正想下楼,突然想起一事。连忙慢慢转回身来。

“老师,我感觉每次研究历史最终会变成研究自己。”

“这个描述是你研究的结论,还是你研究之后的直觉?”

“是我的经验,更多是根据经验生出的感觉。”

冯茂的声音不大,而勒内阁下沉静清朗的声音传过了整个大厅依旧清晰,“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我们厌恶自己的失败,为了能按照我们的期待解决眼前的问题,历史是我们寻求知识与经验的最好途径。如果不能帮助我们解决眼前的问题,历史与那些睡前的神话故事有什么不同。研究自己的历史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有效手段。同为解决问题的方法,你有这样的感觉很正常。”

与往常一样,冯茂心中依旧有些不解,有着新的问题同时又豁然开朗。他再次鞠躬,扶着扶手慢慢下楼去了。

到了门口,已经有车等着。凯瑟琳修士打开车门让冯茂坐进去,自己从另外一边的门坐进车里,对司机说道:“去火车站。”

汽车没多久就开到了火车站前,冯茂脚步虚浮的费力走出来,凯瑟琳修士出来后扶着冯茂进了车站。在站台等了一阵,一辆蒸汽火车喷吐着白雾驶入站台。等火车停稳,其他车厢的旅客就争先恐后的涌向车门。

豪华车厢门口的旅客们并不着急。车厢里面的铺位是一人一间,不用挤,每个人都有慢悠悠的上去的时间。冯茂脚步虚浮的走到门口,检票员很自然的想扶他登上阶梯。已经上了台阶的凯瑟琳一只手轻松就把冯茂拎了起来。冯茂看到检票员眼睛睁大,差点笑出声来。

好在凯瑟琳并没有贴身监视冯茂,把冯茂送进他的包厢,凯瑟琳就去了隔壁她的包厢。冯茂躺在铺位上,终于松了口气。

勒内阁下说的很对,历史上有邪恶的人,有邪恶的事情,却没有邪恶的功法。譬如被无知之人认为是邪术的夺心经文就能作为证明。

红袍圣者的实力强到令冯茂回想起来就羡慕的地步,本以为接受洗礼术的自己十死无生。没想到被施法之后的伤痛并不严重。怪不得勒内阁下请求至少让灰袍圣者级别的人来施法。

虽然还没来得及成为真正的超凡者就被消除了夺心经文,但是那一天的感觉已经让冯茂感觉获益匪浅。夺心经文是耶莱教成为圣者们第一门修习的功法,虽然不知道整篇功法到底多么厉害,冯茂能够接触到的层次,竟然是一篇姑且称为‘运功图’的术法。

只是感受过一次,那种强烈的印象就已经被肉体记忆住。冯茂静下心,默默的开始运功。

自己体内那条小河中的水沿着血管、神经、脉络流淌,滋润着受伤的身体。这些天冯茂每天都要运功,当‘小河’中的水耗尽之时,身体就能有些许恢复。这次运功也一样,等冯茂再无力量可用,他舒了口气,在铺位上坐起。

能有如此进境也真的是拜了21世纪中国教育和中国的网络所赐,哪怕是只看过点所谓经络运行图,概念已经比较完整。当力量在经络与穴道间运行之时,冯茂的感觉居然是‘真的有这样的东西么?’而神经元系统是医学与人工智能比较前端的信息,冯茂的大脑根本没有反抗这种运行,身体才能清晰的获得肉体记忆。

即便现在的火车运行速度往往不到40公里的时速,城市也应该早已经被抛在远方。看着窗外的田野,冯茂憧憬着未来。这样的功法继续修炼下去,自己的确有机会成为超凡者。此时他缺乏的只是如那些超凡者们使用力量的法门。

接触到了勒内阁下、红袍圣者……还有那个该死的弗朗西斯的超凡之力,冯茂已经明白超凡之力到底拥有何种威力。虽然远没到毁天灭地的程度,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是足够强大的力量。

正在想,就听到走廊上传来手铃清脆的声音。乘务员一边走,一边喊:“餐车开门了,想进餐的乘客请前往餐车。”

本想自己去,冯茂最后还是去敲了凯瑟琳这位监视者的包厢门。凯瑟琳很快出来了,冯茂正想说话,就见她笑道:“我早就劝你,多吃东西才能好的快。”

针对卧铺车厢的餐车里面没几个人,两人在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冯茂不客气的点了几分牛排。见凯瑟琳根本不为所动,冯茂问道:“难道圣者早就准备这么做么?”

“怎么做?”

“就是给我疗伤。”冯茂斟酌着字句说道。他也是找不到适合的名词才选择疗伤这个词。

凯瑟琳爽快答道:“圣者什么都没说,他安排什么,我就做什么。”

冯茂觉得自己啥也问不出来,本想就此打住。突然又想起件事,他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我看勒内阁下对待圣者就像是学生对老师一样。”

“嘿嘿。”凯瑟琳促狭的笑起来。

这笑容让冯茂觉得里面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但是凯瑟琳一副‘我不告诉你,想知道就来求我’的表情,冯茂干脆闭嘴不言。

“圣者就是勒内阁下的授业老师。”凯瑟琳低低的声音传入冯茂耳朵。

冯茂虽然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还是被吓到了。但是他很快就努力镇定下来,毕竟他还曾经以为勒内阁下只是一位历史学者而已。

“圣者是教会里面被认为近期最有可能成为紫袍的人。”凯瑟琳继续低声说道,听得出她声音里面都是羡慕,“我第一次见到圣者恢复年轻时候的容貌,被吓得大叫。”

返老还童也能做到么?冯茂心中嘀咕。虽然历史记载中有相关说法,他没想到居然能亲眼看到这样的人物。再想想又觉得这不奇怪。耶莱教圣殿紫袍封圣者与其他教派的顶尖人物一样,都是大能。既然圣者被成为近期最有可能成为紫袍的人物,拥有与大能差不多力量也不奇怪。

随着一阵香气,牛排送上来,冯茂毫不客气的开造。在这个世界里,超凡者天然就拥有公权力。所以他根本不考虑给勒内阁下省钱。超凡者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不用花钱,至少会打极大折扣。这顿饭吃多少根本不是问题。

没多久,凯瑟琳的饭也送到了。两人静静的吃饭,吃完饭就各自回包厢。

第二天醒来,感觉体内的‘小河’又有了水,冯茂继续运功。

火车速度不快,又要经过漫长的路途,冯茂不着急。就现在的感觉,再过几天就能恢复到正常水平的下限。凯瑟琳说过她只把冯茂送到拉尼亚大公领地。到时候自己再适当伪装,一定不会被识破。

一路上除了运功就是看书,冯茂把那本被勒内阁下认同的梅莱-法斯特战役的小书给精读了几遍。这本书大概描述与其他同类书籍没啥不同,只是在细节上很认真。只要前面有过的描述,后面一定有关于那些描述内容的最终结果。果然如勒内阁下所说,冯茂缺乏的就是这样的态度。

四天后,火车驶入一个大车站。看站牌上的文字,冯茂确定自己已经到了拉尼亚大公领的首府布加勒。

第12章 向家乡前进(二)

拉尼亚大公领首府布加勒位于布莱克海的西岸。旅馆就在海边不太远的一处高地上,从窗户里看出去,就能看到码头和海面。

接过凯瑟琳递过来的船票,就见船只的目的地是布加勒到东方不达米亚帝国重要港口大罗士革。冯茂的‘家’就在大罗士革所在述利亚省。虽然和冯茂心中的东方故乡相隔万里,这时候冯茂也不能说什么。对凯瑟琳道谢之后,冯茂一言不发的等着凯瑟琳先开口。

“哦?这么着急要撵我走么。”

冯茂憋出句‘谢谢’。便是知道凯瑟琳当时负责监视勒内阁下,此时心中的不满已经淡了。就听凯瑟琳叹道:“我真想不出当年你一个十岁的孩子是怎么从大罗士革安全来到吕林堡。”

冯茂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正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吕林堡市区,怀里面有几封介绍信。出于个人爱好,冯茂选择先到历史学家勒内阁下那边碰碰运气。

“小心啊。就你现在的年龄也很容易被拐人的骗子抓走的。”

冯茂依旧不吭声。这等事他听说过,也觉得在这个时代有可能发生。只是完全没有概念。

就见凯瑟琳又掏出一封信递给冯茂,冯茂接过过来,只见上面引着耶莱教教会的符号,纸张厚实,看着就不同,入手更感觉质地非常好。

“这是勒内阁下请教会给你开具的身份证明信,还有函件。你拿着这个,在这里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听我的话,除非乘船走,否则千万不要离开这里。”

冯茂点点头。再次说了句‘谢谢’。

“一路顺风。”凯瑟琳说完就走。

看着凯瑟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冯茂呆呆的站了好久才明白过来,从现在起他恢复自由了。本以为会高兴,也的确有了些高兴的心情。片刻后冯茂感觉孤独的情绪猛的冒出。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他的故乡,而三年来的栖身地也永远的告别了。如果当时他赖着不走,一天天恢复了健康。教会看到活蹦乱填的‘受洗者’会怎么想?

接受洗礼术的普通人基本都抗不了多久。再被教会抓起来,只怕就不会这么简单的了事。

至于在这个世界的‘家’。冯茂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冯茂是签署了一份自愿与家族脱离关系的文书,之后被送往吕林堡。连一个十岁孩子都要签署自愿脱离家族的文书,这个家还能回去么?

带好钥匙,锁上房门。冯茂前往餐厅补充营养。船票日期是十天后,大不了改签一次。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免费的饭是吃一顿少一顿。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吃饱喝足,回到房间先洗了澡。接着就躺下运功,就觉得经过这几天的休养,身体恢复速度比想象的要快很多。除了日常行动再无窒碍,体内力量运行也有了些微妙变化,经过各路脉络的力量明显‘细’了不少。便是如此,起到的作用并没有变弱。

尤其有趣的乃是经过神经系统的体内力量自然而然就变得纤细。运功完毕,冯茂回味着蜘蛛丝一样纤细到若隐若现的感觉,有点理解为何说夺心经文能够读出人类记忆。也只有控制到如此纤细的程度才能与人类纤细的神经有效连接。便是力量如针尖大小,对于神经起到的作用也只有破坏而已。

但不管冯茂如何运功,那些力量都只是自若的在体内运转。这与之前学习如何感受到超凡之力一样,力量原本就在,需要的是冯茂向力量运行模式靠近,而不是冯茂靠自己的大脑去命令力量该如何运行。

然而不管冯茂怎么想,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之后两天随着身体快速康复,冯茂发现体内的力量的作用停滞了。除了一遍遍的让他感受到那些基本的经络运作之外竟然没有丝毫新作用。

当然,也有好消息。报纸上上讲,位于布莱克海西岸的纳维亚帝国与海东边的不达米亚帝国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糟糕。冯茂期待着两国干脆中断航运联系。这想法虽然比较过份,至少冯茂就可以用合理的原因待在这个不愁吃不愁喝的上等旅店中吃闲饭。

但报纸上始终没有这个消息,眼瞅着就到了第四天。再过两天,冯茂就要乘坐归乡的船回到家乡。为了散心,冯茂前往旅店附近的书店散心。

布加勒城内的书店与吕林堡相比很一般,书店不大,进去之后也没有大量新书那种油墨气息,空气中洋溢着古老书籍那种更好闻的味道。这里大部分书架上都是厚实封皮的旧书,那是货真价实的皮质封面,勒内阁下的书库里面就有很多这种书籍。

每一本书都重的要死,在得知勒内阁下是名超凡者之前,冯茂一直以为勒内阁下健康的身体是因为每天拿书而锻炼出来的。

看到旧书,冯茂突然想到件事。拉尼亚大公领最出名的传说莫过于血族。据说这里存在一个恐怖的小教派,这个教派通过饮用人血来延长寿命增加力量。传说是活灵活现,甚至有不少根据传说创作的文学作品。

都到了拉尼亚大公领的首府,也许这里有更多关于血族教派的故事。

看了一阵皮质封皮上的书名,没有任何一本的名字与血族有关系。翻了几本,也没浏览到有关的内容。不死心的冯茂凑到老板面前问道:“老板,有没有关于血族的书?”

就见老板本在看账簿,听到这话抬起眼,视线从眼镜框上方看出来。那不是友好的目光。冯茂只能陪着笑说道:“我从外地来……”

“你们这些外地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胡说八道,到了我们这里就开始瞎找!”老板的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不友好,“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书,赶紧给我离开!”

冯茂还想在尝试一下,这次不等他说话,老板已经站直了身体,镜片后的目光非常的不高兴,“小鬼,快点给我出去。再不出去,我要撵人啦!”

片刻后,冯茂站在书店门外的街边,心里面很是不爽。他在书店的确遇到过很多有趣的是事情,被人撵出来却是第一次。想想还是不甘心,他又去找其他书店。询问了不少人才打听到城里距离这里最近的书店居然在城市另一头。眼瞅着就要晚饭时间,冯茂只能赶回去吃饭。

孤零零的坐在桌边吃着牛排,冯茂寻思着明天要早点起床。难道这座城里面真的没有关于血族教派传说的书籍不成。

回到房间,天已经黑了。正准备修炼,就听外面一阵聒噪。到窗边一看,却见沿街的栅栏外聚集了些人,有些人正在翻过栅栏。酒店的警卫上前阻止,只见火光闪动,枪声响了起来。

‘难道是不达米亚帝国的人打过来了?’如此念头冒了出来。

片刻后,就听一声惨叫。冲到庭院里的人突然倒地。冯茂觉得也许是在餐厅里见到的耶莱教圣殿修士出手了。这座酒店是耶莱教超凡者在布加勒城的指定酒店,光是今天就见到两位穿着青袍的耶莱教圣殿修士。

耶莱教除了紫袍‘大能’,红、灰、白、黑四色袍子的中能之外,大部分都是穿青袍的‘小能’。小能分为四级,会在青袍胸口处绣上‘橡树’‘月桂’‘四叶草’来区分级别。最低一级的青袍没有符号。譬如充当间谍的凯瑟琳护士姐姐的青袍上就绣了橡树。

如果不是冯茂担心被人关注,他就会去瞅瞅这两位是什么级别。

有人被打倒,进攻者们立刻躲在附近可以隐藏身形的地方,同时更大声的聒噪起来。冯茂不担心,毕竟有超凡者在,普通人哪里能攻打进来。看着那些入侵者居然没有逃走,冯茂还有点佩服。毕竟这些人面对的是超凡者。

就见聒噪声中,有一人从拉倒的围栏缺口走了进来。那人身材不高,看着也不够壮硕。在旅馆并不明亮的庭院灯映照下,勉强能分辨出那人手拎拎着十分粗大的玩意,看着应该是金属制品。来人握着金属家伙后半部的手柄上,前半部隐约像是圈金属管被箍在成一个圆形。光看外形,和加特林多管机枪非常像。

‘哒哒哒哒……’金属家伙向着旅馆喷吐出橘红色的火舌,旁边的一处窗户传来玻璃粉碎的声音。这哪里是‘像’加特林多管机枪,这根本就是与加特林机枪一样的连发武器!

有过弗朗西斯那次的经历,冯茂再也不敢多看。他从窗口处一个飞扑就扑倒在地毯上,随即连滚带爬的向着门口逃去,刚爬到屋子中央,就听自己住的房间窗户一阵碎裂,碎玻璃在屋里乱飞。

好不容易爬到了门口,抬头就见门上已经打出好几个大洞。鼓起勇气抬起上身扭开门锁,冯茂拉开房门爬了出去。进入走廊,正在考虑是不是站起身。就听不远处的门也被打开,扭头看过去,一位男住客急匆匆从房间里逃出来。出了门,男住客扭回身想让屋里的人出来。随即向后撞在走廊墙壁上,然后靠着墙壁滑倒。在他身后的墙上留下一道鲜血绘出的痕迹。

冯茂哪里还敢起身,他在走廊的地板上爬行着向最近的楼梯方向逃去。

第13章 向家乡前进(三)

楼外面枪声大做,冯茂在走廊里匍匐前进。不时有住客从自己的房间里逃出来,沿着走廊仓皇逃窜。冯茂想爬起来,又不敢。这个世界的军事装备水平顶多是一战的模样。便是如此,冯茂也明白自己这血肉之躯挡不住子弹。

好在走廊也不算长,没多久就到了楼梯口。刚爬起身,就听一楼入口处枪声大做惨叫连连。冯茂不敢逃回二楼的房间,只能沿着楼梯跑向三楼。

三楼除了客房之外还有餐厅,冯茂跑进餐厅的时候引发了一阵惊叫。就见侍者与厨师们都在餐厅里聚集起来。有人正想问冯茂下面如何,就听几声枪响。外面的袭击者杀到了三楼。

冯茂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溜烟向餐厅深处跑。旁边的侍者与厨师们跑的更快,转眼就把过道给堵住了。冯茂可不想殿后,只能向另外一个没人的通道里逃窜。就听得背后枪声不断惨叫连连。外面的匪徒已经开始大开杀戒。

到了通道最里面的门,冯茂用力推门,门从里面锁上了,他飞起一脚踹在门上,随着碎裂声,里面纤细的插销直接被踹断。冯茂刚推开门,就见有人挥舞着棍棒就戳来。冯茂只能后退。刚退两步,就见灯光下,自己的同学安娜拎着一根通厕所的木柄橡胶皮碗杀了过来。

“安娜!”冯茂连忙喊道。

安娜一惊,停住动作,接着喊道:“冯茂!”

拎着棍棒杀出来维克多也呆住了,着两人惊讶的模样,冯茂一手拽了一个冲进房间,立刻把门给关上。就听外面枪声不停,冯茂想用东西顶住门,却这才发现这房间居然是个厕所,里头没有任何能移动的东西。

“你……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安娜的问题,冯茂也很是不解。同学们在这么一个房间里相聚,冯茂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难道他之前的经历只是一场噩梦?其实他正和同学们在毕业旅行?

如果这样可就太好了啊!

随着脚步声,厕所的破门被踹开,外面冲进两个人。见到两人手里的家伙,冯茂明白自己没做梦,他的确在一家遭受袭击的旅馆里头。

“放过小孩子,有钱人家的这两个杀了。”为首的匪徒边说边抬起考尔特转盘手枪瞄准,

见匪徒把视线都放在十七八岁的安娜与维克多身上,冯茂可没有领情。即便他只有十四岁也不能见死不救。

一脚踢飞了眼前那名匪徒手里的枪,冯茂箭步上前撞在匪徒身上,匪徒一声闷哼就踉跄着挡在另一名匪徒身前。安娜此时已经行动起来,木柄皮碗直接戳到手里还有枪的那名匪徒脸上。冯茂抬腿就在匪徒肋下狠狠各踹一脚。维克多也加入战团,拉着已经捂着肋骨弯下腰的匪徒衣领把他拖到墙角,提膝抬腿狠狠在他小腹上来了个大力膝顶。

安娜上前对着另外一名匪徒的脖颈就是一记手刀。冯茂趁势把匪徒拽进房间把他摁倒,接着起身又关上了门。刚回头,就见安娜正用穿着皮靴的脚对着匪徒脖颈猛踹。虽然匪徒是敌人,看着安娜干净利落的身手,冯茂心里面也忍不住一紧。

原本只是知道安娜与维克多都在索尔阁下那边受训,冯茂能确定两人都没有瞎混。维克多还算直击要害,安娜这是直接要人命呢。

捡起地上的考尔特转盘手枪,冯茂走到厕所隔间前打开门,对着空荡荡的隔间里就开了两枪,随即自己大声惨叫。

扭头看回去,就见维克多已经捡起另外一只枪,而安娜则站在原地跟着冯茂大声惨叫。

就见维克多一惊,连忙过去查看安娜是否受伤。安娜则把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做了禁声的动作。

冯茂看见名匪徒都昏倒了,眼瞅维克多也露出了明白的模样,就拎着手枪走到门旁,举起手枪准备着。维克多让安娜站到厕所最靠里的位置,他拎着手枪挡在安娜身前。

远处传来凄厉尖锐的哨子声,纳维亚帝国的巡警们都装备这种工具,应该是有巡警赶来。

外面的枪声也逐渐停了,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呼喊同伴的声音。冯茂只觉得心脏跳得越来越快,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外面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随着爆炸,厕所里的电灯突然熄灭。

身处黑暗里反倒让冯茂更紧张起来,匪徒们会不会在玩什么把戏,准备让旅馆中的幸存者们自己逃出来,然后把幸存者逐个击杀?或者趁黑摸进来?

好在其他两人也没有抹黑逃出去的意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巡警喊叫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听那动静已经把旅馆给围住了。再过一阵,厕所里面的灯突然又亮了起来。

就听脚步声沿着走廊过来,停在厕所门外。有人高声喊道:“我是耶莱教会圣殿四叶草修士,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乖乖出来。”

冯茂看着安娜与维克多,就见维克多也是将信将疑的模样。安娜却开口喊道:“我们是这里的旅客,打倒了两名匪徒。我们现在拿着匪徒的枪,我们怎么确定你是教会的人。”

也许是听到安娜说他们有枪,外面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把枪扔出来!”

安娜立刻喊道:“我们不能确定你是好人,我们不敢。”虽然她说不敢,可冯茂从她声音里却没听出有啥不敢的意思。

维克多喊道:“我是吕林堡沃克家族的人,你让我们家的管家在门外喊一声,我就信你。”

这自报家门之后,门外的人问道:“是造船的沃克还是煤炭的沃克。”

“我家从事煤炭。”维克多·冯·沃克应道。

就听外面哼了一声,就再无动静。

又等了一阵,就听外面嘈杂起来,有人喊道:“我们是巡警,里面还有人幸存么?”

冯茂只觉得一阵后怕。这才是巡警该有的样子,方才外面那人的动静回想起来很不对劲。

就听安娜大声喊道:“我们还活着,有三个人。”

没多久,厕所的门就被推开。外面先有巡警探头探脑的试探着看,确定里面站立的三人都没啥威胁,这才喊道:“冲进去!”片刻后,三人都贴墙站立,满身大汉。更多巡警咋咋呼呼涌进来把两名倒地的匪徒抓住拖走,这才把已经被缴械的同学三人组押了出去。

第二天天亮时分,劫后余生的三人终于离开了巡警房,维克多家在这里的朋友在巡警房大厅迎接三人。冯茂连忙问送他们出来的巡警队长,“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拿我的行李?”

“等调查结束。”巡警队长着脸答道。

“我还有后天的船票呢。”冯茂继续追问。

“船行已经停了,什么时候发船得看局面如何。”巡警队长继续板着脸继续回答。

冯茂心中欢喜,可是有借口拖下去啦。他继续问道:“旅馆什么时候开门?”

“开门?”巡警队长不解的打量着冯茂,“旅馆上上下下都被杀光,谁给你开门?”

一小时后,三人被接到一处宅子。主人作为维克多家的朋友,一阵安慰询问之后给他们安排早饭。冯茂无精打采的问安娜,“你们怎么到这里了?”

维克多立刻答道:“我们是结婚旅行。”

冯茂觉得自己该感到奇怪,却也不惊讶。与大家分开了也有快一个月吧,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冯茂觉得自己遇到啥事都不会奇怪了。

与得意的维克多相比,安娜此时反倒有羞涩的意思。她解释道:“自从勒内阁下那边受到袭击,勒内阁下就派人给我们送来了毕业证书。维克多立刻到我家求婚,我父母答应了,我们就结婚了。”

说完,就见安娜脸上浮现出红晕,她勉强装作镇定的说道:“真是可惜,我们连毕业照都没拍。”

冯茂沉默着。勒内阁下宅子里连管家带仆人被杀了十口。没让大家参与出殡就不错了。而且从安娜的话里面听得出,她并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应该是教会封锁了消息。

“可惜了弗莱明的妹妹。”维克多叹道。就见他很自然的搂住安娜的肩头,安娜好像有点不习惯,却还是任由维克多搂住。

冯茂心中一痛。他自己的经历虽然也挺惨,至少现在已经恢复过来,并没有留下永久的创伤。遭到夺心经文拷问的受害者们可就惨了。弗朗西斯到勒内阁下那里的时候提过从弗莱明妹妹脑海里夺取的记忆,看得出他是完全得手了。

正在此时,主人弗朗西斯回到客厅请三位青年去吃早饭。弗朗西斯这个名字在纳维亚帝国很常见,好几位著名历史学家都叫这个名字。

吃着饭,弗莱明就说起大家的武术教士索尔阁下说冯茂在歹徒袭击勒内阁下宅邸的时候去火车站迎接勒内阁下,所以逃过一劫。然后感叹他们这个班真的是多灾多难。安娜等丈夫弗莱明说完,就问冯茂这是要去哪里。

冯茂说了自己要回故乡,却被耽搁在这里。安娜安慰道:“船会通航的。”

听了这话,冯茂心念一动。他原本的打算是在旅馆里好好的混段日子,经过这次莫名其妙的袭击,他的计划是泡汤了。而眼前的这两位同学很快就要走,到时候冯茂在这里举目无亲,难道要靠打把势卖艺或者沿街乞讨谋生么?

把心一横,冯茂叹口气,“其实我也是有家不能回。”

“为什么?”维克多问道。

冯茂就把自己这具身体主人的经历讲了一遍。维克多与安娜都是大惊,主人弗莱明却不吃惊,他叹道:“前几年不达米亚帝国内部大乱,冯茂先生的家人应该是为了避祸才让他签署脱离家族的文件。”

“那冯茂你要怎么办?”安娜连忙问。

维克多却对弗朗西斯说道:“能不能……给我的同学找份差事。”

弗朗西斯想了想,“冯茂先生拿到毕业证书了么?”

“拿到了。”冯茂连忙答道。

“城里的档案馆正好有人去世,如果冯茂先生不嫌薪水低,我倒是可以去问问。”

第14章 工作和生活(一)

街头巡警、军人到处巡逻,不是还能看到穿着青袍的修士身影。冯茂从满脸警惕的大公领官员手里接过自己的包裹,摸了摸钱袋,从里面掏出了仅剩的两枚铜币。

“那帮人连这种财都不放过!”维克多气愤的低声说道。

安娜的神色依旧淡然,同学三年,冯茂能看出这份淡然下面的不屑与恼怒。遭到袭击的时候他们哪里还想得到把钱带上,都是拼命想逃出去。之后有巡警控制了海滨旅馆,看来巡警们觉得自己有权随意处置他们控制的物资。

好在毕业证书还在,教会控制的银行开出的支票也在。冯茂的损失并不算太严重。

走出认领处,维克多与冯茂告别。不远处的汽车已经等着接他们去火车站。本该幸福甜蜜的新婚旅行被这么一折腾,不仅两人决定赶紧回吕林堡,两边的家人也都拍了电报过来催促他们赶紧回去。

“既然你不太想回家,为什么不留在吕林堡?”安娜道别的时候问。

冯茂原本就不想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诉两位同学,现在又确定教会那边封锁了消息,更是不想讲出真相。他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留在吕林堡。等过两年,我心情改变了,一定去拜访。”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道:“哈哈,到时候我都可以看到你们的孩子啦。”

安娜脸上浮现了红晕,维克多也是一阵害羞,随即摆出自信的模样,挺起胸膛说道:“到时候未必是一个孩子。”

安娜白了丈夫维克多一眼,继续问冯茂:“你有什么要带给弗莱明的信么?”

冯茂摇摇头,“我走之前已经给弗莱明写过信了。”他不想多提弗莱明,虽然自己并非是引发这场悲剧的原因,可加害者同为弗朗西斯,冯茂想起弗莱明就格外难受。

话到此,同学们握手道别。看着汽车启动,冯茂转身走向自己新的安身之所。布加勒城的弗朗西斯先生除了帮冯茂搞定了工作,还帮他找了个住处。沿着大街走到距离大公领档案馆两百米左右的地方,拐入一条小路。道路靠近档案馆那边的都是平民区,小道对面的就是贫民区。一条小路在两个不同的阶层间划出界限来。

走进去三十米,在平民那边的靠街处都是些三层楼。原本就住在这里的人在自己的土地上盖起楼房,出租给在城里找到份正经差事的人。上了三楼,冯茂进了个套间。套间不大,却好在有个卫生间。从小窗户里看出去,低矮肮脏的贫民区在眼前展开。因为这个缘故,冯茂这个房间的房租又便宜了些。

走回到房间另一边,在单人床上躺下。冯茂双手枕在脑后,只觉得心中一阵失落。在穿越前21世纪的中国,冯茂的家比这里不知道强了多少。到了这个世界,勒内阁下的住处给冯茂一种学生宿舍的感觉。虽然没有电脑、手机、wifi,却有超凡之力和勒内阁下的书库。忙忙碌碌的日子并不感觉不习惯。此时的自己按道理已经靠劳动开始自己的生活,却感觉是每况愈下。

想了一阵,冯茂在床上坐下,开始修炼。那些血管、神经、经络都已经非常熟络,也越来越清晰。随着这种清晰,冯茂感觉到体内存在着更加纤细的部分。然而这些部分更像是一种想象,仿佛那地方就是存在某种东西,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

耗尽了体内的力量之后,冯茂停下运功。他坐在小床上想着,也许这就是自己无法施展力量的原因吧?若是能触及那些更纤细,也更接近身体边缘的东西,想来自己就可以把内体的力量释放出去。

回想起见识过的超凡者们的力量,冯茂心中忍不住有些激动,随即就感觉肚子饿了。

站起身,到了外间。房子有大概十二三平方。一个六平方大小的卧室,一个三平方左右的带淋浴的厕所。与厨房连在一起的客厅。冯茂也不想抱怨,他一个人搬进这地方的时候引发了不少住户的瞩目。同样的房子,基本都是一家人在住。从有些住户家的门看进去,甚至是四五口人住一间。

此时的炉子和上方的橱柜空空荡荡,客厅地板上放着安娜请弗朗西斯先生送给冯茂的二手厨具、煤块、蔬菜、面粉、食用油。反正堆了好大一堆。

敲煤块,生火,和面,冯茂用尽了自己的知识动手。等他全搞完,坐在充满烟火气息的‘客厅’里,冯茂无奈的啃着外焦里生的煎饼。他只觉得精疲力竭,两个多小时的折腾出这么一个结果,冯茂觉得自己要疯了。

此时已经到了深秋,煎饼勉强啃了一半,冷风就让冯茂不得不去关窗户。曾经在煤块加热下令人满头大汗的空气已经变得冰凉。关上窗户,他想喝口水。发现自己居然忘记烧水了。

这时候冯茂只觉得世道艰难。在21世纪的时候,电水壶随时可以烧热水,而且从楼下净水机里打来的桶装水甚至不用烧开就可以放心饮用。勒内阁下的宅子里装了锅炉,使用了热水非常方便。现在的冯茂只能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啦。

最后冯茂也没敢直接喝这里的生水,等水烧开,又放凉,他已经昏昏欲睡。灌下去两杯水之后,冯茂扑倒在床上立刻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冯茂收拾一下就去上班。好在资料馆距离住处近,进入这个与大公领图书馆基本上二合一的所在,冯茂只觉得肚子咕咕直叫。资料馆里面有个茶水间,把昨天那块外焦里生的煎饼放到炉子边上烤了一阵,冯茂突然想起自己没有拿水杯。只是扫一眼就能看到这里根本不提供一次性纸杯之类的工业品。

可冯茂也不能逃班回家拿杯子,咬了一口有点热乎气的煎饼,只觉得像是咬了口能嚼动的乳胶。嚼了好几口都没啥味道。只是悲壮的把这口玩意咽下去,把煎饼包好。

好在工作并不复杂,资料馆和图书馆借阅都有制度。认字,有过相关经验就足以应付工作。对冯茂来说,这份工作本身并无任何挑战。而且历史学界从来不认为拉尼亚这个地方有着浓厚的文化气息,整个上午,到资料馆和图书馆的人寥寥无几。

只要不动弹,内体能量消耗就变小。冯茂总算是熬到了中午。资料馆这边不提供午饭,冯茂跑回住处,准备再做饭。这次他想好了,摊煎饼的面糊要少,面积要尽可能扩大。煎饼薄的话就可以熟透。现在没时间,到了星期日,他就可以到市面上采购些自己想要的工具。如果有酵母更好,好歹他在家跟着父母学过如何蒸馒头。

又工作两天,到了星期五,冯茂就不得不在中午时分急匆匆吃完饭,跑去城里的五金店。

时间有限,冯茂进了店里就开始看。店里都是纳维亚帝国日常用品,没有冯茂需要的东西。询问老板之后,老板听的一头雾水。

冯茂也放弃了努力,他询问哪里能定制金属制品。老板听完之后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不知道!”看得出,冯茂没买东西,反而想自力更生的做法让老板非常不满。

冯茂只能离开五金杂货店。他觉得自己所要的东西其实并过份。烧煤块太浪费了,冯茂想找个‘打煤器’,就是人工把麦秸切碎,与煤粉和土混合,压成蜂窝煤。另外还有几个冯茂竭尽全力才想出来的模仿型工具。

这边刚回到档案馆,档案馆的馆长就把冯茂叫去办公室。办公室里面坐着两名巡警,看级别,为首的那位是名副队长。副队长立刻开始询问起冯茂,从冯茂的来历,到为何要到这里。听冯茂是在吕林堡历史学家那边获得的学历证明,巡警队长不仅详细盘问,更用狐疑的目光看向档案馆馆长。

不安的心情在冯茂心里扩大开来,这局面怎么看都是要糟糕的意思。却听馆长开口说道:“勒内阁下是著名的历史学者,他给出的毕业证书足以证明学历。”

馆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看着没啥力量。冯茂没想到此时他竟然敢对巡警副队长说出这样的话。正惊讶中,就见巡警副队长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说道:“什么证书的事情就算了,我想问问你知道滨海旅馆到底出了多大事么?”

冯茂不接腔,他当然知道出了很大事情。根据维克多打听到的消息,整个滨海旅馆里面死了上百号人,其中据说还有圣殿修士。虽然是青袍修士,也已经够令人震惊。直接对圣殿修士下手,这得多大的实力与勇气。弗朗西斯袭击了入门修士,虽然被抓,最后还是惹出圣殿红衣封圣者出面。那次虽然有可能是牵扯到教会高层内部的矛盾,可这次的袭击,至少也会有白袍封圣者出面。

“你们是在怀疑冯茂么?”馆长问了句让冯茂精神紧张的话。

“也不是现在怀疑他,我们早就怀疑他了。”副队长说道:“只是白袍圣者看了冯茂的报告之后说了句冯茂原来是勒内的学生,就不再说什么。圣者亲口发话,我们也得来问问。”

这下冯茂想不明白了,这两位到底是因为好奇而来呢?还是因为怀疑白袍封圣者的话,所以前来深入调查呢?

第15章 工作和生活(二)

“你们怀疑冯茂有问题?”

“你别乱说话,馆长!”巡警副队长板着脸训斥道。

冯茂觉得这句话有两种意思,一种是认为对方在乱说话,另一种则是认为对方没有乱说话。现在看巡警副队长明显是前一种。不过这也就有趣了,如果巡警副队长不认为冯茂有问题,之前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副队长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馆长坦率的问道。

冯茂看了看馆长,这位老头子在过去几天里给冯茂的印象是不善言辞,老头子现在的表现真的是句句都说到要害上。

副队长也有点招架不住,他看了看冯茂说道:“白袍圣者的确说冯茂的来历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总是不放心。袭击死了一百多人,整个旅店里面的人基本死光了,怎么就他们几个小鬼活下来了。还都是勒内阁下的学生。”

冯茂心中不服气,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反驳方式,正不高兴的时候,就听馆长说道:“副队长,若是你想抓走冯茂,不如现在就动手。若是觉得有可能抓错人,那就去找白袍圣者直接询问。勒内阁下没问题,冯茂或许有问题。白袍圣者当是不会弄错。”

“你以为我没问么?”副队长嘟囔着说道。

冯茂被两人的对话弄到无言,只能抬头看着天花板。天花板很陈旧,很无趣,冯茂干脆站起身往外走。一位巡警局的副局长想推翻白袍封圣者的公开发言并不容易。这位白袍封圣者不仅认识勒内阁下,也许听说过弗朗西斯袭击勒内阁下宅子的事情。

“你站住。我什么时候让你走了!”巡警局副队长在背后喊道。

站住脚,冯茂就听巡警局副队长问道:“你知道智慧社么?”

冯茂心中一阵疑惑,想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的确听说过智慧社这个名字。这是弗朗西斯袭击勒内阁下宅邸的时候对冯茂炫耀的名称。于是冯茂问巡警副队长,“智慧社是什么?听着是个社团的名字。”

副队长卖关子,一声不吭。冯茂看向资料馆馆长,就见馆长思忖片刻才说道:“智慧社是近些年在布莱克海周围兴起的一个团伙。”

副队长一听就不乐意啦,他立刻反驳道:“什么近几年,白袍圣者说,这是500年前大闹世界的那些魔教的名字!那些魔教要卷土重来啦!”

馆长没有回应,无奈的转开头。冯茂同样懒得去看副队长。“哼!”巡警局副队长大大不满的哼道:“若是出了事情,到时候被杀的只怕就不是海滨旅馆。”说完副队长气呼呼的走了。

冯茂也不知道这位副队长到底有什么隐情,想问馆长,就听馆长说道:“你去工作吧。”方才馆长的确有保护冯茂的行动,此时却立刻恢复路人般的模样。

回到办公室,正好见到有官员来查询资料,冯茂领着官员进了档案室等待馆长来接待。冯茂刚来,不能进入存放档案的资料库。馆长来了之后,冯茂干脆能前往同一栋建筑物内的图书馆。

这里更安静。冯茂坐在空荡荡的台子后面,思考起问题。在勒内阁下的历史课上,维克多询问过与讲义有关的‘千年家族传承’问题。勒内阁下反问道:“别说一千年,你找一个能延续五百年,却寂寂无名的家族。”

维克多想了半天,一个案例都提不出来。那天的课程改变了冯茂对传承的认知,任何家族或者团伙具备延续拥有社会价值的传承,这种家族与团队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声名鹊起,要么彻底毁灭。从基本规律来说,家族或者团伙会先后出现这两种情况。

冯茂还记得维克多最后不甘心的问:“难道就没有例外么?”

“那得看你对有社会价值怎么定义。”

“就没有任何家族哪怕蝇营狗苟,也竭尽一切熬过千年的么?”维克多有些绝望的问。

“从未见过历史上有这样的案例。”勒内阁下回答的非常干脆。

此时只需按照这个论断思考,冯茂就大概能确定现在的智慧社与五百年前那个组织完全不同。按照白袍朱思特所言,智慧社曾经席卷了这个世界的主要部分。黑暗森林战役结束了500年,一直没在历史书上看过智慧社的记录,只能证明智慧社已经彻底瓦解。

如果智慧社真的继续存在,那就是智慧社的传人已经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名称,并且以新的名称继续经营。500年前消失的社团突然出现,最大可能是几十年前有些人无意中发掘出了与智慧社埋藏的文献之类的东西。

正在想,就听同事聊起晚饭吃什么,冯茂本来不想把注意力放到此事上。却没想到越听越饿,最后还是尝试参与到同事的聊天里头。

下了班,冯茂立刻出发了。在距离资料馆一公里多远的地方有个海王三叉戟为标志的铁匠铺,门头上有着非常夸张的名字,波塞冬。

主人听了冯茂的要求之后思忖片刻才说道:“孩子,按照你说的,那东西不能是铁的,得用钢质的才行。”

冯茂一听只觉得这个好像有点玄乎的味道,他试探着问:“价钱差多少?”

“三倍。”老板爽快的给出答案。

冯茂先是一惊,之后却不担心了。想了想自己为啥要相信老板,就发现当老板爽快说出冯茂设计中的材料问题,冯茂就感觉这位老板比较可靠。他下了决心,就询问起老板“铁匠先生,不知何时能做好?”

“你说的东西我从未做过,只能先做出个大概来。四天后吧。”

老板的话在冯茂听来非常合理,就付了定金,留下图纸尺寸回家去了。

第五天,冯茂早早的下了班,直奔波塞冬铁匠铺。老板见冯茂赶来,拎出了个家伙。冯茂一看,果然与自己印象中的打煤器差不错。老板就给冯茂演示起来,其间还给冯茂讲述了针对图纸上没有的设计,按照冯茂设计的图纸,在设备上增加了一个‘制退器’的部件。

这个制退器起到的作用就是将成型的蜂窝煤从打煤器里面推出来,冯茂原本可没想到有这么一个设置。拿了些沙土做实验。沙土虽然没黏合度,却有了点形状。冯茂高高兴兴付了钱,就询问起哪里有卖便宜的麦秸。

“麦秸倒是不知道,谁没事把麦秸切碎?”铁匠铺老板对此很是不解。

冯茂想到自己用闸刀切麦秸的劳动量,心里面几乎想放弃。可煤块的价格太贵了,冯茂一个小小文员,薪水很低。按照他现在的薪水以及现在的煤块使用量,每个月三分之一的薪水都得用到煤块燃料上。想到这里,冯茂说道:“铁匠先生,我会自己去买麦秸。”

“很便宜的,到了田里面,和人说一声,随便你买。”铁匠铺老板爽快的介绍着。

之后的几天里,冯茂下班之后就没闲着。好在蜂窝煤所用的煤经得起失败,煤多了添土,土多了添煤和切碎的麦秸。看着差不多了,就把做出来的蜂窝煤拿去烧。

运到布加勒城的煤块倒是品质挺平均,剩下就是看配比。星期日忙了一整天,冯茂不仅搞出了自己满意的蜂窝煤,还把铁匠制作的散热管装上。散热管从连着厨房的客厅通入卧室,烧了蜂窝煤之后很快就提高了卧室内的温度,让冯茂终于能够不用回来就钻被窝。

除了这点之外,在波塞冬铁匠铺定制了一个煎锅,这是冯茂从电饼铛上得出的灵感。电饼铛靠电来提供热量,煎锅靠蜂窝煤来提供热量。试了几次,只要调职面糊的时候能把佐料配好,刷油的时候能够不要吝啬,就可以做出非常好吃的煎饼。

转眼就到了新的星期日,天越来越冷,冯茂一大早就前去城外购买麦秸。馆长这段时间对冯茂越来越好,听说冯茂要买麦秸,甚至把自行车借给了冯茂。冯茂也不敢浪费了馆长的好意,他一路卖力蹬车,直奔城外的农场。

农场的人听说冯茂要买麦秸,立刻问冯茂要多少。冯茂问了价格,觉得有点贵,就见农场的人指着一大顿麦秸说道:“这么多麦秸怎么会贵?再贵的话就不算钱了!”

冯茂看着一捆捆的麦秸,忍不住问道:“你们给送么?”

农场的人忍不住笑道:“若是送进城里,这么多麦秸得卖现在五倍价钱,也就是你来我们这里买,才会给你这个价钱。”

问过城里麦秸价钱,冯茂已经确定农场的人没说瞎话,冯茂把这一整天都花在道路上蹬着自行车。既然农场的人不送,冯茂就得自己运。到了下午四五点,冯茂终于把最后四捆麦秸带到住处门口。此时冯茂那个套间里面已经放满了稻草。冯茂考虑着是不是在床板上给加上一层麦秸,这东西虽然不如21世界的棕垫,至少也会有点用吧。

这边刚拎着稻草到了住处门口,把稻草扔到门里。回头就见有几个小子已经退着冯茂借来的自行车向着街对面的贫民区飞奔。

看着那几个小子并不算陌生的身影,冯茂只能不管精疲力竭的追下去。一面奔跑一面紧闭上嘴唇,在这里喊人是没用的,根本没有警察平日会到这里。而冯茂在这座城市里举目无亲,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第16章 工作和生活(三)

冯茂不想殴打比自己小的孩子,追上抢走自行车的孩子时,他只是一把抓住车后架,对着三个八九岁的孩子喝道:“停下!”

小孩子想继续推着车走,却根本比不过冯茂的力气,他们放开手,就对着冯茂喝道:“你为什么抢我们的车!”

冯茂愣了。这是怎么回事!贼喊捉贼么?活到现在第一遇到这样的局面,冯茂愣了愣。随即听见旁边有成年人喝道:“你为什么要抢他们的车?”

冯茂扭过头,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板着脸大步走过来。等男人走近,冯茂转身就闪到那男人面前,对着他的脖颈一拳就砸了上去。这一拳力量从脚跟起,力量顺畅的通过膝盖、腰、腹、肩、肘、腕,以从来没达到的高效施展出来。面前明显是小贼首领的家伙整个人被打飞起来。

就听自行车又发出响动,转头就见小贼们瞅空继续推着自行车就跑。冯茂不想对小贼下狠手,此时却也不能不教训他们。一个箭步就跃近小贼,一人一脚直接踹飞。冯茂左手抓住车把,右手抓车把的同时捏住车闸,稳稳把自行车停好。

正想走,就见在倒地的小贼顺势打了个滚,正想哭,却不自觉露出惊讶的表情。冯茂放下心来,自从能感受到体内力量之后,他对身体的掌控水平提升了几个境界。这次下脚的力量控制的极好。只是没打过人,还是有点担心。按照冯茂自己的判断,小贼们只会感到点痛,并不会真正受伤。

然而小贼们见自己没受伤,居然又向自行车这边冲来。边冲边喊:“把车还给我!把车还给我们!”

冯茂心中恶意陡生,这么不知死活的小混蛋,干脆下重手吧。已经站好位置准备狠踹,冯茂心念一动,后退几步。拽着昏厥在地的那厮走近自行车,对着再次抓住车子的小鬼恶声恶气的喝道:“你们再敢动我的车,我就把他眼睛挖一只。到时候你们就等着被这人打死吧。”

小贼们听到这话,不自觉连退几步。冯茂把拖过来的成年人扔在脚下,对着这厮的肋下就踹了两脚。小贼们一看冯茂下脚这么狠,再不敢吱声,扭头一起跑掉了。

看来的确有人在控制小鬼,而不是这帮小鬼们天生就是贼胚。冯茂心中不知是愤怒还是遗憾。他确在21世纪火车站外的汽车站站台碰到过被控制的乞讨小鬼,乞讨小鬼态度与眼前这些小贼如出一辙,都是滚刀肉般的泼皮无赖。

冯茂以前是觉得这么小已经如此,长大又该是如何。能清洗掉最好。知道他看了本地新闻里面介绍打掉这种特殊团体的内容,新闻讲,这帮孩子也是遭受了残酷的殴打折磨,被训练成这样。

如果他们不对顶多表示厌恶的行人如此死缠烂打,回去之后就会被团伙里面控制这些孩子的成年头目实施毒打。身处外地,又被成年人控制。小贼们就这么一步步从普通孩子变成了坏蛋。

现在看,冯茂对成年头目实施毒打是找到了病根。心里面正在想,就感觉背后又上来几个人。扭头看去,果然是几个成年人。看他们靠过来的架势就不存善意。只是这帮货好像还带着某股说不清楚的气场,颇有想在比划之前吵嘴的意思。

冯茂把自行车锁上,钥匙揣进口袋。就听风声响起,成年甲上来就想抓冯茂的衣领。冯茂踏上一步,微微扎起马步,一拳就捣在成年甲的肚脐眼位置。收起拳头,后退几步。冯茂觉得这一拳打得不够好,顶多施展出90%的力量。

成年甲惊怒之下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就捂着肚子弯下腰,痛的走不动路。冯茂没停下,此时他已经上前肘在成年乙的腰眼上。沉肩滑步,冯茂从成年丙与成年丁的夹击中闪出身来。一个飞踹就让成年丙跌跌撞撞扑倒在地。

有过上次以少敌多的经验,加上修习夺心经文残篇已经有一个月时间,冯茂只觉得自己能控制全身每一寸肌肉,可以按照索尔阁下所教授的冯茂调动全身每一丝力量。眼前被编上‘甲乙丙丁’的成年人已经不再是几个成年人,他们已经成了由各种打击对象组成的个体。

相貌、年龄、穿着,冯茂视而不见。冯茂看到的只有他们的每一个动作,以及每个动作引发的他们个人情况。譬如,成年丁架起双臂,摆出拳击的模样逼近过来。冯茂退到成年丁的拳头范围之外,随即快速加速跑。跑到成年甲身边,对着他肋下飞起一脚。

在成年丁靠近之前,除了让冯茂自由自在施展全力给了成年甲一脚之外,还让冯茂找到了新的空间。他又是一个加速,到了成年丙身边。对着他的右脸就是一脚。

视觉的运用已经和往常不同,冯茂的视觉不是用来分辨,而是要确定几个基本信息。分辨对方所处的状态靠的是经验,作为一个正常人类的成年丙明显不会变型,所以确定他的腿、腰、肩的位置,成年丙的脸就只可能在一个非常小的空间里。对着那个空间踹下去就行,根本不用确定了成年丙的脸部位置再下脚。

从脚上传来的感觉反馈回成年丙被踹中的细微反应,连成年丙的脑袋挨踹之后的弹动都非常清晰。夺心经文明显不是一部针对武学的功法,没想到修炼之后却对武学有如此帮助。冯茂能让神经随时处于舒展状态,一旦紧张起来就能感受到非常细微的东西。

成年丁终于冲到冯茂面前,他盯着冯茂的眼睛,好像想分辨冯茂的路数。冯茂的眼睛只是把成年丁的整个姿态看在眼里,并没有格外看什么地方。确定成年丁下一瞬要双腿会微微分开,冯茂无视成年丁挥动的拳头,一脚就踢在成年丁的裆里。就觉得脚踢到一团柔软的东西上,让冯茂心中立刻生出阵恶心。

不等脚着地,冯茂又抬起脚,一个侧踢就把以古怪姿势弯下腰的成年丁踹飞了。

正准备继续收拾只挨了一肘的成年乙,却见巷子里居然又窜出几人,手里拎着家伙。为首的高喊道:“哪里来的混账小子……”

冯茂也懒得说话,光是看这帮家伙的步伐就能确定他们顶多是有打架经验而已。与严谨冷酷的格斗相比,这帮人身上让冯茂感到不安的只有那股混混的狠劲。

果然如冯茂所想,那些成年渣滓们根本不经打。几个回合就被干翻在地,冯茂随手拎起为首混混拎着的狼牙棒。随着冯茂非常随意的扫视,就听混混们惊叫起来,“你不要过来啦!你要是过来,我……我们喊人啦!”

声音和大概的视觉判断已经确定混混们的位置,冯茂右手拎着狼牙棒就上前去轮混混。

手抬起,冯茂突然向前加速,右臂顺势后轮。背后的袭击者只是向左跨出一步就避开了狼牙棒,继续紧跟在冯茂背后。冯茂趁着手臂的余势把狼牙棒向后甩去,自己向前疾走两步,随即转身。

后面的那厮身材魁梧,身形则异乎寻常的迅捷。他的左臂挡开狼牙棒,右拳闪电般向着冯茂肋下打来。眼看怎么躲避都不可能完全避开,冯茂欺身靠近壮汉,右拳只捣壮汉右眼。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冯茂感到自己的左肋大概被打断了两根肋骨,再看壮汉的抬手捂住右眼中拳处。冯茂心中吃惊,若是普通人中了这一拳,便是不被打爆眼睛,至少颧骨也得骨折。这壮汉闪避得当,竟然没让他失去战斗力。

此时左肋骨折的地方传来强烈的刺痛感,和弗朗西斯造成的内伤相比不够看。冯茂只用腹肌的力量稳住上身,向后退了两步。吸口气,勇气扩张前胸。咔咔两声轻响,肋骨就被肺部和肌肉硬挺着复位。

原本拎着狼牙棒那厮已经捡起狼牙棒,向着冯茂扑来。冯茂凶性大发,调动了基本不牵动伤处的肌肉,迅猛的迎上去,就准备用手刀戳破那厮气管。

向前两步,冯茂却只能向左闪避。脑后风声凌厉,背后突然出现的练家子手里的短棍几乎是贴着冯茂的头皮划过。向后倒仰,冯茂一个后翻,左手撑地,已经到翻出偷袭者的袭击范围。只觉得左肋疼痛,他换了右手,再一个后翻,完全脱离出圈外。

定睛一看,就见一位身穿黑衣的女子双手里各持了一根甩棍,正拦在差点被冯茂切喉的成年人面前。

也许是见到冯茂两个单手后翻干净利落,黑衣女子没有追击,而是把几名成年人撵到那个厉害的壮汉背后,她走到壮汉身边并肩而立,一起正面与冯茂对峙。就听女子冷冷的喝道:“不过是一辆自行车,用得着下这等狠手么?”

“那你准备怎么办?”冯茂也冷冷的回应。同时催动体内的力量理顺肋骨折断处的伤口带来的紊乱感。

女子继续说道:“一辆车而已,你拿走吧。”

冯茂被气得‘哈’的笑出声。之前被偷车小鬼贼喊捉贼就罢了,现在又被人用如此正经的语气再污蔑一次,想不被气乐都行哈。既然对面两人都很厉害,冯茂也准备放手一搏。所以他嘲讽的喊道:“你们偷了我的车,居然反咬一口。好歹要点脸啊!”

壮汉听冯茂这么讲,大笑一声‘哈哈’,笑声中可没丝毫笑意,就听他朗声说道:“以你的身手,别说这一辆车,就是要十辆车,自然有人给你送到面前。你这么说话,就不觉得羞耻么?”

冯茂不吭声了。他四下看看,搜索趁手的家伙。这些人的表现让冯茂想起在21世纪时候遇到的实施校园暴力的熊孩子以及在熊孩子背后撑腰的熊家长。以前冯茂没能力对付这么大的压力,而且学校也是以息事宁人为主,从来是谁嗓门更大更会闹,谁就偏向谁。

现在冯茂虽然得靠自己,至少冯茂自己有能力靠自己解决问题。一会儿再打起来,冯茂需要的就是趁手的家伙,对面这个壮汉和他身边的黑衣女子是劲敌。

瞅见了一根短棍,冯茂从容的走过去捡起来,挥动两下觉得还算趁手。刚转过身,就见黑衣女子已经把几个挨揍的成年人叫到她身边询问起来。那帮人挨了揍,当然说是冯茂来抢东西。那夸张的动作和那帮熊孩子如出一辙。

没想到黑衣女子听完之后几下推开几个挨揍的熊人,挥手把在远处看热闹的两个看客叫过来询问。看客欲言又止,黑衣女子几脚踹开又试图围上来的挨揍熊人,又抓着看客的衣襟威胁着说了几句,看客这才不得不才说了起来。

虽然距离远,冯茂隐约听看客说道:“我只见那小子冲进来,拽住被亚当他们推进来的车。至于车是不是亚当的,我不知道。”

刚说完,就听壮汉怒道:“亚当推进来的车是怎么来的,你会不知道!”

说完,壮汉怒气冲冲一把抓过试图靠过来的熊人逼问道:“你说实话,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看着这帮人装模作样,冯茂心中全是鄙夷。不过他此时也有点担心,这帮人是不是在搞什么缓兵之计。为了一辆车打成这样的确有点得不偿失的意思。但是转念一想,若是现在转身就走,到时候怎么向馆长交代?一辆自行车的价格可是他一个月薪水。更何况自己住在街对面,此时认怂,以后又会如何?

正纠结中,却见壮汉已经逼问出答案。壮汉推开被冯茂揍了的熊人,向着冯茂走来。冯茂打起精神,回想着壮汉方才的拳脚,准备起接下来死战的出招套路。

“这位兄弟,我可能弄错了些事情。这自行车可能是你的。既然咱们都动手了,不如这样。”说完,壮汉抱着头盘腿坐到距离冯茂五步远的地面上,“这位兄弟,……这位小先生,你随便打,给留条命就行。打完了,出气了,你回去吧。此事就此结束好么?”

冯茂呆住了,没想到壮汉居然玩起泼皮的把戏。忍不住再看那女子,就见女子抬起双臂,松开手掌,两支甩棍掉落在地,发出铁器与地面碰撞的声音。然后女子对冯茂朗声说道:“车是你的,你推走吧。”

冯茂只觉得肋骨断处痛感加剧,也知道以一敌二未必能占什么便宜。想了片刻,他走过去打开自行车的车锁,推着离开了这里。虽然背对着那伙人,冯茂却觉得自己的感应能力真的变强许多,已经能感觉到有没有人悄无声息的尝试靠近攻击。

直到走出过道,冯茂才扭头看去。果然见那些人根本没有靠上来。回到房东的小院子里,就见四捆麦秆和他扔进来的位置相同,并没有人动过。想到为了这么点事情居然断了两根肋骨,冯茂突然感觉到一阵委屈。单身在外,任何时代都不好混呢。

之后两天还算好,只是上下班的时候见到邻居,邻居们投射过来的实现很是闪烁。冯茂住了两个多星期都不知道这些邻居姓甚名谁,也懒得和他们说话。

到了第四天,肋骨伤处终于理顺了内在力量的流动,想来伤处也已经固定住。下午下班后回到家,就见门锁居然崩坏了。开门进去就见到本就没什么东西的屋内一片狼藉。打好后整齐垒放的蜂窝煤都被踹烂,还被撒了一地。铁锅在地板上倒扣着,碗被踹烂。面粉在客厅倒的满地,卧室内的床铺草垫也被撕开扔了一地,另外一半剩余面粉都给洒在卧室里。

砸吧了一下嘴。冯茂走到灶台前面,就见擀面杖扔在地上,也许是质地结实,没有被折断。而冯茂用木头削成的筷子可无一幸免。拎起擀面杖在手里掂了掂。冯茂拿起被踹扁的烧水壶,里面还有点水。本想喝了,又觉得恶心,只能放下。房东是定时供应自来水,冯茂把完全拧开的水龙头给关上,拎着擀面杖下了楼。

在一楼的水龙头旁边喝了两口打出来的地下水,冯茂走到街对面,从过道里走进去。没想到冯茂刚从过道走到贫民区的空地边缘,那帮闲人就全散了。真的是家家闭门,户户关窗。冯茂也不着急,他决定见到眼熟的就动手。反正会那么报复自己的肯定是上次被打的人。

边看边走,冯茂再次确定不需要逼问。这种地方会有什么无辜的人?如果有的话,他们挨打之后完全可以把惹事的家伙揪出来暴打出气么。冯茂不知道是谁跑去他的住处破坏,这里的人可不会不知道。

走进去颇深,前面出现了一个看着有点熟的家伙出一处平房里出来,冯茂不分辨,拎着擀面杖就奔过去。那人立刻连滚带爬的逃回屋内,冯茂对着门就是一脚。听到门闩好像有崩裂开的动静,然而那厮却用东西顶住门,这脚并没踹开房门。

就听那厮在里面焦急的喊道:“不是我,不是我!”

冯茂哈哈一笑,“不是你,至少你是知情不报,也是同伙。”说完继续开始踹门,就在房门快要被踹塌的时候,旁边出现了一伙人。冯茂转过头,果然为首的是那名壮汉。

壮汉喊道:“冯茂,你的老师是格斯图还是英格瑞?”

冯茂没吭声,他放弃踹门,向着壮汉一群人走去。手里握着趁手的擀面杖,他觉得胜算高了大概有两成。

就见壮汉没有摆出动手的样子,冯茂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周围没见到那名黑衣女子的踪迹。转回头,冯茂觉得自己得多留两分小心,那女子力量不知道如何,至少身法很快。

就听壮汉继续说道:“我看你的身手像是格斯图教出来的,你不认就算了。咱们的老师都是剑圣索尔阁下教出来的门徒,你觉得我会跑去你的住处折腾么?”

听到剑圣索尔阁下的说法,冯茂停下脚步。他准备向听听壮汉接下来到底会说出什么。

第17章 工作和生活(四)

“先报个家门,大家都叫我胡安。”对面的壮汉向冯茂介绍起自己。

听到胡安自报家门,方才胡安直呼冯茂名字的事情引发的敌意稍微降低了一点。不过冯茂并没有放松,也许互相告诉名字之后就是死斗呢。

“冯茂兄弟,你把这些人打得那么惨,他们气不过才跑去你那里折腾一番。这次就算了吧。若是有下次我就不管了。”壮汉说道。

“胡安先生,你所说的下一次不管了是什么意思?这里人如此之多,我不可能知道下次会是谁再去砸我的住处。”

“呵呵,冯茂兄弟,想立威也不用如此吧?”胡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立威?我骑自行车运麦秆,有人来偷我的自行车。我追偷车的小贼,有人来围殴我。我去上个班,有人到我家砸东西。胡安先生,你见过这么立威的么?如果这是立威,我该怎么样才能显得谦逊呢?”

说完,冯茂发现心中恶意膨胀。就稍微调整了一下握着擀面杖的细节,也许很快就可以直接动手而不是动嘴了。

胡安愣了愣,好像有些讶异。就见他片刻后他哈哈一笑:“你……你这个年龄怎么如此计较呢?从今之后不会有人再去惹你了。若是有人惹你,你就到这里来找我。大家都是索尔阁下门下,大家何必弄成这样。冯茂兄弟,一起去喝一杯吧。”

冯茂可不想陷入重围,当时就拒绝了,“不用了,既然胡安先生这么讲,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希望没有下次。”

“不不不。我不是要把你骗去哪里。”胡安解释道:“我现在就派人去你那里帮你收拾屋子,咱们一起喝一杯,也好给我派去的人点时间。若是你在屋里,他们可不敢去你的住处。”

“不必了。我自己会收拾。”冯茂不想和这帮人再有什么瓜葛。

“冯茂兄弟,换成我的话回到家看见那一地东西,我只怕会气的回身就来打人。哪怕是让这些人放心,也务必给他们点教训。”胡安说完,对身边的手下吩咐两句,他的手下立刻去旁边的房子里搬出小桌子和两张椅子。桌椅摆放停当,胡安走到桌椅旁请冯茂入座。

冯茂最后还是走到桌边坐下。胡安也坐下。他的手下此时也送来红酒。冯茂表示自己不喝酒,正准备提问,就见胡安笑道:“不知冯茂先生是在哪位门下学的格斗?”

“你说的剑圣索尔阁下是哪一位索尔阁下?”冯茂反问道。便是胡安不提这个话题,冯茂也准备直接询问。索尔阁下参加了对勒内阁下与冯茂师徒的审查会,估摸着至少是封圣者中级别最低的黑袍。这种可能并不让冯茂感觉意外,只是没想到索尔阁下在普通人中居然还有‘剑圣’的称号。

“是吕林堡的索尔阁下。”胡安爽快的答道:“不知冯茂兄弟说的是不是这位。”

冯茂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本就不清楚吕林堡有多少出名的搏击专家,叫索尔的更是只知道这一位。

“不知冯茂先生是在哪位手下受教?”胡安继续这个话题,看得出他很感兴趣。

“我在索尔阁下那里接受过一年的训练。”冯茂索性说了实话。隐瞒的想法的确考虑过,只是找不出隐瞒的合理理由。

“原来如此。”就见胡安有些感动的用力点点头,看得出他并没有震惊之类的反应,“冯茂兄弟怎么想起到布加勒城,以你的身手留在吕林堡也没问题。”

如果可以的话冯茂当然想留在吕林堡。在那个文化气氛浓厚的城市,图书馆规模巨大,藏书非常丰富。资料馆这种地方更是冯茂不敢想的地方,那里存放着纳维亚帝国几百年来的资料,据说那些极高级别的档案室里存放着上千年甚至是两千年的文件。只有出名的人物才有资格去那边调阅。冯茂答道:“我是遇到些事情才到这里来。可能过几年就会离开这里。索尔阁下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情,这个剑圣的称号是怎么回事?”

“这是索尔阁下在军中时候的大家对他的称呼。”就听胡安自豪的说道。经过胡安的一番讲述,冯茂才知道索尔阁下曾经在纳维亚帝国的军队中当过好些年剑术教官,教出许多学生。军中众人钦佩索尔阁下高超的剑术造诣,尊称其为剑圣。胡安不是索尔阁下学生,他授业的老师叫做图拉丁,是索尔阁下公开认同的十五名弟子中的一位。

得到这个消息,冯茂觉得自己说实话的选择也许是对的。故意隐藏会让人胡思乱想,这位胡安大概也不会在怀疑的情况下说这么多。又聊了一阵,冯茂觉得胡安这厮还算爽快。虽然不能相信这家伙,至少听他说话不可得矫情。

胡安也不强留,他递给冯茂一个纸包,“冯茂兄弟,请收下这个。”

纸包入手就感觉里面是金属制品,打开一看原来是两枚银币。

“冯茂兄弟,你屋里定然有些东西没办法恢复原样,拿了这钱买新的吧。”胡安说道。

冯茂也没有推辞,他屋里的面粉床单什么的的确没办法恢复原样。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拿着胡安送来的面粉等物直接使用。与其左右为难还不如重买。心中估算了一下价钱,冯茂把一个银币还给胡安,“胡安先生,用不了这么多。一个就够了。”

胡安微微一笑,接过银币揣回兜里。

回到住处,在一楼门口就被房东给拉住,房东惊恐的说道:“冯茂先生,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已经解决了。”冯茂答道。他不想多解释,只能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他们再也不会来骚扰。”

房东全然不信的样子,他嘟嘟囔囔的说道:“每次出事,都会这么说。”

“若是再出事,我就搬走。”冯茂没好气的答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房东立刻抓住这句话不放。冯茂瞪了房东一眼,转身上楼去了。刚上了几级台阶,就听房东在背后喊道:“对了,你房间里面有人。”

到了自己门口果然听里面果然有动静。推开半掩的房门,就见两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正在收拾散落在地面上的那些东西。三个孩子都是一十二岁的样子,两个女孩仔细的把碎掉的煤块捡起来放到一张破木板上。小男孩没有什么耐心,就见他随手把煤块扔到木板上,拿起厨具,好像要尝试着把被摔扁的水壶弄回原样。

“那些水壶什么的不用动,我来收拾。”冯茂开口说道。

三个孩子听到冯茂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冯茂站在门口,都露出不安的表情。这表情让冯茂觉得很受用,他不想揍小孩子。上次的事情又让冯茂觉得拳脚相加或许是和熊孩子最有效的沟通手段。如果这些孩子怕自己可就更好了,至少能避免很多无意义的烦恼。

“你好。”从卧室里走出的成年女子和冯茂打招呼。

这位女子是前几天见到的黑衣女子,此时她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普通衣服,看着和普通的家庭妇女没什么两样。完全没有用甩棍袭击冯茂时的狠辣。她手里拿着撕破的床单,已经叠了一半。便是与冯茂说话,黑衣女子也没有停手,利落的把床单继续叠完。

“这些我都拿走了。”女子向冯茂扬了扬手中的床单。

出手迅猛的袭击者与干活麻利的家庭妇女差距有点大,冯茂只能答道:“谢谢。”

“冯茂,你为什么要把煤块弄成这般样子?”女子指着地上碎裂的蜂窝煤问道。

冯茂有点不懂黑衣女子这没话找话是啥意思。只是听起来没恶意,倒像是21世纪女性们聊天的那种感觉。冯茂答道:“我觉得这么弄会容易烧,烧煤块不好掌握放多少。”

“这么一大块,怎么会好掌握?”黑衣女子饶有兴趣的问。

“试试看。”冯茂尝试中断这样的对谈。

女子不再说话,走回卧室把冯茂那些被撕破的被罩衣服什么的都拿出来。这些都叠好了,女子把两件衣服抖开,“这两件只是被弄脏了,我觉得洗洗就能穿。”

“那就留下,我自己洗。”冯茂正想撵走这些人,又觉得肚子饿了,他说道:“那些煤就留在这里,其他的你们随便怎么处置。要么都拿走吧。”

边说边去拿了被弄坏的厨具,现在赶去波塞冬铁匠铺的话,也许还能拜托铁匠给修理好。走到门口,冯茂突然想起件事,他回头说道:“我的书你们不要动。”

两个小时之后再回到住处,就见屋里面已经打扫干净。床铺上没有床单,麦秆以手腕粗细的大小扎起来,已经整整齐齐的放好压紧。冯茂躺上去,觉得以麦秆能达到的程度来讲颇为平整。旧椅子之前被人砸烂,此时换了另一把完好的旧椅子。将椅子上的褥子放到麦秆垫子上铺好,再躺上去就感觉非常不错。

但冯茂并不感谢那些人,特别是他又花了两个小时重新打好蜂窝煤,在深夜里才喝着面疙瘩汤,吃着煎饼的时候,冯茂只觉得自己这次经历非常令他不高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街道上总是有人在走,市井不算特别乱,之前的激战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下午下了班,冯茂不高兴的走在街上。兜里头一个月的实习生薪水不仅不让冯茂高兴,反倒让他很不高兴。这点钱比勒内阁下那边半工半读的薪水少了一大半。与勒内阁下传授的知识相比,档案馆里简单的工作根本没有可学的东西。

走到住处附近,迎面看到一个有点脸熟的孩子。冯茂瞅了这孩子一眼,孩子吓得立刻向街道另一边跑去。就听一声汽车喇叭的响动。冯茂看去,却见那孩子突然横穿马路把开车过来的司机被吓了一跳。司机按响喇叭应该是为了提醒那孩子,没想到孩子反倒被这一声吓的不敢动。虽然司机踩了刹车,却还是把那孩子给撞的飞起。

车停下,司机下车就开始骂骂咧咧的检查汽车。这辆汽车造型并非是常见的圆弧,而是方方正正。如果把标志换成卡迪拉克的标志,就完全有那股的感觉。见车没事,司机又骂骂咧咧的坐回驾驶室,发动汽车一溜烟走了。

那孩子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模样不对劲。冯茂心中不安,只能走上前查看。地上的孩子口鼻没有出血,四肢姿态也正常。只是明显喘不上气,每次想吸气的时候就会莫名中断。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没多久,孩子的脸因为缺氧开始逐渐发紫。

摊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肋下,冯茂明白这孩子肋骨被撞断了。断掉的肋骨挤压了胸腔,让他无法呼吸。自己之前被打断肋骨的时候有过充分感受,冯茂用指尖点住伤处,大声对孩子喊道:“吸口气!憋住!把这里鼓起来。”

孩子竭尽力气吸了口气,正想鼓起胸腔,却痛的又把不多的气给呼了出来。

见这招不管用,冯茂只能探入那孩子单薄的衣服,轻触他的肋骨。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传来,那孩子的身体好像是磁铁,冯茂的手掌也是磁铁,还是加装了能探知那孩子内体磁力运行装置的磁铁。

引发吸力的是冯茂受伤时候涌动的力量,那孩子体内的力量虽然不强,却实实在在向伤处涌动。冯茂一般都是晚上运功,一白天都没使用过力量,此时体内的‘小河’还是满的。他惊讶中试探着运起体内力量,这一运功,就觉得自己的力量与那孩子体内的力量的吸引力骤然变强。正在喜悦着新发现,就听那孩子突然痛苦的叫了一声。同时冯茂感觉那孩子的肋骨折断处被拉动了一下。

不等冯茂再试,就听附近有人叫骂起来。抬起头,却见一名中年男子满脸惊怒,方才就是他在骂。男子看到冯茂抬头看他,居然吓得不敢再靠近。

冯茂也不搭理这人,他的手再次顺着伤处抚摸。感觉牵引力依旧存在,感觉有点像冯茂被超凡者使用超凡之力扼住喉咙的意思。只是冯茂当时是被动,这次是他主动。再次感受着孩子的伤处,冯茂狠狠心,用力压了一下,把肋骨断口压开些。随即运功,利用那股奇妙的吸力把孩子的肋骨向着良好复位的位置拉动。

体内的力量仿佛泄洪般喷涌而出,只是一个简单的移动就抽空了冯茂一整天蓄积的力量。正在冯茂暗自惊惧之时,就听那孩子一声呼痛,这口气终于喘上来了。

用手轻触一下,感觉一开一合见,肋骨已然良好复位。只要肋骨完全复位,肌肉就会将肋骨固定住。冯茂亲自体会过。他稍有些安心,却见已经能正常呼吸的孩子躺在地上哭哭啼啼,完全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听到儿子哭喊,那位父亲又惊怒交集的骂起来。只是他还不敢过来,只是嚷嚷着‘我要告诉胡安大哥’之类的话。

冯茂顷刻就把这对父子抛在脑后,这段时间里面他无数次的探索力量的使用方法。从未有一次能让自己体内的力量发散到血管、神经与经络之外,更别说直接作用在别人身体上。想站起身,冯茂发现发现自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适。

体内的小河几乎被抽空,现在这种干涸的感觉与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以前的‘河水’都用来滋润自己的身体,河水虽然干了,经过灌溉滋养的土地则充满生机。这次则是硬生生抽干了水,作为土地的身体不得不反向补充河水的损失。

冯茂心中猛的生出不安来,此时别说是胡安打过来,就算是那位并不强壮的父亲杀过来,他都没有必胜的信心。回到住处锁好门,冯茂立刻尝试运功。只觉得体内运行有些受伤时候的感觉,一样的空虚乏力,力量完全没办法如健康时候那般顺畅运行。运功片刻就感觉心跳加速,几乎想呕吐。

‘不吃饭怎么能好起来’。冯茂突然想起护士姐姐凯瑟琳的话,可他只觉得神困力乏,完全没有胃口。强迫自己做了顿饭,这些饭入口也毫无味道,更没办法激起的胃口。外面却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不等冯茂发问,就听外面的人说道:“是我,胡安。”

冯茂立刻紧张起来,他看了看屋内,最后抄起擀面杖。打开门锁,拉开门闩,冯茂后退几步,做好应付不测的准备。

就见胡安推开门,先是打量一下,随即后退一步,大声说道:“别弄错,我不是来打架的。”说完,胡安把一个人推到面前。却是下午那孩子的父亲。男人一脸不甘愿的表情,嘟囔着对冯茂说道:“你治了我儿子的伤,谢谢了。”

不等冯茂说话,就听男人继续说道:“我儿子说,当时你在吓唬他……”

冯茂心中叹口气。熊孩子和熊家长都这样,归根结底,这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是他们的错。骂也好,赞叹也好,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胡安明显也不喜欢这调调,他把男人推到一边,“你可以走了。说什么废话。”

赶走了那熊家长,胡安走到门口,“冯茂兄弟,我能……进来坐坐么?”

冯茂只能请胡安进来,胡安自己关上门,立刻压低声音说道:“冯茂兄弟,你这能耐已经够当圣殿修士啦!”

“哼!圣殿修士?不是说圣殿修士得施展出神术才行。我可差得远了。”冯茂冷笑道。

“你听谁这么说的。教会的人么?”

冯茂被这个问题问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听同学说的。

胡安继续低声说道:“冯茂兄弟,你体内的力量能感知到哪些内在的存在?以咱们交手时候的感觉,你应该能感受到血管、肌肉了,感觉到神经了么?”

冯茂心中有些激动,他反问胡安:“你感知到神经了么?”

“已经能感觉到些主神经,细微的神经还不行。”胡安坦率的答道:“我的老师图拉丁阁下对我说过,三百个人里面才有一个人能感受到那些细微的神经。这点人里面也只有一半能感受到脉络。我听班杰明说,你拉动了他的肋骨。只要能感受到了脉络就能使用教会的神术。可惜,我是做不到。”

冯茂不愿相信胡安的话,却发现自己此时却很想相信。就在冯茂拼命按捺住心中不断涌动的情绪只是,就听胡安继续低声说道:“冯茂兄弟,我也不敢问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到这里当了名最低级别的文员。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赚钱的事情。”

冯茂立刻警觉起来,不过他此时还是好奇,便笑道:“我听说一百多人里面就有一个能施展超凡……施展神术。和他们比,我这样的人可差的远了。”

先来个开场白,冯茂准备从胡安这里套话。没想到胡安点点头,更压低点声音,不过看上去他的神色倒是正经,“我有点明白了,也许是冯茂兄弟你被人给骗了。不对,也不是骗吧。的确有一百多人的说法,只是和你听到的不同。”

“怎么讲?”冯茂急切的问道。

胡安解释起来,“我的老师图拉丁阁下说,能真正感受到体内力量的人已经是百里挑一。你说的那种能施展神术的,只要在教会人员面前施展神术,立刻就会成为圣殿修士。成为圣殿修士之后,教会就会安排他们成为上等人。这种人一千个里面也未必有一个。冯茂兄弟,咱们一起赚钱吧。”

“胡安先生,你那赚钱的门路……”冯茂随口表示拒绝。他此时心中想的都是赶紧想办法能施展神术,能做到就能回吕林堡。

自己的武术教练索尔阁下在军中被称为‘剑圣’。自己的正牌老师勒内阁下是灰袍封圣者,勒内老师的老师则是被修士中最高级别的橡木修士凯瑟琳护士姐姐称为‘近期最有可能晋升紫袍封圣者’的红袍封圣者。不管是灰袍或者白袍封圣者,见到这位红袍封圣者时都只用‘圣者’来称呼,丝毫不敢提及红袍圣者的名讳。

冯茂原本就觉得追随在他们身边才是真正的生活,经过现在的这段日子,哪怕是为了摆脱这种乏味贫困的日子,赶紧回到那些人身边才是正道。

被冯茂这么说,胡安丝毫没有打消说服的努力,他继续低声说道:“我肯定不会让冯茂兄弟做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我老师说过,行医是修炼最好的途径。如果冯茂兄弟愿意和我合作,我愿意和冯茂兄弟交换修习的法门。”

第18章 工作和生活(五)

把本地弗朗西斯推荐信交给胖乎乎的校董,冯茂仔细看着校董的反应。校董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封皮,随随便便的抽出信纸看了看,就抬起头告诉冯茂:“知道了。”

“先生,我很期待到贵校求学。”冯茂竭尽全力想让校董能多点重视。

“等我们开董事会的时候会讨论此事。”校董有点不耐烦的答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如此轻视,冯茂却能感觉到面前这厮的敷衍。冯茂只能再次问道:“先生,我非常期待能在近期内到贵校求学,不知贵校能接受我的具体标准是什么?”

校董看了冯茂一眼,稍微有点精神的答道:“标准不是说了么,有毕业证书,有本地人物的推荐。”

冯茂只能按照从历史书中学到的知识回答:“我认为这是允许我报名的标准。除了贵校卓越的名声之外,我对贵校的招生标准一无所知。”

负责招生的校董终于露出了点认真的模样,不过他没说话,而是上下打量起冯茂。冯茂立刻站的更直,因为没有对着镜子练过,他只能靠感觉让表情看着顺从。

这番努力也许起了点作用,就听校董说道:“我们学校招生是以招校友为主。如果你的家庭能够对我们的学校有贡献,我们也会优先考虑。勒内阁下在历史界很有名望,加上我在历史学会的会议上和勒内阁下见过。这才收下你的申请。”

冯茂听完校董的话,心中感谢历史书。书上早就把这些讲述很多次,只要心中没有成见,校董的话已经坦白到无法更加坦白。所以冯茂继续问道:“对学校的贡献可否有标准?”

就见校董的目光明亮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赞许。冯茂以为他要提出价码,却见校董拿起勒内阁下的毕业证书仔细看过,又拿起勒内阁下给冯茂的介绍信仔细看过。这才开口说道:“年轻人,我很欣赏你。勒内阁下的推荐信里面说你的缺点是性子有些莽撞。就你的谈话来看,好像并不是我想的那种莽撞。”

冯茂努力表现出爽快的笑容,心里面则有些无奈。这个世界里的介绍信与推荐信的价值,与21世纪中国残酷而公正的高考分数等同。

在21世纪的中国,推荐信或者介绍信更多的是走形式,考分才是硬实力。在冯茂现在所处的‘地球’,学业成绩单更多的是走形式。而推荐信起到的是硬实力敲门砖的作用。这种制度无疑人性化的多。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求学之路充分展现出人性。

校董明显不知道冯茂在想什么,他放下介绍信,拿起本地弗朗西斯先生的推荐信,稍微仔细的看过一遍,思忖片刻后说道:“现在招生季节已经过去,如果你明年来报名,我会把你放入参加考试的名单里。如果你还是坚持要成为插班生,就让弗朗西斯向我们提供今年一年的煤。”

“先生,我不求成为全日制的插班生,我想成为夜间班的学生。”冯茂努力讨价还价。

校董笑道:“呵呵。年轻人,你何必非得成为插班生呢?我越来越欣赏你了。明年再来报名吧。”

“我真的急需学习医学知识。”冯茂不得不继续恳求。

校董收起笑容,坦率的提出了条件:“今年冬天的煤,用到明年三月中。这样我才能在校务会议上为你说话。”

冯茂沉稳的问道:“这总得有个数量吧。”

校董不吭声,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刷刷点点写了个数字递给冯茂。冯茂看了看就直接告辞走人。毕竟他与校董只见过短短几面而已,谈到这个条件已经是他能力极限了。

到了胡安那边,把校董写的数字递给胡安。胡安看完300吨的数字有些不明白,“冯茂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冯茂答道:“我去申请布加勒医学院的夜间插班生,那边给我开了这么一个条件。”

“300吨煤,他们还真敢开价。”胡安不屑的说道:“他们脑子里除了钱之外大概什么都没有!”

冯茂比较认同胡安的观点。不过学校那边的要求在冯茂看来也不奇怪,校董投资办学校的目的又不是普及教育,而是要靠学校赚钱。冯茂现在手里的所有钱大概能买3吨煤。剩下的297吨煤能不能弄到,就得看冯茂已经有了思路的计划能否实现。

“去医学院学习倒也没错,只是这钱我真的帮不上你。不如这样,你就先听听我当过军医的朋友讲点,你先用病人试着手。行医这等事靠的是手熟,以你的能耐,肯定会进步的很快。”胡安劝道。

“既然想行医,我就想老老实实的学。在医学院学习,我也觉得我能很快上手。”冯茂答道。看来胡安在意的只是赚钱,也许他更在意的是从冯茂这里套出些修行的法门。但是冯茂不想这么干,他就是相信学校教育自有其无法取代的优势。

“那你准备怎么弄到这么多钱,用抢的么?”

胡安的建议听着有嘲讽的味道。

“你在的这片,有多少人冬天烧煤?”

“烧煤?哈哈!”胡安笑了,“你为什么觉得他们冬天能烧得起煤?”

“做饭呢?”

“做饭那点煤能用多少。倒是那所学校那点人,冬天就要用300吨煤,他们是把煤当饭吃么。”

冯茂不想理会胡安的这种嘲讽。勒内阁下一个宅子一年也差不多100吨煤。一个学校一冬天300吨煤,按照比例算也谈不上多。无视了胡安的抱怨,冯茂就聊起到底能用多少煤的问题,说了一阵,胡安突然恍然大悟的问道:“难道冯茂兄弟要向这边卖煤。”

不等冯茂说出蜂窝煤的好处,胡安劝道:“这些人的煤都是想办法弄来的,他们手里根本没钱,你用尽办法也弄不到钱。”

“到底是没钱,还是不会掏钱?”冯茂觉得这话里面问题太多。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怎么会有钱。”

“他们吃什么?”冯茂不解的问。

说完,就见胡安居然很认真的打量自己一番,那眼神让冯茂觉得很不舒服,他问道:“有什么就说么,你这样看我什么意思。”

胡安就带着这认真的表情对冯茂说道:“原本这里住的人不这样子。他们靠自己打点零工赚钱。现在各地的人都向城里来,工钱越来越低,想打零工都找不到。每个月累死累活挣到的钱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还不如混着。”

“总得吃饭吧?”

“弄粮食的办法多得很,没有钱也未必不能弄到吃的。”胡安说到这里就不再说话,看上去心情变得不怎么好。

冯茂看胡安这边大概是没指望弄到钱,站起身就走。准备了一晚上,第二天下了班就前去拜访本地的弗朗西斯先生。听冯茂说出布加勒医学院的校董要300吨煤作为贡献的要求,弗朗西斯先生盯着冯茂看了起来。

冯茂心里盘算着准备好的套路,等弗朗西斯先生埋怨完就开始忽悠他。

“冯茂,那人很欣赏你么。”弗朗西斯先生说道。

“欣赏我?”冯茂被这个回答弄得不知所措。

“我和那所学校的一些校董有些冲突,上次你找我的时候我不好意给你明讲。你竟然能让人用300吨煤就答应你插班,定然不是因为我。”

冯茂低下了头,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想了想,冯茂决定放弃进医学院的努力。

“帮我个忙。”弗朗西斯先生说道:“你去告诉校董,300吨煤没问题,我愿意出。只是我想请校董们吃个饭。你放心,若是他们来了,这些煤我给你出。”

冯茂本想拒绝,抬头就看到弗朗西斯先生认真的表情。冯茂只能答应下来。虽然他不抱希望,在城里认识的人也只有弗朗西斯先生。就算是送消息的时候被校董当场拒绝,也不过是多跑一趟腿的事情。

想到这里,冯茂问道:“可否有请柬?”

“你去问一下他是否愿意来我这里赴宴,如果他答应,你就告诉他,我会派管家亲自送请柬过去。”

离开弗朗西斯先生这里,冯茂心里面盘算着是不是按照胡安的建议直接拿人练手。可左想右想都说服不了自己。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弗朗西斯先生这是把自己当仆人用哈!

第二天中午没吃饭就跑去求见校董,校董让冯茂等到快上班的时间才见了他。听完冯茂带来的邀请,校董得意的点点头。冯茂本以为校董会果断拒绝,甚至会对着冯茂骂一番弗朗西斯。没想到这一切都没发生,冯茂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先生,您愿意接受邀请么?”

“当然,请转告弗朗西斯,我会按时抵达。我也会把他的邀请转达给其他校董。至于他会邀请谁,就看他自己了。”校董爽快的答道。

告辞之后,冯茂加快脚步赶往档案馆。在借书台后面坐下,看着桌上的纸和笔,冯茂突然怀疑起来。虽然不知道弗朗西斯和校董两边发生过什么,可这次有可能是两边都想借着冯茂的事情缓和关系。

晚上把消息带给弗朗西斯先生,弗朗西斯先生邀请冯茂星期日一起到。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冯茂突然想起此事的由头还是自己,自己不来的话好像不太合适。把拒绝吞回肚子里,冯茂答道:“好的,弗朗西斯先生。我会按时到。”

第19章 工作和生活(六)

和弗莱明家召开的酒会差不多,冯茂被弗朗西斯安排着迎接了客人。来的人穿着体面,根据名册来看,一半以上都是校董。

等客人到的差不多,弗朗西斯就安排冯茂去了后面等待新命令。弗莱明家给娃们的投食量很足,弗朗西斯家比不了。一个多月连肉味都闻到过的冯茂连着吃了两份牛排,索要第三份牛排的时候,女仆的脸色可就不好看起来。

冯茂管不了那么多,他坚持再要一份。女仆大概是被交代过,鄙视的看了冯茂一眼就走向后厨。冯茂觉得这种鄙视并没有伤到他,以他的薪水,在肉铺前面经过的时候也就是看几眼。

看着女仆的背影,冯茂很鄙视女仆的鄙视态度。别说是在弗莱明家参加酒会那次,就算是在勒内阁下家里的日常伙食也不比弗朗西斯的宴席差。早点能够施展法术,就可以早点名正言顺的返回吕林堡。如果这次没能成为医学院的学生,冯茂决定就用普通病人练手。

闭上眼睛,冯茂回忆着那个骨折男孩体内的力量反应。虽然很可能是自己瞎猜,然而智慧社的恶魔弗朗西斯凌空锁喉的手法也许就是如此。

从那天之后,冯茂重新读了勒内阁下给他挑出来的十页东西。这时候十页内容再次流过脑海,不知怎么的,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如果……拉动小男孩肋骨的不是冯茂的力量,而是那个小孩子体内的力量……

冯茂浑身一哆嗦,猛的站起身。他只觉得心绪全乱了,已经几乎能倒背如流的那十页内容竟然想不起来。抬起手,冯茂看着自己的手掌。以前他一直以为力量是由自己发出、自己操控。如果……那种力量并非是自己发出,而是如磁铁产生的磁场一样本就存在呢?

想到这里,冯茂抬起手掌。以前他想方设法的想把体内的力量释放出去,此时他任由力量静静在体内运行。再也考虑主动做什么,自己只是利用这股力量使得自己更安静,感觉更加敏锐。

没多久,冯茂转过身,就见仆人端着一份牛排走过来。冯茂再次转身,让自己背对仆人。果然如此,冯茂竟然能感觉到背后的确有什么在扰动他体内的感觉。虽然感觉模糊,甚至莫名其妙。但是冯茂经过运功修行之后越来越清晰的体内运行体系的确感受到了某种扰动。

一盘牛排放到桌上,仆人尽可能客气的说道:“后厨说已经没有材料做牛排了。”

冯茂心中全是高兴,根本不觉得受到鄙视,更没有丝毫受伤害的感觉。他转过头看向女仆,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谢谢。我不会再要了。”

女仆先是讶异,然后露出更鄙视的眼神,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冯茂独自坐在房间里,脑子里再次浮现起那十页内容。第一页就是讲述要利用别人的力量。回想自己之前看这篇的感觉,冯茂突然就想起勒内阁下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的问题就在于太依赖直觉,看到文字之后有了直觉,就只会跟着直觉走。搞研究,不要被文字本身吸引,文字只是工具,这个工具的目的是为了讲述发生的事情……’

是的,阁下!我当时以为利用别人的力量也许是更高级的法术技巧,我相信所有力量都必然是来自于我自己。我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

‘……也许是因为你的直觉正确的居多,所以你根据自然描述做出的判断大多差强人意。加上你对文字的感觉也到位,写出来的东西也像那么回事。但是,你的论文空泛、浮于表面……’

是的,老师。是的,您说的没错!

冯茂心中默默的感谢着老师。他能清晰的会想到以前听到这话后油然而生的羞耻感,以及紧随羞耻感的不服气。现在羞耻感依旧,但是冯茂感受到自己不再恼怒了。

世界已经存在不知道多久,有关最早的超凡者的考证也大概判断好几千年前就出现了。而自己却感觉这个世界超凡世界好像是从自己出现之后才存在的。这是何其可笑!

冯茂心中洋溢着欢喜,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如果我此时的想法也是错的呢?’

这个念头让冯茂打了个大大的寒颤,想到如果弄错而导致的未来失败,那种羞耻感又冒了出来。

片刻后,冯茂用力摇摇头。论值得羞耻的事情,他之前干过的更多更可笑。就是再多几件又何妨呢?就如勒内阁下所说‘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只要自己没有故意欺骗自己,按照自己的真实走就好了。

冯茂想着那些令他仰慕的人,他们都不是天生就掌握了超凡之力,而是一步步学会的。难道他们就没有犯过错误么?犯错只是自己想解决问题而没有方法的结果而已。

犯下大罪的弗朗西斯此时也被冯茂想起。冯茂突然觉得自己竟然不太厌恶这个恶魔了。与冯茂相比,至少弗朗西斯很清楚他想要什么,而且向着他所追求的目标果断前进。

一个恶魔尚且能勇敢向前,我为什么不能!

确定了自己的决心,便是没有了之前的胃口,冯茂还是向牛排发动了进攻。护士姐姐凯瑟琳说得对,吃不饱就没力气。

牛排下肚,冯茂感觉到非常满足。他本想运功,又觉得这么干太矫情了。就做到沙发上,闭起眼睛任由石十页纸上的内容在脑海里流过。这次他放弃了主观思考,只是让那些文字先存在,自己跟着已经存在的内容走。

这是冯茂从来没有过的方式,他感觉非常不习惯。自己的思维总是想强出头,夺取主导权。让那些内容按照冯茂已经存在的思路组合。冯茂完全无法把一切交给世界。强行这么做只是让冯茂感觉到各种不安。

“冯茂先生,弗朗西斯先生请您出去一下。”女仆的声音打断了冯茂的思绪。

冯茂如蒙大赦,他连忙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让自己跟在女仆身后走向大厅。

大厅餐桌上的餐盘已经被吃的一片狼藉。客人们中间有人在喝茶,有些正用餐巾擦嘴。冯茂本想挺起胸膛,突然觉得这么做还是想由自己主导局面。其实局面早在被冯茂感知到之前就已经决定了,不管冯茂愿意不愿意,他都只能面对当前存在的世界。

想到这里,冯茂只是站定脚步,稳稳当当的面对宴席上的众人。

“诸位,这位是冯茂先生。勒内阁下的学生,弗莱明家的继承人的同学,现在就职于布加勒城的资料馆。”本地的弗朗西斯先生向众人介绍着冯茂。

冯茂静静的听着。若是以前他肯定会立刻打招呼,同时心中不知所措,现在他不想和以前那样了。红袍圣者说过‘你有属于你的安宁,勒内有属于勒内的安宁。只有做出为自己着想的决定才是通往内心安宁的唯一道路’。

谢谢,圣者阁下。我以前总是把发生的事情混作一团,然后自以为处于这团东西的中心。以后我不会这么想的。

心中回忆着那些强者的教诲,冯茂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安定下来。正好此时弗朗西斯转过头来对冯茂说道:“来,冯茂。和诸位打个招呼。”

有人在前面领着,冯茂只觉得非常轻松。他向前走了两步,用尽量清晰的吐字说道:“诸位先生好,我是冯茂。”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冯茂身上,那个胖乎乎的校董说道:“这位年轻人想到咱们学校就读。”

听了这句介绍,众人目光又落在以为比较消瘦的男子身上。男子左右看了看,笑道:“既然是勒内阁下的学生,我们当然欢迎他来就读。”

“这都开学了,插班的话会不会跟不上进度?”另一位胖乎乎的家伙看着本地的弗朗西斯先生说道。

冯茂心中一怒,这是什么意思。想表示自己没问题的话就到了喉头。但是冯茂很快克制了情绪。看也知道,这人不是在针对冯茂发话。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是冯茂的事情。平静下情绪,冯茂静静的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他们想说的话。冯茂不断告诉自己,自己现在要做的只是用不惊扰众人的姿态站在这里就好,这才是冯茂该处的位置。

经过一番交谈,那位应该是能拍板的消瘦先生对冯茂说道:“冯茂先生,学校已经开学一段时间,我相信勒内阁下的学生都够聪明。你要更努力,把这段时间的功课补起来。”

“是的,先生,我一定会努力学习,把课程都补上。”冯茂答道。

听到明确回答,消瘦的先生满意的点点头,“好吧。我就期待你毕业的时候能给我们学校带来光彩。”

宴会散了,冯茂再次去感谢弗朗西斯先生。弗朗西斯脸红红的,看来喝了不少。他轻松的说道:“这不算什么。冯茂,好好学习,让他们看看我推荐的人倒地有多优秀!”

“是的。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冯茂自然而然的答道。不管弗朗西斯先生说了什么,他现在需要的只是这么一个回答而已。

回家的路上,冯茂想起自己跟着勒内阁下在蒙特城参加会议。那时候的自己不分场合,部分对象,只想卖弄。那时候的自己……真可爱。

第20章 学习和生活(一)

“这幅画描绘的是光明征服时代的拉尼亚王向耶莱教教皇请求真理的场面。”带着冯茂熟悉布加勒医学院的学生会委员说道。

听着学生会委员的讲述,冯茂点点头表示听到了。而他大部分注意力都被精美的正厅壁画所吸引。画作的主位置上,一位背后有着三对光辉羽翼的男子站在身穿华丽铠甲的男子面前。

身穿华丽铠甲的男子即将跪倒在地的膝盖,前倾的恰到好处的脊背与头颅。六翼男子抬起的手掌,庄严又宽容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妙笔绘出这样的画作,冯茂只觉得看到的并非是一幅画。他能看到两个主要人物的上一个动作,也能看到他们的下一个动作。六翼男子会把他的手掌放在虔诚跪倒的华丽铠甲男的头顶。

“这是学院第一任院长阁下的作品。”学生会委员的声音里都是自豪,“第一任院长阁下的画作还有六幅,到现在还保存着。每年都有许多人前来这里观看临摹。”

冯茂点点头,他能理解。如果自己得知有这样的妙笔,只要有机会就会前来一睹。就听学生会委员说道:“走吧,有的是时间来看画作。今天我们得走遍学校。”

冯茂跟着学生会委员继续向前走,走出去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再看了画作一眼。虽然角度有了不同,那种动感并没有消失,依旧栩栩如生的描绘着历史上的一幕。

身为勒内阁下门下的毕业生,冯茂读过这段历史。700多年前,拉尼亚还是个独立的国家,当时耶莱教教皇带奥德赛五世征服周边势力。两人在武力争斗之后又来了次文斗。经过一番对谈,拉尼亚国王向耶莱教教皇奥德赛五世宣布效忠。从此拉尼亚王国就变成了纳维亚王国的拉尼亚大公领。

收回目光,冯茂就见到学校主教学楼的走廊里,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向学生会委员以及自己投来好奇的目光。冯茂也看向他们,这些人要么出身不错,要么学业优秀。以后自己就要和这些人当同学啦。

主教学楼内部粉刷的挺有韵味,严肃却不刻板。转了一圈,了解了各个区域的功用。学生会委员就带着冯茂继续到其他建筑认认路。

回望主建筑,冯茂已经品出味道。在吕林堡这个文化繁荣的城市有许多学校和私人授课的所在。超过一半的学习场所被称为‘红砖学院’。因为那些学习场所的建筑都是机器打坯烧制出来的砖块都是红砖。意味着这些学习场所的历史。勒内阁下宅子的墙壁就是红砖砌成。

与‘红砖学院’对比的就是‘大理石学院’或者‘花岗岩学院’。这些学院建成的时候还没有机制红砖,建筑物都是由花岗岩与大理石砌成。

吕林堡的学界虽然认为拉尼亚大公领是一个缺乏文化气息的所在。拉尼亚大公领的布加勒医学院却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大理石学院’。学生会委员自豪的告诉冯茂,这座医学院在拉尼亚大公效忠耶莱教会与纳维亚王国之后没多久就建成了。

虽然不少建筑明显是红砖砌成,在外部粉刷上保持与学院花岗岩与大理石建筑一样的风格。

“冯茂同学你真不申请宿舍么?”学生会委员问道。

冯茂摇摇头,住在外面住才有机会给人治病,他从来没考虑过以医生为自己的终身职业。

参观完了学校,学生会委员带着冯茂到学校警卫部门申请了出入证。两人出了警卫部门所在的小楼,冯茂准备回住处,学生会委员问冯茂:“你不去见见兄弟会的成员么?”

冯茂摇摇头,他还得去资料馆向共事两个月的同时们道别。

“我建议你去一下。”学生会委员劝道。

听到这话,冯茂再次摇头,坚定了不想招惹兄弟会的念头。他看过不少欧美的电影和电视剧,影视里描述兄弟会老成员们要对新来的学生会各种作弄戏耍,弄出许多人命悲剧。虽然兄弟会这么搞并非恶意,但冯茂认为那是种冒犯。自己来医学院的目的是学习,而不是和别人打成一团。只要学会施展神术,冯茂就要再次回到吕林堡,重新跟着勒内阁下学习生活。布加勒医学院只是冯茂要借助的跳板而已。

看着学生会委员失望的背影,冯茂拿着通行证经过学院门岗。在旧同事那边接受了带着酸味的祝福,冯茂回到了住处。

“你好,先生。”正要走进院门,就有人叫住冯茂。

转头看去,一个有点脸熟的小姑娘怯生生的靠过来。

“你好。”冯茂答道。这小姑娘虽然衣服还算干净,却着实破旧。看着她手里的篮子,现在已经正式进入冬季,小姑娘的模样让冯茂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只是这篮子不小,若是把里面的火柴都给买下,得划到什么时候才能用完呢。

“艾琳娜女士让我给您送来礼物。”小女孩怯生生的说道。

艾琳娜是胡安的女人,就是那个用甩棍袭击冯茂的黑衣女子。说她是胡安的女人好像也不太对,她与胡安是对等的关系。

揭开提篮上的布,露出面包和香肠。与胡安那粗汉相比,艾琳娜就亲切的多。送的礼物非常暖心。只听咕噜一声,冯茂抬头就见到小女孩咽了口口水。

本想分点面包与香肠给小姑娘,冯茂就看到小姑娘单薄的衣服和纤细小脚相比大得离谱的旧鞋。方才这身打扮让冯茂第一时间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那一大把银的铜的,冯茂想掏出几个铜币给小姑娘。

布加勒学院的学费有整有零,据说是沿袭了几百年的传统。勒内阁下给冯茂的支票基本归零,剩下的就是兜里的这些。然而冯茂的手抽出来的时候是空的,他对小女孩命道:“把东西给我送到楼上去。”

小女孩明显被这话吓到了,冯茂瞪了她一眼,小女孩低下头,怯生生的走进了院子。到了冯茂住处门口,小女孩根本不敢进去。冯茂抓住她的肩头把她给拽了进去。这个手感如小鸡的女孩立刻站到墙角,提起篮子挡在身前,已经瑟瑟发抖了。

冯茂关上门,插上门闩,装作恶狠狠的说道:“站在这里不许动!”说完就进了卧室。打开最下面的包裹,里面有几件旧衣服。拿起衣服,冯茂心中怀念,三年多前的他就是穿着这几件衣服按响了勒内阁下的门铃。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自己早就穿不上这些衣服,始终也没有丢弃。在那帮挨揍的家伙进来破坏的时候,这些衣服因为被随便塞在角落里逃过一劫。

从床下找了双旧靴子,冯茂拿着东西走出来。方才他就听到有小小的主厅里有细微的动静,出来就见到小姑娘已经放下篮子,正在轻手轻脚拉门闩。小姑娘见冯茂出来,吓得大叫。冯茂上去就捂住她的嘴,低声喝道:“不许喊听到了么?再喊我就揍你!”

小姑娘快被吓哭了,一个劲点头。冯茂心里憋屈,做点好事都这么难。若非自己在贫民区已经恶名昭彰,小姑娘此时肯定不会听话。

放开手,把衣服递给小姑娘。冯茂命道:“穿到你衣服外面!”

小姑娘眼中都是泪水,眼睛紧盯着冯茂,瑟瑟发抖的把旧衣服穿在身上。里面有旧衣服撑着,看着也不太违和。

“把这个穿上。”冯茂将旧皮靴丢在小姑娘身前。

小姑娘瑟瑟发抖的从命了。看着她瘦的不像样的脚,冯茂心里面叹口气。他自己就是个十四岁男孩,这皮靴比起小姑娘脚上的旧鞋小些,同样的不合脚,却好了许多。

抽了张报纸包裹了一块面包和一根香肠塞在小姑娘手里,打开门闩拉开门,“你回去替我感谢艾琳娜女士,我过几天会登门拜访。”

小姑娘如蒙大赦,抱着纸包就跑。跑出去几步见到冯茂没追出来,小姑娘本想走,目光却落在门里的地板上。冯茂好奇的顺着小姑娘的目光看去,就见那双破旧的鞋在地板上。他拎起鞋交给小女孩,小女孩接过鞋,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了。

刚吃完饭,正在调整风门让炉火能慢慢的给烟囱提供热量,门被敲响了。打开门,门外站着艾琳娜。一进屋,艾琳娜就赞道:“暖和。”

冯茂说道:“谢谢你的礼物。面包和香肠挺好吃的。”

“冯茂兄弟,听说你对玛丽动手了?”

“玛丽?”

“就是我派来送东西给你的那个女孩。”

“谁特么胡说八道的!”冯茂怒道,手里的通条在炉子上不小心敲出声响。

“呵呵!”艾琳娜一脸促狭的笑容,“大家说你逼着玛丽脱光了衣服,又给她穿上衣服!”

“放屁!放他x的屁!”冯茂爆了粗口。

看冯茂真的生气了,艾琳娜收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她说道:“那种地方,换身衣服都会被讲很久。我去过玛丽家,玛丽的母亲还托我感谢你呢!”

“玛丽……没有真的被吓到吧?”冯茂有些担心的问,又忍不住怒气,气恼的说道:“是谁在胡说,我去揍他们!”

“算了算了。”艾琳娜摆摆手。

“这种事情怎么能算了!”冯茂只觉得自己也许莽撞了,所以格外想揍人。

艾琳娜恢复了大姐姐的表情,她叹道:“你呀,冯茂兄弟。在那种地方,有这种传言也未必是坏事。”

“未必是坏事?”冯茂搞不明白了。

第21章 学习和生活(二)

时间跑的飞快,转眼就过去一个月。冯茂刚走进图书馆的大阅览室的正门就感到一阵暖意。每一个大窗户下面都有铸铁暖气片,把严寒完全驱逐在外。暖和的大阅览室里的每个座位上都有学生或者占位的书包,一个空位都找不到。医学院的学生面翻看着厚厚的书籍,无论男女都在拼命的做笔记,或者抄别人的笔记。

冯茂只能离开温暖的大阅览室走到借书室,借书的人同样很多。冯茂干脆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人体循环理论》看起来。真皮制成的封皮有好多划痕,扉页上有好多不同笔迹写下不同名字。缺角、涂鸦、撕裂更是随处可见。也不知道是哪几位拥有者不小心把墨水瓶弄翻,造成四处连续十几页被墨水和浸透了书页的墨水弄到一塌糊涂,基本看不出那书中写了什么。

正在看,后面的人突然向前拥挤。冯茂本就不高兴,立刻回头瞪过去。却见背后的兄弟们并不是故意打闹,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刚走进来的两位女生身上。拥挤只是让他们能够占据更好的观看视野。冯茂本想继续看书,却也忍不住盯着女生看起来。

美女就是美女,同样的校服穿在她们身上立刻显得典雅端庄中又不失朝气,和旁边那些女生穿出的古板风格完全不同。至于那容貌……

“喂,你要是不想借书就赶紧走。后面那个,轮到你了!”借书的老师不耐烦的喊道。

冯茂赶紧扭回头,挤在看到眼直的兄弟的旁边对老师说道:“请问《人体循环理论》还回来了么?”

老师先打量了一下冯茂手里的破旧书本,有点同情的说道:“这位同学,你都来好几趟了,我看你还是找班上的同学借一本吧。”

冯茂只能换个问题,“请问《外科手术纲要》还回来了么?”

“你等等。”借书老师转身进了书库。

冯茂转回头又看向美女方向,就见她们刚走入另一个阅览室。不用说,早就有人为她们占好了位置。在一众男生失落的叹气声中,冯茂也叹了口气。看美女有的是机会,他现在头痛的是《人体循环学》理论的考试。

富人家的子弟有钱购买全套新书,皮质书皮,优质纸张,精美的印刷。光是做工就足以几十年上百年的保存。穷人家的孩子就老老实实到旧书市场淘书吧。因为入学晚,冯茂到旧书店里寻觅的时候剩下的都是各种破损的玩意。手头这本算是最好的。至少没出现书本脱线或者故意损坏导致的书页丢失。

老师说的没错,同班同学的确有更完整的书籍,甚至有全新的书籍。如果冯茂没有拒绝和兄弟会的那帮人亲近的话,他应该能借到书籍。现在冯茂和各个兄弟会之间谈不上处于对立状态,各个兄弟会则通过某些手段在逼迫冯茂向他们先表示谦逊。

老师回来了,手里拿着厚厚的《外科手术纲要》。冯茂办完借书手续,本想去美女们进入的阅览室看看,就觉得这行动也是某种示弱。为什么是自己去看她们而不是她们送上来让自己看?带着满心的不服气,冯茂气鼓鼓的背起书包回住处去了。

升了火,摊煎饼的面糊刚打好,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是玛丽拎着个篮子站在门外。继续搅拌着碗里的面糊,冯茂走回灶台前的时候示意玛丽进来。

“这是艾琳娜女士送给茂先生的食物。”玛丽用不那么怯生生的声音说出来意。

‘帽先生’?还‘傻先生’嘞!冯茂不快的说道:“你以后就叫我冯茂先生,听到了么?”

“是。”玛丽低声应道。

“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冯茂边说边把面糊倒进煎饼锅里。在油花细微的崩裂声中,玛丽低声说道:“这是艾莉娜女士送给冯茂先生的食物。”

“代我感谢艾琳娜女士。如果里面是面包的话,你拿一条走。”说完,冯茂颠了一下锅,还比较柔软的煎饼飞起,在空中优雅的翻了个身落回到锅里。

“我母亲说,不能再拿冯茂先生的礼物。”艾琳娜低声说道。

“这不是礼物。你帮我跑腿,我不能让你白跑。”冯茂说完,又在锅里倒了些油。煎饼若是想焦香,油不足是不行的。

“不用了。谢谢。我先走了。”玛丽说道。

“你给我站住。”冯茂命道。他用自制的筷子按住煎饼,推着煎饼在锅里滑动几圈,使得油更充分的被煎饼吸收。被年长的同学排斥,冯茂心里面就是想说点做人的道理。比他年龄小的玛丽明显很适合作为被教训的对象。

放下筷子走到玛丽面前,冯茂说道:“在你肚子饿的时候,吃到食物会不会高兴?”

玛丽点点头,然后低下头。

“如果我为了让你高兴而送给你食物,这叫做什么?”

玛丽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冯茂。

“这叫做礼貌。而礼貌一定会换来礼貌的对待。你明白么?”

玛丽更是一脸茫然,傻乎乎的看着冯茂。

这表情让冯茂知道自己的努力全部白费,更不高兴起来。就见玛丽又下头,露出旧衣服里面更旧衣服的衣领。冯茂又不想对玛丽发火了。

艾琳娜女士说过,玛丽的父亲并不是坏人,只是毁在喝酒上了。在贫民区本就痛苦,一杯劣质烧酒能非常有效的缓解情绪。但是玛丽的父亲就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玛丽的母亲是个很不错的裁缝,甚至有机会搬出贫民区。在玛丽酗酒的父亲一年前以盗窃惯犯和酒徒的身份被抓走的时候,玛莉家几乎成了贫民区里面最穷的家庭。

之前玛丽母亲的老主顾听说玛丽是个罪犯的妻子,拒绝再雇佣她做缝纫工作。这也是艾琳娜女士愿意让玛丽帮她跑腿的原因。若是背后没个靠山,玛莉家在这个贫民区里头根本没办法生存。

便是如此,玛丽母亲的手艺也没有撂下。冯茂的旧衣服依旧被整理的非常好,本该松松垮垮的衣服此时居然有点定做般的合身,又留下玛丽长大之后继续穿的空间。

冯茂叹道:“你回去告诉你母亲,我给你面包是为了向艾琳娜女士表示敬意。你把这话告诉你母亲,你母亲会明白的。”

说完,冯茂拿出一个面包棍用纸包了递给玛丽。玛丽退了一步。目光却盯着面包上,看得出她想吃。冯茂本想塞到玛丽手里,他突然想起艾琳娜女士说过的话,就把纸包里的面包棍给捏扁。

“把这个揣在怀里。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他们看不到,自然不会再嘲笑你。”

玛丽眼中立刻有了光彩,终于鼓起勇气接过扁扁的纸包揣进怀里。冯茂看了看,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玛丽把面包抱在怀里,真是欲盖弥彰的真实写照。

先回到灶台前把煎饼再次翻了个面,冯茂拿出根草绳递给玛丽,“把那个纸包绑身上,你就可以和平常一样走路啦。”

虽然对冯茂讲述的道理完全不理解,玛丽却明显理解了冯茂给出的方法。她解开了冯茂旧衣服的扣子,开始把面包绑在胸前。

旧衣服里面果然是之前玛丽穿的那件单薄的旧衣,冯茂忍不住感叹玛丽母亲的手艺。满是补丁的破衣服被改成了一件非常合体的中衣。等玛丽把面包在身上固定好,被改成外套的旧衣服遮蔽住所有补丁,保暖的同时还让玛丽看上去成了一个平民家庭出身的女孩。

送走了玛丽,冯茂做好煎饼开始吃晚饭。焦香的煎饼虽然好吃,冯茂心里面想到的是考试。为了不挂科,是不是暂时向那帮兄弟会的人做点妥协?

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冯茂怒了。那帮渣渣凭什么要自己低头,自己不是不想复习,而是回家之后就忍不住沉浸在摸索超凡之力的尝试。索性把书本拿到客厅,摊开在桌子上。冯茂决定换个方法。玛丽的母亲能通过修改来遮掩住满是补丁的旧衣服,自己难道不能透过污渍看透书本的本来面目么?

冯茂自己并没发现,虽然这是他一个月来第一次真正在住处打开课本,实际上还是在修习超凡之力。

先吐纳呼吸,让心情安静下来。冯茂放空大脑,让自己的感知力不断提升。在手掌几乎要碰触到书页的近距离上开始感知反应。冯茂逐渐感受到自己平顺的的体内力量的确因为手下的东西受到些影响。

自从打开思路之后,冯茂发现不仅是人类有精神力,任何物质都有属于自己的某种东西。这不是万有引力,万有引力只看质量,不管构成。而不同的物质与生物产生的精神力或者类精神力并没有那么单纯。

如果能够有效的控制自己的力量,把握住体内力量的整体运行,就可以根据自己体内的力量运行的变化得知外界的变化。感受了好一阵细微的变化,冯茂停止运功。看着墨迹斑斑的书页,冯茂心中感叹夺心经文不愧是勒内阁下所说‘封圣者们学习的第一门功法’。

自己并没有机会能看到体内曾经被烙印的夺心经文全篇,只是感受入门的部分。便是如此,他已经能感受到体内相当细微的变化。可这没有用,勒内阁下还说过‘各个教派的超凡之力体系从来不是对真理的探索,而是告诉你如何掌握它们在漫长岁月中总结出的经验与法门’。

如果靠自己摸索,横亘在眼前的问题就是怎么确定某种感是书页上字母‘a’还是‘a’。便是思路没错,积累起经验也需要冯茂进行长久的摸索。等他能读出看不出内容的书页上真正的内容,估计学习科目得全挂吧。

心中烦躁之时又有人敲门,冯茂气鼓鼓的开了门,就见胡安站在门外。两人在桌边坐下,就听胡安试探着说道:“冯茂兄弟,今天可有空探讨一下手少阳三焦经的运行么?”

手少阳三焦经是冯茂看武侠小说的时候留下的记忆,他完全不知道中医怎么判定这个经络的。说出这个名字只是随便忽悠胡安。此时听胡安提起,冯茂没好气的说道:“胡安大哥,你说过手里有些修炼法门,却不知道有没有能读出书上内容的功法?”

“读出书上内容?”胡安一脸的不解,声音里面也是不解。

冯茂就把摊在桌上的书页给胡安看了,又讲述了他到底想要啥。说完之后冯茂更气,正想说出‘若是没有,我今天也没心情教你’。就见胡安完全明白的点点头,“好像还真有这么一门东西。”

好像?真有?冯茂对这两个词摆在一起非常的质疑,就盯着胡安不说话。

胡安笑道:“那叫什么读什么术,我也记不清名字。你若是想要,我明天给你送来。”

冯茂无奈,只能耐着性子开始给胡安讲述手臂的经络运行。因为自己获得感知的方法太过另类,冯茂根本没办法讲给胡安听。两人只能靠自然语言描述以及手指点戳的方式勉强沟通。讲了一个小时,胡安一脸似懂非懂。冯茂则是精疲力竭,这堂课到此为止。

送走胡安,冯茂忍不住又练了一阵超凡之力。等体内力量耗尽,他精疲力竭的上床睡觉了。今天依旧是没有复习学业的日子。

第二天回到住处,胡安来了,他给递给冯茂几页纸,上面是胡安那笔狗爬字。冯茂有些不快的读了片刻就觉得这很可能是真货,因为里面的内容是他现在可以做到的。送走胡安,冯茂开始按照内容开始修炼。

这套东西正如勒内阁下所说,根本不是什么理论,而是一种方法。先在体内某个领域里用力量构架出若干明确的信号。然后去根据文字引发的反应与当时某个信号连接。至于某个字母与某个反应构成对应关系,完全靠随机。

通过训练,先构建固定关系,之后再分神解析这些固定关系代表的内容。好在冯茂精通打字,打字时候的精神状态与这个比较类似。打字员们看的不是文字,而是各个字符。打字的时候也不是想着要敲击某个键位,而是根据肉体记忆直接去干。

练了两天,冯茂完成了头一个步骤,就开始用本地弗朗西斯先生送来的入学礼物打字机开始打字。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感知上,打字的事情全部交给肉体来完成。

到了第六天,冯茂在耗尽体内力量之前停止运功。拿出打字机上的纸,这篇东西终于和书本上的文字基本一样。只想睡觉的冯茂进了卧室倒在床上,在睡着之前他模模糊糊意识到。今天和之前一样,又是没有复习的一天。

“明天!明天一定要好好读书!”冯茂发了个非常熟悉的誓言,就陷入了梦乡。

第22章 学习和生活(三)

再有两天的课就放假了。课程结束的时候,老师命道:“米哈伊、奥格尔、冯茂。你们在放学后到教务处去。”

教室里传出一阵波动,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三人身上。冯茂也有些不解自己为什么就被选上了。米哈伊、奥格尔是班上两大兄弟会的头头。也是成绩一直很不错,颇有领导能力的学生。冯茂的成绩和两人比不了,怎么看都不该和两人共同点名。

下课之后到了教务处门口,冯茂心中突然就高兴起来。没想到年级两大美女之一的桑德拉也在。桑德拉一头暗金色长发,。

没多久,教务处这里已经集结起一群学生。没有人胡说八道,没有人故意乱动。也许是这帮家伙都明白自己到学校是干什么来的,他们的反应也许不快,却没有一个人看上去自以为是。

譬如大家都在看美女,却能适可而止。有些同学美女都不怎么看,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老师召唤。甚至被冯茂仔细打量,都没让这些人有什么过激反应。

“你们都进来。”教务主任出现在门口命道。

学生们进了办公室,确定无人缺席的教务主任说道:“今年寒假要组织一次活动,你们被选中了。”

“选中的条件是什么?”冯茂的同班同学米哈伊问道。

“所有成绩都及格,在《人体解剖学》和《诊断学》考试中得到a。”教务主任把条件讲了出来。

冯茂有些讶异。别的人就罢了,美女桑德拉居然是两门a,真不容易。从桑德拉身上收回目光之时,就见米哈伊和奥格尔都在看自己。两人的目光里都是讶异。

教务主任继续说道:“今年军队要围剿海盗,你们要到军医部门实习。实习内容会先告诉你们。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么?”

“实习是要交实习费,还是有实习工资?”冯茂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教务主任板着脸反问。

“我交不起实习费。”冯茂索性说了实话。如果这是一场镀金的活动,参加的人自然得交钱。冯茂兜里的钱顶多能再维持大半年伙食费。

教务主任答道:“这次不用掏钱,也不会给你们钱。只是让你们去军医院实习。”

两天后,一众学生换上了没有军衔与阶级章的军服在军医院门口排队站定。代表身份的则是军服上的医生标志。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三十岁军医,他大声喝道:“你们现在都去准备烧热水。”

“这是医疗工作么?”桑德拉问道。

“没错,这就是非常基础的医疗准备。”军医大声应道:“现在,跟着这位班长出发。”

到了傍晚时分,学生们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站在面向莱克海边的门口,背对夕阳眺望着冬日的海面,只是站了一会儿,冯茂觉得自己要被海风冻死了。军队的家伙们把冯茂这帮家伙当成普通士兵在用,烧水,架设栅栏,抬医疗用品。每一项工作都是真干,便是冯茂觉得自己体力不错,也饥肠辘辘。这时候吹着海风,肚子饿的更厉害。

“开饭了!”背后传来呼喊声。

冯茂一溜烟的跑回身后野战医院的营房,和大家一起去打饭。用人的时候毫不留情,饭菜的供应量很是一般,冯茂只吃了七成饱。

晚上休息的时候就见这帮同学们拿着笔记本记录着什么,外班的同学还互相提醒着,努力记录下所有内容。冯茂不解的问道:“记这些的作用是什么?”

外班的同学抬头看了看冯茂,又看了看冯茂的同班同学。就听同班的米哈伊答道:“以后我们若是当了军医,也要按照这样的模式组织医院运行。”

“……就是说实习目的是要我们学习军医院如何营运?”冯茂有点明白了。

“如果你想当军医,肯定要学习这些。”米哈伊答道。

冯茂点点头,心里积累的不快消失了。看来医学院的这帮人是真的被当作‘统治阶级接班人’的一员。他早就听说过在欧美私立学校的制度严谨,从不搞什么快乐教育。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考试成绩不合格就滚蛋。假期还要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并且要努力展现出自己的领导力。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正在想,就听桑德拉问道:“冯茂,听说是你以前是学历史的?”

“你怎么知道?”冯茂很是讶异,他从来没说过这话。

桑德拉微微一笑,却不回答。

和桑德拉同班的米罗亚答道:“全年级都知道。”

冯茂一直没怎么和同学打过交道,更没说过自己的事情。对于自己在年级中被关注的事情非常讶异。

不等他多问,就听外面的熄灯号响起。更有班长跑到门口喊道:“你们准备好睡觉。女生到隔壁去住。”

桑德拉大大方方站起身出门去了。学生们纷纷收起笔记本,钻进被窝。

在黑暗中,冯茂想着心事。看来学校的生活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与他原来在电视剧和电影里看到的相当不同。

虽然冯茂觉得这制度并不特别不同,但是电影和电视剧里面表现的是学生们各种人际关系和斗争。现实中看到的学生水平可比电影和电视剧里面的强多了。至少他们并不认为认真学习是种负担。每一个人都在认真面对自己的学业与实习经历。

想着想着,冯茂就睡着了。

随着紧张感越来越强,一个黑影出现在冯茂面前,苍白的脸,道道伤痕,明显是弗朗西斯。冯茂心中惊惧,想着该如何对付这厮。突然想起这厮不是该关在吕林堡由教会严密看守么?

就见弗朗西斯步步逼近,冯茂连忙运气目力想看清弗朗西斯胸口前的领子。记忆中的弗朗西斯带了一枚带着字母r的胸针,在医学院的教科书中关于梦境的内容里提到,人类睡着的时候关于文字内容的神经处于休眠状态。所以无法分清文字内容。这一用力,就感觉自己好像从水下浮起的感觉,整个人突然就醒了。

从噩梦中惊醒,冯茂只觉得一阵轻松。没等后怕的感觉消失,紧张却让冯茂浑身不安。虽然视线无法透过帐篷,冯茂感觉帐篷外面真的有人,那并非是巡逻的哨兵,而是一种令他完全无法忽视的人。

就见门帘轻微的晃动,一道黑影转眼就到了冯茂面前。黑暗中看不清黑影的脸,只是在门帘推动的时候大概感觉那人穿着斗篷。那人虽然在运动,却没有声音,没有呼吸。站在黑暗中的那人完全无法准确感知,好像轻飘飘的仿佛没什么重量。

两人就在黑暗中对视着,冯茂的心中越来越是惊惧。他用力掐了掐手心,痛感清晰的传入大脑。自己不是在做梦。

黑影抬起左手,好几道纤细的东西直入冯茂眉心。冯茂体内的力量瞬间就对这些力量起了反应,急速运转起来进行抵抗。对方已经有了动作,冯茂抄起手边的枕头就向黑影砸去。

嘭的一声低沉的闷响,枕头砸在住帐篷中的地面上。眉心被刺的感觉消失了,冯茂惊惧的四处看,屋里面屋外面都恢复了正常状态。黑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留在帐篷里的除了黑暗,就只有一群依旧在熟睡的同学。

冯茂睡意全无,他屏息凝神的坐着,时刻警惕着身边的黑暗。不知道等了多久,帐篷外面终于出现了曙光。冯茂鼓起勇气下了床,天色破晓。便是还看不太清楚周围的一切,至少黑影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在随意来往。

“早安,冯茂。”背后的招呼声把冯茂吓了一跳。转头就见是别班的同年级同学米罗亚。打着招呼,米罗亚直奔厕所方向去了。看来他完全不知道昨天晚上出现了什么。

冯茂本来觉得自己会鄙视这样死猪般沉睡的家伙,若是放心让这样的家伙守夜,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过冯茂却也跟着米罗亚直奔厕所而去,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若非害怕,冯茂可是早就下床去嘘嘘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就见旁边的帐篷门帘挑动,桑德拉从帐篷里探出头来。那张美丽的面孔让冯茂觉得开……,冯茂讶异的看到桑德拉的表情中有着极力压抑的恐惧。

一白天的时间过去了,学生们继续学习军营中的营运。学生们见识了建设一个营地需要的工作与准备。桑德拉有着暗金色的长发,容貌优雅。她一整天基本没有说话,好像是有心事。当她看到冯茂在注意她的时候,只是转开视线。

中午吃了饭,负责野战营地的军医官询问谁要守夜。冯茂立刻举手报名。他昨晚后半夜根本没睡,此时也困了。若是晚上守夜,现在就可以去睡觉。除了休息补觉之外,冯茂今天晚上不想睡觉。

在噩梦中遇到敌人还有逃出睡眠回到现实的选项。在现实中遇到噩梦的话,又有什么地方可以逃脱呢?

“好的。冯茂,你去休息吧。”军医官命道。

“先生,我今天守夜。”桑德拉举起手答道。

“……好。你也去休息。”军医官有些不解的答道。看着其他学生也纷纷举手,军医官不满的命道:“每天两个人守夜,你们都轮得到!”

第23章 学习和生活(四)

吃饱了晚饭,冯茂站在布莱克海的岸边眺望大海。天空清冷,东方的海平线上已经呈现出黑暗的色泽。黑暗让冯茂想起昨天晚上侵入帐篷的黑影,若是入侵者决定杀戮,帐篷里所有人的分别只是从沉睡进入永眠,或者从清醒进入永眠两种。

冯茂掏出小书打开放在胸前,文字引发的细微变化已经能在脑海里变成文字。如此程度的感知力依旧只能面对空空荡荡的黑影,能知道对方存在,却无法确定对方的存在。

‘也许那个人没有恶意呢’?这样的念头冒了出来。然后冯茂背对大海,转换了念头。因为桑德拉从军营走向自己身边。

自己也不清楚是因为想看看美女,或者只是因为藏不住心事。总之,冯茂先转过身。果然见到桑德拉已经走到距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她神色阴晴不定,好像满腹心事。

“你好。”桑德拉先打了招呼。

“你好。”冯茂跟着打了招呼。

两人都没有先说话,傻乎乎的面对面站了片刻,桑德拉干脆转向大海,眺望起海景来。冯茂有点气呼呼的想离开,就听桑德拉开口了,“一起看看海,说说话。这么说话也许不会被人听到。”

冯茂连忙面向大海,就听桑德拉说道:“没想到你是圣殿修士。”

“我不是圣殿修士。你呢?昨天也看到那个黑影了?”

“我也不是圣殿修士。你见到了黑影么?”桑德拉说出了与冯茂差不多的话。

“见到了。什么都分辨不了。我现在甚至怀疑进帐篷的只是个分身……”

“不是分身。”桑德拉打断了冯茂,她又好像很抱歉般的对冯茂说道:“不该打断你。”

冯茂倒是没在意,他问道:“你能够施展神术么?”

“还不行。”

冯茂再问:“你为什么会害怕圣殿修士?”

“你……也确定那是圣殿修士?”桑德拉的声音里面不安更强烈起来。

冯茂心中轻松很多。因为自己想出了这么一句直接试探到某个程度的问题。看桑德拉的反应,冯茂有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之前就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害怕超凡者。弗朗西斯固然是恶魔,然而走在阳光之下的大多数是圣殿修士。自己所遇到的圣殿修士从圣者、勒内阁下、索尔阁下、朱思特到桑德拉姐姐。说他们是坏人肯定不至于。可冯茂就是对超凡者有种恐惧。

看到桑德拉的反应也是不安,冯茂觉得自己并非独一无二,光是这种感觉就让他舒服不少。冯茂问道:“你觉得修士会做什么坏事?”

“不知道。”桑德拉的声音突然就冷峻起来。

冯茂正想再说点什么,他闭嘴了。背后有什么人在悄悄靠近,身手相当不错。就在此时,听到有人站在营区门口喊道:“你们别休息了,赶紧回来准备守夜排班。”

转回头,就见医疗营的军医正在喊他们。两人立刻向军营门口走,那股有人靠近的感觉随即在冯茂的感知中消失。

操练是毫不客气的。守夜分了四班,冯茂与桑德拉各当两班。他们最初还被分开,桑德拉是女孩,她先与别的警卫排第一班,之后与冯茂一起值守第四班。

冯茂觉得这种排法也挺有趣。值了第一班之后,桑德拉可以在第二班和第三班的时候在值班人员所在的房间休息。冯茂则排第二班。他的休息时间就被割裂。

往临时铺位上一躺,冯茂调匀呼吸就进入了睡眠。守夜从晚上九点到第二天五点,每次巡逻两个小时。在第二班的班长快走到冯茂面前的时候,冯茂已经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

巡逻很有技巧。走什么路线,每条路线走几遍。在什么地方眺望,在什么地方放哨。班长带着冯茂用两小时走完,冯茂回去之后就开始用笔记本给记下来。

写完之后看着桑德拉背对自己正在铺位上睡觉,冯茂轻轻吁口气。如果黑影只是临时路过就好了,然而冯茂就是感觉事情不会这么轻松。这种直觉让他内心里面怎么都安定不下来。最后冯茂还是在自己的铺位上躺下,如果一会儿要出事,他现在就得积攒力量。

不知道睡了多久,冯茂翻身就从铺位上坐起。就见桑德拉也同时坐起。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不安。无言的坐了一阵,班长进来叫两人去巡逻。冯茂与桑德拉站起身,跟在毫无感觉的班长背后出发。

凌晨的气温到了全天最冷的时候,冯茂只觉得皮肤上汗毛直竖。班长走着走着就去了趟厕所,桑德拉低声问冯茂:“你带家伙了么?”

冯茂掏出根擀面杖,这是他趁机去厨房弄来的。“你呢?”冯茂问桑德拉。

桑德拉掏出把装在精致皮鞘内的砍刀,看来两人走的都是武斗流。

没多久,班长回来了。不等他说话,冯茂与桑德拉都抽出自己的家伙。随着班长软软倒地,冯茂只觉得熟悉的卡喉感觉来了。与之前那种任人宰割不同,冯茂体内的力量顶住了外来的力量。而冯茂自己向着前面的黑影发动了攻势。短棍向着黑影连续三击。

黑影没后退,短棍敲到的位置如中牛皮。冯茂勉强分辨出黑影竟然徒手挡住了攻击。

接着黑影反击了,拳头扑面而来。冯茂连忙闪开,同时还挥动短棍,期待黑影过度进攻,能被这棍轮到。索尔阁下与冯茂对战的时候就好多次用这招打得冯茂呲牙裂嘴。

黑影依旧如同鬼魅,轻松自若的躲开这招。冯茂没办法,就想大声呼救。锁喉的力量又来了,虽然没能起到效果,却让冯茂喊不出声。

冯茂正想撞破旁边的帐篷,黑影却抢先占据了位置,对冯茂发动攻击。对手的招数精妙,力量强大,冯茂竭尽全力才能勉强抵抗,哪里还有余暇呼救。他虽然数次想逃脱,都被对手逼住,不知不觉就被逼出了军营,向着下午时分与桑德拉一起看海的位置退去。

短短几十米路,冯茂与面前的黑影对战了几百招。便是体内气息稳定,冯茂的身体也已经受不住,开始气喘吁吁。然而冯茂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对面的人好像并不想要自己的命,只是在逼迫自己逃向海边僻静的所在。难道那边有什么埋伏?

正惊讶中,就听同样气喘吁吁的桑德拉开口低声问道:“你们……和昨天进……进帐篷的人是一路的么?”

话音方落,两个黑影同时停下攻击,后退一步。片刻后,其中一个黑影低声问道:“进帐篷的是什么人?”

冯茂愣住了,事情好像突然变得怪异起来。至少自己的想法没错,这次的袭击者与上次的确不同。正想着对面两人是不是在骗自己,却见那两人命道:“到我们身后来。”

桑德拉转瞬就闪到两人身后,冯茂愣了愣,才警惕的跟了过去。近距离站在黑影背后,就感觉到两人身上的感觉和之前的对战相比完全不同,现在的他们真的是如临大敌。

就黑暗中传出一声轻笑,“好敏锐的姑娘。”尽管冯茂用尽了感知力,却找不到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是布加勒医学院的教师与学生,请问阁下是哪位。”一条黑影发话了。

冯茂心中一阵轻松。如果身前这两位真的要害人,冯茂与桑德拉早就挡不住了。身前的黑影说的应该是实话。而发话的那人虽然不知道位置在哪里,那种感觉与昨天非常类似。

就听黑影人继续说道:“你们考验你们的学生,我不想搭理。不过你们为何要掺乎到这件事里面来?”

“剿灭海盗,我们不能不表态。”学校的老师答道:“既然阁下不高兴,我们天亮就走。”

“我们的事情,你们不要瞎掺合。你们学校家长里面有不少修士,学校里面的修士可就你们几个。”黑影给出了个威胁。

就在冯茂以为黑影威胁后要走的时候没就听他继续问道:“冯茂,你的功法是勒内教给你的么?”

冯茂愣住了,他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小人物,nobody。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居然被这么多人知道了。就在他心中忐忑之时,黑影继续问道:“是,不是,用得着这么想么?”

声音未落,冯茂只觉得喉咙被握紧,虽然两股力量很快在帮着冯茂抵抗,然而冯茂却被卡的无法呼吸。就听一位老师催促道:“你就回答他。”

力量一松,冯茂又恢复了呼吸能力。他只能答道:“不是。”

“再问你个问题,你认识弗朗西斯么?”黑影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冯茂觉得两位学校老师只怕也不是黑影的对手,不得不答道:“见过。”

黑影哼了一声,周围就再没其他动静。两位老师一言不发的继续护在冯茂与桑德拉身前,直到东边的海平线上出现了曙光,周围的一切已经隐约可见,他们才挥手让冯茂与桑德拉跟着他们走。

当天,医护营就宣布培训暂时结束,学生们可以回去了。学生们都莫名其妙,冯茂看向桑德拉,却见桑德拉避开了他的目光,只是低下头。

第24章 学习和生活(五)

“冯茂同学,学校学生会光明兄弟会很快会向你发出邀请。”教务长拉奥比先生讲述着冯茂未来要面对的事情,“我听说你没参加年级的兄弟会,如果你以后想参加年级的兄弟会,需要向光明兄弟会申请。便是得到允许,也不要泄露你的现状……”

听着教务长拉奥比先生讲述学校的安排,冯茂心里面评估着拉奥比先生的实力。自己的力量当然比不上教务长,然而拉奥比先生的实力好像并没有超过那位黑影的水平。

“你听明白了么?”讲完了未来安排的教务长拉奥比先生问。

“请问优先安排实习是怎么回事?”冯茂提出了问题。他其实更想提问学校怎么看他与那位黑影之间的纠葛。冯茂不相信学校里头的超凡者们会对此完全没反应。

“这种实习是给学校附属医院的教授医生打下手。一般来说到了三年级之后学生才能获得这样的机会。你们的情况不同,现在就可以胜任实习工作。”拉奥比先生回答完之后继续问:“还有别的么?”

“我……没有别的要问的。”冯茂觉得教务长的安排非常明确。

“学校有个建议,你搬到宿舍来住。”教务长拉奥比先生说道。

冯茂觉得这应该是针对自己和黑影矛盾的处置,如此处置还挺贴心呢。

“你不想搬到学校来住?”拉奥比先生问。

“一定要搬来住么?”

“光明兄弟会都要住校。我们也不建议你这段时间离开学校。”

冯茂心中佩服教务长。他就是能忍住不说,却不会因为不挑明而无所作为。冯茂也只能答应搬学校的要求。在外面孤身面对弗朗西斯的同伙,光是想就觉得非常不安。

正准备告辞,就听教务长又说道:“我听说你遇到了钱的问题,你写个报告,申请勤工俭学。学校就会给你安排实习。”

冯茂心中感叹学校的安排真的是滴水不漏,低调的同时有完成了所有背后运作。

等回到住处,冯茂又后悔了。好歹是自己独居的房子,光上门想躺就躺想坐就坐。在宿舍可没有这样随心所欲的空间。

正躺在床上瞎想,胡安来了。进门之后他就激动的说道:“冯茂兄弟,要和我出海么?”

“不要。”冯茂立刻拒绝了。现在大公领的军队正在和海盗激战,出海是没事找事。

胡安劝道:“大公领的军队正在出海剿匪,现在海边防护空虚,我们可以到森林岛上探索。”

“森林岛……”冯茂有点动心。那是一个布莱克海岸边一座神奇的岛屿,他对此地非常有兴趣。

“森林岛上有许多古老的遗迹,平时大公领的军舰在岛周围巡弋。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上岛,和我一起去吧。”胡安兴奋的劝说着。

“森林岛上真能有什么遗迹?”冯茂将信将疑,又不怎么怀疑。这座岛出现于700多年前,很多势力都曾经在上面驻扎过。若是说什么都没有留下,冯茂也觉得不太可能。

“上次我给你的那篇心法就是从森林岛的石刻上弄到的。我们就去两天,找不到东西就回来。你一起去,大家都能有个照应。”

“石刻是怎么回事?”冯茂连忙问。

“路上说。”胡安兴奋的说道。

会不会太危险?冯茂心中非常怀疑。

“在岛上有很多从外面运去的石头,石头上刻了不少东西。”胡安坐在马车上对冯茂讲述着他的情报。在旁边的是艾琳娜女士,在马车驾驶座位上挤着三个身材结实的家伙。

“一直有说法,那座岛上的石头隐藏着某种秘密。”胡安说到这里已经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几百年了,有什么秘密也早就被上岛的人弄清楚。我们只怕是找不到什么。”冯茂说着自己的看法。说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很虚伪,秘密这东西对他有足够的吸引力。

“至少一些功法是真的。”胡安辩解道。

冯茂心念一动,问道:“你自己难道就没修炼成那种功法?”

胡安笑道:“哈哈,我对读书的东西没兴趣。别说靠感知读出文字,就是把书放我面前,我读着也能睡着。”

众人正说话间,马车停下了。冯茂望出去,就见遥远海面上真的有一座岛屿。岛上满是绿地,遍地都是芦苇与灌木,还有些树木夹杂其中。果然与书中描写的一样。

大家看了一阵,就继续前行到了海边。海边已经有小船,趁着天还没黑,六人登上小船划向岛上。这一路上果然没见到军舰,船只靠上岛屿,留下两人守船,胡安、艾琳娜、冯茂还有一个叫彼得的家伙登上岛屿。

落脚处就感觉脚下松软,站了片刻脚下竟然渗出水来。众人也不停留,在胡安带领下直奔岛内。这里真的是遍地植物,单纯观望的话真的是美丽如画。走在岛上就感到随时有树枝挡路,胡安手持砍刀开道,树枝被斩落在地,有时候他为了节省时间,直接从干枯的芦苇丛中砍出一条路来。

天色微黑之时,众人到了一处空地。这里像是一个祭坛之类的地方,地面上铺设了许多满是青苔的石板。顺着石板走进去,就见里面树立着几十块石碑。石碑上缠绕了不少藤蔓,同样覆盖着厚厚的青苔。若不是先有提醒,冯茂实在想不到这些绿色的东西下面居然是石块。看上去这些东西更像是某种古怪的植物。

站定在石板中央,冯茂又感知了一番,感知的结果让他更是讶异。

森林岛是拉尼亚大公领东边近海上的一座岛屿,历史书记载这座岛完全是由植物互相缠绕形成。感知中的厚厚植物下方果然是海水,更奇妙的是这里的植物之间好像流动着某种奇妙的生气。其实上岛的时候就能感受到这种生气,然而眼前这片区域的生气更加浓烈。

历史书上没有记载这座岛屿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好像这座岛突然就凭空现身。此时冯茂怀疑这座岛有可能是以前的大能创造出来的。如果把这种灵气当做阵眼,的确有这种可能。

向前几步,冯茂伸出手在覆满青苔的石碑前划过。既然学会了阅读术,直接阅读更轻松。感知到眼前的内容,冯茂简直不敢相信。他喊道:“把这上面的青苔铲掉!”

几人一阵忙活,石碑逐渐露出青苔下的真面目。只是铲了小半,冯茂就呆住了。就见石碑顶端居然刻着阴阳八卦的图案。举着火把凑近仔细看,真的是阴阳八卦图。自己的感知并没有错误。

“怎么了?找到了什么?”胡安激动的问道。

冯茂命道:“继续铲!”自己也加紧努力。又过一阵,整块石碑勉强露出了本来面目。上面的内容令冯茂更是吃惊。石碑没什么特异,只是普通的花岗岩制成。脚下的生气凝聚点也不算怪异,真的只是植物纠结缠绕的结果。

怪异的是石碑,最上面的是阴阳八卦图案,刻在下面的则是身毒帝国的莲花宝座图案。居中的却是不达米亚帝国的楔形文字。冯茂自己没学过楔形文字,只能根据这具身体的记忆勉强分辨。这篇碑文讲述的是一段有点类似抒情散文的内容。

‘在神圣星光照耀下……我们思考,我们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理碎片一旦聚集,会创造出何种面目……愿智慧保佑我们有足够的洞察力……’

碑文由古楔形文字写成,那是500年前流行的文字。冯茂有些读不太明白,只能根据知道的文字大概串联出看不明白和看不清楚的上下文。便是这些文字,也让冯茂觉得事情不对劲。他警觉的看着胡安,就见胡安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便问道:“你确定这些碑文是原本就在这里的么?”

胡安露出不解的表情,他答道:“我来过好几次,石碑都在这里。”

冯茂心中不信。按照白袍朱思特所说,500多年前各个教派中的激进派互相交流,希望能够通过交换知识拼凑出世界真理的模样。智慧社随即诞生。

之后智慧社发动了战争,最后被七大教派为首的联军歼灭。这石碑上的图案结合了好几个国家的标志性图案与符号,留下的文字也与朱思特所说的智慧社教义有契合。森林岛并非寂寂无名,冯茂不相信联军会放过这里。

“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胡安好奇的问道。

“不是法术。”冯茂只能这么回答。看胡安并没有恶意,冯茂又检测了其他石碑,发现石碑上的文字各不相同,最后居然找到了汉语的碑文。铲掉青苔,冯茂看着熟悉的文字,突然有点热泪盈眶的冲动。不过转念一想,倒是更加不解起来。

汉语碑文上写着一段话,“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与现在七大教派有明确地盘交流不多相比,这里碑文的内容真可谓琳琅满目。七大门派剿灭智慧社之后立下的狠辣教规,这种地方不该留下才对。

抱着怀疑再探索片刻,冯茂在一块石碑上发现了一段纳维亚帝国语言的碑文,‘先爱己,再爱人。做出为自己着想的决定才是通往内心安宁的唯一道路。’

这下冯茂觉得好像有点明白。纳维亚帝国文字的碑文上的话与红袍圣者说的话几乎一样,这里只怕真的是智慧社曾经的据点,但是上面刻的都是各个教派的理念文字。或许如此,碑文才能保存下来。

第25章 学习和生活(六)

天刚亮,冯茂等人再次登岛。胡安带着大家穿过几片芦苇丛,到了另外一处石碑群所在。

冯茂伸手感应,青苔下的石碑全然光滑,竟然没有任何文字。

“找到什么了么?”胡安期待的问。

冯茂摇摇头。他已经仔细感应过,石碑非常普通。至少冯茂现在感觉不到丝毫异样。

众人继续向下一个石碑群走,冯茂已经逐渐能感觉到这座岛的奇妙。那些石碑群所在之处乃是生气汇聚之处,昨天与今天这个都是如此。到了下一个石碑群附近,冯茂已经能感觉到生气正在那里汇聚起来。这的非常奇妙。

经过冯茂查看,确定这里的石碑同样没刻文字,众人继续向下一个目标出发。艾琳娜忍不住问冯茂,“你觉得这里为何要如此布置?”

冯茂摇摇头。他的确有自己的想法,却不想说。

根据冯茂的感觉,这里也许是在700多年前,甚至更久之前由某些大能建造的岛屿。历史书上记载,这座浮岛已经历经700多年时光。如果冯茂的猜想是真的,可见那些先辈大能对超凡之力的理解之深,以及当时的大能个人所拥有的强大力量。

光是想遥想当年,已经让冯茂忍不住心潮澎湃。

又走了一段路,冯茂心中莫名的就难过起来。眼前碑林下植物生命气息和其他碑林一样浓郁,碑林本身则东倒西歪。

“怎么了?”艾琳娜问道:“这里被破坏的很惨,找不到有价值的东西么?”

发现艾琳娜和自己的感受完全不同,冯茂低下了头,叹口气。冯茂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到碑文信息,他就是单纯为森林岛上的破坏感到遗憾而已。再想想,冯茂觉得这可能就是搞历史的人特有的心情吧。

那些遗迹应该便是没有特别的保护,至少大家也别去破坏。不管是什么原因,破坏这些东西就让冯茂感觉不爽。

到了石碑近前,冯茂却意外的发现石碑虽然东倒西歪,上面的碑文保存的相当多。一个个看过,冯茂发现自己能读懂的内容大多是关于学习方面的观点。譬如汉语碑文上就有‘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里没有功法,冯茂也爽快的告诉胡安、艾琳娜等人。看得出他们来过好多次,并没有对冯茂的话感到意外。

众人继续前行,又到了几个碑林。岛上植物的生命力流向让冯茂越来越相信这座岛是由一个巨大的阵法作为基础构建出来的。那些碑林建设在各个要点上,也不知道是想起什么作用。

各个碑林中的石碑要么没有任何文字,留下来的文字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功法。包括胡安抄下来的那套感知文字的功法,也只是在讨论学习方法的时候附带的。与其说是是功法传授,倒不如说是举例说明。

这种功法证明每一个人对于文字的感知位置可以完全不同,每一个文字对应的最强感知位置是随机的。这就证明了‘名可名,非常名’的论述。

虽然想到了勒内阁下对自己的批评,冯茂依旧忍不住凭借直觉放飞了思绪。至少700多年前的森林岛上立碑的那些人进行的只是讨论。也许各个教派的人们在这里讲经论道,将代表性的论点立碑镌刻。

如果这想象是真的,700多年前的森林岛必然是充满文化气息的场所。其盛况真的是让冯茂羡慕。

日头偏西的时候,冯茂等人走完了十二处碑林,抵达了岛中心的位置。这里的林木更加茂盛,冯茂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就听胡安赞道:“冯茂兄弟,这里的确很是古怪。你感觉到了么?”

冯茂点点头。这里的道路光是看就觉得有种很难形容的感觉。而脚下的灵气脉络更是古怪。这感觉有点像是在玩建筑类游戏的感觉。其他十二个阵眼的灵气运行如同城市或者基地末端管道铺设。基本是平面的,只有几道脉络超出平面之外。

眼前这片地区的灵气呈现出一种立体的感觉,像是基地或者城市核心动力部分密密麻麻的复杂管道与供应体系。冯茂只觉得体内的力量所剩无几,这一天下来,便是非常小心的控制灵气使用,在大量感知之后,冯茂依旧快耗尽体内的力量。若是只凭借这点力量,只怕是摸不到这片核心区域的真正核心位置。

胡安对其冯茂与艾琳娜代着:“我来过好多次,迷路了好多次。你们两好好跟着我,千万别离开。”

说完,他对一直跟着走的那位说道:“彼得兄弟,前面的道路着实古怪。你就别去了。”

彼得迟疑的答道:“我……”

“你觉得我会害你么?若是能带你进去,我肯定会带你。”

一行人都做好准备,不仅拉着前面人背后的衣服,还用绳子把大家连起来。确定绳子没问题,胡安再次强调:“若是觉得不对,也别解开绳子。相信这根绳子,别相信感觉。”

打起精神,冯茂跟着胡安向里面走。就见胡安根本不睁眼,而是迈着稳定的步伐一步步向前走,边走还边数着数“1、2、3、4……8,左转。”

冯茂心中觉得有点好笑,却又忍不住佩服胡安。这家伙平日里看着有点大老粗的意思,有时候还经常露出些泼皮的味道。虽然超凡者不可能真的这样行事,单纯的泼皮加大老粗不可能成为超凡者。可这么良好的记忆里,以及稳定的步伐,真的和胡安平日里的表象不同。

走了一阵,就见天色暗了下来。却见头顶的林木不知何时已经遮天蔽日,视野中昏暗的已经无法分辨出东西。而胡安的声音不知何时显得格外遥远,好像他已经跑到了极远的地方。

冯茂心中大惊,大家都用绳子连着,胡安怎么突然就跑远了?

难道……这厮是想偷袭自己?

不安的感觉大增,冯茂忍不住用手拉住腰间的绳索,却感觉绳索有点松。各种想象突然就冒了出来。如果想害人,把绳子偷偷解下,绑在树上,制造出假象……

“你们不要乱想!记住我的话,绳子不会骗人!”胡安的声音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

冯茂心中立刻生出不信任,不等他细想,背后的绳索也被拉紧。就在冯茂觉得背后的艾琳娜只怕要干点什么的时候,绳索突然放松回之前的样子,就听艾琳娜故作镇定的喊道:“胡安,我信得过你。冯茂,你信得过胡安么?!”

想想这几个月的接触,冯茂把心一横,大声喊道:“都来了,还有什么信不过的。胡安,我把眼睛闭上了,可都看你带路啦。”

“闭上眼睛最好!”胡安的声音从好像遥远的地方传来,“在这个地方,睁着眼睛反倒难走。”

冯茂狠狠心,闭着眼睛走了起来。不闭上眼睛还有点安心,眼睛一闭,就感觉周围的声音越听越清楚,各种细微的响动听起来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些不安的感觉甚至是联想。

咬紧牙关,冯茂按捺住心情跟着绳索牵引方向前进。也不知道左拐右拐走了多久,就听胡安的声音突然在应该的位置上喊道:“到了!睁开眼吧。”

之前感觉胡安的位置一直莫名其妙,实际上绳索只有一米多点。在正常位置听到声音,把冯茂吓了一跳。他连忙睁开眼,却见天边的夕阳红彤彤的,太阳还没到落山的时候。这一路上好像走了很久,实际上距离走进来并没有经过太久。

随着几声脚步,背后被人推了一把。冯茂连忙扭头,就见是艾琳娜气喘吁吁的推了自己一把,冯茂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个树木灌木杂草芦苇间的小道口上。

向前走了两步,背后的艾琳娜立刻窜进比较宽敞的空间里,不自觉的捂着胸口喘气。看得出她也受了很不小的惊吓。

冯茂努力平复着心跳,看向这片应该是阵心的空地。就见不远处有几块大石条。说是石条,不如说是石墙。都有一人高,七八米长。

石墙同样覆盖着厚厚的青苔,走上前去抬起手掌,冯茂想感应一下。可他放下手掌,脚下用力就跳了起来,轻巧的落在石墙顶端。站在这个位置,居高临下看到这里的石墙呈环形排布,中央只有一片空地,空地上空空荡荡,只有一块块斑驳的青苔大概能看出分布着一块块平铺在地面上的石板。

从石墙上跳下,冯茂走到石板前面查看。就见青苔下的石板很光滑,并非是放置石碑的基座。更像是原本就直接铺设在这里。看了十几块都是如此,并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就听胡安在自己背后喊道:“我看过了,没东西。”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冯茂有点不高兴了,胡安这一嗓子突然响起,挺吓人的。

转回头,却见胡安并不在自己背后,而是距离至少十几米远的地方。不等冯茂想明白,就见艾琳娜大声喊道:“真的啊,能听清!真的能听清!”

“当然能听清,还听的非常清!”胡安也喊道。

艾琳娜此时距离胡安也有十几二十米,她的声音传到这里的时候并不大,却非常清楚。只是这种感觉怪怪的。

冯茂仔细查看周围,就见十二块石墙向内的部分很平整,明显是经过仔细打磨。如果没猜错,这些石墙的布局是起到回音壁的作用。想到这里,冯茂也忍不住大声喊道:“我能听到你们的声音,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么?”

虽然用了很大力气呼喊,但是冯茂发现自己而的声音反倒没有近距离呼喊的感觉,好像冯茂喊出来的时候就消失在空气里了。这让冯茂怀疑自己只是在孤独的喊叫。

“听到了,很清楚!”艾琳娜笑道。她的声音传到冯茂耳朵里的时候虽然不大,却连里面的情绪都能分辨出来。

“我能听到,在这里大声说话,都能听到。”胡安也回应着冯茂的问题。

再次打量周围,冯茂看到脚下石板之外的植物。大概是地面上的植物起到了吸音效果,让声音只是被石墙反射,而不会有各种声音的漫反射。这才有自己的声音没办法打量反射回自己的耳朵里,但是别人能听清的局面。

……如此布置,这地方应该是个会议场所。冯茂做了如此判断。可石板这么凉这么湿,坐着也不舒服啊!

然后冯茂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勒内老师说的没错,自己看到啥立刻就想当然的胡思乱想起来。

少点直觉,多点常识,多点方法。

如果冯茂看了一眼就能想到,700多年前的大能怎么会想不到。随便带个凳子或者折叠椅不就好了么!凳子或者椅子放在石板上,还能放的稳稳当当,坐起来很舒服的。

“你笑什么?找到什么啦!”胡安边喊边往这边走。

“没找到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好笑。”冯茂也走向胡安。

本不想说出自己的糗事,然而胡安和艾琳娜却一个劲的追问。冯茂不得不向两人说起自己的想法。这下把两位也逗乐了。

“哈哈,在这里直接坐石板上,也亏你想得出。”胡安边笑边说。

冯茂不想被人这么念道,便快回到十二块石墙外面,细细感应起来。这上面的确有碑文,然而碑文内容却和之前由各种文字镌刻的方式完全不同。其中九块石墙上的文字完全搞不明白,剩下三块上同样古怪。

一块上面是和古纳维亚语非常类似的字母,可冯茂根本无法解读。在勒内阁下的藏书中好像有介绍,但那么生僻艰涩的内容,冯茂当时看了半页就立刻放下。

一块上的是古老楔形文字中的符号,冯茂感应之后连解读的愿望都没有。

最后一块上的符号冯茂还真认识,那是阴阳八卦中的八卦符号。虽然不清楚各个卦象的含义。冯茂还是拿出笔记本把这些卦象都给抄下来。等抄完,天都黑了。

在火把照耀下确定自己没抄错,冯茂对胡安说道:“咱们赶紧绑上绳子出去吧。”

胡安笑道:“这里很是怪异,进来虽然难,出去很容易。见路就走,走到头自然就出去了。只是不知道会从哪里出去罢了。”

第26章 学习和生活(七)

“你留下打扫手术室。”格朗医生对冯茂命道。这位医生的要求是实习生在手术室不许说话,冯茂只能点头表示知道了。

就见格朗医生脱下沾了不少血迹的手术服走出手术室大门。其他医生和护士见有人承担这份收尾工作,也跟着跑了个精光,把冯茂一人丢在手术室中。

虽然知道应该立刻开始动手,冯茂还是先出门去喘口气。外面寒冷的空气并不舒服,至少没有混合在各种药品和药剂当中的血腥气。拉下口罩的冯茂歇了好一阵才感觉身体好了些。

回到手术室,那些气味重新进入他的鼻腔。手术刀,纱布还有各种手术用具和用品散乱的放在使用完放置的位置上。每一件物品要么有血迹,要么撒发着各种味道。冯茂只觉得身体在不断有着反应、尤其是看到几块纱布上浅黄色的半凝固物,他的胃立刻不自觉的生出呕吐的冲动。

那是人类的脂肪。这次做手术的是位大腹便便的伯爵,作为实习生的冯茂在手术中亲眼看到伯爵厚厚的脂肪层切开之后是如何在空气中缓慢融化。为了不让融化后的脂肪流淌下来影响手术,冯茂与实习护士得用纱布不断轻轻擦拭掉融化的脂肪。

好在这些东西不需要回收利用,只需要扔进专门的垃圾袋,送去医院的焚化炉里彻底烧掉。冯茂干脆放松眼皮,利用眯缝着的眼皮间那一丝视觉,配合上感知力收拾。

身体受的刺激大大降低。冯茂终于麻利的把手术后的器械工具和药品放回该放的地方。回到宿舍,看到自己放在书架上的提醒板上‘今天要看外科史……’的文字,冯茂直接把提醒板扣下,自己躺倒在单人床上。

即便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冯茂就是不想读书。在床上躺了片刻,‘是不是别学医’的念头也冒了出来。自从开始修炼之后精神稳定性大大提升,能更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对于外科手术的抵触性到底有多强烈。

自己也许真的不适合当医生。随着对身体反应的回忆,冯茂心情更是糟糕。他突然想起了在光明兄弟会入会仪式上现任会长的欢喜,“今年一次就有两名,实在是太好了。若是没有你们加入,我都以前等我们毕业的时候兄弟会都要暂时停止啦。”

随着冯茂与桑德拉这两名一年级新生加入,现在的光明兄弟会成员暴增200%,达到了3人。学长是马上要毕业的学生,明年开春就要离开学校。有说法是超凡者在有钱人中比例靠近1%,这所学校好歹也有六七百在校生,这比例明显不对哈。

如果不是因为拉尼亚大公领的超凡者比例本就低,那就只剩下超凡者不想当医生这种可能。翻了个身,冯茂回想自己倒了拉尼亚这地方之后,也没少见超凡者各种折腾。

既然超凡者都多到可以互相残杀的地步,那就证明超凡者们不想当医生。与杀人相比,貌似当医生更加难以忍受。

正在想,外面传来敲门声。原来是警卫来告知有人在学校外面要见冯茂。

警卫脸色不是很好,到了门口接待处,冯茂大概理解了警卫的理由。就见玛丽坐在接待室的角落里。她还是那身旧衣服,如果在贫民区的话就显得玛丽看着还行,在大学的接待室里再看就是另外一副样子。

衣服比较旧,鞋子不合脚,一个头发明显没有洗的小姑娘穿着男孩子的衣服。与接待室里面那些穿着体面合体衣服的人相比,玛丽躲在角落的动作反倒更加凸显了她的存在。

见到冯茂出来,玛丽怯生生的掏出一张折起的纸递给冯茂。冯茂看了之后本想拒绝,但是眼角余光看到周围的一票有钱人都看过来。扭头看向他们,就见这些人眼中都是讶异与不解。反正每个人的目光都不友善,好像冯茂做错了什么。

只觉得一股火气上涌,冯茂当着这些人的面对玛丽说道:“你等着我,我回去拿东西。”

本地的弗朗西斯先生在冯茂入学的时候除了送了台打字机,还送给了冯茂一个医生的器械箱,里面都是医生可以随身携带的家伙。冯茂背着器械箱随玛丽到了贫民区一处房子里。

便是冬天气温下腐烂过程比较缓慢,破房子里依旧有难闻的气味。除此之外,那股血腥气让冯茂大大不快。在床上躺了一个小孩子,血腥气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家的父母见到冯茂进来,想说啥又不敢。冯茂上去解开绷带检查了一下,这孩子的大腿上有不少伤口,貌似是不小心踩空陷入什么地方划伤的。最致命的地方是大腿根处的刺伤,血管都受伤了。

正在想自己在手术中和书本上看到的解决方法,面色惨白的孩子突然开始抽搐起来。冯茂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刻开始配置生理盐水。失血过多会直接导致痉挛。生理盐水虽然没办法帮助造血,至少能够解决痉挛。若是让这孩子继续痉挛下去,他很快就会死掉。

几针下去,孩子终于虚弱的停下痉挛。冯茂搓了搓手,只觉得手冰凉。就对站在旁边的孩子父母说道:“你们烧些开水,我准备给他做缝合手术。”

孩子的父母露出焦急的表情,却没有动,冯茂不知道这两人傻站在这里干啥,傻站片刻后就听到玛丽轻轻打了个喷嚏。

这下冯茂突然明白过来,他对孩子的父母说道:“你们把这孩子包起来,跟我来。”看着这对胆怯又不知所措的男女,冯茂对玛丽说道:“你也跟我来。”

因为租约还没到期的原因,冯茂并没有退掉在附近租的房子。屋子里虽然也是冰冷,至少感觉好多了。“你来生火!”对玛丽下了命令,冯茂开始忙活起来。

布置临时手术台,还得把作为礼物的镜子搬出来增加反光。一边下命令,冯茂也回忆脑海里的知识,从中找出此次手术需要的内容。

等蜂窝煤烧起来,孩子的父亲总算是想起该帮忙烧水。冯茂却让玛丽继续烧水,给孩子和他父母们验血。之后他让孩子的父母帮忙,给虚弱到无法动弹的孩子嘴里咬上一根橡皮棍,并且固定住。再把孩子的身体固定在作为临时手术台的桌子上。

给伯爵做手术的时候有麻醉剂,还有专门的麻醉医师。冯茂当时根本就没想到要顺走麻醉剂的事情,现在就只能不上麻药的做手术。

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贫民窟里的孩子听天由命靠自己吧。冯茂心里定下了手术流程之后,去医疗箱里搜索,却发现没有缝合线。这下冯茂急了,没有缝合线的话怎么缝合血管,难道用缝衣服的线么?

虽然精神上还能保持镇定,冯茂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忍不住还是生出慌乱的感觉。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忘记了,这个手术的关键就是缝合破裂的血管。烧热水,提高室温,镜子反光,目的都是提高手术时手术后孩子的存活率。

如果自己的超凡之力强大到勒内老师的地步,应该可以直接用超凡之力治疗。可自己连如何有效释放力量都做不到,此时只能利用超凡之力稳定精神,让身体更精准高效的完成手术。

可没有专用缝合线,这一切都是白忙活。用普通线来缝合血管,那不是缝合血管,那是破坏血管。

冯茂脑子也觉得乱了,想让玛丽去找胡安或者艾琳娜帮忙。看到玛丽才想起玛丽送来信是艾琳娜的,艾琳娜在信里说她正要和胡安一起出海一趟,这几天回不来。

这下冯茂完全懵了,若是早知道如此,冯茂就不搬动这孩子了。这番折腾下来,孩子只会死得更快。自己都在干什么啊!只是因为进了医学院,觉得自己能打得过医学院的所有在校生,所以觉得自己就是比他们厉害的医生了么?

冯茂惶恐的四处乱看,就见孩子的父母看自己的目光中虽然还有些恐惧,更多的则是期待。这期冀的目光让冯茂更是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放哪里的手插进了口袋。

手指的触觉让冯茂心念一动,他连忙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果然有几捆已经开了封的缝合线。今天做手术的伯爵大腹便便,为了缝合过于肥胖的腹部刀口用了好多缝合线。仔细检看,果然有为了缝合血管的特制缝合线。别的缝合线到出售医用品的商店能买到,这种缝合线都是医院或者军队专用,除非是预先下订单,平日进去根本买不到。

冯茂是为了练习缝合打结才顺了这些打开过的缝合线,这种东西不是药,医院手术后并不会详查归库。

有了工具,冯茂稳定心神立刻开始动手。最初切开创口,以达到血管位置的时候,孩子反应还不算大,来帮忙的孩子父母还能控制住孩子。等止血钳夹住血管的时候,也许是碰触到了神经什么的,虚弱的孩子竟然嚎叫着挣扎起来。

孩子的母亲本来就浑身发软,此时更是放开手,跌坐在地板上哭喊起来。

‘家属决不许在手术时进入手术室’的条例在冯茂脑海里滑过。可此时也没办法,冯茂对玛丽喊道:“你过来,帮我按住他。”

过了片刻,玛丽还真过来了。虽然看见血的她闭上眼睛,基本等于没用,至少她还在努力。冯茂把一根绳子头交给玛丽,要她用力拉紧。之前的捆绑准备起到作用,加上孩子力气也已经耗尽。冯茂的感应中,这孩子心跳快速增加,手术刀切开位置的细血管开始不断出血。

医学课本上描述过这个过程,在生命最后阶段,身体机能会被激发,尽可能让血液加速流动,把血液中的养分供应到虚弱身体的各处。如果不能在这个过程结束前完全缝合血管,等身体内激素的作用消退,这孩子的心跳就会不断减弱,直到停顿。

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冯茂用精神力控制身体,开始用纤细又坚固的缝合线开始缝合孩子的动脉血管。这工作靠的是手感,实习的一个多星期里冯茂已经练到每分钟至少打120个缝合结。

缝合完毕,冯茂鼓起勇气松开止血钳。感应中,血液随着心脏的跳动流过之前被止血钳阻断的血管。血管在血压和心跳的作用下细微颤动着,缝合处经受着压力,牢牢约束着血液只在血管里流动,并没有丝毫渗出。

花了十几秒确定缝合成功,冯茂连忙开始后续处理。虽然后续处理的创口比血管缝合口大得多,但这些已经无法让冯茂不安。决堤的河道被堵住了,堤坝看上去再一塌糊涂,也只是需要修补而已。

只是二十几分钟的手术让冯茂精疲力竭。本想坐下,结果跌坐在椅子上。

好不容易缓过来劲,冯乃开始按照见过的几台手术的流程开始后续处理。因为伤口在大腿根,要上导尿管。现在明显没有这条件,只能用尿布来应付。

此时孩子因为短暂的心跳加速而有了点红色的面孔已经惨白一片,冯茂要孩子的父母抽血给孩子输血。孩子的父亲听了解释之后居然拒绝了。冯茂心中震惊,低头看了看孩子如同尸体般的面孔,抬头看着孩子的父亲那张脸。想到自己的努力,冯茂只想上去给他一拳。

也许是感觉到这种危险的气息,孩子的父亲说道:“大学生先生,你说抽血之后会没力气,干不动活。我明天好不容易接了个差事,得留着力气干活。”

冯茂按捺住怒气,尽可能温和的劝说道:“你的孩子有可能会死?”

“大学生先生,我真心感谢您。您已经尽力了,如果他活不下来,那就是他的命。”孩子的父亲低下头说道。

“我的血行不行?”孩子的母亲说道。

冯茂觉得自己也不能把孩子的父亲打倒之后硬抽血,只能从孩子的母亲身上抽血,一针抽出来,大半管都是气泡。教科书上说,这是严重营养不足的结果。冯茂原本还觉得教科书简直是瞎扯淡,血管里有气体这不是要出人命了么!

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如果从母亲的身上抽出符合教科书要求的血量,只怕孩子未必救活,母亲就先死去了。

不得以,冯茂只能让玛丽帮忙,自己给自己抽了大概400cc血液给孩子输进去。

孩子的父亲见到冯茂竟然这么干了,立刻跪倒在地边感谢边哭诉,他的那个差事是多么重要,如果不能挣到钱,全家都得饿死。

冯茂此时只觉得身体发虚,脑子也蒙蒙的。既然能做的都做完了,父亲都不把儿子的命当回事。一个外人瞎掺合什么。

只是这件事他毕竟掺乎了,冯茂没有赶走这家人,而是让玛丽看好炉火,让一家人留在更暖和点的小厅里。若是此时把孩子赶回到那个冰冷的破房子,冯茂之前的努力立刻就成了白忙。

第27章 学习和生活(八)

格朗医生几乎每天都有手术,每天一早他就会把实习生叫到一起开会。冯茂这种等于打杂的见习生坐在最末的位置上,只能听着格朗医生与其他实习生们讨论手术的事情。

正在冯茂把听到的与晚上熬夜看书的内容对照之时就听格朗医生说道:“冯茂同学,你把今天的手术流程讲述一下。”

冯茂愣住了,这些内容昨天就发到他手里了,就如冯茂给勒内阁下准备第二天的讲义一样。站起身,冯茂开始讲述起来,讲了一阵,冯茂觉得自己讲不下去了。前几天给那个孩子做手术的事情让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手术前要做的准备,讲义上没有,今天的手术以前没做过,冯茂根本没办法根据之前的观察对这次的手术的用具做评估。

越是想,越是说不出内容来。最后冯茂只能说道:“对不起,我忘记了。”

“忘记了哪部分。”格朗医生问道。

“……我忘记了手术器械准备内容。”冯茂答道。

其他实习生听到这话都被惊到了,有两位干脆笑出声来。冯茂低下头,被笑就被笑好了。他实在是不想再犯一次缝合手术之前居然忘记准备缝合线的闹剧。

“冯茂同学,这次手术后你来打扫手术室。打扫完来见我。”格朗医生没笑,只是平静的讲述了他的要求。

等手术结束,冯茂打扫完手术室就去了格朗医生办公室。格朗医生让冯茂坐下,接着说道:“手术器械准备是二年级下期的公共课。手术器械具体使用,是等你更高年级正式开始实习的时候学的内容。我这里有讲义,你可以先拿去看。”

说完,格朗医生把一份手写的册子放到冯茂面前。

这和想的遭到批评或者冷嘲热讽不同,冯茂谢过之后收下了册子。

等冯茂收起册子,就听格朗医生问道:“冯茂同学,你想当医生么?”

冯茂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来没考虑过当医生这码事,来这里的原因只是想通过接触病人来积累对超凡之力的理解。

格朗医生继续问道:“如果你还不清楚是不是想当医生,你有没有想掌握医生的技术?”

“是的。”冯茂立刻答道。他的确不想再害人了。

“很好。那就好好学习吧。我觉得你很有天份。”

“当医生的天份是什么?”冯茂连忙问道。他总是听人说起天份,却真的不清楚天份到底是什么。他自己并不爱见血,这明显已经是没天份了。

“当医生的天份就是能够顺利执行治疗过程,能够根据自己学到的知识和积累的经验对突发情况作出判断和应对。我观察过你,你每次都能看向正确的位置,而不是最吸引人注意的位置。以你的就读时间,这已经很有天份了。”

“可是我怕见血。”冯茂提出了问题。

“怕见血就是怕自己受伤害,也怕自己会怕伤害别人。只要你不是抱着伤害别人的心思,这种心理障碍一定能克服。当医生在救人的时候,就必然会流血。一个连血都不流动的人,已经没有拯救价值了。”

冯茂愣住了,他本以为格朗医生是位古板的家伙,没想到聊起来还挺有趣的。正想多聊几句,就听格朗医生说道:“你现在去图书馆还来得及,赶紧把手术器械准备那本书借出来。”

格朗医生发话,冯茂只能离开了。但是他没去图书馆,而是跑去了找了光明社现在的社长那边。听了冯茂的请求,学长立刻表示不用去图书馆,他自己就有这本书。

拿了书本告谢后准备走,就听学生说道:“过几天咱们光明社举办个活动吧。我都两年没参加过社里的活动啦。”

“两年?”冯茂愣住了。学长身为社长怎么可能不参加社团活动。再想想才明白过来,光明社连续两年都只有社长一个人,不是有活动而不去参加,而是根本没有活动让他参加。冯茂笑道:“那得问桑德拉同学是不是愿意。”

“她不愿意,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毕竟是美女,也许会觉得我这是趁机搭讪?”

“她真的会觉得你在搭讪?”冯茂笑道。

“我的确想搭讪一下。”学长爽快的答道。

“……祝你马到成功。”冯茂说完,立刻告辞跑路。

之后的几天里面冯茂狂啃书本,每天都有手术看,连枯燥的数据都显得不那么枯燥。冯茂发现教科书真是个好东西,只要能理论联系实际,就感觉上面真的是一句不多一字不少。洋洋洒洒的器械用量自有其原因。

这天遇到了个阑尾炎患者,格朗医生让冯茂讲完手术流程,就说道:“今天由冯茂给我当助手。”

其他实习生都惊了,只是没人惊叫出声而已。冯茂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能亲自参与到手术之中实在是太好了。

在手术台上,冯茂轻触病人的时候就能感应到病灶所在。就听格朗医生命道:“你来确定刀口位置。”

冯茂拿起无菌笔,又仔细按过病灶附近坚硬的位置,在病人身体上画了位置。格朗医生锋利的手术刀以教科书般的精准与轻快划开肌肤。很快,硕大的肿胀阑尾就显露出来。手术间里面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叹。

准确找到病灶,之后的手术非常流畅。阑尾手术最麻烦的就是确定位置,切除阑尾与缝合伤口只是整个流程中的一部分,很重要却并非决定性的部分。

手术并非一台,阑尾手术提前完成,下一个手术就来了。胆囊切除手术就不用确定病灶,格朗医生只是让冯茂做缝合。冯茂没有卖弄,只是把缝合处理的很稳妥。没想到其他实习医生又有人惊叹了。

真是少见多怪。冯茂心里想。

手术完成,冯茂还是负责收拾。这次收拾完,他心情很不错。两台手术都是自己之前曾经设想过的发挥超凡之力特长的地方。精准确定位置,准确稳妥的执行。尽可能减少病人的痛楚。

收拾完,冯茂走出手术间。也许是习惯了这里的气味,连身体都不怎么抗拒了。福尔马林的味道也不让冯茂生出打针的联想,回想在21世纪时候最怕打针的自己居然可以参与手术,冯茂只觉得世界挺奇妙的。

“喂,你听说新来了解剖用的尸体么?”就听擦肩而过的医生们聊着。

“这次特别妙,有具尸体居然接受过外科手术。”

“那种地方的人能接受什么像样的手术,是不是缝合的特别恶心?”

“不不不。这次缝合的水平超高,一看就是高手。那种地方的人居然能遇到如此医生,这才是最奇怪的。”

冯茂呆住了。虽然没有证据,他直觉的感到此事只怕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到了晚上,冯茂偷偷溜进了停尸间。这里有守卫,但是守卫正在看书。冯茂轻松的潜入到停尸房里。这里一个个停尸格上都有注明,到底是医院的普通尸体还是供给学院教学用的尸体。

轻轻打开教学用的停尸格的门,冯茂没有去看脸,只看了大腿位置,他就确定自己的感觉没错。那些缝合伤口非常熟悉,的确是自己治疗的那个孩子。

虽然自己并不觉得那孩子能扛过去,当看到自己治疗过的病人已经那边去了。冯茂还是愣住了,突然间他鼻子一酸,忍不住哽咽起来。虽然冯茂扪心自问已经尽力,然而这种悲伤就如此冒了出来。

哽咽片刻,就听外面的警卫惊恐的喊道:“谁……,是谁在里面?”

冯茂努力止住悲伤,静悄悄的关上小门。等警卫举着手电小心翼翼走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溜出去了。

第二天中午在食堂吃饭,每个人都讨论着停尸间闹鬼事件。据说警卫被吓得够呛,已经请假了。每个人都说的绘声绘色,连‘鬼魂’的性别和大概长相都已经有了。

那是个穿着校服的长发女生,低着头坐在停尸台上低声哭泣。等警卫进去,按住女生肩头的时候才感觉到女生身体如冰块般寒冷……

医学院闹鬼的故事差不多都是这么一个套路,冯茂本想笑,却鼻子一酸差点又流出泪来。好在昨天晚上他已经不争气的哭了好多次,便是觉得鼻子发酸,眼泪也没有了。

又过几日,冯茂下午不情不愿的前往住处。毕竟是最后一天,他得向房东交还钥匙。昨天的时候玛丽把钥匙给冯茂送来了。之前冯茂是把钥匙交给那个男孩的父母,让他们陪着男孩在冯茂那边住几天。

回到房间,本以为会乱糟糟的房间却意外的整齐。只是蜂窝煤一块不剩,打开橱柜,里面的面粉什么的一点不剩。

这倒是能节省搬家的时间,虽然这里的其他东西已经搬走了,冯茂只用交还钥匙就好。虽然只是住了很短时间,这毕竟是冯茂在这个世界第一个住处,冯茂还是里里外外走了一圈,那些已经完成的改装他也不想拆走,就留给下一任租客吧。而且这房间里面死过人,天知道一会儿见到房东的时候会被怎么纠缠。

正在想,随着脚步声,房东出现在门口。“冯茂先生,您是不是把房子转租了?”

“没有。”冯茂小心的答道。

“我也觉得前一段时间那家人也不像是能掏得起租金的人。冯茂先生,我还是请您不要给我添麻烦了。您一个大学生,结交那些人,会被别人说闲话的……”房东絮絮叨叨的说道,抱怨一阵,他说道:“冯茂先生,您下次要是让别人来借住,还请先告诉我。”

“下次?我不是退房了么?”冯茂不解的问道。他都要退房了,哪里来的下次。

房东不解的答道:“您不是请一位先生来交了续租的房租了么?您是学业太忙,忘记了吧。”

不等冯茂说道,房东笑道:“正好,那位先生来了。”

第28章 学习和生活(九)

把四十多岁的男子请进房间,冯茂想给这位穿着体面的先生烧杯热水。准备生火的时候才发现蜂窝煤被用光了,只觉得尴尬之情油然而生。

“我也是突然来打扰,咱们把话说完,我就回去了。”这位先生爽快的说道:“我叫马洪。”

这个名字非常东方化,从长相上看得出马洪先生是布莱克海附近的人。黑发黑眼,胡须与头发卷曲,并非东方的模样。冯茂索性单刀直入的问:“我从没见过您,不知道马洪先生为何要帮助我。”

“冯茂先生,您的母亲曾经帮助过我,所以我想尽可能的有些表示。”马洪答道。

冯茂呆住了。难道这位也是穿越者么?还是自己母亲的朋友?难道是母亲派来的?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马洪继续说道:“孙宁公主殿下是位非常可敬的人,她从来不会索要回报。这只是我个人的心意。”

孙宁。这是冯茂现在肉体记忆中的一个名字。也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冯茂叹口气,却不说话。停了一阵,冯茂说道:“感谢您,马洪先生。只是我已经准备到学校住宿舍,还请您和我去把房租退掉吧。”

“我也有些自己的心思。”马洪坦率的说道:“我听人说,您免费为一个孩子做了手术。冯茂先生,您在这个年龄的医术已经令人佩服。更让我佩服的是您肯为穷人做事。我想请您能够每个星期回来一趟,为这里的穷人提供点治疗。”

冯茂盯着马洪看了起来,他穿着得体,衣服料子很好,剪裁精致。从马洪的的举止看,这应该是他日常装束。

那么这个要求就不正常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冯茂慢慢的问道。

“您想通过学习医术来获得掌握奇迹之力的方法,我很认同您的看法。用医院的病人来获取知识太慢了。在这里为穷人治疗可以获得更多机会。我想帮助您,我也想帮助穷人。”

马洪的话让冯茂觉得浑身不安,被人揭穿心里的想法已经非常难受,让冯茂更难受的是马洪这厮凭什么安排冯茂的人生。

不等冯茂发问,就听马洪继续说道:“冯茂先生,您留在这里,我猜想是想学成奇迹之力,为您的父母报仇吧。我既然受过公主殿下的恩惠,也愿意帮助您。”

“你……是想利用我吧。”冯茂决定拒绝对面的马洪。他从来没想过报仇,说的薄凉点,冯茂对这具身体的一切社会关系都没兴趣。冯茂从不认为那些人的生死与自己有关。

“冯茂先生,您都已经到了布加勒城。您以为隔海相望的那些加害者们怎么想。孙殿下送您到吕林堡去,应该是期望耶莱教会的人保护您。很明显,耶莱教会并不准备保护您。虽然我力量有限,也愿意帮助您学习奇迹之力。”

听马洪指责起耶莱教会,冯茂立刻不爽的说道:“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呵呵。冯茂先生,不管发生了什么,耶莱教的人貌似并不想保护您。如果您待在吕林堡,就不会受伤害。而你并没有留在……”

“那是我愿意离开的!”冯茂怒道。

“哦?是您要求离开的?那些人就同意了?”马洪皱起了眉头。

“是的!”冯茂更是大大不高兴,他不想勾起那些不快的回忆。

马洪皱着眉头问道:“冯茂先生,您不觉得让您这样的孩子单独离开吕林堡,是很不人道的么?这不就是在抛弃您么?”

冯茂正想反驳,话却哽在喉头。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单独返回故乡,从道理上的确有扫地出门的意思。但这样的判断让冯茂更怒,他完全不允许刚见一面的人诋毁自己的老师勒内阁下!

正准备发怒之时,就听马洪说道:“冯茂阁下,今天我时间有限,只能教给您一点东西。不如我们就开始吧。请告诉我,您怎么理解该如何使用奇迹之力。”

话到嘴边又憋住了。冯茂曾经想方设法学习超凡之力,没想到这机会在此时突然降临。整理一阵思路,冯茂说道:“我以为超凡之力是用自己的力量调动别人体内的超凡之力。”

马洪没吭声,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大眼瞪小眼。过了一阵,马洪问道:“这就是您掌握到的超凡之力的知识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您自己感悟出来的吧?”

“……差不多。”冯茂有点尴尬的答道。获得这些认知的道路对自己来说是非常艰苦的,然而对面的马洪表现出的感觉好像是‘居然只有这点?’

马洪脱下手套,露出短粗的手掌,“请允许我对您做些测试,请您不要担心。”说完,他抬起手掌。冯茂立刻感觉到身上受到了指头戳般的感觉。而体内的力量随即运转起来,开始抵御这种力量的侵袭。指头戳的力量很快变成手推般的强度,冯茂体内的力量依旧能够抵抗。

很快,触及冯茂的力量已经不再是一股,两股、三股力量对冯茂造成了影响,冯茂用精神控制着体内的力量主动抵御,感觉只能勉强能够抵抗的住。而力量增加到五股的时候,冯茂终于无法分神,腋下出现了被搔动的感觉,冯茂忍不住笑出声来。

力量瞬间消失。马洪重新带上手套,这才说道:“冯茂先生,您的力量很强,远超我想象。”

冯茂觉得这是恭维,却又忍不住心中欢喜。那些遇到奇遇的主人公们都会被如此称赞。

“但是您明显没学习过任何奇迹之力的使用方法,这……这好像……算了。我来告诉您一些知识。在很久很久之前,还没有奇迹之力的称呼。那时候得罪部落巫师的人经常会在巫师面前突然浑身着火般的惨叫,痛苦的翻滚,最后死去。死者的身体与被火烧死的人一模一样。但是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烧死的。大家知道的只是沉睡在座位上的巫师在睡梦中施法杀死了这个人。那时候奇迹之力被称呼为梦境之力,或者幻境之力。”

冯茂专心听着,每次听到历史故事的时候都会让他很开心。听了这段叙述,冯茂问道:“这是多久之前?”

“大概三四千年前吧。”马洪答道。

冯茂一阵失望。他本以为这是强大的力量,没想到只是远古时代的事情。

“您曾经使用过奇迹之力改变人的身体吧?”马洪问。

想起自己曾经让小男孩折断的肋骨恢复原位,冯茂点点头。

“是不是感觉使用了力量之后身体仿佛被掏空了?”

冯茂大大点头。那种枯竭的感觉可不是能忘记的。

“您的力量大概就如当年的巫师一样,强大,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如果目的是杀人的话,大铁锤能杀人,斧头能杀人,短刀能杀人,一根针也足以杀人。随着对奇迹之力的认识越来越深刻,出现了使用力量的方法。于是梦境之力就变成了奇迹之力。您这里有纸么?”

听了马洪的要求,冯茂连忙进了书房兼卧室的内间。他记得书架上留了些纸,找的时候一张也没有了。他只能跑去房东那里借了几张纸。

马洪看了看纸,欲言又止。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支笔,选了铅笔。马洪把笔尖削细,在纸上边写边讲。

四张普通作业本大小的纸拼成一张,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字写满了正反两面。字已经够小了,关于力量运行模型的线条比蚊子腿还细了许多。也亏得马洪的力量操纵精准,复杂的线条密密麻麻,却又清晰的很。

等马洪全讲完,冯茂觉得自己都虚脱了。马洪看着冯茂的模样,又问道:“您没学过驱逐疲惫的运功法术么?这是最基本的奇迹之力运行术。”

冯茂摇摇头。见马洪开始在本就没留下任何空间的纸上找空间。冯茂连忙打起精神起身去房东那里要纸。好一阵敲门,房东才开了门。就见他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冯茂不明白这厮为啥这么早就睡了。

得知冯茂还要借纸,房东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的取来纸。把纸递给冯茂的时候,房东求饶般的说道:“冯茂先生,这都几点了啊。您早点睡吧。”

冯茂不知道怎么回事,房东关上房门,他才发现楼里面已经一片静寂,连最吵闹的房客家里也没了声音。房子里的闹钟已经带去了学校的宿舍,冯茂只知道自己已经开了灯。回到住处,冯茂问道:“马洪先生,几点了?”

马洪掏出怀表看了看,“哦,已经一点了啊。说的兴起,忘记了时间。”

“一点了?!”冯茂惊了。他请马洪进屋的时候还没开灯呢。冬天黑的早,不知不觉之中过去了至少七八个小时啦。

这次纸张充足,马洪却只是用正常的字体写了大半张纸就讲完了驱逐疲劳的功法。

写完之后,马洪又讲述其中的要点。说完,他起身说道:“冯茂先生,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给您交了一年的租金,如果有空的话,我还会来拜访。”

送走了马洪,冯茂脑子浑浑噩噩的坐到桌前看着那份超凡之力使用模式图。按照马洪所说,掌握了这些,至少也能施展出最简单的锁喉术。

其实这种法术并不叫锁喉术,只是锁喉能够让对手的心理反应比实际效果更大。超凡者才普遍用锁喉的方式施展力量。

傻坐一阵,冯茂突然清醒过来。自己怎么就让马洪走了?现在想起来还有好多事情想问马洪。

然而屋里空荡荡的。而且这次简单的见面时也没聊过马洪自己的住处,如果不是桌上的写满字的纸真正存在,冯茂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他只能安慰自己。没事,马洪还会来的。也许明天就能见到他。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一星期过去了,学校的警卫来告诉冯茂有人找他。冯茂急匆匆赶去,就见接待室里面又是玛丽。

冯茂大大失望,接过玛丽递过来的纸打开看了,就见纸上写着请他回去一趟,有人受伤了。

出发前,冯茂仔细检查了医疗箱。器械齐全,缝合线充足。这些天冯茂还是负责打扫手术室,他顺走了不会引起注意的所有东西。连麻醉剂这种会严格控制的东西,冯茂一滴、半滴、两三滴的攒,现在也有了半瓶。凭借这套东西,只要别是割胆囊之类的手术都足以应付。哪怕是割阑尾这种手术也足够做四五台。

这边胡安已经在等着,冯茂先把胡安叫到一边,语气严厉的说道:“胡安先生,你可知道医学院的学生在外面私自行医,会被开除的么?”

“知道,知道。”胡安连连点头,“我和他们说了,我是从外地请来的医生。”

冯茂觉得这借口听着非常不对劲,稍微一想就发现里头的问题。这帮人穷的得冯茂‘医生’通过顺东西帮他们倒贴治疗支出。若没有做手术顺东西的机会,医疗箱中的东西用钱买,冯茂只能去卖身凑钱。

这样的家伙们居然能请得起外地的医生,这是骗鬼么?

胡安看着冯茂,不等冯茂说啥,他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冯茂兄弟,我对他们说了,若是敢走漏消息,下次他们就是快死了,也没医生来治病了。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管住自己的嘴。若是想吹,就吹说是我给他们治的病。他们也不是不识好歹,都说了,不管对谁都说是我给他们治的病。”

冯茂还是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劲。不过这等事真的追究起来,那就没完没了。既然自己愿意帮他们治病,就这么着吧。

进了充当治疗室的病房,从外面看房子和其他破房子没啥分别,进到里面就发现除了不漏风之外,居然还有煤炉,气温比外面高些。冯茂有点满意,就听胡安喊道:“你们都听着,今天是谁给你们治的病?”

“是胡安大哥!”屋里的人齐声应道。

胡安连问三遍,回答都一样。胡安转头对冯茂笑道:“你看,我让他们背熟啦。谁问起来,他们都会这么说。”

冯茂也不想再管这事,就叫病人过来。第一个病人是手臂上被划了个大口子,无法自行收口,伤口两边的肉如同婴儿的小嘴般翻着。冯茂让胡安找两条大汉帮着按住这位,又掏出件白大褂扔给玛丽,命道:“你穿上这个过来帮忙。”

玛丽怯生生的套上白大褂,凑过来。冯茂让玛丽帮他拿工具,自己开始处理伤口。

经过一星期的研究,马洪先生教给冯茂的法术已经有点被吃透一小部分,而这一小部分已经让冯茂确信这套东西是真家伙。

勒内老师说过,‘各个教派的超凡之力体系从来不是对真理的探索,而是告诉你如何掌握它们在漫长岁月中总结出的经验与法门。你要做的只是跟在它们背后走,而不是居于这些理念之外去考虑这些经验的本质是怎么回事。’

虽然冯茂还是忍不住去思考法术的本质,但是有了具体法门之后就是不同。他抬起手掌,先在体内构建了一个探索模型。

以前冯茂检查伤口是用超凡之力对伤口来了个‘全息扫描’,用获取的大量数据与自己的身体对比,然后判断病人病灶处的情况。

现在冯茂构建了一个三维网,每根‘网线’之间存在一定距离。根据不同‘网线’传来的不同感应,结合自己的经验对伤处的情况做出一个判断。

网状判断当然没有‘全息扫描’来的细致,却只用原本几十分之一的力量就可以长时间维持。冯茂以前用不了太久就会耗尽力量,现在他能够轻松维持几个小时这种感知模型。

对着病人伤口处感知片刻,冯茂用探针小心刺入,病人感到酸麻,立刻扭动起来。两条大汉说着,‘别动!’手上用力,把这厮牢牢压制住。

冯茂也不管病人难受的笑、嘬牙花、又哭又笑,他只是全神贯注的探针轻巧的进入伤口,把受伤后进入伤口的杂物与细微的纤维丝都给挑出来。处理完这些,冯茂才对伤口进行了缝合。缝合后冯茂忍不住来了个‘全息扫描’。就感觉处理好的地方结合的不错,虽然伤者体内流动的力量在这里还有紊乱,至少之前被伤口完全被阻断的内部流动恢复了。

划伤、刺伤、扭伤、拉伤。这些病人们的伤处也没啥特别。只是治疗起来很麻烦,格外麻烦的是这些病人家里定然是冰冷。屋里温度最高的物体大概就是他们的身体,在持续散热的情况下很多伤痛并非靠治疗能够起效。

冯茂只能告知他们要对某些位置保暖,除此之外就只能等到春天气温上升后自然好转。

原本以为自己的话会被这帮人嘲笑,没想到病人却答道:“我也知道这是老毛病,春天就好了……”

在几乎一样的开场白之后,这帮人就会说他们接了活计,若是不去的话就得饿死之类没多大区别的内容。

冯茂狠狠心,让玛丽拿过一个针匣。玛丽端着针匣走过来,看到冯茂从里面抽出又细又长的银针,忍不住连退几步。

冯茂心中暗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很多书都写,只要看到细长尖锐的东西,奔跑的马匹立刻就会停下奔跑。所以长枪阵能够轻松对抗骑兵冲锋。

其实人类看到同样的东西也会感到不适,这种感觉可不是只有马匹独有啊。

给病人们戴上眼罩,冯茂开始给他们针灸。自从被迫获得夺心经文残篇之后,冯茂已经能够清晰感觉到全身经络与720处穴位。

重击下足以致死的穴位有36处,重要而不致死的穴位有72处。确定了这个数字之后,冯茂就不再怀疑针灸术了。

针灸应该有用,问题在于每个人被针灸时候的反应都不同,同一个人不同针灸之时的反应也不相同。是个人都能把针刺入穴位,是个人都能学会在银针尾部绑上艾草棉球等物点燃。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这一针下去,病人体内到底起了什么反应。

虽然冯茂其实也不清楚病人会有什么反应,他还是去波塞冬铁匠铺打造了一套银针。这套银针用尽了冯茂口袋里最后的钱,他以后只能靠着学校的各种餐券活下去啦。

银针尾部的绒草球散发出植物特有的舒爽味道,感受着病人体内的反应。冯茂他对安娜说道:“把笔记本给我。”

记录着数据,冯茂觉得互相帮助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这帮人针灸完毕,又有两名病人抬到屋里。冯茂一检查竟然阑尾炎,他连忙开始准备手术。两位壮汉受命帮忙,可他们完全抓不住重点,其中一位差点把冯茂放器械的搪瓷托盘都给撞掉了。

没办法,只能让玛丽这个小姑娘帮忙。还好这两位送来的及时,冯茂手里还有点麻醉剂,手术进行的比较顺利。

虽然其中一名病人的阑尾都已经穿孔,脓液渗出了一些。冯茂总算是洗去腹腔内的脓液,顺利切除了阑尾。

等全干完,天都黑了。胡安一个劲的感谢,请冯茂到旁边的房间休息。桌上放着面包和酒,冯茂不喝酒,也没胃口啃面包。正想喝杯水,就见安娜进来低声问道:“冯茂先生,我可以走了么?”边说边向面包看了几眼,

这下冯茂才想起这几个小时,冯茂在忙,安娜也没歇着。倒是两位壮汉并没帮上什么忙。冯茂问胡安,“借给我点铜板。我得过一阵才能还给你。”

“没问题,没问题。”胡安满口答应。手伸进口袋摸了半天,掏出了三个铜板递给冯茂。冯茂笑道:“谢了,胡安大哥,我就告辞啦。”说完就带着安娜走了出去。

“安娜,你帮我做手术的时候,不怕见血么?”

“有点怕。”

“可我看你并没有吓得不敢动。”冯茂更觉得安娜很有趣。

安娜很自然的答道:“你是为了救他们,若是不流血,他们也许得死。”

这让冯茂想起格朗先生的话。将铜板和面包交给安娜,冯茂赞道:“安娜,你有当医生的天份。”

安娜这次什么都没说。冯茂觉得安娜大概不明白什么是天份吧。到了路口,冯茂对安娜说道:“明天我还会来,你也来。”

“我母亲要我帮忙。”安娜低声答道。

“你告诉你母亲,你来我这里的每一天,我都会给你工钱。你问问你母亲,觉得每天要给你多少工钱比较合适。”

第29章 学习和生活(十)

第二天下了课,冯茂先去食堂一顿猛吃。吃完之后又用餐券买了几个面包和半条香肠。布加勒城的香肠整根有大概四十厘米,以学校私下给光明兄弟会的餐券补贴,买一整条也不算啥。只是旁边同学看过来的目光都是惊讶,弄得冯茂不敢过于张扬。

到了昨天当做诊疗室的房间,掀开门帘就见里头坐了一二十号人,众人见到进来的是冯茂后第一反应是后退。应该是冯茂之前在贫民区打人造成的赫赫恶名依旧有足够震慑力。

冯茂也不说话,眼瞅玛丽坐在房间角落,远远在炉子的热力圈外。冯茂先走到炉火边,众人立刻让开位置。就叫过玛丽,随口问了一句,“你认字么?”

旁边的众人中传出一阵低笑。就见玛丽愣了愣,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无所谓了。你就坐在这里,帮我记住谁是下面几个。我叫到的人,都到这边排队坐着等。”冯茂说完,让众人都站起来。然后把破凳子在火炉两边排成排。别看只是这么一规整,空间利用率反倒高了。

“到我这边一个人,就让后面的人往前坐。你明白么?”冯茂说道。

玛丽又是迟疑片刻,再次点点头。

这忙起来就忘记了时间,送走最后一名病人的时候天都黑了。冯茂收拾完东西,把装了面包和香肠的纸袋交给玛丽。纸袋也是冯茂从学校医院顺来的装草药的袋子,散发出淡淡的不难闻的气味。在这个空气有些不好闻的房间里,草药的气味显得格外亲切。

“你母亲说了要多少工钱么?”冯茂问玛丽。

“我母亲想当面说。”玛丽低声答道。

“去哪里说?”

“我母亲说,去冯茂先生的住处说吧。”

冯茂点点头,他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回到住处就开始整理笔记,针灸的反应让冯茂非常满意。按照马洪先生提供的指点,超凡之力是超凡者们先在体内构建模型,施展超凡之力的时候是用自己构架的模型去套对面的人体内的超凡之力运行。模型越准确,就能够发挥出越强大的威力。

这解释让冯茂大以为然,之前凭借体内超凡之力硬上的做法的确是野蛮而且无效率。

整理着记录,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就见一位衣服破旧的中年女子带着玛丽站在门口。女子自我介绍道:“您好,冯茂先生。我是玛丽的母亲。我叫格蕾雅。”

“您好,格蕾雅女士,请进。”冯茂赶紧请两人进来。

正想烧水,就想起没有蜂窝煤了。好在冯茂今天弄回来点煤块,就赶紧生火。

“玛丽,去帮忙。”格蕾雅女士命道。

冯茂有些讶异,他没想到格蕾雅女士居然没有瞎客气。若是一般人,要么就客气,要么就傻坐着。而冯茂此时需要的就是帮忙,而不是别的。

干脆把生火的事情交给玛丽,冯茂坐到格蕾雅对面,“女士,我想在治疗的时候请玛丽帮忙。不知道您觉得给多少日薪比较合适。”

格蕾雅答道:“冯茂先生,我是想来请求您收下玛丽当学徒。”

“学徒?”冯茂愣了愣,接着无奈的笑道:“我自己还是学生,我不可能收学徒的。”

“我听说过您是位大学生先生,我就直说吧。我希望玛丽能够尽可能跟在您身边,哪怕是受排挤,也不想让玛丽继续和那边的人打交道。”

格蕾雅提到‘那边’,声音里有无法忍耐的厌恶,这让冯茂觉得很有趣。

“冯茂先生,我不瞒您说。我曾经尝试过离开那边,但是失败了。我从小就看好玛丽,即便我失败了,我依旧希望她能够离开那边。”

这坦率的话让冯茂心中生出不安来。大姐,你可别把这么重大的责任交给我哈。冯茂尽可能温和的说道:“格蕾雅女士,您搬出那边不就行了么?我听说您是位非常高明的裁缝,如果我现在有钱的话,也许会请您为我做衣服。”

“我的手艺并没有丢下,上次失败之后我才发现,想离开那边并非是简单的搬走而已。”因为情绪激动,格蕾雅女士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冯茂先生,如果玛丽在心里认为那边的生活才是她的谋生之道,搬走和不搬走有什么分别么?我也是见过许多主顾家怎么生活,才明白了这些。您住在这里,和那边只隔了一条街,可您永远都不会是那边的人。这不是距离,这是怎么生活。”

格蕾雅女士的话让冯茂觉得看到了全新的东西。冯茂曾经觉得学习、工作、实践、进步,就是正常人生的全部。按照格蕾雅女士方才所说,那只是冯茂的生活方式,维系这种生活方式的是冯茂周围的环境。

“冯茂先生,您不知道我听说玛丽被派去大学找您的时候有多高兴。她终于可以因为正当的理由到见识一下大学。这边的人也不是没机会去大学。他们去大学或者是为了乞讨,或者是躺着进去。如果是那样去的,到哪里都一样。”

冯茂双手十指交叉,下巴架在并在一起的两根拇指上。格蕾雅女士的话说的真好,便是没有勒内阁下的言辞优雅,却让冯茂的精神有了思考空间。只是躺着进去的暗示让冯茂想起那个死去的孩子。

“我担心玛丽去了大学之后让您觉得难堪,以后再不搭理她。而您还继续用她。我只想请求您能收下玛丽当学徒。求您了。如果玛丽当了您的学徒,她才可能不像我那样失败。”

“格蕾雅女士,我不可能教给玛丽什么东西。”

也许是听出冯茂拒绝的意思,格蕾雅女士的眼中都有了泪花,她哀求道:“冯茂先生,只要让她跟着您,您就已经教给玛丽无数的东西。您送给玛丽衣服,玛丽回去之后哭着说您逼着她穿了衣服。我才有机会告诉玛丽,接受别人的善意是礼貌。在那边,别说有人会送礼物。哪怕是穿了自己的新衣服,别人看到之后只会想着弄破这衣服,至少要把这件衣服弄脏。”

听到这里,冯茂突然觉得这也许并非只是贫民区特有的心态。便是有钱人也差不多呢。

“先生,玛丽每次拿了报酬回去的时候都有些不安。因为那些东西已经够我们全家吃一天甚至两天。而在那边,想得到玛丽这样的报酬就需要无数的争夺,甚至是出卖自己。我这时候才能告诉她,有些地方根本不用出卖自己,只要能完成该做的事情就好。冯茂先生,跟在您身边,玛丽才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规矩。如果只是靠我来讲,她永远都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如果她不知道那边之外的规矩,玛丽到了其他地方也只会用那边的规矩做事。然后就会被赶走……”

说到这里,格蕾雅女士控制不住情绪,已经泣不成声。

冯茂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抹眼泪的时候,脑海里能有的念头只剩下‘可怜天下父母心’。就见玛丽走了过来,用手帮着母亲擦眼泪。冯茂掏出手绢丢给玛丽,自己用手背又擦了几下眼眶。

过了一阵,等格蕾雅女士的啜泣声停下,冯茂按捺住几乎被说服的冲动说道:“格蕾雅女士,我非常尊重您,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会尽可能做到。”

格蕾雅女士双手紧握,仿佛祈祷般的哀求道:“先生,我已经不求什么尊重。我只想请求您的怜悯。请您给我最后的机会,让我在死前不要彻底绝望。”

那表情是如此的绝望和悲伤,冯茂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就在他搜肠刮肚寻找拒绝方法的时候,格蕾雅女士哀求道:“冯茂先生,我已经尽力让玛丽认字,她一定可以帮上您。”

冯茂长长的叹口气。他搓了搓手,问玛丽:“你愿意给我当学徒么?”

“是的。先生。”玛丽低下头答道。

“以后回答我问题的时候抬起头看着我。”冯茂命道。

“是的,先生。”玛丽低着头答道。

格蕾雅女士见状连忙在玛丽背上拍了一巴掌,玛丽这才抬起头。冯茂还真没怎么和玛丽正面相对过。此时才见到这个小姑娘大概十岁左右,长得不讨人厌,而且有一双挺漂亮的玫瑰灰色的眸子。

冯茂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递给玛丽,“玛丽,我交给你件事。你对那边的人比较熟,明天看病的时候,你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每人空两页。你能做到么?”

“……怎么叫空两页?”玛丽迟疑着问。

冯茂把怎么空两页的标准教给玛丽,接着说道:“我还有件事,你明天白天在你母亲陪同下到我房间来,我肯定不在。你就烧水,洗澡。如果你的表现能让我接受,在我让你走人之前,你每三天都在你母亲陪同下白天到这里洗个澡。”

看着玛丽那不干不净的头发,冯茂下令之后心里面松了口气。他每次见到这头发就觉得非常不顺眼。不过说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这说法好像太严厉了,连忙对格蕾雅女士说道:“女士,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也带着其他孩子一起来洗吧。”

听了冯茂的话,玛丽有些不安的问道:“请问,冯茂先生,您为什么要我们做这些?”

“因为我讨厌肮脏。”冯茂答道。在21世纪,他在冬天也不能忍受三天不洗澡。便是到了这边,冯茂也几乎天天要洗洗。这或许就是格蕾雅女士所说的‘生活方式’吧。

安排完这件事,冯茂又想起别的事情,他说道:“我还有几件事,第一,你今天跟着我学打煤块。烧水就用这个。你的衣服也得经常洗,现在天冷就用热水洗吧,咱们不差这几块煤……”

第30章 宝藏(一)

“铛铛!铛铛裆!铛铛铛铛裆……”

铁质的暖气片传来敲击声。冯茂睁开眼睛,坐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两天他都是被这种敲击声吵醒的,学生们回到学校之后就莫名的兴奋。

“别敲了!睡觉呢!”走廊里传来怒吼声。

看来感到不满的并非只有冯茂一个人。过了片刻,又有人喊道:“抱歉,我只是搬桌椅,一会儿就好。”

冯茂打着哈欠开始穿衣服,他住的这个宿舍楼都是单间。大概有七八平方大小。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个书架,一个衣柜,一个暖气片,一个窗户,窗户上挂了窗帘。走出宿舍,到了和公用水房与紧挨着的厕所,已经有一众兄弟捷足先登。

人头攒动中,冯茂明白假期结束,学期开始啦。

学期开始。各个社团,各个兄弟会重新活跃起来。光明兄弟同样召开了自己的活动,会长杰克把冯茂与桑德拉叫到一起,“两位,按照咱们光明兄弟会的规章,旧会长离开前,要选出新会长。”

冯茂看了看桑德拉,就见美女也看过来。对视片刻,两人一起说道,“我选桑德拉”“我选冯茂。”

屋里面安静了。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笑出声来。

“杰克先生,一定要有会长么?”

“是的。”杰克果断答道:“就算只剩一个人,也得有会长。”

桑德拉点点头,却不接这个茬。杰克叹道:“当会长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申请各种学校补助。”

冯茂可不觉得天下有白吃的午餐,他问道:“杰克学长,有没有不靠补助,其他的赚钱办法?”

杰克挠了挠他铁灰色的短发,微微皱起眉头来,“冯茂同学,学校里面不许毕业前私自行医。你要是真的想赚外快,得有个想帮你的老师带着你。咱们学校的老师做私人诊疗的时候往往是结交那些主顾,他们会带你去,由你做诊察。最后钱给老师,老师再给你分一份。除此之外的行医,被人举报,立刻开除。”

等杰克说完,桑德拉接着说道:“你也可以做家教赚钱。”

冯茂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不认识肯带他做私人诊疗的老师,也不愿意去当家教。对他来说,时间太宝贵了。

就听杰克继续说道:“我觉得哈,如果你需要的钱不多,勤工俭学最好。包一个教学楼,打扫卫生。”

“为什么?我觉得给老师当助手最快。会给小费的。”桑德拉接过话头。

“不不不。”杰克连连摆手,“那得看老师想给你多少。一般来说老师给你三成。那些人请私人医生,看的是老师的名头。小费只是意思一下。勤工俭学会全额给钱,还不用出学校。这一来一回能省下不少时间。以冯茂的体力,别人干三个小时,他一个小时就干完了。”

“是个办法。”冯茂对时间成本更在意,“杰克学长,打扫一整座教学楼能挣多少?”

“一个月总是得有两三个银币。”杰克说的有点含糊,看来他从没干过这类事情。

桑德拉轻笑一声,却也不说话。

冯茂觉得这收入和他期待相比稍微有点少,但是时间成本的确是优先考虑内容。正准备答应,就见杰克突然面露喜色,“我想起件事,有可能办到。”

“多少收入?”桑德拉问。

听着桑德拉的语气,冯茂觉得桑德拉好像对一个月两三个银币非常不以为然。

“你们的《人体解剖学》不都是a么?”杰克问。

冯茂点点头,人体解剖对于超凡者预备军只是小菜一碟。

“法医那边缺人,请学校开个证明你就可以去当实习生。那边没有人抽成,实习生就是十五个银币起。只要每个月解剖超过十具尸体,多解剖一具,就再给你一个银币。咱们光明会里比我高一届的会员就有人去过。”

冯茂马上觉得这个更合适自己。除了钱多,还能自由离开学校。正想答应,就听桑德拉问道:“那些会员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撵走的?”

就听杰克干笑几声,“冯茂,干那个活儿得能忍得住。咱们光明社的人好像不太看得惯有些瞎搞的事情。”

冯茂试探着问道:“能瞎搞到什么程度?”

把二十个银币装进口袋,冯茂走出大公领法务厅的办公楼。刚出门,就见到有位女士正拉着某位官员的手臂,大声哭喊着:“我丈夫一定是被谋杀的,先生,请您查清他到底是怎么被谋杀的!呜呜呜……”

冯茂绕开这里,直奔大门而去。只干了十天就在发薪日领到这么多钱,这些天的工作量几乎要把冯茂逼疯了。走过银行的时候想到要给玛丽点钱,就走了进去。冯茂白大褂下是医学院校服,警卫打量了冯茂一阵,并没有阻止冯茂进到银行大厅。

坐在等待的椅子上,冯茂想找个笑话让自己高兴点。十天前杰克学长倒是说了个当时让冯茂觉得好笑的事情。

“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牢牢绑在椅子上,然后跳过一米多高的护栏,跳进游泳池中把自己淹死了。你能在结论是合理自杀的解剖报告书上签字么?”

冯茂想了想,好像有不少办法可以实现这种自杀,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杰克学长。

听了冯茂的回答,杰克学长把椅子拉到了空旷处,以一个特别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就见他腿不着地,模仿成紧紧绑在椅子腿上的模样。双手牢牢反绑在椅背上。表演了身体的模样,杰克学长又指了指腹部,“这里也有绳子把人绑在椅子上。”

已经不用多说什么了,这就是要法医开假证明么。冯茂鼓起勇气答道:“若是钱给的够,那些人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呵呵!”桑德拉笑起来。虽然嘲笑的意味很浓,声音听起来依旧动听。

十天过去了,冯茂并没有遇到龌龊事,却遇到许多讨厌的事情。做尸检需要家属申请,提出要求的家属的怀疑之心可想而知。在冯茂参与的尸检里面,他并没看到负责尸检的法医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不是徇私枉法的压力,而是那帮家属们想让法医按照他们的想法写出报告的压力。这种压力的来源与冯茂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

银行柜台排到了冯茂,冯茂把十个银币都换成铜币。纳维亚帝国的货币分金银铜和纸币,基本单位是‘mark’,也就是马克。一个标准银币币值一马克。一个金币换十个标准银币,一个银币换一百个铜板。不同大小的金属货币有着各自代表的货币币值。印刷精美的纸币面值都比较大,至少是5马克起。

柜台人员看着冯茂欲语还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冯茂敞开口子的白大褂里的校服,就沉默着把零钱递给冯茂。冯茂都装进钱袋,起身离开赶回学校。在晚饭结束前进了餐厅,没想到今天的香肠没卖完。吃了半根,带了一根。换上便装的冯茂赶去校外的住处。

进门就见到玛丽正带着弟弟妹妹读书,两个小东西明显不知道也不理解冯茂恶名昭彰到何种地步,根本无视冯茂的存在,继续和姐姐玛丽闹。读书既没有让他们感到安心,也没让他们感受到快乐。

快十二岁的玛丽只能靠呵斥制止弟弟妹妹瞎胡闹,之后收拾起东西随着冯茂去行医。行医当然不能带着吵吵闹闹的小东西,玛丽领着弟弟妹妹先回家。看着背了挎包,挎包里塞了面包和香肠,口袋里装了铜币的玛丽,冯茂明白了格蕾雅女士希望玛丽离开那边的急切心情。玛丽的弟弟妹妹衣着没有丝毫变化,和周围的环境很好的搭配在一起。

交接很快,玛丽走出破旧的家门。她还穿着冯茂的旧衣服,按照马洪先生说,冯茂这具身体的母亲是一位被尊称为公主殿下的女性。她儿子那件由皮革与厚布料制成的漂亮旧外衣经过有水平的裁缝仔细洗涤清理后终于恢复该有的模样。

任何时候只要有渠道就能薅羊毛。譬如法务厅的尸检科,尸检的时候不可能让尸体穿着衣服。家属们也大多不会要求交还那些衣服。随着无主的物品出现,薅羊的毛空间自然而然就出现了。冯茂把一包他不想看第二眼的衣物交给格蕾雅女士,没想到这位颇有水准的裁缝这么快就完成了改造。

漂亮的外套下是利用拆下来的毛线织成的毛衣,毛衣里头是件经过裁剪缝制后的漂亮衬衫。和外套同样材质的长裤不再因为要多穿几年而故意做的格外宽大。脚下的皮靴做了同样处理。

之前不干不净的长发剪成齐颈的样式。因为洗澡和梳理,毛线帽下的褐色的头发柔顺光滑。吃过打虫药,一个多星期每顿饭都有面包和香肠,玛丽的气色有了很大变化。冯茂能凭借记忆回想起那个卖火柴小女孩的形象,然而冯茂面前散发着淡淡肥皂味道的玛丽已经完全看不出和周围的环境有丝毫同质化的地方。

与玛丽相比,充作诊所的房间里面没有丝毫变化。里面的人见到玛丽的变化,都忍不住开始惊讶。尤其是看到玛丽在记录册上书写,立刻有人拿着玛丽认字这件事开起了玩笑。有几个人还忍不住对冯茂说道:“医生先生,我家女儿很好,比玛丽还好。您收了她当学徒吧。”

冯茂就当做没听到。他可不想再给自己增添任何麻烦,而且这些人明显是突然生出的念头,与格蕾雅女士的见识根本不是一路。

继续针灸推拿,冯茂的注意力完全放到自己和这些人‘各取所需,互相帮助’的治疗上。人体穴道的反应已经积累了不少资料,在现有的针灸手段下再没有异常情况。根据现有资料,冯茂已经考虑了好几种经络运行方式。

以前自己都是根据体内自然运行调动体内气息,按照马洪先生给的资料,非体自然脉络运行的方式可以让人施展出更为强大的力量。那些能够施法的超凡者们无一例外都是从这里踏入超凡之路。

治疗结束,冯茂正准备走,胡安请冯茂过去他那边。不等坐下,胡安就焦急的说道:“冯茂兄弟,海盗要打来了。这些天只怕是不能行医了。”

“胡安大哥,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这里的海盗到底是怎么回事?”冯茂边说边坐下。

“那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海盗势力大,要来这边抢掠呗。”

冯茂轻笑一声。这回答和历史书上所讲的完全不同,哪怕是只看过《海贼王》就该知道官匪是一家。七武海们再凶恶,失去了官方支持也会很快土崩瓦解。

也许是见到冯茂这不屑,胡安沉吟一下继续说道:“冯茂兄弟,你知道智慧社么?”

“听说过,不清楚。”冯茂是不会忘记这个名字的。

“海盗们和智慧社勾结在一起,现在势力大增。最近攻打了不少拉尼亚大公领的城市。”

“智慧社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冯茂问。

“智慧社是近些年在布莱克海一带兴起的团体,也没人真的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他们挺厉害的,连圣殿修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冯茂点点头。他刚到拉尼亚的时候可是打算在海滨旅馆里至少混几个月免费吃喝居住。屠杀了吕林堡的很可能就是智慧社,连好几位圣殿修士都被杀害。

“大公领开始调集军队,很快就会封街。到时候你来这里就太显眼,还是等过去了这段再说。”

冯茂点头表示赞同。正准备离开,就听胡安用愧疚的声音说道:“冯茂兄弟,能不能借我点钱?”

“借钱干什么?”冯茂不解。

“封街之后这边日子可就更难过啦。我想借点钱买些粮食,给大家用。”胡安说完,生怕冯茂不信,又着急的说道:“冯茂兄弟,你也知道我在这里的名声。这是真的要给大伙买粮食,可不是为了我自己。”

这话怎么听怎么令人怀疑,冯茂不想给钱。不过想到胡安帮了自己不少忙,至少没他帮忙的话就没机会通过针灸获取这么多知识和经验。既然自己连玛丽都能帮助,姑且当做是给胡安酬劳好了。

想到这里,冯茂问道:“你要多少?”

“十个银币行么?”

“没有!”冯茂立刻拒绝了。

“那你有多少?”胡安不死心的问。

冯茂叹口气,伸手入口袋摸着钱袋。最后还是从另外装银币的钱夹里摸出九个银币递给胡安,“你可要用这钱给大伙买吃的。”

“当然当然!”胡安喜笑颜开的结果银币。

这表情让冯茂更没了信心。

等回到学校,还没躺下,门就被敲响了。外面站的居然是教务长,他严肃的打量了冯茂几眼,命道:“去教务室。”

第31章 宝藏(二)

天黑了,冯茂跟在老师身后沿着学校的院墙巡逻。如果可以的话,冯茂更想和杰克学长一组。教务处的会议上,教务长要求光明兄弟会的学生加入巡逻,同时要求光明兄弟会的学生们必须和老师一组,不得私自行动。

这个要求很合理,冯茂也没理由反对。走在老师身后,冯茂的确感觉到安全。沿着学校的院墙内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接到学校遭到入侵的消息。老师带着冯茂回到教务处拉起了家常。

“冯茂,你为什么不继续学历史?”

听了这个原本以为很正常的问题,冯茂心里头暗自叹气。他以前也会这么问别人,直到自己经历了一堆破事之后才明白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可以的话,一般人是不会做出冯茂的选择。既然冯茂自己并没有把这件事拿出来宣扬,那就必然是冯茂不想说。

自己以后可别这么干了。冯茂心里面自省着。然而面前的老师充满兴趣,冯茂只能笑道:“老师,我觉得学成技艺不压身。趁着我还年轻拿到医生资格不也挺风光么。”

大概是没想到冯茂,就见老师愣住了,过了一阵才答道:“有道理。”

说了这话,老师突然就感慨起来,“现在的年轻人肯像你这样多经历的越来越少了。大家都想直奔结果,学医在他们看来太浪费时间。”

冯茂干笑两声,作为认同老师观点的表示。心里面却也认同‘现在年轻人’的选择。如果能在勒内阁下那里直接学到超凡之力,冯茂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到医学院上学。哪怕只是和马洪先生见过一面,完全没有进行过任何训练教授。那几页纸上的内容已经让冯茂觉得自己想走的路和学医之间的交集并不多。继续留在这里的原因只是逼不得已,冯茂总不能靠力量打家劫舍过活吧。

又聊了一阵,冯茂继续跟着老师去巡夜。再转一圈,冯茂就在教务处旁边的小房间睡了一会。再醒来是被人叫醒的,就见桑德拉和另外一位老师已经在教务室做好了准备。此时座钟显示已经早上四点,到了该换班的时候啦。

桑德拉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丝毫看不出她有任何不满的样子。冯茂忍不住看了看桑德拉的腰部,从衣服的起伏来看,桑德拉的腰部曲线纤细柔美。冯茂实在是看不出来在去军营实习时候的那把刀有没有插在衣服里面。

在军营那次,冒充袭击者的老师为了检测冯茂与桑德拉的功夫,把他们两人逼的很紧。冯茂和老师过了几百招,硬是没有丝毫余暇去看桑德拉是如何应战的。之后两人很少见见面,更没有建立起可以谈论这些的亲密关系。

正在想,就见桑德拉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等老师转过脸交接的时候,桑德拉解开了外衣扣子,拉开外衣的衣襟。就见那把套在精致皮鞘里的刀插在她腰间皮带的刀扣上。

合上外衣,桑德拉看着冯茂。冯茂觉得这是桑德拉在表示她是认真对待危机,就向她点点头,又拍了拍腰间。冯茂的腰间带了根短棍,这是他在‘剑圣’索尔阁下那边受训时候唯一接受过指点的武器。

换班之后,冯茂就回了寝室。在继续看书和睡觉之间,他迟疑片刻就选择了睡觉。学校非得弄个外送内紧的表象,明天的事情多得很。

六点半醒来之后准备一下就去吃饭上课,下午则去了法务厅点卯。没人会为自己的死亡预约,官僚们又是很守时的团体。送尸体到尸检科就那么几个点,如果上个点没送来尸体,实习生就可以先回去学校,等明天再来。

“冯茂,准备一下。”尸检官见到冯茂就命道。很快,他带着冯茂去了一个之前没去过的实践间。里面除了尸体,还有好几位带着高阶阶级章的官员等在里面。

法医对这些人介绍道:“这位是光明兄弟会的冯茂同学。”

那些人点点头,没吭声。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知道光明兄弟会是个什么样的学生社团。

验尸官又向冯茂简单介绍了几人,都是城里颇有地位的官员。之后没人说起发生了什么,官员们看着法医在冯茂的协助下进行尸检。

尸体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从外型上看也是个有钱有地位的人。就见他肌肉结实,可见生前非常健康。而且尸体给冯茂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这人有不小可能是位超凡者。

死因并不复杂,在身上好几处死穴上都有深深的伤口。冯茂觉得以自己当下的实力,用一根针刺中普通人的这几个死穴中的任何一个就足以杀人。更何况是好几处死穴都遭到刺伤。

对伤口进行了检查,确定尸体的创口不大。此时创口都紧密的封闭着,表皮上并没有出血。猛的看上去,伤口像是几道不长的表皮划伤而已。

切开伤口附近的皮肤与肌肉,死者体内的血液从切口处汩汩流出。这不是血管内的血液,而是短刀刺入体内后引发的大量内出血。因为刀口很薄,皮肤和肌肉在短刀拔出之后自行闭合,脏器内的血液就顺着体内的刀口流出,积攒在体内溜不出去。

由此可以确定凶器是锋利的短刀,刀身并不厚实。用刀的人是个厉害的高手,每一刀都造精准的伤害,并没有任何过度破坏。

冯茂切割的极为快速精准,法医命令结束之后很快就实现了法医的要求。验尸不过十几分钟,尸体的伤处已经被完全确定。法医也没要求更多,再干下去那就是对尸体大卸八块啦。

高阶官员听了尸检结果之后没说话,阴沉着脸走了。冯茂收拾了自己的器械就准备告辞,外面却传来推车小车轮碾过地面那种独特的声音。冯茂心中叹口气,外面又送来新的尸体。

这次的尸体是位大概三十岁的男子,冯茂仔细打量着这位。上一位男子是不是修士不好说,这位的长袍确定了他的正式圣殿修士身份。在纳维亚帝国,私自穿修士服装可是大罪。

穿军装或者巡警制服犯罪的人有,穿修士服装去为非作歹的还真没有。普通罪犯很清楚自己穿着修士服装犯罪的结果,修士们的追杀只有修士才能逃脱。

这位穿着修士袍被杀,也就是说和滨海旅馆屠杀案一样,这次的袭击行动目标中就有圣殿修士。屠杀者中存在实力不亚于圣殿修士的超凡者。

尸检时间比刚才那次长。这位修士的胸口中了十几枪。取出子弹,发现这是口径大概12毫米的子弹。修士应该做出非常顽强的抵抗,他的左臂上中了好几枪,前臂的骨头都被打碎了。子弹只是插入大半截,弹头尾部露在外面。应该是这位修士试图用左臂抵挡子弹吧。

这让冯茂又想起海滨旅馆屠杀中的袭击者使用了类似加特林机枪的武器,也不知道什么程度的修士能抵挡得住加特林的攒射。至少这位胸口法袍上没有秀标志的最低级青袍修士就做不到。

把修士挡子弹的手臂放到他胸口,就拼出了当时的血腥局面。至少二十颗子弹击中了修士前胸,手臂只挡住一部分子弹。其他子弹呼啸着射入修士身体,很短时间就要了他的命。

冯茂微微叹口气,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的修炼。他面对的敌人掌握的可不是冷兵器。

之后几天里,送进来的尸体要么看着像是修士,要么就穿着圣殿修士的法袍。随着送来的尸体数量越来越多,级别越来越高,街上的巡警和军人也越来越多。六天后,城里终于下令宵禁。

便是如此也没能阻止更多修士被杀,等一位胸口法袍上绣着四叶草的修士被送进验尸间,城里终于下令城里全天管制。冯茂之前穿着校服就能在街上走,现在他走在街上不时会被盘查,拿出法务厅的通行公文也不再被随便看看就放行。负责检查的军人在仔细的查看后还会询问好几个问题才让冯茂通过。

冯茂好多天没回去过,看局面这么紧张,冒了点小风险,去了趟贫民区。这是他第一次站到玛丽家门外,不等他敲门,门就被玛丽拉开了。一瞅玛丽,就是好几天没吃过啥像样的东西,气色明显比半个月前见面那次差。因为半个月没洗澡,整个人看上去又有些不干不净。

本来只想来看看,顺道送点吃的。冯茂见到格蕾雅女士之后干脆提出了建议,“我这段不会再过来了。格蕾雅女士,要不你先去我那边住吧。那边还有吃的,也有煤块,看样子只怕短时间谁都出不了门。”

看得出格蕾雅女士并不想去,但是屋里玛丽的弟弟妹妹却已经开始争抢冯茂带来的食物,几下争夺后就哭嚷起来。格蕾雅点头答道:“太感谢了,冯茂先生。”

家里煤够用,冯茂又买了两袋面粉,一大袋土豆和冬储卷心菜。把油、盐、糖都备够。冯茂告知房东自己让人来暂住,房东只是随便抱怨几句就紧张的问道:“冯茂先生,您觉得这得到什么时候啊。会不会是海盗要打来了。”

冯茂也不知道回到什么程度,只能安慰道:“不用担心,现在只是在抓城里的坏人。”

听到这么说,房东叹道:“冯茂先生,若不是你带来的人,我可不敢让他们在这里住。”

冯茂听到这就烦。应付几句之后直接走了。回到学校门口,却见杰克正在出校门。见到冯茂只说了句,“晚上等我。”随即一溜烟走了。

第32章 宝藏(三)

傍晚时分,冯茂宿舍的门被杰克敲响,刚开门就听杰克问道:“你的通行证能带上桑德拉么?”

“大概可以。”冯茂不解的答道。

“走,出去吃顿饭。”杰克说完拉着冯茂就走。

街上没有什么行人,三人遇到好几次盘查,之后到了城里最好的酒店门口。门口空无一人,门却被适应生打开。三人走进空空荡荡的大厅,见到穿着西服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男子对杰克笑道:“您好,杰克医生。预约了么?”

即便是知道这是职业的调笑,那自然而然的语气还是让冯茂再次打量一下酒店大厅,在门口处站着一排看上去就训练有素的侍者,大厅里头没有一桌客人。

就听杰克笑道:“我只是实习医生。经理先生。”

面对杰克的回应,经理行若无事的答道:“请先适应一下新称呼。”说完,经理看了看杰克身后的穿着校服的冯茂与桑德拉,亲切的打了招呼,“未来的医生,你们好。”

冯茂忍不住向经理低头致敬。‘预约之说’明显是笑话。在这种时候酒店还能如此坦然的坚持营业,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迟钝还是心大。

布加勒城位于河边与海边,这桌饭的主菜自然是鱼类。杰克不废话,桑德拉一声不吭,冯茂只能学着两人一顿猛吃。这里的菜的确比学校食堂要好。吃了一阵,就见杰克放下刀叉问道:“冯茂,吕林堡在亚特兰洋旁边,那边的鱼类和这边比较起来如何?”

即可表现出坦荡让冯茂觉得不能输人不能输阵,他咽下嘴里的鱼排,灌了口香槟冲下去,这才答道:“那边工业污染很厉害,大家都不敢吃近海鱼,吃的都是深海的鳕鱼。鲑鱼季的时候也会吃鲑鱼。比较起来,我还觉得这边的鱼类种类更丰富。”

“我们这里没有鳕鱼和鲑鱼,我吃过几次,觉得不错呢。”杰克答道。

冯茂突然想逗大家开心,他用一种刻意平铺直叙的声调说道:“在亚特兰洋那边有一种油鱼,榨出来的鱼油只能用在工业机器上。有黑心商人用油鱼冒充鳕鱼,油鱼富含油脂,烤了之后口感无比鲜嫩,好吃的不得了。等消化起来就会觉得肚子痛。”

说完,冯茂继续吃起面前的鱼排。见冯茂卖起了关子,杰克追问道:“然后呢?”

冯茂咽下嘴里的食物之后才坦然说道:“然后?然后吃了油鱼的人就会喷油。”

席上的其他两人暂时沉默了。片刻后,噗,噗,杰克与桑德拉差点把嘴里的食物喷出来。虽然酒店大厅里头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两人居然还在保持形象。勉强咽下食物,他们用餐巾捂住嘴,背部不停抽搐着。眼泪都流出来了。

等笑够了,杰克用餐巾擦擦嘴,叹口气之后正色说道:“现在我已经不用留校,我要离校了。等办毕业典礼的时候再回来领毕业证。”

冯茂呆在当场,没等他说话,杰克继续说道:“你们两个人要离校么?”

就见桑德拉果断的摇摇头,冯茂心中惊讶,尽量风清云淡的答道:“不留在学校,我要去哪里?”

“你们留在学校就小心些,千万不要出门。”杰克正色叮嘱两人。

不等冯茂再问,酒店大门开了。冯茂扭头看去,就见从外面走进来一群看着就很有身份的人,其中几个冯茂还有印象,这几天没少在尸检科见到他们。

为首的那人随便扫了一眼大厅里唯一的这一桌客人,却停下脚步。片刻后,招待客人的经理快步走来对三人说道:“法务厅长阁下请你们过去。”

等经理离开桌子一段距离,杰克轻声说道:“你们两个可别乱说话。”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率先起身走过去。

法务厅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在他额头上有一道伤疤,和他充满权力者君临一切的派头有点违和。法务厅长和三人打招呼的时候也没有摆官腔,他还算亲切的问了几句,得知杰克要回家住,他叹道:“这么乱,回家住就对了。冯茂,我听说过你,很久没有光明兄弟会的人到尸检科实习了,我以前在光明兄弟会的时候,想去尸检科实习得抽签。几个月轮换一次。”

没想到这位还是老前辈,冯茂念头众多,最后憋出一句“尸检科收入的确比较高。”

“哈哈。你真是说了实话。”法务厅长笑道,又转头对女生问道:“桑德拉,你回不回家?”

“我回家。”桑德拉果断答道。

“嗯。还是回家好。”厅长阁下点点头,随即主动向三人伸出手来。三名学生一一和前辈握手,轮到冯茂的时候,他就感觉厅长的手上传来一阵柔和的力量,冯茂不敢发力抵抗,只能任由体内的力量自然而然的起着反应。

放开手,厅长阁下又打量了冯茂几眼,说道:“冯茂,你很有资质。毕业后考虑一下到法务厅来吧。”说完,厅长率先迈步,其他官员纷纷看了三名学生几眼,随即紧跟着厅长阁下向着包间去了。

三人回到自己的桌边,冯茂忍不住看向厅长阁下的背影,觉得这位的功法很是厉害,完全没有犀利的冲击。又吃了几口,杰克说道:“今天就这样,咱们散了吧。我已经对教务处说过,让桑德拉暂时当新任会长。”

虽然自己并不想当会长,冯茂还是觉得心中莫名的酸了一下。这种酸意来自体内好几处脏器、经络,感觉起来是肉体引发了大脑的反应,并非是大脑根据这个情况做出的判断。

刚想到这里,杰克站起身,“两位,告辞吧。这段饭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出钱。学校每年都要给两次聚餐费,那些钱在我这里累积了两年。正好一次吃完,不用便宜学校啦。”

冯茂听的瞠目结舌,也不知道杰克学长是陈述事实还是在开玩笑。付了钱之后,杰克拉着冯茂去了趟洗手间,却先拐进一个无人的角落,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冯茂,你做了那么多尸检,怎么看凶手?”

见杰克这么认真,冯茂也低声答道:“凶手很厉害。”

杰克摇摇头,“我不认同这个判断。你比较一下高阶修士低阶受害者的伤口数量。”

冯茂呆住了,就听杰克继续说道:“你千万小心,这段时间不要再去尸检。你请学校出面联络那边。”

各种念头快速闪过脑海,冯茂想到很多问题,问出的却是,“要不要告诉桑德拉?”

“告诉她?她比你清楚的多。”杰克说完直奔洗手间而去,之后再也不与冯茂说这方面的话题。

在酒店门外握手告别,杰克与冯茂与桑德拉两人分道扬镳。眼瞅着学长的背影,冯茂觉得心中一阵空虚。这是他在医学院说话最多的一位同学,没想到就这么分别了。虽然以后两人还有机会会面,却不再可能做同学。这感觉真遗憾啊。

回到学校,就见负责巡逻的老师就在门口。等两人进去,老师把他们叫到旁边无人处直接斥责起来,“你们乱跑什么!”

冯茂连忙说道:“老师,我想请学校告诉法务厅那边,我暂时不去了。”

老师白了冯茂一眼,“学校已经说过了,我正想告诉你呢。”

桑德拉也开口了,“老师,以后能不能把我和冯茂排到一起巡逻,我们跟着老师就是三个巡逻,也能更多照应。”

听了桑德拉的请求,老师明气消了点,他答道:“好。你们得紧跟学校的安排。”

回到宿舍,冯茂躺在床上开始考虑杰克的话。这些天送进来的尸体各种级别都有。各种数据反复想,最后拿纸写了一番,冯茂才突然明白了杰克的意思。

论伤处最多的莫过于被加特林机枪杀死那位修士,而这位修士的死因反倒是最简单的,被几十发子弹击中而死。次之的是那位四叶草级的圣殿修士,他被人一刀斩开半个脖颈而死,死状非常凄惨。

级别越低的修士或者在家修士,致命伤就越多。如果以杀人为目的,根本不用攻击这么多要害,任何一处都足够致命。行凶者未免太谨慎……

真的是因为谨慎么?冯茂顺着杰克提醒的思路开始怀疑起来。

谨慎只是冯茂自己的个人直觉判断,并非对事件的真实和事实研究的结论。

想来想去,冯茂也没想出什么。他索性不去想,开始在寝室里实验这几天的新成果。把椅子放到不大的空间中央,冯茂在体内构架了一个控制木制品的模型,随即看向椅子。

任何物体都有属于自己的那种姑且称为灵气的东西,只是有强有弱,各种灵气类型大不相同。

对着椅子用灵气驱动模型,两股力量瞬间就起了共鸣,椅子随即震动起来。就像是上头坐着一个个隐形的人,那个隐形人正在胡乱扭动颠簸,引起椅子也跟着乱动。

从耶莱教圣殿红袍封圣者到灰袍与白袍封圣者,还有智慧社的弗朗西斯,他们随便招招手椅子就配合的滑到面前。冯茂想不明白自己和这帮人的区别到底在哪里。不用拿出马洪先生写的那份东西,冯茂就就能清晰回想起里面的问道记录。‘能让椅子稍稍晃动的的力量,就足够让椅子飞上天’。

别说然椅子飞上天,冯茂确信自己连有效控制椅子都做不到。这里面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想不明白,冯茂又拿出了勒内阁下提示给自己的那十页‘通往超凡之力’的提示。看了一圈也看不出什么,最后一页的开头写着‘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看到这一句,气的冯茂直接把纸摔在地上。如果一切皆为虚妄,把自己折磨到死去活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愤怒无法纾解,冯茂对着椅子挥动了手掌。随着力量所到,椅子直接飞起,撞在房门上。随着一声巨响,椅子又从门上弹回来。落在地上的时候又发出一声响动,碰撞下,一条椅子腿折断了。

第33章 宝藏(四)

学校门口来了许多军人,家在本地的学生们走出校门与接他们的家人汇合,随即在军队保护下离开学校。继续留在校内的教师与学生统统登记。

冯茂在登记簿上签下姓名,随即被老师叫到另外一张桌子前面登记。登记完毕,老师把四十几号学生集中在一起,“你们每一队必须集体行动。不得离开学校,不能离开规定的行动区域。现在外面已经全城管制,在学校里面集体行动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

按照学校的规定,学生们只能在主教学楼、图书馆、食堂之间活动。为了担心睡觉的时候遭到不测,主教学楼里头的几个房间改成临时集体宿舍。看到自己和其他七名学生分配到一起居住,冯茂偷偷找到教务长,“老师,我不想和别人一起住。”

“学校也不想让你闲着。”教务长答道。

“那我该去做什么?”

“巡逻。”教务长下达了命令。

学生们被分成六组,每一组都要参与巡逻。冯茂又和桑德拉分到一组,冯茂双手插在兜里,心中想的都是修炼的事情。之前的修行貌似有了进展,然而控制法术的手法让冯茂觉得莫名其妙。

如果他依照构架力量,掌握控制力度的方式,椅子依旧是癫痫般抖动。如果带着某种恶意与无视随意使用力量,椅子就会十分暴力的随意甩动。这两者都不是冯茂期待的结果。他希望的是和勒内阁下那样对力量实施精准的控制。

“这种时候他们还在看我们。”身边的桑德拉突然开口说道。

听出语气中的不满,冯茂抬起头。就见巡逻圈内的教学楼窗户内,学生们看着很随意的坐在窗边,目光大多落在冯茂与桑德拉身上。冯茂随口答道:“他们不是在看我们,他们是在看你。”

“看美女就这么开心么?”桑德拉声音里头有某种嘲讽。

“是的,很开心。”冯茂继续随口回答。

“你看到我也会开心?”

“是。”冯茂随口应道,同时考虑着是不是一会儿找个没人的再试试新的模型。

“那……你觉得为什么我这么美?”

“呃?哈哈。”冯茂不由自主被这话逗乐了。随便想了想,冯茂想起以前看直播的时候一位美女up主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他答道:“你这么美,是因为你父亲长得够帅,你母亲长得够美。”

本以为桑德拉会被逗笑,没想到桑德拉居然不吭声。冯茂心里盘算施法模型,只是继续向前走。刚想出了个思路就感觉桑德拉走到自己身边,肩头靠住自己的肩头,轻声问道:“要是我遇到危险,你会救我么?”

“会。”冯茂随口答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救我?”桑德拉继续问。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嗯,大概是我想试试看能否救你。”

“你就不担心自己被牵扯进去?”

冯茂觉得桑德拉的问题太奇怪了,他终于转过头,就见身边的桑德拉身材匀称柔美,暗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呈现出美丽的色泽。美丽的脸庞上有着深深的忧虑。便是看着赏心悦目,不过桑德拉这番话很影响冯茂考虑自己的事情。

喜欢和不耐烦凑到一起,让冯茂有点烦躁,他想了片刻才答道:“你要是觉得我靠不住,遇到危险就千万不要往我这里跑,往老师那边逃。”

桑德拉稍微拉开了一点两人间的距离,轻声问道:“如果我向你这边逃,你会看到我逃过来,立刻逃跑么?”

冯茂觉得女人真麻烦,只能答道:“我觉得见到你遇险的话,总不能装作没看到吧。”

桑德拉沉默下来。冯茂重新考虑起之前的问题,自己也许不该想那么多。自己没有老师可以请教,只能靠更多实践来摸索。

巡逻结束之后,冯茂抽了个别人不注意自己的时间偷偷溜出教学楼,跑到了学校划定的安全范围之外的一处教学楼里。教学楼里空无一人,大白天也感觉有点阴森。随便看了几间教室,就发现二楼一间教室空间比较大课桌比较少。

随便清理出一片空地,冯茂对着木质桌椅施法,数个变化后桌椅纹丝不动。看来几个模型对木质桌椅没多大用处。一阵尝试确定最初的法术模型对于木质物品的作用力最强,既然这个法术最好使,剩下的问题就是该如何操纵力量。

正在练,就听外面传来桑德拉喊道:“冯茂,你在哪里?”

冯茂打开窗户向下看去,就见楼下的桑德拉正在石块铺成的道路上边走边喊。“喂!我在这里。”冯茂喊道。话音方落,却见不远处一道身影快步奔来。那人的身形与老师不同,而且他带着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冯茂大惊,立刻喊道:“桑德拉,小心后面。”

桑德拉扭头看去,随即一声惊叫,发足向冯茂所在的教学楼狂奔。就见她脚步极快,以惊人的速度冲入楼道里。而追赶桑德拉的那人脚步更快,转瞬就要冲进二楼窗户的视野死角。

冯茂连忙冲到走廊上,就听到几声脚步,桑德拉已经几步跨上二十几级台阶的楼梯,如被猛兽追赶的小鹿般跃到冯茂身边。冯茂抽出别在校服里的短棍。桑德拉停在冯茂身边,从衣服里抽出砍刀,甩下刀鞘就见寒芒一闪。冯茂忍不住扭头看了看,那把刀并非普通的直型刀剑。刀身有些弧度,状若狗腿,与电影里面看到的欧美军队用的砍刀差不多。的确是血腥的近身肉搏用具。

用这种刀的都不是花架子,冯茂稍稍放下点心,转头盯着楼梯方向,就见人影一闪,追击者已经跃入走廊。看那人身型应该是名男子,此时他背对走廊里的窗户,光线都照在他背上,加上头上套了头套,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此人没有立刻发动突袭,而是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冯茂两人。冯茂就见对面这位姿势中毫无破绽,无疑是名超凡者。就想招呼桑德拉一起撤退。

就见那名男子抽出一口短刀,刀身轻薄,闪烁着青色的寒光。冯茂突然想起前些天尸检的尸体上的致命伤口。造成那些伤口的短刀应该与男子手中的刀很相似。就见男子缓步向前,同时开口问道:“冯茂,我真奇怪你为什么不逃走。是你觉得能打得过我,还是你愿意为这女孩子送命?”

这声音有点印象,却记不起是啥时候听到的。随着男子逼近,冯茂与桑德拉也慢慢后退。冯茂觉得那名男子不仅每一步毫无破绽,还有种随时可以从慢走状态转为奔行状态的余力。冯茂心中更是紧张,根本不想回答男子的问题。

男子突然停下脚步,朗声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逃走,我不会追杀你。”

冯茂先是觉得这也许是个办法。但是转念一想,就想起了自己面对弗朗西斯的局面。那厮嘴上说着不想杀冯茂,到了穷途末路之时照样对冯茂下了毒手。凭借自身力量为非作歹之人都是如此,在他们被消灭之前就会不断行凶。

想到这里,冯茂问道:“桑德拉这年龄不可能和你结下非得用性命偿还的怨恨,你想杀她只怕不是因为桑德拉吧。”

“小子,你这是要自作聪明么?”男子不快的说道。

冯茂觉得应该是自己的话刺激到对面这人,所以他才会生气。冯茂思忖几瞬,干脆站在原地继续说道:“你不放过桑德拉,大概是与桑德拉的父母有怨恨。想来桑德拉要么长得像她父亲,要么长得像她母亲。所以勾起你的回忆。你看到桑德拉就觉得无法对她视而不见,所以……”

“我再说一次,你不要自作聪明!”对面的男子喝道。

“让你无法忘怀的原因从来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爱。”冯茂用此时能想到的电影电视剧里头的心理分析台词刺激着男子,“你应该爱过桑德拉的母亲吧,然而桑德拉的母亲没有选择你,让你感觉到受了伤害。等到你变强大了,再次追求她依旧失败,所以你认为这对你不公正。你曾经是个弱小没用的人,你以为你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弱小没用啦,所以……”

人影一闪,男子已经杀了过来。冯茂说话的同时一直在仔细观察着那名男子,见他猛扑过来,冯茂拽着桑德拉冲进方才冯茂练习的房间。随手挥动,几张桌椅胡乱飞起顶在门口。

“跳窗户走!”冯茂喊一声,就用力量甩起一张椅子砸向窗户。嘭的一声,窗户被砸开。两人正冲过去,就听教室大门处一声巨响。房门和桌椅被巨大的力量砸的飞起来。冯茂只能闪开飞过来的椅子。只是这么一瞬,向外打开的窗户嘭的又重新关上了。

桑德拉与冯茂一左一右拎着家伙扑了上去,若是他们都等着敌人杀过来,只有死路一条。外面的男子随手一推,桑德拉直飞起来,重重撞在墙上。冯茂随即感到一股力量扑面而来,也管不了自己的法术水平,冯茂抬起手,运行起体内的力量抵抗着男子。

比拼体内的灵气,冯茂本以为对方的力量会潮水般涌来,没想到自己面对的好像是水管喷射,很轻松的就把对方的力量挡在体外,

“死!”男子怒喝一声,力量随即加强。冯茂牢牢控制着体内的灵气运行,顽强维持着脉络的运行。硬是把男子的力量抵挡住了。

男子见冯茂居然能扛住,挥动短刀就杀了过来。冯茂这些天早就能在维持体内灵气运行的时候自由行动,而灵气自然运行还能增加身体能力。见男子过来肉搏,冯茂不仅没有逃走,反倒拎着短棍与男子战在一处。

双方你来我往,转瞬就交手了二十几招。冯茂越打越是小心,这名男子明显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应该是他隐藏实力了吧。

却听几声响动,男子突然发力想绕开冯茂,冲到冯茂背后。冯茂见男子露出破绽,迅捷无论的对着男子露出破绽的肋下就是连续三次敲击。男子不得不闪身避开。就听脚步声冲出教室,瞬间消失在走廊上。

男子后退两步,忍不住大笑着说道:“哈哈,真的是有其母就有其女!哈哈,冯茂,你想救你倾慕的美女,可美女并没有想救你。真有趣!哈哈!”

冯茂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他一面快速平息气息,一面考虑着老师多久之后会赶来。

“小子,你以为你能猜到发生过什么,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桑德拉的母亲的确没有选择我,但是之后她对自己的婚姻厌倦了,就背着他的丈夫和我偷情。等她答应和我一起远走高飞的时候,她突然告诉我再也不要见我。我能接受她不选择我,我也能接受她重新选择。但是女人就是为了背叛而生,我绝不能接受她在背叛之后再次选择背叛。看看你,努力实践了你对正义的坚持,然而你拼尽全力创造出机会的时候,女人只会丢下你就走。”

说完这番充满了怨恨的话,男子喝道:“死后好好反省吧。”

冯茂就等着这个机会,男子的力量再次涌来,被冯茂体内的灵气弹开。冯茂第一次对着男子施展了‘锁喉术’。灵气构成的模型与男子身上的几个穴位起了共鸣,冯茂也不管到底是什么穴位,发动力量就对那几处开始用力‘掐下去’。

“呃……”男子一声呼痛,试图攻击冯茂的力量瞬间收回,很快把冯茂的力量弹出。

眼神都都是惊怒,男子喝道:“小子,你是从哪里学到这法术的?”

冯茂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得手,此时哪里还敢容情,抡起短棍主动开始攻击。和男子又战了数招,冯茂故技重施,再次发动了力量。这次男子身上的缺陷又换了位置,冯茂也不管到底缺陷到底是啥,又是发力。

男子身形窒碍了片刻,冯茂上前一步,短棍捣在男子胸口的要穴上。男子向后连退两步,虽然被短棍戳中穴道,却也简单的化解这次攻击。

冯茂再次发动力量,男子又是一声闷哼。冯茂正准备迎接,就见男子身形猛的停滞,胸口处突然冒出一截刀尖。男子大吼一声,反手把偷袭他的桑德拉击飞。

眼见男子拎着短刀就要刺杀桑德拉。冯茂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男子的手掌。此时冯茂体内全力运行着功法,男子奋力想把自己的右手从冯茂的手掌中挣脱开来。冯茂只觉得手臂酸麻,一种说不出的东西顺着男子的手腕冲入体内。

两人正在比拼力气,男子又是一声惨叫。原来是桑德拉挣扎着站起身,从男子身后拔出了砍刀,随即用砍刀狠狠斩上了男子的脖颈。

鲜血从大动脉里喷射而出,听起来如同风声。冯茂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突然发现方才从男子体内传到自己体内的那股感觉和自己构建施法模型非常类似。

稍稍一运功,手腕到上臂的位置上的奇妙的变化快速清晰起来,那是一个冯茂从来没构建过的法术模型。看着男子软软倒地,冯茂在小心戒备的同时忍不住对着男子构建一下那个法术模型。男子体内的力量瞬间就起了反应,他以古怪的姿势猛的撑起上身。

桑德拉大惊,顺手一刀就砍掉了男子半个头颅。冯茂此时也吓得收起了力量,男子的尸体软软倒回到地板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鲜血汩汩而出,转眼就扩展开来。教室里只剩下低沉的喘息声。那是桑德拉与冯茂的喘息声,冯茂听得出两人的喘息声都在颤抖。他的身体已经几乎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着,此时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除了恐惧和激动之外,什么都没有。

满脸是血的桑德拉拎着刀向自己走来,冯茂吓得连退几步。就听桑德拉说道:“冯茂,你身上没沾血,你现在赶紧绕一圈回教学楼,什么都别说。听到了么?”

“什么都别说?”冯茂完全不明白桑德拉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个人是我杀的,你一直在教学楼里面躲着看书,根本没出来。听到了么?”桑德拉声音听着有悲有喜。

冯茂费了好几瞬才想起马洪先生教给自己的静心术,运功片刻,他的身体开始快速恢复正常,脑子也清醒过来。刚想明白桑德拉的意思,就听桑德拉继续说道:“老师见你不在教学楼一楼,就让我来找你。你偷偷回去之后就下楼,老师问起的话,你就说你偷偷躲起来练功。根本没有出教学楼。”

“你杀了人,这……”

“我杀了个贼人,学校还能把我如何。倒是你,赶紧走,千万不要再掺乎到这件事里面了。快走!”桑德拉命道。

冯茂想想,这办法大概是现在最好的处置。虽然觉得不安,还是照着桑德拉的方案走出了被踹飞的教室大门处。就听桑德拉低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报仇,谢谢你为了我拼命。”

冯茂正想回头,却听到远处传来奔跑的脚步声。知道是方才砸窗户时候飞出去的椅子引起了学校老师的注意,冯茂只能用最快的脚步离开了教学楼,小心的潜回主教学楼。

刚翻进教学楼,躲到了三楼一个小教室里。就听走廊里有老师怒吼道:“冯茂,你在楼里么?”

平复一下心情,冯茂打开教室门走了出去。走到二楼,就看到老师正在继续怒吼。冯茂赶紧应道:“老师,您喊这么多声不累么?”

第34章 宝藏(五)

“冯茂同学,从今天起,你就是信任光明兄弟会会长。”教务长阴沉着脸说道。

冯茂愣了愣。被教务长叫来的时候,冯茂觉得自己有可能要被逼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任命。

盯着教务长继续看,冯茂想看出点什么。就听教务长继续说道:“你要好好学习,尸检科就别去了。就这么多事情,你回去吧。”

“教务长,桑德拉怎么样了?”冯茂连忙问。

“她退学了。”教务长答道。见冯茂还想提问,教务长命道:“你现在回去。”

“可是……”

“回去!”教务长怒道。

走在回宿舍的道路上,就见学校里恢复了一部分热闹。三天前学校恢复上课,在本地的学生都回到了校园。只有部分在外地的学生们还没赶回来。现在已经进入到春天,学校里面阳光明媚。哪里还有半个月前学校里面人人恐慌的模样。

想到卸任的杰克学长在离校前在光明兄弟会聚餐上宣布桑德拉光明兄弟会的会长,到现在刚半个月。半个月换了三任会长,光明兄弟会这是遭诅咒了么。

回到宿舍,冯茂不想躺下。他随手拍了拍新换的椅子。说是新的,只是完整的二手椅子而已。看着宿舍里头的模样,冯茂在想如果自己退学的话,光明兄弟会大概就会遇到建校700年来第一次没有会员的局面吧。

终于在桌边坐下,冯茂拿出稿纸开始写退学申请。写了几行,冯茂只觉得一阵烦躁。却闻到一阵好闻的味道,转头看去,就见一位青年靠在门框上抽烟。他有着深色头发,皮肤格外白皙。看到冯茂扭过头,青年举起手中细长的烟卷问道:“要来一根么?”

从陌生人这里要根烟让冯茂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却见年轻人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卷递过来。冯茂就这么接了,年轻人殷勤的用打火机打着火。一口烟吸进去,只觉得芳香绵柔,冯茂心中一阵放松,却突然警觉起来。面前这位看着格外白皙的俊美青年是怎么回事?

青年随便瞄了稿纸上的文字,就笑道:“冯茂,你不用担心的,没大人物会找你麻烦。”

冯茂皱起眉头打量着年轻人。这厮的话正说到冯茂心中,他想退学的原因就是担心被桑德拉的事情牵连。虽然冯茂并不后悔帮着桑德拉杀了她的杀母仇人。但是冯茂也不想因为超凡者上层的事情而丢了小命。

自从遇到弗朗西斯之后,冯茂算是进入到超凡者的世界之中。到现在为止的接触中,超凡者的世界展示给冯茂的绝大多数都是杀戮、死亡,所以冯茂想……

冯茂突然站起身,对面这位青年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这段时间以来,好像超凡者都知道冯茂的名字。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弗拉德。”

弗拉德这个名字让冯茂想起了拉尼亚大公领大公的姓氏。

青年微微一笑,房门自动关上了。青年这才说道:“不愧是勒内阁下的学生。我叫弗拉德,弗拉德十世。现任拉尼亚大公。”

冯茂没办法想象这么一位大人物为何会找上自己。自己只是个医学院的学生,就算是要刺杀,也不可能动用到大公亲自莅临。

“我觉得你想退学,就亲自来告诉你一声,我已经对高层说过了,谁也不能找你麻烦。光明兄弟会700年没有中断过,总不能在这时候因为些小事就中断了吧。”说着,弗拉德十世在冯茂的床铺上坐下,看到手里的烟卷燃尽,他又点上一根。

“就为了这个理由?”冯茂不信。

在好闻的细雪茄气味中,弗拉德很随意的说道:“上一任法务厅厅长因为接机杀害他的仇人的时候被死,这是大家的私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去不了尸检科实习了。我要告诉你,别找我借钱,我没有多余的钱给你。”

冯茂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这位大人物,觉得大人物的思路真是说不出的清奇。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在这个位置上,我们考虑的只有权力和金钱。其他的事情都不算什么。对了,我见过勒内阁下,很欣赏他的一句话,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桑德拉是那场私斗的胜利者,我向来对胜利者抱持着敬意。所以她已经被释放了。我想你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吧。”弗拉德十世说完之后又问道:“你的烟烧完了,要不要再来一根。”

这些天冯茂已经想起袭击桑德拉的男子声音与只简单见过一面的法务部长相同。得知桑德拉有可能已经被释放,冯茂心中有些欢喜。却又格外的不解这位大人物到底想干什么。这些日子见识到超凡者们的强大实力,冯茂觉得和他们拐弯抹角的说话会显得很蠢,就鼓起勇气问道:“阁下,我还是不相信你只是为了这个理由让我留在学校。”

“冯茂。超凡者因为自己的意愿成为医学院的学生,这是天意。天意是值得期待的。我对你有期待,所以我亲自来还想解决你另外一个担忧。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年龄就把夺心经文修炼到如此地步的人。据我所知,你半年前还完全不知道超凡之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第一次见到靠修习夺心经文走上超凡之路的人,所以我对你有期待。”

冯茂只觉得心脏快速跳动起来。他这些天有充分时间回忆思考,自己居然读取了法务厅长的法术构架模型,以冯茂有限的超凡之力知识,能对上号的只有夺心经文。

不等冯茂想出要说什么,弗拉德十世站起身。一股冯茂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把冯茂升起到半空。弗拉德十世的眼中好像流过一层红色的光芒,就见他探出手,如同弗朗西斯曾经对冯茂做过的那样插入冯茂胸口。

曾经被烙刻经文的感觉瞬间就恢复过来。那时候的冯茂只感受到一种灼烧般的热力,已经掌握了控制体内力量的方法的现在,冯茂有了全新的感受。

体内的力量沿着冯茂的经络流动,快速的消散着外部侵入的力量,又与外来的力量勾连在一起。而结合起来的力量把冯茂向下拉扯,头晕目眩后恢复感觉的时候,冯茂发现自己好像坠入一个广袤的宇宙之中。

仰望星空,看到的是整个人体的完整运行。缥缈却现实存在的宇宙本身是整个肉体的运行,宇宙中的星辰则是那些勾连各处的穴道。根据不同的强度,显现出不同的光亮与色彩。

外来的力量正在与内在的力量一起擦拭掉那些朦胧不清的空间,让曾经被蒙蔽的东西展现出来。随着世界越来越清晰,原本含混不清的位置上曾经被阻断而扭曲的运行逐渐恢复原样。冯茂突然明白红袍圣者对自己做了什么。

圣者并没有用‘圣光洗礼’擦拭掉冯茂体内的经文,因为弗朗西斯烙刻在冯茂体内的本就不是什么文字,而是完整的人体运行方式。圣者只是堵塞住冯茂体内力量运行的河道,又加以精妙的疏导与改造,在冯茂体内的力量形成了新的流动模式。

当河道重新回到本来的模样,冯茂发现一直阻碍自己感知外部世界的那些含混不清的边缘终于清晰起来。随着体内的河流按照本来面目运行,冲去阻碍运行的砂石,出现的在砂石下的竟然是大量法术运行模式。那感觉如同冯茂从前任法务厅长那边夺取的法术模型的感觉。

法术模型自然而然的依附在不同的器官、血管、神经、经络、穴道,有机的和冯茂的身体结合起来。

就在这样玄妙的感受中,冯茂听到宇宙中好像回荡着声音,那不是听到的声音,而是某种直接进入精神世界的声音,“冯茂,私自传道的师徒会被抹杀。以后有人问你的话,你就说是从我这里接受了学习。我做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够留在学校。你这样的人也许可以开拓出新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是宝藏。”

这段话留在了冯茂记忆中,而冯茂本人继续在自身的宇宙中遨游着。让身体恢复原样的痛苦自然避免不了,冯茂却能忍住这些痛苦。因为这些痛苦并非没有意义,那些已经感受过的痛苦让冯茂明白了一些东西,只是说不清而已。更多未知的痛苦则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高远,好像是身处更高世界的存在对冯茂低声诉说着某种可能性。

睁开眼,冯茂就见到窗外一片明亮。翻身坐起,冯茂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就见皮肤上覆盖了一层黑褐色的东西。好像是血液从皮肤内渗出来,在皮肤外干涸起来。

站起身,就见床单上留下一个黑褐色的人形。就听外面的水房里人声鼎沸,冯茂叹口气。他这么一身黑褐色出去洗,肯定会引发骚动。只能等着大家离开之后再偷偷去洗。

等了一阵,冯茂突然想起件事。他运动力量,紧贴着皮肤表皮外层自然流动。那些干涸的黑褐色薄层无声随着震动化作齑粉,弥漫在空气中。

对自己使用力量就无须构建模型,当房间的空气中飞舞着无数细微的颗粒让冯茂忍不住打起喷嚏之时,冯茂的力量也消耗了大半。目光能看到的所有皮肤都恢复正常的模样。视线看不透光滑的皮肤,冯茂清晰的感受到皮肤下流动的旺盛生命力。从内到外,再无丝毫窒碍。

喷嚏变成了咳嗽,冯茂连忙打开窗户。春天的清新空气流入房间,冯茂深深吸口气,心中感叹着:雾霾致命啊!

第35章 学徒(一)

“先生。”玛丽递过来一张纸巾。

冯茂接过来擦了擦从鼻腔中流出的血液,力量稍稍运行一下,鼻腔中破裂的毛细血管就被封堵起来。一屋子病人都看向冯茂,目光里面的情绪从讶异到惊喜都有。冯茂再次降低施法强度,这次身体终于抗住了,血液没有涨裂毛细血管。

治疗完所有病人已经到了晚上九点,胡安请冯茂吃饭。玛丽虽然还是有点胆怯,却紧靠着冯茂坐到了桌边。看得出她也真的饿坏了。冯茂本想走,看到玛丽坐下也就留下了,只是拒绝胡安给他倒酒。胡安这位贫民区的头面人物也不客气,给自己斟了一杯后笑道:“冯茂兄弟,我得谢谢你。有了你,大家日子好过了不少。”

“你要是真的想谢我,就给我弄个大房子。现在人这么多,这么小的房间施展不开。”冯茂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知道,我知道。”胡安一脸无奈的说着。正好艾琳娜带了个女孩子端着食物进来,胡安岔开话题,“来来,吃饭。”

面包,浓汤,香肠。作为这顿饭的女主人,艾琳娜给四人面前的盘子上放了面包与肉肠,又给每个人盛饭了浓汤。轮到玛丽的时候,玛丽有点不安的说道:“谢谢。”同时忍不住向冯茂那边稍微靠了靠。

冯茂觉得艾琳娜平日里看着并不是一个严厉的女人,没想到玛丽还挺怕艾琳娜的。来之前,冯茂已经在学校食堂饱饱的吃过晚饭,此时只是疲惫。本想趁机和他们说话,就见其他三人都低头猛吃。冯茂本就只要了一勺浓汤,此时慢悠悠的撕下两小块面包蘸了浓汤送进嘴里。

胡安平日里看着豪爽,吃相却给外谨慎。有力准确的动作下,每次撕下的面包大小非常一致,咀嚼速度恒定。艾琳娜差一些,也大概这个意思。倒是玛丽吃的比较快,发出的声音很小,与其他超凡者相比就未免大了许多。

这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冯茂把自己盘子里的面包和香肠给了玛丽,索性思考起自己的事情。

与那些接受治疗的病人相比,冯茂才是真正的病人。在吕林堡,勒内老师请求至少让灰袍级别的修士施展‘圣光洗礼’,冯茂现在明白了老师的目的。如果比医术,红袍圣者是比冯茂高明了无数倍的高手,在破坏身体的同时就进行了修补身体的工作。

现在冯茂的身体完全恢复了正常的脉络,体内曾经被破坏的‘河道’毕竟受过伤,恢复正常之后格外脆弱。红袍圣者实施圣光洗礼之后,冯茂还能发挥相当程度的法术强度。现在身体恢复正常,法术强度反倒只能施展出以前的四分之一。

不管是施法或者练功,运转体内灵气到外层,很容易就导致身体外层受过伤的部位破裂。这是货真价实的内伤,冯茂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七窍出血’。

修补伤处对现在的冯茂非常容易,可那得是平静的状态下。要是冯茂以当下的身体再来一次激战,哪怕烈度只有和‘前法务厅长’作战的那次,冯茂都怀疑自己会浑身飙血死在当场。

夺心经文中的法术模型不可能放上鼠标就弹出内容介绍,冯茂得一个个尝试。尝试很不顺利,因为内出血打断施法,经常一个模型练十几次都未必能从头到尾施展。实力大大提升,战斗力快速下降。看似矛盾的内容居然以这样的方式让冯茂体验了一次。

三人差不多同时吃完了饭。冯茂收回心思问道:“胡安大哥,你找不到大房子么?”

“这里能有什么大房子。”

“盖一间总行吧。也不用盖,临时搭建一个不好么?用木棍搭建框架,覆盖上麦秆扎成的草席,只要能遮风就好。”冯茂建议道。

“冯茂兄弟,你不是本地人。这里的春天会下很长时间的雨。临时盖起来的房子没办法挡雨,还不如再等等。”

“我现在很忙,不可能每天弄到这么晚。”

“你要是没时间,就早点收工。”胡安建议道。

胡安的建议也是个办法,冯茂却觉得不符合自己的感觉。理由说不清,反正冯茂总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心思。

胡安继续说道:“冯茂兄弟,你不能对别人太好。对别人太好,就是对他们不好。听我的话没错,还是这么大地方,你觉得时间到了就走人。他们若是不高兴,让他们来找我。”

冯茂觉得这话未免过于苛烈。针灸推拿对现在的他根本不算什么,病人越多,积累经验越快。多几个人不过是举手之劳,费力都算不上。只是他还不敢深度相信胡安,也就没说啥。正想告辞,就见对面一直站着侍候众人吃饭的小女孩目光闪烁,里面有着相当深刻的恨意。

稍微判断一下方位,女孩的恨意是对着坐在冯茂身边的玛丽而来。冯茂心念一动,起身告辞。

把玛丽送往她家门口,然而玛丽却停下脚步,低声问道:“冯茂先生,我能住你那边么?”

“呃?”冯茂没想到玛丽竟然提出这么一个请求,她之前别说请求,连冯茂给她东西都会让她害怕。

“我只在您不在那边住的时候去住。行么?”玛丽声音更低了。

“你母亲知道你想去我那边住么?”冯茂也低声问。

“我回去和她说一声。”

“嗯……今天可以,你得先回家和你母亲说清楚。另外,我有些话想问你。”

在玛丽家门口等了片刻,玛丽的母亲抱着她的小女儿和玛丽一起走了出来。小女儿睡得很死,一路上都趴在母亲肩头沉睡。到了冯茂的住处,玛丽的母亲格蕾雅先把小女儿在冯茂床边厚厚的稻草铺成的垫子上安置好,这才回到小厅里。

冯茂看着地上的铺位,心中挺欣赏格蕾雅女士处置事情的方法。要是换成冯茂,大概就上床了。仔细想来,冯茂自己一点都不喜欢别人睡他床上。在管制结束之后,冯茂回到这边,就见地上一个大铺位,一个小铺位。小铺位是玛丽的,大铺位是格蕾雅女士带着两个孩子睡的位置。天依旧冷,一家四口却始终睡在地上,根本没有动过冯茂的床铺。

“不知冯茂先生要问什么。”格蕾雅女士开口了。

“我一直没关心过一件事。那些病人是那边的人,胡安是怎么对他们讲治病的事情。”

说完,就见格蕾雅女士脸上滑过些复杂的表情。玛丽此时已经完成了刷牙洗脸,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皮就不由自主的打架。既然有格蕾雅女士讲述,就不用找说不清楚的玛丽,冯茂对玛丽说道:“你去屋里睡吧。”

却见格蕾雅女士站起身,拉着玛丽进了里屋。她把床单拿下,让玛丽躺在草铺上,这才给玛丽盖上床单的反面,然后把被子盖在床单外面。

等安顿了女儿,格蕾雅女士对有些不解的冯茂说道:“冯茂先生,您还太年轻,又是个非常有怜悯心的人。我要告诉您,有些规矩是一定要有的。您现在不明白,等您长大了就明白了。既然玛丽不想住那边,我会让她带着妹妹来您这边住。您放心,所有的床单被褥我明天就会准备好。”

被这位成年女性教训,冯茂心里面不明所以,只能答道:“好吧。”

关上里屋的门,格蕾雅女士稍微伸了个小小的懒腰。看上去也轻松了不少。冯茂突然想起件事,就拿出了包烟卷。

现任社长冯茂研究了光明兄弟会的章程后发现,除了申请钱十分麻烦还未必给批。其他很多东西相当简单。餐票、衣服、寝具、香烟每年都有定额的票券。自从抽了大公一根雪茄,冯茂也觉得没必要给学校省。

本不知道格蕾雅女士会不会抽烟,就见格蕾雅女士眼睛一亮。冯茂干脆把那包烟放到格蕾雅女士面前的桌子上,自己又掏出一包放在自己面前。等他打开了窗户,就听到划火柴的声音。格蕾雅女士已经给自己点了一根。

冯茂坐回桌前,格蕾雅女士谢道:“谢谢。您太慷慨了。”

又抽了两口,格蕾雅女士回答了冯茂之前的问题:“冯茂先生,那边的人都说,胡安惹不起你,就想利用你……”

冯茂点点头,这话没错,至少冯茂觉得没错。看来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胡安对大家说,他请人给大家治病。最初的时候大家不敢欠胡安的人情,冯茂先生治病的法子又挺吓人,最初只有胡安的党羽才敢接受您的治疗。”

冯茂笑了。他自己从小就见过针灸,又和21世纪普通孩子一样很少生病。对治疗的接受顺序是可以吃药就绝不打针。针灸是比打针更可怕更不能接受的治疗手段。

“现在大家知道您的医术高明,所以才慢慢有人敢欠下胡安的人情。”格蕾雅女士说完之后又抽起烟卷,看得出她并不想浪费难得的享受。

“那……大家是怎么看我的呢?”冯茂一直不明白这点。

“大家……大家觉得您是个狠人,也是个怪人。都不明白您这样的大学生先生怎么会被胡安给骗了。”

“哦。”冯茂心里轻松了点。如果大家知道冯茂是拿他们当试验品,天知道这帮人会怎么个反应。冯茂并不喜欢被人敌视的感觉。正觉得轻松,就听格蕾雅女士有点不安的问道:“您不会是和胡安起了冲突吧?”

“没有。”冯茂答道。看着格蕾雅女士的不安,冯茂想起件事,他有些迟疑的问道:“我看……好像……是不是有些人对玛丽有敌意?”

“呵呵。”格蕾雅听到这问题苦笑起来,“任何事情都会有代价。冯茂先生,我看得出您是个很任性的人,做任何事情都只是您自己想这么做,您并不期待别人的回报。所以我才敢请求您的怜悯。但是那边的人不明白这些,他们看到的是玛丽不用出卖自己就得到了逃离那边的机会。他们当然会嫉妒了。像您这样的人大概是不明白什么叫做嫉妒。”

“您太高看我了,我也会嫉妒。”冯茂叹道。

“冯茂先生,在我看来您不会嫉妒,您只会羡慕。您看到有些强者能做到您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您羡慕他们,期待您能和他们一样强大。嫉妒是因为知道自己永远得不到。羡慕只是知道自己现在做不到。这不一样。”

一阵喜悦冲上冯茂心头,那是得知了未知事实的喜悦。他发现自己以前就会不由自主的高看格蕾雅女士一眼,现在确定了原因所在。哪怕是这句话带给冯茂的感受就让他觉得对玛丽的那点付出完全有价值了。

以前的自己还真的不清楚嫉妒与羡慕之间的分别,总会把这两个看似非常接近的反应混为一谈。听了格蕾雅女士的解释,冯茂明白了前任法务厅长的绝望。如果只是被拒绝,顶多是感情受了伤害。而偷情乃至做出私奔决定之后,前法务厅长知道自己要永远失去那个女人了,所以他嫉妒了。只要想到那个女人还活着,痛苦就不会消失。得不到的就毁掉。有力量的人为了摆脱痛苦,自然要使用自己的力量把世界变成自己能接受的模样。

把思路完全理顺,困惑终于被消解。如果是这样的话,现任大公不让其他高层对自己下手的命令应该会有效。既然有个人力量可以改变的世界,也会存在个人无法对抗的力量。

且不说真的有没有高层会为了报仇对冯茂怀恨在心,在那帮高层确定自己违背大公的公开命令而不受惩罚之前,那些高层暂时会服从大公的命令。

想明白这点,冯茂突然想起最初想问玛丽的事情。这一番东拉西扯虽然让冯茂明白了不少,却把这个事情忘记了。他问道:“格蕾雅女士,我今天告诉胡安,想让他找个更大的场地。我时间有限,最好能七点半就干完。所以我想着场地大了,可以同时治疗的人就多了。赶紧干完早点走人。胡安拒绝了我。我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格蕾雅女士惊讶的看着冯茂,冯茂不明白这惊讶到底是啥意思。见格蕾雅女士手中的烟吸到了尽头,冯茂连忙给她续上一根,又殷勤的擦着火拆给点上。格蕾雅女士吸了一口才反问道:“冯茂先生,您会不会不自觉的就说出是我说的?”

“不会。”冯茂连忙摇头。

“那您何不自己多看看,多想想。过一段时间您有了想法再来问我。”

第36章 学徒(二)

早晨醒来,抬起手臂就看到好几处穴位附近干涸的血迹。冯茂再也不会认为这是‘人体排毒’,他的伤势并没有痊愈,在睡着之时身体的伤处不受控制的发作起来。

不敢再制造人工雾霾,冯茂趁着没人去的时候跑去水房洗掉血迹。回来之后运功查看伤势,这些天靠自己摸索并没有起到作用,反倒让伤势竟然恶化了一些。想来想去,冯茂再不敢继续一个人瞎搞。中午下课后他直奔教务处,在教务处长去吃饭前堵到了这位老师。

也不敢废话,冯茂直接问道:“教务长,如果修士受伤的话该怎么治疗?”

“你受伤了?”教务长讶异的问道。

“是的。”

“把手给我。”

冯茂不仅抬起手,直接挽起袖子,把整条手臂伸到教务长面前。教务长对冯茂的手臂检查片刻,神色就严肃起来。仔细检查完,教务长盯着冯茂问道:“你手臂伤势不轻。想来不止是手臂受伤了吧。”

“其他地方也有些伤。我在教科书里看不到治疗这种伤势的内容。”冯茂答道。

“你当然找不到。”教务长说完之后忍不住补了一句,“自作聪明。”

冯茂也不管这种嘲讽,这种时候只要能有效治疗,被指着鼻子大骂也行。

“你们光明兄弟会就是知道瞎运功!”教务长叹道:“想治好有两个办法,第一个是去找教会,请教会帮你治疗。”

冯茂在信里面立刻否定了这个建议。他这身伤是接受教会圣光洗礼的结果,此时跑去教会请求治疗,天知道会不会闹出别的事情。最近几个月已经遇到太多麻烦了,冯茂想到有可能招惹新麻烦就觉得害怕。所以他问道:“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办法是服药。”教务长答道。

“吃药能治好?”冯茂颇为讶异。这已经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之外。

“吃药,运用治疗术恢复你受损的身体。”教务长用教务长的语气答道,就是说很自然的让学生感觉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药物什么价钱?”

“一份一个金币。”教务长给了回答:“以你的情况,大概得十份。”

冯茂没有接这个话头。单纯从价钱来讲,比他直觉想到的药物价格要低。不过即便这样也不是现在的冯茂能承受的。

“光明兄弟会的成员在校的时候可以领取药物。毕竟你们太喜欢折腾了!”教务长叹道。

得知自己不用掏钱,冯茂心中一喜。觉得教务长看着亲切和蔼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教务长未免有点矫情。教务长当年也应该是光明兄弟会的成员,这句‘你们’未免不厚道。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教务长继续说道:“你学的是哪一家的疗伤术?”

胡思乱想立刻飞到了九霄云外,别说是‘哪一家的疗伤术’,冯茂根本就没学会过任何疗伤术。想询问学校教不教疗伤术,冯茂又不太敢。

自己这情况未免太不正常,万一说错了话,会不会直接被学校开除?一旦被学校赶出去,自己靠谁吃饭呢。

想了一阵,冯茂试探着问道:“教务长,咱们学校的药物已经完全能针对不同教派了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教务长不高兴了。

冯茂就坡下驴,尽量用蹭好处的表情和语气说道:“我不懂怎么给修士疗伤,既然教务长知道这么多,还想请教务长指教一二。”

“这等事你自己请勒内阁下讲解吧。”教务长毫不动摇的答道。

“我学的当然是耶莱教的神术。”冯茂有点心虚的答道。不过仔细想想,那么多人都说过弗朗西斯将‘夺心经文’烙刻在冯茂体内,这必然是耶莱教的法术了。

见冯茂不再东拉西扯,教务长继续问道:“你的基本功法是什么?”

冯茂这下答不上来。勒内阁下说夺心经文是耶莱教圣者级别的修士们第一门功法。虽然不知道说出来基本功法是夺心经文的结果会是什么,冯茂却完全不敢尝试这么做。想了想,冯茂只能说道:“我的功法名字老师没说过,就只是让我练习而已。”

“那就问清楚再来。”教务长下了逐客令。

出了教务处的门,冯茂觉得一片茫然。既不不知道该问谁,更不知道该怎么问。自己能走到今天根本不是修习超凡之力导致的结果,冯茂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功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想了一阵,突然想起最近一位影响自己的超凡者,拉尼亚大公领的大公弗拉德十世。此时除了找他之外也没别的更好选择。

想了就干,冯茂直奔大公的宫殿。宫殿距离大公领法务厅没多远,冯茂路过不少次。在院墙外先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医学院校服,冯茂这才走向门口。在布加勒城中,这身衣服也代表了某种身份,至少证明冯茂并非可疑份子。

从院墙看进去,就能见到古老的城堡高处部分,便是这么点视野,也能看出这座至少有700多年历史古堡的宏伟。紧闭的大门外站着两对门卫,矗立的门卫听到冯茂的询问时岿然不动,仿佛完全没听到。正在不解,就见紧闭的大铁门旁的小门开了,一个看着像是门房的家伙走了出来。对着冯茂喊道:“你是什么人,竟然到这里撒野。”

冯茂赶紧走到门房面前解释道:“我是医学院的学生,想求见大公。”

门房上上下下打量了冯茂一番,这才问道:“你的介绍信呢?”

冯茂愣了愣,立刻觉得自己糊涂。不认识的人到弗莱明家做客也得有介绍信,自己跑到大公府面前求见大公,就这么空着手么?自己真的是糊涂了。

想到这里,冯茂只能告辞。没想到门房并没有让冯茂走人的意思,他叫住冯茂,“停下!”目光锐利的盯着冯茂问道:“你这么跑来,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讲一下么?”

听到门房的口气,四名一直笔直站立的门卫都转过来,走到了冯茂身后,把冯茂这个可疑份子包围起来。

“我叫冯茂,是医学院的学生。”冯茂不得不解释道。

到门房脸色一变,再次打量了冯茂一阵,怀疑的问道:“你是冯茂?”

“是的。”冯茂有点放心了。

“你有证明信么?”

“……没有。”

“把他带进去看管起来。”门房命道。

背后被推了一把,冯茂乖乖被门口的门卫押着走进了小门。在门房进宫殿通报之时,冯茂偷偷打量着四位门卫。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推了他一把,光是这一推就能确定他们有着超过胡安的实力。虽然不知道他们能否施展神术,至少都是好手。这样的人物当做门卫,大公的实力很强么。

过了一阵,就见门房快步走回来。他步伐轻快,也不是一般人。门房对门卫打了个手势,门卫们都回到门外,继续目不斜视的执勤。

“冯茂,你不会是来找我借钱的吧。”随着一声调侃的问候,弗拉德十世出现了。

冯茂连忙上前行礼。就听大公笑道:“有人评价你很莽撞,我没想到你能莽撞到现在才来。”

“莽撞”是勒内阁下介绍信里头对冯茂的评价,冯茂也不想询问大公是在怎么知道的,估计问了也得不到答案。他直入主题,“我想请教殿下,我的基本功法应该是什么。”

“那你准备好给我的礼物了么?”大公问。

“……没有。我根本就没想到礼物这回事。”冯茂实话实说。

“那我就不能告诉你了。”大公语气里都是调侃。

“如果您肯继续帮我,我会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表达对您的敬意。”冯茂可不敢调侃。说完后之见大公好像不为所动,冯茂继续说道:“我欠您的人情,我会报答您。”

大公收起调侃的表情,还算正经的答道:“好吧,我记下这份人情了。你回去之后告诉教务长,你需要耶莱教的普通疗伤药。”

把这段很容易记住的话在心里重复几遍,冯茂才继续问道:“我没学过治疗术。”

“按照你现在的功法运功,自然就能治疗你的身体。”

冯茂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如此简单。

“你总听说过你的功法是哪个级别的修士修习的吧?”大公问。

“是的。”

“那你就不要小看这门功法。赶紧回去疗伤,别在拖了。”大公答道。

离开宫殿一段路,冯茂回头再看了看高大围墙上方露出宫殿上部。这一看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吃亏。能解决自己问题的所有东西都在冯茂自己身上,冯茂却为此到处寻求答案。这结果未免有些滑稽。

而且大公分别的时候又格外强调了冯茂许下的承诺,以这位大公的个性,天知道他在需要的时候会提出什么要求。

但是冯茂也不敢再拖延,教务长和大公都警告这伤势不能拖下去,这点上两人应该不会瞎开玩笑。

回到学校去见教务长,教务长没有大公这么跳脱的性格,听了冯茂的说法,教务长带着冯茂跑了三个办公室,终于拿到了一包药。把不起眼的纸包递给冯茂,教务长神色严肃的告诉冯茂,“你每天来一次,每次都要当着我的面服药。现在把药吃了,去旁边的房间运功疗伤。”

冯茂打开纸包,看到里面的药粉呈现出打虫药那种灰扑扑粉的颜色。看到这里他就觉得不太对。这个药粉和勒内阁下曾今给他吃的药一样。把药粉倒进嘴里,用水冲下肚。几个月前的感觉很快就重新出现。

这种药自己真的吃过。在宿舍的行囊里还有份量不小的几包,那是勒内阁下临别时候送给自己的礼物。

第37章 学徒(三)

药粉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倒进嘴里品味时也没有好味道,像是某种枯萎的植物与石头渣子的混合体。药粉入腹,只要运气功法,这些貌似腐朽之物突然活跃起来,不久化作灵气。

引导着药物化成的灵气在体内运行几轮,外部灵气与体内灵气完全融合在一起,再分不出彼此。

灵气在体内运行,遇到伤处自然而然开始修补。之前体内灵气有限,大部分还得维持灵气运行。虽然有修补,也只修补到一个暂且不出事的程度。此时灵气充足,修补力度大大增强。

服药疗伤第五天,冯茂在教务处旁边的小房间里停下主动运功。只觉得体内灵气运行如水银流动般顺畅。体内的伤处貌似完全好了。感受着灵气运作,冯茂再次感叹自己上次服用药物简直是暴殄天珍。

冯茂却觉得心里还是有些迟疑。现在身体主要部分与比较细微的部分再无损伤,然而运功力量若是够强,体表更细微处在运功之时又会遭到些许损失。只是细微处数量本就极多,痊愈速度也颇快。些许短暂损伤根本不影响整个身体的运行。

这感觉让冯茂忍不住左右为难起来。从完美的角度来看,最末端够完美,必然能施展出更强大的力量。然而冯茂亲身红袍圣者对自己施展‘圣光洗礼’的结果,知道便是强行改变身体一部分的本来运行,身体依旧能创造出新的运行轨道。以冯茂现在的水平也评价不出孰优孰劣。

想来想去冯茂还是选择了稳妥的方法,暂时不要自作聪明。想完美有的是机会,何必在此时贸然行动?

从教务处旁的单间进了教务室,冯茂告诉教务长,自己的伤势已经恢复。教务长也不多听这话,立刻让冯茂挽起两只手臂的袖子。仔细检查后,教务长居然第一次露出了对冯茂的赞许之色,同时赞道:“知道适可而止,很好。”

冯茂这下有点不高兴了,自己不敢乱搞是一码事,但是自己只是因为害怕而不敢,与适可而止根本不是一码事。

教务长看着冯茂的表情,他脸上的赞许之色很快消失,转瞬就恢复到严肃的教务长模样,“冯茂,你吃了这几次,有没有感觉到少量服用其实浪费的更多。”

冯茂点点头。他的确清楚感觉到一部分灵气在运行中莫名其妙的消耗掉了。

见冯茂表示顺从,教务长职业习惯般的百上加斤,把老生常谈那套拿出来讲:“只给你们这么多,完全是因为700年来有太多太多血的教训。这种药物一旦过度服用,就很容易过度使用力量。一旦过度,立刻就可能遇到不测之祸……”

从教务长那边出来,冯茂并没有对教务长生出负面情绪。看得出,教务长的确是说的大实话。教务长说的道理并不难理解,任何管制类药物,包括毒药在内,只要在合理安全的剂量下都是妙药,有些管制药物甚至可以称为药到病除的灵药。然而一旦使用量超过了那条界限,服用者立刻就很惨。

吃过那么多苦头之后,冯茂知道自己根本没胆量以身犯险。

服药疗伤是趁着中午时间。下午还有课,冯茂回到宿舍就拿出早晨吃饭的时候已经买好的两个面包与半条香肠。暖气还有两天就要停了,去教务处之前已经把面包和香肠包好放在暖气片上,此时吃起来热乎乎的。

狼吞虎咽的吃完,冯茂拎起已经准备好的书包直奔教室。这时代的大学学生有机会都要往最前排挤,尤其是大讲堂里头的公共课。冯茂到了教室,就见前十排已经挤满了人。礼堂都是那种一个挨一个的座位,桌面是整块的台板,椅子背部高过桌面,正好形成了一个遮挡的台面。冯茂也不和他们挤,在后排一个舒服的位置上坐下。

有法术就是这么好,根据高中的声音反射原理找到教室中远离讲台的声音汇聚点,用法术维持一个简单的小模型,不仅能清晰的听到老师的课程,还能起到过滤杂音的功能。这也只是法术的小小应用罢了,最重要的是冯茂完全知道自己想听哪一部分内容。

手术实习中遇到了太多问题,大多问题能在教科书上找到合理解释,至少能找在冯茂看来似是而非的解释。冯茂想听听老师对这部分会怎么讲。这也是勒内阁下授课的原则,如果学生们都没有问题,讲课又有什么用呢?

坐下没多久,就见有人进了教室。好多人都扭头看过去,冯茂瞟了一眼,进来的是位美女。冯茂以前也喜欢看美女,自从与桑德拉经历了生死考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对美女没了兴趣。

教室里好几位男女都对这位美女指了指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冯茂直接扭回头翻看起笔记本,笔记本上记录着自己想听的内容,以及与教科书上对应的问题页码。拿出两张书签插到对应的书页中,冯茂感觉与自己隔了一个空位的位置上坐下一个人。扭头看,居然是那位美女。

美女也扭过头与冯茂对视一眼,冯茂收回目光继续之前的工作。他不想也不敢在手术室里显摆针灸的手段,自然就得按照教科书上讲述的知识来办。

正在整理,白皙的手掌把一张纸条推到中间无人座位靠近冯茂的那边。冯茂没有去看妹纸,只是用自然的动作摸过纸条,不引人注意的放到书本后翻过来。就见纸条上写着‘放学后到校外花园,我想请教你些事情’。

美女见递过来的纸条被冯茂看到,站起身就向前排去了。看着美女窈窕的背影,冯茂觉得纸条上要是写了‘放学后在厕所等我,揍死你’这样威胁的话,或许能让自己有点兴趣。就这么一句含含糊糊的话,……呵呵。

想到美女,冯茂就想起桑德拉。那样的迅猛果决,那样的临危不乱。虽然她中途逃走的事情让冯茂回想起来有点堵心,但桑德拉的目的毕竟不是逃走。如果她没有退学,又肯和冯茂在不施展法术的情况下比试一番武斗的话,冯茂觉得自己也许就能原谅她。

甚至不用真的比试,有时候想起桑德拉解开衣襟展示腰间砍刀的顺畅动作,想起她在血光中挥刀的妙曼身影,想起她粘了血时依旧高雅美丽的脸庞。心中的气愤就自然而然的消散。

把纸条揉成小球丢在地上,冯茂将这个女孩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医学院的教授都是一线医生,水平真的不错。听完了课,冯茂基本明白了那几段内容,剩下一点不明白东西他准备留着,等实习的时候看看自己能否有更深的想法。

老师宣布下课,冯茂收拾了书包直奔餐厅。一顿饱餐之后又买了几个面包和半条香肠。胡安已经在吃饭的时候很自然的给玛丽留下个位置,只是肉类不多。面包给格蕾雅女士,香肠就给玛丽。玛丽不是那种皮包骨头显得好看的人,这段时间她看上去终于有了点肉,立刻就顺眼很多。玛丽还需要继续吃肉才行。

到了根本没换地方的‘治疗室’,冯茂进门就见到胡安终于按照要求更换了铺位。原本胡安搬了几张破床,让针灸的病人躺着趴着接受针灸。此时除了留下一张用来做手术的床之外,其他床统统变成了比肩膀宽度窄一些的窄条床,长度也缩减到人趴在上面,脚伸在床外的长度。虽然床的数量增加了一倍,占用空间并没有因此更多。

玛丽已经在房间里面把凳子排好,那些不需要趴着的家伙会坐在凳子上接受针灸。经过这番拜访,不大的屋子已经能同时给四五十人治疗。此时屋子里面已经等了不少人,穿着白大褂的玛丽正在给他们安排顺序。玛丽见到冯茂进来立刻抱着夹了记录本的小木板迎上来。看她的模样,真有点值班小医生的意思。

果然是熟能生巧,这段时间玛丽已经能熟练使用文字。拿起她递过来的记录本稍微浏览,大概就确定了病人情况。在玛丽带领下,冯茂根据病历记录给病人治疗。

以前他当病人的时候,总觉得医生看着就比较敷衍。此时自己当了医生,立刻就换了屁股就换了脑袋。

对病人来说,医生就是100%,从病人的角度当然觉得这些理所当然。从医生角度,一个病人只是自己每天治疗的病人中的1%,是一生中诊疗过的数万病人中的一个而已。

医生的注意力都放到治疗上尚且不够,哪里有多余的精力‘微笑面对病患’‘记住每一个病人的容貌和病历’。

在玛丽带领下,冯茂根据病历记录对病人稍加探视号脉后就开始治疗。最近这帮来治疗的人目的也变了,非得形容的话,已经从治病变成了缓解身体持续的不适感。

冯茂正想研究‘身体疲惫’的问题,如果能消除疲惫,不管是学习或者练功,做事效率自然而然就能提高,这帮病人马上就有了新价值。

有玛丽帮助,冯茂治疗更不需要思考。只用根据记录进行处理,记录上那些特别符号代表着冯茂总结出来的分级方式。如果发现病人体内的情况与记录相差太多,让玛丽询问一下病人的姓名就可以查出是不是搞错了人。

七点二十分,冯茂给今天给排名最后的一名病人扎上针,随即吩咐玛丽开始收拾东西。七点三十分钟,冯茂背着医疗箱和玛丽向着住处去了。

见到冯茂带着玛丽回到屋里,已经在屋里的格蕾雅女士抱着装面包的袋子,带着小儿子回那边的住处去了。玛丽和妹妹在小厅里吃饭,冯茂在卧室兼书房赶紧整理病人记录。

研究‘身体疲惫’是个很大的课题,冯茂最近最想研究的还是经外奇穴,只是还没遇到样本。研究身体疲惫的工作需要很长时间,冯茂也不着急,这么长时间里一定有机会遇到。

刚把数据整理出一半就听到有人敲门。冯茂从屋里走出来,玛丽已经静静的拉起妹妹,见冯茂出来,就静悄悄的从小厅走进卧室兼书房,又静静关上门。

冯茂打开门,门外站着房东。该来的还是要来,冯茂已经做好了被房东质问的准备。房东进了房间,左右看了看,就关上门说道:“冯茂先生,我听说您在行医。”

冯茂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不满的质问道:“你听谁在胡说八道!医学院的学生私自行医立刻就开除,我怎么可能行医!”

与冯茂想的不同,房东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说道:“对对对!冯茂先生,我这是昏了头,胡说八道呢。您没有行医,您可没有行医。”

冯茂瞪着房东,很想直接把这厮扔出去。只是自己还要在这里住,实在不愿意动手。

房东纠正过自己的说辞之后,露出了请求帮助的表情,他请求道:“冯茂先生,咱们二楼有个住户,我想和您一起去他那边坐坐。”

“你想做什么?”冯茂怀疑房东设下了什么陷阱。

“真的只是坐坐,就去坐一坐。”房东眨巴着眼睛想暗示,却只能暗示到这个程度。

冯茂觉得自己暂时没必要和房东闹翻,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这座楼里没有任何超凡者,便是有什么破事,冯茂有信心靠自己杀出陷阱。有了自信,冯茂答应下来。

房东立刻在前面领路,还没进那户人家的房门,冯茂就明白房东没有安排暴力陷阱,屋里面有病人。

进到二楼那户的卧室,就见床上的病人正在痛苦呻吟,稍一检查就发现这位是胃穿孔。冯茂立刻说道:“这位是胃穿孔,得赶紧送去医院手术。”

原本还很焦急的病人家属听到这话并没有动,包括房东在内的众人目光都落在冯茂身上。冯茂不满的说道:“赶紧去啊,站在这里干什么。”

房间里没人回答,沉默了一阵,房东低声说道:“冯茂先生,您觉得他们家像是能住得起医院的人么?”

冯茂沉默了。他的住处可谓家徒四壁,这家人的房间里塞满了各种东西,虽然东西都是廉价货,可比冯茂屋子里的东西多多了。但冯茂是因为觉得自己没空打扫,所以不愿意添了东西让自己烦心。他的财富从来不依靠这些家具来体现。这家人屋里的一切大概就是他们的所有财产。这点财产的确不足支付医疗费。

正在想。房东轻轻拉着冯茂到了走廊,低声请求道:“冯茂先生,这家是我这里的老住户,一直是老实人。我请您帮个忙好么。”

冯茂丝毫不为所动,他冷冷说道:“若是病没治好,他们大概就觉得是我害了他们的家人。病若是治好了,等这家人不再为这个病提心吊胆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出去吹嘘。到时候我怎么办?”

“他们肯定不会出去乱说。”房东极力想让冯茂打消疑虑。

冯茂摇摇头,他不相信房东的话。格蕾雅女士说过,冯茂哪怕住在贫民区附近,也绝不是贫民区的人。两边的想法完全不同。然而冯茂感觉自己在贫民区学到了很多,至少见识了以前在他生活圈子里没见过的太多东西。

把房东叫出门外,在走廊尽头的僻静处。冯茂解释道:“房东先生,他们不是为了害我而乱说话,他们只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克服他们原本没机会治疗的疾病。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有吹嘘价值的事情。你让他们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过,这不可能。”

有些话不能对房东讲,因为房东也理解不了。冯茂接触到的勒内阁下、索尔阁下那些人,他们做任何事只是因为自己想做,他们想说的话都是他们觉得有必要说。可以说他们任性,可以说他们自我。但是强者们都这样,连还没有成为强者的冯茂也希望自己这样生活。

而这一家人明显不是强者,既然不够强,就需要各种交流。交流中就会忍不住向别人讲述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的得意之事。这就是纸包不住火的原因。在强者那里,再凶猛的烈焰都能用纸张严丝合缝的包住,就是核爆炸只怕也突破不了那薄薄的纸张。

房东脸上都是为难和讶异,冯茂觉得自己未免有点拿房东撒气,就转过身去。这段时间里面,冯茂在经常想起桑德拉的同时,也决定掐断这段孽缘。能掐断的办法莫过于忘记桑德拉,经过不少尝试,冯茂发现想做到忘记过去的事情的办法就是自己变得比现在更强。强者才有能力遗忘,强者才有资格放手。

而这家病人无疑没机会变成强者了。

“冯茂先生,我知道您让那边的一家人经常来这里住。”冯茂背后的房东再次低声开口了。

冯茂心中大怒,腾的转过身。

房东被这动作吓了一跳,赶紧低声解释道:“冯茂先生,我没有威胁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您这样有怜悯心的人为什么会觉得只有那边才有穷苦人呢?您都肯对那边人的施以援手,为何不肯救救您身边的穷苦邻居呢?”

第38章 学徒(四)

“清洗。”冯茂对玛丽命道。自己则查看手术需要使用的工具。就见手术刀,冲洗喷壶与缝合线等物已经摆放整齐。冯茂很满意玛丽的进步,却也不敢大意。

这段时间在医学院好好学习,终于明白任何手术都不简单。拥有700年历史的布加勒医学院的教科书上的清单并非拍脑袋想出来的,这些清单背后是好多死亡案例积累出的经验。

对着清单查看一番,冯茂又对病人进行了简单的探测。法术的好处就在于可以随时完成现代医学大量精密检测设备的功能,现在病人情况还行。

之前把针灸与点穴施展出来,病人体内灵气运转暂时被扰动,引向冯茂期待的方向,避开了即将手术的位置。在走廊上给病人吸入乙醚气体简单麻醉,现在病人正处在一个适合快速手术的情况下。

希望不要化脓感染,冯茂心里面替病人祝福。眼瞅玛丽用药棉蘸了酒精完成了对指定位置的清洗,冯茂拿起手术刀就开工。

切口、清洗渗出的胃液等物、切取病人脂肪组织、缝合在穿孔位置、插入引流管、缝合伤口。这些工作一气呵成,最后一针缝完,只用去了不到十分钟。

毕竟是开刀手术,冯茂也不敢走,只能让病人家属进来照顾。

收拾完之后冯茂继续自己的汇总工作。等干完,玛丽和她妹妹已经在铺位上睡着了好久。看着两个小脑袋挤在一起呼呼沉睡,冯茂心中生出羡慕来。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日子,直到自己进入期待已久的超凡世界。

从弗朗西斯发动攻击之后,睡觉对冯茂只是消除疲惫恢复精神的一个过程,如果可以梦中练功的话,冯茂也会毫不犹豫的充分利用上做梦时间。

合上记录本走出房间,病人的家属立刻站起来。冯茂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就检查起病人的身体状况。令冯茂有些讶异的是,病人竟然沉睡了。从脉象到感知,病人真的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想象也能理解。冯茂手术时候的刀口小,缝合精准,伤口带来的痛楚并不大。在接受手术之前病人可是被胃穿孔折磨了很久,他的身体更需要的是睡眠。在乙醚麻醉气体与针灸催动体内脉络的共同作用下,病人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并且在睡梦中开始了痊愈过程。

看着病人沉沉酣睡,想到屋里面的两个小家伙睡得极香。冯茂又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和普通人相比谁才是病人。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病人醒了。伤口虽然有些痛,病人明显精神多了。冯茂已经把术后饮食以及其他内容写在纸上,拆除了引流管,把纸交给病人家属仔细读清楚。

没想到那位病人感觉不再剧痛,居然无视了自己的刀口,强打精神参加到讨论之中。把冯茂吓得急急忙忙离开房间赶去上学。

终于在上课铃敲响之前冲进教室后门,刚坐下,后门又进来一位学生径直走到冯茂身边坐下。冯茂一看,有点面熟。仔细想想才想起好像是昨天那位美女。美女神色阴沉,满脸的不高兴。冯茂不得不挪到旁边的位置上,与美女中间隔了一个座位。

美女眉毛一挑,拿起笔就刷刷写了一行字递过来。冯茂摸过来一看,就见上面写着“你为什么失约?”

心中带着点‘施暴’的快乐,冯茂写了一行字递回去,‘从来没有约定’。

美女鼻子里的呼气重了点,看来非常不快。她又写到‘我想请问你桑德拉去了哪里。’

‘不知道。’冯茂继续与美女笔聊。

‘桑德拉对我提起过你’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真不知道?’

‘你不相信我,就别找我提问’

美女翻了翻眼,气鼓鼓的想站起身,却又坐下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推到冯茂身边。这才气鼓鼓的起身走了。

冯茂拿过来一看,就见上面写着‘你真是个傲慢的混蛋!大混蛋!’

被人这么骂,冯茂本来觉得美女好没涵养。却突然抬手捂住嘴,制止自己笑出来的冲动。无声的笑了几下,冯茂又觉得眼眶有点发热,连忙稍稍运功,驱散了这股反应。

法术太方便了,可以非常有效的控制情绪。冯茂想分散注意力,就觉得心中有些悲凉。

桑德拉连道别一声都没有就走了。这好像也不太对,在冯茂为了躲避赶来的老师而逃出教室的时候,桑德拉对着冯茂的背影说过一段话,到现在还能想起呢。

‘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报仇,谢谢你为了我拼命’。

我做那些根本不是为了你,那只是我当时的选择而已。冯茂在心里面对自己背后的桑德拉说道。

如果你真的感谢我,临走前至少给我一个拥抱好么。以你的身法,你做得到……

……

等冯茂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陷入自怨自艾的时候,他运转功法,驱逐了身体的反应。随着一阵轻松,冯茂觉得自己好像从哀怨里解放出来。

怪不得强者们能拿的起放得下,冯茂觉得自己有了新感悟。

神功在手,天下我有!只要功法高明,什么情绪都能控制得住。忘记一个人根本就不算事儿!

又用功法驱散了鼻子发酸的感觉,冯茂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课堂上。就见到老师已经写了半黑板的内容。之前老师讲了什么写了什么,冯茂是完全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在激怒了美女三天后,冯茂正在打饭,后天突然有人用夸张的姿势向自己撞来。哪怕是没有回头看,也能感觉到这位兄台是故意的。他还专门装成脚下一滑,要是没有这个伪装,反倒显得更像是滑倒。

冯茂随便横跨一步就让开了撞击,那位兄台完全没想到面前的冯茂突然消失,露出了方才冯茂身影挡住的一锅汤,热气腾腾的一锅温度超过70度的汤。

如果冯茂没有躲开,他至少得小小受点罪。冯茂闪开了,在有男有女的惊叫声中,轮到这位兄台无用的挥舞着手臂,一头向汤锅里扎去。

冯茂探手抓住这位兄台的衣领,校服质量极好,这位兄台的脸停在热气腾腾的汤锅上方。虽然他看着比较壮实,只有十四岁的冯茂随手一拽,这位与地面形成30度角的兄台被拉成了与地面呈90度。

大家都是学医的,知道一头扎进70多度热汤里头的结果。看到这幕的学生都忍不住惊呼惊叹或者倒吸一口凉气。

冯茂放开手,悠然的迈步前往下一个摊位。和他预料的相同,拿着长柄勺子的大师傅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就开始用长柄勺子敲着锅沿破口大骂。片刻后,那位兄台无视大师傅的怒骂,气急败坏的对冯茂喊道:“你站住。”

冯茂转回身就见那兄台一脸的惊怒,应该是被脸近距离接触热汤吓到了。看那姿势,这位练过些搏击的兄台想把满腔怒火发泄到冯茂身上。

然而与冯茂对视了一眼,这位兄台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颤。好像是肉食动物面对食肉猛兽的样子。冯茂觉得有趣,这位也是个即将迈入超凡者门槛的家伙不成?

对峙片刻,这位兄台嘴唇颤抖,说出了一句“对不起”。

冯茂不想和这等人纠缠,转身继续去买吃的。等他买完早餐,就见餐厅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开始吃饭,虽然周围的桌子上都挤满了人,却没人到冯茂这桌。

自己就是被孤立了哈。冯茂边吃边想。

原本就没想过和同学打交道,所以得罪了班上的兄弟会。在本班被孤立了。当实习生的这段时间因为在老师的命令下展示出了一些别的实习生做不到的手段,实习生也没人搭理他。

现在连外班的同学也如此对自己。如果千夫所指果然会让人无疾而终的话,冯茂觉得距离凑够一千个试图孤立自己的同学也差的不远。

仔细感受内心的感觉,冯茂发现自己并不在意。见识了超凡者之间的这么多杀戮,亲自参与了其中一场杀戮。如果不是因为学校有老师有校规,自己此时大开杀戒又能如何?

最近他尝试着把贫民区前来接受治疗的家伙们看做会说话的人偶,心中的许多不快立刻就消失了。把周围这票人也看做人偶不就好了,和一群人偶有什么好计较的。

上午没课,冯茂就去实习。格朗医生已经把实习生分成三组,冯茂一人算是一组。格朗医生负责指挥,由冯茂亲自操刀手术。分到的手术都不复杂,包括一台开颅取出颅内蠕虫的手术在内,三个小时就完成了四台。冯茂自己感觉还好,就见格朗医生好像累坏了。

摘下眼镜,格朗医生喘着气问道:“冯茂,你不和同学们打交道,是不是不太好。”

冯茂微笑着答道:“格朗先生,我到医学院来是跟着您和其他老师学习医术的,不是来学习和他们当同学的。”

本以为这话至少能让格朗先生笑骂自己,却见格朗先生露出了一种好像是悲伤的情绪。冯茂不知道自己的话到底触动了格朗先生何种情绪,沉默了一阵,格朗先生叹口气,语气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悲伤,“唉……,冯茂,如果一个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想法,虽然他体内的血液依旧流动,可他作为人类的血液还在流动么?一个血液都不再流动的人,还有救么?”

第39章 学徒(五)

“我和桑德拉的父母,还有奥雷是同学,他们比我高一个年级。”

格朗医生与冯茂一人一瓶医用葡萄糖溶液,在手术室旁边的小房间里边喝边聊。奥雷就是前法务部长,被桑德拉与冯茂合力击杀的那位。

“那时候的学校里面修士很多,光明兄弟会的人也多。大家都很开心。”格朗医生的声音里面有怀念,更多的是遗憾。

“格朗先生,为什么现在没人来了?”冯茂好奇的是这个变化。

“冯茂,你为什么到医学院?”

“嗯……,我为了尽快获得力量,想通过行医来积累经验。”冯茂还是说了实话。原本觉得说这话会让自己感觉到不安,真的说出来之后又觉得没有那么糟。

再想想,冯茂释然了。这个想法堂堂正正,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连你这样入学的都如此想法,其他人更是一样。既然最终目的是为了成为修士,现在有的是办法更快成为修士,何必来医学院浪费时间。”格朗医生语气更是遗憾。

“格朗先生,您心中的超凡者应该是什么样子?”

“超凡者?”格朗先生有些不解。

冯茂只能将勒内阁下的名词稍微对格朗医生做了解释。听完解释,格朗医生叹道:“超凡,谁不想超凡。我也曾经想成为超凡之人,但是这些年下来,我有一个怀疑。修士们到底是想做一个强大的人,还是根本不想做人了。”

“不想做人?”冯茂觉得这话听着刺耳。

“冯茂,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同学交流。”

“和人打交道很麻烦,我又不想对他们发火。既然如此,我一个人清心寡欲的活下去也挺好。”

拿起葡萄糖溶液灌了一口,格朗医生叹道:“奥雷做错了事。可当年他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和你差不多一样温柔的人。”

“您以为我会走上和他一样的道路?”冯茂来了兴趣。哪怕是在讨论自己,只要是基于过去的历史对未来做出正经预测推论,都能让冯茂想听下去。

“奥雷的实力和聪明都在桑德拉的父亲之上,我一直以为桑德拉的母亲会嫁给奥雷。后来我才想明白为何桑德拉的母亲没有选择奥雷,奥雷和你一样,都以自己的思路直奔最终结果而去……”

“这有什么不对么?”冯茂忍不住打断了格朗医生的话。

格朗医生不满的瞪了冯茂一眼,语气不由自主严厉了些,“我之所以让你们在手术过程中不许说话,并不是不让你们说话,而是不想让你们自作聪明。任何事情都得听完别人讲述之后才有可能知道更多内容。有了想法就要讲出来,那只是在争夺这件事的主导权。贸然插言对参与讨论的每个人都不好。”

“是。抱歉打断了您的话。”冯茂赶紧道歉。

格朗医生叹口气才继续说道:“让人困扰的大多是过程,病人生病了,他们先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大家会觉得身体大概只是不舒服,休息一下,喝点水,吃顿饭,睡个觉就好了。就算是知道自己生病了,去哪家医院,选择哪位医生,也会给人造成困惑。修士们对自己有更多了解,越是高级别的修士越能做出自己的准确判断。越是按照自己想法改造世界,就越不像是人类。”

看着格朗医生举起瓶子喝了一口,冯茂觉得这次不是打断,又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干脆举手表示自己想提问。

“有什么问题?”

“不像是人类是什么意思?”

“你还太小,以后你就会懂了。”

冯茂不认同格朗医生的观点,就试图把自己标准讲出来“按照道理来说,不是人类总有个标准吧……”

“这样的话我听过很多。”格朗医生忍不住打断了冯茂的发言,他盯着冯茂问道:“你告诉我,这个标准是谁的标准?”

“……这个标准是,我看的书里面有很多分析。”

“你看过那么多书,只有这种分析么?如果有其他分析,你为什么不拿出来用?”

冯茂愣住了,格朗医生的话让冯茂觉得有道理,却不是冯茂希望听到的道理。

就听格朗医生继续说道:“如果对方不接受你的标准,你大概会选择不搭理对方。如果对方为了他的标准和你起了争执,你会怎么办?如果对方不分青红皂白想用武力解决问题,你又确定你的力量胜过对方,你会不会感觉心里其实还挺高兴。”

冯茂心中一震,今天他戏耍那个挑衅的家伙之时心中的确非常得意。如果那厮真的不知好歹的冲上来和冯茂单挑,冯茂并不介意把那厮拽到没人的厕所里好好收拾一顿。

“每个人心中都隐藏着野兽,看到不顺眼的人就会上去撕咬。如果对方不屈服,那就杀死对方。我还听过修士得意洋洋的说,那些人之所以会死在我手里,是因为命中注定。你想认同这样的观点么?还是想用这样的观点为你未来的行为作解释?”

冯茂紧紧咬住嘴唇。当日弗朗西斯也说过差不多的话,格朗医生提起这个头,冯茂甚至想起了弗朗西斯剩余的话,‘如果命运决定他们不该死在今天,谁都不可能真正伤害他们。连我也不能。’

想起这段话,冯茂愕然发现,如果不提及自己对弗朗西斯的厌恶,自己其实并不反对这句话。要是有什么万恶的罪人死在自己手里,自己保不准会得意洋洋对死前的罪人们讲出这段明显充满恶意的话语。

心中翻滚着各种羞愧与不安,就听格朗医生说道:“冯茂,你还年轻,先不用想这么多。我想告诉你,再强大的野兽也会被真正勇敢的人击败。勇敢不是鲁莽,鲁莽是为了不让自己继续痛苦而贸然行动。勇敢是经历过很多伤痛并且活下来,了解到自己能够为某个结果付出什么程度的代价。面对挑战的时候敢于承担这种伤痛,进而完成挑战。你能理解么?”

这个道理倒是简单,冯茂在索尔阁下那里接受训练的时候还真学过。之时那时候冯茂想的是如何完全压倒敌人,对这样的话只是有印象,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此时稍微一想,冯茂请教道:“格朗先生,请您听我解释一下我对勇敢的理解,看看是否和您所说的一样。”

“好。”格朗先生点头应允。

“如果我遇到猛兽,手里只有一把小刀。我确定可以一刀捅死猛兽,但是我需要在猛兽扑上来的时候把左手的手臂挡进猛兽的嘴里。这种时候我没有因为担心未来受伤的手臂而迟疑,而是按照这个唯一能够胜利的方法做了。这就叫做勇敢吧。”

“大概是对的。不过你真能做到放得下么?在和猛兽搏斗时候把手臂塞进猛兽嘴里并不难,因为你没有更多选择。但是在治疗手臂伤痛的时候,你能做到不再因为此时的伤痛而责怪猛兽么?感到危险就想攻击对方,受到伤害就想杀死对方。这是本能,你能做到承认这些么?”

“……我会尽力。”

“好吧。中午了,你去吃饭吧。吃饱了之后,人也会更勇敢一些。”半开着玩笑,格朗先生疲惫的站起身。

“是。也请先生赶紧去吃饭吧。”

“对了。你这种温柔的人还有个问题,就是很容易为了让别人高兴而做些事情。千万不要这样,正常的交流当然需要勇敢。但是非正常和必要的交流,那就是不正常。你千万不要去做不正常的事情。”

“是。”冯茂满心感谢的应道。

“去吧。”

冯茂鞠躬后离开,走出去十几步就听格朗先生喊道:“回来。”

冯茂立刻快步走回到格朗先生面前,就听格朗先生说道:“忘记告诉你了。我向学校申请了,从下个月开始,你在我这里实习,我都会让你主刀,我只在旁边指导。实习生不能独自实施手术,你知道这条规定吧。”

冯茂立刻点头。以前他觉得这规定未免小看人,后来他换了个角度才想清楚。如果手术出了问题,相当一部分责任要由指导医生承担。虽然任何制度都会被人各种曲解利用,至少这个制度是想保护实习医生。

“你既然主刀了,自然有津贴。”

“多少钱?”冯茂连忙问道。这段时间他可没有分文收入,光是听到有收入就感觉非常高兴。

“手术费的5%。”格朗医生给了答案。

兴奋劲头立刻飞到九霄云外。好吧,虽然是5%,也比分文没有强。

告辞之后去吃饭,还是坐在一个没人的桌子上,还是没人坐到冯茂这一桌。冯茂完全不在意,他心中想的都是格朗医生的指导。到学校上学太好了,虽然格朗老师会这么说大概只是因为老友去世引发了感触,然而一位教师的有限指导也能有如此收获。到学校上学太好了。

“冯茂同学,请吃完饭到教务处。”一位学生在冯茂身边说道。

冯茂抬起眼看了看这个打断自己考虑问题的家伙,点点头。

就见这位传达了命令之后还站在原地继续打量自己,冯茂完全没心思讨好这等人。就如看不见这位一样继续吃起了午饭。吃了几口觉得不对,放下手中的食物,冯茂站起身说道:“谢谢,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这位同学愣了愣,转身走了。

第40章 学徒(六)

教务处办公室里正位上坐着的自然是教务长,已经等在里面的两人则是那位差点把脑袋撞进热汤里的兄台,还有另外一位冯茂没啥印象的同学。为了方便区分,医学院里每一个年级的校服都不同,这两人穿着和冯茂相同的校服。

“冯茂同学,这两位同学指责你故意袭击同学。”教务长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听教务长的语气中貌似没有把这个指控当真,冯茂觉得教务长挺英明。要袭击同学,以冯茂现在的实力根本不会给他们指责的机会。以对方的身手,冯茂相信布袋扣头的手段就足够让这家伙根本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只是接受了格朗医生的教导,冯茂再不想再惹事。但是面对挑战,冯茂也不想退让,思索片刻后答道:“我觉得这是误会。我想袭击这位同学的话,完全不用抓他的衣领,让他直接倒进汤锅就好。”

教务长点点头,慢慢说道:“也就是说,冯茂同学在不伤害这位克莱西同学的情况下恐吓了他,对么?”

冯茂心中大大不快,明明是这厮故意想撞人,结果被小小教训一下。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自己在恐吓他了。

正想辩驳,冯茂又觉得以自己和那厮之间的实力差距,作解释好像有点自掉身价。可不解释的话……

怎么会这样?!冯茂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教务长所说的内容也不是瞎说。如果不考虑任何前因后果,事实和教务长所说的并无二致。

正在考虑该怎么回答,就听屋里面‘没有遭到恐吓’的那位兄台说道:“教务长,我作为班长,希望学校能够保护克莱西同学。冯茂同学有能力用各种方手段让克莱西同学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班长?’冯茂对这个词有了兴趣。在21世纪,班长基本会被视为老师的跑腿或者狗腿,当然也有跟糟糕的形容词。总之,班长是位预备权力者。没想到班长居然站出来了。

有趣啊有趣。

“泰瑟班长,你指的危险是什么意思?”教务长用管理者的语气问道。

冯茂觉得心中恶意越来越浓厚,之前的时候冯茂根本没去记忆去撞他的那个家伙到底长什么样。他都想把所有同学都视为人偶。人偶长啥样重要么?

要是想从外形一致的众多人偶中挑出两个来,那就得仔细记忆一下。

扫了两人一眼,冯茂闭上眼睛回忆一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在脑海里构建出两人的模样。冯茂只能睁开眼再次看了两人一遍。这下冯茂觉得自己有些心烦,入学好几个月,学校的所有学生中让他如此认真打量过的只有桑德拉一个。现在自己面前的并非美女,而是两头糙汉。努力去记住他们的模样,冯茂觉得有点恶心。

正在化解心中的不爽,冯茂就听这位泰瑟班长说道:“教务长,如果冯茂同学是一位修士,他有可能用个人立场解决他与克莱西同学之间的矛盾。我请求学校保护克莱西同学,指的就是保护克莱西同学不受到修士的威胁。”

冯茂抬眼看着泰瑟班长,这位有着褐色的卷发,是挺好看的大卷。而且这位泰瑟班长的说法完全超出冯茂的想象,冯茂从来没有清晰的考虑过自己到底是以什么身份面对同学。

教务长转头对冯茂说道:“冯茂同学,学校要求你必须遵守学校的校规。你听到了么?”

“听到了。”冯茂已经不去记忆对面的两个家伙的长相。与格朗医生聊过之后,冯茂完全没有用武力解决同学的打算。实际上在这之前,冯茂也没有这样的强烈念头。

“我的意思是,你不许对任何同学进行恐吓与戏耍。口头上的也不行。”教务长强调了具体内容。

“是的。我听到了,我也会遵守。”冯茂答道。说完,冯茂闭上眼睛。想把形成的模糊印象赶紧从脑海里驱逐出去。记忆里留下美好的东西就够了,两个男同学的模样完全没有留下来的价值。

正认为这次事情会到此为止的时候,就听教务长继续说道:“泰瑟同学,你能认同这样的要求么?”

“这就是我所期待的,教务长。我们相信教务处一定可以监督此事。”泰瑟班长答道。

教务长语气平淡的问道:“说完冯茂同学的事情,就该轮到你们了。泰瑟班长,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冲撞?冲撞的原因是冯茂同学故意绊倒了克莱西同学么?”

“教务长,冯茂同学只是站在那边打饭,他并没有故意绊倒任何人。我不会对之前的冲撞指责冯茂同学。”

靠!遇到危险就找教务长寻求庇护,自己挑衅就轻轻一笔带过。冯茂心中一阵厌恶。幸好自己没有努力记住这个渣渣,真的记住了,简直是对精神的污染哈。还亏得这家伙之前说出一句有意思的话呢!冯茂继续闭着眼睛,再也不想看这两个家伙。

“泰瑟同学,如果我认为克莱西同学是故意要把冯茂同学撞进热汤锅里,你会表示反对么?”

“我没有见到那个过程,对教务长的质疑没有任何反对或者支持。”泰瑟班长答道。

这哪里是医生,这已经很有讼棍的意思么。冯茂心中又是一阵恶心。就听泰瑟班长继续说道:“教务长,我请您给我点时间,让我们与冯茂同学以同学的立场对此事进行交谈么。”

听了泰瑟班长的请求,教务长问道:“你为什么来我这里之前不进行这样的交谈?”

“因为我怀疑冯茂同学有可能会用他个人的立场应对此事。如果双方差距太大,我们就没有立场讨论此事。”泰瑟班长答道。

冯茂对这话更是厌恶,但是停了片刻,冯茂又觉得这厮的话未必没有道理。在前法务厅长奥雷准备杀害桑德拉的时候,个人立场只决定卷入此事三人的个人行动。决定这件事结果的则是三人拥有何种程度的力量……

“教务长,我急急忙忙前来,只是希望此事能够在约束在同学立场和范围之内,不要变成个人立场冲突。之后我会在同学的立场和范围之内努力与冯茂同学解决此事……”

“不用了。”冯茂闭着眼睛答道。修炼到现在,用极少力量维持一个法术模型就能闭着眼隐约感受到身旁几米内的人类存在。如果不想看清楚的话,这个状态其实令冯茂很舒服。

“被叫来之前我已经把此事忘记了。我不想追究此事,也不想记住此事。如果你想以同学的立场解决,我已经解决了。”有些不耐烦的说完这些,冯茂问教务长,“教务长,如果您相信我的话,您能认同这样的处置么?”

说完这话,冯茂心里面更是烦躁。和人打交道太繁琐了,既然自己不想伤害别人,能不能大家就当对方是空气呢。

“我不能认同。冯茂同学。”教务长答道。

冯茂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向教务长,这老先生是怎么了?如果担心冯茂袭击同学就罢了,任何学校都不希望有学生被人杀害。冯茂都准备放手了,教务长反倒要不依不饶么?

“冯茂同学,我认为此事应该有所了结。”

冯茂完全不能接受教务长的说法,他问道:“我都忘记了,难道不算了结么?”

“以我对了解的看法,你现在的决定忘记最多算是放下。了结,首先是你知道整件事是怎么回事。其次是你知道你在每个过程中的言行起到了什么作用。当你弄清楚这些过程,你站在事后的角度重新看整件事,才有可能了结。冯茂同学,还有泰瑟同学和克莱西同学,以我几十年的教育经验,我确定这才是了结。”

冯茂觉得这也太麻烦了,他立刻推托道:“教务长,如果一定要这么麻烦,你让我道歉,保证,甚至发个誓都行。就到此为止吧。”

“不,冯茂同学,我不能答应。你觉得教务工作是制定课程、发课本、批准申请么?如果只是这么多,那只是饲养和管理。最近的事情让我很伤心,所以我要求你们了结此事。你们不要觉得麻烦,你们还年轻,越早明白什么叫做了结,对你们的人生帮助越大。你们是我们学院的学生,我不会害你们。”教务长对冯茂说完,又对泰瑟说道:“泰瑟同学,你认为多久可以解决此事?”

“教务长,我当然希望越快越好,但是现在的局面下,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了结。”

“下个星期一,你到我这里来汇报一下。”教务长答道。说完,教务长又对冯茂说道:“冯茂同学,如果你担心泰瑟同学到我这里胡说八道,你可以来这里旁听他说了什么。”

“不用了。”冯茂此时只想从麻烦里逃走,要是这破事立刻结束该多好哈。

“克莱西同学,你有什么意见么?你要来听么?”

“……教务长,我向冯茂同学道歉,此事就此结束好么?”克莱西答道。

我靠!冯茂没想到克莱西的想法和自己一样,他突然觉得如果克莱西真的恭恭敬敬道个歉,让自己捶两拳踹两脚,这事就真的过去了。

“不行。你作为参与者,必须了结此事。”教务长毫不容情的拒绝了克莱西的请求,随即宣布道:“这件事就如此处理。我再强调一次,任何在校学生都是学校的一员,必须以学校学生立场允许的范围内行事。谁也不许基于个人立场自行其是。你们记住这点!好了,去上课吧。”

第41章 学徒(七)

走出教务处,外面的天空有些阴暗。抬头看,就见天空中的云层越积越厚,已经遮蔽住太阳的身影。

正准备前往教室,就听身后的泰瑟班长问道:“冯茂同学,今天放学之后有空么?”

“没空。”冯茂立刻拒绝。今天的确有事,但冯茂更没心情和这家伙做什么了结。

说完,冯茂就听克莱西同学说道:“班长,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懒得关心外班的人,冯茂头也不回的迈步就走。下午的课程很紧,一年级的冯茂除了完成该有的课程之外又报了三门课程,包括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公共课。抓紧完成这些科目,冯茂就能进入实习期。

下午一节课结束,冯茂正准备拎着书包走人,就听班长米哈伊走上讲台喊道:“大家等一下,今天晚上六点开班会。同学们都要参加。”

晚上五点六十分,冯茂终于赶到班级的教室。班会讨论的是春游,米哈伊说道:“春游报名开始,大家抓紧时间。”

这么件破事就耽误时间,冯茂心里面大大不满。干脆掏出明天去格朗医生那边实习的手术内容翻看起来,再过两天就是新的月初,按照格朗医生所说,冯茂要主刀这些实习手术。获得手术费5%的津贴。

按照这个比例,做20台手术可以得到一台手术的完整收入。这个收入没有在尸检科实习高,却也是个收入。想到这里,冯茂看不下去手术内容,想着津贴数量。医生们都是高收入阶层,自己好好准备的话,半天至少能做两台大手术。普通手术做五六台无压力。小手术半天至少做十台。

譬如割阑尾,自己起码能做二十台吧。上午四个小时,一个小时做五台……

不对啊!冯茂突然觉得这个数字有问题。一个小时做五台,一台就只有12分钟。倒不是说冯茂的手速跟不上,而是任何手术都需要准备。从术前检查到麻醉,这起码得两个小时。之前和格朗医生一上午做五台,都是这些全部准备好,他们只用进去动刀。

这么算的话,冯茂一上午最多也就是五台的量,根本不可能达到二十台。

……只有五台的话,收入可就低了太多。

正在在钱眼里思考,就听米哈伊说道:“……我来公布一下上个学期奖学金获得者。米哈伊、奥格尔、冯茂……”

冯茂的名字一出,教室里响起一阵响动。冯茂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被叫出来,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欢喜。没想到还有奖学金这东西呢。可是救了命。奖学金虽然不多,也不算少。冯茂已经从光明兄弟会那边得到了足够维持学业的各种补贴,奖学金就是外快啦。

正在高兴,就见同学们纷纷转头看向自己,眼神大多都谈不上友善。冯茂懒得搭理他们,只想把眼睛闭上。那个维持感知的小法术能够在闭眼的同时感知到周围的大概环境,只要冯茂不想做出极为精准的反应,这点模模糊糊的感觉已经非常足够。

奖学金到手的话干脆买个墨镜吧,闭着眼睛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真是眼不见心不烦。

就听班长米哈伊继续说道:“班会结束之后,凡是获得奖学金的同学留下。”

为了奖学金,冯茂勉为其难的留下了。在同学们离开教室的时候,冯茂又给未来的奖学金找到了新的使用项目,那就是买辆自行车。

有了自行车就可以更快捷的在学校与住处之间往来。以冯茂现在的脚力,在路上奔跑的速度不会比自行车慢。但是一个少年背着个不小的医疗箱在路上快若奔马的跑动,也未免太引人注目啦。

留在教室里的只有米哈伊、奥格尔、冯茂、罗伯塔四人。罗伯塔是里面唯一的女性,相貌一般,如果不是这次会议,冯茂根本不知道这位毫无印象的同学叫啥。

奖学金是去校长办公室领,冯茂听说不用去教务处,心里面莫名的就轻松了不少。等这件事谈完,米哈伊说道:“冯茂同学留下,其他人可以散了。”

罗伯塔转身走了,奥格尔也出门去,却带了泰瑟、克莱西进来。令冯茂意外的是,跟在两人身后的还有那位写纸条的美女。美女看着不情不愿,看见冯茂就别过视线。完全是待搭不理的样子。

有墨镜就好了。冯茂在心里再次确定奖学金到手就一定要买个墨镜的决心。真的是眼不见心不烦。如果自己有墨镜,随便他们了。如果有人问起理由么,冯茂就可以推说是害了眼病,必须用墨镜遮挡。理由这东西就和海绵里的水一样,只要挤挤,就一定能找到。

“冯茂同学,我认为拖不是办法,这件事迟早要解决。如果拖下去,大家只怕连起矛盾的原因都忘记了。咱们就开始吧。”泰瑟说完介绍道:“克莱西同学你肯定认识。这位同学我来介绍一下,她是我们班的朱达同学。我想你们见过面。”

被人堵住,冯茂只能坐回位置上。泰瑟班长对塔伯特班长说道:“塔伯特班长,如果你担心冯茂同学受到不公正待遇的话,你可以留下来。你如果为了保护冯茂同学留下,你就必须对听到的一切保密。至于奥格尔同学,请你离开教室。”

“我也能保守秘密。”奥格尔立刻表态,看得出他很想看好戏。

泰瑟答道:“如果你留下,我就不会召开这次会议。要是你继续拖,我就下次找其他地方开会。”

听了这话,塔伯特说着“你别瞎掺合,有我就够了”,把奥格尔推出了教室。

冯茂对这两人一点都没信心,让他们保守秘密简直是与皮谋虎。但是会议就这么召开了,泰瑟说道:“就我所知,这次冲突的直接起因应该是朱达同学与冯茂同学起了冲突。我没说错吧。”

“班长,我并没有唆使任何人!”朱达不满的说道。

冯茂干脆闭上了眼睛。这特么真是个绿茶婊!冯茂自己被人骂是个‘傲慢的大混蛋’,照样没有露出委屈。这个绿茶婊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就表现出来。有人帮她出头,差点一头插进热汤里,这位朱达倒是先把自己给洗清。倒进热汤里的若是冯茂,朱达一定会非常高兴。

心中正厌恶着,就听阿莱西大声说道:“这件事和朱达无关,是我看朱达不高兴,就去问她发生了什么。听朱达说冯茂不遵守约定,还嘲讽她。我不忿,才动手的。”

呵呵!真是个傻孩子!冯茂闭着眼睛,心中苦笑。阿莱西真特么是被人卖了还逞英雄呢。如果冯茂和前法务厅长奥雷一样……自己和奥雷根本不是同一种人,没有可比性。呸呸呸!千万不要把自己降到和这样的家伙同样的水准上哈!!

“阿莱西,你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对你不好。”就听朱达劝道。

绿茶婊!冯茂心中再骂。这时候就不能表达一下对阿莱西的感谢么?虽然阿莱西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人,但阿莱西的确是在虎口里转了一圈。冯茂对朱达的印象大坏,原本因为自己的无礼而生出的些许愧疚此时成了怒火的一份燃料。

“这件事不是谁指示的,我说的是这件事引发的原因!你们听清楚了么?”泰瑟的声音里面有着怒气。

这怒气让冯茂觉得泰瑟这厮虽然有点多管闲事,却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阿莱西虽然讨厌,也只是个脑子容易发热的家伙……

“阿莱西的事情就算是我的原因。更之前呢?!泰瑟班长要不要听听?”朱达大声说道。

“你说。”泰瑟应道。

朱达就把冯茂‘爽约’之后言语无礼的事情讲了出来。听的塔伯特忍不住窃笑。

等朱达气呼呼的说完,阿莱西忍不住怒道:“冯茂同学,你为什么让朱达在校外花园里等了几个小时?”

不等冯茂说话,泰瑟问道:“朱达同学,我绝无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想问一下,冯茂同学答应去见你了么?”

“他收下了纸条。”朱达气鼓鼓的答道。

“他收下了纸条之后,明确表示会去见你了么?”泰瑟继续问。

朱达不吭声了。阿莱西则气鼓鼓的说道:“如果冯茂不想去见朱达,直接说不就好了么!他这么傲慢算什么,我就是看不惯!”

话音方落,就听泰瑟语气严厉的说道:“阿莱西,你这是要以同学的立场来指责,还是要你个人立场来指责?”

冯茂闭着眼睛微微一笑,本以为阿莱西会蹦起来怒吼“我xxxoooxoxo”,等了一阵却没听到任何声音。阿莱西居然怂了。

意外之余冯茂也不奇怪。他见过的超凡者们杀起普通人毫不讲道理。别说普通人,尸检科里面接收的尸体中不乏超凡者,其中也有绣着四叶草标志的正牌圣殿修士。

普通人以自己的立场公开挑战超凡者,冯茂还真没见过,所以不知道这种挑战者的下场。

这里不是21世纪,哪怕是熊孩子熊大人也能耍赖。那些因为愤怒而动手的人对面对强大司法体系的惩处也无处可逃……

正在想,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班长塔伯特喊道:“我们正开会呢!”

话音方落,门打开了。外面的人进门就问:“请问冯茂同学在么?”

冯茂睁开眼,就见来人是医院的一位护士姐姐。冯茂连忙站起身,就听护士姐姐说道:“冯茂同学,格朗医生请你现在就去手术室。”

班长塔伯特起身说道:“能不能等一会儿,让我们开完会?”

护士姐姐没好气的看了塔伯特一眼,大声说道:“格朗医生要冯茂同学现在就去手术室!”

冯茂觉得自己解放了,直奔门口而去。朱达随即站起身,对着冯茂大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么傲慢的样子,你知道桑德拉突然走了,我多着急多难过么?”

冯茂闭上眼径直走出了教室。

赶到手术室外,先换了衣服才进去。刚进门就闻到血腥气。格朗医生看到冯茂也不交代别的,直接命道:“找出子宫里的出血点!”

冯茂走过来,就见手术台上的病人已经脸色惨白。剖腹产后的刀口和别的位置上血液正在外流。冯茂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忙运功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即开始用法术模型构建的探知进行检查。

一个、两个、三个,已经生产的孕妇体内竟然有三个出血点。然而冯茂却觉得有其他几个位置似是而非,只能把模型强度增加。只是稍稍运行调整后的模型就觉得力量消耗量暴增。

冯茂一惊,连忙终止了施法,想弄明白怎么回事。

却听格朗医生焦急的说道:“找到了么?”

“找到了三个。其他的还在继续找。”冯茂勉强答道。

“继续找。”格朗医生声音虽然尽可能的平稳,却听得出那种医生的焦虑。

冯茂只能维持这个大量消耗力量的模型继续查找。很快又找到三处。孕妇体内的器官太脆弱了,除了六个大小出血点,还有好几处血管本就脆弱,现在虽然没有破裂,却不好说会不会之后在血压下破裂。

冯茂只能把检测结果告知给格朗医生,就听格朗医生语气坚定的说道:“先对出血点止血,别的之后再说!”

冯茂叹口气,他从来没进行过这么血肉模糊的手术。心中着实不安。然而此时也没有别的选择,一面运功驱散各种不安的感觉,一面维持探知模型,还要手脚麻利的缝合血管。

时间从来没有过得这么难受,缝合完血管,冯茂再也压制不住来自身体的悸动,微微喘气粗气。扭头一看手术室的表,居然只过去了五分钟。

摸了个凳子想先坐一下,没想到脚下一滑,差点顺着凳子滑倒在地。好在手肘一撑,冯茂算是稳住了身体。

“冯茂,你第一次做这种手术,受不了是很正常的。”说完,格朗医生一边接过手术继续,一边对护士说道:“你扶冯茂同学出去。”

在护士姐姐的搀扶下,冯茂到了隔壁房间。此时他发现被人搀扶非常有必要,坐在隔壁的病床上,冯茂只觉得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觉得自己好没用,冯茂抬起颤抖的手想运行一个更强力的法术模型来控制心情,却见双手的手套上占满了血,再看手术服前襟,更是血迹斑驳。这下心情更是悸动,体内消耗不少的灵气竟然难以自主运行。

“冯茂同学,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身边的护士姐姐说道。

得到这个安慰,冯茂心中有些轻松,顺势放松了些控制情绪的功法。随即只觉得身体登生出一股强烈的委屈,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冲入眼眶。

护士姐姐先是用手轻抚坐在病床上的冯茂肩头,冯茂感觉有点安全的同时又觉得更是委屈。然后就感觉护士姐姐靠近病床,把自己轻轻搂在她胸前,用手臂温柔的环抱着自己。

更多不知从哪里来的悲伤充满了胸膛,在这无法化解的情绪之下,冯茂忍不住把头埋在护士姐姐胸前低声的哭了起来。

哽咽几声,冯茂就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深呼吸几次,冯茂觉得体内的灵气又如水银般顺畅运行起来。稍微运起功法,各种负面情绪很快就消散了。护士姐姐的胸口再没有方才温暖包容的感觉。

轻轻推开护士姐姐,冯茂从病床上轻盈的跳下。冷静的说了声“谢谢”。

再深呼吸一次,冯茂回到旁边的手术室继续辅助格朗医生做完这台手术。

等手术完毕,冯茂只觉得体内的灵气几乎耗尽,格朗医生脸色发白,看得出他也精疲力竭。冯茂想请格朗医生到旁边的休息室,就见格兰医生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手术室,外面很快就传来手术室外病人家属焦急甚至是有些无礼的询问。

过了好一阵,格朗医生才走回到休息室。拿了瓶葡萄糖溶液打开灌了一口,格朗医生开口问道:“冯茂同学,我看你注意力不够集中,遇到什么问题么?”

冯茂没想到格朗医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在关心自己,心中感动。忍不住就把今天的事情讲给格朗医生听。等冯茂发现自己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连忙闸住话头,“先生,您累了,先去休息吧。我这些都不算什么。”

“对你这样的年龄,这已经是天大的事情。”格朗医生叹道:“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还不至于连脑子都糊涂了。倒是你,我担心你已经糊涂了。”

“我只是不喜欢,还没糊涂。”冯茂答道。说完,冯茂只觉得一阵虚弱,维持更强的法术模型消耗了他太多精力,方才冯茂算是计算明白为何消耗这么大。为了增加精度,他把一个三维探索模型的没边密度增加了四倍,4*4*4=64倍。这样的消耗强度当然感觉累。

正在为自己的虚弱找借口,冯茂就听格朗医生说道:“冯茂,你若是想明白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那个……什么达同学说,桑德拉突然这么走了,她很担心,很难过。你觉得她说谎了么?”

“她叫朱达。”冯茂提醒了一下,“朱达不高兴,凭什么用我撒气?”

“你根本不回应朱达同学的邀请,大概是明知道她会等,故意把她晾在一边。难道就不是用她撒气?”格朗医生问。

冯茂一愣,羞愧感不仅油然而生。

就听格朗医生继续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总是认为悲伤是我们独有的。总会觉得我们才是最受伤害的那一个。我们往往不愿意相信每一个人都会悲伤,至少不愿意相信别人的悲伤更胜我们。”

第42章 学徒(八)

中午,冯茂从教室里面出来,眼看着外面下起雨,只能站在楼门口。

“和我一起去食堂吧。”背后传来泰瑟的声音。

冯茂本想拒绝,又觉得这是与泰瑟结交一下的机会,就答道:“麻烦你送我回寝室,我去拿伞。”

泰瑟的伞挺大,两人走在同一把伞下面,也不嫌挤。就听泰瑟说道:“冯茂同学,杰克是我的堂兄,他让我多和你结交。这次的事情让我觉得杰克堂兄对你的评价很对。”

冯茂愣在当地,泰瑟本来向前走,又退回来撑着伞站在冯茂旁边。冯茂又打量了泰瑟一番,终于觉得泰瑟强出头的举动有了合理解释。

就在不久前,冯茂经历了人生中非常不愉快的半个小时。冯茂说出了自己真实心情,他与桑德拉结交时间不久,却对桑德拉颇有好感。对于桑德拉的离去同样非常不开心。

等他说完之后大家并没有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而是各个都看上去很惊讶甚至不解。

但毕竟是说开了,朱达表示作为桑德拉的好友,对桑德拉的离去很是难过。阿莱西则表示自己对朱达颇有好感,想为朱达出手。

立场确定,参与此事的三人都明白之所以互相攻击,完全源自三人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把不快发泄在别人身上。

阿莱西还好,他死里逃生,又看冯茂是真的要放下此事,自然没有再生事端。朱达却对冯茂冷嘲热讽一番,认为冯茂对桑德拉完全是自作多情。这发言把冯茂弄得一肚子气。

在最后,众人都表示。此事就此了结,以后大家见到对方就鼻孔朝天各走一边拉倒。

事情解决了,反倒凸显出泰瑟的与众不同。他介入超凡者与普通人的冲突,难道就不怕么?等泰瑟自报家门,是杰克的堂弟,冯茂总算是解开了这个疑惑。哪怕是他想对泰瑟动手,泰瑟高喊‘我是杰克的堂弟’,冯茂也会放他一马。只是……

“你说的杰克是哪个杰克?”冯茂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同时问道。

“当然是上一任光明兄弟会的会长杰克。”泰瑟答道。

冯茂这下确定泰瑟没有说谎,杰克刚卸任,泰瑟说错了了这点反倒不奇怪。如果他真的说是‘上上一任光明兄弟会会长’,冯茂觉得这里头只怕有鬼。

“我有什么好结交的。”冯茂随口答道。

泰瑟笑道:“杰克哥哥很欣赏你,认为你一定会成为出色的人。我对你也很是羡慕,这么年轻就成为了修士。”

冯茂叹口气。如果年龄小就是理由,泰瑟见到弗莱明的妹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立刻扑上去跪舔那个小姑娘。想到这里,冯茂又叹道:“修士有什么好,杰克肯定知道修士也不安全。”

泰瑟也叹口气,“唉!是啊。又闹了这么一次,吓得杰克哥哥逃回家避难。不过那好歹是修士的事情,我觉得要是我有机会成为修士,让我东躲西藏也可以。”

冯茂无奈的笑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不是嘲笑泰瑟,而是认同泰瑟的想法。冯茂同样感叹修士的危险,却丝毫没有后悔成为修士。如果有什么可以说的上后悔,就只有自己不是跟着勒内阁下学习神术,进而踏入超凡者的领域。

目睹泰瑟居然和冯茂混在一起的同年级学生都投来惊讶的目光,两人都不在意,去冯茂寝室取了伞,两人优哉游哉的去食堂吃了饭。之后又回到冯茂寝室聊起来。

泰瑟告诉冯茂,桑德拉已经离开布加勒城,前往松林城的亲戚家。经过泰瑟的介绍,冯茂才知道桑德拉居然是孤儿。这下冯茂很是讶异,他知道奥雷杀了桑德拉的母亲,却没听格朗先生说奥雷把桑德拉的父亲也给杀了。

泰瑟就告诉冯茂,桑德拉的母亲是七年前被杀的,桑德拉的父亲是三年前去世。虽然也有桑德拉的父亲被谋杀的传说,不过是在超凡者之外的才有人说。超凡者群体从未对此放过话。

“泰瑟,布加勒城里面有多少修士?”冯茂问出了这个自己一直很感兴趣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是修士的有两百多人。杰克哥哥说这个数做不得准。整个大公领里面两三千修士,他们也经常到大公领来。”

“修士并不多么。”冯茂感叹道:“大公领里面有两三百万人口,怎么只有两三千修士。这是一千人里面有一个修士。我怎么听说是一百个人里头就有一个呢。”

“嗯,你说的那种是有修炼的人。这个自然多。连我都修炼了虔敬经文。”

“那你很厉害了。”冯茂赞道。

“喂!你别开玩笑。你们这种能够施展神术的才叫修士,修习虔敬经文的在这个城里没有一万也得有八千。这只是最基础的神术入门,只要家里能向教会贡献,还有保人,就可以得到修习机会。虔敬经文修炼到极限也施展不出神术。桑德拉虽然施展不出神术,却修炼到了勇毅经文,这才能算是入门级别的修士。便是如此,距离青袍修士还差得远。比起你差的更远。”

“你才不要开玩笑。我没办法与青袍修士比。”冯茂笑道。

泰瑟微微皱起眉头,打量起冯茂。看得出冯茂的话让他有些不满,过了一阵,泰瑟试探着低声说道:“冯茂,你没学过修士的级别分类吧?我听说你是勒内阁下的学生,勒内阁下只是位历史学家,他没教给你教会的级别么?”

“没有。”冯茂爽快的答道。得知了不少新消息之后,冯茂觉得勒内阁下对自己也许是采取了保护措施。所以冯茂根本没有机会了解那么多。

“你从没去过教会吧?”泰瑟的眉头舒展开来。

不知道接受包括红袍圣者在内的一众圣者参加的审判算不算去过教会。冯茂还是摇了摇头,“从没去过。”

“果然如此。我就觉得你不可能完全不了解这些。果然如此。”泰瑟终于露出释然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个级别?”冯茂追问道。

泰瑟就低声告诉冯茂耶莱教对于修行者的划分,从虔敬经文到勇毅经文有四个级别,从勇毅经文到青袍修士之间又有两个级别。想到教会接受训练,除了得有财力,还得有人担保。这些不能对外人讲,一旦被教会知道,那家人立刻会被拒绝从教会这里得到更多指导,担保人也会遭到惩处。

听完介绍,冯茂觉得心中的不解解开了大半。他疑惑教会为什么能知道是谁泄漏的消息,大家抵死不承认的话……教会就可以用‘夺心经文’进行拷问。脑子里的东西不可能说谎。若是说谎的话更会被发现。

把傻问题咽回肚子里,冯茂问道:“你为什么敢对我说。”

泰瑟再压低了声音,“杰克哥哥知道了些内幕,据说是桑德拉杀了奥雷法务厅长,可奥雷厅长至少是四叶草级别的修士,桑德拉哪里能单独杀了奥雷法务厅长。你和桑德拉都在学校,猜也能猜出来一些。”

对这样敏锐的判断,冯茂不得不佩服能果断逃回家里避祸的杰克学长是真的聪明。如果杰克学长继续留在学校,有可能被牵扯进刺杀事件。冯茂不相信奥雷就真的会放过目击者,杰克学长如果没有奥雷的水平,很可能就死在当场……

等等。冯茂突然想起件事,耶莱教低级别修士统一穿青袍,袍子绣的符号代表级别。分别是‘橡树’‘月桂’‘四叶草’。最低一级没有符号,称为青袍修士。如果奥雷是四叶草级别的修士,和他打的又来有往的自己难道也具有了四叶草修士级别的力量不成?这个认知让冯茂呆住了。

正在发呆,就听泰瑟叹道:“冯茂同学,我得知你的力量至少有四叶草级别,羡慕啊。当年桑德拉的母亲毕业五年后成为了青袍修士,城里开了一场庆祝会。我母亲总是用我那次被烟花吓哭了来笑话我。你刚入学就比青袍修士更厉害,若不是杰克哥哥一个劲说你人很好,我可没胆量招惹此事。”

再想到杰克学长那滑溜精明的个性,冯茂觉得修士和自己想的那种只会念经施法的糟老头子不同,真的是各种奇人都有。再把自己见过的修士回忆一番,勒内阁下、索尔阁下、凯瑟琳姐姐、白袍朱思特,红袍圣者,还有那个弗朗西斯。……对了,还有弗拉德十世,可不能忘了这位拉尼亚大公领最高统治者。

高阶修士每一个都非常与众不同,哪里有一丝一毫古板的样子。

便是低阶修士,奥雷前法务厅长、教务长、桑德拉、杰克学长,每个人个性都很强烈。也许看着古板无味的只有自己吧。

正在想,就听泰瑟继续低声说道:“冯茂同学,我怕我自己不识好歹,突然嘴溜,把你的实力说出去。为了不让我犯傻,你能不能施展一下神术让我明白修士到底多强大。”

噗!冯茂被这话整的差点喷出来。请求别人施展神术看热闹还能说到如此可怜楚楚,冯茂觉得按照其他修士展现出的普遍个性化迹象,泰瑟未来一定有机会成为修士。

原本想拒绝,冯茂却抬起手,椅子轻盈的滑到面前。如果把超凡之力看做鱼线,两三根鱼线就足以拉动椅子。手指从小拇指到食指依次向内收起,椅子自己立了起来,以一个椅子腿为支点,开始晃晃悠悠旋转起来。

冯茂心里不满,自己对力量的控制水平还是太低。等收起力量,就见泰瑟的双眼闪闪发亮,他激动而低声的继续请求,“为了压制我的蠢动,请务必对我施展一下锁喉术。求你了,请务必打消我的蠢动。”

叹口气。冯茂抬起手掌,“我对这个掌握的非常不熟练,万一你觉得要受伤,赶紧对我摆手。”

嗯嗯嗯!泰瑟一脸激动的猛点头。

冯茂轻轻运起力量,力量所到之处,就见泰瑟转眼脸通红,片刻后几乎要翻白眼了。哪里还有摆手的余暇,泰瑟双手无用的抓着自己的颈部,想掰开卡住他脖颈的无形铁手。

冯茂立刻收回力量。泰瑟随即弯下腰一个劲咳嗽,冯茂连忙上去想扶起他。就见泰瑟一手捂着脖颈,另一只手伸到冯茂面前。大大竖起了拇指。

第43章 学徒(九)

细细的雨丝在空气中飘落,冯茂收起雨伞,感受着雨丝打在脸上的触感。好舒服。就拎着雨伞,背着随身医疗箱,直奔大门口的接待室而去。

第一眼扫角落,冯茂没看到玛丽。正想仔细搜索,就听到人群里传来玛丽的声音,“先生,我在这里”。

就见玛丽从她所做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毕竟只是个快12岁的孩子,坐在椅子上的玛丽方才被一众成年人遮挡住了身影。

玛丽这次没有直呼自己的名字,冯茂觉得格蕾雅女士教育的好。见到玛丽的模样,冯茂愣住了。格蕾雅女士真是个高明的裁缝,在这个女性大多数穿裙子的年代,玛丽穿着全新的长裤、衬衫、毛线衣、外套,并不是冬天那身。最重要是,一眼看上去根本不会把面前这个穿着体面的小姑娘归于假小子之列。

以冯茂的缝纫水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称赞。他只觉得就是好啊就是好。

眼瞅着卖火柴的小女孩变成了与医学院学生家属们毫无分别的小女孩,便是没有具体理由,冯茂忍不住微笑起来。

“给您的信。”走到冯茂面前的玛丽从小挎包里拿住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冯茂。

打开一看,是胡安的信。信里面胡安询问冯茂为何五六天都没去那边了,病人都急了,逼着胡安请医生过去。胡安在信最后说要请冯茂喝酒。

把信收起来,冯茂领着玛丽走出学校。跟着冯茂走了一段,玛丽试探着问道:“先生,方向是不是走反了。”

“你说的没错。”冯茂说着又看了看玛丽。格蕾雅女士真是个高手,冯茂从尸检科顺走的那一大包衣服经过她的巧手缝制,已经是富贵人家定制衣服水准。走了这么一段,冯茂才勉强看出点自己认为的门道。衣服上那个足够大却不扎眼的蝴蝶结式造型明确无误的给这套衣服定了小姑娘的调子。

“您要去哪里?”

“我要去前面。”

随口回答了玛丽的问题,冯茂停住脚步。倒退几步回到经过的雨伞店门口。玛丽的头发有点湿漉漉的,应该是顶着雨丝走来这里。进了商店,掌柜迎上来殷勤的说道:“大学生先生,您要买伞么?”

“给她来一把。”冯茂用尽量从容淡定的语气对掌柜说道。现在他兜里又有钱啦,虽然教务长告诉冯茂,光明兄弟会的成员一旦拿到奖学金,按照规定得停掉不少补助。冯茂询问后确定餐券与烟卷券没停,借课本的优待也有保留。停掉的是宿舍券、服装券、杂费补助等消费内容,冯茂算是安定了心思。

21世纪的时候学校组织全校学生们学了好几次‘学生消费贷惨痛教训’的内容,冯茂对过度消费并不认同。更何况在当下的世界,根本没有能引起冯茂兴趣的消费。

至于一把伞,冯茂觉得只是必须,根本谈不上消费。

等玛丽选来选去,低着头把她看中的伞拿到冯茂面前的时候,冯茂傻在当场。就听旁边的掌柜一个劲的夸玛丽有眼光。

瞅着那把带着蕾丝花边的碎花绸伞,冯茂怎么看怎么觉得和自己的审美观完全不同。本想着买下,冯茂说不出这话。走到货架上左看右看,挑了一把严肃认真简单明快的伞,冯茂对着掌柜说道:“再加上这一把。”

在掌柜喜滋滋准备打包的时候,冯茂说道:“别包了,外面下着雨呢。”

“对对对,大学生先生,你看我糊涂了。”掌柜连忙应道。把花伞递给玛丽,“小姐,拿好。这伞很漂亮。”

拿着伞,玛丽低声对冯茂说道:“先生,能不能给我母亲买把伞。”

“哦哦。我忘了。”冯茂对格蕾雅女士印象非常好,觉得不如趁此机会送她件礼物。这又想起玛丽的弟弟妹妹,就对玛丽说道:“给你弟弟妹妹各选一把。”

掌柜听到这话,立刻精神焕发,他说道:“大学生先生,您要雨披么?如果雨下大,没有雨披怎么行。您买的多,我给您打折。”

不久,冯茂拎着包东西从里面出来,出门就见雨又下大了。玛丽虽然去拿起冯茂买的那把简单明快的伞,眼睛却忍不住看向那把小花伞。冯茂叹口气,把小花伞递给玛丽。

看着玛丽打着花伞走在前面,冯茂忍不住想,如果是桑德拉会选择哪一种伞呢?

又走一段路,到了冯茂的目的地。进了店铺就见一排排自行车稳稳停在店铺里。冯茂看着价钱,最便宜的二八大驴也敢要一个金币。心中忍不住怀疑店主为何不转行做劫道生意。

如果方才没有买一堆雨天用品的话,钱就不会这么不凑手!冯茂有些后悔。正迟疑间,陪在旁边的店家笑道:“大学生先生,我这里有辆二手的,八成新。你要不要看看?”

“好。”冯茂爽快的答应。便宜就好。

那辆二手的二八大驴的确不错,冯茂询问价格,店家说道:“打六折。”

“五折!”冯茂斩钉截铁的说道。

“您骑车的时候难道要背着这么大的箱子么?我送您些附件,正好能够把箱子放在上面。”店家边说边去拿了东西过来。冯茂本来觉得会是些毫无用处的东西,等店家装上之后才发现是后车座两边的架子。平时收起来根本不影响人坐,有需要的时候打开一边或者两边。冯茂背的那个箱子可以非常好的放在上面。用结实的带子轻松扎住就不用担心掉落。

店家自豪的说道:“大学生先生,我们给你们学校有过好多年的往来。医学院几十年来的车都是我们负责改装。这东西好用的很。您放心,以后车子保养,我们免费。”

不久之后,冯茂把医疗箱放在托架上固定好,让玛丽坐在后座上。自己穿上雨披,翻身上车,在道路上骑了起来。好久不骑自行车,感觉各种不习惯。冯茂心中感叹这时代的工业实力。要是有外卖小哥那种专用的电驴,会感觉更好吧。

等到了住处,冯茂思考的内容已经是,在有法术的年代,为啥工业力量这么弱的问题。把车停在住处院子里的车棚,见到玛丽身上干干净净,只有皮靴被雨水打湿了一些,冯茂心中高兴,把那些问题统统抛在一边。

扶着玛丽下了车,冯茂用店家给的大铁链和大铁锁锁好车子。有了上次转眼自行车就被推跑的经验,冯茂再也不敢大意。

抱着一堆东西上了楼,进门就见格蕾雅女士正把两张桌子靠在一起,铺了张毯子在上面做衣服。

自从救了二楼邻居之后,房东小心翼翼的询问冯茂要多少医疗费。冯茂知道邻居也没钱,只是要求房东给他房间里面多放一张桌子。桌子还是房东的,冯茂走的时候不带走。

拼个大桌子的目的是拼成临时手术台,给玛丽讲些医疗知识。没想到被格蕾雅女士给充分利用了。见冯茂进来,格蕾雅女士连忙说道:“冯茂先生,我很快就干完。”

“没事,我很快就走,您请便。”冯茂也不在意。格蕾雅女士不是个懒人,这房间被她打扫的越来越整洁。看着就舒服。而且平日里格蕾雅女士偶尔还能说出点关于人性的看法,每每让没啥正常人经历的冯茂很是惊喜。

这一年房租又不是冯茂给的,就更没理由让房东捞好处了。想到这里,冯茂笑道:“女士,您要是干活就来这边。您那边没有电灯,不方便。不用给房东省。”

说完,冯茂就开始做行医准备。这几天结交了泰瑟,冯茂下课后就约他到校外的餐厅,好好补了一番位于下层与上层中间那部分社会的知识。因为问的太多太细,确定了冯茂不是开泰瑟大大惊讶,忍不住开起了‘你简直是在皇宫里面长大’的玩笑。

冯茂也没办法反驳。与胡安与格蕾雅女士的接触,冯茂对于下层的了解想对多点。更早之前在勒内阁下渡过的书斋里的三年,冯茂对这个世界的基本势力有许多认知。除此之外,他对现在的世界的了解渠道只有报纸。

听了关于教会培训模式之后,冯茂确定报纸上的知识同样非常有限。报纸并不会讲述冯茂所需要的常识。

加上格朗医生也交给冯茂许多手术,这几天别说来这边,连思考这边的空闲都没有。得赶紧温习一下自己做的医疗记录才行。

玛丽已经在把冯茂给她的食物拿出来,一家四口人坐在桌边吃起来。吃完了有面包有香肠的饭,玛丽又把伞和雨披给母亲。果然如冯茂所料,玛丽的母亲格蕾雅女士进到里屋感谢。就见她感谢之后举起手里三件雨披,“冯茂先生,这些得退掉。”

“您收下吧。”

“我知道您很慷慨,我不是拒绝您的好意。这三件雨披都比较小,玛丽她们还会长个头,很快就穿不上了。雨披这种东西都要大一些才行,您自己买雨披的时候总不会穿一件贴身大小的吧?”

冯茂立刻汗颜了,他发现自己对生活的认知大概就是‘卡里有钱’‘618、双11,双12网上购物打折’的水平。哪怕是给自己买东西的时候会考虑尺寸,给别人买,就完全没想起来。

然而冯茂懒得再跑去。站起身,掏出些铜币递给格蕾雅女士,冯茂说道:“女士,要么我告诉你店的位置,您去换吧。”

格蕾雅女士也不瞎客气,接过钱揣在兜里。看着格蕾雅女士陈旧的衣服,冯茂想起件事,他说道:“女士,我还会再给你几包衣服,你给自己和孩子们也做些衣服穿吧。”

“不。我不会那么做。”格蕾雅女士果断拒绝了。

“为什么?”冯茂很不解。就算是独厚玛丽,也不至于偏心到这个地步吧。

“冯茂先生,我已经不考虑离开那边了。在那边每一家其实都想着养出一个能脱离那边的孩子,玛丽只是运气好遇到您,先有了机会。我可以给她做衣服,但是不能给我自己和她的弟弟妹妹做衣服。我毕竟还要在那边生活,如果都穿着和那边不一样的衣服,我没办法在那边活下去。”

也许是看到了冯茂不解的表情,格蕾雅女士叹道:“冯茂先生,你还年轻。等您再长大些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冯茂觉得自己的确不明白格蕾雅女士的意思,但是以格蕾雅女士以前表现出的聪慧,冯茂认为自己的不解只是自己还没明白,也就不再勉强。正想坐下,就听格蕾雅女士继续说道:“冯茂先生,如果您肯再给我衣物,我愿意接受。我会给您钱。”

“钱不钱的就算了。”

“不,我是个裁缝,现在是我请求您帮忙,当然不能算了。另外,您要是自己买了衣料,我会免费给您做衣服。”

听格蕾雅女士声音里都是对自己手艺的自信,冯茂不再反对。看了看自己的校服,冯茂本想谢绝,又觉得不能这么做。他又掏出个金币递给格蕾雅女士,“我想做身结实、轻便、方便活动的衣服。这些钱够买衣料么?”

“您正式场合只穿校服么?”

“是的。”

“这些钱太多了。”格蕾雅女士没有接。

冯茂本想塞给她,又觉得这未免不够尊重面前的专业裁缝。问清了大概要多少钱,冯茂掏出银币给了格蕾雅女士。正以为可以结束谈话,就听格蕾雅女士继续说道:“冯茂先生,上次您问我的问题,我打听过了。”

“啊?”冯茂忘记了上次问了什么。

“您问胡安为什么不扩大场地,我打听过,胡安要那些接收治疗的人承他人情。不少人并不敢,愿意承他人情的人就那么多,他不想浪费时间。”

“哦。”冯茂明白过来。看来胡安和他平日里说的那种好狗护三邻的形象并不一致。冯茂免费行医是为了修炼经验,胡安是为了收获人情。看来自己和胡安还真是臭味相投呢。

想到这里,冯茂又想起件礼物。就去背包里掏出条烟卷,拿出两包,把其他的给了格蕾雅女士。格蕾雅女士想拒绝,冯茂劝道:“您帮我打听事情,总得散几根烟吧。以后我请您帮忙的地方多着呢,请收下吧。”

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堆事,冯茂做好准备就去那边继续行医。解决完病人,胡安请冯茂到他那里坐坐。就见胡安不时看玛丽几眼,冯茂心里不爽,就让玛丽先回去。等玛丽出了门,坐在胡安身边的艾琳娜嘲讽道:“哼!我就知道你会打玛丽的主意,才一直不敢给她打扮。现在玛丽已经是冯茂兄弟的人,我劝你不要再打玛丽的主意。若是你管不住自己,冯茂兄弟再要杀你,我可就不管啦。”

“你说什么呢。我只是看她衣服好看。可没那心思。”胡安讪讪的答道。

艾琳娜哼了一声,却不接腔。冯茂同样不相信胡安的说辞,不过他觉得此时没必要再威胁胡安。自从被弗拉德大公恢复了体内的夺心经文,冯茂确信自己的实力开始继续快速提升。

上次与胡安打斗,冯茂想用手刀狠斩胡安的咽喉,艾琳娜从后背偷袭,才让胡安逃过一劫。如果胡安上次没有隐藏实力,便是艾琳娜再次帮忙,冯茂也相信自己的手刀一定能斩中。

胡安见没人搭理他,干笑两声说道:“哈哈,冯茂兄弟,我这次请你来,是想和你商议一下,咱们开个地下诊所吧。以你现在的本事,肯定可以赚……”

“我不同意。”门外响起了男子的声音。

冯茂扭头看去,就见木门打开,从外面走进个人。竟是只见过一面的马洪。

站起身,冯茂把椅子拉到旁边。不等马洪说话,冯茂箭步上前,挥拳就向马洪脸上砸去。

马洪并没有讶异的表情,身形一转已经让开这拳,同时挥掌切向冯茂肋下。

冯茂向前跨出半步,避开这掌,反身抬腿踹向马洪腰间。

马洪抬腿,轻松踢向冯茂腿弯处。冯茂只能加速转动,勉强避开这一腿。

在索尔阁下那边受训的时候,冯茂接受过拳掌以及短棍的训练,腿法上就只训练过步法。见马洪用腿精妙,冯茂再不敢自曝其短。只用拳头展开攻击。

却见马洪见招拆招,自己根本伤不到他。冯茂用起脚力,绕着马洪旋转。马洪镇定自若不为所动,冯茂每次从死角发动攻击,马洪出招后发先至,总是指向冯茂不得不闪避的位置,逼的冯茂总得变招自保。

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拳头手刀划破空气几乎都要呼呼作响,以这般高速度依旧奈何不得马洪分毫。冯茂确信自己遇到高手。

把心一横,冯茂停下脚步就对马洪施展了锁喉术。没想到马洪体内的力量运转自如,根本不受影响。而马洪也对冯茂施展了同样的锁喉术,力量所致,冯茂体内的灵气运行隐隐震动,好几处穴道犹如被细针戳刺,非常不舒服。冯茂只能收起力量抗衡马洪。马洪也收起了力量,两人对峙着,维持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就听马洪笑道:“这么快就掌握了诀窍,不愧是孙宁公主的后人。”

冯茂心中忌惮更胜。自从被弗拉德大公恢复了体内的夺心经文,冯茂消除伤势之后认真研究了马洪给他的那些东西。确定那些都是正统的夺心经文内容。也就是说,马洪对冯茂的了解远比冯茂想象到的多得多。

这样的人怎么都不像是心怀善意,至少不是能相信的人。

第44章 学徒(十)

不算大的屋里面烛光黯淡,虽然极短时间里头过了几百招,方才那一轮激战中冯茂与马洪都没有碰到任何家具。只是两人带动的劲风不仅让桌子上的蜡烛全部吹灭,远处靠墙烛台上的两根蜡烛也被吹熄了一根。冯茂从未训练过黑暗中的战斗,这才停下肉搏转而施展法术。

正全力防备着马洪反击,就听马洪说了句“出来说话”,转身走出门去。冯茂下意识的看向认识更久的胡安,就见胡安与艾琳娜全神戒备,昏暗的烛光下照出两人脸上的恐慌。

紧贴角落站着个小姑娘,是平日里跟着艾琳娜的那个。因为小姑娘曾经对玛丽投过恶狠狠的目光,冯茂不想看她。

既然这帮人不肯帮忙,也帮不上什么忙。冯茂走出房门。弗朗西斯连杀十人,眉毛都不动一下。在这个世界中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实力。躲在屋子里也许更危险,空地上至少有更多逃跑路线。

夜色中,马洪静静的站着,至少看不出有继续动手的意思。冯茂听到古怪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这里还是不清净,去你住的楼上说话。”

这声音完全不是马洪的声音,响起的方式格外古怪。

“不想去么?”声音继续问道。

冯茂用所剩无几的力量稍微感知了一下,发现声音根本不是‘说出来’的,而是耳边的空气被力量操纵发生震动,发出呢喃般的窃窃私语。

“哦?发现了么?不愧是殿下的血脉。冯茂殿下,公主当年若不是让你签下文件后托庇耶莱教门下,以你的资质,那些人定然不会放过你。”

冯茂对这老一套的内容根本没兴趣,他更仔细的感受着。感受到的越多,对马洪力量的畏惧也更强烈几分。这不是简单的震动空气中的分子,还非常有效的控制震动方向,让本就细微的声音只传入冯茂耳中。若非同样的高手,别说听到,连察觉都没可能。

“去还是不去?”马洪继续‘说’道。

“去。”冯茂简单应了一声。对方是如此高手,以自己当下力量只怕逃脱都没机会。更何况逃到哪里呢?如果这里是吕林堡,还有勒内阁下那里可以托庇。然而自己已经拒绝了托庇的机会。此时能靠的只有自己。

马洪转身就走,冯茂鼓起勇气跟在后面。夜色深沉,细细的雨丝打在冯茂脸上,让他心中有些震颤。

经过与奥雷前法务部长那一战,冯茂觉得自己也算是个人物了。如果杰克说的修士数据没错,自己在整个拉尼亚大公领里头好歹是排前两千位的存在。现在冯茂发现这种排名啥的毫无意义。

奥雷前法务厅长是四叶草级别的修士,如果他没有大咧咧如同普通精神病杀人狂或者变态杀人狂那样享受杀人的过程,而是采取突然刺杀的手段,冯茂不认为他会被杀。

这位在拉尼亚大公领排名至少前两千位的修士强行破门,冲入教室,就已经进入了对冯茂与桑德拉最有利的战场。所以最后死的是奥雷,还是被只修炼到第四层勇毅经文的桑德拉一刀斩落半个头颅而死。

排名不代表一切,如果马洪也有排名,他必然远高于冯茂。让冯茂连逃走都不敢的是马洪比奥雷前法务厅长谨慎的太多太多,根本没有给冯茂留下丝毫发挥空间。

走出贫民区,走过街道,走进小楼。冯茂发现马洪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尽管冯茂走路也已经不再有动静,踏上木质楼梯还是免不得把楼梯踩出细微的响动。马洪脚下没有丝毫声音,如果不是眼睛能看到马洪的身影,冯茂觉得自己前面背对自己的那个人简直是幽灵。

到了楼顶,冯茂与马洪再次正面相对。马洪开口了,声音很低:“殿下,我绝不会伤害你。虽然你不会相信,我却是真心的。我绝不会伤害公主殿下的后人。”

说完,马洪向冯茂走来。冯茂想退,发现在不大的楼顶根本没有让他大步奔跑的空间。转眼间马洪就走到距离冯茂一米的距离停下,他继续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殿下,维持传声术太耗力气,我方才那么做,只是让殿下知道世上高手如云,奥雷其实算不上什么。”

“我不想掺乎你们的事情。”冯茂也用极低的声音应道。

“我明白。公主让殿下签署文件,送殿下到吕林堡托庇于耶莱教,就是不想让殿下介入纷争。我听说公主从来不传授殿下奇迹之力,就是想向贼子们表示不愿与他们为敌。但是殿下一族最终还是没能幸免于难。殿下,你已经修习到夺心经文,自然知道强者从不会放过任何威胁。更何况殿下已经如此强悍,若是那些贼子得知消息,怎么会放过殿下。”

老一套的说辞对冯茂毫无作用。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和这具身体主人的关系人物是一路人,冯茂只能尽量平静的答道:“那都与我无关,我只会走我自己的路。”

“不愧是公主的血脉。沉得住气。”马洪赞道。

冯茂只觉得滑稽,自己干脆利落的拒绝一堆莫名其妙的破事是理所当然,却没想到被马洪误解了。若是自己真正的母亲出事,冯茂哪里可能如此镇定。

“我知道殿下信不过我,我也不辩解。若是殿下能看清事情本来面目,自然知道我所图。不过我觉得殿下对勒内阁下未免太过仰慕,我没听说过勒内阁下有什么恶行,不然的话公主也不会让殿下托庇于勒内阁下。只是勒内阁下毕竟是圣者迈克尔的学生,圣旨迈克尔心思深沉,可不好对付。”

“圣者迈克尔?是那个红袍圣者么?”面对勒内阁下的老师,冯茂不得不问清楚。

“红袍圣者迈克尔,殿下在勒内阁下那边这么久,就没听说过他的名号?”马洪惊奇的问道。说完,他沉吟片刻,又问道:“殿下见过圣者迈克尔一次还是几次?”

冯茂不得不答道:“见过一次。不过我只知道别的圣者都称呼他为圣者,没人称呼其名。”

“啧啧!红袍封圣者迈克尔,灰袍封圣者勒内的老师,耶莱教中人称近期最有希望成为紫袍封圣者的红袍封圣者。殿下有没有听到这些说法?”

想到凯瑟琳姐姐的话,冯茂点点头。

“那就是迈克尔,他现在看上去只有二十岁,气质风度绝佳。”

冯茂又点点头。不仅点头,冯茂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现在他终于感觉到事情不对头,如果只是处置一个不懂法术的历史学生冯茂,白袍圣者朱思特召开的会议就足以解决。得多大的事情才能请得动红袍修士亲自出面。

马洪的话不可信,然而发生过的事已经足以证明之前的一切都不像冯茂想的那么简单。

“殿下,你已经卷入事情之中。我只能告诉殿下,现在我做任何多余的事情都可能让殿下更危险。既然纳维亚帝国的人没有对殿下动手,应该是他们觉得现在不到动手的时机。请殿下自己努力修炼,这个世上能真正保护殿下的只有殿下自己。”

冯茂又点点头。虽然他很想跟在勒内阁下身边,但上次的事情也让冯茂明白,勒内阁下并没有护住冯茂的力量。

“述利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向殿下讲述。那边的不少兄弟觉得民心还在怀念公主,想请殿下回述利亚省拉起大旗。我觉得兄弟们未免私心太重。殿下若是自己愿意回去,我当然不胜欣喜。若是殿下不愿意,谁请你回去,你都不要答应。若是殿下想知道述利亚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殿下在档案馆当过一段时间差,去档案馆查阅资料自然就能清楚。”

冯茂在黑暗中又点点头,觉得如果马洪没有说完这些就对自己痛下杀手的话,这番话倒是很不错。

“殿下,胡安这人是个贪婪之辈,不可信。我已经决定要在这里建个诊所,以后会有人联络殿下。格蕾雅夫人可以稍信,她丈夫虽是混蛋,夫人倒颇为明白事理。至于其他人,殿下自己以后也会自己认清。我这次带来了夺心经文的心得,都是修行者们各自感悟。这等奇迹之术得靠自己领悟,殿下只可借鉴,千万不要图省事,人云亦云。”

说完,马洪递过来一个册子。冯茂接在手中,只觉得册子非常厚实,看来内容颇多。

“第一篇讲述的是记忆之法,殿下修习之后就把整本书记忆下来,把这册子尽快毁掉。我告辞了。”

看着马洪果然走向楼梯口,有些放下心来的冯茂忍不住问道:“若是我远走高飞呢?走到一个没人知道我是谁的地方。”

马洪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答道:“那也是个办法。不过这天下到哪里都不得清静。更何况以殿下的能耐更会遇到麻烦。若是我来选,留在这里死中求活也是个办法。”

“为什么每个人好像都知道我?”冯茂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太多人见到自己开口就是‘冯茂,你如何如何’。让冯茂安安静静当个米虫的机会都不给么?

“呵呵。殿下这话就是孩子气。以殿下此时已经有的能耐,谁人能当作没看到。这大公领里只有两千多值得注意之人,殿下又是初来乍到,若不知道殿下,怎么和别人说话。”马洪苦笑着说道。

冯茂也不知道马洪这苦笑是觉得冯茂孩子气,还是马洪觉得对这孩子气的问题作出回答太无聊。

“哦,下面有人来了,应该是来找殿下的。殿下,你宅心仁厚,颇有你父亲的风范。但愿殿下不要因此伤到自己。”说完,马洪消失在楼梯口。

冯茂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具身体的父亲,在记忆中,好像的确有那么个男人存在,但是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好像并没有父亲的强烈印象。

思索后,冯茂想问马洪。然而马洪行动时本就无声无息,此时被他先走了一阵,到了楼道里不管是倾听,还是感知,哪里有马洪的迹象。倒是楼梯响动,有个女孩低声啜泣着走了上来。

冯茂想到马洪所说,静悄悄退回到楼顶。既然是来找自己的,应该会上到楼顶。结果女孩的脚步声直接向着冯茂的房间而去,冯茂呆了呆才想明白原因。刚才马洪和自己都在楼顶,当然知道冯茂的位置。现在过来的是个普通人,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哪里。去自己房间门口才是对的,若是她直奔楼顶,肯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冯茂走下楼。楼梯里黑乎乎的,此时大概都要十点了吧。为了省电,房东把走廊里的电灯都给关了。

不过这样的黑暗对冯茂不算什么,他的目力照样看得清楚。就算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稍微运起功法就能清晰感知到周围几米之内的事物。

无声无息的走到楼道口,就见一个小姑娘正浑身发抖的站在冯茂房间门口,举手想叩门。但是她的手悬在半空,尝试几次都不敢敲门。

小姑娘大概路上已经尽力想把衣服全部拉好,但是被扯开扯破的地方清晰可见。大概推断,是有人想对她用强。仔细看小姑娘的脸,冯茂想了一阵才想起这不是那个跟着艾琳娜的女孩么。

这是什么意思呢?正常推导,大概是有人要对这小姑娘下手,小姑娘逃出来了。想来施暴的这位应该是胡安吧。

不过这个推导又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就算胡安的实力不如冯茂,对付这么一个小女孩也绰绰有余。冯茂没经验,不知道男人胡作非为的时候是不是如电视剧里面表演出来的那种破绽百出。即便女孩一时挣脱,难道胡安就追不上么?这才是最不合理的部分。

正在想,就见女孩收回手臂,抱着肩膀靠在冯茂房门对面的墙上低声啜泣起来。也许是没了力气,女孩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脸深深埋在身前。

冯茂看不下去,无声无息的走下楼,向着胡安的住处走去。到了附近,就听得有人动手。悄悄靠近,就见动手的两位是艾琳娜与胡安,这番交手明显不是正儿八经的格斗,反倒像是愤怒的情侣在厮打。

胡安的衣服撕破好几处,艾琳娜披头散发,有点疯疯癫癫的意思。又互打几下,两人退开,艾琳娜扯着嗓子吼道:“我身边有个人你就要动手,那么多浪货在外面,找她们去啊!”

胡安气哼哼的不吭声,看来他方才没能得手是被艾琳娜发现了。

就听艾琳娜继续大声骂道:“想吃新鲜的,那就去找玛丽么!看玛丽现在出落的千娇百媚的,你流口水了吧。”

“你特么说什么呢!”胡安气恼的骂道。

“切!”艾琳娜刻薄的啐道:“你也就知道吹,方才见人家动手,看把你吓得那个熊样!没人家有本事,又不肯真金白银的出钱,只知道穷横!怪不得连玛丽也从来不肯正眼瞅你!窝囊废!”

“放屁!”胡安怒吼起来:“不就是那么个小子,等我有了机会就让你见识到我的手段。”

啧啧啧!冯茂心中叹气。两位互相撕逼,把自己给牵扯进来算个啥。

想到这里,冯茂转身就走,任由这两位在外面互相对骂。

贫民区一片寂静,既没有人点灯,更没有探出头来看。骂声连连,围绕着胡安是废物,艾琳娜在胡说。如此扰民之下,连个狗叫声都没有。

冯茂突然想起自己住处门口还坐着个小女孩。想装作没看到,可冯茂越走越觉得放不下。而且胡安被艾琳娜嘲讽急了,居然放起了狠话,言语中对冯茂已经不算非常的不礼貌,甚至是有暗指要弄死冯茂的意思。

这厮果然如马洪所说,只是个混混。想到胡安之前自吹自擂,是剑圣索尔阁下十五名弟子中某一位的弟子。冯茂觉得那位弟子未免太没眼光,居然收下胡安这么一个徒弟。索尔阁下如此尊贵体面的人,有这么个徒孙,真的是丢光了颜面。

想到索尔阁下,冯茂转头走了回去。此时两位的对骂进入了新阶段。胡安已经开始嘲讽艾琳娜想对冯茂吃嫩草,所以才把身边的玛丽送去探路搭桥。

艾琳娜居然没有回骂,等冯茂走到附近,见她拎着几件衣服出来,一副要走的样子。抬头见到冯茂居然出现了,艾琳娜愣住了。胡安转过头看到冯茂,也愣住了。

大家沉默片刻,胡安连忙上来说道:“冯茂兄弟,我们大人互骂都是气话,你若是听到了啥,可别当真。”

艾琳娜不搭理胡安,径直走到冯茂面前说道:“冯茂兄弟,从今天起我再和这人不是一路。他走他的,我走我的。不管他用我的名义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信。”

说完,艾琳娜转身一溜烟走了。

冯茂又叹口气。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至少他可以安心回去面对那个小姑娘。暂时不用担心和胡安结下梁子,又能暂时应付了那小姑娘的事情,这可太好啦。

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只求老天让自己赶紧把这些事情摆平之后能躺下睡会儿。

第45章 学徒(十一)

“大学生先生,您预约号多少?”

面对烘焙店老板的问题,冯茂想起在21世纪去烘焙店要蛋糕得预约。于是果断答道:“没有预约。”

老板再次上下打量着冯茂的校服,迟疑片刻才说道:“大学生先生,我可以给卖您一个,样式就由不得您选择。”

“太感谢了,先生。”

拎着包好的十寸蛋糕坐进汽车后座,冯茂庆幸的对司机说道:“劳烦您多等,现在出发。”

汽车发动起来,走了半个多小时,本地弗朗西斯先生的宅子出现在前车窗的视野里。

弗朗西斯先生在大厅迎接了冯茂,他开口就问:“吃早饭了么?”

冯茂觉得这问题简直是离谱。早上六点多,弗朗西斯的管家就敲响了冯茂住处的房门。冯茂醒来之后看到自己卧室里睡着玛丽姐妹,走到厅里又看见昨晚放进来的小姑娘正睡眼惺忪的从两张桌子拼成的临时铺位上抬起头。

把小姑娘拎去里屋,开门后管家送来弗朗西斯先生请冯茂吃早餐的邀约。今天是星期天,冯茂的确不用上学。上学日子也不可能六点多就跑去餐厅吃饭。

即便问题离谱,冯茂将手里的蛋糕送上,“先生,这是我带来的蛋糕。”冯茂拿了奖学金之后就准备前来感谢这位资助者,此时也算是个机会。

蛋糕由女仆接下,弗朗西斯领着冯茂到了小餐厅。房间不大,仆人很快把早餐送上。说是早餐,摆放了满满一桌。弗朗西斯先生挥挥手让仆人们退下。

等屋内只剩下两人,弗朗西斯开口了,“冯茂先生,我听到一个传言,说您是修士。不知道这传言可信度有多大。”

该来的还是要来。冯茂当然希望能隐瞒自身情况,然而太多人调查过冯茂。连杰克学长的弟弟泰瑟都能猜到冯茂是修士,弗朗西斯先生听说过‘传言’也不稀奇。

垂下目光,冯茂看到一盘煮鸡蛋。鸡蛋的成份很单一,蛋白质和蛋黄。越是单一的物品就越容易控制。点了一下手指,一个鸡蛋凌空浮起,移动到弗朗西斯先生面前轻轻落下。

冯茂说道:“我当然想对所有人说我不是。”

就见弗朗西斯先生拿起鸡蛋在手里颠了颠,认真点头的同时说道:“我完全能理解您的想法。”说完,弗朗西斯先生用一把餐刀敲破蛋壳,露出里面白色的蛋白。

冯茂拿起勺子喝了两口汤,又换成刀叉开始进攻牛排。他是真的饿了,弗朗西斯先生并非是小气之辈,哪怕一会儿两人不欢而散,这顿饭应该会让冯茂吃完。

“我听到的传说不止于此。奥雷厅长有些朋友想为他报仇,他们认为桑德拉不可能杀了奥雷。是您和桑德拉一起杀死了奥雷么?”

“我很想否认。”冯茂说完就拿起涂了奶油的面包啃起来。嗯,很香甜,很好吃。

“您知道您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吗?”

“暗杀?”

“这次未必。桑德拉指控奥雷杀害了她母亲,大家都很同情桑德拉。”

这回答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冯茂放下面包,认真的问道:“大家真相信桑德拉的话?”

“冯茂先生,您还小。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妻子偷情的总是丈夫。”

把这句话玩味片刻,冯茂苦笑一声,又忍不住叹口气。如果没有理解错弗朗西斯的意思,奥雷与桑德拉母亲偷情的事情并非密不透风。桑德拉母亲是个超凡者,能杀死超凡者的必然是超凡者。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聪明人,上层中更不缺乏有常识和见识的聪明人。

“您不用担心遭到暗杀。即便是奥雷的朋友,也会讲究起码的体面。”

“如果他们当这事没发生,弗朗西斯先生大概也不会对我提及此事吧。”

“他们可能会找您在大公面前进行决斗。”弗朗西斯先生答道。

“那种不死不休的决斗?”冯茂说完又开始吃起牛排。他有点怀疑把自己是超凡者的消息散播出去的主力推手就是那位大公。

“只要不发生意外,这种决斗基本不会出人命。很多人非常期待看到这场决斗,他们都想知道您的真正实力。我甚至怀疑奥雷的朋友也只是被推出来实现这种目的。说真心话,没人会责怪桑德拉为她母亲报仇的事情。”

“按照您所说的,决斗更像是一种邀请。”

“没错,不管输赢,您都会被上层接纳。到时候请您务必在我这里举办您的第一次宴会。”

“……我要是和您谈借钱的事情,会不会显得得寸进尺?”

“大家都知道我是您的资助人,如果他们知道宴会不是由我出钱,我就会沦为笑柄。”

……

吃完早饭,弗朗西斯派车送冯茂回去。司机建议直接送冯茂去学校,冯茂的东西还扔在住处,自然要求回住处。

车还没停下,冯茂就见到住处门口停着辆汽车。等车停稳,冯茂刚打开车门,那辆汽车的车门也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怪人,上前就抓住冯茂手腕,低声说道:“跟我来。”

这声音居然是拉尼亚大公领现任大公弗拉德十世。大公殿拉着冯茂直奔冯茂住处。到了门口,弗拉德十世随手按了一下门,门锁跳动,房门敞开。拽着冯茂进了房间,大公刚把房门顺手关上,“呀!!!!!!!”屋里响起女孩们的惊叫。

冯茂用手按住额头,不敢多看这局面。屋里两个年龄稍长的女孩都近乎光不出溜的状态,头发湿漉漉的。小厅里湿度很高,明显刚洗完澡。

随便扫了一眼,根本不为所动的大公殿下把冯茂拉进卧室。关上门,一卷用绸带绑起的纸卷就递到冯茂手里,大公的语气欣喜到语气夸张,“亲爱的冯茂,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向你发出决斗挑战。等不及把你叫到我面前,我立刻化妆,亲自前来送文件。亲爱的冯茂,还我人情的时候到啦。我赌你赢,你必须赢给我看。”

冯茂本心是想保持对大公的敬意,起码要保持基本礼貌。然而冯茂此时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用手掌啪啪的拍脑门。

大公的确化妆了。就见他一身体面的呢子风衣,头带礼帽。所谓的化妆大概是指遮蔽了半张脸的硕大墨镜,以及遮蔽了另外半边脸的白色针织围巾。为了能有效遮挡住面孔,大公把围巾围在脸上,还围了两圈。

依照高阶修士的尿性,冯茂相信大公殿下一定是很高阶的修士。如果现在有人说大公是耶莱教神殿紫袍封圣者,冯茂也会坚信不疑。

看冯茂这举动,大公双手按在冯茂肩头,让冯茂正对大公脸部方向。近距离面对这行头,冯茂只能抬手捂住嘴,避免自己笑出声来。

墨镜后也许是认真的眼神,只是冯茂啥也看不到。就听大公焦急而夸张的说道:“我压了钱在你身上。很多钱,很多很多钱,你一定要报答我才行!”

看着墨镜映出自己脑袋的黯淡影像,冯茂叹道:“如果对手很强呢?”

大公的手非常有力,铁钳般的感觉让冯茂其他情绪消失殆尽。就听大公说道:“对手强不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赢!”

“我需要帮助。”冯茂放下掩住嘴的手掌,果断提出要求。

“我不能指点你,那会被人说我诈赌。”大公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卷纸插进冯茂胸前的口袋,“我只能做这么多。其他就看你了。”

冯茂想拿出这卷东西看看,又被大公双手抓住肩头,大公说道:“我想你今天回来是想和你的后宫们欢乐一下,我不允许。积攒欲望,只有强烈的欲望才能带来强烈的胜负心。你要带着这股胜负心为我赢得赌注,不,为你赢得胜利。胜利之前,你不许动她们。”

说完,大公放开冯茂走出门去。小厅里又传来女孩们的惊叫,裹着浴巾的女孩们随即逃进卧室。外面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随即一片寂静。

冯茂听了一阵,果然没有丝毫声音。被大公拉上楼的时候冯茂就很注意的听,即便看着动作幅度不小,大公脚下寂静无声。冯茂用尽了自己的能耐,踩响楼板的声音依旧比平时大了好几倍。双方实力差距之大只怕超出冯茂想象。

就听得身边窸窣作响,是女孩们有些颤抖的站在冯茂身后的动静。冯茂也不回头,对女孩们说道:“我上天台一会儿,你们把衣服穿好。”说完,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站在天台上,冯茂本想走走。却忍不住一只脚踏在天台边缘的高处,给自己摸了只烟,不点火,只叼在嘴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眼前的城市。

这些动作让冯茂生出点21世纪和室友们一起打排位的感觉,那时候屏幕上是各种草丛与战场黑幕,烟熏火燎中大家骂骂咧咧,竭尽所能与网线另一端天知道是人是狗的对手战斗。

在这个时代,线上战斗变成了现实中的战斗。想想就觉得有点激动呢。

第46章 学徒(十二)

从汽车的车窗里看出去,街道人来人往,市面依旧太平。从冯茂亲手拿到大公送来决斗文件已经七天,普通人们依旧不知道超凡者之间有这么一次活动。冯茂垂下视线,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高估这次决斗的意义。双方也许只是拉到某个花园,大家打一打完事。如果那样的话可就太好了。

转头看了看趴在车窗上四处观看的玛丽,冯茂又觉得不能这么想。前天下午,格蕾雅女士到了冯茂住处。冯茂正请假修习,也不知道女士有啥事。格蕾雅女士神色严肃的教给冯茂一封信,打开一看,是和决斗书上同样的漂亮字体。

‘亲爱的冯茂。输人不能输阵。对手有仆役有侍从,你孤身前往会被人看不起。将你的后宫都带上吧,人多才能势众。’

看完这段文字,冯茂脑海里立刻浮现起举止夸张奇特的大公模样。看着格蕾雅女士严肃的表情,冯茂一阵不安。自以为是的用词对大公来说也许是常态,学徒玛丽被当成后宫,对格蕾雅女士就太不尊重了。

与冯茂对视着,格蕾雅女士认真的说道:“冯茂先生,请带上玛丽和您同去。她作为您的学徒,当然有义务在您决斗的时候听您吩咐。您曾经正式问过她,是否自愿成为您的学徒。既然她是自愿,现在就是她承担起学徒义务的时候。”

“也许她的义务还包括给我收尸。”冯茂开起了玩笑,想让格蕾雅女士知难而退。

“如果玛丽拒绝任何义务,我绝不会饶她!”格蕾雅女士声音中没有丝毫动摇。

真是严厉到令人胆寒的母爱啊!回想起那简短的对谈,冯茂依旧有点肝颤。从武力角度,格蕾雅夫人在冯茂面前柔弱如同小草,反倒是格蕾雅女士在气势上压倒了冯茂,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汽车到了远离布加勒城的一处庄园,门口有不少军人和侍卫。有人引领着冯茂与玛丽沿着长长的林荫道直奔一处建筑。在建筑门外等着两人,冯茂闭上眼,已经无语了。

就听艾琳娜笑道:“能成为冯茂兄弟后宫的监护人,真让我受宠若惊。”

既然大家都能拿出嘉年华般的热情,冯茂睁开眼,用最厚的脸皮的笑道:“不客气。”

艾琳娜上前亲切的拉住冯茂,“冯茂兄弟,你也太外气了。难道是嫌我年纪太大,不配当你后宫么?”

嘴上轻佻,动作也不遑多让。艾琳娜亲密的贴在冯茂身上,却偷偷将一把小匕首塞进冯茂手中,她的脸靠在冯茂耳边低声说道:“带上这个,也许用不到。至少得有个后手。”

说完,艾琳娜退开,指着身边的茱莉娅对冯茂说道:“冯茂兄弟,带上你的后宫前去战斗吧,我会为你喝彩。”

方才让冯茂无法直视的并非艾琳娜,而是这个茱莉娅。也不知道艾琳娜怎么想的,茱莉娅现在这身哪里有侍从或者仆役的样子。不该露的当然遮蔽的严严实实,除此之外就通过各种缝隙,轻纱,展现出‘我敢动自然就敢让你看’的具体写照。

最夸张的是茱莉娅浓妆艳抹,根本看不出缩在冯茂门口哭泣的小女孩的丝毫模样。

看来艾琳娜的审美观完全没办法和格蕾雅女士相比。看看玛丽这身仆役制服……看上去也不对劲。燕尾服,小礼帽,这是要当管家么。

正在想,建筑物大门一开,里头走出几人。为首的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带着冯茂三人进了建筑物内部。

屋里布局颇像大学的室内篮球场,中间是个长方形空间,左右两边都是台子。台子上密密麻麻座无虚席,粗略估摸得有两千多人。

建筑穹顶是玻璃的,墙上安装了不少大瓦数的电灯,外面的雨季还没结束,比篮球场还大些的空间里依旧明亮。

建筑物大门重重关闭,随即响起大公的语气严厉的声音,“诸位,双方已经到齐。我再宣布一次规则,任何人干扰神圣决斗,都将被立即处死。我宣布,决斗成立!”

场地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没有欢呼,没有呐喊,居于北看台中央的大公也和这帮人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人群沉默的盯着冯茂看。弄得冯茂非常不自在。让冯茂更不自在的是长方形空地另外一头,那边站了一排男人,有十几个。看架势应该是一伙的。

这时有个中年人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场地中间,高声喊道:“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我是你们的司徒·囧~~~~~~~~”

“哦!!!!!!”欢呼声和掌声立刻山呼海啸般的响起。看来这位囧先生才是此次决斗的真正主持。

“现在我们欢迎强大、沉默,又充满正义激情的谢科莱莱先生!”

“哦!!!!”

欢呼声中,对面那排男人正中那位男子越众而出,走到司徒·囧的身边。就见他身高接近两米,肌肉结实,身材魁梧。只是站定,就令人感受到强大。

“有请布加勒城的新住客,医学院的未来杀人医生,终结前法务厅长生命的年轻死神,被女性后宫们环绕着的~~~~~~~~冯~~~~~~~~茂!”

“嘘!!!!!!!!”

在嘘声中,冯茂努力镇定心神,离开两位小姑娘,走向主持人囧。

到了近前,冯茂更感受到谢科莱莱的高大。冯茂现在身高大概有170,以十四岁的年龄已经不算矮小,便是和医学院普遍超过18岁的男同学相比也不低。然而对手比他高了快30厘米,体重相差只怕有一倍。冯茂觉得压迫感扑面而来。

“请双方展示自己的决斗武器。”

基本流程在决斗许可书的附件里都有写清,就见谢科莱莱那边走出五条壮汉,四人抬着一个长条箱子,走到场地中央,空手的壮汉打开箱子,费力的举起一口大刀。

光是刀身就有一米长,宽得有十五厘米。普通刀多数刀刃一边会向刀背一边弯曲,这把大刀的刀身平直,刀头处是刀背向着刀刃方向弯曲,形成了一个倒勾的样子。

冯茂惊了,以他在这个时代对冷兵器的那点见识,这把刀只怕就是斩马刀。

心中情绪涌动,冯茂怀疑自己被骗了。什么‘走形式的决斗’‘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不会出人命’,这种斩马刀挥动起来,不出意外才是意外,出意外才是正常好吧!

弗朗西斯先生……

不!弗朗西斯你这狗贼,你都给我说了些什么啊!看来叫弗朗西斯的人都不可信!

这时候四名壮汉托起装斩马刀的长条盒子,拿着斩马刀的那位费力举着斩马刀站在盒子上面,绕场一周之时,欢呼雷动。观众们貌似很期待看到冯茂这匹小马被一刀两断的景象。

这边展示完,囧先生继续高喊:“那么,请冯茂先生展示自己的武器。”

冯茂扭头看向玛丽,却见茱莉娅走到玛丽面前,低声和玛丽说了两句,玛丽迟疑片刻,茱莉娅又说了两句,玛丽终于交出挎包。茱莉娅走到场中,从包里掏出根一尺来长的短棍。

哄笑声震动着会场,与方才的斩马刀相比,一尺多长,不到五厘米粗的短棍完全微不足道。

为了能让众人看清,茱莉娅举起手臂,拇指、食指、中指,构成一个三角,把短棍架在指缝里。哪怕是在这个小姑娘的纤细手中,短棍看上去依旧毫不起眼。

茱莉娅绕场一圈,场内大多是哄笑。不过冯茂倒是看出点门道。

要是贴近站立,玛丽那身精致的衣服看上去很好。可在如此建筑里,纤细的身影远远看去根本没有存在感,好像一个透明人。

倒是茱莉娅,衣服夸张、浓妆艳抹到皱皱眉头只怕就要掉粉。可不管茱莉娅心里面害怕不安,这套装扮下好歹能看到有这么一个人。看来自己对艾琳娜审美的评价未免太主观。拉出来溜溜,不同环境下的优劣就一目了然。

等茱莉娅走完一圈,冯茂见到她紧张的都颤抖起来。接过短棍的时候,感觉茱莉娅的手指已经僵硬的无法弯曲。

“请仆役退场。”囧先生高喊道,然后又用戏谑的声调继续喊道:“请后宫们也……退场!”

又是一阵哄笑。哄笑声中,茱莉娅与玛丽被建筑里的警卫带出了冯茂的视线。

“请双方互相检查对方武器!”囧高喊道。

亲手拎起斩马刀,冯茂感觉到这把刀好像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沉重。他忍不住挽了个刀花,立刻感觉出门道来。超凡者们对重量的看法与普通人不完全一致,冯茂自己能轻松使用二三十公斤的武器。他使用短棍的目的只是他接受过训练的武器只有短棍而已。

手中这把刀的重量有四五十斤,冯茂也能顺畅挥舞。问题就在这把刀的刀身配重极为精妙,并不存在某个地方过重,导致挥动时惯性太大无法操作的问题。

冯茂心里面决定,如果自己能活过这场决斗,一定要找弗朗西斯算账。他都给自己传递了什么鬼消息。如果不是自己根本不信,只怕就要死在这里啦。

被这把斩马刀砍中,除了死之外大概没有别的可能。

就听风声低沉,短棍在谢科莱莱手指间风车般顺畅旋转,看来这位在棍法上也不陌生。

“交还武器,各自检查自己的武器!”囧高声喊道。

冯茂运起功法,仔细将短棍检查了一遍。谢科莱莱没有动手脚,短棍并没有受到任何内部损伤。决斗就要开始了。

第47章 学徒(十三)

“请冯茂先生把怀里的那把……修脚刀拿出来。决斗只能使用一把武器。”

随着囧先生的嘲讽,建筑物内一片嘘声。冯茂已经心情冷静,随手掏出艾琳娜塞给他的那把匕首远远扔到一边。他本就没学过使用匕首,此时更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司徒·囧又查看了两人一次,这才高声喊道:“决斗……开始!”

囧先生喊完,以一连串干净利落的单手后空翻闪到场外。而囧先生并没有就此停住,他大声讲起眼前的争斗。

“谢科莱莱先生先出手,采取的是常规刀术。冯茂先生并只是闪躲,看来他很清楚手中的短棍只怕抵挡不住刀锋……”

冯茂对周围的声音听而不闻,斩马刀在谢科莱莱手中仿佛是一片草叶般轻盈,轨迹清晰,毫无颤动。冯茂见招拆招都不敢,利用空间移动身形避开刀锋。

十几招过去,冯茂结合大公给的那卷纸上的内容,已经看出了不少门道。

大公虽然要冯茂必须获胜,却也没有诈赌。那卷纸上是极为单纯的人体运动学原理,讲述的都是基础中的基础,毫无克敌制胜的内容。

人体肌肉就那么几百块,肌肉又不会流动,各司其职之下能实现的组合种类并不太多。那卷内容的纲要中讲,‘低手只想着要赢。中手能精确施展招数,等待对方出错。高手知己知彼,根据具体局面施展招数,获胜几率大大提高。’

谢科莱莱此时施展出‘中手’的本事,每一招都不过份,却也不刻意根据局面做出重大调整。冯茂还应对的住。

便是如此,斩马刀颇为锋利,冯茂全神贯注让自己不做出过份应对。若是有丝毫不甚,一刀下来自己起码也得受不轻的伤。

再交手十几招,冯茂注意力更加集中,不知不觉之间,冯茂觉得谢科莱莱的呼吸好像沉重了一点,出刀之时也有了些许不稳定。好几次转换招式之间更有了空隙。可以趁虚而入的空隙。

冯茂本想试试看能否有机会,看着斩马刀锋利的刀刃,便换了个思路。既然谢科莱莱体力也许有点消耗,不如就继续消耗下去。犯不上这么着急击败他。冯茂闪避之时更稍稍拉开点距离,希望谢科莱莱招数更是大开大合,更快消耗体力。

再过十几招,就听谢科莱莱低声‘切’了一声,左手按刀背,右手转动刀柄。咔的一声,斩马刀突然旋转起来,瞬间就飞到冯茂面前。冯茂一个懒驴打滚,一溜烟平着在地上滚出去七八米。

刚想站起身,就见谢科莱莱手持一把锋利的细剑已经冲到近前。原来这柄斩马刀居然刀中套剑,谢科莱莱放弃了沉重的斩马刀,换成刀中那把轻便太多的细剑。

心中虽然讶异,冯茂却有夺心经文镇定心神的功法,此时依旧毫不慌乱。据说夺心经文修习到高深阶段,可以直接从别人脑海里读取信息。克制自己情绪更是基本中的基本。

短棍脱手而出,直奔谢科莱莱下巴飞去。这招用上了超凡之力,短棍瞬间飞到谢科莱莱面前,逼的谢科莱莱挥剑格挡。趁着这一瞬,冯茂已经翻身跃起。

由于身体质量小,赶在谢科莱莱再砍之前,冯茂发动足力奔向谢科莱莱背后,手一招,在空中飞舞的短棍飞回冯茂手里。冯茂反手一棍,堪堪挡住谢科莱莱挥来的剑锋,只觉得剑上力道颇大。

无须借助刀身的惯性,谢科莱莱招数陡然提升了一个等级。剑招或如狂风骤雨,或如水银泻地。变化间快如惊鸿,转眼就数次让冯茂遇险。

然而一寸长一寸强,斩马刀刀身就有一米,加上刀柄一米多长。挥动起来势大力沉,冯茂不敢直撄其锋。这把剑只有七八十厘米,冯茂挥动短棍抵挡,不仅能化解危险,偶尔反击之时也能让谢科莱莱招式有些停顿。

此时谢科莱莱呼吸再次平稳,出手极为精准,方才那破绽果然是他故意露出来的。冯茂再不敢有丝毫侥幸的念头,全力维持稳健的战法。两人又缠斗在一处,凌厉的剑风之中偶尔也能听到细剑与短棍相交之时乒乒乓乓的响动。

虽然知道自己此时还没办法把谢科莱莱击败,冯茂越战越有信心。大公给的那卷东西里讲的透彻,不靠超凡之力的战斗,双方比拼的就是几率。

对于低手,哪怕是必胜的一招。他们施展一百次,也未必能正确施展出一次。1%对于低手和失败没分别。

高手需要的只是那个‘1’,只要有这个1,高手靠自己对自己的理解以及对普遍格斗规律的理解在这个1后面自行增加数字。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要有那一瞬的机会在,高手们就必然能赢。

不知道是功法的问题,或者是谢科莱莱到现在依旧在隐藏实力。反正到现在为止,谢科莱莱始终没办法抓住冯茂的破绽。

夺心经文的基础就是‘了解自己身体的运行’,冯茂便是无力攻击谢科莱莱的弱点,却也能让谢科莱莱无法抓住自己的破绽。

谢科莱莱的体重大过冯茂太多,冯茂圆转的运行体内力量,尽可能减少无谓的消耗。若是再战一会儿,冯茂相信先耗尽体力的必然不是自己。

再战片刻,却见谢科莱莱挥手把细剑抛出圈外,竟然赤手空拳与冯茂对战。看得出谢科莱莱拳脚功夫着实了得,冯茂数次险些被谢科莱莱夺走短棍。

正焦急间,谢科莱莱再次突然出手想抓住冯茂的短棍,冯茂突然灵光一闪,‘谢科莱莱为何如此在意这根短棍?’

‘定然是短棍的威胁更大!’

‘威胁在何处?’

‘一寸长一寸强!’

也来不及细想,冯茂转守为攻,开始主动攻击。几招下来,冯茂豁然开朗。谢科莱莱虽然身高臂长,但是他与冯茂的臂长差距没有短棍长。短棍不仅外面箍了几圈铁皮,内芯更是钢的,着实结实。

被波塞冬铁匠铺老板精心打造的短棍砸中,也会痛的。

在索尔阁下那边接受过拳掌训练,冯茂知道拳怕少壮。自己比谢科莱莱‘少’,谢科莱莱可比自己‘壮’太多。

主动攻击虽然增加了体力消耗,冯茂却铁了心要‘积小胜为大胜’。此时出招只求逼退谢科莱莱的杀招,或者给谢科莱莱造成点伤害。虽然不知道谁的体力会先耗尽,冯茂也只能继续之前定下的战略。和谢科莱莱耗到底。

而且谢科莱莱到现在还没施展出超凡之力,超凡之力的与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律不同之处就在于,超凡之力可以实现超出物理规律之外的力量。

此时谢科莱莱的呼吸已经不由自主的沉重起来,冯茂也好不到哪里。

谢科莱莱突然后退,随手一招,细剑飞回他手中。就见谢科莱莱手持细剑,身上毫无破绽。开始慢慢的吐纳起来。

冯茂做不到这种高手气派,他采取21世纪体育课上听过的长跑三段呼吸法,尽量把空气压入肺中,压到肺泡附近来加快氧气交换。

虽然动作幅度大小不同,冯茂与谢科莱莱几乎同时完成了短暂的修整。

就见谢科莱莱手一挥,力量随即袭来。这力量虽大,冯茂体内力量运转自如,根本不为所动。察觉这点的谢科莱莱加强了力量,冯茂依旧感觉到那种力量明显没有自己的功法强悍,就如差口气一般。虽然只差这么一口气,却怎么都没用。

冯茂顶住谢科莱莱的功法,对着谢科莱莱也施展了力量。就觉得谢科莱莱体内生机盎然,力量充盈。自己也无法撼动那些普通的运行。

这一比拼,双方都无法撼动对方。谢科莱莱疾奔上前,剑光闪动间,就动用了杀招。

剑招奇妙无比,理论上以冯茂当下的水准根本无法抵抗才对。然而冯茂却毫无畏惧。

之前的战斗中谢科莱莱招数虽然不如这招精妙,却是他自己掌握的实力,很多招数虽然简单,却让冯茂不易抵抗。

这招尽管绝妙,却明显超出谢科莱莱实力之外。

不用这招,谢科莱莱是差一丝就进入真正高手行列的高手。用了这招,谢科莱莱就得让自己去配合这招,瞬间就从高手变成了一个‘中手’。

短棍挥动,冯茂对着招数里似是而非的部分发动了进攻。果然如所料,谢科莱莱的招数瞬间停滞了一下。

此时冯茂与谢科莱莱还维持着施展超凡之力的状态,冯茂猛然感觉谢科莱莱的某个‘经外奇穴’震动起来,心中又惊又喜。

经过这段时间大量实践,冯茂确定人体周身约有52个单穴,300个双穴、50个经外奇穴。共720个穴位。

720个穴位中有108个要害穴位,72个要穴一般点击不至于致命,其余36个穴是致命穴,俗称‘死穴’。

谢科莱莱108个要害穴位稳若金汤,其他与经络联通的穴位也十分稳固。以冯茂现在的实力根本动不得他。

经外奇穴一般需要特别的原因才能真正活跃,冯茂一直没找到触发的准确方法。没想到谢科莱莱的经外奇穴竟然震动起来。

虽然冯茂很想多看谢科莱莱使用的绝妙杀招,但此时力量消耗大半,根本不敢拖延。不等谢科莱莱招数用尽,冯茂对着那个奇穴发力。

果然见谢科莱莱身形又是一滞,冯茂棍随身走,与谢科莱莱擦肩而过之时,一棍敲在谢科莱莱肋骨上。

这一棍并无太大作用,谢科莱莱只是轻轻一晃,随即反手一剑。

冯茂刚避开,却听一声呼和:“停手吧。”

与谢科莱莱对战之时,冯茂对周围已经是听而不闻。然而这一声不像是传入耳鼓,倒像是直接入脑。让冯茂一阵头晕。

再看谢科莱莱,他也是浑身一震。

正不知道谢科莱莱会不会继续再战,却见谢科莱莱垂下细剑,恢复了正常站立姿势。

冯茂连忙垂下手臂,也站直身体,不再以应战姿势对应。

此时冯茂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跳动的无比激烈。只是这一瞬间的放松,冯茂只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脱力了。

周围好像寂静无声,又好像各种嗡嗡声。冯茂不知道嗡嗡声到底是自己真听到的,还是耳朵里的嗡鸣。片刻后,就听得司徒·囧惊讶的大声说道:“诸位,谢科莱莱被击中了!剑圣亲传弟子蒙哥的二弟子,新晋橡木修士的谢科莱莱被击中了!”

这下建筑物中猛然爆发出一阵轰动,各种感叹纷纷响起,片刻后还传出些嘘声。只是嘘声分布在各处,听起来毫无气势。比战斗开始前嘘冯茂的那种差的太多太多。

就在此时,大公的声音响起,顷刻就压住了上千人发出的声音,“肃静!”

片刻后,建筑物内安静下来。

“谢科莱莱,你输了一招。”大公说道。

“是。”谢科莱莱低声答道。片刻后,谢科莱莱大声说道:“大公殿下,这次决斗我输了。”

建筑物内再次响起一阵轰动,有人也不管大公之前的命令,大声喊道:“冯茂力气耗尽了,再打下去谢科莱莱必胜无疑!”

“是的,冯茂完全是靠拖延才维持到现在,再打下去他一定会输。”

“肃静!”大公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又轻松压住了其他声音。甚至连建筑物立面隐约有了回声。

众人不得不服从大公命令。就听大公继续说道:“谢科莱莱,你不用觉得灰心。冯茂好歹在剑圣索尔阁下那边接受过一年的训练。”

听到自己的过往被公开,冯茂心中一阵无奈。只是他此时已经不敢去瞎猜高层修士们的想法,自然不敢腹诽‘没学到什么’。

谢科莱莱扭头看向冯茂,冯茂也忍不住回看谢科莱莱。就见谢科莱莱脸上都是讶异,片刻后眼中就有了神采。

就在此时,建筑物内也响起了一片惊讶的声音。大公的声音随即响起,“既然谢科莱莱认输,我宣布,此次决斗,冯茂获胜!”

话音方落,司徒·囧喊道:“请决斗双方握手致意!”

方才不知道与谢科莱莱到底交手几何,冯茂这是第一次握住了谢科莱莱的手,只觉得谢科莱莱的手依旧稳定。相对的,以这稳如磐石的手掌做基准,冯茂感觉到自己正在微微发抖。虽然冯茂感觉自己的精神依旧稳定,身体却呈现超出精神控制的迹象。

谢科莱莱的目光里又露出些讶异,但是他没说别的,只是说了句“恭喜。”

“感谢赐教。”冯茂由衷说道。

谢科莱莱又是愣了愣,思忖片刻才问道:“有空的话可否去府上拜访?”

冯茂本想立刻答应,想到自己那小房间,他应道:“我会亲自登门去拜访您。”

两人放开手掌,立刻过来两名和大公宫殿前门卫同样穿着的家伙,一左一右架起冯茂,拖犯人般把冯茂架走了。

到了建筑内的一个小房间,两人把冯茂放在早准备好的椅子上。又把椅子推到一张桌子前面。冯茂正面放着一瓶药水般的东西,伸手够不着的地方放了些易消化的食物。

收拾完,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径直走了。

冯茂完全没有感到受辱,此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不仅是身体,哪怕稍微停下运功,体内经络运行也开始紊乱。冯茂试了几次都控制不住,把心一横,拿起那瓶药水就喝了一口。

药水调配的极好,只是入腹,无须催动力量,就自然而然化作灵气散开。冯茂的灵气本就快耗尽,赶紧榨出点灵气将外来灵气化入自己灵气,好一阵运功才勉强控制住身体的颤抖。

就听门声响动,却是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了。从里面进来三人,是玛丽、艾琳娜、茱莉娅。玛丽的脸色恢复了卖火柴小女孩的模样,这些日子吃面包和香肠养起来那点红润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走到冯茂面前,玛丽眼圈一红,抓着冯茂的手臂就哭了起来。

艾琳娜更是夸张,直接从后面抱住冯茂,声音颤抖的说道:“冯茂兄弟,你吓死我了。那一招……那一招,那一招,哪一招都是要死的人!”

说着说着,艾琳娜被回忆吓得哭出声来。

听着艾琳娜语无伦次的话,冯茂并没有怪她。现在屋里三位女士中,能看出招数凶险的只有艾琳娜。

修习了马洪给他的册子里的记忆术,冯茂在战斗时也用上了。方才冯茂也开始趁着时间不久回忆起来。斩马刀对战那段反倒最没凶险,其余的无论是斗剑或者拳脚,光是复盘就让冯茂就觉得胆战心惊。自己到底是吃了何种熊心豹胆,能与谢科莱莱战斗到那种地步?

艾琳娜有一定实力,才能看出其中的凶险。冯茂觉得以艾琳娜的水平,在谢科莱莱面前大概一个照面都走不完。

想到这里,冯茂突然想起胡安的事情。正想问,门被推开,方才的卫兵走进来命道:“大公要见你。”

弗拉德十世气色很好,就见他心满意足的坐在椅子上,应该是赢到盆满钵满。

见冯茂进来,弗拉德十世笑道:“冯茂,你欠我的人情还清了。我不会给你举办什么宴会,如果你参加了就一定会后悔。”

冯茂根本没想过要参加宴会,他说道:“大公殿下,我想问个问题。”

弗拉德十世点点头,“我心情好,如果你的问题不过份,你就不用继续欠我人情。”

“以我现在的实力,与圣殿封圣者相比,有多大差距?”冯茂立刻问道。

“这个问题……我回答你。”弗拉德十世露出吃亏的表情,“便是在黑袍面前,你也顶多算是个学徒。”

第48章 我是个学生(一)

朔月、阴天、招手、剑来。

剑招如狂风骤雨般展开,剑气纵横……

“谁!谁在那边!”操场不远处的道路上传来校警的呼喝声。

不久之后,冯茂在操场上点头哈腰请求老师给他一个在操场运动的机会。老师满脸坚定,“为了广大师生的安全,全校任何时候都不得有人瞎跑。”

针对超凡者的杀戮过去了两个多月,学校的防备依旧维持在相当高的水准。作为光明兄弟会的会长,也是当下兄弟会里唯一成员,冯茂每个星期都得抽出一个晚上承担起兄弟会的巡逻义务。

看老师态度如此坚定,冯茂只能选择放弃。毕业证书的发放权在学校手里,冯茂不想和自己唯一靠得住的超凡势力闹僵。

操场不能用,冯茂继续寻找适合的练武场地。要够大,要没人,要相对平整,距离还不能远。综合这些要素仔细考量,冯茂罪恶的目光落在了城里一处已经封闭的墓地上。

布加勒城是慢慢有了今天的规模。每年都有人入土为安,土地却不会增加。再大的墓园总有塞满的一天。

这个世界的超凡之力明显不是魔法,也没出现开发出划时代死灵法术的天赋异禀之人。墓园这地方无人问津。天黑之后,冯茂轻巧的越过墓园围墙,紧张感油然而生。

太久没人大规模进出这里,墓园里头的树要么长成参天大树,郁郁葱葱。要么早已经死去,枯萎干涸。树木下的荒草长了半人多高,掩映着一排排密密麻麻高高低低的墓碑。

这里大白天就已经阴气森森,更别说晚上。再大胆的酒鬼都不敢喝多之后来这里徜徉。

墓园边缘守墓者的小屋没有亮灯,年老的守墓人此时正躺在医院的停尸间里头,死因是过于衰老。以城里的办事效率,下一个守墓人到位只怕得几个月后。冯茂不需要几个月,他只需要将决斗中学到的东西吃透,也许半个月,也许只用几天。

手持波塞冬铁匠铺老板快速打造的无刃细剑,冯茅在墓园中奔跑。看武侠小说的时候,有作家描述过高手对决前侦查地形的桥段。冯茂对此深以为然,以他现在的速度,随便踏入一个意料之外的小坑,都很可能导致骨折。

来来回回跑了半个多小时,冯茂突然拔剑出鞘,在一片选中的平地上施展开剑术。

橡木修士谢科莱莱是剑圣亲传弟子蒙哥的二弟子,剑术着实了得。只是按照回忆施展起记忆中的剑术,冯茂就感觉到有些揪心。

每一招每一式无疑千锤百炼,平和中正。也就是说根本不用起杀心,正常施展招数就可以将敌人轻松斩杀于剑下。

决斗之后的这两天里,冯茂脑子里想的都是见到的剑术。自己的这点武学功底全部是从剑圣索尔阁下那里学来,琢磨的又是剑圣的真传,冯茂已经能感觉到自己所学与自己所见的确有共同脉络。

练完三遍,冯茂停下来思索,总觉得太多地方不对劲。突然有人影靠近,定睛一看竟然是马洪先生。

马洪先生手持长剑沿着墓园的石子路走到冯茂身前不远处,随手一挥,剑鞘飞出,挂在一颗已经枯死的小树树杈上。就见他剑尖斜斜指向前方,没动手就已经感觉到剑气。

‘终于露出本来面目,要来杀我了么?’冯茂心中生出念头。但冯茂却不觉得害怕,挥剑就向马洪先生攻去。

马洪见招拆招,与冯茂战在一处。

有没有人对练,效果已经完全不同。对练的是高手还是低手,差距更是天壤之别。将剑术施展两遍,冯茂觉得像是明白许多,正想停下思考。却见马洪先生招手取回剑鞘,转身就走。

冯茂只能对着马洪先生的背影说道:“明天我还来。”

第二天晚上马洪先生却没有来,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马洪先生同样不见踪影。

第六天早上,冯茂正在寝室睡觉,门就被咚咚敲响。开门一看,原来是医院的护士姐姐。上次就是她叫冯茂去手术室,这次见到冯茂,护士姐姐开口就说道:“冯茂同学,格朗医生要你今天一定去实习。”

“哦。麻烦您跑一趟。”冯茂连忙应道。

也许是见到冯茂这么老实,护士姐姐低声告诉冯茂,“你都半个月多没去实习,格朗先生好像生气了。你见到他就先道歉。”说完,护士姐姐同情的拍拍冯茂手臂,转身而去。

冯茂关上寝室门,看了看屋子。多久没有干过和学业有关的事情?冯茂已经记不清楚。此时想起学业,竟然生出‘那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感触。

站在日历前仔细看,冯茂这才确定今天到底是几号,星期几。上次在日历上记下与学业有关的内容,是三个星期之前。

躺回床铺上,冯茂发现自己并不想重回医学学业上。理由暂时没想清楚,就是有种心境使得冯茂不想回到学业上。考虑片刻就明白为啥医学院超凡者数量越来越少,对于超凡者来说有太多东西要做,每一件都比学医重要的多。

如果冯茂在入学前就有现在的实力,别说现在的实力,只要有刚被弗拉德十世修复体内夺心经文的实力,冯茂无论如何都不会想着混医学院。

想起弗拉德十世,冯茂立刻从床上坐起身,开始准备功课的事情。这位大公在治疗自己的时候说过,布加勒医学院是大公家开办的,大公家族对医院有着深厚的感情。当时帮助冯茂的目的之一就是不希望医学院的光明兄弟会出现断档……

收拾完东西,冯茂背起书包前往食堂。今天是星期一,食堂里面坐满了学生。大家对冯茂的态度与平日没有任何不同,这让冯茂觉得松了口气。刚端着食物在没人的桌子边坐下,泰瑟就端着食物过来坐在冯茂面前。两人边吃边聊。

“你这是要上课了么?”

“我不上课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期中考试快到了。”泰瑟嘴里嚼着面包,故意说得风轻云淡。

“呃?”考试这个名词让冯茂自然而然就生出点畏惧来。

咽下面包,泰瑟继续说道:“好几个班都人表示,这个学期你是从头上课。年级第一绝不能让你拿到。”

一阵紧张感从尾巴跟直冲天灵盖,让冯茂整个人都振奋起来。三个星期没读书,这得拉下多少功课啊!

第49章 我是个学生(二)

二八大驴风驰电掣的奔行在郊外的道路上,春日里蛰伏而出的小虫子在风中飞舞,撞上墨镜随即被弹开。

冯茂心里满意,墨镜虽然不再用于隔绝自己与同学的关系,在隔绝外界骚扰上同样能起到很好的作用。按照门牌停在一处大宅门外,冯茂跳下车,拎了兜牛角面包按响门铃。

在这个时代,冯茂有很多认知没有被改变,也有不少认知已经被改变。至少他再也不会认为‘反季水果蔬菜’出现在菜市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奶油蛋糕之类的见面礼经过这一路颠簸必然被毁的一塌糊涂,牛角面包这种甜食就凸显出方便运输的优势。

没多久,管家出现在门口,他打量一番冯茂,问道:“请问是哪位。”

送快递的!冯茂心里面冒出这么一个回答。他风驰电掣的骑着二八大驴的英姿应该堪比外卖小哥。不过冯茂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我叫冯茂,按照约定前来求见谢科莱莱先生。”

管家的目光不怎么友好,他嗯了一声,打开了大铁门。

谢科莱莱先生是大公领的军队剑术教官,大宅里面没啥防盗设施。想来普通人出身的小偷并没有到这里自寻死路的勇气。管家把冯茂带进一个很大的房间,就去通禀。

打量着大房间,冯茂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屋子怎么看与索尔阁下训练学员的房间很像。想着索尔阁下,冯茂觉得谢科莱莱先生大概是不会在自家宅子里对冯茂下毒手。倒不是说冯茂遇险之时剑圣索尔阁下会御剑飞仙前来拯救,之前的决斗里谢科莱莱先生完全体现出一位剑士的风采,一招一式并不追求干掉冯茂,而是堂堂正正的比武。

正在给自己打气,啪的一声,大房间屋顶的灯全都亮了。从门口进来个人,冯茂刚分辨出来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好像是个妹纸吧。来人将一把带剑鞘的长剑扔过来。冯茂接住,就听来人喝道:“给你十秒钟准备!”听声音真是个妹纸。

拒绝好像并不容易。冯茂脱下外套扔向旁边,外套顺畅的落在一个凳子上。不等冯茂对精妙的控制感觉得意,妹纸已经挥剑杀了过来。

剑没有开刃,应该是训练专用。冯茂挥剑斜撩,攻其必救。本以为可以一剑逼退妹纸,没想到妹纸格挡之时不退反进,电光火石之间居然逼近一步,继续对冯茂发动了攻击。

冯茂立刻就来了精神,经过与谢科莱莱先生的决斗之后本以为对付同年龄的人已经可以用对付‘新手房’的态度轻松应对,却没想到同年龄的人里面并不乏好手。

既然对手如此优秀,冯茂也不担心伤到她,施展出这几天的心得,与妹纸战在一处。

冯茂越打越赞,妹纸掌握的招式虽然没有谢科莱莱先生多,每一招却实实在在吃透。施展时恰到好处,已经有高手的意思。假以时日,剑术成就只怕会在谢科莱莱先生之上。

妹纸一阵猛攻,见完全压制不住冯茂。剑法虽然没乱,却有点心浮气躁的意思。就见她退开几步,右手的长剑完美的护住身前,左手抬起对冯茂就来了个锁喉术。

这下冯茂更是讶异,这个年龄就是修士,不得了呢。但冯茂能好整以暇的应对,是他已经感觉到妹纸的超凡之力还是弱。力量加身果然如同清风拂面。

妹纸惊了,连忙加大力度,两倍力量的清风拂面,冯茂只觉得心中自信大增。

见妹纸不依不饶,再次发力,冯茂忍不住对妹纸施展出无形的魔爪。本以为妹纸好歹能抵挡一下,没想到妹纸武力虽高,法术着实一般。锁喉术到处,顷刻突破脆弱的防御,扼住了妹纸的咽喉。

妹纸大惊,收回力量拼命抵抗冯茂的魔爪。然而超凡之力与物理规律不同,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抵抗是没有用的。

冯茂看到妹纸的脸开始变红,正想着是不是收手。却见妹纸放弃抵抗,抛下手中长剑。

这是认输的动作,冯茂趁势收回魔爪。正不知该说点啥,就见妹纸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转头就这么走了。

这下冯茂反倒不安起来,自己该不该担心一下妹纸会不会实施各种报复?

妹纸出了门,管家从门口进来,用公事公办的无聊语气说道:“老爷在客厅等冯茂先生。”说完,转身就走。

没多久,冯茂再次站在谢科莱莱先生面前。两米的身高,健壮的体魄,冯茂重新感受到压迫感。如果是在没有超凡之力的地球,谢科莱莱先生捏自己大概跟捏个小鸡差不多。

收下冯茂的礼物,谢科莱莱先生请冯茂坐下说话。两人聊的话题自然直奔索尔阁下。听冯茂说着索尔阁下的近况,谢科莱莱微微点头。又聊一阵,冯茂说起受训时候被索尔阁下打得在地上痛到气都喘不过来。谢科莱莱忍不住大笑起来,笑了一阵,他压低声音对冯茂说道:“我曾经在阁下那边受训,你也知道阁下每次只训练一人,我以为只有我才被打成那样。没想到阁下训练咱们果然是一视同仁。”

方才聊天的时候谢科莱莱语气神色中颇有戒备,此时谢科莱莱再没有那种疏远的感觉,应该是通过细节确定冯茂的确是在索尔阁下那边接受过训练。

冯茂本就想结交谢科莱莱,也笑着说了自己报仇打混混的事情,说完之后叹道:“我当时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做错了。就去找索尔阁下请教。索尔阁下说,教导我是要让我变强,不是让我成为一条只会咬人的疯狗。又说能够随时真正控制自己的人就是强者。哪怕这人从未修炼过搏斗或者任何武艺,阁下都会认为那人是强者。这番指导,我牢记在心。”

谢科莱莱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索尔阁下对剑道乃至人生的理解极为端正。”

接下来的对谈就轻松起来,两人再说几句,谢科莱莱说道:“听说方才你和我的长女比试了一下?”

“令爱天资绝佳,未来必成大器。”冯茂赞道。

“我的老师蒙哥先生也这么说。他说我的剑术太过匠气,伊万娜的天份远在我之上。冯茂兄弟,你的天份也胜过我许多。”谢科莱莱自豪的答道。

这边正一唱一和,就听门外传来不满的声音,“父亲,你并没有输给这小子,何必说的这么客气。”

门一开,走进一位穿着正式礼服的小美女。冯茂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勉强认出这个好像是和自己比剑的妹纸。但不久前妹纸是男孩子般的短发,此时就见她的头发梳理成漂亮的发辫,发辫又漂亮的编在头上。难道还有能转瞬长出长发的法术么?

“哼!没见过假发么?”妹纸嘲讽的怼道。

“哦。”冯茂这下才把心放回肚里,看来自己对法术的基本判断还勉强在线。

“冯茂兄弟,这是我的长女伊万娜。”谢科莱莱起身介绍道。

冯茂也站起身,伸手想和伊万娜握手,却只遭到个白眼。冯茂顺势收回手掌,自我介绍介绍,“你好,我叫冯茂。是医学院的学生。”

“哼!”伊万娜明显还在生气,不过转瞬间她却展颜一笑,看着就跟没事人般有礼貌的应道:“我是谢科莱莱阁下的女儿伊万娜,现在是在家的修士。”

宾主互相介绍万,就去了餐厅。主位上坐着谢科莱莱,管家将冯茂对引入座位,就见伊万娜与冯茂对面而坐。在两人与谢科莱莱之间竟然一边空了两个座位,总共有四个空位。

难道还要来这么多大人物?正在想,冯茂就见仆人领进来七个半大孩子。谢科莱莱向冯茂介绍一下,是他的其他娃。

“冯茂兄弟,其他八个孩子太小,上不得台面。我就不让你见了。”一家之主谢科莱莱淡定的说道。

七个……,不,加上伊万娜,八个孩子在桌上,加上八个没出现的。十六个娃,我勒个去,谢科莱莱的夫人这哪里是英雄母亲,这是超人母亲啊!

冯茂正在想,就闻到香风。从门口鱼贯而入四位美女,大的有三十左右,最年轻的一个看着有二十岁的样子,而且这位美女还挺着肚子,明显是怀孕了。

十六除以四,一人四个。还行!冯茂利用简单的算术得出了合理结果。

不过转瞬之后冯茂就觉得自己怎么傻了。有四个老婆!各个都是美女!

对谢科莱莱阁下的敬仰之心油然而生。

根据冯茂的观察,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有超凡之力,而且超凡之力不分男女。而这个世界世界上尊重的是合法婚姻。历史书上记载,各派大能里头也不乏女性大能。根据报纸上的内容,理论上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都属于合法婚姻的一种。不过女性大能们没兴趣在这方面显摆,公开一对多的婚姻基本都是一夫多妻。

看着四位美妇对谢科莱莱阁下的态度,应该都对他非常亲密。

所谓潘驴邓小闲。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中,‘小心呵护’与‘有闲暇陪伴’就显得不够重要。谢科莱莱阁下绝不缺钱。

潘安之貌么,谢科莱莱阁下长相充满了剑士的英俊。再看这两米的身姿,壮硕的肌肉,‘驴’字只是理应之数。

回想起决斗后谢科莱莱阁下稳若磐石的手掌,这份耐力胜出冯茂几条街。心中对前辈的敬仰之心发自肺腑绝无虚假。

孩子多,桌上就闹腾。四位美丽的夫人负责起弹压的工作。谢科莱莱就如没看到一样,吃了一阵,就问冯茂:“冯茂兄弟有没有想法到军队来。剑圣一脉在军中素来受尊崇。这几天你没来,军中不少兄弟已经到我这里,要我邀请你从军。”

“我要先完成学业。”冯茂答道。

“以你的本事,在医学院完全是浪费时间。”

“我的授业恩师勒内阁下说过,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去了医学院,又不是遇到非走不可的局面。既然我是个学生,自然要完成学业。”

谢科莱莱点点头,“既然如此,想来冯茂兄弟不会拒绝我之后又突然改变了心意吧。”

“这个自然。”冯茂连忙答道。他可不想得罪拉尼亚大公领里头和他还算有点香火情的人。弗拉德十世说过,冯茂现在的能力在黑袍面前也就是个学徒水准。哪怕谢科莱莱只是刚成为橡木修士,真的生死相搏,冯茂也是十死无生。这种时候当然要夹起尾巴做人。

“冯茂兄弟,你方才说的道理虽然是正理,真的几年耗下来,我觉得你只怕会厌烦。”

冯茂正想保证自己不会乱跳槽,伊万娜开口了,“父亲,让我去医学院上学吧。也好时时看住这个小子。”边说,伊万娜还笑盈盈的看过来。

冯茂忍不住给了伊万娜一个大大的白眼。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也行。你总得有个学历。医学院的学历也不错。”谢科莱莱表示同意。

冯茂惊了,连忙说道:“谢科莱莱大哥,我在医学院的时间其实不多。我在贫民区行医,拿那些人做些实验。无须监视。”

“你是怕伊万娜看到你的那两个后宫吧。”谢科莱莱随口说道。

冯茂登时无语。片刻后有点急了,连忙解释道:“那两个小姑娘一个是我的学徒,一个是遇到歹人求我相救。当时就被拉去撑场面,我和她们之间根本没有……”

噗哧,在座的四位夫人已经忍不住先笑起来。看着一家之主谢科莱莱稳如泰山的坐在夫人中间,再看夫人们脸上只差浮现出‘你不用解释,我们明白’的大字。冯茂只能垂下视线。在这样的家庭里解释这等事,完全是自取其辱么。

“喂,你和她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说完啊!”就听伊万娜好奇的问道:“没有孩子么?”

房间里响起夫人们欢乐的笑声。谢科莱莱对此没啥反应,只是问道:“冯茂兄弟要喝酒么?”

人家都不在意,我特么还在意什么!

冯茂头也不抬,只是抬起手啪啪的拍着自己脑门。在这种家庭长大,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第50章 我是个学生(三)

发津贴的日子到了。冯茂一大早就有点忐忑的到财务室报上姓名。

财务上下打量了冯茂一阵才去了里屋。没多久一个信封放在冯茂面前,不等冯茂拿起信封,签收簿就推到冯茂面前。完成了整套手续,冯茂拿起了信封。只觉得信封轻飘飘的,激动心情立刻就消散大半。

信封里除了钱之外还有津贴表,清楚列出冯茂的津贴是七马克多点。想想自己上个月有三个礼拜没到过手术室,冯茂也只能认了。

回到格朗医生那边的时候,冯茂已经整理好心情,就听格朗医生说道:“冯茂同学,从明天开始,咱们研究心血管与脑血管手术。”

在医学角度里面,这两个类别具有极高的地位。冯茂并没有因为能参加到这样的手术而生出‘与有荣焉’的感觉。

“冯茂同学,有什么问题么?”格朗医生问。

“呃……,我要中考了,听说好多人不想让我考年级第一。”

“你来医学院的目的是为了学习医术还是为了获得考试第一的名头?”

冯茂愣住了,这话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之外,却又非常合情合理。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格朗医生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争胜心,但是你从来没理由为了别人活着。”

感觉自己此时的境界被格朗医生强行带到了一个新高度,冯茂觉得心情有点小激动,趁着这股子劲头,冯茂说道:“先生,我这段也有考虑类似问题。我想研究永生之术。”

关于超凡者的历史记载中,不管大小,不管强弱,每一个教派至少曾经追求过永生之术。

本以为格朗医生会对自己的话有激烈反应,没想到格朗医生淡然答道:“永生是个名词。什么都不干,光在那里空想,一辈子都找不到通往永生的方法。明天开始研究心血管与脑血管手术,你决定参加么?”

面对这样严肃的提问,冯茂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勇气,就老老实实答道:“我会参加。”

说完这个问题,格朗医生拿出一叠手术计划递给冯茂。快速浏览一番,冯茂率先走进手术室。与精细的心脑血管手术相比,普通手术对冯茂已经是流程化的简单内容。手术做完,冯茂看了看表,就见这次的每台手术时间都比以前要长了些。

“你终于能放松下来,做的很好。”格朗医生赞道。

冯茂心里面暖暖的,如果旁边是个吹毛求疵之辈,说出的话大概就是指责冯茂没以前那么快。自从与谢科莱莱决斗之后,冯茂觉得自己得到许多,其中很重要的收获就是心态。

自己所为胜了一招,只是因为谢科莱莱还没能修习到夺心经文。以谢科莱莱扎实的功底,如果冯茂没有进步,等谢科莱莱修习到夺心经文,冯茂在他面前完全会不堪一击。

原本只是感受到这些,手术前听到格朗医生那句‘没理由为别人活着’,冯茂的思辨跟上了感受。手术快那一点时间,对于整台手术毫无影响。以前冯茂竭尽全力只是想证明自己能做到,和手术本身关系非常有限。

得到格朗先生的点评,冯茂觉得心中放下了不少东西,胸怀也宽阔不少。

前去吃午饭的路上,冯茂想着这些,关于考第一的事情也想开了。自己与谢科莱莱的激战就可以看做一次考试。最大的收获不是赢了一招,而是通过考试明白了自己到底拥有什么。

正如勒内阁下对弗莱明的妹妹所讲,单靠自己没办法对自己做出准确界定,必须依靠外界才行。

学校的考试也一样,考试结果是用来证明自己对于知识的掌握程度。至于名次,那只是个结果,并不代表自己对于学习的决心。想明白自己对于学习的决心,何须名次,扪心自问就足够了。

雨季此时已经结束,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冯茂舒适的伸了个懒腰。经过决斗,确定了自己此时的位置,新的目标自然而然就出现在心头。

这个目标与其他修士应该没什么不同,冯茂渴望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向着‘永生’的修士终极理想前进。在历史记载中,越是古老记载,对于永生研究的记录就越多。

近代的永生说法记录减少,大概是因为各个教派大能们的寿命也就是300岁左右。中能寿命在120-150岁之间。几千年都没什么变化。一个牛皮吹个几百年,大家也都倦了。吹上几千年还能坚持不懈研究的家伙,反倒没了吹嘘的兴趣。

对于普通人来说,300岁寿命已经足够漫长。更何况超凡者们的漫长寿命中掌握着强大的力量。但超凡者们不会这么想,譬如冯茂在突飞猛进之后立刻发现瓶颈。就如他以前无论如何都无法感受到超凡之力一样,新的法术模型别说掌握施展,连理解都做不到。

想到未来要面对的无数知识,300年必然不够用。再多十倍的寿命只怕也不够用。

在食堂里,不少同学边吃饭边看书。冯茂看到泰瑟排着队的时候也捧着本书在看。也许想夺取期中考试第一名的人中间也有泰瑟。

自己心境已经调整好,冯茂思考起强大与永生两个问题。永生距离自己太远,强大则是近在眼前的问题。当下最大问题就是自己的超凡之力的量太少。

在和谢科莱莱决斗之前,冯茂以为强大超凡者们上来就会使用超凡之力。没想到谢科莱莱自始至终都以超凡之力为主要攻击手段。回想不久前针对超凡者的杀戮,死者当中没有一个是被单纯超凡之力杀死。可见这些人都清楚超凡之力最后手段。

以前的时候,冯茂觉得自己弱小,超凡之力维持不了太久。对于力量耗尽并不敏感。现在看,始终超凡之力不要耗尽是关键。想不耗尽,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拥有比别人更多的灵气量。

半年来,自己体内的灵气总量好像有增长,却没有爆发性增长。不妨先从这里入手吧。

第51章 我是个学生(四)

铃声响起,教室里轰轰隆隆乱响。冯茂已经检查完试卷,就开始收拾书包准备走人。

这是最后一门课程,之后两天可就轻松了。好久没有认真回贫民区那边,冯茂要赶紧去看看。

到了屋门外,就听到房间里挺热闹。正想开门,就想起大公闯进去的反应。冯茂停下用钥匙开门的动作,想敲门。然而这感觉好奇怪,冯茂又觉得敲门也不对劲。这是自己的住处,不该和去别人家拜访一样。

想不出办法,冯茂抬手拍门。啪啪几声,屋里面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哪位?”

“是我!”冯茂不高兴的应道。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随着一阵轰轰隆隆,屋里面立刻折腾起来。这架势颇像面对宿舍楼管理员查房时候的宿舍。就在冯茂耐心耗尽之前,门开了。三个小姑娘一字排开,老老实实站在门旁。原来那个陌生声音居然是茱莉娅。

冯茂就没和茱莉娅说过几句话,见茱莉娅低着头,心里面好奇她是不是搞出啥幺蛾子。就见桌椅整齐,屋内干净。实在是看不出有啥不正常的。冯茂不放心,去了卧室。就见卧室里面窗明几亮,说起分别,只是原本的草铺变成了两张矮腿小床。

冯茂自己也不喜欢被人查宿舍,就不再多话。刚把吃的掏出来,门开了。艾琳娜与格蕾雅夫人走了进来。艾琳娜上来就拉住冯茂手臂,亲切的说道:“冯茂兄弟,我怕茱莉娅出去乱说话,就让她搬过来和玛丽一起住。一直没告诉你,你可不要生气。”

按道理,在大公面前的决斗应该弄到满城风雨,冯茂发现好像学校里没人知道。见艾琳娜这么谨慎,冯茂也只能点点头。大人的世界他真的有点弄不懂。

就见艾琳娜板起脸对茱莉娅说道:“今天当着冯茂先生的面,我再说一次。你早早把之前的事情忘掉,若是出去乱说,你也知道我会怎么收拾你。”

茱莉娅又低下头,看来从艾琳娜这里吃过苦头。艾琳娜随即让三个小姑娘去里屋,她与格蕾雅女士在小厅与冯茂说话。

随便聊了几句,就听外面有脚步声。艾琳娜神色一变,转身就出门去了。片刻后,随着一阵拉扯声,艾琳娜好像把什么人从门口拽走。冯茂也懒得搭理,却见格蕾雅夫人穿了一身普通市民的衣服,看上去并不起眼,却比她平日里穿的衣服可体面多了。

格蕾雅夫人笑道:“感谢冯茂先生写的信,我已经和科长联络上。今天正好要去那边拿东西,总不能穿着那些衣服到人家那边去。”

这下冯茂算是明白过来,格蕾雅夫人说的是从尸检科弄衣服的买卖。尸检科的人也是大公领官员中的家伙,自然不能拿着衣服出来叫卖。薅羊毛的买卖自然要有人跑腿。格蕾雅夫人不敢劳烦冯茂,她甚至只请冯茂写个介绍信,由她亲自联络。

“价钱如何?他们有没有瞎要价?”冯茂问。

“冯茂先生,那些先生总得赚些,您就别掺乎了。若是他们要的价钱我承担不了,大不了不做就好。”

冯茂心说‘格蕾雅女士,您太高看我了,我这么懒的人才不愿意掺乎’。只是格蕾雅女士毕竟是自己介绍的人,若是被人盘剥太多,冯茂心里面觉得不能接受。

应该是从冯茂的表情上看出些东西,格蕾雅女士说道:“冯茂先生,您这样的人什么时候都能靠自己生活。我当了这么多年裁缝,能不能赚,自然心里有数。我又不欠那些先生的人情,没理由赔钱为他们吆喝。您若是不去找那些先生,这只是个生意。您若是去找那先生,生意就变成了人情。人情可比生意值钱的多。”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不太好明白啊。冯茂心里面感叹。既然格蕾雅女士这么说,就相信她吧。

住处里这么多人,冯茂也不想再去卧室,干脆起身告辞。

到了楼下,就见艾琳娜在撵一个带着歌小男孩的女人,女人苦苦哀求,弄得艾琳娜烦心到想揍她。冯茂正想绕开走人,没想到那女人看到冯茂,竟然扑上来跪在冯茂面前。

“先生,我见过您。在尸检科见过您,您穿着白大褂,和……那边的先生一起并肩走。我求求您,给我留条生路。”

艾琳娜怒了,上来抬脚就想踹。冯茂连忙拉住艾琳娜,这女人看着身体挺弱,被艾琳娜踹一脚,只怕受不了。

女人见冯茂拦住艾琳娜,干脆抓住冯茂的裤腿哀求道:“先生,我也不求太多,那些……那些东西分给我一点,让改了之后卖出去赚点吃的。”

冯茂有点明白咋回事了。尸检科薅羊毛绝非今天开始,这女子大概是以前的买家。想到这里,冯茂正想和艾琳娜说说。就听艾琳娜怒道:“冯茂兄弟,你不用搭理这人。她以前也是从其他人手里买了,自己做衣服。直接买的人不吭声,哪里轮到她就跑来这边惹事。上次竟然还要打玛丽的母亲。着实可恶!”

这下冯茂又觉得不该帮忙,却见那女人身边的孩子脸色难看,冯茂忍不住伸手拉那孩子手腕。没想到小家伙后退两步,还不让碰。

冯茂上前一步,抓住小家伙的肩头。手指在他几处脉络上按了按,就运起功法查看起来。查看结果把冯茂吓一跳,这么个瘦巴巴的孩子,肚子里居然长了个大瘤子。瘤子个头比拳头还大,却只有一个。应该不是那种会扩散的恶性瘤子。但任由这么下去,孩子只怕活不了太久。

放开手,冯茂说道:“你知道你孩子生病了么?”

那位母亲愣了愣,痛苦的答道:“我知道他身体不好,却不知道是怎么了。”

冯茂问道:“我把他的病治好,咱们两清。你觉得怎么样。”

“您若是能治好他的病,我感激不尽。可没了营生,我们也是饿死。您要我挑,我还是请您分给我点吧。”

“给脸不要脸!”艾琳娜随手抖出袖口里的软鞭。

小男孩见到有人威胁母亲,立刻挡在母亲身前。

冯茂一愣,这小家伙有点天份啊。方才自己随手一抓,他退开。现在又站在艾琳娜攻击的必然方向上,这不太像是单纯勇敢就能做出的选择。而且小孩子体内的灵气与这个瘤子莫名的纠结在一起,冯茂觉得实在是没办法当看不到。

正好瞅见房东一楼临街房的一间小屋挂着‘出租’的牌子。冯茂指了指小屋,“进去说话。”

艾琳娜气呼呼的跟着冯茂到了房间门前,冯茂手按在门上,力量到处里面的门锁自然打开。推开房门走进去,就见里面空空荡荡。

女人有些害怕,却还是进来。冯茂说道:“这样吧,我想在这里开间裁缝铺。我那边人手不足,肯定要雇人。你会缝纫么?”

“会,我会!”女人连忙应道。

“嗯……,若是你来铺子里做裁缝,你这孩子的病怎么办?”问完,冯茂心里面有些不安。拿一个小孩子当试验品,冯茂觉得很羞耻。若是这女人说孩子不要治了,冯茂就让艾琳娜把她撵走拉倒。在贫民区混的艾琳娜定然能把这女人打得不敢再来。

见死不救,也比把人当试验品看强啊。再说这孩子也未必会这么快死呢。

女人想了好一阵,用一种类似悲鸣的声音说道:“您给他治病吧,钱我慢慢还您。”

冯茂松了口气,“钱我不要你的,你孩子肚子里长了个瘤子,我从未见过。说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好心,只是觉得若不能治好了他,我吃亏了。”

“您要拿他练手?”母亲登时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说你是个裁缝,我就用裁缝打个比方。若你是个高明的裁缝,见到一件衣服做的精巧无比,研究之后会不会把衣服给弄坏?若真的高明的裁缝,研究时弄坏了衣服,只怕自己就觉得丢不起那人。你若觉得我医术高明,就让我来救他。若是觉得我医术很烂,我给你点钱,你再不要来这边。”

说完这些,冯茂在心里安慰自己‘是那孩子体内灵气运行从所未见,我只是想救他的同时顺道研究一下而已’。强调了好几遍,冯茂才觉得心情好了一点点。

那位母亲神色不停变化,大概从悲惨到更悲惨。最后她低下头,哭泣着说道:“请您仁慈的对待他。”

当天晚上,冯茂就在医院请格朗医生帮忙开始了手术。格朗医生听冯茂说了瘤子的怪异,亲自检查了小男孩的身体之后就答应了。

手术前冯茂第五次用术法感知着肿瘤带来的反应,小孩子的灵气沿着肿瘤内的血管与其他组织运行,有点孕育胎儿的感觉。冯茂甚至忍不住胡思乱想,别一刀下去剖出个娃娃。

但是格朗医生都肯偷偷帮自己做手术,这时候根本没有停下来的可能。毕竟是偷偷做手术,冯茂不怕医院,但是医院真的知道了,格朗医生也不会有啥好结果。

又确定了肿瘤位置,冯茂运功抑制住情绪,手脚麻利的拿起了手术刀。

和想的不同,肿瘤表皮光滑,但是形状疙疙瘩瘩,像是一堆泡泡被捏在一起,又没能捏成完美球体的样子。

手术本身没啥问题,有医院的手术间,冯茂缝合完毕,检测之后确定,这孩子一定可以活下来。痊愈也不需要太久。这孩子还不到七岁,生命力旺盛。搞不好以后连刀口都有可能彻底痊愈,再也看不到。

格朗医生利用手里权限,给孩子安排了个床位。孩子的母亲看来不傻,她看到儿子从手术室里出来后呼吸平稳,沉沉睡着。竟然闭着嘴一声不吭。

第二天,冯茂来医院看孩子的情况。格朗医生直接把冯茂拉走了,看医生好像没睡好,冯茂就觉得不对头。果然,格朗医生带着冯茂到了实验室,实验室的一个标本瓶里面泡着瘤子。

研究肿瘤的话,按规定要切片,格朗医生只是做了个切口。切开的瘤子看着有点像切开的胃,又有些像是一个切开的河蚌。从切开的刀口看进去。冯茂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景象。就见里面赫然长着一根手指,几颗牙齿,几缕头发。最惊悚的是,还有一只眼球孤零零长在里面。

冯茂自觉的见识过许多大场面,此时也觉得胃里一股东西直接涌上来。他扑到垃圾桶前面就是一阵干呕。

“我行医这么多年,第一次亲眼见到。以前我也只是在学报上见过而已。”格朗医生的声音里都是医生才会有的惊叹。

“那母亲怀孕的时候不知道是同卵还是异卵双胞胎,在两团发育到虫子都不算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团向另外一团包过去,被完全包裹住的那团大部分都被吞噬了,只留下一点残余。”格朗医生感叹的的讲述着过程,

平日里冯茂觉得这态度很专业,此时只觉得说不出的变态。他抬头又瞄了一眼瘤子,正好从切口中与那只眼睛‘对视’,片刻后冯茂又把脑袋对着垃圾桶,早饭真的被吐了出来。

“你不用觉得你杀了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那个残留体突然又活跃起来,它的确又开始发育起来。但它所处的已经不是孕育生命的子宫,这种发育的结果不会长出个婴儿。你没有杀死任何人,如果放着不管,这团怪物会先耗尽那孩子的营养,让那孩子死去。然后这团怪物也因为没了营养而死。你救了那孩子,至于这一团,早就不是生命了。至少早已经不是人类了。”

冯茂哇哇又吐了两口,才觉得胃里好受许多。他站起身倒了杯水漱漱口,也不敢再看那个标本瓶,冯茂背对着格朗医生说道:“先生,这东西是您的了,您要用它写多少论文都是您的事情。我只请求再也别让我见到它好么?”

“放心,今天中午之后你想再见到它,得预约。也亏得是你操刀,将这个东西本身的供养组织全部完整的切除下来,光是看那些组织,就能感受到这种再发育的奇妙……”

“行了,这些您和那些教授们聊吧。我去看那孩子了。”

“哦,你可以让那孩子的母亲放心。我会给医院打报告,请医院免费给这孩子提供术后休养。”

第52章 我是个学生(五)

“你是担心考不了年级第一么?”

冯茂抬头看泰瑟端着午饭做到自己面前的空位上,也不想搭理他。

泰瑟坐下之后说道:“按传统,中考之后要去春游。你会去么?”

被这家伙打断思路,冯茂只能将心思放到午饭上。

“如果你这次考了年级第一,春游时候一定可以认识不少美女。”

听着泰瑟憧憬的语气,冯茂觉得泰瑟大概是想自己多认识美女。于是答道:“我不想去。”

“为什么?”

“手术很多。我也想多做些手术。”

“手术那么多,非得春游时候做?”

“可以春游的日子那么多,非得这几天去?”

发表完针锋相对的言论,冯茂与泰瑟对视片刻,泰瑟龇牙咧嘴的叹口气。老实的吃起午饭。冯茂也继续考虑起那个小男孩的事情。

今天仔细检查小男孩之后,冯茂发现更多从未见过的事情。切除肿瘤的小男孩灵气明显弱了,这不是因为开刀导致的。切除那个特别的‘肿瘤’之后,小男孩的灵气运行恢复了正常,身体也在恢复正常。

然而这种正常状态下的灵气比起不正常的时候明显弱了,好像切除肿瘤的同时也切除掉了一部分灵气。难道那种怪异的肿瘤本身能存储浓度更高的灵气不成?

小男孩的情况是个案,冯茂连可以借鉴的思路都没有。一直没想出个头绪,冯茂上午听课时候都有些走神。虽然知道这是个非常独特的个案,并没有重复的可能。冯茂也不想让自己体内长出瘤子。可那毕竟是接近两成的灵气变化量,如果自己的灵气总量能够增加两成,那是多大的进步。

吃完饭,冯茂直奔医院住院部而去。拼着今天的灵气耗尽也得再检查一次。然而上午的床铺空空荡荡。以为是小男孩被转了病房,询问起护士,护士却说小男孩已经出院了。

冯茂将信将疑,又去找了格朗医生。只是看到医生的表情,冯茂就觉得事情不对头。和早晨那个沉迷在罕见医学案例的表情相比,格朗医生神色间隐藏着沮丧。听了冯茂的问题,格朗医生叹道:“那个孩子和他母亲都被军医院的人接走了。”

“军医院?”冯茂心里面觉得一阵失落。军队里面有不少强者,他们怎么会突然起了善心。唯一理由自然是小男孩这独特的案例。

“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格朗医生叮嘱道。

冯茂一下午心情都不好,遇到这么一个案例,转眼就消失了。早知道的话还不如自己偷偷在住处做这个手术呢。不过冯茂也知道如此抱怨很没道理,他的住处环境本就不好,设备更不完备。在那边做手术,小男孩搞不好有危险。没有格朗医生相助,冯茂大概也无法理解这个瘤子的本来面目。

本来懒得回住处,玛丽却来了。冯茂不得不和她一起回住处,原来是格蕾雅夫人对于冯茂开缝纫店的建议并不认同,“冯茂先生,我现在借用这里已经能完成缝纫,您租下铺面只是浪费钱……”

冯茂心中苦笑,租店铺的想法本来也不是针对格蕾雅夫人。现在的确不用租了,小男孩和他母亲一起被带走。以后大概也没人再给格蕾雅夫人找麻烦。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天已经黑了。冯茂下楼刚走出几步,就见前面出现了两名军人。他们询问道:“是冯茂先生么?”

“是。有什么事?”

“能到旁边说话么?”军人指了指路边靠近贫民区的僻静之处。

冯茂觉得军人应该是来说小男孩的事情,跟着他们就向小巷走去。本以为两人会在巷口里面一点谈话,没想到军人继续向里走,冯茂不知道那里面会有什么大人物等着。再走一段,突然就觉得事情不对头。他刚停下脚步,背后就窜出一人,挥动武器向冯茂斩来。

偷袭者至少有青袍修士的水准,冯茂手里没家伙,只能闪避。

军队这是什么意思?要杀人灭口么?躲闪着军人的斩击,冯茂心中都是惊怒。是为了个小男孩的事情就要杀自己灭口?还是因为自己没有立刻答应谢科莱莱的邀请,就要杀自己?

想夺路而逃,背后冲出来的杀手却拼死阻拦。冯茂心中杀意大盛,一个锁喉术上去,立刻制住了那厮。先前引诱冯茂两人已经杀到,冯茂只能夺下那厮的武器,把他一脚踹飞。

挥动武器就迎上去,却觉得武器手感很不顺,却有点奇怪的熟悉感。黑灯瞎火的随便一扫,发现这把武器居然是弯刀。不是桑德拉用过的那种砍刀,而是海对面不达米亚帝国通用的弯刀。

刀身比较纤细,弯如月牙,从美感上没的说。然而不顺手啊!冯茂心中咋舌,只能施展剑招中‘斩’的招式与两人交手。

两人水准与背后偷袭那厮差不多,也就是前法务厅长奥雷的水平。若是一个多月前,冯茂遭到三人夹击必死无疑。此时冯茂拿着不称手的兵器已经把三人杀的只能防守。若不是冯茂心中还是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怕已经斩杀了其中两人。

再战几回合,冯茂满脑子想的都是要不要杀了这三个家伙。若是自己杀了军队的人,接下来就是只剩亡命生涯。在这个布加勒城里屁股都没坐热,又要跑路了么?

跑路的话要逃到哪里呢?逃回吕林堡么?然后被索尔阁下抓起来送回大公领?

挥刀挡开两人挥砍,冯茂突然明白过味,他陡然加快招式,招招直奔敌人不致命的位置。力图先砍伤几人。

面前几人眼见要抵挡不住,冯茂背后突然有股力量袭来。比不上谢科莱莱,却比面前三个家伙强了许多。冯茂杀心大起,对那厮当头斩去。那厮也是一刀斩来。两把弯刀相交,竟然从交锋处一起斩断。

冯茂没遇到过这等局面,正不知该如何。却听那三人拔腿就跑,面前这人拎着半截断刀与同样拎着断刀的冯茂对峙。片刻后那厮突然把断刀甩向冯茂,冯茂连忙格挡,磕飞了断刀,面前那厮趁机遁入黑暗中也跑了。

一小时后,冯茂从大公的会客厅站起身,大公走进会客厅笑道:“没想到冯茂你居然是个夜猫子,大半夜的跑来扰人。”

“我想请您帮助。”

“那你可又得欠我人情了。”大公边说边坐下,“不知你要请我办几件事?”

第53章 我是个学生(六)

讲述完自己遭人刺杀的事情,冯茂停下来看着弗拉德十世。就见大公神色没有丝毫波动,端着红茶一面啜饮一面静静的。如此镇定自若的表现与之前那夸张的行动完全判若两人。

冯茂不说话,弗拉德十世也不说话。冯茂等了一阵,只能开口问道:“请问大公可否对刺杀我的人有些眉目?”

“这得算是一个人情。”

“当然。”冯茂连忙答道。就听大公说道:“你前天过完十四周岁生日。勒内没有告诉过你这个生日有什么意义么?”

冯茂摇摇头。勒内阁下从来不讲关于超凡者的事情。

弗拉德十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冯茂,语气有点戏谑的开口讲道:“一般认为,超凡者十四岁生日时候力量会出现巨大变化。得知你赢了谢科莱莱一招,不达米亚帝国的人急了。”

“十四岁生日?”冯茂对这个时间没啥概念,他本人的生日并非这天,也从来没把这天当做生日看待。而且生日那几冯茂的灵气无论是质还是量都没任何异常。

“十四岁的时候没几个人修炼到夺心经文,任何修士开始修炼夺心经文之后力量都会暴增。你已经提前过来这个阶段。”弗拉德十世说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哈哈,不过你的运气好像的确不错,就你活动的那点范围,居然能碰到奇人。也许这就是你十四岁生日的巨大变化。”

“殿下知道那个男孩的事情?”冯茂很是讶异。他以为军方是自行其是,此时还不至于告知大公。

“20%的力量变动。哪怕是增加1%的力量,对于修士都是绝大的事情。20%,哼哼。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意?”

发现自己的直觉想法居然没错,冯茂忍不住说道:“大公,那种变化虽然惊人,却是偶然而成。需要各种条件凑起才可能出现那样的结果。若是强行模仿这种变化,会不会……错误理解成功几率大小?”

“哈哈。勒内都教了你点什么!”弗拉德十世被逗笑了。笑了片刻,弗拉德十世问道:“同为修士,为何有些人被称为修士,有些被称为封圣者。凡是称为封圣者的人,除了自己有天份,够努力,直觉还有天意般的几率缺一不可。勒内那家伙自己运气超好,他就以为清心寡欲就能提高成功几率……”

说到这里,大公突然收起评论,“算了,这段话就不要你承我人情。毕竟是你找到的那男孩,咱们在这段上就两清了。”

冯茂只觉得自己错误判断了大公,不管是看着像逗比或者是看着是个大人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知道了敌人是谁,冯茂问道:“殿下,若是我逃离这里,能否避祸。”

“你可以自己试试看。”大公有些乜斜着眼睛不屑的说道。

这眼神和语气让冯茂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但对手毕竟是不达米亚帝国里面的权贵,自己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抗得过。正想告辞,就听大公说道:“你若是肯欠我人情,我可以给你个建议?”

“好。”冯茂立刻答道。

“你记好,这就是两个人情了。”大公强调完才继续说道:“你猜猜我为什么肯帮你?”

冯茂也不清楚大公为什么肯帮自己。但是从发生过的事情来看,大公的帮助的确让走投无路的冯茂得到了巨大收益。想了一阵也找不到理由,冯茂只能说道:“大公宅心仁厚……”

“住嘴!说这种瞎话,你难道不害臊么?”大公当即喝止住冯茂拍马屁。

停了片刻,弗拉德十世说道:“你和我是亲戚。”

冯茂对这话并不奇怪,从历史书上得出的经验之一,不同国家的贵族血脉比贵族和本国平民还要近的多。

“你的九世祖乃是弗拉德一世的第三个儿子,他入赘不达米亚帝国的冯家。从血脉上讲,你也是弗拉德家的人。”

冯茂懵了,他努力回想自己的样貌,怎么都看不出自己有布莱克海周边血统的样子。

“冯家向来与遥远的东方血统成亲。九代人,你身上那点弗拉德家的血脉和没有也差不多。不过你毕竟是弗拉德家的亲戚,我怎么都不能让人欺负你。迈克尔把你丢来我这里,我可不能让他看笑话。”

冯茂浑身一震,以前好多事情被这段话串了起来。红袍圣者迈克尔,勒内阁下的老师。本来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没理由让这样的大人物出面。凯瑟琳姐姐是被红袍圣者迈克尔派来监视勒内阁下有没有私下传授给冯茂超凡者知识。那次审判会之后又是凯瑟琳姐姐安排了到布加勒城的行程……

想了一阵,冯茂叹口气,“都是安排好的么?”

“你方才还说那孩子肚子里的瘤子是偶然而成,现在怎么又变成了安排好的。世界上的事情都是发生之后才能确定唯一路径。没有发生之前,我们只能赌几率。说到这个,你大概就能明白很多人对那孩子的事情为何如此在意。既然发生了,就说明一定能发生。2%的灵气变化就能让多少修士死都要试试看。20%的几率,哼哼。便是你修得夺心经文的方法凶险无比,若是传出去的话,修士家里死掉的孩子大概能铺满宫殿外的大街……真不知道勒内到底都教给你些什么!”

看着弗拉德十世那种‘和糊涂人说不清’的不快表情,冯茂觉得自己该告辞了。没等他开口,就听弗拉德十世不快的问道:“你为何不杀了那些袭击你的人?既然你能毫发无伤的到我面前,你若有心杀了他们,他们死定了。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我……我担心杀人的话,会让那些人背后的人不顾一切的出手。”冯茂说了实话。

“这个问题是我问你的,你得欠我两个人情!”从弗拉德十世的声音里能听出好像是想把冯茂捏死的味道。冯茂打了个寒颤,有点汗毛直竖的感觉。

“我看你很守规矩。不过勒内看来是从来不给你讲这世界上的规矩。”弗拉德十世恶狠狠的说道。

冯茂点点头,勒内阁下的确从来不讲历史和历史研究之外的事情。

“你给我听清楚。这个世界上的规矩是这样的。高阶修士若是去杀低阶修士,只要低阶修士还有师长,就可以到七大教派申诉。修士之间在战场之外恃强凌弱,只要被发现就得诛杀,这是规矩。如果低阶修士攻击高阶修士,被杀了就杀了。不得追究,这也是规矩。你下次若再这么窝囊,我来亲手了结你!你欠我的人情四舍五入,算五个。现在给我滚!”

话音方落,冯茂嗖的飞起来了,远远越过客厅,以狗啃式的姿势摔在地上。没等冯茂脑海里‘四舍五入,那不是该舍掉’的数学题算完,门口的卫兵立刻过来架死狗般架起冯茂拖走了。

冯茂只能对着客厅内高喊一声:“多谢!”

被摔这一下挺痛,但是冯茂的感谢发自内心。弗拉德十世虽然说话夹枪带棒,但是每句话都让冯茂觉得言之有物。现在他至少确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自然是自己不再是孤家寡人,自己有人罩了。第二件事更重要,冯茂明白了超凡世界的重要规矩,杀人不是不可以。

到了门口,就见自己的二八大驴依旧孤零零停在门外。冯茂骑上车,心情说不出的开心,超凡世界的确很残酷,很凶险。可知道了规矩之后就不会再和以前那样完全摸不着头脑。

仔细想想,两条规矩其实颇为合理。若是高阶修士仗着自己的实力大开杀戒,任何门派都受不了。同样,若是低阶修士和不少小说中那般仗着背后有人就胡作非为,同样会弄到天下大乱。

这个世界虽然残酷,这两条规矩却也保证了残酷的底线。冯茂之所以一直努力夹着尾巴做修士,就是他担心自己万一惹到了什么修n代,就会被那些修n-1到n-n代的修士疯狗般追杀。既然低阶修士挑战高阶修士,被杀就被杀,冯茂至少可以把尾巴翘起来一些,好歹伸直吧。

又骑了一阵,冯茂觉得自己也不能瞎高兴。想告状,至少得活下来才行。不过想想自己的个性,冯茂觉得应该不会惹出什么滔天大祸吧。至于那些不达米亚帝国的刺客,只要不是橡树级别和橡树级别之上的修士,冯茂觉得自己能应付的了。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冯茂想到了自己得准备点防身家伙。医学院不允许学生在学校带武器,至少出门的时候带个什么家伙。仔细想想,桑德拉那种砍刀非常方便随身携带,不如请波塞冬铁匠铺的老板打造一把。

第二天中午,冯茂骑着二八大驴直奔波塞冬铁匠铺,见到老板,冯茂说道:“能不能请帮我打造一把危急关头能当剑用的手杖。轻便的就好。”

老板也不询问,直接去屋里角落处拿起一支手杖扔了过来。冯茂接在手里,只觉得极为合心。

讶异的看着老板,正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就听老板说道:“好久以前光明兄弟会的人就很青睐这种样式,多少年都没变过。你若是想要手杖里带剑的那种,得等几天。述利亚钢现在缺货,找起来费些功夫。”

第54章 我是个学生(七)

“谢科莱莱大哥,我想带件防身的兵器。学校不许学生在校园携带武器,我拿把手杖试了两天,觉得非常碍事……”

冯茂说的仔细,谢科莱莱听的认真。等冯茂说完,谢科莱莱叫来管家交代几句。随即板着脸说道:“冯茂兄弟,我本以为你来是想告诉我说你要加入军队。”

“我是个学生,当然要以学业为重。”

“这个咱们以后再说。军队的兄弟们希望你以后遇到特别的案例,别拉去医学院,直接送到咱们军医院。”

看谢科莱莱的表情,冯茂小心试探道:“谢科莱莱大哥,军队的大哥们生气了么?”

“你把瘤子割了,医院的人把瘤子切开,还给泡起来。你觉得大家要称赞你不成?”谢科莱莱一脸的不高兴。

冯茂被吓了一跳,心里面庆幸自己好歹把瘤子切除。若是真把男孩送到军医院,天知道那孩子会有个啥下场。甚至不用军医院,自己过两年实力变强,遇到这种个案的处理方式只怕就与当下完全不同。

“冯茂兄弟,你做事之前最好想清楚,你到底要和谁混。若是你能先想明白,把那孩子往军医院一送。我这会儿肯定叫上你和军中兄弟们一起开庆功宴呢!你自作主张,让兄弟们怎么想?我本想请兄弟们和你一起吃个饭,现在我也没办法开这个口。”

冯茂低下头,也不知道该说啥。谢科莱莱的意思很明白,冯茂即便不加入军队,至少要以军队的利益为主。以军人的直率说出来,听起来有些不中听。想了一阵,冯茂问道:“谢科莱莱大哥,这次的事情我的确只想到了自己。我会反省。既然已经让军中的其他大哥不高兴,兄弟我想问问,咱们军队是不是和别的势力之间不对付。兄弟我初来乍到,当然谁都不想得罪……”

“冯茂兄弟,你的心思我能想到。以后你怎么选我不管你,有件事你记清楚。别当着我们的面和教会人的搅和到一起。”

军方和教会之间的关系这么糟糕?冯茂有些讶异。他觉得耶莱教应该是纳维亚帝国法术正统,连谢科莱莱也是封圣者索尔阁下的门下,双方的矛盾不该如此之大才对。

但是想归想,冯茂立刻应道:“我晓得了。”

这时候管家拿了个物件进来,冯茂觉得很熟悉,桑德拉就曾经用过这种背带式的东西,刀就插在上面。谢科莱莱给冯茂装备上,果然非常不错。采取双肩背带的方式可以带至少四五件装备,采取单肩背带方式,插把短剑之外明显还能带上把手枪。

配备家伙之后再穿上外套,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运动起来还非常舒适,并不会觉得有东西顶在身上。冯茂赞道:“果然是千锤百炼的经验。”

“哼!”谢科莱莱对这明显的拍马屁行为根本不为所动,他说道:“既然你来了,好歹也尽量弥补一下。医院对那个瘤子怎么说的,你对那个瘤子怎么看的,都写成报告。晚上在这里吃饭,若是写的太晚,就在这里住下。”

冯茂哪里敢拒绝,立刻在管家的带领下到了书房。没想到身为军人,谢科莱莱的书房还挺大。冯茂坐在大书桌边开始写报告。他这几天也反复思索,此时拿起笔来刷刷点点写起来。

晚饭是在小餐厅里解决的,冯茂一个人面前放了不少食物,肉类尤其多。正合了冯茂心意。一顿狂造后心满意足,冯茂回去继续写报告。

想到谢科莱莱的不满,冯茂索性把自己不少压箱底的东西稍微展现一下。即便自己学的是数学与逻辑学专业,还只有一年级水平,但21世纪的很多认知想来也不会落伍。

晚上八点多,初稿基本写了出来。谢科莱莱进来,冯茂就把稿子给他看。谢科莱莱看了几页就说道:“你先去歇会儿。”

“怎么了?”

“伊万娜一直想去找你,我没答应。正好你来了,看看她到底想问你些什么。”

被莫名其妙分配了这么一个任务,冯茂觉得很是不解。在管家带领下,冯茂见到了伊万娜。伊万娜立刻拉着冯茂去了上次的大房间,冯茂当即拒绝道:“我今天不想动手。”

“我也不想动手。”伊万娜立刻怼回来,“我想请教你几招。”

说完,伊万娜拿起练功用的剑比划了两招,“你为何这么用?和我父亲的用法颇有不同。”

冯茂记不起自己用过这几招。夺心经文并非是专门用来从别人大脑中获取信息的功法,按照冯茂自己的体会以及马洪先生给的修行心得,这门功法是了解自身以及了解人类身体运行的功法。所以这门功法在不同教派有不同称呼,譬如在孔雀王朝的教派就将其称为‘明欲杂谈’。明了自己与人类的肉体运行以及相关欲望,才有可能读明白别人大脑里的信息。

以夺心经文为基础施展剑术,是把剑术本质与自己被人特点结合,施展出当时最有效的招数。并非是施展固定招数。冯茂不想惹麻烦,按照大公的说法,冯茂本人经历已经足够让修士把他拉走做实验,甚至泡瓶子里。

“我忘记了这几招当时怎么用的。”冯茂敷衍道。

没想到伊万娜深以为然的说道:“果然是随机应变么?怪不得我觉得你用剑和我父亲不同。远没有我父亲那么果断。那我就请教你两招,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那么用剑。”

“伊万娜小姐,我用剑只是为了保命,哪里有那么多想法。”

“哼!你偷学我父亲的剑术,想让我当没看到么。”伊万娜采用了恐吓手段。

冯茂根本不为所动,这理由吓唬小孩子也许有用,吓唬自己……自己虽然身体是孩子,内心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

见冯茂完全无视了恐吓,伊万娜突然展颜露出笑容,语气转换成另外的感觉,“就两招,讲了这两招,我再不因为你偷学我父亲的剑术来烦你。”

想到能摆脱麻烦,冯茂拿起剑。正想解释剑招,突然发觉伊万娜这还是威逼利诱么,只是从恐吓变成了诱导。归根结底,都是在利用冯茂的心理。

见冯茂放下剑,伊万娜有些急了,“你不能耍赖。”

“你也不能给我耍诈。上来就让我觉得好像我欠你的,逼着我做你想要我做的事情。仔细想想,我就是不教给你又能怎么样。”

大概是被说中了心事,伊万娜的脸红了红。片刻后她又带着点恐吓的表情说道:“你若不教给我,我就要去告诉我父亲。”

“切。”冯茂有些不屑的表示了轻蔑。他在地球上从来没有在斗智斗勇中赢过女孩子,此时终于站到上风,哪里肯再屈服。

“我真要去告诉我父亲了!”伊万娜虽然看上去态度更是强硬,却显示出些黔驴技穷的意思。

“如果谢科莱莱大哥会答应你,他早就对我直说。你现在这表现,明显是在吓唬我。我劝你赶紧去找谢科莱莱大哥,他若是发话,我当然会答应。若是谢科莱莱大哥不答应,我也正好有事要做。”

“你……你……你欺负人。”伊万娜被欺负哭了。

冯茂这下有点招架不住,就听门被推开,外面大步走进一人。就见他身穿军服,三十来岁模样,肩头上是上校军阶。男子走近后开口说道:“这位就是冯茂兄弟吧。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实力,不愧是剑圣训练过的人。”

“伊万娜,你先回去。”门口响起谢科莱莱的声音。

冯茂再看伊万娜,就见她眼中泪水已经不翼而飞,哪里还有委屈的模样。向父亲和来客规矩行礼,伊万娜放下手中的训练用剑,大步走了出去。

我靠!差点又被人给套路了。冯茂看着伊万娜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对女孩子的了解水平根本没有提升。

“冯茂兄弟,你判断生命标准的看法很有趣么。谢科莱莱大哥打了电话,我只听了几句,撂下电话就赶来。”

听了这话,冯茂心中又是得意又是不安。本来写这些只是想让谢科莱莱惊讶一下,没想到惹来军队的重视。自己当然不想和军队闹翻,但是自己也没有加入军队的打算。就算是加入,至少也等自己先弄明白了大公领各个势力的情况再说。

一个多小时后,谢科莱莱家的大书房里坐了八个人,从上校到少将都有。最后到的那位少将对众人说道:“其他人想来,我让他们等明天。今天就咱们几个。”

说完,少将对冯茂说道:“冯茂同学,我是尤金少将。说起来也有缘,房间里的人除了谢科莱莱准将,其他人都是医学院毕业的,咱们都是光明兄弟会的会员。”

冯茂唯唯诺诺问了个好,也不敢随便吱声。只是心里面觉得布加勒医学院干脆改名叫布加勒军医院好了。不,也许改名叫布加勒军校才是最合适的的称呼。

尤金少将可没有冯茂这么拘谨,他坐下后说道:“既然人就这么多,开始吧。”

第55章 我是个学生(八)

深夜一点,冯茂站在大公面前。感受着对面强者几乎要实质化的怒气,冯茂身体无法控制的出现在瑟瑟发抖之前的寒意。

“按照你所说,你对于人类生命开始的界定,基于这个界定对一些情况的解释,都是你的直觉想象。对吧?”大公毫无感情的开口说道。

冯茂方才向大公讲述了他本想对军人们讲,却被尤金少将巧妙打断的内容。大公最初只是不高兴,听着听着就愤怒了。此时冯茂也不知道具体错在哪里,只能点头应道:“是。”

“如果你真的尊敬我,这种级别的论文难道不该先献给我么?”

冯茂被这话弄得愣住了,好一阵子才想明白大公的意思。级别最高的论文,手中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当然要献给拥有最高地位的人。即便不考虑这个世界的历史,在地球的历史上也是同样的规矩。作为拉尼亚大公领的最高权力者,弗拉德十世当然有理由提出这样的质疑。

看了看在旁边站着的尤金少将,冯茂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尤金少将无疑是活生生的例子,证明着冯茂的愚蠢。

“你现在愿意尊敬我了么?”大公又开口了。

“是的。”冯茂连忙答道。

“我收回之前批评勒内的话,他的确把你教成一个有自尊的好孩子。没有人天生就该向别人低头。如果谁想用暴力或者欺骗让你屈服,那你就该欺骗、虚与委蛇、最后反戈一击,这都是应该的。但是,你若是想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就要懂得尊重别人。如果你不尊重别人,别人怎么可能对你有对等的善意。”

大公的话出乎冯茂意料之外,冯茂找不到此时该说的话,只能再次说道:“是。”

“我对你讲了这些,就意为着我以后会把你当做一个成年人来看待。如果你还是个孩子,我允许你把自己当做演员。如果你是个成年人,我劝你不要把自己当做演员,至少要让自己成为一名观众。记住,我说的是观众。你太喜欢当做演员,喜欢到你根本没有认为你是在出演戏剧。哪怕你以为自己是观众,也只是在观众席上演出怎么当观众而已。记住这些,下去吧。”

冯茂一愣,随即惊喜交集。这话好像说出了冯茂心中的一些东西,一直在让冯茂困惑的东西。可即便是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冯茂还是没办法将道理和现实的困惑联系起来。

“殿下……”冯茂连忙求解释。

“住口!”大公喝道。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让冯茂的话说不出来。

“等你明白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既然你现在还不明白,我说再多也没用。我不是你,不可能从你的视角考虑问题。而且我也没兴趣参与到你的人生里。下去。”

冯茂本能的感觉到弗拉德十世不可能解释更多,只能老老实实退出客厅。刚到门口,一样东西飞了过来。冯茂伸手抓住,却是一把小左轮手枪,样子和电影里美国警察用的那种差不多。

大公的声音远远传来,“给他两盒子弹。”

冯茂本想感谢,却想起件别的事情,他连忙问道:“子弹用完了,我找谁要。”

“你认识这么多军队的人,只要你尊重他们,找谁不能要子弹。”大公毫无感情的声音传如冯茂耳中。

没敢回学校,冯茂跑回住处。卧室里面两个小姑娘正在酣睡,冯茂有点困,却兴奋的睡不着。今天受到的教育太刺激了。一路上没想明白关于演员和观众的那段话,大公领的权力体系倒是颇为清晰的理出了思路。

大公无疑是大公领中拥有真正实权的统治者,大公领内的军队服从大公的领导。教会与军队的关系很对立,却不知道与大公的关系如何。

冯茂并不想和教会对立,也没有加入教会的打算。即便知道勒内阁下是教会的人,冯茂依旧不想亲近教会。现在确定了军队与教会的关系之后,冯茂更没有亲近教会的心思。

在这样的权力构架下,冯茂感觉自己总算是找到了安身之地。

考虑完认知上的收获,冯茂开始检视自己的实质收获。亲身体会背带型的武装带,这是第一次。冯茂以前只是习惯腰带型的那种。手枪和短刀都能非常舒适的固定在武装带上。

冯茂看过《沉默的羔羊》的小说,美丽的女探员在学校接受训练的时候,教练让她每天练习扣动扳机一千次。冯茂准备学习起来。

在等尤金少将前来的时候,军人们根据冯茂的情况讨论之后确定冯茂现阶段最适合军刀这种防身武器。从谢科莱莱家的武器库中选出的这把军刀连刀柄长40厘米,样式非常传统。坚固、锋利、轻便。随时可以抽出来投入战斗。

整顿完装备,冯茂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手枪插在腰里,军刀就在手边的位置上。在进入睡眠状态前,冯茂突然冒出个念头,‘我也活成了得抱着武器才能睡觉的人’。

中考放榜了。冯茂看着自己的名字位列年级第四,莫名的就轻松不少。站在冯茂身边旁边的泰瑟考了第二名。看得出,第二名让泰瑟有点苦恼。不少同学向冯茂与泰瑟这个组合投来含着各种情绪的目光。

冯茂正想走,就见众人交头接耳起来。没多久,冯茂的同班同学罗伯塔出现在冯茂视线里。在成绩榜上,罗伯塔位居第一。罗伯塔没有说话,倒是她身边的女同学看着挺激动。

冯茂转身就走,跟在旁边的泰瑟嘀嘀咕咕的说道:“没想到居然是她。”

“还有期末考试。我觉得你有机会拿第一。”冯茂随口安抚道。

“我已经非常努力了。看来想考年级第一,只有请你帮忙。”

“那你就不用努力了。”冯茂笑道。

“为什么?你能弄来试卷?”泰瑟立刻激动起来。

“呸!我才不会那么做。”冯茂啐道:“我是说,你要指望我,还不如老老实实认命。我没空。”

餐厅里,依旧是冯茂和泰瑟坐了一桌。两人刚开吃,就见罗伯塔和那位女同学一起走过旁边,那个冯茂连名字都没记过的女生故意当着冯茂的面昂首而过。冯茂心中只觉得好笑,又觉得自己也是个俗人。在这帮同学中,他有印象的也只有桑德拉。连和桑德拉在一起的那个美女朱达都没啥特别深刻的印象。

正在边吃边想,就听到泰瑟不忿的说道:“刚才那个女生也太奇怪了。年级第一这样我也认了,连第几名都不知道,在我们面前装什么装!”

冯茂觉得泰瑟说的很对。自己这边两人好歹是第二名和第四名,第三名是另外一个班的男生。第四名以后的学生鄙视第四名,没道理哈。

又吃了一阵,却见罗伯塔端着午饭到了冯茂这桌坐下。跟在她身边的女生不情不愿的坐在罗伯塔身边。就听罗伯塔说道:“冯茂,你很厉害,不过我也会努力。”

“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泰瑟听不下去了。

罗伯塔坦然答道:“冯茂这学期多上了三门课。我期末考试的总成绩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他。”

这下轮到冯茂惊讶了。罗伯塔相貌一般,没啥可取之处。冯茂从来没关注过她,感觉罗伯塔是那种戴眼镜,除了学习之外很木讷的女生。没想到罗伯塔交谈起来条理清楚,也不怯生。尤其是后者,泰瑟和冯茂混在一起也有段日子,这段时间里面就没见同学敢到这桌来吃饭。

然而冯茂不想说话。即便罗伯塔的表现超出想象之外,冯茂依旧没兴趣和她结交。和冯茂身边的成年人相比,罗伯塔只是个小孩子而已。餐桌边的私人又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大概是看不下去冯茂一声不吭,罗伯塔身边的女生不满的说道:“冯茂同学,我们都知道你看不起人,不过你这么一声不吭也太过份了。”

“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我也没有非得在吃饭时候谈的事情。”冯茂答道。说完,他继续吃饭。

“那就打扰了,抱歉。”女同学气鼓鼓的站起身。看到罗伯塔一声不吭的吃饭,没有走的意思。站起身的女生愣了愣,又气鼓鼓的坐下。

罗伯塔吃了一阵,开口问道:“冯茂,你会参加春游么?”

“不知道。”冯茂答道。

泰瑟一听有点惊了,“喂喂,你上次可是说不会去。”

“我改变想法了。”冯茂吃着最后的午饭,淡定的答道。

不等泰瑟说道,罗伯塔说道:“我听说今年咱们要去森林岛春游。”

冯茂登时有些不解,放下手中的食物问道:“不是说有军舰在森林岛外巡弋,不许人上去么?”

“学校又不是别的人,虽然不会每年都去,每一届学生至少都会去一趟。”罗伯塔解释道。

冯茂这下吃不下去了。如果是几天前,冯茂也不会想这么多。现在知道了更多东西,冯茂感觉这个安排并不简单。

第56章 我是个学生(九)

餐厅里一张桌子能坐六人,午饭时候,罗伯塔很自然的就在冯茂与泰瑟这桌坐下。和罗伯塔在一起的妹纸安妮雅不情不愿的坐在罗伯塔旁边。泰瑟只能挪到冯茂这边。看得出泰瑟并不是很满意。

冯茂说道:“明天我不去了。”

泰瑟用纳维亚语说了句‘干’。原本他说话颇有富家子弟的文雅,跟着冯茂也近墨者黑。安妮雅皱起眉,看来很不适应这种粗鄙的表达。

“我都准备好给你吃的点心了。”泰瑟不高兴的说道。

“留着,这个星期日我们郊游时候吃。”

泰瑟不爽的应道:“你说话我都不敢信!”

冯茂不想对泰瑟说瞎话,只能不吭声。昨天晚上军队里头参加谢科莱莱家会议的那位上校到墓园见了练刀的冯茂,告诉他已经找到上次的刺客,要冯茂去杀了他们。

如果率直告诉泰瑟‘俺明天要去杀人’,冯茂怀疑以泰瑟的性子很可能会要求旁观。

“星期日?你们准备怎么去?”罗伯塔问道。

“我骑自行车去。泰瑟准备怎么去?”冯茂问。

“当然让你驮着。”泰瑟毫不犹豫的答道。

“我也骑车去行么?”罗伯塔问道。

“一起去呗。”冯茂答道。

安妮雅满脸讶异,应该是没想到罗伯塔为何要与冯茂搅和在一起。

晚上八点,冯茂就在市区里面一处普通的宅子与上校碰头。上校孤身前来,看着冯茂一身便装,随口赞了一句,“衣服不错。”

听到这句夸奖,冯茂心情不错。之前格蕾雅女士为冯茂做了便装,等冯茂参加决斗之后,她又给冯茂做了一身。见到冯茂身上的武装带,又对这身衣服做了针对性修改。

上校赞完衣服,继续说道:“你得自己上。我不会出手。”

“为什么?”冯茂觉得军队有点矫情。

“他们刺杀失败还不走人,按照规矩就是还想动手。你杀了他们只是私人冲突,不达米亚那边不能派高手来找你挑战。”

冯茂不能完全放心,只能问道:“他们要是派高手来暗杀呢?”

“若是派封圣者级别的修士到拉尼亚,总得先知会一声。这也是规矩。”

“不达米亚那边若是偷偷派遣封圣者过来怎么办?”

“你不要觉得我们就是摆设。封圣者级别的修士偷偷到了拉尼亚,我们不会装作没看到。不达米亚帝国也是如此,各大教派都不可能当没看到。”

有人罩着真是好,就如同在中国境内就不用担心外国人打进来。冯茂心中庆幸。

“还有,跟着我背下一段话。”

“是。”

“任何觉得对手在走投无路之时会投降或者求饶的想法,都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套在对手身上。”

冯茂听了这段话之后愣住了。这话未免太对称了,分析起来还有一定要杀了对手的意思。

“背诵一遍给我听。”

冯茂只能背诵起来,“任何觉得对手在走投无路之时会投降或者求饶的想法,都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套在对手身上。”

背诵完,冯茂小心的问道:“上校,真的是如此么?”

“我亲眼见过好几个兄弟就是这么死的。没人喜欢杀人,尤其是自己处于优势的时候。你仔细想想,当你身处弱势的时候只会拼死搏斗,会在意会不会杀死对方么?既然不想杀人的你尚且这么认为,原本就想杀死你的敌人在危急关头会怎么做?他们肯定想竭尽全力杀死你,然后逃命。”

冯茂呆住了。上校讲述的一切都是事实,是冯茂完全能体会和理解的道理。但是冯茂从来没有过在暴怒之外生出杀心的经历,让他如同冷酷杀手般为了杀人而杀人,让冯茂觉得本能的抵抗起来。

“把这段话一字不错的给我背诵十遍。背诵完之后还觉得下不了手,你就自己找大公说去。我的任务到此为止。”

想到大公,冯茂就觉得有点肝颤。那是一个真正的强者,若是向大公表达自己不想杀人的立场,冯茂很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杀。没理由为了救杀手而丢了自己的性命,更何况那帮杀手还是来杀自己的人。

“任何觉得对手在走投无路之时会投降或者求饶的想法,都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套在对手身上。”冯茂开始背诵这段话,连着背诵了十遍,冯茂突然觉得这话太正确了,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警语。

就算是在21世纪,杀人者犯罪之后能坦然投案或者坦然等着别人来抓的都是凤毛麟角。9999%以上的都是要想办法掩盖罪行,想让这些人受到惩戒,无疑得靠更强大更坚定的力量。学校组织好几次所谓学生消费贷和‘裸贷’的讲座,那些明显是放高利贷的家伙,对于那些已经偿还了本金的学生又何曾有过丝毫怜悯,他们对于顺从者所做的无一例外都是榨干最后一丝利益。

想清除了这点,冯茂忍不住又背诵了一遍,“任何觉得对手在走投无路之时会投降或者求饶的想法,都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套在对手身上。”

上校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既然你觉得自己明白了这个道理,接下来就把执行流程背诵下来。想杀人的是人的想法而不是刀,但杀死人的必然是刀而不是人的想法。想活下来,靠的不是念头,而是具体执行流程。”

二十分钟之后,冯茂整理了一遍身上的装备,推门而出,带上墨镜,把针织圆筒脖套拉起遮住嘴,直奔宅子对面的小旅馆。

进了旅馆,就见一楼不大,只放了一个柜台。掌柜站在柜台里,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冯茂的脸。冯茂知道自己的这幅打扮的确可疑,到了店主面前,低声说道:“我家主人想在这里租个房间,一会儿会带女人过来。”

“你带钱了么?”店主大概是以为冯茂是谁家的小厮,不屑的问道、

从口袋里摸出些铜币,冯茂当着店主的面数了好一阵才数出足够的数目。店主哼了一声,“三楼六房。”

冯茂拿着钥匙上楼去了。杀手住在二楼,冯茂先上了三楼,听走廊里没什么声音,静悄悄走了下来。到了杀手房间门外,冯茂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听了一阵终于确定里头的动静。冯茂把手按在门上,深呼吸几次,运用功法打开了门锁。一脚飞踹,却发现刺客们用东西顶住了房门,虽然踹飞了门后的东西,房门倒没打开。

再一脚踹开房门,就听后窗户一阵响动。有人从窗户逃出门外。冯茂心中一喜,敌人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此时分开行动更是自寻死路。冲入房间之时,果然只有一名刺客喊叫着挥动弯刀杀过来。

一看那弯刀,冯茂确定自己没找错人。短刀卸开敌人刀势,一刀就结果了敌人。追到窗户口,就见那厮刚跳出去。冯茂也跟着纵身而下,从背后一刀斩断敌人脖颈。

上次暗杀冯茂的是四名敌人,方才确定屋里只有三人。冯茂拉起面罩,对着最先逃出房间的刺客追了下去,

那刺客穿街过巷,跑的飞快。只是现在街上还有人,总是难免要闪躲。冯茂径直追赶,两人距离越缩越短。眼瞅再追片刻就能追杀刺客,冯茂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阵怪异的哨声,那个刺客竟然吹起了勺子。

街上的人好像没听到哨子声,冯茂有些讶异。再追赶片刻,刺客直奔一处有点规模的建筑直奔而去,那里居然是一处耶莱教的教堂。

教堂外面有花园绿地,冯茂追到绿地边,就见教堂里出来两人。其中一人让过刺客,抽出弯刀向冯茂斩来。冯茂用短刀挡开这招。立刻确定这人是上次四人中最厉害的那名修士。

担心自己也许会搞错,冯茂刷刷两刀砍去,那名修士挥刀格挡,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冯茂越来越确定面前这厮就是那名刺客。

却见从教堂中一起出来的修士拉开架势喝道:“这位朋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冯茂有些忌惮教会的人,担心说话会被人认出。他沉默不语的对那名厉害修士施展了锁喉术。两人力量相交,冯茂完全确定自己没找错人。武功招数有师出同门所以类似的可能。每个人的灵气都独一无二,断然不会弄错。

正想出手结果刺客,教会的修士一边施展功法帮助高阶刺客抵御冯茂的锁喉术,一面焦急的喊道:“是冯殿下么?上次的事情有误会!”

冯茂本来心中对教会有所忌惮,毕竟勒内阁下与索尔阁下都是教会的人,他还不敢杀教会的人。听到这句‘上次有误会’,冯茂杀心大起。

上次的刺客明明白白就是奔着冯茂来的,还伪装成军人设下埋伏。这能有什么误会?教会的人明知道刺客的行动,还说有误会。教会知道上次的事情还要帮着刺客说话,说明他们和教会是一伙儿的。

误会!什么叫误会?!

若非冯茂实力大增,上次直接就被杀了。如果是误会,那就一起用命来偿还吧。

冯茂挥刀直上,对着刺客与修士杀了过去。

第57章 我是个学生(十)

教堂前草地上的耶莱教修士胸口绣着月桂花环,是耶莱教四级‘小能’中仅次橡树修士的第二级修士。力量比拼不到两秒,冯茂就找到这厮的弱点,让冯茂放下心来。

橡树修士谢科莱莱只有使用特殊剑招之时才会出现弱点,冯茂很担心月桂级的修士也修炼到如此地步。便是发现了弱点,冯茂也不敢大意。锁喉术化捏为点,月桂级修士一声闷哼,退了一步。

冯茂立刻转向那个高阶刺客,同样两秒之内就找到这厮两处弱点。左手运功猛攻两处弱点,冯茂挥刀而上。刀光直奔要害,高阶刺客左支右绌拼命抵抗,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剑风凌厉,月桂级修士冲到冯茂左侧挥剑刺来。冯茂再次运用功法对月桂级修士弱点发动进攻,眼看就要击退这厮。却没想到面前的高阶刺客行动陡然变得快捷无比,欺近冯茂唰唰两道砍来。

冯茂连退几步,只觉得大腿和胸口一阵刺痛,此时才听的‘呲’的轻响,两处刺痛处的衣服各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血花从伤口中喷了出来。

原来这厮竟然隐藏实力,冯茂心中大恨。然而高阶刺客瞬间推后,倒是月桂级修士更靠近冯茂。冯茂只想快速解决战斗,两刀就砍的修士招架不及。捏住修士的弱点,冯茂飞起一脚踹飞了修士。

只觉得伤处从刺痛变成了疼痛,冯茂转过头寻找自己最想杀的目标。就见高阶刺客已经退开几步,摆好姿势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自己已经受伤,战还是撤?这个念头一出,冯茂只觉得怒气勃发。敌人的小命就在伸手可得的位置,这种时候不该顺势干掉敌人么?

杀心愈发坚定,冯茂对刺客施展了锁喉术。高阶刺客也同时反击,冯茂只觉得伤口处剧痛,好像有人把整只手插在伤口上。

锁喉术还能这样用?冯茂心中更恨。见高阶刺客不顾生死的想从伤口攻入,冯茂锁喉术直接死死捏住刺客的咽喉的同时松开刀柄,掏出了左轮手枪。

上校教给过冯茂如何使用手枪,根本不是电视或者电影里面那种手臂笔直伸向敌人的姿势,而是手臂紧贴身体,手腕靠在肋骨上。利用这个姿势减少手枪后坐力。冯茂捏开保险,枪口指向被锁喉术扣住的刺客。

“不可!”修士惊呼的同时,挥剑向冯茂背后刺来。

高阶刺客虽被锁住咽喉,身法依旧快捷。见到月桂级修士刺向冯茂,他也瞬间冲到冯茂面前挥刀横斩。

冯茂含胸收腹,勉强躲过致命的伤害。背上与小腹上同时传来痛感,修士与刺客的刀剑各划出道伤口。疼痛之下冯茂的力量窒碍,刺客趁势从冯茂的制约中挣脱来开。就见他闪电般的后撤,瞬间就退出圈外。

一个转身,冯茂闪开两步,面对再次最靠近自己的月桂级修士。虽然交手前冯茂想把修士与刺客一起斩了,真动手之时又总是想放过这名修士。此时冯茂再无任何犹豫,枪口对准修士胸口。这厮每次都背后偷袭,给刺客创造砍伤冯茂的机会,明显比刺客更危险。

修士见枪口对准自己,立刻用力量固定住冯茂的枪口,自己则从枪口前闪开。

靠!原来修士可以这么对付火器!冯茂又学了一招。虽然修士展现了完全合理的应对,冯茂锁喉术立刻扼住修士的咽喉,趁着修士身形窒碍的片刻,冯茂扣动扳机。

子弹被击发的零点几秒内就越过几米的距离,击中了修士的肩头。修士登时失去反抗之力,冯茂接连扣动扳机,啪啪啪三枪都打在修士胸腹之上。愤恨中正想打光子弹,突然想起刺客。左手的力量继续扼住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月桂级修士,冯茂扭头一看,就见刺客根本没有来救这个两次救了他的修士,转头向着教堂狂奔。

抛下再没力量偷袭的修士,冯茂向着刺客追去。发力奔跑时只觉得伤处越来越痛,竟然有些跑不动的意思。冯茂站定脚步,右手持枪,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前伸的双臂微微弯曲,对着刺客背后开始射击。

枪声响起,刺客瞬间左前滚翻,完全避开了子弹。趁着前滚翻的力量,刺客一个跟头过去再次站起身,继续发足狂奔。冯茂再开一枪,又被刺客躲开。第三次扣动扳机,啪的一声,子弹已经打空了。

掏出快速装弹器,冯茂在后面开始边追边上子弹。眼瞅刺客已经要冲入教堂,冯茂用尽全力施展出锁喉术。这次锁喉术非常成功,刺客踉跄几步就跑不动。

冯茂抬起左轮瞄准了刺客。正准备打出所有子弹击毙这厮。风声微动,密度很低的空气瞬间搅动起来,如同一条无形的巨蟒般缠绕住了冯茂的身体。冯茂感受过这种法术,大公把冯茂抛过整个大厅的时候就用的这招。

冯茂奋力对抗这股力量,却没多大用,力量反倒强化几成,冯茂只觉得伤口处剧痛,眼见衣服的破口处竟然又喷出血花来。

转眼间,刺客就消失在教堂门后。一个男子从教堂侧门处抬着右手大步而来,片刻后就到了冯茂面前。就见此人身穿黑色法袍,神色中并没有波动。

眼见对手居然是黑袍,冯茂猛然使出所有力量对抗身外的无形蟒蛇。趁着勉强撑开的些许空间,冯茂转动枪口瞄准了黑袍。

蟒蛇以强大了两三倍的力量再次收紧。这种法术并非是操纵对手体内的力量,而是操纵空气。冯茂连直接对抗黑袍力量的机会都没有。冯茂只听到自己浑身骨节在重压下嘎嘎作响。

在这巨大压力下,冯茂竭尽最后的力量拼命抵抗。然而只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快速消耗,却根本没用。正焦急中,体内好几处夺心经文的模型猛烈震动,好像与黑袍的法术起来共鸣。

就听黑袍疑惑的‘咦’了一声,仿佛要勒死冯茂的力量停顿下来。黑袍还没说话,不远处打倒的月桂级修士忍着痛喊道:“阁下,抓住阿尔塔翁铁斯,他不对劲。”

黑袍没有动,更没有松开力量,他向着月桂级修士方向问道:“这人是谁?”

“这位……是……冯茂冯殿下。”月桂级修士喘息着说道。

“哼!”黑袍声音里都是不快。他放下手掌,几乎要把冯茂骨头都勒碎的力量突然消失。冯茂觉得自己脚下终于能发力,想站稳身形,伤处剧痛之下单膝跪在草地上。

“你怎么样?能撑住么?”黑袍对月桂级修士方向问。

“阁下,我能撑得住。还请阁下赶紧去找到阿尔塔翁铁斯。方才他就极力想引诱冯殿下杀了我。”

黑袍又哼了一声。冯茂只觉得手指剧痛,忍不住啊一声惨叫出来。看向右手,原来左轮手枪被突然捏扁,特别是扳机处狠狠勒紧,只怕套在里面的食指已经被勒骨折了。

黑袍转身直入教堂,冯茂努力站起来,跌跌撞撞向丢下短刀的方向走去。走动附近,就见月桂级修士也勉强站起身。他身上的青袍上四处伤口都有血迹,看来伤的不轻。冯茂顺手一招,短刀竟然没动。冯茂弯腰捡起短刀走向修士身边,准备一刀砍死他。

“冯殿下,有……有误会。”月桂级修士牵强举着剑说道。。

冯茂挥刀就斩,修士连退两步,勉强避开了这刀。冯茂虽然伤处剧痛,却铁了心要杀这厮。只是脚步实在更不上,三刀下去只是在月桂级修士胸口衣服上斩了道口子。修士连退几步,冯茂只觉得伤处随着流血已经使不上力量,尤其是那条受伤的腿更是铅坠般的沉重,看来今天斩不了这名修士了。

“冯……冯殿下,只怕我们……都被阿尔塔翁铁斯骗了。”青袍修士又退两步,气喘吁吁的继续喊道。

冯茂不想回答,自己被骗一次就够了。既然杀不了修士,冯茂也不想等黑袍回来之后被抓。于是转身就走。虽然到路边只是二十几步路,却觉得好像怎么都走不完。身体越来越虚弱,浑身骨节痛的发软,肌肉因为逐渐失去感觉而虚浮无力。

摇摇晃晃走到路边,就见一辆汽车停到面前,车门一开,上校在里面喊道:“上车。”

冯茂钻进汽车,拉动车门。车门只是收起,却没关上。上校一招手,车门嘭的关严。汽车载着冯茂扬长而去。

沿途之上冯茂迷迷糊糊的,只能尽力运功疗伤,至于到了哪里全然不知。能感觉到的只是自己被人抬上担架,有人快速剪破自己的衣服,对伤口附近做了处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没多久,有人给冯茂喂水。两口下去,只觉得水瞬间化作灵气。冯茂精神大震,片刻后脑子清醒过来。

再看自己正身处一个手术室,却与医学院的手术室大不相同。这里的设备好像更好些。抬起头,就见带着口罩的几名医生和护士中有个两米高的个头格外引人瞩目。

那人看冯茂盯着他,开口说道:“冯茂兄弟,听说你一个人单挑两名月桂修士,便是我也得思前想后才敢这么干。”

果然是谢科莱莱,冯茂有点放下心来。不等冯茂说话,旁边一名医生说道:“冯茂兄弟,你伤口很长,我们若是给你缝合,定然会留下许多疤痕。恢复的只怕也不会严丝合缝。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自己缝合。”

“自己给自己缝合?”冯茂觉得自己惊了,但是身体的反应和大脑的反应明显不同步,让冯茂想起自己被弗朗西斯所伤之后醒来的感觉。

医生点点头,严肃的应道:“是的。趁你现在失血够多,身体内反应不激烈,自己给自己缝合能做到最大限度的恢复原状。让我们缝合,我们感受到的会和你完全不同。”

这话也不是没有一定道理,冯茂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是不是玩笑,以后你自然会知道。若是你确定我在耍你,你来找我报仇。”医生说完,指了指自己胸前缝着的布质铭牌上的名字,“我叫赵回凉。你要不要向其他人确定一下我又没有说谎?”

冯茂不说话,心里面盘算着该不该确定一下。就听赵回凉继续说道:“如果冯茂兄弟不是高明的医生,也没办法执行这种治疗。我听说冯茂兄弟医术精妙,你能完成。”

到了这时候,冯茂狠狠心努力坐起来,“赵医生,具体该怎么做,你给我讲讲。”

没多久,冯茂穿着条垫了尿布的特制内裤坐在手术台上。身边是个特制的架子,能有效固定住肢体。在冯茂身边放了几面镜子,除了可以通过直接反射看到伤口,还可以通过镜面的多重反射看到不同角度的伤口。

这种处理与安排完全符合医学原理,痛到失禁并非不常见,特制的尿布就是防止这种可能。如果不是冯茂坚决反对,医院想给冯茂插导管。

只是自己这模样在镜子里看上去就跟《光猪六壮士》表演高潮阶段的模样差不多,让冯茂有些不爽。然而目光落在长长的伤口上,冯茂立刻没了这些刻意在脑海里营造出来的轻松念头。

刺客就如毒蛇般狠毒,出手狠辣,更是阴险的挑选了最佳时机。自己身体正面的大腿、胸口、腹部位置上有三条长度超过三十厘米的口子,都是从表皮、皮下层,肌肉层的一部分刀锋利的弯刀切开。各层都被完全切开,医学院学生里面只怕95%的学生用手术刀都未必能切到如此程度。

被对手施展超凡之力强行撕扯的位置血肉模糊,其他部分在黑袍封圣者操纵的蟒蛇般的法术勒紧,出现了不少崩裂的伤处。

冯茂右手断了两截骨头,重伤三截骨头。左手拿起缝合针,冯茂指挥着医生帮忙掀开伤口,勉强缝合了几针。痛、麻、酸、痒,种种感觉直入大脑,让冯茂想笑想哭想蹦起来。

这些冲动还能勉强忍住,但这些刺激带来的愤怒却无法忍耐。冯茂脑中各种念头翻滚,气恼、后悔、羞愧,各种情绪让他勉强放下缝合针。因为不放下的话,冯茂不能保证自己不用缝合针猛戳伤口。冲动的心情下,好像只有把这些证明自己无能的伤口破坏到面目全非才能让自己感到好受。

旁边的谢科莱莱劝道:“冯茂兄弟,愤怒只会迷失自己。让你陷入混乱中无法自拔。如果你真的恨,就把仇恨化作力量,把自己治好。”

冯茂知道这话没错,但是在仇恨之前有着另外一层东西困扰着自己。只要层东西还在,冯茂就没办法安定心神。冯茂闭上眼,运起功法顺着引发情绪的身体各部分游走。

最近些日子,冯茂狠狠读了许多书对于各教派的医学理论都恶补一番。遥远东方的教派的法术理论是五行之气轮转更替,在医学理论中,东方教派也有细致研究的现代医术,与法术结合的传统医学中认为人的五脏六腑分别对应于阴阳五行

内脏基本分为五脏和六腑,其中五脏为阴,六腑为阳,互为里表,对应五行。

其中:肝与胆相里表,属木;心与小肠相里表,属火;脾与胃相里表,属土;肺与大肠相里表,属金;肾与膀胱相里表,属水。

冯茂不信这种东西,他认为身体各种反应要和激素分泌联系起来。不同的器官分泌的激素以及该器官运作时候生出的反应也明显与某种情绪非常类似,并且有明显共鸣作用。

靠着药水提供的灵气运功,冯茂仔细梳理了一番身体反应。好像感觉到那层阻碍自己安静缝合的情绪是什么。那不是直观的痛苦或者刺激,而是来自大脑的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好像是……迷惑?

找到了想法,冯茂只觉得心中居然有些敞亮起来。那层情绪好像就是迷惑,是自己的大脑对于自己的身体为何呈现出当下根本没想到的局面时生出的疑惑。如果不能给自己找到一个理由,不管身体做什么,大脑好像都会发出‘你错了’的命令,继而打断任何本该流畅的行动。

想了阵理由,冯茂突然想起句话,他一字一句的背诵起来,“任何觉得对手在走投无路之时会投降或者求饶的想法,都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套在对手身上。”

迷惑登时消散了许多。是的,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直接攻击刺客,而是对更容易下手的月桂级修士下手,只怕早就把他杀了。杀了这名月桂级修士,那名高阶刺客孤立无援,在自己手下撑不了多久。

就是不知道何处而来的自以为是,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这破抹布般的模样。甚至让自己忍不住怀疑人生。

“任何觉得对手在走投无路之时会投降或者求饶的想法,都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套在对手身上。”冯茂把这句话又背诵了一遍,心中登时觉得好受了许多。

再次拿起缝合针,冯茂解脱般的说道:“请赵医生帮忙把大腿上的伤口上口处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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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我是个学生(十一)

学校三天春游结束,冯茂也出院了。

身体连普通的激烈运动都做不了,冯茂慢慢的走在前往食堂的砖石路上。三天没回学校,就感觉这个校园好像完全陌生起来。学校没变化,冯茂在脑海里清晰构架出学校的全貌,甚至连站在不同教学楼楼顶俯视校园时候所见的都能清晰想起。但冯茂对这所学院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包括谢科莱莱准将在内的一众军人都建议冯茂先回学院休养,因为学院建成之时就与教会签下约定,在学校终止与学生之间的关系之前,教会不得对学院的学生出手。哪怕是罪证确凿也不行。基于这个理由,谢科莱莱甚至说出“哪怕是恶心教会,冯茂兄弟也要在学校继续上学。至于其他安全问题,冯茂兄弟放心,我们有什么消息都会告诉你。”

冯茂并不完全相信,也不完全不信。冯茂觉得自己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不管是教会与军队,他们都有自己的利益所在。自从手术时弄清楚了一直困扰自己的迷惑,冯茂就不愿意再去‘设想’任何事。这次追杀刺客的事情是个很好的例子,让冯茂明白自己想象不出真实的世界。

“喂。冯茂,中午我去你寝室,有话要和你说。”身边传来泰瑟急匆匆的声音,这家伙跑到冯茂身边连个好都不问,看来他的确遇到了啥问题。

“好。”冯茂答道。有泰瑟在身边,冯茂也可以减少许多麻烦。身体健康的时候已经不喜欢身边有别人,现在受伤了更不想有人打扰。

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泰瑟这才注意到冯茂,他打量冯茂一阵,不解的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不严重。”冯茂答道。哪怕心里面知道不能对泰瑟说自己遇到什么,冯茂却发觉自己心中还是生出点委屈的感觉。

要是在身边的是桑德拉就好了。冯茂心中莫名的冒出这么个念头。虽然知道这念头不对,冯茂还是忍不住相信身边的如果是桑德拉,也许可以和她说说自己的委屈。要是能被桑德拉抱在胸前就更好了。

身前三道伤口,背上肩头一道伤口,四道伤口内外一共缝合了422针。都是冯茂自己一针针缝合起来的。为了在缝合过程中保持清醒,冯茂在缝合过程中三瓶药水来维持灵气。缝合后冯茂睡了两天两夜,因为天色的缘故,睡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两个小时而已。

任何安慰其实都无法治疗冯茂身体上的伤痛,冯茂是知道的。但冯茂就是想得到点安慰。

刚在食堂坐下,饭还没吃,教务长出现在冯茂这桌旁边。同学们一个个屏息凝神,话都不敢说。泰瑟在素来板着脸的教务长面前也胆怯的勉强问了好。就听教务长说道:“冯茂同学,吃完饭之后到教务处来。”

“我有课。”冯茂答道。

“我已经让人给你请过假。”教务长说完,转身就走。

冯茂叹口气,便是自己不想追究,别人貌似也不会放过自己。拿起食物慢慢的吃着,冯茂开始为接下来的事情积攒体力。

到了教务处办公室,就见里面坐着三位修士。两位青袍修士上首的那位修士穿着黑色法袍,看到冯茂进来,锐利的目光就落在冯茂脸上。

教务长让冯茂坐到修士们对面。三位修士中的黑袍封圣者看着有六十岁左右,精神矍铄生气勃勃。冯茂也不敢完全确定他的年龄,上次短暂的交手中,黑袍修士让冯茂吃了大苦头。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月桂级修士青袍下好像包了绷带,有点外科敷伤口的药味。另一位月桂级修士也是差不多年龄。

教务长开口了,“在这次会议之前,我再声明一次。学院开除冯茂同学之前,教会不能对冯茂同学出手。你们两边都听清楚了么?”

冯茂点点头,却见黑袍答道:“我清楚了。”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教务长命道。

“冯殿下,我们教会想向冯殿下提供治疗,不知道冯殿下可否愿意接受?”

“我已经治好了。”冯茂说着别过脸不去看说话的那位月桂级修士。

“我们已经向教廷发了电报,申请了治疗许可。如果冯殿下愿意接受,可以让你的身体完全痊……”

“我说了,不用!”冯茂怒了。提起教会治疗,冯茂觉得有气。

“冯殿下是自愿放弃这次机会么?”月桂级修士继续问。

这话让冯茂想起自己接受的那次教会审判会议,怒气更盛,冯茂大声说道:“我自愿放弃,我以后也不想接受教会的治疗。你听明白了么?”

随着冯茂气恼的说完最后一字,办公室里暂时沉默下来。

又过片刻,黑袍开口了,“冯殿下是自己给自己缝合的伤口么?”

冯茂愣住了,他没感觉到黑袍扫描过自己的身体,更想到黑袍居然能点出这个任谁都不会去想的要点。

教务长也愣住了,过了片刻,教务长命道:“冯茂同学,你回答这个问题。”

“是的,我自己缝的。”冯茂按捺住怒气说道。说完了觉得再也忍不了,于是大声喝道:“缝了422针,听到这个你高兴了吧!”

黑袍脸上露出了笑意,光看表情的话这笑容貌似是欣赏的表情。就听黑袍说道:“下一个问题,半个月前到教会来访的不达米亚帝国教廷的代表阿尔塔翁铁斯在几天前对我们说,冯殿下和他们之间起了冲突。基于冯殿下的身份,阿尔塔翁铁斯认为冯殿下对不达米亚帝国教廷有敌意。所以请我们不要因此为难冯殿下。”

冯茂忍不住冷笑一声。

黑袍也不以为意,他继续问道:“我想请冯殿下解释一下这个冲突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茂怒极反笑,“哈哈,你们既然相信了那个什么……哦,阿尔塔翁铁斯的说辞,你们找他再问问不就好了。”

黑袍依旧不以为意,淡定的答道:“阿尔塔翁铁斯和他活着的那名随从私自逃离了教会,我们也没有找到他们。出于对他们的质疑,我们专程前来询问冯殿下。”

“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冯茂直接怼了回去。

啪!教务长一巴掌拍在桌上,把冯茂吓了一跳。

教务长盯着冯茂怒道:“冯茂同学,你是医学院的学生,根据医学院的规定,我们要保护你。但是保护你不是纵容你。你若是心中有气,那就说出来。若是你气得要死,那就指着让你恼怒的那人的鼻子骂。但是你不能什么都不说,你如果不说出来发生了什么,学校怎么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学校要保护学生,但是学校不会保护罪犯。冯茂同学,你给我记清楚这点!”

教务长一通指责把冯茂那股怒气打击的无处容身,叹口气,冯茂有点灰溜溜把遭到刺客埋伏的事情讲了出来。

黑袍听完,淡然问道:“冯殿下为什么不到教会请求帮助?”

冯茂怒了,大声说道:“我特么又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我孤身一人,我怎么知道教会要如何对我。而且教会有理由帮我么?我看不出来!再说,那帮刺客能耐一般,我只是决定下次再遇到刺杀,立刻杀了他们。”

黑袍与两名青袍对视几眼,转头对冯茂说道:“根据已经发生的事情,还有冯殿下的说法。我们会通过教廷向不达米亚帝国教廷提出请求,要他们解释此事。”

“哼!”冯茂觉得这简直是废话。

“冯殿下大概以为所谓解释就是走走样子。我可以告诉冯殿下,正式公文送到不达米亚帝国教廷,他们要么交人,要么交出尸体。阿尔塔翁铁斯只是个月桂级修士,想来冯殿下肯定清楚,很多功法能够轻松确定他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瞎话。如果确定阿尔塔翁铁斯果然如冯殿下所说的那样袭击了殿下,我们就会要求举行决斗。到时候阿尔塔翁铁斯就会一个人出现在殿下面前,不会有任何帮手帮助他。冯殿下如果答应决斗,在决斗中可以随意对他做你想做的事情。”

冯茂愣住了。虽然还是不敢相信黑袍的话,冯茂也觉得这话也许有些部分说的是真的。

不等冯茂决定要不要就此提问,就见黑袍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继续说道:“冯殿下,你的年龄远没到学会宽恕的时候。422针,缝合的时候若没有极大觉悟,我不信谁能坚持下来。所以我认为支撑殿下的是仇恨。如果殿下想找人泄愤,直接找我是最好的。我一定会接受殿下的决斗。我是教会圣殿黑袍封圣者,我有义务保护教会修士的安全。如果有修士莫名死去,我就不能不怀疑冯殿下有嫌疑。那时候我还会来学校见冯殿下。”

本来不想显得自己歇斯底里,黑袍的话让冯茂再也忍不住,腾的站起身怒怼道:“阁下的意思是我要担心自己的安全喽?”

黑袍不以为然的哈哈一笑,“哈哈,冯殿下,你年纪轻轻就有了如此成就,未来必然有远大前程。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给别人当刀使。教务长,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想知道的,告辞了。”

看着黑袍与青袍们的背影,冯茂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脑子里沸腾着尽快提升实力,早日把这个黑袍宰了的念头!

过了好一阵,这股愤怒才勉强平息一点,却听身后的教务长无奈的叹口气:“冯茂同学,我觉得他的虽然不中听,却也是好意。你还年轻,好好在学校学习吧。到了你毕业的时候,学校就算是想保护你,也没有那个理由了。”

第59章 我是个学生(十二)

中午,寝室。

手指按在泰瑟手腕的脉搏上,测了一阵后冯茂移开手指板着脸说道:“恭喜,你怀孕了。”

“啊?……啊呸!”泰瑟啐道。

冯茂还是板着脸打趣,“你本身脉搏强了好多,由内而生。这叫做喜脉,知道么。”

“滚!”泰瑟作势要打。大概看出冯茂无精打采的,泰瑟放下手中枕头追问道:“到底强了多少,是哪个级别?”

“我……也没办法判断。只能确定你真的变强了。森林岛对你有促进。”嘴上说的轻松,冯茂心里面也很是在意。回想起森林岛精妙的布局,冯茂决定伤好之后再去看看。

“根据我观察,有不良反应的人数很少。那里应该不是对每个人都起效。”泰瑟好像看透了冯茂的心思般说道。

冯茂一愣,就听泰瑟患得患失的继续说道:“那些人也有好几个,我只怕比不上他们。”

面对对于力量的追求溢于言表的泰瑟,冯茂不知道该说啥。自己和泰瑟除了掌握的力量程度不同之外没啥不一样。

下午上课时,有人送来一封信。放学后正准备看,教务长派人让冯茂去教导处。等冯茂无精打采的奉命抵达,教务长指着已经等在办公室里的罗伯塔对冯茂说道:“冯茂同学,这是你们班的罗伯塔同学,光明兄弟会的新成员。”

冯茂只想回寝室睡觉,虽然猜到罗伯塔是登岛之后因为感应而有所突破的学生之一,他还是毫无感觉。接着就听教务长对罗伯塔说道:“罗伯塔同学,这位是现任光明兄弟会会长,冯茂同学。”

因为光明兄弟会人员暴增00%而兴奋起来的教务长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冯茂坐在旁边昏昏欲睡。等教务长心满意足的表示,未来几天也许会有新成员加入,冯茂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好不容易结束会议,冯茂准备回去睡觉,罗伯塔跟在身边问:“你生病了?”

“嗯。”

“……你这是受伤了吧。”罗伯塔压低了点声音。

冯茂不想回答,只觉得女生就是比男生强,泰瑟这个渣渣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话。

摆脱了繁杂事情,回到寝室躺倒,冯茂又想起那封信,拿出来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信是上校写来的,在信里告诉冯茂,拉尼亚大公领教会今天中午接到了不达米亚帝国教廷的正式信件。那个‘逃走’的阿尔塔翁铁斯向冯茂提出决斗申请。

除了信件之外,不达米亚帝国教廷几名高阶修士还亲自带着阿尔塔翁铁斯到了布加勒城。

上校详细解释决斗规则。如果冯茂接受决斗,作为被挑战的一方,冯茂必须在阿尔塔翁铁斯正式发出决斗的七天内做出是否接受挑战的决定,决定接受挑战的话,在这七天里由冯茂选择决斗时间和地点。如果超过七天的规定日期,冯茂再想找阿尔塔翁铁斯决斗,阿尔塔翁铁斯就作为被挑战的一方,拥有许多特权。

在信的最后,上校建议冯茂,不管谁撺掇冯茂到不达米亚帝国与阿尔塔翁铁斯决斗,冯茂都不要去。作为孙宁公主的儿子,即便签署了脱离家族的文件,不达米亚帝国那边依旧有太多人对冯茂有强烈的怀疑与敌意。如果冯茂作为纳维亚帝国这边的人前去决斗,只会让怀疑变成敌意,让敌意变成杀意。

收起信,冯茂觉得挺有趣。教会与军方都相信冯茂对不达米亚帝国有特别的心思,都想利用这点。从道理上讲,这想法没错。但此冯茂并非彼冯茂,所有正确判断都建立在不正确的基础之上,导致的结果必然是面目全非。

大公说的是对的,如果把自己视为观众,自然台上演啥观众就看啥。黑袍的嚣张,不达米亚帝国的狠毒,就让他们自己在台上跳吧。想着想着,冯茂就睡着了,直到被敲门声弄醒。

窗外一片黑暗,看了眼闹钟,八点多。这时代人们习惯早睡,到了九点,城市就一片寂静。在门口问了声“是谁”。外头的人居然是教务长,他说道:“开门。”

开门后就见教务长一人在门外,正想请他进来,就见教务长扫视了寝室里一番才说道:“跟我来。”

校园里只有不多的学生们向寝室走,操场空空荡荡,就见有两人站在操场旁边,是黑袍和月桂级修士。到了近前,冯茂忍不住嘲讽的问:“这么快就有修士被杀了?”

黑袍淡定答道:“没有修士被杀。我这次来是告诉你决斗安排好了。你若是觉得有信心杀了阿尔塔翁铁斯,七天内就可以与阿尔塔翁铁斯决斗。你愿意接受挑战么?”

冯茂不吭声,只觉得黑袍的脸皮真是不一般,居然行若无事的把此事说的如此淡定。

就听黑袍继续问道:“如果你觉得此时需要养伤,我们会等你身体恢复之后安排决斗。那时候阿尔塔翁铁斯应该不肯再来布加勒城,教会可以安排你去不达米亚帝国挑战他。如果你担心安全,也可以不去。若是阿尔塔翁铁斯再敢以公开身份前来纳维亚帝国,不管他去了哪里,我们都会告知你。你想怎么对付他,任由你自己选择?”

冯茂忍不住又嘲讽一句,“到时候会不会蹦出来几名教会的黑袍,以保护阿尔塔翁铁斯为理由把我杀了?”

“呵呵!”黑袍冷笑一声,“冯茂,你是个聪明孩子,不然活不到现在。既然你够聪明,就该清楚你的敌人到底是谁。教会的确没想到不达米亚教廷里面有人那么想杀了你这么个小孩子,我们先入为主的想法才让不达米亚教有机会廷耍了手段。差点让我们折损了一名修士,也差点让不达米亚教廷借我们的手杀了你。我们现在恨不得让阿尔塔翁铁斯立刻死。就算是杀你,好歹也得你杀了阿尔塔翁铁斯之后再说。你要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你有没有能耐杀了阿尔塔翁铁斯。”

也许是这话说的够清楚,也许是春日晚风够凉爽,冯茂觉得脑子也清晰起来。想了一阵,冯茂问道:“阁下,你有没有考虑过,连你都无法触及的高层会有些谋划,在把我们都算计进去?我担心的是这个,决斗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端。”

“哼!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重。”黑袍嘲讽起来。嘲讽完,黑袍继续说道:“我没听说过教廷内有针对你的阴谋。就算有,这种阴谋必然与此次决斗无关。你答应决斗或者不答应决斗的选择不可能超出那种级别的谋划的算计之外。所以我觉得你不用操这等闲心。我给你个建议,只用考虑答应还是不答应。如果答应决斗,你可以找我们帮忙,已经申请下来的治疗还没取消,我们想让阿尔塔翁铁斯死,一定会全力让你以最佳状态迎战阿尔塔翁铁斯。如果你信不过我们,就去找你信得过的人帮忙。如果你认为不达米亚教廷这么做是明着设下了陷阱,你不妨直接拒绝。”

“陷阱?”冯茂第一次考虑到这种可能。

“我们想让阿尔塔翁铁斯死,你也想杀了他。既然如此,不达米亚帝国教廷完全有可能用阿尔塔翁铁斯当做诱饵。你觉得和他交过手,胜券在握。可别忘记,阿尔塔翁铁斯也和你交过手,知道你的能力。当你觉得周围都是陷阱,把心思放在周围之时,也许那个诱饵才是真的陷阱。”

黑袍的话让冯茂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冯茂心中再没有情绪化的想法,便问道:“我最迟要多久回复?”

“五天内给我们明确回复。”黑袍说完带着月桂级修士扬长而去。

冯茂心里正在盘算,就听教务长叹道:“冯茂同学,我建议你不要参加决斗。别听黑袍现在说没什么谋划。你杀了那个刺客,就是能斩杀月桂级修士的人,距离封圣者只剩一步之遥。你越强,本身价值就越高。哪怕你自己根本没有想参与某件事,很多人还是不能当你不存在。唉,几十年了,咱们学校不少极有天份的学生都死在这种交易里。你要是肯听我的建议,那就放弃恩仇,好好上学,毕业后在学校的医院当名医生。以你现在有的实力,自然能安安稳稳过这一生。若是你未来能做教务长,我就可以放心退休了。”

听教务长说的诚恳,冯茂忍不住打趣道:“教务长,你看我这性子,自己都管不好,哪里能管别人。”

教务长瞪了冯茂一样,“我又不是让你现在当教务长。就是因为你连自己都管不好,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幡然醒悟,走上脚踏实地的道路,那就是教务长的不二人选。连学生们怎么想都不明白的人怎么可能当好教务长。”

回寝室的时候冯茂忍不住想象着如果有‘冯茂教务长’的未来可能性,那个‘教务长’会是啥样子。左想右想都想象不出来。冯茂只能放弃了这种尝试。

躺回到床上,冯茂很快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有了决定。自己被迫从勒内阁下那个小小的讲堂里被赶出来,就依照本来想法逃入更大的医学院的围墙里。在医学院的围墙之外有着更广大的世界。既然自己迟早也要进入那个世界继续做学生,就尝试一下实习生的角色吧。

更清晰的想法是,自己真的想杀了阿尔塔翁铁斯。内心一角里隐隐沸腾的东西正在不断告诉自己,杀了他,就能获得某种安宁。

第60章 迷影重重(一)

上午的日光明亮的照在客厅里,冯茂对面二十来岁的美丽女人看上去容光焕发,她的声音里都是有点夸张的同情情绪,“如果你决定参加决斗,就赶紧回去吃点好的,拥抱后宫。搞不好哪个女人怀上你的孩子,将来就有人可以给你扫墓呢。”

冯茂气愤中又很欣赏,美女对着台词,硬是演出了几分大公疯癫时的味道,着实不容易。思索了一下美女演出的台词,冯茂继续问道:“如果我决绝决斗呢?”

“那你就可以老老实实过上几个月安生日子,直到不达米亚帝国计划出下一个暗杀计划。”用语还算认真,美女只凭借阅读大公交给她的问答稿,就把语气里轻佻的嘲讽演绎的很出色。

“我可从大公这里学到必胜的杀招么?”

“不行!”

两个字的回复让冯茂愣住了,他等了好一阵,却见美女再不吭声,而是放下文稿,沉默着拿起茶杯喝起了茶。

这应该是代表大公留下的回答就是简单的‘不行’二字。冯茂无奈之下只能继续问:“如果我欠下大公殿下巨大人情可以么?”

“不行!”美女又吐出了简单的两个字。

冯茂又换了好几个请求的说法,得到的都是‘不行’二字。最后只能问道:“请问大公这次春游,何时会回来。”

“亲爱的冯茂,不用如此想念我,当我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美女演绎出了完全不顾当前事情的严重,只以自己为核心的没心没肺。即便知道美女只是奉命行事,冯茂也忍不住生出上前掐住面前这个大公‘替身’的脖子用力晃动的冲动。

既然大公躲起来不见,冯茂只能起身告辞。美女爽快的起身与冯茂握手,同时说道:“我是歌剧演员,下个月我的新曲目要上演,我会送票给你。”

下个月?冯茂以为这是某种联系的暗示,再一想,距离下个月一号还有半个月,到了那个时候两次决斗期都过了。只能敷衍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从大公这边离开,冯茂迟疑了一阵,前往谢科莱莱家。如果可能的话,冯茂是希望从大公这里得到帮助。谢科莱莱在家,听完冯茂说出‘可否有什么杀招能干掉实力接近黑袍封圣者的修士’的请求,谢科莱莱准将答道:“当然有,不过你想得到这种杀招,得让军中的兄弟们满意才行。”

这话并没有超出冯茂事前的直觉,之所以先找大公求助而不是找军队,冯茂觉得军队的慷慨程度应该比不上大公。冯茂只能暂时放弃这个话题,询问军队能否提供短时间内使得伤势完全痊愈的法门。

谢科莱莱准将应道:“帮你自己缝合伤口已经是最好的办法,我可以教给你一个短时间内压制伤势的方法。”

有好处总比没好处强,冯茂连忙请教。听了之后心中有些失望,这个法术在马洪先生给的那本册子里头也有。冯茂之前不明白这种运行还能用来短暂控制伤势,不给敌人直接攻击伤口的机会。早些知道的话只怕就把阿尔塔翁铁斯当场给宰了,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谢过谢科莱莱,冯茂说道:“谢科莱莱大哥,我想从你这里借件趁手的兵器。不知大哥可否帮忙?”

“拿件兵器没问题,只是你我身高体重相差太多,好兵器反倒不适合你。能趁你的手的家伙材质定然不行。不达米亚帝国颇多制造兵器的高手,你的武器若不行,决斗时候会吃亏。”

说完,谢科莱莱请冯茂去他武器库挑选。果然如谢科莱莱所说,武器里面材质极佳的都是为身高体壮的谢科莱莱定制,冯茂能挥动,却不适合用来战斗。适合十四岁男孩身体使用的兵器全部属于练习用,对手的武器只要够锋利,只怕一刀就能斩断。

“我若是想请军队的兄弟帮忙,是不是得让兄弟们满意?”冯茂叹道。

“兄弟们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觉得呢?”

从谢科莱莱这里告辞,冯茂再不敢找军队的人帮忙。回学校路过自己去练剑的墓园,只见墓园外竟然出现了不少人正在打扫。冯茂下车询问,那些人也说不清,只是说这里埋葬的人里头好像有什么亲戚要来扫墓,这些人奉命打理。

冯茂觉得这个时机未免太巧,他回到学校越想越不对,中午买了一堆吃的,直奔住处而去。进门就见玛丽与茱莉娅正在烧饭,两个小家伙在小厅里叽叽喳喳。看到卧室门紧闭,也不知道里头在干啥。听到玛丽问候的格蕾雅女士打开卧室的门,请冯茂进去。冯茂进了门,格蕾雅女士立刻把门给关进,“外面烟熏火燎的,我不想把衣服弄上味道。”

就见格蕾雅女士已经把两张桌子都给搬到卧室里,除了正在做的衣服,卧室里拉起了好几根绳子,上头挂满了半成品的服装以及各种剪好的布块。

“您算是重新开张了么?”冯茂笑道。与充满危险和算计的修真者世界相比,普通人的世界真的是和平宁静。

格蕾雅女士叹道:“托了冯茂先生的福,我又能做裁缝了。以前不管我多辛苦,根本弄不到这么多衣料。”

听到这里,冯茂把一个包裹递给格蕾雅女士。格蕾雅女士打开一看,是揉成一团的衣服裤子,她不解的问道:“衣服怎么了?”

“呵呵,这些已经是破布了。”冯茂苦笑着答道。

格蕾雅女士抖开一看,被吓得倒吸口冷气,手指摸过刀口和医院剪开的口子,她把衣服抛下,把冯茂扶到床边让冯茂坐下。格蕾雅女士焦急的说道:“冯茂先生,您伤的这么重,千万不要为我们回来。您赶紧躺下。”

终于特么有人关心自己了!冯茂觉得心中一暖。在超凡者的世界里,慰问的话一句没有。哪怕是请冯茂吃过饭的谢科莱莱,说过的也只是‘听说你一个人单挑两名月桂修士,便是我也得思前想后才敢这么干’。

杀人、被杀,伤人,被伤。只要没死,就得战斗下去。评价个人价值的方法貌似只是能杀了谁,或者是能坚持多久才会被杀。

正在感叹,就听格蕾雅女士说道:“让我看看您的伤势。”

“夫人,您不用担心,我真没事。”冯茂答道。

“让我看看,我才能放心。您这伤势我只在那些……衣服上才见过。更没见过这么长的口子。让我看看,您上衣上四道口子上有血,这得是多大的伤口。”

冯茂本不想让格蕾雅看,听到这话之后对格蕾雅女士又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裁缝的能力结合从尸检科拿到的衣服积累的经验,格蕾雅女士的话还说道点子上了。

让格蕾雅女士坐下,冯茂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格蕾雅女士越听越怕,忍不住摸出根烟抽了起来,听着听着眼眶都红了。冯茂说完情况,问格蕾雅女士,“夫人,我想问问,如果是您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解决。”

格蕾雅女士抹了抹眼泪,勉强说道:“冯茂先生,您还是个孩子,那些人竟然不肯放过您。若是我的话,就找靠得住的人上门去请他们放过您。”

“嗯?!”冯茂一愣,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

“您还年轻,根本不要学那些男人,为了面子死撑到底。其实道个歉低个头就能过去的事情,非得闹到你死我活。那些没用的男人也就是互骂,打架也打不出什么。您面对的人下手这么狠,您就算是低个头又如何。”

冯茂微微点头,心中正在盘算,就听格蕾雅夫人继续说道:“上次您去决斗,我问了玛丽当时局面。对面的人虽然没打得过您,可他手下十几号人,人多势众。若是那人不服气,拉着他的手下围殴,您再厉害,也会遇到危险。”

“多谢。我出去一趟。”冯茂说完起身就走。

到了下午两点多,冯茂与黑袍一起出现在不达米亚帝国教廷使团下榻的住处。迎接冯茂等人不达米亚帝国教廷人员里头没有阿尔塔翁铁斯,众人在会客室落座,对方只有两人在屋里。为首的那位身穿白袍,样式与耶莱教的完全不同。历史书上讲,不达米亚教廷的‘大能’被称为大图拉,穿黑袍,次之的高级‘中能’成为图拉,穿白袍。眼前这位白袍绣了金边,实力只怕与耶莱教红袍封圣者差不多。怪不得耶莱教黑袍嘴里说想要阿尔塔翁铁斯死,却不敢有丝毫行动。

白袍图拉叹道:“冯殿下,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刚会走路。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殿下也长大了。”

冯茂诚恳的说道:“阁下,我此次前来是想提议请教廷放过我。我三年前就不再是孙公主的继承者,听您所说,好像对我颇有善意。那又何必对我斩尽杀绝呢。”

“冯殿下,我当然不想对你斩尽杀绝。我本以为殿下不想来来见我们,没想到殿下如此睿智,真不辱公主的英明。殿下,若是身边这位黑袍要挟了你,请告诉我,我现在就可以带着殿下脱离耶莱教控制,回到不达米亚教廷。你母亲的老师大图拉达流比士此行前专程请我告知殿下,您若是回到不达米亚,定然不会担心再有人害您。”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冯茂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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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迷影重重(二)

十五分钟的交谈并不容易,冯茂勉强从对方的话里理出了点脉络。思考一阵,冯茂拿出小本本写了片刻,提出自己根据内容总结出的要点,请对面这位穿绣金边白袍大修士表态。

1、在不达米亚国内也许有对冯茂友善的人。

2、在不达米亚帝国内存在想要冯茂死的势力。

3、想让冯茂死的势力分两种立场,一种是因为对冯茂母亲孙宁公主的憎恨,想要斩草除根,一种是担心冯茂当了纳维亚帝国的带路党,想消灭威胁。

4、如果冯茂返回不达米亚帝国,那些想消除威胁的人也会就不再想杀死冯茂。

大修士听完之后没有立刻回答,倒是黑袍忍不住低声冷笑。沉默一阵,大修士才开口说道:“殿下果然聪慧。那些真心想杀了殿下的人里面不少人也没见过殿下,他们害怕的只是殿下可能会报复。愿意保护殿下的也未必在乎殿下生死,他们只是不想让殿下成为引发矛盾的契机。既然殿下已经把话挑明,不知道殿下要如何抉择?”

冯茂觉得大修士这问题实在是太没必要,但沟通这等事必须得说明白,冯茂答道:“我不想报仇,也不想被人利用,我只想留在布加勒完成学业。”

“不达米亚也有著名的医学院,在那里也能完成学业。”

“在布加勒,我还有一点点的自由。回到不达米亚,我大概会失去所有自由。在布加勒有人想利用我,在不达米亚只怕更多。”

说到这里,冯茂想起马洪先生曾经说过‘死中求活’的话,又补上一句“明刀易躲暗箭难防,我宁可在矛盾已经公开化的地方。危险已经确定,至少不用担心突然冒出别的事情。”

大修士,大修士身边的高阶修士,黑袍,三人听完冯茂的话都不接腔。突然黑袍衣衫鼓动,像是要抵抗,整个人却飞起来贴到了墙壁上。冯茂一看情况不妙,站起身就想跑。然而大修士已经站起身来,冯茂直觉的感到自己若是逃走,立刻就会把毫无防备的背后暴露在敌人面前,然后死于非命。虽然正面敌对也是死,至少还有直面敌人进攻时的弹腾一下的机会。

“冯茂,你说的没错,没什么人在乎你的生死。”大修士脸上那种骗小孩的表情荡然一空,声音里毫无情绪,“记住达流比士这个名字,你要感谢达流比士大图拉。他或许是唯一还在为你个人生死在意的人。”

冯茂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竖,恐惧如同潮水淹没着他。

“达流比士在我出发前请求我,如果你真如传说中那般已经不是孩子,就让我给你一个机会。我给你这个机会,你现在就接受决斗,就在这里。决斗之后不管你的生死,至少我能回去交差。怎么样,选择吧。”

这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冯茂勉强答道:“我接受决斗。”

“很好。”大修士答道。

一声轻响,黑袍从墙壁上落到地面上。

“黑袍,你来做冯茂这边的证人。我和我的随从来做阿尔塔翁铁斯的证人。”

黑袍沉默片刻,大声说道:“冯茂还需要点准备时间。”

“给他三个小时。”大修士答道。说完,大修士看向冯茂,“冯茂,按照决斗的规矩,你可以要求你自己带的人观战。毕竟是正式决斗,不按规矩可不行。你要叫什么人观战么?”

冯茂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想到已经在这时候了,自己还沤哪门子气呢。冯茂大声说道:“请把我的学徒叫来,如果我死了,好歹她也能帮我收个尸。”

“好的。”大修士目光转回到黑袍那里,“黑袍,你问清楚冯茂的学徒在哪里,把那名学徒带来。只剩三个小时时间了。”

黑袍问完地址转身就走,冯茂也不管黑袍到底会怎么做,在沙发上坐下开始调匀气息。

两个小时之后,冯茂从容出定。睁开眼就见到玛丽与茱莉娅竟然出现在墙角。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脸上都是紧张不安。见冯茂看过来,玛丽拿着一个小包走过来,“先生,这是我母亲让我带来的。她说之前已经帮您多做了一套衣服。”

冯茂伸手摸摸玛丽的小脑袋,在这个世界上,他的确遇到过值得信赖的人,遇到过值得尊敬的人。但是真正对自己有过善意并且真正表达了善意的人,心里面也许有自己一席之地的人,也只有格蕾雅女士和玛丽了。

拿起衣服抖开,果然是一身按照冯茂体型仔细量过并且精心缝制的衣服。在需要战斗的当下,这衣服比起校服来可是强了太多。正想换上,手按在皮带上,就想起自己的校服裤子里只穿了内裤。冯茂命道:“你们两个,背对我,面朝墙壁。”

等小姑娘们都转过去,冯茂这才把衣服换上。蹲下站起,挥拳踢腿,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不适。冯茂这才让两人转回头来。这时就见大修士从里屋走出来说道:“人到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开始吧。”

这个旅馆前有块草坪,看得出旅馆对此非常在意,打理的很好。两边站定,却见大修士的手下先推了个人过来。那人神情不安,手里拿着一把弯刀。大修士命道:“决斗前总得有点暖场,冯茂,你就用这家伙暖场。”

光看身形就大概确定这厮是三名普通刺客之一。冯茂走入草坪,握紧了短刀的刀柄。

普通刺客看向大修士,好像想求饶。大修士只看了普通刺客一眼,普通刺客突然一声悲鸣,挥动弯刀向着冯茂杀来。冯茂随手一抓,就控住了这厮的弱点,上前一刀便斩开普通刺客的咽喉。血光喷溅,普通刺客扑倒在草坪上。

等不达米亚帝国那边的随从把普通刺客拖走,大修士说道:“你们想让我们有所交代,这就是我们的交代。”

黑袍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又过片刻,刺客阿尔塔翁铁斯出现了。他神色中都是阴冷,还有些别的东西,冯茂也不太能确定那是什么。普通刺客被如此无情的处理掉,这个叫阿尔塔翁铁斯的刺客大概也不是心甘情愿参加这次决斗。如果冯茂胜了,所谓不达米亚帝国教廷给耶莱教的‘交代’就算是完成了吧。

双方亮出武器,双方检查对方武器,双方再检查自己的武器。

这场决斗虽然让冯茂觉得就是骗局,但是流程倒是走的很完整。吃过谢科莱莱的亏,冯茂检查的时候颇为认真,这下就看出端倪,刺客的弯刀居然是两把并在一起。

用手推动手柄上的卡扣,一把弯刀就变成两把轻盈锋利的弯刀。阿尔塔翁铁斯瞪了冯茂一眼,也不多话。

“阿尔塔翁铁斯是用双刀还是单刀。”黑袍大声问道。

刺客阿尔塔翁铁斯这才答道:“双刀。”

冯茂不在意对手是双刀还是单刀,只要没有上次对付谢科莱莱那样被突然坑了就好。流程走完,两人在场地两边站定。冯茂就听背后响起茱莉娅的声音,“冯茂先生,祝您必胜!”

也有人给自己加油,冯茂觉得该经历的差不多也都经历了一次。虽然这种语言其实毫无帮助,却让自己感觉轻松了一点。

“决斗开始!”大修士喝道。

转瞬间,与冯茂决斗的刺客阿尔塔翁铁斯已经冲到冯茂面前,左手弯刀横斩。冯茂短刀磕开弯刀,随即下劈,磕开了刺客右手弯刀。

硬碰硬交手几招,冯茂只觉得对面的刺客和之前交手时没什么变化。力量依旧,只是出招时速度更阴狠迅捷。但这不算什么,冯茂再战几招,就发动了力量。这下冯茂惊了,之前刺客还有明显缺陷,此时刺客体内的灵气运行的极为迅速,那个弱点竟然抓不住。

不等冯茂细想,刺客再次逼近,双刀舞动的仿佛水都泼不进,刀刀直奔要害,明显是想借着冯茂伤势没有痊愈之时靠猛攻干掉冯茂。

冯茂只能奋力抵挡。再战十几招,只觉得伤处还好。心中不禁庆幸是自己给自己缝合的伤口,知道伤口具体情况。当时按照赵回凉医生的指点,依照自己身体情况采取缝合点与缝合力度。所以缝合之后能按照自己身体习惯继续运动。若是别人缝合,那就只有冯茂去适应其他医生缝合的方式。对于迅速投入战斗非常不利。

便是如此,冯茂发现自己也没办法爆发力量,只能调匀气息,期待对面的刺客先耗尽力气。这轮闷战,冯茂和刺客都一声不吭,偏偏每一招都凶险无比,冯茂数次使用力量想克制住刺客的弱点,却感觉刺客力量好像无法耗尽般,而且运功圆融,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难道真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解决弱点么?冯茂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再战一阵,冯茂开始觉得自己的气息稍有窒碍,只是这一瞬,刺客双刀加紧,立刻将冯茂逼的连连遇险。把心一横,冯茂的经外奇穴震荡起来,其他经络穴道同时暗自股荡。短刀突然游龙般震动,冯茂施展出从谢科莱莱那里见识到的杀招。

谢科莱莱在决斗时使用过这招,因为缺乏夺心经文的基础,身体没办法与剑招配合。所以对冯茂没啥用。此时冯茂的灵气鼓动,与剑招融为一体。

这招中有些部分靠身体施展,很多部分则是靠超凡之力那种超越物理规律的作用完成。想完成这招非得到了对身体驱动自如,灵气同样运转自如的时候才能真正施展出来。

来自于剑圣索尔阁下的招数果然犀利,冯茂身体与刀势合而为一,也不知是身体催动招式,还是招式带动身形。刺客的动作与冯茂相比,在这片刻间如同慢动作一般。冯茂轻松避开刺客的招数,手中短刀从刺客额头斩到胸口。

若非刺客招式同样凌厉,攻击的是冯茂不得不救之处,冯茂觉得这一招能把刺客批成两半。便是如此,刀入肉将近一厘米,刺客不死也得重伤。

等冯茂跳开,才觉得体力灵气几乎用了一半。这招虽然厉害,消耗同样厉害。而刺客居然没有出声,他身体晃了晃,迅速转了身继续面对冯茂。

冯茂一看可有点吓到了,就见刺客头上的头巾已经斩裂,露出了头巾下额头上的一只眼睛。眼睛在眉心位置,被一刀斩中。额头出血,眼睛却没暴烈。只是在毫无焦点的乱转。

这场景让冯茂猛然想起小男孩腹中瘤子里的那只眼球,一股恶心上涌,几乎要呕吐了。

刺客胸口衣服也裂开,露出一道伤口。先是有血渗出,血液随即凝固成疙疙瘩瘩的样子,将伤口也封闭起来。

就听黑袍低声喝道:“魔眼术。没想到你们居然用了这等邪术。”

“什么叫邪术,你们自己没有,也不必用这等名字贬低我们。”大修士冷冷的嘲笑起来。

冯茂注意力都放在刺客身上,就见刺客突然悲鸣起来,“救我!救我!”

短刀脱手而出,在冯茂操控下直奔刺客胸口。既然要我救你,我就帮你从这可怕的世间解脱吧。

刺客居然没有抵抗,任由短刀刺入胸口,直至没柄。冯茂立刻觉得事情更加不对,就见刺客抬起头,不再呼救。双眼一闭一睁,眼球就开始发红。转眼间,刺客再次杀到。此时刺客身上仿佛散发着不详的气息,整个人好像没了任何人类的感觉。招数几乎快了一倍。

手中没了武器,冯茂只好拼命闪躲。眼前的一切好像极快,又好像极慢。若是慢一点,致命的双刀就直奔要害而来。然而眼中所见的一切与刺客运刀速度相比就慢的不像话。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传入耳朵,“把他的心……挖出来!”

玛丽呼喊的这内容未免太过于惊悚,冯茂些许分神,差点被一刀砍中。闪躲间就听玛丽声嘶力竭的再次喊道,“把他的心挖出来!”

随即,茱莉娅也喊了起来,“冯茂阁下,把他的心挖出来。”

此时冯茂只觉得伤处又开始痛起来,明显一些缝合处再次撕裂。玛丽平日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话,定然是有人教她的。冯茂也想不了那么多,用尽所有灵气从刺客胸前强行隔空取物,拔出短刀,迅疾的再次施展出杀招。

刺客速度快了几乎一倍,在这招面前依旧不算快。而且招式快,惯性大,刺客的招数只能连贯却难以变化。弯刀贴着冯茂头皮略过,冯茂只觉得头皮刺痛。但冯茂的短刀在在刺客胸前迅猛砍了两刀,随即再次刺入刺客胸口。

两人身形转瞬分开,冯茂咕咚一下跪倒在地。想跳起来防备,只觉得浑身经络抽搐,传来万针攒刺的感觉,那是体内灵气彻底耗尽的感觉。腿部也是剧痛,伤处被完全撕裂了。回头再看刺客,他向前冲了几步匍匐在地。

自己方才当然没能挖出刺客心脏,最后一刀切断了所有血管,之前两刀暂时封闭住心脏与肉体的灵气连接。冯茂此时完全没有想到胜负,只是观察着刺客是否还会站起。

“七窍玲珑心!七窍玲珑心!”黑袍大喊起来。

话音未落,有人说道:“呦!这么好看的决斗,居然没人告诉我,这是看不起我么?”

语气虽然轻佻,声音里头那种不怒自威的杀气扑面而来。冯茂抬头一看,就见大公竟然出现在草坪边缘。看到这个家伙,冯茂突然就觉得自己安全了。

不达米亚帝国的大修士也不回答,转身就走。他的随从架起刺客阿尔塔翁铁斯的身体跟在后面。看阿尔塔翁铁斯那肉块般的感觉,应该是死了。

两个小丫头飞奔过来,一左一右扶住冯茂的手臂。大公也没去追大修士,俯视着冯茂笑道:“你的后宫这么着急,我就不打扰你们。等你有空了再去见我。”

冯茂腿上剧痛,而灵气彻底耗尽的痛苦更胜过这种痛楚几倍。眼前突然一黑,等恢复了视力,刚一动弹,就听到格蕾雅女士低声呼喊,“冯茂先生,冯茂先生,你醒了么?”

“嗯。”冯茂费力的应道。抬眼看周围,这里居然是自己的住处。格蕾雅女士,艾琳娜,玛丽,茱莉娅都在床前。

体内刺痛的感觉消失了大半,灵气恢复还不到两成。想坐起身,就觉得几乎动弹不得。艾琳娜立刻扶住冯茂,“冯茂兄弟,你只有腿上的伤处破了。我也不知道是谁帮你缝合的,手法极好。我也不敢私自动,那医生是谁,你告诉我,我马上去请他。”

那医生就在你眼前。冯茂心中苦笑。不过此时冯茂关心的是别的事,叫过玛丽费力的问道:“是谁让你那么喊的?是后来出现的那个人么?”

玛丽只是拉着冯茂的手臂,眼圈红红的。茱莉娅插口说道:“冯茂先生,不是那个人。你走之后,来了个漂亮姐姐。那个姐姐对我们说。我们若是被叫去给你当决斗随从,见你形势不好,就喊出那句话。”

漂亮姐姐?冯茂记忆里回想起上午那名替代大公出现在冯茂面前的女子,在整个大公领里头,能这么未卜先知,又对冯茂有善意的大概只有弗拉德十世。冯茂说道:“扶我起来,我要出去拜会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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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迷影重重(三)

大公见到冯茂开口就问:“长见识了么?”

冯茂用力撑住腿上的伤势,低头致意,“感谢殿下相助。”

“不用谢我,最后那句话不是我教给小姑娘们的。我倒是想问你,是谁告诉那两个小姑娘,只有挖了那厮的心脏才有用。”

大公的声音冰冷,坐在客厅里的四位将军将也都盯着冯茂看。冯茂觉得这个气氛好像开始不对头,只能尝试着再求证一句,“不是您?”

“哼!”大公冷哼一声,没回答冯茂的问题,而是转头对将军们命道:“奥格瑞,你把那两个人带走问清楚。”

“不可。”冯茂下意识的说道。见众人视线都投到自己身上,冯茂觉得自己非得再说几句来圆场。努力想了一下也没想出合适的说辞,只能勉强说道:“……我会仔细问她们。”亲眼见过超凡者对普通人的狠辣,冯茂可不敢相信军方的人会认为玛丽与茱莉娅本人的健康会比情报更有价值。

“哼!怜香惜玉呢。哈哈”大公先是冷笑,随即正常的笑出声。这一笑倒是让会客室里的气氛稍微正常了些。

一张椅子滑到冯茂身后,大公说道:“坐吧。”

冯茂刚坐下,大公站起身问冯茂,“你跟着勒内那么久,听说过巫笃教、丹鼎派与炼金术士么?”

这三个名词在21世纪当然听过,在这个世界倒是没注意过。刚坐下的冯茂只能点点头,“听说过。”

“心有七窍玲珑相,贤者持石润华泉。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大公用东方的语言诵读着一段打油诗般的话。

几个关键词让冯茂觉得很在意,更没想的是大公的东方语言字正腔圆,根本听不出有异国口音。

“黑大陆的巫笃教认为可以练成七窍玲珑心,炼金术士们认为可以练成贤者之石,丹鼎派认为可以练成金丹。千年前这些教派都已经确定有关理论,天眼术是孔雀王朝一直研究的外门法术。没想到不达米亚居然学到了天眼术,七窍玲珑心也有了突破。”

大公说完,看着冯茂说道:“我说了这么多,你能明白得知你居然把那小男孩的瘤子摘除之后,屋里面这几位差点想把你捉去吊起来打了么。”

冯茂低下头。看到刺客眉心的眼睛,自然想起了瘤子里的眼球,自己能能理解到底闯了多大祸。那个瘤子对现在的冯茂没多大用,对于其他一直研究有关技术的人来说,意义和价值都无比重大。

人们对于力量的渴望永无尽头,只要能施展剑圣索尔阁下的夺命七剑中的一招,冯茂这种菜鸟的速度力量都能大增,速度居然能到平日的五倍。即便是刺客这种被强行改造的橡木级修士本身缺点甚多,冯茂斩杀的依旧是橡木修士。

等自己身体完全康复,斩杀月桂级修士大概就和砍瓜切菜没多大分别。任何势力当然希望能够得到如此迅猛提升实力的法门。

本以为大公还会说点啥,就听他命道:“尤金,你带人和冯茂去问清楚知道不达米亚那边消息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现在去。”

和尤金少将出了门,冯茂正想带路,没想到尤金少将说道:“冯茂兄弟,你伤势这么重,不能耽误。先去军医院。”

“大公说……”

“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我负责。”

这次缝合花了冯茂四个小时,想施展夺命七剑必须有强壮的身体,冯茂身体还能撑住,伤口撑不住。好些承受巨大力量的部分沿着伤口两边撕成了稀巴烂。必须依靠放大镜观察才能确定如何下针。

尤金少将表现出了惊人的体贴,等冯茂手术完睡醒,他才带了问询专家与描述专家前往。冯茂见到玛丽等人并没有受到骚扰,放下心。尤金少将这才命人问询,根据玛丽和茱莉娅的描述绘出女子容貌。

冯茂并没有真正放下心,也许尤金少将根本不在乎玛丽等人,军队却不太可能对冯茂完全不在乎。那名刺客不过是个月桂级修士,短时间内被强行植入天眼,又用上没完成的七窍玲珑心,实力立刻大增。大概得有橡树修士的水准。

按照年龄,这两位也得有二十多三十岁。对于普通修士成长速度的确不慢,但是和冯茂的成长相比就不够看。就算新的技术能够让成长时间缩短到冯茂成长速度差不多的水平,大家当然希望得到的是能斩杀橡木修士的成果。

刚送走军队的人,房门又被敲响。开门一看居然是那位被打伤过的月桂级修士,修士身体看来完全好了,他进屋后先是左看右看,冯茂请他坐下,修士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冯茂,“这是黑袍阁下送给冯殿下的谢礼。”

“得我感谢他才对。”冯茂客气道,他不想收教会的礼物。

修士言谈礼貌,并不让人讨厌,他应道:“亏得冯殿下,才能知道不达米亚教廷的阴谋。这次杀了两名刺客,我们总算挽回点颜面。这件礼物不值钱,完全是个心意。”

说完,修士打开了盒子。里面居然是一长一短两把左轮手枪。

“阁下说,上次损坏了冯殿下的枪,甚是抱歉。若冯殿下收下这份礼物,自然是殿下肯揭过误会。”

冯茂不喜欢教会,也不想得罪教会,只能收下。修士表示,如果冯茂愿意,随时可以前去拜访。

送走了修士,没等仔细把玩手枪,又有人敲门。玛丽立刻前去开门,在门口询问片刻,玛丽过来低声对冯茂说道:“是二楼的邻居,想求您帮忙。”

见冯茂不吭声,格蕾雅女士低声对玛丽说道:“让他走。”

“不必。让他进来。”冯茂对玛丽说道。如果是以前的话,冯茂宁可与教会的人在一起,也不想搭理普通人。此时冯茂觉得自己的想法完全逆转过来。和普通人打交道实在是太轻松了。而且冯茂也想做台手术,每日里都是打打杀杀。为普通人做手术反倒轻松的多。

二楼邻居进来就向冯茂鞠躬,之后才敢哀求。听邻居絮絮叨叨说病人就在楼下,冯茂应道:“带路,我去看看。”

第63章 迷影重重(四)

原本请了七天假,第五天早上,冯茂拖着病体回到学校销假。本想着可以优哉游哉上课兼养病,听到教务长一句“中午光明兄弟会开全体会议”,冯茂立刻想起之前教务长喜滋滋的说还会有新会员加入。

“教务长,开会是不是可以选新会长了?”

“你是会长,这个由你来决定。”

中午时分,在一间不引人注目的教室里,冯茂见到了本学期全部兄弟会成员。新加入三人,两男一女。加上冯茂与罗伯塔,光明兄弟会有了五名会员。想起杰克学长离开之前感叹,冯茂觉得杰克学长如果此时没有退出兄弟会,定然会高兴吧。

仔细打量四名会员,就见罗伯塔之外的三名会员颇为戒备,冯茂笑道:“哈,咱们光明兄弟会不是个武斗集团,大家放轻松。”

听了这话,三人的戒备并没有丝毫放松,冯茂只能继续说道:“咱们都是一年级学生,我当光杆会长没几天。实在没人了,我才当了这会长。我宣布,投票选会长。”

其他三人不吭声,神色间颇为疑惑。冯茂也不管那么多,给每个人分了纸。作为会长,冯茂随便点了位新成员里唱票。唱票结果出来之时,冯茂惊了。自己投了罗伯塔一票,结果是五个人同票,每人一票。也就是说,罗伯塔有很大可能是投给了冯茂。其他三人则是各自投给了自己。

大眼瞪小眼,打破沉默的是被罗伯塔的笑声。有人笑起来,尴尬气氛稍微被冲淡了些。罗伯塔笑完,问众人:“咱们选会长,总得有标准。不知大家觉得会长应该具备什么能力,请大家都说说。”

眼睛男开口了,“我觉得神术水平得够强。”

另一位女同学说道:“得能照顾大家。”

“能组织活动。”不戴眼镜的长发男表达了看法。

“我只怕没空参加。”冯茂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在这几人里头自己年龄最小,见过的场面应该是众人里头最多的。冯茂只想着跟着一位有亲和力的会长一起混,自己完全没兴趣运营学生会。

罗伯塔就如没听到冯茂的话,她问其他三人,“组织活动是会长说了算么?我觉得大家是希望投票决定。你们觉得呢?”

或早或晚,同学们都点头表示赞同。

“照顾大家,这等事没标准。照顾到什么程度,如果遇到事情,大家是想让会长跑腿?”罗伯塔继续问。

看着同学们若有所思的模样,冯茂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头。

果然,罗伯塔接着问道:“能有明确标准的就是神术水平。谁觉得自己神术水平比冯茂同学高,就和冯茂同学比试一下。”

罗伯塔话音方落,眼镜男推了推眼镜说道:“章程上说加入光明兄弟会的入门标准是修习到勇毅经文。这怎么比神术,大家只能比试武艺。冯茂同学的武艺么,学校里众人皆知。”

听眼镜男的口气,所谓‘众人皆知’并非是正面评价。冯茂对自己的风评有了进一步了解,看来自己是被当做校园恶霸来看待。

就见另外的女生和男生也点头,看得出他们并不服气。

罗伯塔说道:“我说的神术,指的是能施展神术。你们觉得这个标准公平么?”

喂喂!罗伯塔同学,你别这样。冯茂心里有点无奈。这么说,不是摆明了要激化矛盾么!

没想到罗伯塔说完,眼镜男立刻应道:“能施展神术就是正式修士,正式修士当会长有什么好说的。”其他两位也表示认同。看他们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这种暴力决定地位的选举标准有丝毫不合理的地方。

不等冯茂确定三名同学是不是装出来的表情,就见罗伯塔转向自己,“冯茂同学,请你施展一下神术给我们看看吧。你别装,我可是问过泰瑟,他都招供啦!”

泰瑟!你这个狗窝里留不住剩馍的家伙!冯茂明白泰瑟出卖了自己。但是想想泰瑟的性格……

就见其他三人的目光随着罗伯塔一起转向自己,眼神里头充满了真正的怀疑,冯茂更觉得不可思议,试探着问道:“诸位同学,你们觉得力量就是决定一切的标准么?”

三人明显不理解冯茂的问题到底是啥意思。两个男生先是迷惑,目光里的质疑更明显了几分。女同学倒是爽快,她大声说道:“冯茂同学,你这是在虚张声势么?如果实力不能决定一切,要实力做什么?只有没实力的人才会把公平正义挂在嘴上,我们这么多年刻苦修炼不就是为了拥……”

女生的话戛然而止,冯茂不快的抬起已经握成拳头的左手,见识过唯力量主宰的超凡世界,冯茂实在是不想再听人给暴力歌功颂德。连神术都无法施展,处于被统治的家伙居然歌颂着暴力,让冯茂非常不快。

两名男生讶异的看着女生双手无用的在脖颈上抓挠,很快就感觉事情不对,上前想帮忙。然而没有力量什么都做不到,他们连发现施暴的迹象都做不到,更别说阻止暴行。

冯茂松开左手,女生一口气终于喘上来,忍不住连连咳嗽。冯茂抬起双手,两名男生一怔,随即表现出和女生方才一样的模样,在女生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中无力的挣扎。等女生咳嗽声稍停,冯茂才收回了力量。教室里随即响起两名男生一起咳嗽的声音。

看着三人狼狈的模样,冯茂觉得三人一会儿会转身逃走,找到教务长表示脱离光明兄弟会。也许不久之后教务长就会跑来和自己拼命吧。

咳嗽声终于平复下来,三名同学看向冯茂,他们眼中有震惊有畏惧,同时还有惊喜。不等两名男生开口,女生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我支持冯茂同学当会长!”就见她脸色微红,并不是被锁喉时候憋得发红,而是因为激动而脸色发红。

眼镜男也上前一步跟着说道:“冯茂同学,原本我以为你只是在市面上混过,学了些拳脚。现在才明白冯茂同学你真是心胸宽广,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得罪过你。我选你当会长!”

另外一位的手一直放在自己脖颈上,看得出对锁喉术心有余悸。听了这两位已经表态,连忙放下手跟上,“冯茂同学,我见泰瑟班长有事没事都和你在一起,还以为他是害怕你报复阿莱西。现在才知道……唉!若是我早些知道,也会跟在你身边。冯茂会长,以后我遇到问题就会请教你,还请你不吝赐教。”

冯茂坐在椅子上,看着三位同学并排笔直的站在自己面前,看着罗伯塔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色站在自己身边。心里面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本想在学校老实养伤,傍晚时候来了位访客,是那位月桂级修士。冯茂拄着手杖和这位名叫李杨科的修士走在学校外面的花园里。这位虽然姓李,却不是东方人,‘李’和‘lee’发音相同,却完全是不同的姓氏。

冯茂也不在意,李杨科这名字更让他觉得亲近些。

“李先生,你说想办个医院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想在贫民区附近办家医院,教会不乐意,也没有医生愿意去。看到教会调查冯殿下的报告,才知道冯殿下居然不露声色的在那边行医很久。所以我想请冯殿下相助。”

冯茂不明白这位修士到底是想做什么,只能问道:“我去行医只是为了我自己,却不知李先生是为了什么?”

“我是真的想给那边的人治病,治不起病的并非只有贫民,附近的普通人也差不多。想来冯殿下也该明白。”

“我不信你说的这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冯茂用严厉的声音吓唬这位看着有二十六七岁的修士。

“普通医生在那边行医,根本赚不到钱,只会倾家荡产。他们没一个人回去。教会更不可能在那边行医,得知冯殿下真的救治过穷人,我才敢来求助。”

冯茂停下脚步,厉声喝道:“到底是谁让你来诓骗我?老实说清楚。若是你再这般胡说八道,我就直接找黑袍询问!”

李杨科好像被吓到,又好像没有。他靠近冯茂一步,低声说道:“难道冯殿下救治穷人,只是为了自己不成?”

“不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谁?”冯茂佯怒道:“教会若是想拉拢我,也别用这样的法子。我这就去找黑袍说!”

李杨科看着冯茂的神色,继续低声说道:“是马洪先生……”

“住口!”冯茂本就想着用怒喝打断李杨科的话。听到马洪的名字,冯茂愣住了。只是已经说了住口,却也不知道该不该立刻转变态度。

李杨科则继续说道:“马洪先生知道我想救助穷人,告诉我可以请殿下相助。我当时以为殿下是军队的人,始终不敢提及此事。直到看过教会的调查报告,才知道马洪先生所言不虚。若殿下还是怀疑我,请找马洪先生询问。今天只能说到这里,还请殿下原谅,我是向教会说,以帮殿下建所医院来拉拢殿下。若是殿下听到什么传闻,还请明辨。”

说完,李杨科转身走了。

冯茂看着这家伙的背影,搞不懂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找马洪询问当然可以看出端倪,只是冯茂自己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到马洪。想到上次见到马洪就是在墓园,冯茂到了墓园。就见墓园又恢复了空空荡荡的模样,哪里有什么大人物来扫墓的样子。

之后冯茂每天晚上都来走走,一来是散步,二来是碰碰运气。

到了决斗后半个月的四月一日,冯茂觉得伤势好了许多。正想练几招试试看,就见对面荒草一阵窸窣,马洪从里面走了出来。此时四周无人,马洪问道:“冯殿下,你见过那人了么?”

第64章 迷影重重(五)

手指在空中写下李杨科的名字,冯茂看着马洪。李杨科的确很可疑,马洪比李杨科可疑了至少十倍。若是身体已经痊愈,冯茂很想再和马洪打上一次,看看自己现在的实力能否逼出马洪的真正实力。

就听马洪说道:“殿下定然怀疑此人身份。请殿下放心,此人的确是真心实意。”

“我本就想通过行医积累经验,那人的心意我并不在意,我在意是阁下的心意。我并不讨厌阁下所做所谓,但是我总觉得阁下包藏祸心。”

“以殿下今日身份,若是有人想以医院作为借口,殿下自然知道该用如何借口搪塞。若是有人想加害殿下,何须这种理由。至于我的心意,当殿下能猜透的时候自然就能明白。现在我若是向殿下讲述,殿下只怕也不相信。另外,殿下多久没给勒内阁下写过信。现在殿下名声鹊起,再不与勒内阁下联络,便是勒内阁下只怕也会误解。”

说完,马洪转身就走,片刻就看不见踪影。冯茂一路上想着马洪的话,回到寝室就拿出信纸想给勒内阁下写信。几次想落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把心一横,刷刷点点写道:“老师,如果您听说过我的消息,肯定明白我的现状。若是没听说,我只想问问,若是我此时回到吕林堡,会不会被抓起来。要是不会被抓,我万分期待前去见您。冯茂敬上。”

第二天,冯茂前去见了李杨科。两人坐在教会前的绿地长椅上,冯茂问道:“李修士,你为何想为穷人办医院?”

“我小时候有个朋友,当然不是富人。等我开始修炼,见面的次数就少了。有一日,朋友的父母找到我家,说我那朋友病重,想见我一面。我父母当时很不高兴,只是听说那朋友要死了,才让我去了一趟。我那朋友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病重,见到我很高兴。哭着对我说,很想念我。等病好了就一起出去玩。还想看着我成为正式修士。两天后,我的朋友去世了。”

冯茂没有说话,这故事听着就跟小说一样,俗套的不能再俗。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教会里摸爬滚打,竟然连个能交心的人都没有。我越来越想为穷人做点事,哪怕是多做一点,我也能觉得心里安慰些。”说完,李杨科转头看着冯茂,苦笑道:“冯殿下觉得这故事是我瞎编的吧。”

“是的。”冯茂果断答道。见识了许多事情之后,冯茂觉得在超凡者的世界里,谎言和真话一样没必要。

李杨科转过头,突然悠然说道:“我当时想和她结婚的。真的。我当时就那么傻,忘记了身上有好几件金银质地的饰品。若是……若是……”李杨科再说不下去,已经哽咽起来。再过片刻,月桂级修士李杨科干脆捂着脸呜呜的低声哭泣起来。

冯茂只觉得一阵感动,结婚!对,结婚!哪怕自己和桑德拉并没有相处多久,也许桑德拉对自己根本没有别的想法。冯茂现在只想见到桑德拉,告诉她,自己想和她结婚。自己想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完全不了解也无所谓。每天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冯茂就觉得满足。

然而这念头刚出来,冯茂就觉得这话不对,这话不该这么讲,这不是自己的心意。

“这话不对。”李杨科停止了哭泣,带着些许哽咽说道:“结婚什么的也许只是我自己瞎想。我只是再没遇到过和她一样能自在说话的人,越和周围那些需要戒备的人比,就显得她越是特别。若是她能活下来……我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想尽办法帮助她找医生,救她的性命。”李杨科说的有点语无伦次,看得出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吐露心情。

冯茂叹道:“你觉得如果你能够救更多人,就可以安慰她的在天之灵么?”

李杨科用力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连这点都没做,连可以安慰自己的借口都没有。她死后第三年,我正成了式修士。那时候我才发现弄到钱太容易了,找医生太容易了。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我自己能做什么,只是任凭父母安排,生怕惹父母生气。我当时穿的衣服,身上的东西,拿去当铺立刻就够给她请医生。但是我就是不敢。等我明白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冯茂莫名的烦躁起来,打断了李杨科的话:“我到现在还是不能相信你。不过我愿意办这个诊所。按照教会规矩该怎么操作,你这么乖巧的人总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自然。我已经问过阁下,阁下觉得这是拉拢冯殿下的机会。”

“你不要叫我殿下,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叫我冯茂就好。叫我的名字,至少不会让我觉得你包藏祸心。另外,你告诉黑袍,我想让教会帮个忙……”

从李杨科这里离开,冯茂前去求见了大公。大公看着很忙,听完冯茂说想在教会帮助下开家诊所,大公不耐烦的说道:“这么点事何必来问我!”

“我担心军队的兄弟不高兴。”

“你若是让军队的兄弟出钱帮你开诊所,他们只怕更不高兴。冯茂,你已经被认为是有黑袍水准的修士。在布加勒城里,为了这点事情想杀你的人已经不多。至于你开了诊所之后会如何,等诊所开办起来之后再说。”

“是。”冯茂觉得安下心来,只要大公不反对,军队那边有好多借口可以忽悠。说个最简单的理由,冯茂上次是给人看病的时候遇到那个小男孩。如果军队运气好,冯茂说不准还能再遇到一个呢。

之后两天,教会运作起来。李杨科果然如乖宝宝般熟络教会运作,很快就拿出了一个方案。把其中很明显会激怒军方的那几条内容删除,留下的方案恰如其分。

冯茂勉为其难的见了黑袍一次,大家都说了番口不对心的废话。冯茂就了甩手掌柜,具体执行就交给教会的人去做。在教会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冯茂回到学校就意外的接到勒内阁下的信。激动的打开来,信上只有一句话,“想来就来,不用给自己找借口。”

看到勒内阁下熟悉的字体,冯茂心中大喜。立刻请了假,买了前往吕林堡的车票。

第三天早上,熟悉的吕林堡映入眼中。离勒内阁下宅子越近,冯茂越感觉到一种归乡的感觉。这里才是他的故乡,勒内阁下的宅子就是自己的家。

到了门口按响门铃,冯茂觉得心脏跳动的都快了许多。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事害怕惩罚逃出家门的孩子,便是知道父母并没有真的生气,回去见父母之前依旧十分紧张和害怕。

出来开门的是陌生的仆役,明显不认识冯茂。听冯茂说是要求见勒内阁下,仆役直接问道:“你有预约么?”

“请告诉勒内阁下,冯茂求见。”

“你等一会儿。”仆役转身走了。

等了好一阵,仆役回到门前,也不多话,直接给冯茂打开小铁门。院子依旧熟悉,房间、楼梯,和自己离开的时候毫无不同。到了三楼,就见到勒内阁下正坐在书房兼会客厅的大窗户下看书。冯茂只觉得鼻子一酸,上前说道:“阁下,我……我回来了。”

“坐。”勒内阁下还是以前的语气。

冯茂规规矩矩在勒内阁下面前坐下,仔细的看着老师。就听勒内阁下问道:“准备好问题了么?”

“啊?”冯茂一时没明白老师的意思。

“没有问题么?”勒内阁下还是教书时候的口吻。

冯茂不敢说没问题,要是说没问题,按照老师的习惯,接下来就要撵冯茂走。

“想见我,已经见到了。哭,你方才也哭了一声。剩下的就是你带着什么问题来。若是没有,你就回去吧。”

老师的话让冯茂哭笑不得。老师没变,最重要的是老师没生自己的气。只要确定这一点,冯茂就觉得坐两天的火车已经很值。但是冯茂想多看看老师,搜肠刮肚之后找出了个问题,“我想学索尔阁下的夺命七剑。”

勒内阁下站起身一招手,从两人高的书架顶端飞下来一把剑。抽剑出鞘,勒内阁下展开剑招,转瞬就施展了七招。第一招冯茂不仅见过,还用这招挽救过自己的小命。其他六招虽然没见过,光是看就能感觉到凌厉的杀意。

施展完一遍,勒内阁下又放慢速度施展一次。这次每施展一招,都运功点击了冯茂的不少穴道。冯茂这才发现自己对第一招的使用大有问题,完全是照猫画虎的蛮干。

勒内阁下教授完,还剑入鞘,将长剑抛会书架顶端,坐回到椅子上问道:“还有问题么?”

“我还能再来吧?”冯茂有点紧张的问道。

“那就得看你带着什么问题来,若是来这里问些废话,趁早息了再来的心思。走吧,我要备课。”

从老师这里出来,冯茂搭车去了郊外。找个没人的地方,立刻按照勒内阁下教授的运功线路练习起来。上次是施展两次第一招就耗尽了力气。此次有了运功路线,冯茂把夺命七剑练了两遍,施展出十四招才觉得精疲力竭。

品味着如此精妙的招式,冯茂只觉得心醉神迷。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回味起来。等再睁开眼,就见天上已经升起一轮弯弯的月牙,漫天繁星闪烁。天已经黑了。

再次闭上眼,只觉得体内的有经络与穴道组成的宇宙中有些‘星辰’格外明亮,七招的运行已经贯通这些‘星辰’,仿佛组成了交错在一起的七个星座。正想再感受一下,又睁开眼。刚站起身,就听不太远的地方有人喊道:“前面的是冯茂先生么?”

“有什么事?”冯茂抽出短刀。

没有脚步声,黑暗中围过来几名男子。为首一人走近,大声说道:“听闻冯茂先生修行神速,想请教一二。”

“若是我不告你呢?”

“那就只能得罪一二,请冯茂先生到鄙处小坐。”

冯茂也不说话,掏出个小包吞下。黑暗中的几人一看冯茂这动静,立刻挥动兵器杀了过来。纸包里的药粉入腹,冯茂只觉得灵气陡生。闪开对方的几招攻击,已经将药粉的灵气融入体内。三处经外奇穴震动起来,牵引着经络上的诸多要穴一起震动。体内灵气陡然发动。

围攻自己的都是好手,但是夺命七剑的第一招能极大加快速度,让那些人的动作显得缓慢无比。冯茂转瞬就在几人胸口都划上一刀,随即冲出重围。站定身形,发觉体内灵气只消耗了不到一成。

那几人完全没想到围攻冯茂一人反倒人人受伤,有人已经对冯茂施展功法。冯茂立刻反击,锁喉术直扣那些人胸口伤处。随着几声闷哼,那几个家伙都收起功法后退几步。

冯茂心中欢喜,转身就走。按照道理,冯茂是可以斩杀这几人。但这里毕竟是吕林堡,有红袍在。若是弄出人命,只怕不好交代。

那几人也没追赶,任由冯茂跑了。冯茂气息悠长,一气跑了一个多小时,直接奔入火车站。在列车表前看了一阵,冯茂到售票口问道:“还有去松林城的车票么?”

售票员打量一下冯茂才说道:“去松林城的硬座没有了。”

“有车票就行。”冯茂连忙说道。

“还有卧铺。半个小时后开车。”售票员怀疑的答道。

等冯茂掏出钱包摸出银币来,售票员才不再吭声。

第二天早上六点,火车到了松林城。冯茂先去看了车站地图,才走上第一次到达的城市街头。街上没什么人,穿行在薄薄的晨雾,冯茂按照记忆中的地图花了一个小时抵达自己目的地。面前的房子还行,不是大富大贵的宅子,也并非穷人的住处。

站在门口,冯茂抬起手又放下。此时还是心跳加速,却与见到勒内阁下的时候大不相同。几次都没勇气敲响屋门,却听得脚步声响,房门开了。门内的人和记忆中的一样,高挑的身材,暗金色长发,端庄的容貌。

如花的面容上先是惊讶,随即浮现出欢喜,“是你么?冯茂?”

“是我,桑德拉。我很想念你,就来见你了。”

第65章 迷影重重(六)

“你更厉害了。”

“有人说我达到黑袍的水准。”

“几个月不见就成了封圣者,我真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

简单的对话之后,客厅里沉默下来。冯茂觉得心中非常激动,偏偏越激动越说不出话。这种沉默让冯茂觉得心慌,冯茂忍不住开口。

“桑德拉……”“冯茂……”

桑德拉和冯茂同时开口。

冯茂连忙说道:“你先说。”

“谢谢你上次救我。”

“忘了那事吧。我自己都已经忘了。”

桑德拉感叹道:“怎么可能忘掉。那次我们差点都死在那里。”

冯茂叹口气。和雷奥的战斗说起来只是两三个月,具体有多久,冯茂自己都记不得了。那次战斗与之后的每一次战斗相比都和过家家差不多。如果不是想起桑德拉,冯茂根本想不起来。即便在想起桑德拉的时候,冯茂也想不起那次战斗。

“对你来说应该如此,你肯定经历了更多战斗。对我来说,那次就是我一生中唯一生死相搏的战斗。”说完,桑德拉的神色有些黯然。

冯茂觉得受不了这气氛,他鼓起勇气说道:“桑德拉……”

“不要说。”桑德拉打断了冯茂的话。

冯茂管不了这么多,继续说道:“桑德拉,我这次来……”

“不要说。”桑德拉的神色有些动摇。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能答应我么。”终于说出堵在心里的话,冯茂本以为自己会好受点,面对未知答案的恐慌感油然而生,让冯茂更加不安。

“冯茂。”桑德拉低下头,“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冯茂艰难的问道。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只是让冯茂觉得不能接受。

“我不想每天生活在惶恐之中。冯茂,你能明白我当时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受够了。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你不会离开那个世界,你只想越来越强。我祝愿你达成目标,有朝一日成为红袍,成为紫袍封圣者,站上力量巅峰。而我再不想和那个世界有什么瓜葛。”

“我已经有力量能保护你。也许今年我就能成为白袍,也许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可以成为红袍。再没有人能威胁你,伤害你。”激动的话脱口而出,说出这些话并没让冯茂充满信心,反倒感觉更多无力感。

桑德拉想要逃离那个世界,自己也曾经考虑过逃离那个残酷的世界。桑德拉已经逃脱了,自己却没有。甚至为了能活下来,冯茂不得不置身于激烈矛盾中心的位置。这里至少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攻击。

“我相信你会保护我,我要的不是那种保护。”桑德拉抬起头,却垂下视线。右手攥住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冯茂注意到这个动作,不由得心中大震。不等冯茂提问,就听桑德拉说道:“我订婚了。再过不久就要结婚。”

“他……很强大么?”

“他只是个普通人。”

“你喜欢他么?”

“我期待平静的生活。”

冯茂起身就走。如果这就是桑德拉的选择,自己肯定没办法给她这样的生活。而且冯茂还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把桑德拉的未婚夫给宰了。

走出门外,突然听到桑德拉在背后喊道:“冯茂!”

转回身,就见到桑德拉站在门口,手紧紧抓住门框。冯茂向着桑德拉张开双臂,如果是分别,哪怕最后只有一个拥抱也好。

桑德拉却没动,和冯茂对视一阵,桑德拉掩面退回门里,关上了房门。

放下双臂转身就走。走了几步觉得无法忍受这个速度,冯茂奔跑起来。奔过街道,跃过街口,闪过前面所有人,在一阵阵惊呼声中,冯茂冲进火车站,直奔售票处。刚一站定,冯茂大声询问什么时候有从松林城到布加勒城的车。

售票员明显被冯茂的声音吓到了,没等售票员说话,背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是几名火车站的站警追着飞奔闯入火车站的冯茂而来。

转过身,冯茂扼住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名站警的脖颈,看着那厮挣扎的模样,冯茂觉得还不够。那厮双脚缓缓离开地面,在空中无用而绝望的挣扎着。

见到如此场面,站警们不逃走,不反抗,不哭喊。全部在原地站的笔直,低下头一声不吭。如此驯服的表现让冯茂觉得好受不少,这才放过那名站警。

转过身,就见售票厅里的售票员也已经站起身,毕恭毕敬的面对着冯茂低着头。

“最近一趟去拉尼亚的火车什么时候开车?”冯茂再次问道。

“阁下,是明天早上九点。”

“给我一张。”

“是。”

“多少钱?”

“不要钱。”

“别废话,多少钱,赶紧说!”

不到十分钟,冯茂从毕恭毕敬站在原地的站警中穿过,出了火车站。

博物馆、标志性建筑物、公园、餐厅、电影院。冯茂发现好多事情都能转移心情,这么多年来,自己第一次全神贯注参与到这些娱乐活动中。

到了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的夜晚,冯茂找个高处坐下,俯视着松林城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在星空下,冯茂坐在高处一动不动,直到东方的天空中出现太阳的身影,冯茂才长长出了口气,站起身。

虽然过程无比煎熬,自己终于挺过来了。就如以前那些生死考验般挺了过来。

火车站门口没有站警,一位黑袍和几位不知道啥级别的青袍站在门口。旅客们各个低下头,绕开这些人,闪进车站入口。

等冯茂走近,黑袍上前问道:“不知阁下该如何称呼?”

“我叫冯茂。”

黑袍脸色微变,“是拉尼亚城的冯茂阁下?”

“是的。”

“阁下为何要在火车站捣乱?”

“我没捣乱。”

“没捣乱,为什么要去售票处买票?”

“坐车买票有什么问题?”冯茂觉得黑袍的问题简直是莫名其妙。

“你不去教堂订票,跑来火车站买票,不就是捣乱么?”黑袍立刻回击。

“车快要开了,我道个歉,然后可以走了么?”冯茂不想和黑袍纠缠。

“那可不行。”黑袍话音方落,冯茂就觉得空气扰动起来,与布加勒城的黑袍施展‘控蛇术’的感觉一样。‘控蛇术’只是个绰号,是李杨科修士回答冯茂提问的时候讲给冯茂的。这绰号不是嘲讽操控空气的法术是在玩蛇,而是说被这种法术操纵的空气捆住,就如蟒蛇缠身,比锁喉术厉害的多。一般认为能自由施展控蛇术是黑袍实力的标准。

空气构成的蟒蛇缠住冯茂,就如在布加勒城被制住一样,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黑袍见自己得手,对身边的几名修士说道:“抓住他,把他带走。”

几名黑袍的手下掏出钢镣铐与钢索围了过来。修士们再强大也是肉身,被这些拷上,反击能力自然大减。

体会到挣扎对抗果然没用,冯茂吸口气,五处经外奇穴震动,瞬间施展出夺命七剑第五式。空气组成的蟒蛇与冯茂体内迸发出的力量接触,瞬间就被扰动。空气分子密度本就低,立刻烟消云散。

冯茂马上切换成第一式,向着黑袍杀去。黑袍实力强悍,鬼魅般向左滑开几米。夺命七剑第一式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冯茂的短刀在黑袍胸口划过,明显伤到了他。

黑袍临危不乱,再次向后滑去,同时施展出锁喉术。

冯茂立刻转换为第二式。锁喉术是直接利用对手本身的力量,在双方实力相差较大的时候非常管用,夺命七剑第二式强化的就是对超凡之力入侵的抵抗力。顶住黑袍钢钳般的锁喉术,冯茂逼近黑袍,刀光闪动,拼命在黑袍大腿上砍了一刀。

有亲身体会,冯茂很清楚大腿中刀对行动力的影响。果然,这一刀砍中,黑袍行动速度快速降低。

第二式短时间内强化的抵抗力也在快速削弱,在窒息前,冯茂终于趁着黑袍身形不稳之时,一刀横斩在黑袍腹部。同时用自己的锁喉术对着黑袍伤口出全力插入。

一声惨叫,黑袍的锁喉术顷刻涣散。冯茂正准备上前补刀,背后风声响动,黑袍的一名手下终于赶到两人身边。冯茂转为第一式,瞬间闪开这厮的剑,返身欺近这厮,一刀斩向他的脖颈。

空气瞬间再次化身巨蟒,将冯茂牢牢捆住。冯茂没想到黑袍这么快就恢复过来,心中大惊。连忙催动第五式,这次却完全没用。背后袭击冯茂的那厮见锋利的短刀就架在自己脖子上,吓得脸都白了。刀锋不再推进,那厮几个纵越,逃出圈外。

巨蟒瞬间消散,冯茂连忙转向黑袍,就见他捂着伤处勉强站稳。不像是他施展的法术。再转头,就见一名穿着白袍的男子站在附近,有点脸熟。稍一回想,这不是白袍朱思特么。

黑袍也看到了朱思特,立刻抢先喊道:“白袍圣者,这厮袭击我等,请速速拿下这厮。”

朱思特身形一晃,转瞬就到了冯茂面前,一把抓住冯茂手腕。冯茂只觉得半身酸麻,完全没有抵抗的力量。就这么被朱思特拽着就走。踉踉跄跄间,冯茂想找机会逃脱,就见朱思特正拽在自己向车站里面走。没一会儿就到了站台上。

朱思特松开手,冯茂想立刻逃跑,却见黑袍等人跟在后面围了上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白袍圣者,你这是何意?”黑袍胸腹的法袍上已经出现了血痕,他被一位橡木修士扶着,皱着眉头问道。

“你们还要脸么?按照规矩,你这级别的先对冯茂动手,便是被杀了,也是白杀。我只是不想看冯茂杀人,并不是为了救你们性命。你们还不赶紧走,这是要和冯茂再战不成?”

冯茂惊了,朱思特的形象一直是和不讲道理联系在一起,此时这家伙怎么变成了正义的伙伴。不过冯茂并不觉得黑袍会善罢甘休,连忙握紧短刀准备再战。

就见黑袍听了朱思特方才那番话,竟然低头行礼,招呼其他几名修士抬起他走了。看着黑袍的背影,冯茂更是无语。

“你手里还拿着刀做什么?吓唬人么?”旁边传来朱思特的斥责。

冯茂连忙收起刀。这才想起该对朱思特道谢。

“不用道谢。今天凌晨,有人到教会提告,说你袭击了人。我才知道你居然回了吕林堡。”朱思特边说边从腰间解下一把剑递给冯茂,“我去找勒内询问,勒内这家伙请我追过来看看,顺道捎这把剑给你。”

火车驶入站台,朱思特和冯茂一起上了车。包厢有两个位置,另一个位置不知道是没人买票还是根本不敢来。火车开了也没进来,朱思特坐在冯茂对面,不快的说道:“你本事不大,脾气倒是学的和勒内一样。小子,给我记住。没到灰袍的水准,就别给我偷偷摸摸回吕林堡。”

“是。只是灰袍水准到底有什么标志么?我只听说能施展控蛇术就算是正式的黑袍。”

“别把这道听途说的东西拿出来卖弄。听着要笑死人!”朱思特不快的训斥道:“橡木修士就能施展出夺命七剑,现在这些新晋修士们只求尽快晋级,只拿出些看着花俏,其实容易照猫画虎的招数当标准。对那些非得下苦工的招式就提也不提。冯茂,我也施展了控蛇术,你用夺命七剑第五式能化解么?”

“不能。”

“既然不能,为何黑袍的就能被你化解?”

“……难道是黑袍施展的有缺陷?”

“当然是如此。那些人学了些皮毛,用来欺负低等级的人看着厉害,就以为自己真的厉害。可遇到扎扎实实修习功法之人,他们立刻原形毕露。所以这些人就打起你的主意。”

冯茂恍然大悟,自己被袭击竟然是这么一个原因。没来得及觉得那帮人可笑,冯茂立刻忧虑起来,“阁下,如果有真正的高手来抓我怎么办?”

“真正的高手?真正的高手为何要抓你?”

冯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摇头。仔细想想,事情也有点奇怪,想图谋不轨的水平都有限。

“真正的高手都知道自己的道路非得自己亲自走过,若是同样级别的认知,还能互相印证。你这种变化已经不是任何认知的事情,他们会对你未来的发展有兴趣,对投机取巧毫无兴趣。你运气还不错,距离真正的高手还差一步。已经能让那些急功近利的家伙伤不到你。”

“那些高手不为自己,会不会为了他们的子孙弟子……”

“住嘴!冯茂,你小小年纪一定要学会谦逊。你不觉得你这话小看了天下英雄么?”

第66章 穷与富(一)

学院的围墙出现在冯茂视野里,冯茂就感觉心中隐隐作痛。停下脚步,冯茂尝试着回忆桑德拉的容貌,以前回想桑德拉的时候,相处的各种细节都能想起。此时只觉得桑德拉容貌模糊起来,过去的种种也变得遥远而陌生。

这就对了!冯茂长出口气。奥雷当年与桑德拉的母亲也曾经非常亲密,最后还是成了杀害她的人。冯茂自己也生出过杀了桑德拉未婚夫的冲动。

既然两人已经走在永不交错的两种人生道路上,相忘于江湖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打了个响指,冯茂驱散了怀念,大步向学校走去。除去桑德拉的事情,此次出行得到了许多收获。之前的疑惑大多得到了解答,特别是自己最担心的安全问题更是由白袍朱思特阁下给出了完美答案。

冯茂以前最担心的就是面对那些强大的成年人,如果白袍朱思特阁下没说瞎话,这种担心还是有些小孩子气。之前布加勒城的黑袍封圣者说过,如果真存在某个惊天大阴谋,策划这个阴谋的人一定不会让某个人的选择决定阴谋走向。

朱思特阁下说,那些真正的强者们希望看到冯茂未来的成长,这样才能对那些强者有帮助。只有实力不如冯茂的弱者们才会想抢夺冯茂快速成长的秘密。因为弱者们视野中能看到的只有这点。和强者相比,弱者们无疑是鼠目寸光的。

如果不用担心强者出手,弱者们抱成一团也不过是一团弱者,依旧不堪一击。

回到学校的当天晚上,罗伯塔就和其他兄弟会成员找上冯茂,要求第二天晚上举行一次正式活动。冯茂回想起杰克学长的活动,提议道:“咱们去聚餐吧。”

第二天晚上,学生们跑到了城里最好的酒店,也就是上次杰克学长开散伙会的时候去过的酒店。罗伯塔等人拿起菜单看了价格,立刻称赞起冯茂有眼光。这价格与学校周围的饭店相比当然贵,却没贵到无法接受的程度。想到这种地方吃饭的最大困难不是价格,而是能不能进来。

这种地方的人消息非常灵通,酒店经理看到是冯茂带队,二话不说就前面带路。对冯茂更是开口阁下,闭口阁下,连玩笑都不敢开。冯茂告诉经理不用派人服侍,经理点点头,看得出他很清楚冯茂不想被人打扰。

会员们都让冯茂点菜,冯茂告诉大家自己点菜的方法,就是找招牌菜里面看着不太贵的点,最好能知道食材到底是什么,才不太会上当。

如此见识只是21世纪时候吃饭时候听来的经验,众人纷纷称赞。冯茂也不把他们的话当真,自己点了一道,就把菜谱给了坐在旁边的眼镜男菲利普。

果然是‘穷文富武’,能修习到勇毅经文的家庭子女们嘴上客气,点菜并不羞涩。想来至少该在其他饭店吃过这些菜色。

上菜前,众人聊了起来,罗伯塔直接请冯茂帮大家提高修行水准。冯茂问道:“我听说教会不许私自传道,我反正是不敢。”

“那就各自根据自己问题找题目,大家一起汇总了钻研。”

听了罗伯塔的发言,冯茂立刻觉得罗伯塔能考年级第一不是运气好。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并且根据不足提出问题,放到哪里都是成功人士。其他同学也都表达了认同。

长发男拉格说道:“不如咱们有空比试一下武艺,这个应该能促进的比较快。”

“我觉得未必。”眼镜娘戴安立刻否决,“我的老师说,比试追求的是胜负,练武求的是感悟。论摔跤我肯定不如你,难道这就能证明我对摔跤的认知比你差么?”

冯茂微微点头。光明兄弟会的成员学习最差的是全年级第十八名拉格。看来光明兄弟会能延续700多年不是没道理。

眼镜男菲利普支持戴安娜,“我觉得罗伯塔的方法好。”

拉格挠挠头,“可我找不出问题怎么办?”

罗伯塔答道:“你先听别人提出了什么问题,再问别人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不足,并且为什么要针对这个不足提出这种问题。见得多了,就能问出问题了。”

说着说着,酒店开始上菜。冯茂觉得自己点的那道味道一般,有点心虚的问其他人。大家也觉得一般,纷纷表示下次不点这道菜了。神色间根本不觉得这是面子问题,而是简单的好吃不好吃的选择。

这让冯茂觉得看到自己穷人的本质。因为穷,当然希望花的每一分钱都能得到最大收益。最大收益莫过于从里子到面子都拿到手。看来自己距离实事求是面对问题还差的远呢。

学校给的聚餐费并不多,不够支付这顿饭的饭钱。长发男拉格就建议三个男生aa制。刚说完,眼镜娘戴安不乐意了,“你要不说就算了,既然你说了,我倒想问问凭什么让你们aa。罗伯塔,我们两个aa。”

别看她外表看着柔弱,发起言来相当的彪悍,弄到三头男生很是尴尬。眼镜男菲利普低声对冯茂说道:“会长,你还是下令咱们都aa吧。”

“不。我决定接受这个教训。以后我会努力不去小看任何人。”冯茂答道。

这个世界与21世纪的地球大不相同,活跃在第一线的女性大能们的历史记载比比皆是。手握权力和财富的女性们数量众多。冯茂觉得自己也该改变些从21世纪带来的偏见性思维。

大家都是少年心性,这点钱也不多,饭钱的事情就此结束。

第二天下午正准备去召开会议,李杨科来找冯茂,见面就说道:“冯茂先生,出了点事情。教会愿意出钱,但是我算了一下工程队要的工资,未免太高了。”

“这个不是问题。我能找来人。”冯茂爽快的让李杨科安心。贫民区最近看病的人明显变少,主要原因就是天气暖和,受寒引发的病痛也得以缓解。那边的人虽然身体情况得到好转,工作机会并没有增加。他们需要的工资可不会高。

第67章 穷与富(二)

“会长,我不明白所谓战斗时走直线和走弧线的分别。”

“拉格同学,我从来没考虑过啥叫走直线和走弧线。”

虽然只是第二次光明兄弟会活动,冯茂已经与拉格大眼瞪小眼,各自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奈。对视片刻,冯茂看向其他会员,“诸位,你们能帮解答一下这个问题么?”

眼镜男菲利普若有所思,眼镜女戴安应道:“我也一直觉得很奇怪,所谓走直线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师说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我都不敢说那些老师简直是胡说八道。直线又没有距离,那是线段!”

冯茂点点头,他也有过和戴安一模一样的想法,直到被勒内老师教育过之后才明白,‘纠结每一个词的准确性就是抬杠’。杠精也该是人类本质之一。不分时代不分地点不分性别,人人都有杠精魂。

光明兄弟会三名成员都不明白所谓走直线的意义,三人看向另外两位。菲利普推推眼镜,“会长,你能不能施展一次砍杀?你先指出你要砍杀的那个点。”

冯茂按照菲利普的建议做了,一个大上段高举木剑向着目标点劈下。在心里虚拟出那名敌人,冯茂觉得这一剑……挺傻的。现在的自己绝不会这么和敌人交战。

菲利普说道:“我觉得这就是直线。”

“我当然知道这是直线!”拉格瞠目结舌的答道。说完之后大概觉怒气根本没有消散,拉格嘲讽道:“看来你也不懂啊!”

“我从来没说过我懂。”菲利普很坦然。

五个人里头四个都不懂,众人目光都落在唯一没发言的罗伯塔身上。

“走直线,理论上距离最短。但敌人会动,以敌人为目标,一定走不了直线。我自己是用线段连成线,每一段都是直线,整根线是曲线。”

以冯茂的水准,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就听戴安问道:“会长怎么看?”

“我只接受过训练,没什么理论基础。”冯茂随口答道。说完之后看几人都用不相信的目光看着自己,冯茂只能想了想,找了个合理解释,“我今年十四岁,比几位都小。光应付训练就精疲力竭,完全没空弄清楚理论。”

“会长的老师是怎么训练会长的?”罗伯塔很有兴趣。

“嗯,老师拎着棍子对我喊,左腿向后移动,迈半步,右腿也是半步。迈那么多干什么,半步,好好想想半步是多少!”

四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冯茂表演受训,哄笑起来。冯茂也跟着大家笑,在索尔阁下那边受训的一年真是暗无天日。辛苦还不是最难以接受的部分,关键是冯茂根本不明白索尔阁下为什么要冯茂做那些动作。若不是再不愿意被人欺凌,冯茂只怕坚持不下来。

菲利普问道:“为什么要把一步和半步分的这么清楚?”

这个问题让冯茂想起勒内阁下的说明,退一步是为了闪避,退半步是为了进攻。正想说,怎么都说不出口。就在此时,罗伯塔开口了,“咱们之前约定过,我们只能提出自己的问题,不能针对别人的技法提问。菲利普,你犯规了。”

菲利普面露失望,却也点点头。冯茂看向罗伯塔,第一次光明兄弟会活动,大家没交流自己的问题,而是确定规则。通过商议确定举行光明兄弟会活动的如何避免‘私自传道’的危险。罗伯塔提出了个规矩,被众人采纳。如果询问别人为何那么做的理由,很有可能就会触及传道,必须禁止。

戴安说道:“拉格已经提出了问题,该我了。”

“我还有问题呢!”拉格连忙说道。

戴安当即怼回去,“咱们说好了,每次活动,一个人只能提出一个问题。你已经用过这次的提问机会啦。”

压制住拉格,戴安提出她的问题。在罗伯塔强调了规定之后,接下来讨论的内容都不牵扯法术,只是个人面对的困难。四人谈完,轮到冯茂提问。冯茂一直没想到该对几人问什么,只能说道:“诸位,这次会议证明了我只是能施展出法术,对于道理明白的很有限。感谢大家让我看清了自己。”

拉格当即表示反对,“会长,你这么说,让我觉得自己更没用,你不知道道理尚且能做到这些,岂不是说明我们白学理论了么。”

“我不认同你的说法。我认同戴安的说法,便是戴安摔跤不如你,难道就能证明戴安对摔跤的认知水平就比你差么。有些事情……就那么回事。”冯茂叹道。

“难道会长就没有什么疑惑么?说出来听听,也让我们长长见识。”罗伯塔说道。

“我的疑惑啊,现在不是法术,而是一些人际关系。”冯茂实话实说。

“这个比练武更有趣。会长一定要说来听听。”戴安马上表示要听乐子。

冯茂看四人目光灼灼,只能先要他们绝不能说出去。四人当然保证,冯茂也不敢全信。有泰瑟珠玉在前,年轻人的保证可靠度很是可疑。

“我想请人出来盖个房子,那边先告诉我说,没问题。能找到足够人手。之后又告诉我,人够用,懂盖房子的人没有。”

沉默一阵,拉格开口了,“要是那人这么说,想来是懂盖房子的人被别人拉走了呗。”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菲利普很不解。

“我家就搞这个,真正懂盖房子的人只有几个,其他人都是听命干活。懂盖房子的是工程师,懂如何执行工程师计划的是工头。这两种人只要控制好,干活的人反倒容易解决。便是没有熟手,工头辛苦些,只是工程进度会拖长点。”拉格一反之前比较急躁的表现,从容阐述着具体执行的行规。

冯茂听懂了,艾琳娜说的应该不是推诿。艾琳娜没说些参与过盖房的骨干人员到底是被谁拉走了,冯茂也不想问。有些时候妥协就意味着承认对方在某些方面的主导权,冯茂觉得一所房子犯不上让自己做出这样的让步,他问拉格:“如果我想租用你们家的这些人员,该去见谁。”

“得去见我祖父。”拉格给指出了一条明路。

结束了兄弟会的活动,有人在接待室请冯茂出来。本以为是玛丽,没想到是位美丽的姐姐,仔细一看,这位居然是按照演出稿件替代大公见冯茂的那位。美丽的姐姐完全不在乎周围人们的目光,坦然的说道:“我维罗纳。冯殿下一直没有派人来我这里拿票,我就亲自来送喽。”

看这位姐姐态度从容,冯茂答道:“能不能请女士去旁边的茶馆喝杯茶。”

“不胜荣幸。”

两人坐下,维罗纳叫了咖啡,冯茂叫了白水。冯茂坦率的向这位女演员请教该如何与上层的人打交道:“维罗纳女士,我学过的知识要么是历史,要么是战斗,礼仪方面我只懂闭嘴听人说话,握手,鞠躬。更细节的部分一概不明白。想请女士能指点一二。”

“呵呵。殿下,您真是坦率。以我来看,您不用学那些东西,只要您肯保证为那些人提供帮助就足够了。所以礼仪只是在对方可以答应可以否定的时候,让他们倾向于选择答应。您只要有起码的礼貌,让他们不认为您对他们有敌意就好。不用费力的讨好他们。”

“我并不想许下什么大包大揽的承诺。哪怕费点事,我也想锱铢必究的进行利益交换。”

“那您可以调查他们正在做什么,以您的能耐,即便成事不足也可以做到败事有余。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也非得和您妥协不可。”

“呃……我不喜欢这么做。”

听了这么个回答,维罗纳女士捂着嘴轻笑起来。

冯茂低下头,心里面有些无奈。虽然这种态度是来自21世纪,那时候冯茂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冯茂依旧希望自己还能维持这种态度。自己已经有点杀人不眨眼的意思了,如果杀人不眨眼的动机是为了强取豪夺,冯茂完全无法接受。

笑完,维罗纳女士问道:“能告诉我那人的名字么?”

“您得保证不把这个事情告诉给大公,我不想让本来有可能良好解决的事情变成靠威胁来解决。”

“殿下,我听人说您是个非常温柔的人,现在我信了。为了您的温柔,我答应您。保证不把这个名字告诉任何人。”

“乔·维特。”

“哦?怎么是个做生意的?”维罗纳女士脸上只剩了讶异。

“怎么了?”冯茂有点讶异。

“这种人怎么敢拒绝您呢。殿下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做生意的人没地位么?”冯茂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我没听说过他家里出过高阶修士,以您的实力,他们家得知您要与他们合作,得上门向您感谢才对。”维罗纳女士有些不屑的说道:“殿下,在与您合作期间,他们家出了任何事都可以向您求助。哪怕是黑袍,现在也不敢为点小事与您正面为敌。”

冯茂觉得封建制度真可怕,只能解释道:“那人是我同学的家长。”

“殿下,您太温柔了。我会派人再送一张票给您,您请您的同学把这张票转交给那家的家主。如果他不是蠢到不识好歹,就不会决绝这邀请,也不会拒绝您的要求。”

“不胜感谢。”

“但是我也需要您的回报。”

“请讲。”

“去看我演出的时候,请带上一大捧花束。在我结束的时候由您自己亲自登台献给我。可以么?”

“当然可以。”

两人分别之后,冯茂突然想起维罗纳女士说过‘只要您肯保证为那些人提供帮助就足够了’。一束花不值啥钱,但意味着冯茂在给维罗纳女士站台。

这位姐姐还真挺诈的。

第68章 穷与富(三)

“大公殿下,我请教了一下财政厅。按照法律,整个拉尼亚的土地都归您所有。他们没说错吧。”

“当然,几百年前,别说土地,土地上的所有能动弹和不能动弹的都归我所有。”

“我想购买贫民区一带的土地使用权。”

“哦?你要买多久?300年?”大公欢喜的问。

300年是这个世界大能们的寿命上限。冯茂按照自己定好的思路说道:“75年。”

“亲爱的冯茂,我对你很有信心。你要知道,黑袍的平均寿命是85岁。白袍超过100,灰袍能身体健康的活到120岁。红袍寿命能到150岁。我不确定你可以成为紫袍,但是我坚信你能成为红袍。75年太少了。”

“您是要我作为领主,为您效劳么?”冯茂试探着问。

“如果不是这样,我为什么要把使用权转交给你?”

“我得承担什么义务?”

“冯茂,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要哀求你来当领主一样。是你要请求我给你机会,别弄错,想明白了再来见我。”

“大公殿下,请再给我几分钟。”冯茂赶紧说道。

大公不屑的应道:“你接下来要说的一定是废话。我给你十分钟,把生命界定标准和后续推论给我讲清楚。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你应该完成了吧。”

冯茂见大公不是在开玩笑,只能老老实实坐下,把自己这段的思路讲给大公听。

在21世纪,中国科学家对于人类生命的起始标准有了一个新定义。受精卵并不再被认为是人类生命起始,中国科学家认为,当受精卵的基因配对开始之时,才算是生命开始的第一步。

以这个标准就能准确解释为何人工受精的胚胎流产率与畸形率非常高,受精卵在进化中本就要在子宫环境中完成,受到外部环境各种化合物刺激,能够实现最大几率的正常基因配对。

如果配对出错,也会导致受精卵释放出来的化合物信号不同。不正常的受精卵无法在子宫顺利着床,形成胚胎。很多女性不孕并非是卵子无法受精,而是无法着床而‘流产’。

基于这个理论,就可以有效控制胚胎发育。甚至通过超凡之力的影响来重现那个小男孩的‘奇特瘤子’。

大公听的非常认真,是那种技术专家级别的认真。等冯茂说完,大公又提了极为专业的问题,不知不觉就讨论了半个多小时。等掏空了冯茂在这方面的所有知识点与想法,大公问道:“你没有把这个告诉别人吧?”

“没有。”冯茂连忙表态,“上次大公教训之后,我当然得把这级别的知识献给大公殿下。”

“你有没有兴趣来主持这个研究?”

冯茂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没兴趣,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哼!就知道装清高。”大公不屑的做了个评价。

冯茂低下头不敢吭气。

“我本就不想给你领地,只想默许你胡搞。可这点知识还不够。”

“殿下觉得什么样的知识能补足。”

“冯茂,我上次说了,你把那个瘤子割掉。军队的人想抓住你吊起来打,泄愤的同时也给你个深刻教训。我不是在开玩笑。这种特别的案例本就极难遇到,军队也不指望你运气好到能再给他们找到一个。你又不肯加入研究队伍,专门培养出一个新的。我没说错吧。”

冯茂连连点头。从道理上讲,这本是个学术和技术问题,但是冯茂就是没办法克服那种发自本能的抵触感觉。这种感觉或许就是所谓的‘人类伦理’吧。

大公带着无奈的表情答道:“你帮不了我这个忙,我也没办法下决心任由你胡搞。”

“殿下,我发现了一种能够恢复人体活性的方法。我自己也试过了,只是不知道这种技术的价值……”

“你和教会合作了?”大公的脸色立刻变得很不好看。

“不不不,我自己受伤了,所以采取的一些方法。”

“你没有把这个告诉别人吧?”

“当然没有,我只是自己对自己做了点实验。”

“讲出来。”

冯茂把尝试自我治疗时候发现的技术讲了出来。因为身体只有十四岁,干细胞浓度本就比较高。修习夺心经文一篇控制情绪的法术的时候后意外找到了也许是给干细胞定位的方法,将脂肪层内有可能是干细胞的细胞通过体内的循环系统移转到伤口位置,效果非常好。

“能恢复什么程度的损伤?”

“从道理上讲,即便做不到断肢重生,至少能让高位截瘫的人恢复行动能力吧。”

“冯茂,你明白希望破灭带来的绝望有多可怕么?”大公淡然的问道。

冯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大公明显对此事非常有期待。顶着心中的寒意,冯茂说道:“我只能尽力,这个技术并没有做大量实验。”

“你当然不能做实验。给你三天时间好好理顺思路。剩下的你明白么?”

明白什么?冯茂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了好一阵,冯茂试探着的说道:“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明白就好。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

离开大公那边,冯茂前去见了李杨科。李杨科满脸都是期待,听冯茂说有可能拿到土地的使用权,特别是可以说服市政厅给医院接水接电,李杨科松了口气。

冯茂只觉得精疲力竭,原本自己只是觉得在街边盖几栋房子而已,如果自比21世纪开发商,自己也只是个十八流微不足道的开发商。没想到走起流程根本不是那回事。盖房子也许不难,房子的配套可就没那么容易。哪怕是近在咫尺,市政厅表示,‘不可能给那边供电供水。’

询问理由,市政厅立刻就对冯茂施展起官僚们的手段。冯茂跑遍了所有部门之后,气的干脆在市政厅长面前用超凡之力玩弄起那厮桌的一块钢质镇纸。

也许是这个威胁起了作用,市政厅长给了冯茂一个能彻底解决问题的建议,从大公那里获得那片归大公所有的土地使用权。冯茂当然不敢真的对官员们动手,天知道官员背后有什么势力撑腰。

回想这次会谈,冯茂只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多。21世纪的确有医闹杀医生的案例,这个世界更野蛮,按照大公的说法,搞不好自己还有生命危险。医闹杀医还有法律惩处杀人者,在这个世界上谁来惩罚强大的超凡者呢?不被超凡者惩罚就该谢天谢地啦。

为了别人做到这个份上,我特么疯了么?冯茂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选择。但是此时连退路都没了,以大公那种不正经的习惯,正经的程度意味着大公的重视程度。这次大公的态度不仅是正经,还是正常人的正经。想想就令人恐惧。

三天后,冯茂跟着大公奔行在野望的道路上。两天前,冯茂作为侍从陪同大公出去游玩。汽车换了一辆又一辆,向北跑出去不知道多远。晚上休息之后,大公亲自带着冯茂在无人的朔月下在野地里奔行,往南出发。

黎明前,换了普通衣服的两人到了一处普通的农家,大公带着冯茂推门而入。院子里空无一人,到了卧室,就见一架轮椅自行转过来,上面坐着一个高大的胖子。胖子浑身动也不动,应该是用超凡之力操纵车辆移动。

从胖子的坐姿看,他的身体上能动弹的大概只有眼睛。正在评估胖子的脂肪里面有没有足够的干细胞储量,就听胖子不张口,喉头不动,含糊的笑道:“这么小的孩子都被大公拉来,看来医学院真的是人才辈出。”

大公答道:“为了你,我会用尽所有办法。”

胖子对冯茂说道:“这位小朋友,可是要劳烦你啦。”

冯茂只能答道:“我会尽力。”

之后的几天里,冯茂用尽所能为胖子治疗。干细胞技术理论并不复杂,找到能够不断自我复制以及转化为人体正常细胞的干细胞,转移到人体受损部位。这些干细胞会自行修复受损的部位。

往往是理论越简单,执行起来越不容易。干细胞数量本就少,人体内哪些细胞属于干细胞,完全得靠各种尝试。这位胖子本人体内的灵气运行有非常古怪,冯茂从所未见。理论上干细胞和超凡之力毫无关系,但是冯茂也不敢完全确定。

治疗到第五天,冯茂做个穿透实验,针刚刺入皮肤,还没到达骨髓,就听胖子一声低低的呼痛。冯茂连忙道歉,“对不起。”

身边人影一闪,大公到了冯茂身边。盯着冯茂的目光无比锐利,吓得冯茂站直了身体。就听到身边胖子居然笑了起来:“哈!我感觉到痛了!哈哈哈!”

“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大公对着冯茂喝道。

冯茂心脏砰砰乱跳,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本想继续抽取骨髓,突然想起不对头。又把针拔了出来。

“怎么停了?”大公连忙问。

“我之前根本没用到骨髓,完全是利用脂肪层里的干细胞。现在既然有用,那就无须去动骨髓了。”冯茂赶紧解释。

又过了两天,冯茂累得精疲力竭。哪怕是喝补充灵气的药水也无法维持灵气水平。只能请大公让自己休息一天。

大公听完之后对胖子说道:“这孩子实力太弱,你不用心急。”

胖子点点头,开口笑道:“能做到这程度还被你说实力弱,你现在可没有以前镇定。”

冯茂听到有人替自己说话,稍微放下心。却见大公上去就抓住胖子的肩头,惊喜的喊道:“你能说话了!你能开口说话了!”

胖子费力的抬起手臂,推开大公的手。随手招来一根手杖,几次尝试,终于从轮椅上站起身。只是这么几个动作,胖子就忍不住开始喘气。好不容易站稳,胖子左看右看,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没想到真能站起身来。最初的夺心经文的确有趣!”

大公想扶着胖子坐回轮椅上,却见轮椅直飞起来,随着一声巨响,在墙上撞的彻底变型。胖子恨恨的说道:“哼!坐了这么多年,我再也不要碰这种玩意!”

“冯茂,你去睡吧。”大公对冯茂命道。

冯茂赶紧到了后院的空荡荡的牲口棚里搭起的临时住处躺下,这里很久没有养过牲口,空气中散发着干草的味道,并不难闻。‘最初的夺心经文’这个说法让冯茂很在意,如果有‘最初的夺心经文’自然有‘现在的夺心经文’。如果那个胖子的说法是真的,肯定有非常重大的变化让夺心经文传承中出现变化。自己的夺心经文是弗朗西斯那贼人烙刻下来的,弗朗西斯又是从哪里弄到的最初的夺心经文全本呢?

虽然想继续思考,冯茂却不知不觉因为疲惫睡着了。

之后两天,胖子的身体开始快速恢复,脂肪层内的干细胞数量也因为消耗大大减少,到了冯茂费劲力气也很难探索到的地步。而且胖子体内的灵气运行也从怪异的模式恢复了正常模式。

见冯茂号脉后沉吟不语,胖子笑道:“小朋友,我原本只是身体坏了,不得不采取适合那个状态的运行,现在身体开始恢复,自然要用正常模式。你不用奇怪。倒是你,难道是索尔阁下新收的门徒么?”

“我只在索尔阁下那边接受过一年基本训练。并非阁下的门徒。”

“真的?”胖子已经能皱起眉头,显示出出正常的表情。

“他是勒内阁下的门徒。”大公说道。

“怪不得你会夺命七剑。”胖子释然了。

冯茂心中惊讶,这胖子够厉害,不用探索就能看出自己掌握的杀招。但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冯茂说道:“阁下,您脂肪层内的干细胞已经几乎耗尽,我不敢动用其他位置的干细胞。我建议您休息一阵,等脂肪层内的干细胞恢复正常水准之后再加利用。”

胖子靠在摇椅上说道:“多谢小朋友,我已经掌握了你教给我的法术,以后的事情就不用小朋友费心了。小朋友这是要告辞么?”

冯茂看向大公。大公说道:“冯茂,你可知道这位是谁么?”

“不知道。”

“那就忘记这件事吧。”

“不用。告诉他也无妨。”胖子笑道,不等大公说话,胖子说道:“我是索尔阁下的弟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蒙哥这个名字,我就是蒙哥。”

冯茂当然听说过蒙哥,谢科莱莱的师父就是蒙哥。不等冯茂套近乎,就听蒙哥继续说道:“我当年与索尔阁下因为些事情决裂,比剑时被索尔阁下打成这样子。这都多少年了,十年了吧。”

一阵寒意从冯茂背上滑过。蒙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要杀人灭口?

第69章 穷与富(四)

宴会的客人开始散去,作为宴会主办者的弗朗西斯先生开始送别。弗朗西斯先生请求冯茂无论如何都要最后走,冯茂就坐在吧台旁边喝着饮料。

没有人拉着冯茂长篇大论的废话,也没人提出很亲密的邀请。在宴会上和冯茂说过话的只是为混脸熟,大部分客人只是来参加宴会,在宴会上看看名声鹊起的年轻修士只是项目之一而已。

弗朗西斯先生在举办宴会之前说过,这种宴会只是把冯茂介绍如社交界,冯茂能在里面走多远得靠冯茂自己。作为冯茂资助人的弗朗西斯先生做到这个程度就算是完成了全套资助流程,以后就算是与冯茂划清关系。冯茂惹到的人并不会找弗朗西斯先生报仇。

冯茂觉得有道理,强者们即便迁怒,也很少对迁怒对象周围的人实施二次迁怒。譬如一星期前在农庄里通过干细胞治疗使蒙哥阁下再次挥动行动能力,蒙哥阁下发现冯茂接受过索尔阁下的培训,就想拿冯茂当作测试当下行动力水平的练手工具。连公爵劝都不好使。

“放心,我会尽量不杀死你。”蒙哥笑着握紧了武器。

冯茂抽出短刀,决定以后不管是跟谁出来,都要带上勒内阁下送给自己的剑。这种短刀与蒙哥手中的长剑相比太吃亏。在蒙哥动手前,冯茂问道:“是什么让你非得和我动手?”

“你听说我得罪过索尔阁下,就对我生出畏惧。你明显是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那是你的误会,我对你和索尔阁下的恩怨没啥兴趣。在不知道事实之前,我更没有评价的资格。”

“哼,你以为这么说就能糊弄过去?”蒙哥抬起剑,开始迈动脚步。

见蒙哥要动手,冯茂也做好了战斗准备,脚步慢慢移动,同时忍不住心里的不快,嘲讽的说道:“我原本也有些奇怪为何会感觉你很危险。现在我明白了。”

“说来听听。”蒙哥语气里也是嘲讽。

“只要不做索尔阁的敌人,大概就是安全的。阁下费力思考的时候,是在找杀死对面那人的理由。与之相对,只有做你的朋友才是安全的,你在费力思考的时候,是找一个不杀对方的理由。只要你找不到不杀戮的理由,你对面的人可能立刻就会死。”

“哈,哈哈!好有趣的小朋友。”蒙哥大笑中垂下剑,停下脚步,“大公殿下,你总是能找到这么有趣的人。你不用再担心,我放过他了。”

端起饮料喝了一口,冯茂生出种冲动。如果当时自己真的与蒙哥交手的话,结果会如何?假设蒙哥被打成高位截瘫之前有灰袍的实力,十年间不得不坐在轮椅上的他,此时实力如何?也许蒙古会想之前对冯茂无礼的那些人一样,被冯茂斩杀呢!

正在心里通过yy来发泄怒气,弗朗西斯先生走到冯茂身边疲惫的坐下。调酒师给弗朗西斯先生送上杯鸡尾酒,弗朗西斯先生疲惫的松口气,“唉!冯茂先生,我之前就想和你说,办了这次介绍您进入社交界的宴会只是在证明您已经有能力靠自己解决问题,并不是说我从此断绝和您的友好关系。”

“能以对等的立场和弗朗西斯先生商谈合作,这让我感觉很自豪。”冯茂答道。

弗朗西斯先生又啜饮了一口鸡尾酒,感慨的应道:“如果是普通医学院的学生,需要至少五年时间才能把被资助人推荐给社交界。冯茂先生只用了五个月时间。真让我感到荣幸。”

说到这里,弗朗西斯压低声音说道:“冯茂先生,我听到种说法,也许您今年就能成为黑袍封圣者,到时候您可就是阁下了。如果您在那时候没有置办产业,请大胆使用我这里举办宴会。”

冯茂觉得弗朗西斯先生未免太过于热心,就答道:“如果那时候我还没被人杀了的话,我会考虑的。”

没想到弗朗西斯并没有害怕,他很认真的答道:“阁下的想法未免太悲观了,很多人嫉妒您,但是想杀一名黑袍要付出巨大代价。我认为他们不会这么冲动。再说,以阁下修行速度,再过一两年,阁下就可能成为白袍封圣者。如果没有巨大的利益冲突,谁也不可能想去杀一名白袍封圣者。”

冯茂觉得弗朗西斯先生对超凡世界的想象未免太乐观,如果超凡者们都有足够的控制力,这种想法还算合理。然而冯茂遇到的超凡者并非如此,他们中不少人的情绪属于快速释放类型,受到刺激就要杀人。譬如那位蒙哥阁下,刚恢复点行动力不就立刻冲动起来了么?

也不知道自己是孤星入命还是拥有什么特别的体质,这些日子遇到的超凡者,本质上和蒙哥好像差不多。勒内阁下那种淡定沉稳才显得异乎寻常。

“冯茂先生,要是您真觉得危险,我建议您不如开始置办产业吧。一旦您开始置办产业,就表明了您的立场。其他人也可以根据您置办的产业来确定与您的关系。即便您的敌人没有减少,您的朋友一定会增加。”

冯茂不由得笑了笑。大公要求冯茂搞一个研究干细胞秘密研究基地,以保密的角度,这个研究中心肯定不能放在医学院。等医院建成,就可以有效获得大量样本以及数据积累。即便弗朗西斯不建议,冯茂也得开始置办产业。冯茂应道:“那可得请弗朗西斯先生在内的许多人帮我才行。”

“这个自然。”弗朗西斯连忙应道。

离开吧台,叫上作为随从的玛丽和茱莉娅一起离开。弗朗西斯派车把三人送回住处。正式会场上不会随从准备座位,两个小姑娘都在外围观看。玛丽没说啥,茱莉娅就激动起来。看得出她对这样的宴会很有兴趣。

回到住处,冯茂对两人说道:“我已经决定让你们去上学。”

“上学?”玛丽有些不安。

“先生,您要收我做学徒么?”茱莉娅激动的问。

冯茂之所以收玛丽当学徒,是因为被格蕾雅女士的诚恳感动。茱莉娅这种莫名其妙就凑到自己身边的家伙实在是没办法让冯茂生出收学徒的冲动。想了想,冯茂板着脸说道:“如果你考试成绩好,我才会收你做学徒。”

茱莉娅连忙应道:“请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努力!”

第二天冯茂见了李杨科,李杨科告诉冯茂工程终于得到市政厅的放行,市政厅答应给医院提供自来水与电力。

“我改主意了。”冯茂说道,同时把一张图纸交给李杨科。

图纸是冯茂自己根据贫民区大概绘制的,既然自己冒着巨大风险,付出那么多代价才得到这个机会,冯茂觉得没理由只满足于一点点收益。

李杨科看完图纸,整个人暂时呆滞了一阵。恢复过来,李杨科连忙问道:“冯殿下,您这么做是不是想要的太多?这么多钱从哪里来?”

“只要能把持住贫民区的劳动力,我就省下很大一部分工钱。购买建筑材料的钱,我会想办法挪出来。你看我新弄出来的图纸,先从沿街的地面开始盖楼。一楼和二楼可以做一楼是铺面,二楼是仓库与居住的模式。三楼到五楼都是居住楼层。成本够低,房租也可以低。让租客先交一部分定金,这些钱就能继续盖楼……”

冯茂侃侃而谈,自己好歹见识过大规模建设开发。这片贫民区和几十栋洋房那种大型社区完全没办法比。连城中村的规模都比不上。

李杨科脸上的表情随着冯茂的描述不断变化,讶异、不解、若有所思、被震动,听了十分钟,李杨科无力的说道:“这些都请殿下主持。我想和殿下说说关于您学徒的事情。”

“请讲。”冯茂立刻觉得这件事最重要。

“玛丽小姐可以在教会接受培训。茱莉娅不是您的正式学徒,教会从来不招收穷人,她的出身真的不行。”

冯茂询问一番,看李杨科说的明白,也只能表示自己知道了。晚上,冯茂把茱莉娅叫到面前,“茱莉娅,我决定推荐你去接受神术训练。”

“不是去上学么?”茱莉娅很是不解。

“上学也得去,除此之外你还需要到教会学习神术。”

“神术?”茱莉娅登时紧张起来。

“我会每天考察你的学业,好好学习吧,如果你让我失望,我会随时终止你的学业,解除你学徒身份。”

本以为茱莉娅会激动的失态,冯茂在预计的喊叫发生前起身就走。今天晚上光明兄弟会约好了活动,去晚了不太合适。走到门口,就听茱莉娅声音有些颤抖,却还算镇定的答道:“先生,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我会报答您!”

“想报答我,就为了自己好好学习吧。”撂下这句话,冯茂觉得轻松了不少。艾琳娜姐姐很有眼光么,找到身边的两个小姑娘的确有值得期待的未来。

想着自己的事情,就听罗伯塔询问自己,“会长,你认为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这下冯茂才发现自己居然走神了。收拾心神,请罗伯塔再说一次。

“有没有办法从道理上证明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罗伯塔重复了问题。

“世界的本质是存在。”冯茂答道。这段时间为了寻求更强大的灵力,为了给永生研究定下方向,冯茂也在考虑这些问题。

“存在该怎么定义?”罗伯塔追问。

冯茂答道:“这是我觉得最困难的问题。按照道理讲,我们能感受到的东西是存在的。但是这种感受本身不能当成一个必然。同样是受伤,使用超凡之力能够模拟出非常多的伤害效果。难就难在如何确定出毫不动摇的基准点。”

只有罗伯塔与菲利普比较认同冯茂的看法,拉格不解的问:“既然如此,我们就以自己为基础来确定不就好了么。”

“我谈论的是世界本质,和人类的感受不是一码事。”冯茂只能尽力解释。

“会长,我就觉弄得那么玄乎不合理。你上次距离说,这个世界存在人类,存在生病的人类,却不存在医术。医术是依附于存在而生出的东西。我觉得这个说法就很对,空对空毫无意义。”

戴安好几次都在怼拉格,这次倒是表示认同拉格的看法,“我们的力量没办法接触到世界本质,对于没办法接触到的东西,认知一定是错的。”

菲利普也认同拉格的看法,“嗯,见过内脏之后,我才发现没见过内脏之前对内脏的想象根本是错的。现在讨论本质也许对我们有害。”

冯茂看三位会员都如此讲,只能闭上嘴不吭声。按照道理来说,世界的本质应该已经处于冯茂的感知范围之内,甚至连冯茂自己都是世界本质的产物。

但是这么讲,很容易就陷入‘我思故我在’的观点里。勒内阁下对‘我思故我在’这说法发表过很犀利的反对,弄得冯茂也不敢研究这个观点。

活动室里面沉默一阵,拉格打破了沉默,“我说,还不如请会长讲述一下他是怎么变得这么强大的。大家说来说去,还是想这样的吧。”

冯茂没想到只是三四次活动,光明兄弟会原本努力维持的秩序就开始遭到挑战。本来想着怎么应付一下,突然觉得自己这想法简直是莫名其妙。那么多比冯茂更强大的超凡者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请求而讲述自己的修炼道路,冯茂能拿他们如何。拉格实力比冯茂弱的多,他凭什么要求冯茂讲出冯茂的秘密。

以前自己好像总是按照21世纪的某些理念做事,譬如要互相帮助,譬如强者要给大家指出方向。现在自己所处的世界并非是21世纪,而是大不相同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别人都不这么做,冯茂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冯茂不吭声,其他人也不吭声。大家又沉默一阵,活动时间到了,众人就散了。

想着自己经历过的种种,冯茂也觉得奇怪。除了觉得自己还莫名坚持21世纪的理念挺奇怪,又觉得自己这么快就逐渐被这个世界同化有些奇怪。

第70章 穷与富(五)

“艾伦工程师两天都没来?”

“是的。工程师的母亲中风,工程师在医院看护他母亲。”

冯茂听完艾琳娜的讲述,起身就往医院去。二八大驴上过油,每个部件都在契合的运行,,骑起来很轻快。冯茂的心情可没有这么顺滑,好不容易走完了市政厅的流程,正准备大干,工程师却撂了挑子。

到了医院找到工程师母亲所在的病房,工程师艾伦正坐在他母亲的病床旁边,看上去几天都没睡好。见到冯茂进来,艾伦红着眼睛站起身,期待的说道:“冯茂先生,我听这里的好几位护士说,您是医院里最出色的实习生,能否请您帮我母亲治疗。”

这种时候以母亲为先,冯茂心中的不快立刻消散了大半。冯茂走到老太太病床旁,手按在老太太头顶仔细探测。

见冯茂沉吟不语,艾伦工程师连忙问:“先生,到底有多严重?”

冯茂欲言又止,老太太并非是栓塞,而是脑血管破裂。凝血不仅压迫神经,还导致脑部供血出相当严重的问题。老太太瞅着已经超过六十岁,基本没有恢复的希望。

“先生,您别不说话。请您告诉我病情到底如何。”在艾伦的哀求下,冯茂忍不住还是给艾伦讲了老太太的病情。

艾伦眼中有了泪花,“先生,我母亲还有救么?”

“还不至于死亡,但是恢复之后,行动力只怕会受到不少影响。”冯茂挑最好的名词讲给艾伦。看得出艾伦也并非对中风一无所知,他颓然坐回到老太太身边的凳子上,过了一阵,大颗泪水夺眶而出。

冯茂心中有点同情,更多的却是失望。几名工程师里头之后艾伦工程师不仅能自己设计能力,还能根据冯茂的讲述进行设计以及修改。若艾伦没办法好好工作,冯茂受到的影响可就大了。

想来想去,冯茂离开了医院,直奔大公那边。等了半个小时,大公刚走进会客室就不高兴的说道:“最多给你十分钟。讲!”

“请大公帮我建一所实验室,主要是给我两三个大公能信得过的人当助手。”

“你想干什么?”

“我想治疗个中风案例。对外说法是用针灸和我开发的清淤手术,实际上用的是干细胞人体修复。”

“不行!”大公果断答道。

“我在实验室里培养干细胞,用注射方式将干细胞注入受损位置。干细胞体外培养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人的干细胞没办法用在别人身上。绝对没有泄漏的问题。难道大公没有信得过的人派给我?”

大公锐利的目光在冯茂脸上扫了片刻,问道:“你方才说的方法能帮助蒙哥完全恢复么?”

“断肢再生,骨骼再生,我从来没考虑过。如果能修复老太太因为中风受损的大脑,就可以以确定在蒙哥阁下身上起效用。”

“蒙哥给你当助手。你不别管他说什么,现在他知道只有你能完全治好他。”

想起蒙哥,冯茂就觉得这家伙很危险,此时只能硬着头皮上。实验室设在距离医院很近的小宅子里,第一天晚上冯茂带着从老太太那边取得的好几瓶样品进了实验室,蒙哥一脸不快拄着手杖站在实验室里。

上次见蒙哥是半个月前,那时候蒙哥是个高大的胖子,现在的蒙哥看上个高大富态。冯茂刚放下样本开始整理试验台,就听蒙哥冷冷的开口问道:“小朋友,你上次说你用的法术已经是不能突破的底线,你没瞎说吧。”

“当然。”冯茂扭头看了看蒙哥,就见这家伙的左腿看着不太对劲。

“那就是我小看你了。”蒙哥边说边撩起左腿宽松的裤腿,就见腿上缺了好大一块组织。“我自行运功,没想到这里居然快速长出一个复杂的瘤子,那本就是我的血肉,和我身体完全融合。只能彻底切掉。冯茂兄弟,这伤口能治好么?”

“我会尽力。”冯茂说的尽量平淡,心里面则颇为不安。这么大的口子,切掉的那块起码得有一两公斤。冯茂只是和人吹牛之后习惯性百度一下,这才有了干细胞修复的理念。至于干细胞能否再造到这个程度,冯茂也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冯茂玩命的干活。本以为蒙哥会和莽汉一样胡乱发作,没想到他居然能闭上嘴一言不发。医院里老太太的病情在常规治疗下稳定了,她半边身子完全瘫痪,整个人脑功能已经基本无法维持思考能力,生活不能自理。艾伦工程师每天都来照顾母亲,精疲力竭消瘦了许多。

针灸、点穴、推拿、草药只是让身体机不再恶化,脑补受损部分没有恢复。眼瞅着过去了半个月,疲惫的艾伦工程师再没有之前的灵性,连起码水准都无法维持。冯茂实在是等不下去,开始偷偷给老太太注射分离培养出来的脑干细胞。

再过一个多星期,眼瞅就到了五月,学校开始热闹的准备毕业典礼。泰瑟告诉冯茂,他堂兄杰克学长非常希望在毕业典礼上见到冯茂。冯茂挺想念杰克学长,可蒙哥阁下这段时间越来越沉默,大概是耐性快到了极限。冯茂实在是没勇气抽出两天时间不在实验室。

研究进展此时基本陷入停顿,干细胞确定与分裂已经没问题,培养也不错。高倍显微镜下,细胞的确在不断自我繁殖,甚至有限转化。以蒙哥的反应来看,干细胞的确有用。在实验中注入**的细胞就没啥反应。

心情沉重的到了实验室,却见蒙哥拎起一直小白鼠给冯茂看。冯茂本以为蒙哥要发作,很快就发觉不对劲。小白鼠有痛苦的反应,那不是遭受蒙哥折磨的痛苦。

五天后,蒙哥拎起一只因为四肢病态肿胀而痛苦不堪的小白鼠,恨恨的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那干细胞似是而非,果然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冯茂只觉得一颗心总算是落回到肚子里,激活干细胞的诱发剂终于找到了。冯茂好几次喝过的灵气补充药水能够非常有效激活干细胞。十七八只小白鼠身上都生出了可怕的肿胀,那是把小白鼠其他位置的干细胞在超凡之力驱动下在老鼠四肢上催生的结果。四肢肌肉上长出了本该是其他脏器的肌肉组织,还和身体相当紧密的结合在一起。

试验证明干细胞种并非单一种类,每一种都有针对性,万万不能用错。冯茂庆幸自己在21世纪看到的是培养脂肪内获取的干细胞培养后恢复高位截瘫,就照单全收。若是自作聪明的胡搞,蒙哥别说站起来,只怕已经死了。

半夜时分,医院里只有护士在打着瞌睡。冯茂悄悄打开门,蒙哥脚下几乎无声的穿过走廊,进了老太太的病房。老太太正在安睡,蒙哥手指在老太太额头,脖颈处停顿片刻后移开。没一会,老太太突然哼哼起来,再过一会儿,她费力的从睡梦中醒来,声音含糊的问道:“是……是艾伦么?”

冯茂走到蒙哥前面,对老太太答道:“是我,冯茂医生。”

“哦。是医生,艾伦呢?”

“您忘记了?他先回家去睡了。”

“对,他回家了。是不是我让他回家的?”

“是的。是您看他可怜,让他回家去睡。”

“对。他怎么几天就瘦成那样子。”

“您还是想不起来么?”

“我就觉得难受……难受……”

说了几句,冯茂轻点老太太的穴道,没多久老太太睡着了。冯茂这才和蒙哥一起离开病房。这一路上蒙哥没吭声,这是他第四次见到老太太。包括中风阶段,瘫痪阶段,恢复阶段,到现在能说话和比较正常行动阶段。

冯茂也不多说。所谓无知者无畏,之前两人一个敢干,一个敢用,运气还好。这一个多月时间亲眼见识到实验显示出玩意弄错会带来的可怕结果,蒙哥大大咧咧这么干了才是怪事。

快回到实验室的时候,蒙哥声音低沉的说道:“之后我的治疗全靠冯茂兄弟。”

五月底转眼就到,就在典礼前两天,冯茂刚进屋,蒙哥直扑而来,冯茂连忙出手抵御。只跨出去一步,蒙哥左手直切,直奔冯茂移动的方向。若是冯茂继续这么运动,等于是主动送撞向蒙哥的招式。

拼命移动身体,好不容易避开,却被蒙哥轻松的一把抓住衣领。就听蒙哥嘲讽的问道:“为何不用手刀斩我臂弯?若是斩中,攻击我的同时还能借力闪避。若是我避开,你依旧可以按照原先闪躲的方向移动。”

冯茂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已经基本痊愈的蒙哥应该不是来行凶的。果然,蒙哥放开冯茂的衣领,带着喜色与恨意说道:“既然能治好,我真想让你也尝尝在轮椅上动弹不得的滋味。”

这话让冯茂觉得有点理解勒内阁下为何下那么恨的手,若是自己面对如此徒弟,只怕也不会轻饶。

蒙哥发完狠,舒舒服服坐到椅子上,“我以前也没这么重戾气,只是瘫痪十年,任何人心境都只怕会如此。大公要你后天和我一起出门办事,你一会儿去见他。出发前别留什么东西在这里。你等离开,这里所有痕迹都要抹除。”

第71章 穷与富(六)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怕什么?讲给我听听,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不让你和蒙哥一起去办事。”

面对大公这么坦率的提问,冯茂鼓起勇气答道:“我总觉得成年人对我是很大的威胁。”

“如果没有成年人保护,你能活到现在?”大公语气里面颇多嘲讽,“你的确遇到很多成年人想要你的命,可与你同年龄的人即便想杀你,他们也做不到。成年人是你威胁的观点不成立。”

哪怕是带点嘲讽,当大公正经说话的时候,冯茂觉得大公是个有说服力的人。

“你只是想和小孩子一样,腻在勒内身边。超凡之力不过是你用来玩耍的工具,努力修炼只是为了获得勒内的赞赏。我得说,你没机会过上这种日子了。既然你已经抛到现实世界的漩涡里,就跟着我向前走。在这个世界上,我大概是最考虑你生死的人。如果你认为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当然会觉得任何有能力的人都是你的威胁。咱们拿蒙哥做例子,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杀你。”

“也许他就是爱杀人呢。”冯茂有点嘟嘟囔囔的答道。

“我以前就说你爱当个演员,现在更确定了。你凭什么给蒙哥编写他人生的剧本?”

冯茂对大公说自己是演员的事情一直很在意,连忙问道:“殿下,为何说我是个演员?”

“演员要做的是按照剧本演戏,还要演的一丝不错,得把剧本里面设定好的情节演出来,以获得观众们的认同。所以演员们特别在意别人的反应,如果别人的反应超出你的想象之外,你就会觉得不安,会觉得不快,甚至会因为对方的反应不如你的意而愤怒。你现在这样子,根本是个蹩脚的演员,完全不知道愤怒与恐惧从何而来。心中不安,就给蒙哥编写套狗屁不通的说辞。你若是直接告诉我,你担心蒙哥会如何欺骗你,故意让你送死,我或许还能听听。你方才的理由无法说服我,你一定要和蒙哥一起去。”

“……好吧。我去。”冯茂最终被大公说服了。

参加完高年级生的毕业典礼,冯茂甚至和杰克学长与光明兄弟会的成员一起吃了顿饭,晚上按约定到了港口,蒙哥已经等在那边。两人上了船,等船开出港口,蒙哥用不达米亚语问冯茂,“回到布加勒之前,咱们两人都说不达米亚语。”

说完,拿出包袱交给冯茂。里面是不达米亚的衣服,还有一口不达米亚弯刀。冯茂问道:“我们去那边做什么?”

“当然是杀人。有几个家伙必须除掉。”

“我能不能问一下理由何在?”

“杀他们的理由么,大概和别人杀你的理由差不多。那些人在我们看来是祸患。”

冯茂觉得这理由说不出的别扭,想到大公关于‘演员’的定义,又发现没有比这个更正当的理由了。只要不拿着某个剧本去演戏,或者给被杀的人编写一套‘死有余辜’的说辞,杀人的理由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不等冯茂的思绪从这些思辨中走出来,蒙哥已经把一份图纸推到冯茂面前。上面是某个城市几处街道为内容的地图,包括刺杀对象所在的住处的详细地图。蒙哥指着地图讲解地形,之后说道:“你不用进去,你就在这里守住。谁想从这里进入,你就杀了他们。”

在海上走了两天,船只渡过布莱克海,天黑前抵达了海对岸的城市附近。两人整理装备,走了几十里路抵达目的地。冯茂第一次到这座不知名的城市,城市不大,甚至可以看到城市靠海的那边还有古老的城墙耸立。城墙已经完全起不到防御作用,只能用来证明这座城市并非近代才开始存在。

进了城里,建筑物一座挨一座,看起来盖得非常随意,就觉得这里布局甚为杂乱,远没有纳维亚帝国的城市那么井井有条。到了目的地附近,冯茂才确定这里像是一处官署,又像是一座教堂。

历史书上讲,纳维亚帝国的权力体系与教会体系比较分离,不达米亚帝国则是****的模式。也许这就是建筑位不太好分辨的原因吧。

按照谋划好的路线,两人走进一条小巷。这条小巷有个丁字路口,拐弯那条仅能容两人并肩的小道看出去,就是那座建筑的围墙。进城前两人又确定了时间,冯茂要在这条小路上把守五分钟。不管是谁在这里逗留,冯茂都得把那家伙干掉。

蒙哥高大的身影趁着夜色走到墙边,一个纵越就消失在围墙那边。冯茂拿着怀表,看着上面荧光指针的转动,只觉得心里面说不出的紧张。这感觉简直比面对那些生死激斗还要紧张。秒针在走,分针好像根本不动。

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冯茂完全不知道。只觉得秒针好像都没有走动的感觉。冯茂只能竖起耳朵听着围墙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然而围墙又高又厚,哪里能听到什么声音。能听到的只是远处有人在用琵琶弹唱。附近的集市也有吆喝叫卖的声音。

正在等,就听脚步声响。有人醉醺醺的沿着小路走过来,还是好几个人。冯茂心中只是祈祷这几个人千万不要停留,自己只是望风的,可不是来这里杀人的。

几人经过之时,冯茂靠墙站着,尽量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几人走过,正以为他们没有发现自己。没想到一人扭头随意看了一眼,突然被惊到了,随即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冯茂把心一横,上去给几个家伙每人脖子上砍了一手刀。几人都是普通人,登时软软倒地,冯茂心中着急,就听得旁边建筑里突然响起了喊叫声。应该是里面的人发现入侵者。

左看右看都看不到蒙哥从墙那边蹦出来,冯茂正着急中,突然想起五分钟的约定。拿起怀表一看,这都八分钟了。蒙哥和自己约定,五分钟之后冯茂就可以自行离开城市。这下冯茂也管不得蒙哥,转身就走。

刚出了胡同,就见那座建筑物大门里头冲出些人来,高喊着“有刺客!”,开始沿着街道搜索。冯茂低下头快步离开,就见街道边的人纷纷扭头向小巷里跑,顷刻间街上就变得行人稀少。

自己对这里不熟,只能沿着街道跑起来,没跑多远就见对面冲出一队人开始拦截行人。冯茂把心一横,向着出城的方向疾走。走了一段,那些人就喊道:“前面那个人,站住!”

冯茂哪里敢停,撒丫子就开始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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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穷与富(七)

关于上架与免费章节的说明

12月27日,周五,本书获得了上架资格。在28日,因为发布章节默认为上架收费模式,没注意,发了两章vip收费章节。

感谢订阅的诸位。因为我原本就没准备在此时上架,上架会在元旦后春节前。所以两章vip章节之后的章节依旧会发免费章节。

出现变动完全是在按照计划走,并非发生什么问题。请大家不用怀疑我出了什么状况。

冯茂如同兔子般飞奔,背后一群饿狼般的家伙穷追不舍。即便冯茂从城市逃出来,冲进了黑暗的郊区,后面追赶的人依旧没有收兵迹象。

难道自己被蒙哥出卖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见前面道路上走出一人,身材高大,腰悬弯刀。威风凛凛杀气内敛,一看就不好惹。冯茂不得不停下脚步,仔细辨认却是蒙哥。

“你来晚了。”蒙哥淡然说道。

冯茂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却见蒙哥迈步向前,冯茂只能闪到路边。蒙哥没搭理冯茂,抽出弯刀向着黑暗中追来的人迎去。黑暗中看不太清楚,惨叫声中都是绝望。冯茂用尽目力想看清楚蒙哥的剑术,没等看明白,追兵就被杀尽。

“走。”蒙哥走过冯茂身边的时候说道。

两人奔回之前登陆的位置还不到黎明时分,天色黑黢黢的,半个月亮投下惨白的月光。等冯茂他们上船,引导的小船点起灯笼,指引着大船拔锚起航。当海平面上出现晨曦,一直站在甲板上的蒙哥回到船舱问冯茂,“你晚了几分钟?”

“……三分钟。”冯茂有点羞愧的说道。自从登船之后有充足时间思考,冯茂已经明白自己若是到了五分钟约定时间就走,自然就没有之后的一堆破事。

“你好歹保住了性命,我教给你一套基础步法。”

还有这等好事?冯茂觉得不可思议。不等冯茂想明白,蒙哥就开始讲述起来。

等冯茂能勉强学会步法,蒙哥扔给冯茂一根木棒当做长剑,他自己拿了根木棒与冯茂拆招。虽然蒙哥没教给冯茂招数,每一趟比剑之后,蒙哥都根据冯茂的招数一一讲述该用什么步法配合。

冯茂本来还想考量蒙哥到底是什么想法,到了这个阶段完全把这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冯茂的招数本就是从谢科莱莱那边学来,由谢科莱莱的老师蒙哥指点,少不得将自己之前用的招数和此时学到的相比较。

两边对比,冯茂只觉得自己看到一个新世界。若是以前就掌握了这种配合,之前许多死战就会变成冯茂一边倒的屠杀对方。

蒙哥讲述的非常细,冯茂有些能立刻明白,大多只是觉得蒙哥讲述的好,却说不出好在哪里。只能用马洪教给冯茂的记忆术强行全部记忆下来,准备回去之后细细品味。

两天时间好像转瞬即过,布加勒城已经出现在海岸边。蒙哥指点完冯茂,随手将木棒抛到角落。冯茂本想多捞多得,见蒙哥如此,只能放下木棒,对蒙哥表示感谢。

“冯茂,你大概把我教给你的所有东西都记下来了吧。”蒙哥问。

“是。”

“我觉得你这两天抓紧练,两天之后能记住的就记住,记不住的就忘记。”

“为何?”

“你才十四岁,还在长个。强行记住这么多,等你个头有些变化,再施展出来就和现在感觉颇有不同。与其那时候再勉强改动,不如到那时候再学。”

“蒙哥阁下以后还会继续教我?”冯茂大喜。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听了这话,冯茂觉得有些讪讪的。眼见船即将入港,冯茂鼓起勇气说道:“蒙哥阁下,之前我晚了三分钟,对不起。”

“你不用向我道歉。若你能按时撤退,只是省去你许多麻烦。若是真要道歉,你不妨给你自己道歉就好。”

冯茂一时说不出话,蒙哥虽然说的有理,可自己怎么对自己道歉。真的这么做就有点精神分裂的味道。就见蒙哥已经走上甲板,不等船停下,他纵身跃下。等冯茂上了甲板,就见蒙哥身影消失在栈桥尽头。冯茂不敢这么蹦,只能等船只靠岸,老老实实下船。

到了学校附近,冯茂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下脚步。回到学校的话定然是一堆破事,冯茂转身直奔做实验的宅子。此时钥匙还在冯茂兜里,开了门,就见宅子里头空空荡荡,之前的众多设备、装小白鼠的笼子都无影无踪。里面只有几件简单家具,其他空无一物。

接下来三天,冯茂就在空荡荡的宅子里关上门练习学来的步法。第四天逼不得已才去了学校。一进校门,就见到大多数同学们都捧着书本边看边走向教室。进了教室,一人一桌。冯茂旁边坐的是罗伯塔,趁老师没来,她低声问道:“要不要和我换试卷?”

冯茂费了不少劲抵抗住诱惑,答道:“我还不至于挂科。”

三天考试结束,冯茂不敢再请假,老老实实上课听老师评卷。第五天,成绩榜公布出来,冯茂从第四名掉到了第十名。站在冯茂旁边的泰瑟看自己还是第二名,

见冯茂有些心不在焉,泰瑟宽慰道:“前十名,也不错呢。”

“这次轮到我第四名了。”旁边响起女生有点挑衅的声音,冯茂看去,原来是和罗伯塔走的很近的安妮雅。

泰瑟不高兴的嘲讽道:“第四又怎么了?下次你考第二名么。”

“我考第二名,是不是你就考第一名了。”安妮雅毫不客气怼回去。

于是第二名泰瑟与第四名安妮雅你瞪我,我瞪你,都不相让。看着两人颇有马上要菜鸡互啄的模样,冯茂心情登时就好了起来。

“走,吃饭去。”冯茂拉着泰瑟就走。

晚上,冯茂回了住处。正在皱着眉头写作业的茱莉娅立刻从凳子上蹦起来,直奔冯茂而来。抓住冯茂的手臂就机关枪般的说道:“先生,最近不少人在找你。有艾伦先生,有艾琳娜女士。他们都让我见到你立刻告诉你他们在找你。我现在就去告诉艾琳娜女士好么?”

看着茱莉娅恨不得马上出门的表情,冯茂拿出了师父的派头,“你作业写完了么?”

这盆冷水浇下去,茱莉娅立刻蔫了,低着头嘀嘀咕咕说道:“我回来再写。”

“玛丽,你去请艾琳娜女士。茱莉娅,你继续写作业。”冯茂下达了命令。看着茱莉娅低着头坐回桌边,冯茂突然生出点欺负人带来的欢乐。自己终于不再是那个被命令写作业的角色啦。好开心!

茱莉娅皱着眉抄单词,看得出已经十二岁的她应付一年级功课有多艰难。抄了不到二十个单词,艾琳娜女士风风火火进了屋,直接把冯茂拉进卧室,关上门,艾琳娜怒气冲冲说道:“冯茂兄弟,胡安煽动人找茬。你觉得该怎么办?”

第73章 穷与富(八)

本想上午去见那帮被胡安煽动起来的贫民,一大早来敲门的却是艾伦工程师。工程师上来就千恩万谢,让冯茂觉得有点不习惯。不等冯茂问起工程进度,艾伦掏出一个大纸筒,从中抽出一卷图纸。

“按您的要求,我已经把道路、水塔、下水通路、幼儿园、小学、花园都给规划进去了。这里一定会变得很漂亮,很有生活效率。”

经过一番讲述,冯茂出门比之前的估计晚了一个小时。到了贫民区中心艾琳娜的住处附近,冯茂就见附近远远站了许多人,艾琳娜住处的门口站了二十来人。二十来人中男女都有,比例几乎是一半一半。

走到这些人面前,那些人没一个有动手的意思。冯茂扫视着他们,想从中找出哪一个是领头的。目光里落在一个穿着还行的家伙身上,这家伙低下头,避开冯茂的目光,还不自觉的向后躲了躲。

“冯茂先生,我家就住在街边。”另一边有人开口了。就见他穿着一般,却胜在干净。三十岁左右,个头比170高的冯茂还低些。说话之时,这位还向前走了几步。“先生,我听说您要拆掉沿街的所有房子。”

冯茂本想解释,话到嘴边,又觉得这帮家伙很可能想当钉子户。就简单应道:“没错。”

男人脸色变得颇为惨淡,继续问道:“您要拆了街边的房子,您会给我们安排住处么?”

这家伙居然没愤怒,也不哭喊,更没有义愤填膺的模样。冯茂直觉的判断之前的准备这会儿只怕用不上,对艾琳娜所说的‘找茬’也有些起疑。艾琳娜说住在那边的人被胡安煽动起来阻挡施工。要是这帮人阻止施工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被赶走,真不能说他们做错了。

看对方二十几号人面对自己一个人露出可怜又无助的模样,冯茂说道:“我会把房子出租给你们。不收你们租金。”

那名男人神色黯然的应道:“冯茂先生,我听说胡安都打不过您。您还能命令官府的人听您命令。我们不敢住您的房子,只求您能放过我们。我让我们留在这里吧。”

“你们出于这样的想法,所以阻止施工么?”冯茂问。

没人敢回答。冯茂左看右看,就见面前的男男女女们个个神色惨淡,更显得可怜弱小又无助。再看人群中没有胡安,连胡安的那几名亲信也没人出现。这帮人貌似没有暴力应对的打算,硬是让冯茂找不到熟悉的切入点。

不得以,冯茂只能从法律的角度入手,询问这帮人有没有地契,知不知道这片土地归谁所有。

没人有地契,也没人知道这片地到底属于谁。本来只是用法律当切入点,冯茂不耐烦的说出这片土地归拉尼亚大公本人所有。本以在这样的强势压迫下,这帮人会群情激奋的呼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揭竿而起闹革命。

然而这帮家伙只是露出更畏惧的表情。当冯茂接着大咧咧说出“公爵殿下已经答应我,这片地以后都归我处置,以后这里都由我做主”的傲慢言论,这帮家伙们露出的是敬畏而不是反抗的神色。

这帮家伙如此怂包,冯茂只能说道:“我已经决定要拆了这些房子,你们不用哀求,说什么都没用。”

等了一阵,还是没人冲出来和冯茂拼命。最初出来说话的那名男人开口了,“冯茂先生,您拆了我们的房子,让我们住哪里?”

“新盖的房子也许归我所有,也许不归我所有,我得问过公爵殿下才能确定。如果房子归我,我会给你们分新房子。一户两套。如果房子不归我所有,我会和你们签约,你们可以免费租住50年。”

对面这帮男男女女没有一个人对于冯茂提出的‘拆迁、回迁’计划表示赞同或者反对,连提出疑问的人都没有。看他们的表情,冯茂甚至怀疑他们有没有听懂。不过冯茂也实在是信不过这帮人,就问对面这人,“请问你怎么称呼?”

那人立刻警觉起来,看了看旁边抱着手臂一脸不屑的艾琳娜,又看了看冯茂身后站的玛丽和茱莉娅,不得以低声答道:“我叫威廉。”

“威廉,你现在有正经的差事么?”

“没有。”

“你最近一份正经差事的薪水是多少?”

威廉不吭声。冯茂不快的继续问:“多少薪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快点说,说完我还有事要办。”

威廉没吭声,旁边的艾琳娜忍不住嘲讽道:“这有啥好问,只怕一个银币都没有。”

听了这话,威廉怒了。他尽量压抑住怒气说道:“是两个半银币。”

“你还真敢吹!”艾琳娜继续嘲讽起来。

“很好,既然你现在没有差事,就先给我办事吧。”冯茂说完,回头喊道:“茱莉娅,过来。”

以为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冯茂自己没拿钱袋。等等茱莉娅到了面前,冯茂让茱莉娅从钱袋里取出五个金币。金币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周围这帮穷人的目光都落在上头。茱莉娅连忙握紧手掌,不让那些人看到。

冯茂上前抓住威廉的手腕,虽然威廉想反抗,力气却不如冯茂。冯茂接过茱莉娅递过来的金币,放在威廉被迫张开的手掌中。这才松开手说道:“这是六个月的薪水,这六个月你要给我办事。若是办得好,我会继续用你。”

威廉紧紧握着金币,几次想拒绝,拒绝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威廉身边的人个个深着脖子看,眼中射出羡慕的视线。悲愤不见了,好几个人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

就这?就这?就这?本以为威廉这这帮家伙还算是有点勇气,居然这么快就被收买了?

“拆了谁家的房子,那家人就要给我干活。先修他们的临时住房,他们也得到工地干活。管饭,给工钱。说服这些人来干活的差事就由你来办!另外,谁敢抢我给你的这些钱,你来告诉我,我罩着你。我再说一次,这六个月里面,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以恶霸之姿说完番话,冯茂转身就走。刚回到住处,艾琳娜就跟着进来,进屋就开始抱怨,“冯茂兄弟,你若是早说给钱,我就能帮你搞定。完全不用那个威廉赚你的钱。”

“艾琳娜姐姐,那帮人是以为我要占了这片地,把他们都赶走么?”冯茂觉得找出点关键。

“我哪里知道你会给他们钱。”艾琳娜有些委屈的答道。

冯茂登时无语了。但是以冯茂在21世纪积累起来的直觉感受,他不敢相信贫民区的家伙真的能被这点钱给打发掉。也许那帮人转眼就用那些钱购置武器,准备发动更大袭击呢。

等了一星期,就见贫民区的破房子一间间推到,临时的草房一间间建起,工程居然开动了。男女老幼在工头安排下在工地上干活,各个神色麻木。那种麻木让冯茂觉得有点紧张。当痛苦突破麻木,那就是在沉默中爆发的一瞬。反正学校已经放假了,冯茂干脆搬回住处,防备爆发的人群洪水般摧毁工地。

住了一个星期,没等来劳动群众们没起来造反的怒吼,倒是等来了一脸歉意的李杨科。在冯茂面前坐下,李杨科叹道:“冯先生,教会要求每三天拨一次款。还要有人来审核进度。”

“他们是要找茬不给钱么?”冯茂不高兴的问。

李杨科连忙摆手,“不不不。阁下真不是这个意思。我问过阁下,阁下说教会里有人指责您中饱私囊,说您拿到所有款项之后根本不开工。我正在查是谁在诋毁您。”

“真的不是教会想找茬不给钱?”冯茂不相信李杨科的话。

“若是您不信,不妨去找阁下问清楚。”李杨科也甩起了锅。

冯茂虽然等着有人闹事,好顺藤摸瓜的找出背后的指使者以及指使者的狗腿。但这不等于冯茂要通不给工钱的手段逼着这帮人造反。李杨科顶多是个高级跑腿,刁难他没用。冯茂直奔教会,求见黑袍。

听完冯茂的质疑,黑袍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冯茂同学不是要中饱私囊,我们只是三天给一次钱,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当然要担心,如果你们派去的人指着墙说,修的不够直,偏了一毫米。得把钱给停了。或者说,没按进度走,少盖了几块砖,不能给钱。那时候我怎么办?”

听了这话,黑袍扭头看了看参加会议的几名修士,才转回头对冯茂说道:“冯茂同学,之前我还觉得你是个讲道理的人,不太赞同每三天给一次钱。既然你这么说,我倒觉得三天给一次钱挺合理。”

冯茂大怒,正想说话,黑袍抢先说道:“让我说完。”冯茂气呼呼的把话憋住,准备等黑袍说完之后再理论。

“如果发生了冯茂同学所说的事情,你就来找我。我要是不在,你看见教堂里有什么人,先打了再说。若是教堂没人,你把教堂拆了。我们这边刁难你,被打被拆,活该。我话说在头里,若工地情况不是冯茂同学说的那般,就轮到我上门找冯茂同学理论。”

充满火气的话题谈到这个地步,冯茂觉得矛盾爆发只是早晚而已。多说既然无用,就等那时候刀剑上做分晓吧。撂下句“还望阁下不要忘记此时说过的话”,冯茂起身就走。走出教堂的时候,冯茂突然哑然失笑。刁民和刁会谁先被镇压,这个比赛挺值得期待么!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一半,冯茂并没遇到镇压是刁民或者刁会的机会。工程按部就班的进行,拨款也三天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与黑袍闹了那么一次,前来检查工程的教会人员每天都来,检查的挺仔细。大概是心存芥蒂,他们始终不和冯茂说话。

在这段时间里最困扰冯茂的不是工程,而是另外一个从未想到的问题。不做功课师慈徒顺一做功课鸡飞狗跳。

茱莉娅在客厅里苦大仇深的边念单词边抄写,从三个星期前发现这种方法能最有效帮助茱莉娅集中注意力,玛丽和弟弟妹妹为了避免这种鬼哭狼嚎就躲进卧室做功课。

冯茂曾经怀疑自己需要动用功法控制情绪,没想到习惯了就无所谓了。充耳不闻茱莉娅饱含着痛苦与挣扎的声音,冯茂专心写完了一篇论文。正准备去参加暑假的光明兄弟会活动,玛丽的母亲格蕾雅女士放下手中的缝纫活计说道:“冯茂先生,我听说工地好像要断粮了。”

“威廉为什么不来和我说?”冯茂有点意外。

格蕾雅女士叹道:“威廉一直在想着买粮。也不知道怎么的,现在他去买粮,别人就问他要高价。”

在这里生活过三年,冯茂很清楚固定粮价是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叫中国的国家的国情。这个世界粮价不仅随着季节波动,还会因为购买的数量而波动。可自己手下只有三四百人要吃饭,怎么都不该对四五十万人的布加勒城有这么大影响才对。

见冯茂不说话,格蕾雅女士小心的问:“您是不是生威廉的气?”

“为什么要生气?”冯茂很是不解。威廉虽然不是个厉害人物,做事至少还算老实,也懂得些规矩。

“您这么相信他,他却没把事情办好。他现在急死了,也不敢来见您。怕您责骂他。”

冯茂只觉得无语。自己通过计算和管理,只提供给被拆了房子的那些家伙和在工地上干活的家伙们九分饱的粮食。贫民区的人们能拿到的工钱本来就低,冯茂完全不在乎。

自己都把这帮家伙剥削算计到如此地步,威廉解决不了的问题基本不是因为威廉不好好干活,而是他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别人会怎么反应冯茂不知道,冯茂自己实在是没兴趣对威廉发火。

到了学校的活动教室,冯茂上来就问几位会员,“你们谁家是做粮食生意的?”

其他三人都看向戴安,戴安也明白自己得说话,一反以往的爽快,她有些迟疑的说道:“会长,我有听说些事情。”

既然戴安都这表情,冯茂索性直接问:“是谁要对我手下的工程队收高价?”

“我问过我家里人,是艾比士家。”

冯茂见过这个名字的商铺,仅此而已。只能问道:“我得罪过他们家?”

“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家放了话。我们家只是个小粮商,还得和他们做生意。”

活动一结束,冯茂本想去弗朗西斯先生这个地头蛇那边问问。走了几步又换个方向骑上了二八大驴。见到女演员维罗纳女士,就觉得她没之前看上去光彩照人。随即见维罗纳女士不快的说道:“若非冯先生前来,我可不会不化妆就见人。”

冯茂觉得这话有点熟,随口应道:“这就是求见女士,经常会等一两个小时的原因?”

“哦?冯先生很懂么。”维罗纳女士立刻来了精神。

冯茂一看这位姐姐大有想谈化妆的劲头,连忙说道:“我来这里是为别的事情,不知女士对艾比士家有什么定语。请用我能理解的词来讲。”

维罗纳女士立刻严肃起来,上下打量了冯茂一番才说道:“他家几乎掌握了布加勒城所有粮食生意,家里有两位在世的黑袍,修士有十几位。说是有钱有势也不为过。”

“黑袍就那么厉害?”冯茂原本就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此时忍不住询问。

“冯先生,你还真不知道,还是不以为然?请务必告诉我。”维罗纳女士试探着问。

“我真不知道。”

“好吧。就我所听说的,真假不知。这个世界有大概20亿人口,一千个里面出一个修士,大概有200万修士,紫袍级别的修士据说有200多人。包括黑袍在内的封圣者或许有2-10万。往多了说,有20万人。这世界上十万分之一的封圣者高阶修士都是艾比士家的人,你觉得这个比例是高是低?”

数学是个好东西,数字不会骗人,只是推导出来的结果往往很挺吓人。冯茂听了这个比例,心中吃惊,禁不住问道:“艾比士家这是要杀我?”

噗!维罗纳女士差点喷出来,随即用看怪胎般的眼神看冯茂。就在冯茂快忍不住浑身不自在,维罗纳女士突然上前摸了摸冯茂的脸,“可怜的孩子,原来你是这么看周围的人。”

冯茂不明白维罗纳女士为何这么讲,却见维罗纳女士站起身大声说道:“虽然不知道艾比士家怎么得罪了你,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去艾比士家讨个公道。”

说完,又见冯茂不肯起身,维罗纳女士大声说道:“若是他们要杀你,我肯定活不了。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

一个小时后,冯茂随着维罗纳女士下了汽车。与钻进汽车时候相比,此时的维罗纳女士真的是容光焕发。冯茂心中无比佩服,在汽车行驶过程中完成全套化妆真的是门不亚于剑术的艺术。

维罗纳女士给大豪宅的门房报上冯茂性命,门房立刻前去通禀。没多久,门房回来拉开大门,请两人进去。维罗纳女士根本没有跨入艾比士家的门,她冷着脸对门房说道:“你们家有二十位修士,若他们埋伏在里面,等我们进去之后突然杀出来,那时候我们怎么办?”

门房呆立在原地,看上去几乎要僵直。维罗纳女士大声说道:“你进去告诉你们家主,我觉得进去不安全,他若是想见我们,就请出来说话。”

见维罗纳女士神色严肃,语气中更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门房关上门,转身就走。冯茂连忙摸了摸随身携带的武器,短刀在,手枪也在。子弹袋和快速填弹器也在。冯茂连忙拿出填弹器,往里面塞子弹。

“喂!你怎么也当真了?”维罗纳女士连忙阻止,也许是觉得冯茂这举动可笑,女士笑颜如花,和方才几乎到严厉的严肃表情判若两人。

冯茂不敢放松,继续装填子弹。自己的命只有一条,再小心都不过份。维罗纳女士叹口气,也不阻止,只是叹道:“一会儿交给我应付他们,你听着就好。”

片刻后,好几个人走到门前。为首的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头子,穿着橡木纹章的法袍。出了门停在两人面前,老头子问道:“不知女士为何要那般指责我们。”

“冯茂先生今年十四岁,到布加勒城不到一年。刚到这里,住旅馆就被袭击。上学被人追杀。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又被人挑战决斗。决斗赢了,又被刺客埋伏行刺。每一个想杀他的人都是成年人。听说贵家族也对冯茂先生很不满,又听说贵家族有二十位修士,二十位修士加起来只怕得有一千岁吧。一千岁的人对付一个十四岁的小先生,请问您觉得这位小先生会怎么想。他若是觉得你们这些成年人都是一样的,这是顺利成章的想法吧。”

维罗纳女士声音好听,用词则非常不客气。这通话说出来,老头身边的年轻人受不住了,不快的反驳道:“女士,你说话请客气些,你说的那些人可都死在冯殿下手里。冯殿下觉得大人们都对他……不友好。可你这话是不是让我们想起成年人面对冯殿下,应该怎么想?”

老头子挥手制止了年轻人。他想了一阵,就苦笑起来。向维罗纳女士低头致意,老头子才站直了说道:“多谢女士提醒。若非您说的如此直率,我可从来没想过这些。”

说完,老头子对冯茂说道:“冯殿下,请接收我的歉意。我一直以为冯殿下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有意请冯殿下登门指教。幸亏女士亲自来指点,我才明白我错了。冯殿下这个年龄,不怕才奇怪。差点因为误解酿成大祸,还望殿下原谅。请殿下放心,我一会儿就会派人给殿下送去粮食赔罪。”

不等冯茂说话,维罗纳女士答道:“你若送去粮食,只怕会让冯茂先生觉得你包藏祸心。只要有了疑心,哪里能那么容易消除。我看今天太阳不错,能否在阁下门外坐下歇歇脚。”

几分钟之后,几人在门外刚搬来的桌椅上坐下。老头子自我介绍:“我是艾比士家的家主,我们的确对冯殿下没有些芥蒂。冯殿下的资助人弗朗西斯素来靠着他在吕林堡的关系看不起我们。我们知道冯殿下来自吕林堡。直到发生刺客的事情之后,才明白冯殿下与弗朗西斯没什么关系。我自作聪明,想着稍微刁难一下冯殿下,殿下自然会上门理论。那时候我们能与冯殿下结交。幸亏女士前来指点,才让明白我根本没想过冯殿下过的有多辛苦。”

冯茂觉得老头子的话颇有可信之处,心中有些恨恨。弗朗西斯,又特么是你!

第74章 穷与富(九)

冯茂‘拜访’艾比士家第二天下午,威廉兴冲冲跑来向冯茂报告,“先生,粮食问题解决了。现在工程进度还不错……”

听威廉说起工程进度,冯茂直接问:“你怎么知道是我解决的?”虽然威廉这一个月表现的还行,冯茂毕竟和威廉不熟。保不准威廉也在跟踪自己。

“前来见我粮商直接告诉我是因为您的原因,他们不会再要高价。当然是您解决的。”

听威廉这么讲,冯茂干脆和威廉到工地上去视察。在工地上忙碌的人依旧是神色麻木,把工地走了一遍,冯茂对威廉说道:“提前一小时收工。”

“先生,前一段时间已经提前过一次。那时候不少人觉得时间比较紧张。再减的话还会有人赶不上进度。”

“你没看出来么?”冯茂问威廉。

“看出来什么?”威廉很是不解的问。

工地上采取计件工资,用斗装土,按斗计件。这时候劳工们普遍慢吞吞磨着洋工。冯茂本就不想折腾那帮家伙,不想挑明。既然他们磨洋工,还不如早点干完早点休息,冯茂命道:“下午收工吃饭时间也提前一个小时。若是完不成的话再说。”

从工地回来,冯茂准备了一番,就前去附近的墓园。这里的墓园更偏僻,更荒凉。靠近市区中心的墓园好歹还雇个守墓人,这里的守墓人小屋已经腐朽堪塌了一半。上一次有守墓人住在这里也不知是多久之前。

在日头下练武感觉比夜里抹黑练武舒服很多。冯茂练习起步法,虽然练了一个多月,每次修炼都能感觉到更多精妙之处。正练的来劲,荒草晃动间蒙哥走了出来。冯茂连忙停下。就听蒙哥说道:“后天和我一起出门。”

“去哪里?”

“去杀人。”

结果蒙哥甩来的信封,冯茂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蒙哥远去。自己迟早会投入战场,只有傻子才想不到这种可能。没想到这个关口来得太快。

其实也不能说太快,冯茂只是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到了日子,冯茂到了约定的小海湾。登船后蒙哥问道:“若是说要杀的人参与杀害你母亲的行动,你会不会很高兴?”

冯茂摇摇头。

“会不会很愤怒?”

冯茂再次摇头。

“会不会很期待?”

冯茂还是摇头。

“就带着这种冷静的心思投入战斗。除了你自己的剑,没有任何东西能在战场上保护你。愤怒、冲动,只会让你更容易丧命。进攻还是撤退,必须基于你和敌人当时的实力对比。你要做的只有活着和战斗。”

这些道理都很对,冯茂却听不下去。如果可以的话,现在返航无疑是最好的事情。

船只又走了两天,渡过了布莱克海,抵达东岸。登陆的地方居然在城市的港口,蒙哥这次没有化妆,上岸前交代道:“你戴好面罩,什么话都不要说。一切都听我命令。”

码头上有人迎接两人,很快换了马拉的篷车向北前进。同行的人絮絮叨叨说着罗刹公国的可恶。罗刹公国不情不愿做了维京帝国的属国,没必要给维京帝国当狗腿当到这般地步吧。为了讨好维京帝国,罗刹公国在边境对不达米亚帝国发动了许多袭击。

冯茂越听越是奇怪,要是自己没弄错,此次行动好像要站在不达米亚帝国这边。上次行动的时候,蒙哥杀的可是不达米亚的人。两边怎么又合作起来。难道是蒙哥装作合作,实际上是去刺杀接见蒙哥的不达米亚高层人员?

蒙哥一直不怎么说话,马车走的晃晃悠悠,冯茂觉得眼皮沉重,干脆拉了个垫子在棚车上睡下。快睡着前听不达米亚帝国的人说道:“这兄弟倒是心大。”等再睡醒,就见篷车已经在穿过森林的道路旁停下。此时天色已经傍晚,从篷车里看出去,众人在空地上围着篝火做饭。

简单的烹饪逐渐完成,食物散发出的香气浓郁起来。冯茂从车里出来,刚在圈子空位坐下,就见车夫从火堆里扒拉出几个烧的硬邦邦的家伙,敲开烧硬的泥土外壳,烤土豆的味道立刻在火堆旁边弥漫。冯茂觉得饿了,正想拿起食物吃,就见蒙哥轻轻对自己摆了摆手。

冯茂停下手,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当车夫一个土豆下肚,就听篷车传来轻轻晃动的声音。扭头看去,就见篷车车顶不知何时已经站上个毛茸茸的怪物。瞅那怪物的模样,像是人类,又像是某种野兽。

难道是狼人?冯茂心中不解。就见蒙哥一动不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冯茂也只能这么做。就见那毛茸茸的怪物蹲坐在篷车车顶,脑袋左摇右晃,看像是在看冯茂等人之外的什么东西。过了一阵,怪物干脆站起身。就见怪物嘴有点尖,浑身上下毛发浓密。就算不是狼人,也应该是类似的玩意。

冯茂很想回忆历史书上有没有对这种生物的描述,又实在是分不开神。怪物的一举一动看着都很怪异,如果想发动进攻的话,此时好歹也该嚎叫几嗓子吧。

“喔~~~~~~”怪物猛然嚎叫起来,嚎叫一嗓子貌似不过瘾,怪物又嚎叫了一嗓子,“喔~~~~~~~~~~”

没多久,周围响起了一声声呼应的嚎叫。周围应该有怪物的同伙。

喂喂!冯茂实在忍不住,站起身来。这个世界一直有各种怪异生物的传说,然而传说始终只是传说,并没有真正能证明怪物存在的标本等证据。几千年没啥特别记载,此时冒出来一群,肯定有问题。

掏出手枪,冯茂瞄准了车顶上的家伙。即便自己手里的子弹头并非由白银铸成,也没有包上一层银。但冯茂就是不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体型和人类差不多的怪物能抗住子弹。

刚瞄准,怪物稍微瞟了一眼,立刻从篷车顶端一跃而下,消失在篷车另外一边。不等冯茂决定好是否追击,蒙哥终于站起身命道:“你守住火堆。不要让火堆灭了。”

就听得远处嚎叫声不断,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怪物。冯茂这次车上一共有四名乘客,车夫身手非常一般。方才怪物上车顶之前完全没听到它的脚步声,若怪物一拥而上,冯茂不知道要不要保护车夫。

此时天边的晚霞都已经快看不到,森林空地之外根只能看到些暗影。蒙哥随便踏出几步,转瞬就消失在暗影之中,不达米亚帝国的那位修士手持弯刀,在篝火火光边缘绕圈走动。理论上倒是形成了一个以火堆为中心的三层防护体系。

冯茂见木柴大部分已经烧成木炭,连忙把旁边的木柴放入火堆之中。刚低下头放置柴火,就听风声不对,那名车夫奋力挥刀,好像稍稍逼开了什么。冯茂也没有半途而废,充分利用了车夫拼死换到的时间,把木柴都到火堆里面。

站直身体,冯茂对着怪物的身影扣动扳机。子弹并没有击中。咔咔咔咔,地面上响起一连串踩断小树枝的动静。怪物的速度瞬间就到了惊人的水准,狂奔着消失在远处森林的暗影之中。

冯茂左手拿枪,右手持剑,正准备四处观看。就听怪物消失的方向上传来一声低沉的惨呼,还有类似身体倒地的动静。冯茂觉得声音不对劲,那不是整个身体倒在地上的动静,比那动静要小。倒像是半截身体掉落地面的声音。

又是一声嚎叫,一个怪物从暗影中窜出,猛扑在火光圈边缘的不达米亚修士。修士身手还不错,刀舞的如雪片飞舞,脚下移动的也颇为流畅。怪物突然的猛冲被他闪开,反倒在怪物肩头削了一刀。

冯茂突然觉得不对,猛的转过身。就见背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另一头怪物,见到冯茂转身,怪物没有直扑,而是左右闪动。冯茂又是一枪打出去,怪物竟然都给闪开。随即向着冯茂猛扑而来,冯茂兜头一剑砍去,怪物竟然闪开了。车夫一声惨叫,已经被利爪切开了喉咙。

这是什么鬼速度!冯茂很想吃惊,却觉得实在是无法惊讶。夜晚、篝火、怪物、杀戮。面前的现实貌似突然就魔幻起来,自己不久前还在工业时代制造的蒸汽船上,现在突然就成了更早时代童话恐怖故事中的一员。自己的确有些许害怕,更多的则是违和感。

见到车夫完蛋,不达米亚修士连忙退回火堆旁边,对冯茂喊道:“你帮我压阵!”

冯茂围着火堆绕起小圈子,只绕了半圈,就见修士把车夫尸体拖到挨着火堆的位置,留出给两人绕着火堆行走的空间。冯茂和修士以火堆为圆心背对背站着,问道:“这是什么怪物,你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修士迟疑片刻才答道:“若是我知道就好了。最近这些怪物袭扰边境,杀戮了许多人。我受命前来探查,看看能否抓到些什么。”

冯茂心念一动,想起些什么。就在此时,只听蒙哥在远处喊道:“你过来,和我一起在外围诱杀怪物!”

第75章 穷与富(十)

黑暗的森林里回响着怪物的嚎叫,每次嚎叫都与上次的位置不同。声声嚎叫扰乱着冯茂的心神。冯茂慢下脚步,手中的剑柄握的更紧。

蒙哥停下脚步,对冯茂说道:“放松。你这么紧张只会降低反应速度。”说完,蒙哥抛下手中的大袋子,向冯茂左边快步走去。黑暗中突然窜出一只怪物,利爪下挥,蒙哥抬剑挡住了袭击。怪物看一击不中,瞬间后退遁形。

冯茂猜测蒙哥至有白袍封圣者的实力。之前数次与袭击的怪物交手,感觉怪物的实力也就是在橡树级修士与月桂级修士水准之间。敌人不过是这个水准,又能与白袍同行,黑黢黢的森林只能让冯茂感觉危险,却远没到绝望的程度。

看向不久前所在的方向,隐隐能看到一点篝火照亮的树干。方才蒙哥让冯茂过来一起合作杀怪物,等冯茂走入黑暗,蒙哥带着冯茂开始一起撤退。冯茂忍不住问:“阁下,那边的人就留在那边送死?”

“你为什么会觉得不达米亚帝国会那么单纯的相信我们这两个外邦人?”

冯茂没来得及细想,左边又窜出只怪物。冯茂已经数次试图利用迅猛的斩击来解决怪物,数次都无功而返。现在已经没有不达米亚修士的视线来耽误事,冯茂拔出长剑,就发动了夺命七剑第一式。

刚运功完成,怪物居然硬生生收住身形,转身就逃走了。很快,森林中嚎叫声不断,没多久又沉寂下来。蒙哥听了一阵,居然把剑插回剑鞘,伸手拿起鼓囊囊的大袋子在前面走。

冯茂拎着剑,紧跟在蒙哥身后。知道背后的天际出现黎明的曙光,两人才走到了海边。蒙哥身体真好,扛着几乎一人重的袋子走了整晚,依旧面不改色呼吸不乱。冯茂不安了整晚,又没吃到晚饭。只觉得饥肠辘辘精疲力竭,一屁股坐在海边的石头上。

蒙哥放下袋子,拿出望远镜眺望,冯茂趁势把心中的不安说了出来:“阁下,那些家伙明显是人类。”

“你这么确定?”

涂胶密封袋子鼓囊囊的,看外形应该装着被蒙哥斩杀的一个‘怪物’。冯茂不想将此事复杂化,就以世界上没有怪物的立场讲述起自己的理由。这种复杂的狩猎模式只有人类才有。野兽们只会传统的狩猎模式,人类才会能根据环境等现状,不惜体力的选择最高效的方案。

等冯茂说完,蒙哥答道:“很多事情,别人问了你也应该说不知道。更别说别人没问。”

这句话让冯茂只觉得大受伤害,一直到和蒙哥登上用信号弹联络到船只都沉默不语。两人吃了饭,蒙哥把舱室里的其他人撵走,开始传授给冯茂剑术。

又是两天过去,等到了布加勒城外的海上,冯茂看着蒙哥只觉得说不出的顺眼。只是心里面对蒙哥还有很大的疙瘩,冯茂坚持了这两天的心情,坚决不吭声。

“掌握这些剑术,只要不去刻意惹事,你差不多就能独自生活。”蒙哥自顾自的说道。

冯茂这两天不说话,一是生气,二来也想告诫自己。此时觉得实在不能再装清高,连忙问:“既然是差不多,想来还有些地方没学到。”

蒙哥答道:“不用着急。你和别人不同,在这些事情让刁难你反倒没用。”

“所谓不同是指什么?”冯茂很好奇。

“你孤身一人,最想要的不是钱也不是权,而是安全。”

冯茂只觉得蒙哥看着又顺眼几分。关于安全感的话题说起来简单,很多人却完全没有理解到这点。既然蒙哥说中冯茂的心思,冯茂觉得有些话到了嘴边,有些不吐不快的冲动。稍微把那些话过了下脑子,又觉得那些话都是在发泄个人情绪。只能继续闭着嘴保持沉默。

“剑术之道与为人之道别无二致,就是每天学每天练。至于是不是比别人先学到,你完全不用在意。只要你不去找死,这类事情对你影响很小。”蒙哥说完,又是从船上跳下去。

冯茂连忙到了船舷看下去,就见蒙哥扛着一个密封涂胶带走在栈桥上,看上去跟逃荒一样。回想蒙哥那么严厉的批评,冯茂也不知道该感谢蒙哥还是继续鄙视蒙哥。

回到住处,冯茂就见工地几个地基的各角居然插下去涂了沥青的钢筋。这种技术问题冯茂只是随口问了问,没想到艾伦工程师立刻打开话匣子:“楼要是只三层,现在挖的地基也就够了。楼要盖五层,要么修出半在地下的地下室,要么就得用插钢筋的办法确定万无一失。”

“那就休地下室吧。”冯茂立刻答道。和插钢筋这种没听说过的手段相比,冯茂感觉修建地下室更稳。

“先生,工程量增加了。”艾伦工程师提醒冯茂。

“工程量增加,成本也会增加。但是……”冯茂本想来点听着有趣的评论,想起蒙哥的话,冯茂只能换了句实话,“但是我愿意。”

本以为艾伦工程师听完之后会忍俊不止,冯茂发现自己想错了,工程师只是钦佩的点头,表示他会好好干,不让冯茂失望。

等艾伦工程师离开住处,冯茂就派玛丽与茱莉娅一起去艾比士家送信,表示自己会参加明天的舞会。几天前跟着维罗纳女士去艾比士家‘讲道理’,艾比士家就邀请冯茂参加舞会。冯茂本想去,没想到突然被蒙哥叫走。虽然经历了许多,好歹这件事还算续上了。

两名学徒离开,屋里头难得的安静下来。冯茂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忍不住用手摸着额头眉心处,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之前在不达米亚帝国没时间细想,此时冯茂想起那个叫什么‘阿尔塔翁铁斯’的高阶刺客被杀前身上生出的异像。

眉心有眼,心脏据说被改造成了什么‘七窍玲珑心’。这感觉和那些浑身长毛的‘怪物’差不多。两者都具备了月桂级修士的实力,又距离橡树级修士有些许差距。如果两者真如冯茂所想,事情就能说得通。

想到这里,冯茂就想起蒙哥的警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不愿意再想下去。然而自己却没办法不想。以个人实力决定命运的世界,任何人都想快速提升实力。超凡者的历史几千年,能走的路早就被趟过无数次,哪里还有能短期内提升实力的正常方法。正常的路走不通,不少人就把主意打到不正常的路上。

冯茂实在是不敢想下去,索性起身随便拿了本书看起来。居然是关于‘梅莱-法斯特战役’的小书。这本书本就看过,那时候冯茂关心的只是老师的考试,此时再看,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漏掉了许多细节。

这本书是勒内阁下亲自认证的版本,冯茂看着看着就完全看了进去。等玛丽与茱莉娅回来禀报,冯茂只是摆摆手让她们离开。从头到尾看完了一遍,冯茂只觉得肚里饥饿,精神疲惫。躺在床上片刻后就扛着饥饿睡着了。

凌晨一点前被饿醒,冯茂水都不敢喝,去了趟厕所,就以完全空腹状态上到天台。四处眺望,就见城市黑黢黢一片。其他楼顶并没看到什么人。冯茂先盘膝坐下,按照蒙哥教给的方法开始调匀气息。

肚子里空空荡荡,运起功法片刻后先是生出虚弱感,随即感觉头晕,是被饿的头晕。硬扛过这段不舒服的感觉,冯茂起身一路路剑法练起。练完回去已经早上三点,冯茂忍饥挨饿的回到卧室睡下。睡着前,冯茂决定这次到艾比士家要吃到饱为止!

中午刚过,冯茂带着玛丽与茱莉娅乘坐着马车直奔艾比士家的宅子。到了宅子门口,就见附近停车场里面停了许多汽车。车子有不少是新款,看的玛丽与茱莉娅甚是惊叹。进到艾比士家的豪宅里,冯茂觉得自己都饿到不饿了。

门口负责迎宾的侍从将冯茂带入一间休息室,里头已经坐了七八位成年人。这让冯茂想到几个月前被安排在儿童室的经历。自己历经磨难,不知不觉就从被安排的一方变成了安排别人的一方。

成年人们各自盘踞一个沙发,玛丽与茱莉娅被安排去了儿童室。冯茂与其他人打了招呼,努力将目光从茶水餐点上挪开。

成年人说话可没有那么无聊,立刻有人问道:“冯先生,您是要在那边建立产业么?”

“差不多。”冯茂在饥饿状态下很自然维持了简单的风格。

“那边多久能完工?”

“三年。”冯茂毫无感情的回答。

这个话题开始的比较快,结束的也比较快。冯茂一时不太理解这帮家伙们为何这么简单的就终止了话题。可这帮家伙既然终止了,冯茂也不能逼着他们问。接下来这帮家伙们谈的都是冯茂没啥兴趣的内容,冯茂只能把注意力放在不去看茶点的行动上。

按照蒙哥的建议,冯茂最好能够三到五天不吃饭,少喝水,充分体会饥饿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冯茂感觉自己已经能够体会到什么叫做饥饿,身体每一处都在组织好像都在哀嚎,不断想通过胃和肠子向身体表达饥饿信号。

蒙哥说冯茂用剑有心魔,冯茂也认同这话。以前冯茂每施展一招,很容生出这招若是落在自己身上会有啥感觉的联想,随即觉得浑身不自在。又或者是因为心中愤怒,冯茂想起某一招能杀人,就想冲出去拎着剑四处狂砍。

不用蒙哥提醒,冯茂就觉得这是心魔。饥饿手段虽然难受,冯茂已经感觉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在脑海里开始消散,想在想起每一招,能直接清晰回想起施展那一招时候的身体感觉。在肉体记忆之外不仅没有任何联想,甚至有种‘赶紧杀完,赶紧了结’的情绪。

见别人不再找自己说话,冯茂又拿出那本历史书看起来。看书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这本小书再次看完之前。就听到有人喊道:“冯茂同学,你来啦!”

抬头一看,原来是谢科莱莱先生的长女伊万娜。出现在休息厅门口的伊万娜穿一身漂亮的长裙,拎起裙角快步走到冯茂面前。冯茂站起身,发现自己突然就没了对伊万娜的身高优势。

“再过半月我们就是同学啦,冯茂同学。”伊万娜带着种看猎物般的眼神说道。

冯茂只觉得胃部此时不再闹腾,进入风平浪静的阶段。胃部安定,伊万娜的眼神也没有让冯茂感觉到丝毫不安。只是点点头应道,“你学习水平如何?”

伊万娜眉头立刻皱起,就听走过来的谢科莱莱答道:“冯茂兄弟,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伊万娜学习其实挺好的。”

冯茂只觉得脑子说不出去的灵敏,随口接过谢科莱莱的话头,“就是她不爱学习。”

话音方落,冯茂的衣领就被伊万娜揪住了。伊万娜低声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你打不过我。”冯茂带着饥饿引发的奇怪心态答道。

伊万娜气的脸发红,冯茂却看出她伪装的成份。在伊万娜手背上弹了一指头,伊万娜吃痛放开了手掌。

冯茂刚坐下,伊万娜就装作气呼呼的在冯茂身边坐下。冯茂对这样的妹纸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冯茂停下脚步。一种战栗感从背上升起。那应该是感觉到危险的不安。但是这些感觉只到胃部就被阻止,大脑因为有点缺血,呈现出麻木的状态。

这种危险感觉并没有消散,既然没办法唤醒大脑,就对着胸口膻中穴而去。让冯茂只觉得百爪挠心般的不舒服。实在是忍不住,冯茂走过去拍了拍一个家伙的肩头,“兄弟,我认识你么?”

就见那厮不肯转头,冯茂干脆抓住这厮肩头。这下再无善了的可能,这家伙打开冯茂的手掌,向着大厅疾奔而去。冯茂突然想起这厮为啥这么讨厌了。从背影上看,这家伙根本就是那个高阶刺客阿尔塔翁铁斯。

第76章 穷与富(十一)

前面那人走的虽然快,冯茂展开步法,直接绕到那厮面前挡住他去路。从正面看到这厮,受到威胁的感觉立刻消散了许多。这家伙长相与刺客阿尔塔翁铁斯毫无相似之处,两人只是身材类似。

见冯茂站在面前,那家伙神色有些慌张,色厉内荏的问道:“阁下拦住我做什么?”

“你跑什么?”冯茂边问边上下打量对面这家伙。不管怎么形容,这家伙身上有种莫名的感觉,与最后一次见到刺客阿尔塔翁铁斯时候的感觉有某种类似。看不出易容的模样,冯茂考虑着上前直接去撕扯这家伙的脸,看看是不是带了易容面具。

好几个人快步挡在冯茂面前,为首那位中年盯着冯茂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就听谢科莱莱在冯茂背后说道:“这位是你儿子?”

“谢科莱莱,你和这位少年是什么关系。”中年人反问。

“你儿子最近有离开布加勒么?”

“当然没有!”中年人不高兴的答道。

“那就没事了。”谢科莱莱说完,拉着冯茂就走。到了没人的地方,谢科莱莱低声说道:“的确有些怪异。”

“他会不会是刺客伪装的?”冯茂问着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谢科莱莱摇摇头,“我觉得不是,你觉得呢?”

冯茂也觉得应该不是,只是心里不舒坦而已。正在调整心态,就听谢科莱莱说道:“开了学,伊万娜就要到学校上学。你有空多照顾她一下。”

“谢科莱莱大哥,令爱是不是在家就和您斗智斗勇?”冯茂婉转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女孩子么,总不想被人主导。伊万娜对付不了你,又知道你与她同岁。小孩子们,过去这个阶段就没那么大劲头。”

冯茂觉得谢科莱莱这当爹的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伊万娜看见强者就折腾,明显是在对付谢科莱莱的时候养成的习惯。这得由谢科莱莱去负责改掉,而不是让冯茂去忍耐。就听谢科莱莱继续说道:“你只和伊万娜见过两次,不了解她。女孩子们哪里真有不识好歹的。”

就在冯茂在心里搜寻反驳案例之时,谢科莱莱换了个话题,“我觉得你是在修习辟谷术吧。”

“不是单纯的挨饿么?”冯茂连忙问。

“辟谷术是让你更清楚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修炼,关键不是饿,而是让你能在规定时间内不吃饭,又不影响正常行动。”

“不知大哥修炼的时候有何心得?”

“最初两天,饿的想杀人。之后三天已经饿的没心思杀人,只想着赶紧结束。我只练习过一次就完全没了兴趣。”

谢科莱莱这种过来人的描述果然实在,冯茂辟谷七天之后确定自经历过谢科莱莱描述的全部过程。刚开始恢复吃饭的第二天,冯茂就前去学校参加返校日,再过四五天学校就要开学。老师们讲述着学期要进行的课程,个人可以选修的内容。毕竟是第二个学年,大家的功课都紧张许多。

开学日终于到了,光明兄弟会的成员被叫到教务长那边,办公室里站着伊万娜。就见她身穿校服,美丽无比。最重要的是,完全看不出伊万娜是那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家伙。

看着以如此乖巧可爱的女学生形象示人的伊万娜,冯茂低下头叹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

第77章 穷与富(十二)

开学了半个月,冯茂每星期日都会回到住处。上午九点,冯茂在桌子后面正襟危坐。在他左边坐着格蕾雅女士,右边坐着艾琳娜女士。眼瞅对面两个小姑娘低着头不敢吭声,冯茂心中不禁有些同情。然而冯茂已经过够了‘不做功课师慈徒顺,一做功课鸡飞狗跳’的日子。冯茂板着脸命道:“开始了。”

八分钟之后,冯茂在桌子上拍了两巴掌,屋里面的其他人逐个安静。冯茂这才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的开口问道:“我现在要问你们的只有一件事,你们现在肯不肯老老实实的承受学习带来的痛苦感觉。我再说一次,你们感受到的痛苦、疲惫、沮丧,这些感觉都是真的。我不反对你们直接表达对这些痛苦的不满,我只是不能接受你们给我找借口!”

在三位年长者的目光下,两个小姑娘低下了头。然而茱莉娅很快又抬起头,带着委屈和悲愤说道:“先生,我就算是说我干不下去,您还是会要我完成任务。抱怨和不抱怨有什么区别呢?”

“你说的很对,这里面的每一个名词都有自己所指的含义。干不下去,完成任务。这两者讲述的不是一回事。我现在不会和你们再谈这个问题,我想明白了。你们现在好像没搞明白一个最根本的问题。我想要的学徒是什么样的。”

这话一出口,屋里四个人都看向冯茂。茱莉娅说话了,“您要的是能帮到您的学徒吧。”

冯茂本能的说道:“说的不太对。”这话说出口,冯茂又觉得自己所说的不太对。冯茂很没面子的纠正:“茱莉娅说的很对,非常对。我要的是能帮我的学徒。”

茱莉娅眼睛中有了神采,“我会陪在您身边照顾您的生活,为您跑腿做事。您想要的一切我都会为您做。”

这话说的诚恳,冯茂心中生出些感动。感动之后,冯茂尽量温和的说道:“茱莉娅,那是弱者们能做的事。我雇个女仆找个随从就能完成你说的那些东西。学徒是不一样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希望有朝一日把我的背后交给你们。那时候的你们在我背后,我就可以只用看着眼前的敌人。现在的你们肯定做不到,最关键的是,我看不出你们有做到的可能。”

玛丽与茱莉娅都低下头。屋里面暂时安静下来,过了一阵,茱莉娅抬起手背擦着眼眶,看来是委屈的哭了。

冯茂也挺同情面前两个小姑娘。之前他准备好的说辞和现在大不相同,还在光明兄弟会的活动上有点得意的讲了出来,希望得到大家一致喝彩。

没想到眼镜娘戴安当即表态,“我学习完全是被逼的。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当米虫。”

冯茂立刻讲出了老生常谈的正确观念,“你觉得真能有这种机会?”

戴安坦率答道:“能抓住机会,当几十年米虫就不是幻想。”

该听的道理,学生们都听过。说起感受,没人支持冯茂的观点。冯茂不得不换个问法:“难道你们觉得自己能放弃学习么?”

这个问题短时间内让一众光明兄弟会的成员们沉默下来,很快沉默就被新晋成员伊万娜打破,“我们之所以相信学习,是因为只有学习才能让我们获得真正安稳的生活。而会长你所说的只是学习本身带给你的感觉。你觉得强大才是唯一道路,我相信稳定安心的生活才是追求目标。”

“说得好!”罗伯塔立刻鼓掌称赞。

眼镜男菲利普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感觉会长对强大的追求好像没有止境,甚至无视周围环境。会长只相信强大,于是我们这些不强大的人看到会长就觉得不安。”

回想有钱家伙的说法,冯茂最后不得不选择点妥协,“诸位,包括两位女士。我想问你们,你们觉得你们想要什么?就是说,能让你们满意的生活是什么样?”

“等冯茂兄弟把房子盖起来,把收房租的差事交给我,给我分一份。我就觉得满意了。”艾琳娜姐姐说的很率直。

等艾琳娜说完,格蕾雅女士跟着发言,“我对现在非常满意。我不缺衣料,我也不缺客户。我之前不愿意让冯茂先生出钱帮我租店面。如果房子真的能盖起来,我想要一套临街两层的房子。许多裁缝都用这种屋子。我不要求更多,我只要能维持这样的日子就行。”

两位成年人说完,目光就落到两位未成年少女身上。玛丽不吭声,茱莉娅忍不住开口了,“冯茂先生,我只要能跟着您,为您效劳。”

艾琳娜姐姐跟着说道:“冯茂兄弟,我们很满意现在的局面。你就是太要强,很多事情只想一个承担起来。以后有什么要做的,就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帮忙。”

冯茂觉得这些人说了心里话,却没一个说点点子上。这些人眼前的一切都不是靠他们努力获得的,也不是冯茂通过个人实力获取今天的一切。只要局面发生变化,眼前的一切瞬间就会消失殆尽。

仔细想来,把眼前的一切当做必然结果的观念并非有钱人或者穷人独有,这个道理也不是对有钱人能讲得通对穷人却讲不通。冯茂只能站起身命道:“还是那话,你们要是觉得要不要学习可以讨论,就早点说,我们解除师徒关系。这未必是坏事,如果你们坚持认为学习可以讨论,还继续当我学徒,之后的日子会很惨。”

说完,冯茂起身就走。和这帮人谈这些已经很累,既然他们自己都不认为那是多大的事情,冯茂没理由比他们还在乎。

工地上几百劳工正在挖土,冯茂与工头聊了几句,工头信誓旦旦的保证,“先生,即便新增了地下室,我们也能在11月前把房子盖起来。”

这边刚看完,李杨科出现在冯茂面前。这位月桂级修士喜滋滋的讲道:“冯殿下,阁下对工程进度非常称赞。按时按点,保质保量。”

冯茂懒得凑趣,要这样的做法就能获得如此高的评价,之前教会搞的建筑工程到底得有多腐败多黑暗。看冯茂没说话,李杨科拉着冯茂上到了已经修了一半的水塔顶端。此时工人都在挖土,钢筋水泥也需要一定时间完成彻底凝固。半截水塔上只有两人。

与冯茂在水泥台阶上坐下,李杨科低声问道:“殿下,天眼术真能极大促进神术么?”

冯茂没有立刻回答,就见识过的对手来看,天眼术的确可以促进灵气量。至于促进神术,还是极大促进神术,这个就得看标准。冯茂不认为眉心长眼的刺客阿尔塔翁铁斯变得更厉害。

想来想去,冯茂问道:“你怎么会信这个了?”

“我只是听有人在传说,有机会获得天眼术。”

“获得?”

“也不是获得,是有机会长出天眼。”李杨科最终给出了个听起来比较靠谱的说法。

冯茂不经意揉了揉脑门子,随即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个不可能!你别瞎想。”

“你也觉得不可能,太好了。”李杨科叹道。

冯茂有些不解,问李杨科:“你怎么会信这个?”

“唉!我这年龄,也只能月桂级修士里面的中等,等我有突破只怕得十年后。按照我这进境,这辈子只怕都成不了封圣者。既然如此,何不试试看。”

冯茂闭上嘴啥也不说了。李杨科的想法很容易就能理解,问题在于这位修士有没有可能获得真正的天眼术。如果李杨科相信他能获得真本,对方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提供真本,接下来的结果注定很惨烈。冯茂最后只能说道:“你要小心,对方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只是设下骗局,那就是说你无论多么努力,都不可能真正获得天眼术。”

与李杨科谈完,冯茂到了搭建的临时行医点开始医疗服务。以前只有贫民区的家伙才到冯茂这里看病,李杨科通过关系找来一个有行医资格的老大夫。这位老大夫走路都颤颤巍巍,行医资格也非布加勒医学院授予。东拼西凑的结果是眼前这家诊所合法了。老医生并不用去行医,他的作用仅在于如果出事要背锅一项。

此时来治病已经不仅是贫民区,当工程推倒贫民区沿街楼房后,平民区的人也开始来这里看病。冯茂不在乎病人是谁,这几天的治疗,已经不自觉把更多精力放到研究病人眉心位置的反应。

天眼的认知并不是这个超凡世界独有的东西,在普通地球上也早发现了脑中的松果体存在很多奇妙现象。在普通地球的早期宗教中,都大量出现眉心天眼。拥有这种天眼被认为是掌握神异的标准配置。

在拥有超凡之力的地球,有这种认知更不稀奇。如果有什么让冯茂感觉稀奇,到现在才将天眼术变成现实技术才显得可疑。就冯茂见到的天眼术,冯茂很怀疑那种级别的天眼术到底有多少完成度。

病人的疾病都很常见,冯茂治疗完成之后看似很随意的对病人的脑袋做了检查。譬如看看眼睛,看看耳朵,看看牙齿,还会根据这些部位提出些建议。比如掏耳朵之类看着超简单的说法。如果病人愿意,旁边就有女人熟练的用棉签帮这帮家伙做耳道清理。

冯茂并没有说出真正在意的对象。在对头部的感知中,松果体清晰可见。松果体位于间脑顶部,缰连合与后连合之间,四叠体上方的凹陷内,位于第三脑室顶,故又称为脑上腺

正因为确定了好多人的松果体位置都一样,冯茂就完全不相信‘天眼通’是松果体的说法。如果松果体紧贴着人类眉心颅骨内侧生长,自然可以说这是天眼。现实中的松果体不仅位置远离眉心,松果体的位置比两只眼球的位置更靠后。想把这部分腺体改造成眼球,并且拉到眉心。这个工程量本就极大,更别说大脑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破坏。

收工后,冯茂甚至有些不高兴了。为啥李杨科会收到这样的消息,就没人找冯茂谈论天眼术呢。只要对方真能提供有效思路,冯茂不在乎给钱的。

下午赶回学校大吃一顿,冯茂就前往墓园练剑。这边刚进去,就听脚步声响,伊万娜出现了。不等冯茂说话,伊万娜抢先开口:“你不想让别人看你练剑,我也不想。”

这建议并不荒谬,冯茂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分这个区域。”

“要我来看,把这个墓园划分成四个区域。分别用于普通练习,步法练习,还有格斗练习。咱们两个也别分那么清楚,大家需要练啥,就去对应的区域练习。”

伊万娜的建议挺合理,冯茂觉得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请伊万娜带着自己前去看那些区域如何划分。伊万娜边走边讲解,冯茂以前完全凭感觉,此时听到具体解释,不由得茅塞顿开,连连点头。

确定好区域,伊万娜与冯茂达成约定,如果是普通的练习区域,两人互不干涉,各自连各自的。使用其他区域,一旦来得晚的人有需要,先使用的那位至少得听听晚来人的要求。

这边谈完,伊万娜先回学校。冯茂正在收拾东西,就见草丛一开,马洪走了出来。

冯茂有阵子没见到这家伙了,就听马洪说道:“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你有在贫民区建设学校的打算么?”

听到这话,冯茂抽出勒内阁下赠与的长剑笑道:“若是马洪先生想让我修建学校,我也不讨厌这个安排。不过我更想向马洪先生请教一下。”

话音方落,冯茂展开步法就功了上去。上几次与马洪交手,冯茂根本摸不清马洪的实力到底多强。这次冯茂施展此时全部所能,发现自己对马洪实力的认知与前两次交手毫无分别,只能确定马洪是个高手。

不管是先发制人或者后发制人,马洪一招一式清楚明白,不慌不忙。上两次冯茂都是几乎用尽了力量才停手。此次见识到自己距离马洪差的还远,干脆主动收手。还剑入鞘,冯茂说道:“马洪先生,兴办学校需要的是老师。我认识的人有限,那帮人只怕不肯在贫民区当老师。”

“你不用担心这些,我会安排。”马洪说完,又是转身就走。片刻后就消失在荒草中不见了踪影。

第78章 怪病(一)

十月一日在这个世界只是普通的月初。这天晚上八点多,冯茂到了学校旁边一座小宅子门口,抹黑掏出钥匙。这里是冯茂曾经做干细胞实验的场所,实验成功之后就没人来用。冯茂有这里的钥匙,也把这里当做个临时基地。

打开门,点亮屋里的灯。手电就在大门处亮起,伊万娜用手电照着黑黢黢的门口,光明兄弟会的成员们借着明亮的光线迈过不熟悉的门槛,搬了一堆东西进入宅子。

两个蜂窝煤炉点起,菌汤熬上。男生们要么扫地,要么切肉,女生们做些擦桌抹凳的工作。宅子里没多少家具,半个小时后铜质鸳鸯锅中塞入木炭,菌汤和香料汤都在锅中开始受热。

冯茂率先举起杯子说道:“干杯!”围坐在桌边的年轻人们都举起茶杯应了声‘干杯’,随即啜饮起杯中红茶。没多久汤沸腾了,冯茂带头向锅里放菜。

刚开始大家还比较矜持,几轮下去,筷子之间就发生了些微妙的碰撞。伊万娜的筷子点戳挑,片刻间就夹起一块差点被长发男拉格夹走的牛肉。拉格自己放进去的那片肉是被菲利普先给夹走了,只能气愤的夹起菲利普刚放进锅里的一片羊肉。

冯茂看众人有点激动,突然想起个东西。就去包里掏出两根香肠。学校的香肠品质也就那样,甚至还有过‘人肉香肠’的恶劣笑话。平日里这帮家伙并不喜欢。这次有火锅,把香肠切片放进去涮,再吃起来立刻就感觉美味。大为欣赏的戴安爽快的连声称赞冯茂是个‘妙人’。

年轻的胃口就喜欢这调调,胡吃海塞一番,人人都觉得这种活动需要经常搞,一个月一次未免频率太低。菲利普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摘下眼镜擦去上面的水雾,询问大伙能否接受平摊餐费的方法。

伊万娜开口说道:“这个没什么,我听说会长正在置办产业,修建了好大一片地。我们能不能在会长带领下去参观参观。”

“说得好!”罗伯塔当即表示赞同:“就得请会长带着我们去参观才行。”

“那边真没啥好看的。”冯茂婉拒众人的请求。

“好看不好看,我们说了算。带不带我们去,会长说了算!”戴安爽快的对冯茂进行了补刀。

冯茂本能的想拒绝,就听伊万娜抢先问道:“会长,你到底担心什么?为什么不想带我们去?要是你觉得我们做了什么会惹你不高兴,你告诉我们,我们也好知道。你什么都不说,让我们根本无所适从。”

“是啊。会长你先说说为什么不想让我们去。”戴安跟着敲边鼓。

冯茂不得不找个理由,就发现自己实在想不出理由。眼瞅众人目光灼灼,冯茂把心一横,“这个星期天我带你们去。”

“这个星期天不就是明天么?”罗伯塔笑道。

“好。明天上午八点,我们在学校集合吧。”

上午九点,一众人等出现在工地旁边。冯茂没有回住处,正带着同学们进入工地,就听后面有人喊道:“先生。”扭头看去,果然是茱莉娅与安娜向这边奔来。

“这两位是?”菲利普低声问。

“这两位是会长的后宫。”伊万娜低声应道。

冯茂很不高兴。正在骂两人无聊,突然想起伊万娜之前的话,冯茂收起情绪,平静的将自己的两名学徒介绍给同学们。介绍完,冯茂让两人不用跟着大家行动。两名学徒走后,冯茂对众人说道:“她们是我的学徒,我不想听到任何学徒之外的明示或者暗示。你们听到了么?”

“为什么?”伊万娜不解的问。

冯茂答道:“你没在别人那边当过学徒,所以不能理解这个。你尽量试着理解吧,如果你做了别人的学徒,你是希望这份关系只是师徒关系,还是希望这份关系是主人和女奴的关系。”

伊万娜的脸色登时就严肃起来,不仅是伊万娜,同行众人里面的戴安与罗伯塔两位女性神色也变得认真。连两位男士也只能闭上嘴不说话。

众人继续向前走,这片贫民区在几十年前是远郊,随着城市扩大才成为郊区。整个面积并不小,这票家伙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勉强绕了一圈。

中午时分,众人到正在修建的医院休息。一座四层小楼已经完成了地下室与地基建设,甚至地上一层也已经修好。在这个一层建筑有屋顶的四个房间中,其中一个房间里摆着整体规划模型。

旁边的房间里架起铜锅,也不用煎炒烹炸,直接火锅走起。吃完之后,兄弟会会员围着模型仔细查看,提了不少问题。冯茂也一一解答。譬如为什么要有湖,要有公园。这些当然是为了美观。至于水塔什么的,冯茂不觉得供应自来水是个浪费。与瘟疫流行带来损失比较,自来水的成本毛都不算。

“这个建筑是什么?”罗伯塔指着一个建筑提出问题。

冯茂一看,迟疑了片刻答道:“这是学校。小学。”

“为什么要在这里建设学校?会有人来这里上学?”菲利普的声音里都是不解。

冯茂也觉得自己不太能理解菲利普的想法,贫民区并不缺乏孩子。不过这里并非是21世纪的地球,冯茂没做解释。

之后的一个月里,冯茂过和学生差不多。至少和上学期那种没事就离开的局面大不相同,冯茂这次没请假。月底,其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冯茂没看二年级的成绩榜,而是跑去一年级那边。虽然嘴上从没说过,冯茂心里面还是有点好奇伊万娜的学业水平。见到冯茂这个二年级校服,不少一年级同学看过来的目光里颇多好奇。冯茂上去搜索一阵,终于在三十五名这个位置上看到伊万娜的名字。再看姓氏,还不对。只能继续向下找,在五十名位置上找到了伊万娜的名字。不知道为何,冯茂觉得松口气。

等回到二年级榜单处,远远就见穿着一年级校服的伊万娜站在一群二年级校服的同学中间。旁边是兄弟会的同学和泰瑟。到了榜前,泰瑟立刻赞道:“不愧是冯茂同学,这次你是第一。”

冯茂看向榜单,自己的名字果然高居第一位,第二名是罗伯塔。第三名是……榜前不知道是谁突然噗的喷出口血,血液洒在榜单上,让冯茂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那家伙身上。

看榜单的家伙都是学医的,惊呼声中学生们没有一窝蜂上前看热闹。有些直接跑去叫人帮忙,有些则缓缓退下。冯茂从人群中看到一名同学在地上抽搐,口鼻中鲜血不停涌出。两名蹲下来想救治的同学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冯茂不自觉走上前去,蹲下来手指按在病人脖颈上。立刻感觉到这家伙体内气息混乱,而且混乱的气息还有种说不出的狂暴感觉。手指顺着体内气息的方向移动,没多久就找到了源头。在这位同学肝脏下方的位置上有一个直径不到一厘米的葡萄形状物体。这个物体与经络勾连融合,却没能成为这位同学的一部分。

冯茂只能暗自运功,使用力量强行压制住这个葡萄状东西的活性。这位方才还口鼻喷血陷入昏迷的同学突然停住喷血,片刻后长长吸口气,清醒了。

按住这家伙手腕间的脉搏测了片刻,冯茂发现这家伙竟然恢复了正常。看来方才的异状完全是那颗东西引起。此时那颗东西已经恢复平静,若非早知道它的存在,根本感觉不到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晚上,冯茂出现在公爵殿下这里。说起来两人已经几个月没见过,冯茂看到公爵那种脸,还有点怀念呢。

“你是说有人在用人做实验?”公爵大人的声音里面听不出什么情绪。

冯茂懒得再玩这种把戏,就果断答道:“若非是领地内有人推广,就是领地外有人在领地内推广。我之前就听有人说过有机会获得天眼术。”

公爵没有作解释,只是问道:“你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别人吧?”

冯茂摇摇头。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公爵下了逐客令。

出门之后,冯茂突然想起件事。公爵从头到尾都没问过那名发作的同学叫什么。其实公爵问了,冯茂也不知道。但是公爵不去问,这里头代表的意思就有点危险了。

冯茂想不通里面具体是怎么回事。能确定的只有一个,自己这次没有自作聪明的取出那个奇怪的东西。至于这名同学之后会如何,那就听天由命好了。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泰瑟还是一如既往坐在冯茂这桌,没想到伊万娜也端着食物坐到两人对面。没什么问好,伊万娜开口就问:“会长……冯茂同学。你到底做什么,为什么有人传说你对其他同学下毒手?”

“你不是亲眼看到了么?”泰瑟不快的答道。

“我就是亲眼看到了,才不明白。为什么冯茂同学救了那名同学,却被说成害人。若是没亲眼看到,我是真的不信呢!”伊万娜率直的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第79章 怪病(二)

伊万娜问完自己的问题,盯着冯茂看。冯茂本就不在乎别人对自己怎么看,说自己在害人或者称赞自己在救人有分别么?无视伊万娜的目光,冯茂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就听泰瑟有些无奈的答道:“这有啥好不明白的,肯定有人造谣呗。”

伊万娜怒道:“有人造谣,就把造谣的人抓出来!”

泰瑟叹口气,“唉……,谢科莱莱同学,冯茂同学从来不在乎这等事,那就没办法喽。”

伊万娜放过泰瑟转向冯茂,“冯茂同学,你为什么不管那些人怎么说你。难道你就不把那些人当人看么?”

冯茂正抓着面包想蘸浓汤吃,被这话问的没心吃饭。抬眼看着伊万娜,只觉得伊万娜整个人如同锐利的刀一样,心中忍不住有些悸动。就把目光垂下,看着伊万娜校服上挺顺眼的扣子。

“冯茂同学,你怎么不回答?”伊万娜追问道。

“为什么我要在乎别人怎么评价我?”冯茂不得不反问。

伊万娜爽快的答道:“你假装不在乎别人的评价,那是因为被人欺负了。我看不得你被人欺负!”

听到这话,冯茂感动之余又觉得滑稽。面包蘸了浓汤送进嘴里,几块下去突然发现自己恢复了吃饭的心情。就听泰瑟也边吃边说:“你真准备把造谣的找出来么?”语气中其实不怎么当回事。

“你们被人欺负了,居然认了?”伊万娜气呼呼的边说边吃。

“不是认,也不是不认。若是找出发动谣言的人,成本实在太高。”冯茂应道。

“别人都逼到你脸上了,你竟然能忍得下去?”

泰瑟替冯茂辩解:“逼到冯茂同学面前的,冯茂同学都当即反击。”

“你觉得造谣的人不是逼到冯茂面前?”

听了伊万娜的质问,冯茂说道:“我喜欢这个谣言。这不是玩笑。如果这个谣言真的是针对我,我想看着谣言制造者一点点浮出水面。”

泰瑟先是一愣,随即被这话逗乐了。伊万娜没有笑,她盯着冯茂看了片刻,来了句:“随你!”就埋头吃饭。

三人吃完饭一起走出食堂。到了岔路口正要分手,冯茂转回身。就见方才路另外一边走过的一位兄弟突然抽搐几下,捂着咽喉倒在地上。泰瑟此时也扭回身,看到那位倒地的一幕,呆在原地。

冯茂看了看伊万娜,就见她看回过来,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个略带嘲讽的神情。大概是想看冯茂的笑话。冯茂觉得自己已经无所谓了,被嘲笑这等事已经不算什么。千夫所指无疾而终,那得是一千人的力量加起来比一个人强大的情况。如果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凌驾一千人以上,那就是神魔所指,横尸百里。

所以冯茂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大步走到倒地的那位同学旁边,手指按在他脖颈上。果然如冯茂所料,顺着有些狂暴的灵气搜索,在这位同学的……左肩窝处……发现了一枚东西。

冯茂有些吃惊,这东西还能随意安放不成?不过放在哪里真的无所谓。冯茂很快就抑制住了这东西引发的体内灵气暴走。让倒地的这位同学恢复了正常。

起身穿过看热闹的同学离开,冯茂对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越来越有兴趣。就听迎上来的泰瑟问道:“冯茂同学,那是什么病?发作起来这么厉害。”

“一种类似于血压突然升高的疾病。”冯茂随口应道。

“是心率突然升高的病症?”伊万娜也插话进来。

冯茂心情不错,干脆纠正起伊万娜,“心率升高不是病症,那只是一种状态。描述这个需要精准。”

伊万娜白了冯茂一眼,“知道了,知道了。第一名!你就别再显摆了好吧。”

见伊万娜这样,冯茂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不。我和你父亲既然称兄道弟,我觉得我不能看着你学成这样。”

“哦?你怎么突然间起了好心?”伊万娜毫不客气的讥讽起来。

“这不是好心,这只是我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一个人可以学习不好,却绝不能以学习不好为荣,更不能有机会学好,却决绝这个机会。如果我没记错,是你要求到医学院来的吧。”冯茂越说越是有气势,说出自己认同的事情总是让冯茂感觉自己不由自主的就站在道义制高点上。

伊万娜有点被冯茂气势压制,出现了点防御的姿态。她有点不安的反驳道:“那你要怎么样?去向我父亲告状么?”

冯茂走到伊万娜近前,低声说道:“我是光明兄弟会的会长,作为会长,我有权提出接收和拒绝成员的提案。如果你不听安排,不能提高成绩,我要召开会议,把你从光明兄弟会里头开除掉!”

说完,冯茂向泰瑟挥挥手,任由伊万娜站在原地,两个男生一起向着男生寝室方向走去。走出去一阵,泰瑟叹道:“冯茂同学,冯茂会长。我什么时候才能加入兄弟会呢。”

“你不都练到第三层了么?”冯茂鼓励着泰瑟。

“我问过杰克哥哥,杰克哥哥说以我的进度,从第三层到第四层大概得一年。我着急!”

冯茂正想鼓励泰瑟,突然想起这两位倒地的同学,就警告道:“你是知道我能耐的,我要你记住一件事,你若是通过什么歪门邪道突然提升了能力,我检查一下就能检查出来。到时候可别说我没事先警告你,泰瑟。就算你通过什么歪门邪道获得等级提升,我也不会允许你入会。”

泰瑟没有说话,从他的表情上看,泰瑟也不是对发生的一切毫无想法。

第二天是光明兄弟会活动日。冯茂在会长的位置上一坐,直接对众人说道:“因为伊万娜的学业水平,我要求会员们作出一个决议。伊万娜必须去格朗医生那边做实习生。只有经过哪些实践,才能明白书本到底在讲什么。如果伊万娜决绝前往,或者去了之后没好好实习,学业水平没有提高,我就要求解除她光明兄弟会会员身份。”

伊万娜有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蒙了,整个人都有些傻了。冯茂继续问道:“大家都听清楚了么?没有听清楚弄明白的可以提问。”

“会长,你所说的学业水平是指伊万娜考试成绩么?”菲利普问道。

“学业水平指的是对医生这个职业需要拥有的技能的理解与掌握,考试成绩是学校考试得到的分数。我认为两者不是一回事。你呢?菲利普同学。”

听到这话,菲利普点点头,“我也觉得两者不是一回事。”

见没人再提问,冯茂说道:“那么投票吧。反对这么做的,请举手。”

伊万娜先是一愣,随即高高举起自己的手。然而全场六人,只有她一人举手,其他五人都在看伊万娜。伊万娜眼瞅自己已经是少数,兄弟会里的女生哀求道:“我会努力的,再给我一个月尝试一下。”

罗伯塔应道:“你已经尝试了两个月,再尝试一个月,只会拉大差距。我支持会长的看法。”

其他会员和罗伯塔的看法相同,罗伯塔在大家表态后对绝望的伊万娜说道:“要是你真的不想这么做,我觉得也可以商量一下。”

“罗伯塔姐姐,你太好了!”伊万娜连忙抓住最后的稻草摇晃着。

就听罗伯塔继续说道:“不管是拳法、剑法、神术、学业。任选三项,你能赢两项,我就支持你。”

“为什么不是和你比?”伊万娜不高兴的问。

罗伯塔微微一笑:“因为这件事是会长提出的,如果是我提出的,当然要和我比。”

看得出伊万娜暗暗发了几次狠,估计是知道实力差距,最后她还是乖乖的屈服了。

日子就这么一个天天过去,伊万娜在格朗医生手下当了见习学生,与冯茂见面的次数反倒多起来。只是每次见到冯茂,大多都给冯茂一个白眼。

时间转眼过去一个月,工地上两栋小楼终于封顶了。作为这片土地上暂时最有权势的人,冯茂主持了分房会议。

这一大片地区外圈的沿街楼采取的都是一楼商铺的模式,靠内的地区则是统一住宅模式。来参加分房会议的还有出资方代表李杨科,李杨科仔细询问分房标准。听冯茂说了,按照家里到工地上的劳动人数,以及劳动总时间,还有家里人口结构。三大标准制定排号顺序。

排号靠前的可以优先选择房间位置。一旦选房完成之后,只有几家共同达成协议,才能互换房间。否则就得交给未来的管理委员会处理。

李杨科大赞:“冯殿下真不愧是名门之后,这办法相当有趣。”

冯茂也不想废话,直接让这帮人开始执行起来。本以为这帮家伙会闹出些事情来,没想到这帮家伙干的很快,而且选房也颇有章法。看来提前三个月就把选房章程告诉他们,这帮人并没有浪费时间。

看完选房过程,李杨科更是大赞。冯茂忍不住问道:“李修士,我一直有个问题不好意思问。你看我都这样为自己谋利,教会真的当看不到么?”

李杨科不解的反问:“请问冯殿下,你所说的为你牟利,是指什么?”

“这么多人的饭钱,还有这么多建筑材料。我的确出了点钱,联络了人。可这些房子建成之后也不归教会,还是归我。教会不觉得吃亏么?”

“冯殿下,若是教会想从你这边捞一把,那不等于是得罪你么?至于这点钱,你让我说啥呢。我这么说吧。如果教会按照你现在做的工程做,这么多钱就是个水漂。大概能找几个人在地上扎些架子把地围住而已。”

“你这有点夸张了吧?”冯茂忍不住指责起李杨科。

“冯殿下,教会的钱都是给教会在用。那些工程要包给和教会有关的人。和教会有关的人拿到钱之后就会分包给和那人有关的人。层层分包下来,火鸡也变了鸽子。等等,能变鸽子的,已经是手脚非常干净的教会了。若是在吕林堡,火鸡大概还能变烧鸡,在松林城那样的城市,才有可能火鸡变鸽子。其他地方么,火鸡变麻雀不稀奇。烤熟的火鸡飞走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听着这描述,冯茂只觉得似曾相识。在很多政治喜剧里面都有过类似的说法,先现实中更是数不胜数。这么讲的话,自己到现在为止所做的的确能令人耳目一新。冯茂正想问黑袍怎么想,就听李杨科继续感叹道:“黑袍阁下私下对冯殿下赞不绝口,说冯殿下是他见过的嘴清廉的人。还称赞殿下有公主殿下的遗风。”

听了这些描述,冯茂突然生出个冲动。也许该了解一下自己这个世界的亲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宁公主殿下已经去世,还是被杀死的。大家普遍认为这是一场权力斗争,按照权力斗争狗咬狗的传统,失败者一方会受到点同情。但是众人对孙宁公主的评价未免有点太高,高到有点不对劲。

如果这帮人是为了讨好冯茂,完全不用说到这个程度。所以事情必然有些冯茂不清楚的地方才对。

这边送走了李杨科,冯茂就宣布了下一批要拆的房子。所有沿街的贫民区房子统统拆掉。那些人先到马上就要完工的那些房子里准备过冬。除此之外,冯茂高声命道:“接下来我准备挖一个大地窖,用来储藏过冬的青菜。这段时间给我召集人手,这件工作得率先完成!”

贫民区的众人也不明白冯茂在说啥,只是此刻已经有人分到了房子,众人没有一个人敢提出质疑。虽然之前他们也不敢。

冯茂安排好了人手,自己就回学校去了。刚进宿舍,就见泰瑟等在宿舍门口,见到冯茂就扑上来,焦急的喊道:“跟我走。现在就出发!”

“怎么了?”冯茂和泰瑟边出宿舍楼边问。

“到了地方就知道了。”泰瑟几乎要哭出来了。

第80章 怪病(三)

“泰瑟,你父亲是脑梗。”冯茂对泰瑟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

在座的除了冯茂、泰瑟,还有杰克医生与泰瑟的母亲。听冯茂说出的判断与杰克相同,也和其他医生判断相同。泰瑟的母亲对冯茂说道:“听说冯茂同学治好过中风的病人。”

夫人的态度相当诚恳,冯茂只能答道:“那是能治好只是运气而已。”

“冯茂同学,您觉得我丈夫运气会和您上一位病人那样好么?”夫人说的很率直。

艾伦工程师的母亲被治好,起作用的是干细胞对受损脑补的修补。如果不经公爵同意就私自使用,天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杰克插话进来,“叔母,叔叔的脑血管很脆弱。现阶段先尽快修补脑血管破裂的位置。处理淤血。脑损伤部分以后再说。”

冯茂连忙点头表示赞同。这才是当务之急,也是治疗中风的正常流程。

房间里面三个医生受到的教育完全相同,杰克的看法就是大家的看法。讨论内容很快就转向如何处理出血点的问题。冯茂作为泰瑟的朋友,也不吝于提供探测方面的帮助。对泰瑟父亲的大脑再次做了仔细探测之后,冯茂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杰克问。

“泰瑟,你父亲的脑血管老化的太厉害。”冯茂不解的说道。本来脑溢血高发时期是在45岁以后。泰瑟的父亲43岁,也算是危险期。

问题是泰瑟父亲破裂的脑血管并非是因为过高血压而破裂,仔细探索后发现,泰瑟父亲的脑血管全都存在血管壁变厚变硬的问题。有相当一部分脑血管出现了血管内壁钙化问题。本该充满弹性的血管硬化到钙化,60岁以后的老年人才会出现的问题发生在40岁的中年身上,让冯茂对泰瑟父亲的生活方式非常不解。平日里的生活得不健康到什么程度才能造成如此结果。

回想21世纪时候老年病的全面年轻化,冯茂居然生出点怀念的感觉。

泰瑟只是二年级学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概念。见泰瑟已经完全没用,冯茂与杰克找到格朗医生请他主持。格朗医生果断拒绝:“我不是脑外科手术专家。要是我老师还在,可以由他负责制定手术。现在得你们年轻人自己想办法。冯茂你来做这个手术制定工作。”

格朗医生全力要求冯茂承担主治医生的责任,杰克医生也坚持。泰瑟的可怜样子让冯茂于心不忍。当两位医生都爽快表示一定会支持冯茂,冯茂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伊万娜是格朗医生的实习生,最初她还不断提问‘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那样’。冯茂直接写了课本页码给伊万娜,那些书页上把为何要那么做的理由讲述的非常清楚。问了两天,伊万娜不再说话。因为冯茂他们要伊万娜按照他们给的内容去把书或者论文找来。

四天四夜几乎不休不眠的工作下,冯茂终于拿出了一个手术计划。在这个计划里面,手术分了前后七场。光是手术时长就超过二十几个小时。手术之后一个月内进行的针对性治疗就有十几个。也亏得格朗医生和医学院其他几个脑外科医生全力相助,冯茂才算是把医疗内容给拼凑出来。

前去睡觉的时候经过充当办公室的小教室,就见伊万娜趴在桌上睡的很香。冯茂突然很羡慕,都是属于在学业上有点不开窍的类型,伊万娜可比玛丽和茱莉娅要强的多。

等冯茂睡醒,一看天亮了。这下冯茂可有点懵。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爬起来一看,居然是上午九点,昨天睡下的时候可是晚上八点,自己居然也有一气睡13个小时的时候?

也不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回到办公室。就见办公室模样大变,也不知道是谁做了个模型放在里面。模型只是勾勒出血管,每一根当做血管的绳索上都绑了细绳,细绳上挂着几页甚至是十几页纸,纸上写着这根血管的问题,以及相应的治疗手段。冯茂一个个看过,自己制定的手术方案已经抄在上面,更多内容是其他医生们写的,很多要点自己已经想到,有些要点自己还没想起过。看完之后真的是受益匪浅。

正在看医生们的建议,就见格朗医生走进办公室。冯茂连忙上前感谢,格朗医生叹道:“大家都想看你创造奇迹。如果能让中风者完全康复,无疑是医学上的巨大进步。”

冯茂知道格朗医生的心情,也大概猜到了其他医生为何要这么帮忙。大家都希望能够从冯茂这里得到完全治愈中风的技术。但是这些家伙无疑会失望,即便冯茂偷偷跑去大公那边得到许可,泰瑟父亲得救的真正技术手段也不可能外泄。现在医生们能够了解到的并不足以让他们获得核心技术。

手术在中午十二点开始,全完成是第二天中午十三点。靠着超凡之力,冯茂先把病人脑血管中的异物去除,这才开始缝合破裂的脑血管,除去脑部当中所有淤血,尽可能疏通了能疏通的所有脑血管。

一个星期后,随着脑部干细胞不停修复着受损的大脑。泰瑟的父亲从昏迷中醒来,他带着不解问道:“我只记得我头晕,之后怎么就在这里了?”

泰瑟的母亲扑上去抱着丈夫,听丈夫又问了一次,这才想起作解释:“亲爱的,你晕倒了。中风了。”

“是中风么?”泰瑟的父亲淡然问道。

冯茂坐在旁边病床上看着这一家人温情时刻,觉得自己暂时可以不说话,稍微靠在病床上一个不小心就睡过去了。等再次睡醒,发现天又亮了。睡着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天那时候还没全黑呢。此时病房里居然只有自己,病人和病人家属都不见了。看来人家真够体贴,完全没有叫醒冯茂的打算。

康复期间的治疗基本没有外科手术,冯茂就把这些交给别的医生负责,自己只是在中间来了几次。泰瑟的父亲叫艾萨克,是一位沉稳从容的男人。和他聊天,就觉得艾萨克用词精准,很令人喜欢。冯茂有时候不经意说点词不达意的话,艾萨克的表情看上去也完全明白冯茂的意思。

这样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把大脑给下消耗到那种衰老地步的。冯茂试探问了几次,都问不出什么。只能看得出艾萨克本人知道自己大脑的问题,却没有深谈的意思。

等这边搞定,已经到了十二月。冯茂没想到在布加勒城居然有吃饺子的传统。去年冬至的时候虽然已经在医学院,那时候的冯茂什么人都不敢招惹,就没经历这些。光明兄弟会有校外活动据点,一众人等跑去小宅子里热热闹闹做起了饺子。

吃饱喝足,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伊万娜开口了,“会长,我原本以为你刁难我。看了你根据课本做出来的医疗方案,我明白课本是真的有用。请放心,我以后会努力学习,不让兄弟会的同学们丢脸。”

没人嘲笑伊万娜,大家都为伊万娜的变化感到高兴。冯茂高兴之余甚至还有些感慨,他的两个傻学徒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开窍。众人正聊的开心。冯茂猛然抬起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片刻后,伊万娜腾的站起身,解开衣扣,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

冯茂虽然在关心外面,看到这动作也忍不住心中有点波动。看来真正的练家子随时都会携带趁手的兵器。刚想到这里,就听一声轻响,木质门闩已被斩断,蒙着脸的刺客冲了进来。

一看刺客手里居然是不达米亚弯刀,冯茂就想起自己与蒙哥一起化妆的那次。那次是蒙哥冲进去杀人,冯茂不敢大意,又掏出转轮手枪。冲进来那厮没想到冯茂居然掏出枪来,居然愣了愣。冯茂哪里会给刺客机会,当即开枪。

刺客身手还行,硬生生挪动一点,子弹只是击中他手臂。刺客随即转身就撤。冯茂没立刻去追,倒是伊万娜迈步已经追着刺客的背影猛追。冯茂一把抓住伊万娜,很小心的靠近大门。果然见到大门外已经装上了扳雷,一根细线和一颗手雷组成的巧妙组合。以超凡者的速度,只要不小心就会触发机关。

晚上,冯茂又去见了大公。讲述完白天遇袭的事情,大公冷冷的说道:“已经在抓那名刺客。”

“那名刺客到底想针对什么?是针对哪个人?”冯茂两连问。这件事已经有些蹊跷,如果是哪个傻瓜真的要刺杀,无论如何都不会弄到这个程度。冯茂很怀疑是有人想误导些什么。

“你不用多想。老老实实当你的学生。”大公用非常强硬的态度让冯茂放弃追究此事。

回到宿舍,冯茂只觉得一阵扫兴。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个比较轻松的驻扎点,却没想到会在白天的绊雷前受了不少损失。门的损失倒也罢了,只是手雷爆炸之后巡警上们,弄得冯茂现在的都再去那小宅子。

第二天冯茂心情依旧很糟糕,一大早见到泰瑟,就听泰瑟说道:“冯茂,我父亲很感谢你救他。只是他觉得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不想再麻烦你。”

“还有三次复检。”冯茂提醒泰瑟。

泰瑟脸上都是抱歉,“冯茂同学,我爹就是这么任性。说道哪里就做到哪里。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感觉他就跟小孩一样。”

冯茂觉得这描述不太合理。以冯茂的看法,泰瑟的父亲艾萨克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聪明、博学、自省。这种人怎么看都应该是冷静自持,做事必然有原因。这家伙毕竟是泰瑟的父亲,冯茂并不想纠结太多。谁还不能有个秘密了么?

经历过被暗杀的事情,光明兄弟会的会员们最近都在学校里待着。冯茂不得不离开学校,毕竟外头还有那么大的一片产业。之前两栋房子已经安装好了门窗,内部进行了简单的粉刷,已经住进去了人。又有两座房子已经封顶,其中一座是沿街楼。

玛丽一家已经确定要了一套上住下店的房子。一直没有刁民闹事,冯茂也放松了心情。转了一圈之后,冯茂就准备回去。却见对面走来个老头子,看着就让人不安,走近之后更令冯茂大大不安。

“请问阁下如何称呼?”冯茂嘴上说的尊敬,短刀已经握在手中。超凡者实力越强就越能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这种悄无声息带来的被威胁感每次都给冯茂太过强烈的感觉。

老头子完全无视冯茂手里的短刀,径直走到冯茂面前停住,自我介绍道:“我叫达流比士。是你母亲的老师。”

冯茂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仔细想想才想起来,自己被迫和刺客决斗之时,对方的白袍大图拉的确说过这个名字。

对这等高手,冯茂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不敢率先动手。冯茂只能问道:“不知阁下到这里,是想让我跟着阁下回不达米亚么?”

自称达流比士的修士应道:“没错。这是你最后一次离开的机会,再不走可就晚了。”

“阁下,我曾经在红袍圣者面前做过选择。那次之后我虽然对造成我选择的那些人那些事有很多疑惑,却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的选择。阁下的身份绝不亚于红袍圣者,我也在阁下面前说说我的想法。我现在求自由。”

达流比士个头颇高,他低头看了冯茂一阵才继续说道:“你上次做了选择之后没有死,是因为本来也没人想要你性命。现在已经不同了,冯茂。即便没人想要你的性命,却有人想杀了你追随的那股势力。一旦开战,你注定不能幸免。”

冯茂没被这话吓住,于是问道:“阁下觉得真正全面开战会在什么时候?不,不用那么久,双方开始以剿灭为目的的杀戮会在多久后开始?”

“你不知道你已经开启了钥匙。和平会在两年后结束。”

第81章 怪病(四)

“我不能确定阁下到底是谁。我只是听说达流比士阁下是我母亲的老师,对我好像也有善意。”

“你又没见过达流比士,当然不能轻易相信人。我很认同你这做法。”

听对方的回答貌似没有恶意,冯茂正要继续试探,旁边小巷中响起公爵的声音:“我来帮你确定,这位就是达流比士阁下。”

冯茂只觉得一颗心立刻落回肚子里,随即见公爵悄无声息的走出来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高耸的水塔:“达流比士阁下,咱们三人不如到那上头聊聊。也好让你看看冯茂的心胸气魄。”

达流比士淡定应道:“请公爵引路。”

公爵在前,冯茂跟在两人背后。没想到两人看着动作优雅,其实走的极快。十几步下来就被两人抛在后面。本想着紧紧跟上,冯茂突然生出个想法。也许两人想私下聊一会儿呢。想到这里,冯茂就按照自己的速度向水塔走。

水塔内部有楼梯,外墙上有竖梯。走楼梯上到顶端,公爵说道:“我已经和达流比士阁下谈过,冯茂,阁下想和你叙叙旧。”

说完,公爵走到墙外,抓住外面墙壁上的竖梯一路下去了。冯茂忍不住走过去看,就见公爵已经轻飘飘的到了地面。心中对公爵的实力更有些佩服。

“冯茂,你为什么不肯回不达米亚。”背后响起达流比士阁下的提问。

冯茂回身应道:“我回到不达米亚就会失去所有自由,留在拉尼亚,好歹还能明白我在面对谁。”

达流比士阁下并没有采取温情攻势,他指着地面上的工地问:“那些都是你规划的么?”

“请人规划的。”冯茂据实回答。

达流比士阁下满意的点点头,“我见过不少工程,真没见过几个是从下水道开始构建。既然你没丢你母亲的人,我倒是想听听你对奇迹之力有什么看法。”

在遥远的东方,超凡之力被称为‘气’。在孔雀王朝,超凡之力被称为因果。在不达米亚帝国,超凡之力被称为奇迹之力。冯茂听达流比士阁下有指点的意思,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想问的东西太多,冯茂梳理一番,找了最困扰自己的问题。

“阁下,达到以纳维亚帝国标准的黑袍封圣者级别,到底要完成何种标志性境界。我问的是具体实力标准。应该有一条非常实用化的界限。”

说完,冯茂盯着达流比士阁下,就见阁下爽快的答道:“我听说你学习的是原初夺心经文,那时候成为封圣者级别修士的标准非常统一,你得能创造。按照古奇迹之力传承标准,你要有能力创造幻境,在幻境中使用幻境之力对外面的世界造成影响。”

说完,达流比士阁下对着冯茂抬起一根手指。冯茂立刻感觉到力量,然而这股力量不入侵,不共鸣。只是与冯茂手臂接触,冯茂手臂瞬间就烧起来了,把冯茂吓得连连拍打。

几下拍熄了火焰,冯茂感觉到衣服发烫,明显不是幻觉。想起马洪之前讲述过的奇迹之力。奇迹之力最初叫做幻境之力,巫师们在梦中通过‘诅咒’使得被诅咒者自燃。

不等冯茂发问,达流比士阁下继续说道:“使用已经存在的力量并不困难。能够当得起封圣者这个称号的界限必然是从使用者变成创造者。只有实实在在创造出什么,才能称为圣人。只懂得使用,顶多叫做学者。”

冯茂只觉得眼前被打开一扇大门,连忙追问:“阁下,你所说的创造。是指创造出已经存在的,还是创造出并不存在的。”

“为什么这么问?”

面对问题,冯茂也不藏着掖着,爽快答道:“以我见到的黑袍,再厉害也没到厉害到无中生有的地步。”

“以奇迹之力实施制造,是黑袍的标准。至少是很多年前的标准。”

冯茂用力点头。能用超凡之力制造物品,听着就够生猛。感叹之时冯茂猛然想起另外一个迷惑很久的知识点,此时也不管有没有打断话题,连忙问出来:“阁下,每个人的超凡之力……奇迹之力的总量有没有分别。”

“问的好!”达流比士欢喜的答道:“冯茂,你问的这个问题到现在也没有定论。你关心的可能是另外的部分,我只能告诉你。力量有时微不足道,力量有时候无穷无尽。”

冯茂长长舒口气,如此答案彻底驱散之前的迷惑。

“你怎么看这句话?”达流比士阁下倒是来了兴趣。

“同样的碳元素,可以是木炭,可以是石墨,可以是钻石。同一层面上的变化就已经如此不同。物质本身也有不同层次,触碰到不同层次,那是完全不同的力量。”

达流比士的笑容快速消退,他毫无表情的问道:“你已经能接触到另一个层次的力量?”

“我只是从物理规律来理解。”冯茂尽量平静的答道。这也是实话,铀和钚作为放射性元素已经在释放能量。这种状态下释放出的能量已经足够致人死命。将两种元素做成核武器,链式反应下两种元素释放的能量强大了何止百倍千倍。

“若是这样,你何不跟我回尼尼波利斯。在那里,你可以避免很多错误。”

这邀请太过于随意,冯茂确定自己必须拒绝达比流士才行。想了一阵,冯茂选择了理由,“阁下,您没能保护我母亲。现在的局势下,我越是看上去会变强,您越保护不了我。”

达流比士阁下神色突然就有些黯淡起来。沉默片刻,阁下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想到达流比士阁下居然再给了一个机会,冯茂立刻问道:“阁下,原初的夺心经文与后来的夺心经文有多大分别?”

“原初的夺心经文是十二门派在森林岛上讲经论道,共同确定。各教派都可以使用。现在的经文由各教派多次修改,都是为了各教派修士能尽快提升实力所用。”

“阁下,具体分别在哪里。”

“你若是肯和我回尼尼波利斯,我当然能教给你。既然你不肯,我也不能打破教律。再问你一次,你想和我回不达米亚么?”

冯茂果断摇头。达流比士阁下也不多话,与公爵一样走到水塔外壁,跳了下去。等冯茂跑过去看,就见阁下脚步轻盈沿着道路疾走,片刻后就不见了踪影。

冯茂坐回到水泥台上,心中盘算着达流比士阁下讲述的三个问题。只觉得这个世界的规律与自己臆测的好像颇为贴近,又觉得这等空对空,赌上的是自己的愿望。

想了好一阵,冯茂老老实实从水塔内的楼梯走下。一出门,就见到玛丽与茱莉娅坐在门口。两人一人手里一本书,玛丽早就习惯了阅读,看的很自如。茱莉娅嘴里嘟嘟囔囔的低声念着课文,虽然读的辛苦,却也没有放弃。

两个小姑娘的反应让冯茂开心,忍不住笑道:“哈哈,在等我么?”

茱莉娅立刻上来拉住冯茂的手臂,“先生,我们不敢上去。就在这里等着。”

“怕高?”冯茂满意的问。茱莉娅的坚持让冯茂很满意。

“不敢打搅您。”茱莉娅应道。

听了这么体贴的话,冯茂应道:“好,我们回去检查一下功课。”

检查功课不是光看结果,还得看孩子们的解题步骤。如果可以不这么做,冯茂一定会放弃。冯茂坚持下来了,特别是在听玛丽与茱莉娅讲述神术课程的时候,冯茂格外认真。

小学的课程并没有特别与众不同,冯茂把功课主要交给玛丽的母亲格蕾雅女士来监督。神术课程就得冯茂这位老师来负责课程监督。冯茂从来没有上过神术课程,此时除了通过两名学徒来获得相关知识,还要通过两人的反应进行研究。

基础课程是‘虔敬经文’,从名字以及相应课程文字内容,虔敬经文讲述的是如何去尊敬与面对神术。听起来颇多仪式性内容。

听完今天的课程,冯茂让两个小姑娘拿来纸笔圆规,开始教给两人尺规作图法的基础,两点确定一条直线。以及根据平分线段的方法等分线段。

两点确定一条直线的内容讲述让茱莉娅眉头紧皱,等冯茂反复强调直线没有宽度,茱莉娅才有点明白。后面等分线段刚讲完,茱莉娅欢喜的喊道:“这不就是今天教士老师讲的东西么?”

冯茂点点头表示赞同。把虔敬经文当成单纯的经文,或者是清规戒律来看,都没问题。但是通过两个小姑娘接触到的每一节内容,冯茂觉得都可以当做类似地球上欧几里得几何学来看。在冯茂最初得到马洪先生帮助时候,马洪先生可是爽快的按照欧几里得几何学教给冯茂如何构架超凡之力的模型。当时冯茂以为这是马洪先生所在的门派的习惯,现在才明白至少有两个教派在构架超凡之力时,用的是相同的几何模型。

检查完作业,冯茂往学校赶。经过墓地的时候冯茂直接溜了进去,走进去不多远就听到伊万娜正在练武的动静。冯茂故意发出点声音,悄无声息的走进去感觉太吓人。两人刚见面,冯茂就听到背后草丛里有细微的响动。与伊万娜对视,伊万娜微微点头。两人都抽出武器,静悄悄的两边分开。

没多久,跟在后面的家伙鬼鬼祟祟的摸了过来。就见他穿了身青袍,居然是名修士。冯茂本想见到偷袭者就出手,现在已经绕到了堵住那厮退路的位置上。在这个世界上,普通人极少冒充修士。这名鬼鬼祟祟的修士应该是真的,但是他到底是哪国的修士,或者是什么立场的修士,冯茂觉得自己没办法判定。

正在想,就见荒草晃动,伊万娜手持长剑静悄悄的走到了修士背后的墓园通道上。修士还在左看又看,头转的幅度比较大之时才看到伊万娜。就见这厮连退几步,明显是被吓到的样子。

冯茂皱起眉头。这不对劲!修士不该这么没用。医学院光明兄弟会里的会员们都修习到勇毅经文,每一个家伙身手就算不咋样,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弱,身手这么不稳。弗莱明的妹妹年纪虽然小,往勒内阁下面前一站,也自有番规矩。

正在想,就听伊万娜喝道:“你是谁派来的?竟然跟踪我!”

“女士,我没跟踪你。”修士连忙解释,随即‘嗷’的一声喊叫起来。

就见伊万娜握住修士的手腕,应该是手掌发了些力气。对修士如此表现,冯茂觉得有鬼,伊万娜也觉得不对劲。就见伊万娜很谨慎的对这名修士开始拳打脚踢,还用剑鞘戳。修士虽然努力反抗,却毫无用处。

冯茂觉得这厮看上去太假了,伊万娜应该是同样想法,下手也越来越重。修士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打成这样,惨叫也好,求饶也罢,换取到的只是越来越狠毒的殴打。最后修士突然扬起手,就见他手中光线闪动,明显晃到伊万娜的眼睛。

伊万娜连忙后跃,就见修士扭头就跑。冯茂这下想明白了弗莱明的妹妹到底使用了什么法术,那不是创造出光线,而是利用空气折射制造出的某种光学现象。

会使用和弗莱明妹妹同种法术的修士已经接近全力,也不能说跑的不够快。但是从修士角度,这厮的运动能力完全不合格。就听伊万娜恶狠狠一声低呼‘受死!’,伊万娜拎着剑就追了过去。

冯茂连忙冲过去,终于在伊万娜出剑前挡住了她。同时另一只手发力,锁喉术直接把逃走的修士制住。

“你挡着我做什么,我也不会真的杀了他!”伊万娜怒气冲冲的说道。

“我不想看你欺负弱者。”冯茂叹道。刚说完,就觉得被锁喉的那厮体力灵气开始加速运动,就如和刺客阿尔塔翁铁斯与冯茂决斗时候相同,硬是靠快速流动就抵挡住冯茂的钳制。

鬼鬼祟祟的修士又跳起来,拔腿就跑。冯茂再也不敢说这修士弱,与伊万娜联手围住这厮。

十五分钟之后,修士耐不住两人试探性的殴打,终于昏了过去。伊万娜与冯茂面面相觑,最后来了一句,“这家伙的身手是小孩子么?”

冯茂啥也不说,只是叹口气过去开始救治。与超凡之力相比,这家伙的身手弱到完全不成比例。在冯茂曾经见到的所有正牌修士中,这位无疑是倒数第一。

第82章 怪病(五)

“你不要跟踪我们,这么做很危险。”冯茂语重心长的劝道。

修士嘴角抽搐几下,也许想说点啥。看到伊万娜手握长剑剑鞘,一副既高冷又危险的模样。便对着冯茂点点头,乖乖走了。

看着那家伙的背影远去,伊万娜不快的说道:“哼!你还真是招人怨恨。”方才那厮便是经过殴打质问,最后坚持声称,自己是听说过冯茂的名头,想看看冯茂到底是如何修炼,这才一时兴起跟踪了冯茂。

既然对方这么讲,伊万娜也表达了不快,冯茂尽量用爽快的声音答道:“我已经考虑是不是赶紧搬走。”

伊万娜并没有穷追不舍此事,她说道:“这家伙身手不行,神术却够强。是不是你这种人都是神术更厉害些?”

听了伊万娜的问题,冯茂一时找不出回应的说辞。冯茂把那厮从昏迷中救醒之时发现那家伙丹田处存在‘奇怪的东西’。这是冯茂接触到的第三例,除了那三个家伙,也不知道有多少修士正在采用这种技术提升实力,更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已经成功提升了实力。

以伊万娜的身份,即便她现在还没接触到这些,不久之后也会接触到这些。想到这里,冯茂答道:“就我所知,神术与体术相辅相成,这家伙的情况比较少见。”

伊万娜点点头,把武器等物件收进背包。就在冯茂也开始收拾之时,伊万娜叹道:“若是我有那家伙的神术力量,应该能赢过你。”

便是不想多生事端,冯茂还是忍不住答道:“你未免想太多。”

伊万娜背起背包正想走,听到这话转回身挡在冯茂面前,不耐烦的问道:“你若能帮我到那家伙的程度之后再说这话也不迟!你自己又准备做到什么程度,不妨说来让我听听。”

与达流比士见面对谈之后,冯茂心里面就觉得有些说不清的冲动。此时有了机会,一直萦绕在心中的念头脱口而出,“我想在这两年成为黑袍。”

“哦?”伊万娜有些讶异,之后突然忍俊不止笑出声来,“哈哈!那你可得赶紧结婚。”

冯茂被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弄得不知该如何回答伊万娜,伊万娜也不等冯茂询问,直接解释道:“你不知道么?只要成了封圣者,就生不出孩子了。”

噗!冯茂用手捂住嘴,也没能完全阻止自己嗤笑出生。且不说伊万娜说的是真是假,光是内容本身就感觉很怪。被伊万娜这位少女说出来,感觉更加奇怪。

但这话也有个好处,两人之间有点对立的气氛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冯茂拎起装了练武家伙的背包,做了回学校的手势。伊万娜和冯茂并肩而行,说道:“会长,我现在每次手术和其他治疗之前都把相关教科书的内容找出来读,感觉学业变轻松了。”

“本就该如此。若是你这么做还学不下去,那就爽快的放弃吧。”冯茂答道。说完之后就见伊万娜稍微有点不高兴,这下才发觉自己的话未免太像是长辈的口气。想明白这点,冯茂只觉得有点委屈,自己门下两名学徒实在是令人操心,在教导她们的过程中的确明白了许多,却感觉太累了。

与伊万娜在通往男性宿舍和女生宿舍的岔路口道别,伊万娜问道:“明天我不想去那边了,你呢?”

冯茂也觉得有些膈应,却答道:“明天我要回那边。后天我只怕还得去。不去那边,我也找不到地方练武。”

“随你!”伊万娜转头就走。

第二天下午,冯茂回到那边。经过住处之时冯茂没停下,而是直奔街对面的医院。医院里面已经完工了一栋建筑,从位置上是医院董事等高级管理层的办公楼。办公楼还在粉刷,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让冰冷的空气变得暖和点,冯茂进了还没刷上灰浆的裸露砖墙组成的会议室,就见艾琳娜与威廉以及其他几名工头和管事正围着火炉烤火。

见到冯茂进来,威廉立刻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烤土豆,迎上来说道:“阁下,这边有许多人生病了。都是拉肚子的症状。”

“是传染病么?”冯茂问。

威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冯茂叹口气,威廉这帮人算是能干,却缺乏足够的基础知识。这些具体工作反倒得由冯茂这个本片区理论上地位最高的人来做。

冯茂写了个条子,把具体该如何做的内容写下来交给威廉。现在冯茂当然不想再继续做这些,条子上是让威廉收集一些病人的东西,交给医学院做化验。医学院那边虽然不可能跑来这里行医或者检测,至少会检测冯茂提交给他们的东西。

安排了具体工作,冯茂就前去巡视。几个月都没有刁民作乱,冯茂对贫民区民众的反抗精神不再抱以幻想。既然如此,去看看病人为何突然增加也是理所应该的。

花了一个多小时转了七八户人家,简单看完那些人家的食物,冯茂本想写信,又觉得太蠢,直接蹬着二八大驴直奔弗朗西斯家。弗朗西斯在家,立刻迎接冯茂进去。这位前资助人开口就问道:“请问冯殿下可否去参加了艾比士家的宴会。”

“有这回事。”冯茂爽快的答道。

“唉!艾比士家肯定说了我很多坏话。”弗朗西斯叹道。

冯茂之前的确因为本地豪强对弗朗西斯的评价而对弗朗西斯感到不快,此时到了弗朗西斯家来谈生意,冯茂又觉得以合作者角度,任何人都没必要得罪或者歧视。冯茂尽可能爽快的说道:“他们说什么都是他们的事情。我这次来,是想和弗朗西斯先生商议一下购买煤炭的生意。我从你这里买煤,你给我什么价钱。”

“冯殿下,您终于能当我的主顾啦!”弗朗西斯先生大为感叹,就差拿出手帕擦眼泪。

嘴上说的这么爽快,弗朗西斯给冯茂的价格并没有他说的这般体贴。冯茂之前也调查过煤炭价格,先率直的把这些价格告诉给弗朗西斯,才进行劝说:“弗朗西斯先生,我知道您想收回投资在我身上的费用,我也很感谢您的相助。但现在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这样吧。头一千五百吨煤,您按照我知道的最低价格走。之后每一千五百吨煤,我给您多加5%,一直加到比第一次多出20%。之后咱们再继续商量价格,你看如何。”

说完,冯茂又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威胁,“如果您不能答应,我只能说请我的同学维克多给我想办法运来煤。”

见冯茂说的果断,弗朗西斯立刻换了神色,恭敬的说道:“冯殿下既然这么说,我就还有什么好讲的呢。就这么做!不过冯殿下能否给我签份合同,把您说的那些写下来。要是第二次的煤,能先给点定金就好了。”

冯茂晚上和维克多签署完合同,赶回学校。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和兄弟会成员与泰瑟谈起自己的需求,“诸位,你们谁家是做锅炉和蒸汽机生意的?”

众人都面面相觑,明显没有这方面的资源。冯茂只能赶在中午跑回那边,让茱莉娅送了名片去艾比士家。今天晚上艾比士家举办舞会,冯茂本没做准备。此时能找到相关人员的也只有艾比士家的舞会。

晚上,冯茂出现在舞会上。众人里面有几个是冯茂见过几次,说过话的。冯茂就直截了当询问他们,城里谁是做蒸汽机和锅炉的。这一问,立刻有人给冯茂推荐。没多久,冯茂和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坐在吧台旁边聊起有关蒸汽机和锅炉的事情。

听冯茂说完蒸汽机的用途,年轻人表示很赞同,但是对锅炉的用处就不那么赞同。“冯先生,您何必把锅炉这么好的东西浪费在那些事情上。”

“我是医生,在我看来,不生病才是最省钱的方法。我很尊重阁下的建议,但是我还是会坚持我的决定。”

年轻人有些无奈,“冯先生,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我当然要支持冯先生。只是希望冯先生能够有很好的结果吧。”

两人留下联系方式,那位年轻人站起身告辞,直奔等了许久的年轻女性面前。没多久,两人就挽起手臂,进入了舞池中旋转的人流之中。冯茂正想吃点东西就走人,旁边过来一位,冯茂有点印象,是艾比士家的一位修士。

“冯先生不去跳舞么?”修士问。

冯茂果断答道:“不会。”

“冯先生,若你有想跳舞,立刻就会有人邀请您。您不会跳,女方也会教给您。”

“没兴趣。”冯茂继续果断答道。

“要是我介绍一位家里有库存二手蒸汽机和锅炉,想快速出清的女士呢?”修士带着点揶揄的语气问。

“请务必给我介绍。”冯茂立刻应道。如果是以前,冯茂当然想要新货,二手货是什么东西?能信得过么?

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冯茂觉得只要不被坑,二手货真香。性价比真的高到无法拒绝的程度。如果只是和某个女人跳支舞就有可能少掏许多钱,冯茂觉得这支舞非常有价值。

没多久,冯茂就和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在舞池里旋转起来。音乐很优雅,并不会出现旋转、跳跃、闭上眼的舞步。冯茂直截了当的提出自己的想法,就如对面这位风韵犹存的女子直截了当提出要和冯茂跳支舞的要求一样直接。

女士微笑着应道:“冯先生,你这是修士作风,还是医生作风?”

“我觉得是医生作风吧。”

“听说冯先生是一位外科医生,我一直不太清楚,外科医生只做手术么?还是内科医生也会做手术。不知道冯先生可否给我讲解一下。”

听到专业技术问题,冯茂忍不住就解释了几句。没想到对面的这位女士还挺有见识,跟着冯茂的解释提出了新的问题,还让冯茂很自然的就解释下去。说了一阵,音乐变了,从普通的中三舞步变成了快四步。

这下冯茂也不好意思再说话,和女士在舞池里和其他人一起翩翩旋转起来。这支舞跳完,女士脸色红润,满意的请冯茂去吧台吃点东西。

此时才终于谈到生意上,冯茂询问了二手蒸汽机和锅炉的事情,这才听女士说起:“您肯定对那边最靠近河的那座工厂有印象吧?”

“嗯。”冯茂立刻想起那家半年多前烟囱终于不冒烟的工厂。

“冯先生,那家工厂就是我丈夫家的产业。我丈夫生病前,那个产业就经营的并不好。现在我丈夫病倒了,工厂干脆关了门。”

“请问您丈夫是什么病?”

“他的肺很差。”

“您说的不会是肺痨吧?”冯茂问。

“冯先生,我丈夫已经去农场休养,我并没有被传染。”夫人叹道。

冯茂摆摆手,“不。这个不重要。我想问的是,如果我能为您的丈夫治疗肺痨,您愿意出什么代价?”之前治疗了好几种非常难以治愈的病症,病人都是冯茂觉得不能当做没看到的病人,冯茂没赚到钱。但是对面的这位夫人对冯茂并无意义,肺痨这种疾病在这个时代不知道能否通过神术治愈。虽然冯茂觉得有可能,医学教科书里面并没有相关内容。就先当做无法治愈好了。既然如此,冯茂还不如狠狠敲一笔再说。

“冯先生想要什么?”对面的夫人眼睛完全亮了,“你想要多少钱,还是想让我暂时把蒸汽机借给您?”

“我想先租下您的工厂。就我所知,那个工厂是做铁器加工的吧,好像也能炼铁?”

夫人赶紧解释起来,“我们本想在那边开办炼铁厂,后来因为没有稳定的矿石来源,只能放弃了。但是那座工厂可以制作铁器。”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用一段时间那家工厂。”冯茂确定了

夫人赶紧解释起来,“我们本想在那边开办炼铁厂,后来因为没有稳定的矿石来源,只能放弃了。但是那座工厂可以制作铁器。”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用一段时间那家工厂。”冯茂确定了

第83章 怪病(六)

舞会结束了,冯茂向舞会负责人弗兰克·艾比士告辞,“感谢先生盛情邀请。”

此次收获不小,尤其是获得了接入社会的渠道。鱼和渔具都弄到了手,满意感来自内心。

弗兰克·艾比士当即问道:“能否请冯殿下帮忙看个病人?”

冯茂爽快的答应下来,跟着弗兰克派来的人到了病房,就见屋里站了好几个人,为首的居然是位黑袍。本以为病床上是中风的老人,看外型是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在众人的注视下,冯茂坐到床边对少女做了简单的检查,很快确定这位发着烧的少女体内有‘奇怪的东西’。

已经是第四次见到这种‘怪病’,冯茂一个小吐纳就完全稳定住心神。先用自己的灵气遏制住那葡萄状物体与宿主身体的联络。没有异常波动刺激,年轻的身体很快开始趋于稳定。

冯茂出来的时候包里带了针匣,等针灸帮助少女体内灵气恢复正常流动,冯茂才小心的放开对那颗东西的遏制。与想的差不多,那颗东西并没有再次躁动,而是呈现出‘身体一部分’的状态。少女体内灵气正常运行没多久,她的体温下降到正常水平,很快进入沉睡状态。

围观众人看到少女恢复正常,都轻松下来。冯茂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至少自己此时还有个沉默不语的选择。想了想,冯茂沉默的站起身问道:“请问还有别的事情么?”

黑袍当即开口,“请殿下随我来。”

冯茂跟着这位黑袍殿下出了房间,到了走廊尽头的一处房间。两人在里面坐下,黑袍问道:“冯殿下见过这种病症吧?”

看黑袍并没有要掩藏真相的意思,冯茂索性也爽快的应道:“遇到过一两次。”

“冯殿下知道这种病的原因么?”

“只是在瞎猜,并没有真正研究过。”

面对冯茂果断对答,黑袍沉吟一下,开口说道:“有人说殿下用过这种秘法。”

冯茂觉得好像说到关键之处,按捺住不安,冯茂应道:“我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怎么知道是什么秘法。”

“殿下听说过元婴法么?”黑袍说出了一个以东方语言发音的名词。

“元婴……”冯茂轻轻重复一句。只觉得这名字熟悉到有些怀念。然而感慨之余,冯茂能确定,这个世界说的元婴和自己知道的元婴定然不是一码事。

看到冯茂的反应,黑袍的声音里面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冯殿下果然知道。”

觉得黑袍大概是弄错了什么,冯茂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听说过这个名词,所知道并不多。而且我从来没使用过元婴法,请阁下千万不要误会。”

“殿下听到的是什么?”黑袍连忙追问。

冯茂正想解释,话到嘴边觉得做解释这种想法有问题。艾比士家凭什么要冯茂回答他们的问题。上流社会办舞会不是搞慈善,而是提供公共服务。理论上参加舞会的人也有义务举办同类舞会作为报偿。每个人的长项不同,大家通过其他合作来解决问题。此时冯茂已经治疗了病人,偿还完这个人情。两边谁也不欠谁。

于是冯茂应道:“我自己并没有采用阁下家族使用的方法,至于其他的,我今天要急着回去。下次再聊。”

黑袍没有觉得意外,见冯茂要起身,他说道:“殿下何必如此着急。我想与殿下聊聊我侄女的病情,想来互相交流,会对于治疗有所帮助。”

这话让冯茂突然想起个交流话题,于是问道:“请问阁下有孩子么?”

“……有。”黑袍不解的应道。

冯茂继续追问:“请问阁下的孩子有在阁下成为封圣者之后出生的么?”

听到这里,黑袍登时不再迷惑了。他笑道:“我一直听人说冯殿下非常有希望在这一两年内就成为封圣者,却忘记了这回事。”

冯茂觉得黑袍絮絮叨叨的听起来烦人,原因因为这个话题二不快的心情更加感到不快。想到如谢科莱莱这种已经有了快二十个娃的父亲,即便成为封圣者而失去生育能力,对他的人生可以说毫无影响。自己此时完全没有生孩子的打算,但自己从没想过要失去生育能力。如果一不小心成了黑袍……

“殿下。有人成为封圣者后依旧生过孩子。”黑袍说道。

冯茂听着这说法,本能就感觉到不靠谱,连忙问:“比例大概有多少。1%?”

“低于千分之一。”黑袍坦率的给出答案,还宽慰般说道:“殿下,成为封圣者一般年龄都在三十多岁,四十岁。那时候生育能力都弱了。殿下年纪轻轻成为封圣者,想来会好很多……”

冯茂完全没把后半截话听进去,此时冯茂有些明白为啥历史上面首环绕的女性大能们并没有生下面首的孩子。冯茂原本以为是很注意安全,却也忍不住怀疑,难道就没有兴之所至突然怀孕的么。

现在冯茂终于明白道理何在。自己好歹学过概率,很清楚低于千分之一的概率意味着什么。这不是说一千个人里面一定会有一个人能生孩子,很多倒霉蛋都是这么看几率的。低于千分之一的几率等于说,以个人角度来看,可以坚信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要是用这样正确的心态考虑问题,冯茂觉得自己需要小心,千万别脑子一热就去突破封圣者的界限。

收拾完心情,冯茂才注意到黑袍不知何时已经沉默下来。冯茂看着黑袍,还没等说话,黑袍先开口了:“冯殿下,这等事你不妨去问问信得过的人。我这么一说,只怕你还有些误解。”

冯茂点点头。看来自己得再去一趟吕林堡,与勒内阁下面对面的谈论才好。

黑袍问道:“殿下,我的侄女学习的元婴法,是在体内引发些变化,凝结培育出元婴。却不知冯殿下听说的元婴法是什么。”

黑袍说的虽然简单,冯茂却把好几样东西给串了起来。那个小男孩的奇特瘤子完全无法当看不到。有了干细胞技术,理论上可以再造出一个人来。两件事情单纯理论结合,完全有可能在体内塑造出一个‘元婴’。

冯茂不提这些,而是把自己在小说里面看到的元婴境界讲了一番。小说里的元婴境界指的是用灵气凝结出一个能和本尊完全融合的半实体存在。冯茂简短讲完,黑袍眼睛都亮了。看来他好像从这个简单的设定中被激发了某种想法。

兴奋的思考一阵,黑袍问冯茂:“殿下相信这种说法么?”

冯茂果断答道:“我肯定不信。这种说法若是真有用,他们定然早就修炼出结果。”

黑袍继续问:“殿下是不相信化精为气,还是不相信凝气为精。”

冯茂忍不住皱起眉头。黑袍的话讲述的是两种状态转化的顺序,冯茂本想否认,可想起自己服用灵药之后灵药转化为灵气,可不就是‘化精为气’。这个世界存在这样的变化。想了一阵,冯茂慢慢的边理顺思路边说道:“我并不相信能修炼成满身乱爬,随时能回归身体之内的那种元婴。”

黑袍立刻应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冯茂殿下对描述这种状态的名词理解有误。是殿下以为的那种模式不存在,导致殿下听到过的元婴法讲述和殿下想的其实不同。”

冯茂觉得对面黑袍的话很有道理,却还是坚定的摇头表示否定。黑袍见冯茂这坚持,继续问起别的。冯茂觉得能说的已经说完,果断起身要回家。黑袍只能派车把冯茂送回到学校。在宿舍里躺下,冯茂本想考虑这几例‘怪病’,思路却始终绕在封圣者级别的修士有没有生育力的问题上。

越是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冯茂甚至怀疑自己现在这实力是不是已经受到了影响。想到这里,冯茂觉得此时已经进入自己吓自己的程度,只能运起安眠功法,强行入睡。第二天早晨醒来,冯茂尽力排除所有与此有关的想法,到了医院实习,看着格朗医生给冯茂的两个手术安排,冯茂不淡定了。

今天两台手术都是治疗脑血管硬化,这并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医院也不给自己加钱,手术难度倒是一飞冲天。自己已经不是半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的时间不值钱。要是按照另一个地球21世纪的标准,现在的自己开发着十几平方公里土地,好歹也算是一分钟十几万级别的大户了好不好。

带着这样的心情,冯茂对格朗医生说道:“先生。”

格朗医生应道:“怎么了?”

“您……听说过封圣者会失去生育能力的事情么?”说完,冯茂盯着格朗医生。就见医生神色有些讶异,却没有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就听格朗医生答道:“我有听说过几句,只限于听说过而已。”

“您没诊疗过这种病例?”冯茂觉得自己应该找错了人,无精打采的说道。

格朗医生爽快的答道:“冯茂同学,你就不该来找我询问。你应该找你信得过的封圣者询问。”

冯茂本想回答,就听隔壁有轻微的声音,好像是护士姐姐在隔壁偷听。冯茂只觉得一股子羞耻涌上心头,对着格朗医生说道:“这两个手术我不想接。”

格朗医生果断提问:“因为钱少?”

“呃……”冯茂发现自己一时想不出应对的理由。

“我正想告诉你,两位病人都指明请你来做手术。医院表示,这两台手术会给你全额手术费。包括其他费用也会按照医生标准给你。我能理解,就算这样,你也会觉得吃亏了。但这种手术并不常见,我觉得你应该接下来。”

格朗医生态度诚恳,冯茂叹道:“我接下来的原因是看您的面子。我不想让您失望。”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努力成为一名功底扎实的医生吧。”

“什么叫扎实?”

“真正的医生绝不会去做起死回生的尝试,因为这种事情本就不可能。以冯茂同学你能达到的高度,做到病人在你手里可以不死,就可以称为扎实。”

“先生,您太高看我了。”冯茂忍不住苦笑。从失去生育能力谈到让病人不死的医术能力,自己的人生还真特么充实。

手术很成功,两位完全瘫痪的中风老人脑部血管内的钙化部分已经粉碎并且取出体外。接下来是脑部修补工作。在这两者之间还需要休养观察几天,冯茂给勒内阁下发了电报。自己真正能信得过的人只有勒内阁下而已。

阁下很快就给冯茂回电,“消息、无误、等信。”

冯茂抱着最后一丝期待等来了勒内阁下的信,那熟悉的字体书写了关于封圣者生育能力的说明:“……成为封圣者级别的修士之后还保持生育能力的修士的确存在,比例在万分之一到万分之五之间……”

冯茂彻底抑郁了。不到千分之一就已经够吓人了,万分之一到万分之五,就意味着根本不用考虑可能性。有勒内阁下的认证,绝不会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再仔细读了信件,勒内阁下表示很早之前就发现有这种情况。封圣者级别之下的修士不存在这个问题。

仔细研读几遍,冯茂心情稍微好了点。至少在自己还远没成为封圣者级别的修士,公爵说过,自己的实力在黑袍面前不过是个学徒。从学徒到出师估计还得好几年,还有好几年时间可以慢慢考虑这件事。

收到勒内阁下信件的第二天,食堂早饭时候,包括泰瑟在内的那些家伙都表示“该一起吃一顿啦!”

看冯茂好像没啥心情的样子,泰瑟努力鼓动道:“冯茂同学,明天就是元旦。新的一年即将开始,我们难道不该欢欢喜喜守夜么?”

冯茂下意识的点点头,明天就是元旦,新的一年开始了。这也意味着自己距离公公的高度又进了一年。这种事情怎么都让人生不出庆祝的冲动呢。

第84章 怪病(七)

布加勒城的元旦颇有气氛,有钱的或者没钱的,众人都在街上走动。或者穿上新衣服,或者买个小礼物,或者去饭馆吃顿饭。

冯茂骑着自行车,触目可及都是和平的市民。心里面回想着不久前去大公那边送礼的经历。门房没有刁难人,直接告诉冯茂:“大公殿下今天很忙。”

“我明白,我单纯只是来送礼。”冯茂说完留下贺礼就告辞。若是被大公叫进去必然是一堆废话,冯茂此时没心情和大公扯犊子。以大公表现出的超强实力,他肯定公公了。自己这个奔向公公境界的人若是忍不住和大公谈起这个话题,难道要执手相看泪眼不成。

街道上的人流,墙上的画片,窗户上贴的小饰品。越靠近贫民区,这些东西就越少。没有这些充满生活的小物件,冯茂眼瞅着正在经过的街道上,元旦氛围迅速消散,最后啥也没剩下。贫民区的元旦好像只是个普通的冬季白天而已。

到了医院办公室,推开门就见屋里几乎坐满了人,把冯茂吓了一跳。就见这帮家伙穿的衣服基本差不多。大概可以归于卖火柴的未成年人和卖火柴的成年人人。基本都是卖火柴家族。

就见人人挤在房间里面数个火堆旁边烤火,对冯茂出现在门口不为所动。实际上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抬头,而是坐在木凳子上一动不动。

扫了一眼没见到威廉和艾琳娜这帮负责的工头,冯茂倒是看到有母亲把孩子搂在身边。轻轻关上门,冯茂到其他已经修好的办公室去找人。找了一圈没找到工头,冯茂不得不先回住处。到了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些动静,一开门就见工头们都等在屋里。此时屋中都是元旦节日装饰,并在一起的简单桌上铺了桌布,上面放着好些食物。看得出这帮家伙这是要好好过个元旦呢。

酒席上人人闷头吃饭,填饱了肚子,就有人开始说过年的话。冯茂听了几句立刻摆摆手,“我不爱听这些,方才我从那边过来,见到许多人在办公室里烤火。他们是没有分到房子还是怎么回事?”

威廉的脸色不好看起来,连忙对着工头说道:“谁让人进去的?”

艾琳娜女士手里端着酒杯,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些人之前没机会到工地干活,现在天这么冷,在他们的窝里头冻也冻死了。去办公室挤挤暖和。”

面对艾琳娜,威廉立刻怂了。冯茂本想放过,又觉得不对劲。想了想就说道:“艾琳娜,下次你要是做这种决定,得和大家先说明。”

艾琳娜愣了愣,貌似想反驳。冯茂根据身体轻微变化,判断玛丽的母亲格蕾雅女士轻轻踢了一下艾琳娜,艾琳娜态度瞬间就变了,恭顺的说道:“冯茂兄弟这么说,我以后就这么做。”

桌上沉默下来,人人看着放松,却并不放松。沉默一阵,威廉鼓起勇气说道:“先生,年后粮食只怕会有些问题。我们要开挖地下室和排水渠,需要很多人。我们增加了人手,粮价没变,可粮食未必够吃。”

听威廉的声音里面都是不安,冯茂用普通话说道:“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众人都呆住了,这是他们从没听过的语言。冯茂平日里也从来没在纳维亚帝国听人说过,只有一些很高级别的修士才偶尔说过很标准的东方语言。

冯茂又换回纳维亚语言:“缺粮食不是问题,在边缘有很多土地都空着。我知道那边都是烂地,但是烂地也有适合烂地的作物。雇佣人手在烂地上耕种。另外把基础水渠挖出来,有灌溉和排水,土地总能用。实在是种不了地,也可以养鸭子,开出小片适合种菜的土地。总之,干个活,就能有收获。我们自己种出来食物,提供给大家吃。”

本以为这话能引发众人激烈的反应,没想到居然没人回答。冯茂看着众人,众人也都看着冯茂。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不语。冯茂只能问道:“你们觉得我方才说的有什么问题么?”

威廉先应道:“先生,粮食卖不上价钱。”

冯茂不理解威廉到底啥意思,只能回答:“我没准备把粮食拿出去卖钱,我要种出粮食,给干活的提供食物。要是种出来的粮食够吃,我们可就省下不少钱。”

等冯茂说完,众人继续沉默起来。过了一阵,格蕾雅女士问道:“先生,您就不给您自己留些么?”

“给我自己留些什么?”冯茂随口答道。话说出口,冯茂已经明白格蕾雅女士话中的意思。在这帮人看来,这片土地是冯茂的。作为这片土地此时的掌控者,冯茂不可能一直不给自己赚取好处。

本想随后说几句关于大家变好就是好的话,冯茂突然觉得说不出来。冯茂如果兜里没有任何好处,跟着冯茂的这帮人哪里会有好处。如果看不到效忠对象能赚到钱,这帮人为什么付出如此大的忠诚心。

转变了一下思路,冯茂慢慢说道:“这些房子今年会开始出租,也会到市政厅定下房契。去定房契,意味着这些房子就正式归我所有,到时候会需要非常多的钱。所以我要组织种地,种地可以在少花钱的基础上多雇佣很多劳力。劳力越多,干的越快。干的越快完工越早。完工越早,我就能越早通过收房租来挣钱。所以这件事得办好!”

画这番大饼消耗了冯茂一些力气,然而说完之后冯茂只觉得画大饼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就如学校在反对校园贷与传销的讲述课程上所说,只要把握住‘鸡生蛋,蛋生鸡’的循环节奏,骗子的话对相当一部分人都会很有吸引力。

艾琳娜有些感慨的说道:“冯茂兄弟,让他们种地可不容易。但是让他们偷摘,他们可干的很利落。原本这里也不是没人种些东西,慢慢被偷得没人再种啦。”

见其他人没这么感慨,都跃跃欲试,却没有说话。冯茂回想着课上的内容。骗子们想得逞,只编出一个逻辑可不容易。还得预设几个重要的利益点,告诉别人‘这几个点就是为你专设’。那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冯茂说道:“你们都要认真干。毕竟完工之后大家都能有自己的住处。我去签房契的时候,定然会分给属于诸位的房子。”

冯茂话音方落,有工头立刻喊道:“我一定会好好为先生效力!”

冯茂看着这家伙激动又有些患得患失的表情,笑道:“我这人的信用你可以问问在坐的诸位,若是我做过言不符实的事,大家都讲出来。”

“我当然信得过先生,我当然信得过。”那位工头连忙说道,但是说的好像非常为难。

冯茂只能问道:“你现在遇到了什么问题么?”

“我……我还没分到房。”工头叹道。

冯茂转头看向威廉,声音里面都是不快:“威廉,到底是怎么回事?”

威廉又转头看向艾琳娜。艾琳娜本来想不说话,看到威廉与冯茂的目光,索性说道:“这家伙一直和胡安走的很近,我觉得他可能是胡安派来的人。就给他往后面安排房子。”

冯茂看着艾琳娜衣服理所当然的表情,先是一阵无奈,又觉得这心态好熟悉。冯茂也有类似于被害妄想症的问题。看来艾琳娜是真的恨上胡安了。

此时也不能指责艾琳娜,冯茂对威廉说道:“给这位分套房子先住着。”

“房子都已经分完了。”威廉为难的说道。

“那就在办公楼里先给他两间先住着,等别的房子盖好之后给他先分了。”

工头听完简直要哭出声来,脸憋得通红的站起身。一阵鞠躬哈腰后好不容易才憋出话来,“我跟对人了!我跟对人了!”

这位工头有没有跟对人,冯茂也不太能确定。至少冯茂觉得这位工头看着不太靠得住。不过此时手里就这么点人,先用着再说。而且冯茂也觉得自己志不在此,如果可以的话,冯茂不想管这么多破事。把所有精力都放到搞清楚封圣者到底要达到什么水平,再好好安排一下自己的人生步骤才是当务之急。

与这帮也不知道能不能称呼为手下的家伙吃完饭,冯茂的房门被敲响。开门一看,是艾比士家派来的司机。今天艾比士家举办元旦舞会,已经邀请了冯茂前去参加。

冯茂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不管舞会上有多少人参加,只要包着观众而不是演员的心态,舞会上有多少人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必然是因为非常现实的理由。譬如冯茂要找一些农业、园艺以及蔬菜种植的专家。

凡是对自己学业真有信心的家伙,大概会在自己喜欢的位置上。冯茂直奔沙龙反向而去,在沙龙里瞎吹的家伙基本都不专业。这边刚坐下,就有听正在发言的这位喊道:“现在布加勒最缺的还是钱。没有钱,什么都没用。”

冯茂对这位的说法没啥兴趣,又站起身换了个沙龙。这里面聊的高雅很多,关于诗歌创作。冯茂听了几句就站起身。正想走,就听有人喊道:“冯殿下,怎么见到我就走?”

定睛一看原来是陪着冯茂来过艾比士家讲道理的女歌剧演员维罗亚女士。冯茂就坐到女士身边,低声问道:“请问您认识懂得种田、园艺和种蔬菜的专家么?”

“您怎么想起问我这个?”维罗亚女士的声音听着有些不高兴。

“我只是突然需要,见到你就问问。”冯茂叹道。

“好吧,我知道你没有恶意。”维罗亚女士拍了拍冯茂的手臂,感叹道:“可是我认识的那位身体不好,应该是染上了肺结核。大概活不了太久啦。”

“哦。那不是问题。”冯茂觉得这消息不错。这时代还没有抗生素的概念,也没有抗生素。之前那位手里有二手机械的朱迪夫人的丈夫也是身患肺结核。一头羊算是放,一群羊算是赶。对于实验投入的精力来说,生产出治疗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药物并无分别。

起身告辞,冯茂刚在吧台坐下,旁边坐下一人。看这位中年男人服装得体,看着就像是修士,身手相当有范儿。修士转过头看着冯茂,礼貌的笑了笑,随即用装出来的随意语气说道:“听说你你找朱迪女士在谈治病的事情?”

冯茂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男子,脑子里很自然浮现出‘隔壁老王’的称号。壮实、沉稳、不急不慌,这位中年男人看着就不像是舔狗。但是经历过被追杀的事情,冯茂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自己也差点就当了桑德拉的舔狗,所谓舔狗,就是舔而不得所以更加不可自拔。冯茂幸好是抽身斩断了那段缘分。

看冯茂不吭声,只是慢慢喝着饮料。修士的语气就显得不礼貌起来:“你是不是想趁着朱迪女士家遇到些难处,趁机捞些好处?”

将这厮的定位立刻从隔壁老王调整为隔壁舔狗。做完之后冯茂发现这并没有让自己感觉高兴,甚至让自己很不高兴。于是冯茂很不高兴的问道:“你是用什么立场来说这话?”

“你不服气?”男人威胁的语气更盛。

近一年来,这是第一个在动手前先用语言来威胁冯茂的成年人,其他威胁冯茂的成年人中有大概有一半到死都没对说过一句话。冯茂本觉得自己该生气,却突然‘哈哈’的笑出声来。

中年男子怒了,大喝一声“你在笑什么?”的同时,伸手挑衅的推向冯茂肩头。

冯茂一手刀就砍在男子手腕上。手掌与那厮手腕相交,冯茂只觉得男子体内力量很强,并非是那种菜鸡。再看男子,神色间看着嚣张,眼神却非常冷静。这份冷静让冯茂确定,这家伙是故意的。

果然,就见男子先是呼痛,接着站起身喝道:“你是要行凶么?”他声音够大,周围好多人都听到了。

“哈哈!我行凶?咱们这么面对面的,算是行凶?”冯茂笑着反驳道。

第85章 怪病(八)

黑袍出手,登时震开了拳脚相加的两人。冯茂终于有机会探手入怀抽出兵刃。短刀在握,冯茂觉得精神一振。

周围参加舞会的人并没有感到惊恐,众人已经让开足够大的空间让中年男人和冯茂对练,不少人则冲上靠着大厅的一圈二楼,在居高临下挤的栏杆处挤的密密麻麻。冯茂的手按在衣服内的转轮手枪上,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想到流弹误伤的可能,还是没抽出手枪。

“麦伦,你是要挑起决斗么?”黑袍淡定的询问中年人。

麦伦盯着黑袍,不屑的说道:“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黑袍不屑的说道:“如果你要决斗,我们现在就安排。如果是来打架,马上滚出去。”

“你们什么时候和这小子变成了一路人?”叫麦伦的男人语气中都是嘲讽。

黑袍根本不为所动,爽快的应道:“自从冯茂殿下向我们家提供医疗之后,我们就开始支持他所有正当权益。”

麦伦愣了愣才答道:“我不会和疯狗一般见识,我现在就走。”

周围立刻响起嘲讽的笑声,冯茂听到这话心中大怒,很想上去就把这厮捅死。但方才交手之时冯茂被这厮的拳脚压的几乎无法还手,此时拎着刀捅人也没把握弄死这厮。眼看艾比士家的黑袍站在自己和那个麦伦中间,就算出手也会被挡下吧。

心中郁闷之气不消,冯茂突然想到件事,就高声喝道:“那个叫麦伦的,请你去见安迪女士一次,告诉她,因为你的原因,我不会再做救治她丈夫的医疗研究。我想这肯定顺了你的心意!”

围观看热闹的人中又响起一阵哄笑。冯茂从来很鄙视这种做法,本以为这么嘲讽之后会很开心,干了之后只觉得很没意思。冯茂忍不住抨击自己,有本事就把这男人捏死,威胁人算什么呢。朱迪女士本人可没来掺这趟浑水。

走回到吧台旁边,看着仆人们扶起的凳子,冯茂就想起方才和麦伦交手。那厮拳法相当了得,真的压制住了冯茂。不知道和这厮在兵刃上的造诣到底如何。正在想,就见伊万娜一身礼服出现在冯茂面前,笑语盈盈的对冯茂说道:“可惜,没见到你和那人决斗。我愿意给你当证人。”

“切。”冯茂不想搭理伊万娜,倒是左右看去。很快就找到了伊万娜的父亲谢科莱莱的位置。冯茂走过去,谢科莱莱也迎了上来。两人到了一楼偏僻处,冯茂问道:“谢科莱莱大哥,这位麦伦身手不错。不知他剑法如何。”

“麦伦的老师是位拳术大师,他的兵器水平一般。若是与冯茂兄弟比剑,冯茂兄弟应该能赢。不过麦伦是橡木级修士。只是在家修行,并非教会修士。冯茂兄弟得小心些。”

听了谢科莱莱的讲述,冯茂算是确定自己的判断。与这个麦伦拳脚相加之时感觉他灵气很强很强,虽然冯茂觉得自己不会逊色于麦伦,却也没有必胜把握,这才不得不想方设法掏出兵器。没想到却被麦伦趁机给压制住了。看来下次与麦伦动手前先得把兵器拿出来。

想到这里,冯茂又想起件事,“这个麦伦家有封圣者么?”

“没听说他家有封圣者。麦伦已经是他家最强的修士。”

冯茂继续问:“这个麦伦家有多少封圣者?”

“两三个还是三四个,不是太清楚。”说完,谢科莱莱忍不住笑道:“冯茂兄弟,你不会想把他家给铲除了吧。”

冯茂本想否认一下,却觉得谢科莱莱这厮此时说不出的令人厌烦。只觉得自己若是再说话,只怕就要骂人。于是转身就走。刚到门口,艾比士家的黑袍在门口拦住冯茂。冯茂忍不住怒气,对黑袍说道:“阁下是要我今年也不要来参加舞会么?”

黑袍轻笑一声,“呵呵,我若是要告诉你,当众就讲了。这次是请你再给我侄女诊疗一下。她身体又有些不适。”

听到有病人可治,冯茂莫名的就觉得心情好了一点。虽然打打杀杀的确很刺激,但救人的感觉总比杀人要好上许多。到了病房诊断一阵,冯茂起身请黑袍一起出来说话。黑袍出来了,一起出来的一对男女长相明显是这位小姐的父母。冯茂坦率的问道:“我要是没弄错,那个东西是近期才植入的吧?”

那对父母不太愿意说话,表情上看貌似对自己的决定颇为后悔。黑袍倒是爽快,他用一种貌似毫不关心的语气答道:“这种元婴法的确是一个月前开始,而且成效非常好。我侄女这一个月前刚从虔敬经文晋升,五天前就晋升到开始修习勇毅经文的境界。”

听黑袍把老底掀出来,这对父母也不再沉默,父亲赶紧说道:“这元婴毕竟是外面植入,只怕是有些问题。”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冯茂。

冯茂只能开口说道:“到底有没有问题,我得调查之后才能说话。至少以我看来,这个元婴真的有不错的效果。”

听了冯茂的话,小姐的母亲惊喜的问道:“真的?”

冯茂看了看这对父母,就见父亲神色间好像对元婴比较抵触,母亲这边就显得更愿意听到关于元婴正面的评价。这让冯茂不知道该说啥,应为说啥都可能引发这个家庭的对立。于是冯茂把视线放到了黑袍身上,希望黑袍能出来做主。

黑袍对这对父母说道:“你们两个先下去,这件事我之前已经知道,就让我来做主。”

等两人离开,黑袍叹口气:“唉!让冯殿下看笑话了。”

冯茂想起自己遇到的麻烦事,忍不住同情的劝慰道:“这等事情大家求的都是结果,结果若是不如人意,当然会令他们不高兴。”

“冯殿下还是年轻,这等事若是如他们所愿,也不会有什么好说法。”

冯茂觉得这话听起来很顺,却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此时也懒得去弄这些,冯茂问黑袍:“阁下,我可否再仔细诊断一下?”

“当然可以。”黑袍答道:“若是冯殿下觉得有必要,通过手术把那个元婴取出来也可以。我觉得我侄女的灵气运行的确有很大不对的地方。”

既然有了样品和许可,冯茂再次检查的非常仔细。将一路路静脉检测之后,冯茂确定这位小姐的灵气运行大部分都非常良好。身体与体内的元婴通过共鸣,强化了灵气运行。问题出在三路经络之上。

等冯茂检查完毕,在旁边的黑袍问道:“冯殿下,检查也检查过了,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我们听了之后即便帮不上忙,至少也能让我们安心一些。”

冯茂组织了一阵语言,这才答道:“三位,我觉得这元婴运行的很好。只是这位小姐的三路脉络运行有问题。不知道是小姐学到的修炼方法错了,还是她自己修炼的时候有错。就我的感觉,是这三路脉络运行不……不太正确,这种运行方式被元婴放大,立刻就强化了不太正确的运行方式,导致了问题。”

冯茂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看法。说完之后刚要在心里给自己点个赞,就听女孩的父亲大声说道:“我就说了,这个办法有问题!”

母亲立刻大声反驳道:“你没听大夫讲么,是教神术的老师没教对!”

在冯茂受不了之前,黑袍受不了这对父母的无意义争吵。将这对父母先撵出去,黑袍才问道:“不知冯殿下说的是哪三道脉络。”

冯茂给黑袍指出那三道脉络,黑袍学着冯茂号脉的方式感受一阵,突然连连点头,“果然有问题!”看着如此模样,冯茂心中生出极大不解。这位黑袍到底是装出来不会,还是以前真的不理解?想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咽回肚子里,冯茂觉得还是稳妥些好。

感觉到问题所在的黑袍立刻询问起冯茂觉得该怎么解决,冯茂说道:“若事情真如我所判断,剩下的就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把元婴切除,这么做至少不会使得您侄女的身体状况恶化。第二就是尽量控制发作,同时找出为什么会出问题。一旦您侄女能解决这个问题,之后肯定就会顺风顺水。”

黑袍思考一阵才说道:“若非冯殿下的手法,只怕没办法稳住我侄女病情发作。”

“阁下应该学着我的手法试过,难道没用?”冯茂试探着问。

黑袍不快的看着冯茂,看了一阵后才应道:“或许是我方法不对,只想让我侄女的身体恢复正常,却越是压制越是出事。此事只怕还得请冯殿下相助。”

没想到连黑袍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冯茂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实力弱还是在装模作样。

一时想不明白,冯茂只能想些能放松的事情。譬如,如果是那种狗血的宅斗文,艾比士家族如此有权有势,家族内部肯定会有千奇百怪的事情。如果走所谓‘禁忌流’,随便想个可能……

眼前这位黑袍封圣者很有可能并未失去生育能力,而黑袍封圣者以为他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于是黑袍封圣者利用了自己的特点,肆意与女性欢乐而不用担心引发后果。在和侄女吃下禁忌果实之后,黑袍封圣者发现了他就是那不到千分之一的可能……

任由脑洞开放了片刻,冯茂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这个世界已经很令人厌烦了,来点调剂其实也不错。

靠胡思乱想拖了一阵时间,就听黑袍问道:“不知冯殿下可否愿意相助。”

冯茂这才想起是黑袍要自己回答问题。

“我最近真的很忙。”冯茂不得不给了否定的回答。

没想到黑袍并没有表现出强人所难的意思,而是叹道:“我听说冯殿下想做出治疗肺痨的药,这份气魄真令人佩服。便是修士中也有人染上肺痨。只是修士们有封圣者相助就能治好。便是如此,那些修行者中也有不少人很是痛苦。若冯殿下能做出药,请务必告知我。”

冯茂正想趁机告辞,却见小姐身体突然抽搐几下。冯茂左手握住小姐的手腕,右手弹出食指与中指,按在小姐脖颈之上。很快就感觉到三处脉象颤动起来。根据冯茂这一年来诊断的那么多病人,这种颤动若在正常人身上也不算什么。顶多是不舒服而已。

眼前这名修士体内有了元婴存在,元婴成了她体内一个调节器。也许是调节器还太简单,没办法有效阻断指定脉络来的震动。所以来自某些脉络的异动就通过元婴扩散到整个身体。

想到这里,冯茂有点不想对面前这个实验体放手了。但是想到面前这位小姐是艾比士家的人,若是拿她当做试验品就一定会被艾比士家报复……

眼瞅手中的小姐因为灵气的折磨开始颤抖,冯茂运气灵气,按照自己方才的想法尝试起来。一番尝试,果然找出点门路。原来这个‘元婴’内部居然是均质的,也不知道是啥成份。但是在‘元婴’表皮上有些或许能称为脉络的东西。从外部来的灵气先通过这些脉络散入‘元婴’内部,再散发出去。

眼见小姐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冯茂一狠心,用了不到之前十分之一的灵气,直接抑制住元婴上对错误的脉络运行有反应的那一块。果然,没多久小姐的身体状态就恢复了正常。根本不用之前那样耗费大力气遏制住小姐全身的灵气运行。

冯茂本想狠狠心,把那三道灵气经过的那些元婴表皮上的脉络抹掉。但是冯茂完全没有这个胆量。狠了几次心,最后干脆收回灵气,对黑袍说道:“暂时稳定住了。之后要如何,你们自己决定吧。”

黑袍命人开车送冯茂回去。坐在车里,冯茂只觉得心中念头翻滚。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元婴和之前所想的根本不一样。勒内阁下说的对,有邪恶的人,却没有邪恶的法术。

单纯从已经有效果的案例来看,元婴设计的非常合理,甚至还有继续完善的空间。

闭上眼睛,冯茂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颗类似子宫般的半透明球体,在球体里漂浮着一个完全是缩小到胎儿般的人体。这个胎儿般的人体内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精妙法术模型……

第86章 怪病(九)

先确定两个点,根据尺规作图法的方式在两个点之间确立一条线段。延长线段,根据尺规作图法的方式确定两两等距的四个点,仅需确定垂直于直线的两条线。根据尺规作图法在两条垂直线上各确定一个等距点。四点连接确定一个正方形。

进而靠尺柜作图法在x轴和y轴基础上确定z轴,进而确定八个点,完成一个正方体的八个点。又利用尺规作图法的方式把正方体的边长分成许多等距的点,连接等距点,构建出一个立体网。

将立体网的每条虚拟出来的线灌注进灵气,完成了灵气探测体系。

每次构架模型都是如此,在无数次的施展之后,冯茂连麻烦的感觉都没有了。这已经是自己能找到的最优化办法。好多次的尝试之后,冯茂逐渐感受到维持这个体系的最低程度灵气。

把探测体系放到病人身上,每一个灵气线段感受到的反应与一年来行医的经验结合,大概就能判断出病人的反应。

确定了病人的反应,手术刀精准切开皮肤,切开体内各个层面,就可以直达病灶,进而完成外科手术。

做完一台心血管手术,冯茂等其他人离开手术室,习惯成自然的顺走所有能合理顺走的剩余医疗器械之后才觉得这台手术算是真正完结。

到了休息室坐下,就听格朗医生问道:“冯茂同学,我觉得你今天好像心不在焉。”

“有这么明显么?”冯茂有些好奇的反问。

格朗医生答道:“以前你做手术很有热情,今天感觉你只是为了完成而完成。”

冯茂点点头。自己的状态自己知道,自从对‘元婴’有了想法之后,冯茂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完善元婴的设计。譬如施展探测法术的模式如果不用每次都重新构架,而是根据确定的模型来放大缩小,那可就省了太多力气。

“你现在已经有了蹩脚医生的味道。”

“蹩脚医生?”冯茂没想到会被格朗医生这么评价。

格朗医生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解,在我看来,蹩脚医生也说明你至少是名医生。所谓蹩脚和高明,只是在实现掌握的医疗手段时候的程度是粗糙或者精确而已。其他的并无分别。”

冯茂很是讶异,蹩脚医生已经是一年来格朗医生对自己的最高评价。以前的格朗医生只是认为冯茂是名实习生而已。

“冯茂同学,别误解我的意思。”格朗医生强调起自己的看法,看得出他不想让冯茂误解他的意思。

冯茂连忙解释道:“先生,我没有误解,我只是惊讶您能这么评价我。”

格朗医生叹道:“我原本就觉得你有医生的天份,你从来不会真正想伤害任何人。哪怕你气的要死,一旦开始做手术,依旧会本能的去治病救人。”

“哈哈。”冯茂干笑起来,“格朗先生,别人好像从来不这么认为。”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必须面对作为医生的你。就我听到的消息,那些人面对的都是身为修士的你。修士这种人,从来不是医生。”

冯茂觉得好像理解了什么,又感觉抓不住重点。而且冯茂很清楚自己行医的目的本来就是希望通过积累经验成为更厉害的修士,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从来不是自己的理想。

格朗医生叹道:“接下的是中风的病人,冯茂同学,你还是要集中注意力。”

“我会尽力。”冯茂叹道。哪怕是为了回报格朗医生的期待,自己也不会敷衍了事。不过冯茂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按照自己现在的思路,心不在焉只是早晚的事情。

正在两人讨论着接下来手术的流程之时,穿着实习医生装备的伊万娜走进办公室。先给格朗医生问好,伊万娜声音古怪的对冯茂说道:“我父亲请你今天到我家吃饭。”

“没空。”冯茂有些不耐烦的答道。

本以为伊万娜会说点废话,没想到伊万娜居然什么都没说。很快手术就要开始,准备进手术室的冯茂突然发现了伊万娜的异常,转头看向她。就见伊万娜红着脸转过头,居然保持了沉默。

这次手术时间比平常多了一个小时,冯茂完成手术的时候有点心虚,正如格朗医生所说,自己心不在焉。这台手术的确得这么长时间,但冯茂的确不在状态。哪怕每一个环节都很好的完成,冯茂每个细节就是没办法时刻集中注意力,只是按照已经积累的经验去完成。这样的细节足够证明冯茂心思已经不在当前的手术上了。

手术之后,不等冯茂羞愧的承认,格朗医生先说道:“冯茂同学,你累了。我会调整之后的手术安排,你最好能休息一下,回复状态。”

晚上,冯茂带了礼物赶到谢科莱莱家。谢科莱莱请冯茂到了客厅,就见屋里坐了两位女士,一位是谢科莱莱最年长的那位夫人,另外一位二十来岁的夫人作陪。四人坐定,谢科莱莱开门见山的问道:“冯茂兄弟,你有没有结婚的想法?”

冯茂觉得有些讶异,又不觉得很突兀。自从得知成为封圣者的代价之后,想结婚生孩子的念头就已经存在。只是还没心情考虑如何实践这个念头而已。

“在你这个年龄就生孩子的确有点早,不过你这样年龄就有如此成就的修士的确不多。我以前年轻的时候吃过游移不定的亏,不想让你吃同样的亏。若是你有这想法,我的三夫人有个妹妹,今年十九岁。你要不要见见面。”

心中觉得有些庆幸,又莫名生出些不甘的感觉。在这样的纠结之中,冯茂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萝莉控。龌龊的念头怎么就打到今年才十四岁的伊万娜身上了。冯茂低下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顺道掩饰一下自己的龌龊念头。

喝了一口茶觉得羞愧感并没有消失,只能再一口。连着喝了几口,把茶杯里的茶喝光,冯茂才讪讪的放下茶杯说完:“谢科莱莱大哥,我觉得也许我小看了封圣者,就我听到的知识,想成为封圣者,至少得学会创造才行。我对于创造还没啥概念……”

谢科莱莱的夫人们已经忍不住掩着嘴笑起来,看到两位的反应,冯茂再说不下去。

谢科莱莱叹口气,“唉……,冯茂兄弟,我也说个心里话。你和伊万卡年龄相仿,若是等你们到十八岁,我觉得也未必不合适。不过我看你的心思,不会放过成为封圣者的任何机会。我没说错吧。”

“能称为封圣者是我的理想。我的老师勒内阁下也没孩子。”冯茂忍不住说道。说完之后只觉得自己的脸就莫名的发热,这简直是欲盖弥彰啊!

本以为讨论会停滞,没想到谢科莱莱还不依不饶的说道:“以你这个年龄能拥有的实力,你已经非常强悍,但是你没长大。我明白告诉你,我不想让伊万娜找你这样的人。”

心中觉得不快,冯茂问道:“找别人你就没意见?”

“找了我推荐给你的人,你至少不会再对伊万娜有想法。我作为父亲,觉得这是个办法。”

谢科莱莱话音方落,就听门声一响,会客厅的小门被推开了。就见伊万娜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冯茂看过去,伊万娜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是不满。冯茂只觉得心有戚戚焉,便是没考虑过和谁谈恋爱,至少不想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父亲!你都在胡说什么啊!”伊万娜怒道。

本以为伊万娜还会接着说什么,却见伊万娜重重关上门,脚步声越来越远。

然而谢科莱莱好像根本不受影响,就听他继续说道:“冯茂兄弟,你找谁生孩子那是你的事情。我绝不会让你找伊万娜。该说了都说了,你明白就好。”

到了这个程度,冯茂只能起身告辞。从谢科莱莱家出来,冯茂骑着二八大驴无聊的在路上走,晚上路上没啥人,冯茂也任由思绪乱飞。让十四岁的女孩生孩子的事情在冯茂看来不是合不合情理,而是在犯罪。冯茂在大学的时候十八岁,完全不认同那帮废死派与所谓的理想派的想法。和十四岁少年发生关系就是犯法,这个没有不需要所谓‘人性化的理由’。法律就是法律,法律保护未成年的根本理念就是理由,这个已经足够了。

当然了,要是对方满了十八岁,或者接近满十八岁。譬如桑德拉,那就是另外一码事。虽然在那个世界的冯茂本就是单身狗,但是冯茂坚信谈恋爱和生孩子本就不是一码事。冯茂虽然不信教,却也相当认同如果是谈恋爱时候怀孕,就该结婚生子的观点。

骑了一段路,就回到市区。眼瞅着公爵殿下的宫殿灯火明亮,冯茂忍不住冲动,直接到了公爵门口。见到冯茂这么晚跑来,门房居然没露出丝毫惊讶,直接进去通禀。冯茂心中烦躁,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路上没人经过,冯茂觉得有点不爽。自己都不怕丢人了,为啥没人看到呢。如果有人看到,还能把公爵一并拉下水。

不久之后,门房出来领着冯茂进去。在会客厅,公爵大咧咧坐在沙发上。旁边有美貌的女子侍候着。冯茂正想说话,公爵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没多久,外面进来一排美貌女子,公爵保持着懒洋洋坐着的姿势,对冯茂说道:“看上哪个,叫上哪个陪你。”

冯茂登时惊了,这场面怎么和图片上去歌厅唱歌时候叫陪伴公主一样。方才那股子破罐破摔的气势立刻飞到九霄云外,冯茂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殿下,我认输,放过我吧。”

“哈哈哈哈……”公爵放声大笑,旁边侍候的美女也忍不住笑起来。笑了一阵,公爵用那种不正经的语气说道:“亲爱的冯茂,你是我的亲戚,我当然要帮你。你不用害怕,拿出刚才那种……”说到这里,公爵换了遥远东方的语言:“冯茂,东方有句俗语,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来来来,一定要选一个。”

冯茂深刻感受到自己太年轻了,以为能和老狐狸斗争的想法完全是自取其辱。此时自己连看美女们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勉强说道:“殿下,我有个新想法想献给您。”

公爵笑道:“呵呵,亲爱的冯茂,不用怕,这些都是我的人,她们不会走漏消息。先选一个陪你,咱们坐下慢慢说话。”

“真的不用。”冯茂继续解释。

“让你选你就选!”公爵突然收起不正经的神色,正色说道。

冯茂只觉得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心脏仿佛瞬间被冻结般的战栗感油然而生。在这样的恐怖之下,冯茂只能勉强看向美女们,随手点了一个。

“哼!”公爵冷哼一声。杀气却没有丝毫消退,冯茂背上汗毛直竖,只能低下头。

没多久,其他美女们向公爵告退,被冯茂点了的那位端着托盘挨着冯茂坐下,把酒和水果放到冯茂面前的桌子上,接着轻轻靠在冯茂身上。温香软玉在侧,冯茂只觉得如坐针毡。公爵的气势如同能冻僵人的冷空气,让冯茂动都不敢动。

公爵再次开口,语气比较正经,“你有什么要献给我,说来听听。”

为了摆脱恐惧,冯茂开动脑筋,把自己对‘元婴’的想法讲了出来。说起话,冯茂感觉好了许多,至少不再担心会被公爵弄死。

客厅里面只有冯茂一个人的声音,冯茂先讲述了自己对于干细胞的想法,利用干细胞在体内制造一个类似半凝胶的容器,在容器里面利用干细胞创造一个‘元婴’。这个元婴不用和人类一样,只是用来存储各种法术模型。

有了元婴这个基本点,施展法术就无须每次先确定一个确定的长度单位,只需对现有的法术模型比例放大缩小。

苦思冥想了好几天,这是冯茂能够想象出最细致的内容。说完之后冯茂喘口气,终于敢抬起目光看向公爵殿下。

就见美女靠在公爵身边,头枕在公爵腿上,任由公爵轻轻抚摸猫咪般抚摸着美女的脖颈。冯茂觉得此时这么做也许是最好的,如果对公爵任意撒娇,以方才公爵展现的压力,只怕会小命不保。

公爵神色淡然,正经的问道:“告诉我,如果你的元婴受损,你要怎么办?”

冯茂赶紧答道:“我没试过,不过我考虑是先设定一个法术。如果元婴受损,就把元婴转换为脂肪。脂肪很容易被吸收,便是存留在体内也不会造成致命伤。”

“就这样?完全靠你想象就只有这样的方法?”公爵声音依旧正经。

冯茂也不敢废话,果断答道:“我没实力做实验,只能靠想象。”

“冯茂,你知道么。你很有想象力,这套说法已经有点接近阴阳教派的理念。”

“阴阳教派?”冯茂忍不住问。

“你不知道这个派系么?”

听了公爵的问话,冯茂摇摇头。阴阳教派在21世纪的地球应该可以算是道教的一支。在当下的世界却真没听说过。阴阳教派的双鱼图只在森林岛的石刻上见过而已。

“勒内都不知道教给你点什么!”公爵不快的凭空指责。冯茂不敢为老师辩解,只能听着。

“你到过森林岛,见过十二块石碑。你能猜到为什么是十二块么?”

冯茂只能答道:“智慧社最初的主要教派是十二个吧。”

“当年智慧社创造森林岛,一共有十八个教派。经过讲经论道,一共推举出十二流派代表十八个教派。阴阳教派就是十二流派之一。阴阳教派早已经没有继承人,现在就算还有人打着阴阳教派旗号,也只是些连余孽都谈不上的旁支。元婴的理念就是阴阳教派提出来的。我上次说过,心有七窍玲珑相,贤者持石润华泉。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最后一句说的就是阴阳教派。”

冯茂呆住了。最后一句话气势磅礴,本以为是说其他三家的豪迈气概,没想到居然是指阴阳教派。

“阴阳教派讲的是‘道’,其他教派讲的是强。当年十二教派里阴阳教派中可是不得了,修炼到地仙入门境界的修士们都能凝结元婴。元婴除了能稳定境界,在危急关头还能救治致命伤。甚至有天仙级的修士们可以断肢重生。现在七大教派的……大能们能返老还童,都是借了阴阳教派当年的法门。”

“这么强大也能覆灭?”冯茂惊了。

“我当年也这么认为,如此强大的教派不可能覆灭。不过后来想想,强大有什么用。天意所到,再强大也不过是强大。能活下来要靠运气。冯茂,你运气不错。若是你修习过任何修士的术法,早就死了。勒内虽然不知道你的命运,他教导你的手段却能让你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依旧能活下来。运气在你这边,却不在阴阳教派那边。”

心中生出千般不解,但是冯茂想起自己找公爵求助如何治疗内伤的经历。哪怕是自己拥有治疗内伤的全部内容,自己掌握的知识依旧无法治疗那么简单的伤势。

面对如此巨大的知识差距,冯茂只能沉默。沉默一阵,就听公爵用遥远的东方语言字正腔圆的说道:“既然你有天份,我就给你个机会,传授你阴阳教派的知识。能走到哪里,就看你自己造化啦。”

第86章 怪病(十)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勒内阁下说过,想真正研究历史就得看到一手资料。殿下不拥有弗拉德家族的秘密资料,才会让我惊讶。”冯茂边说边看着巨大书库中上百座两三人高的书架。尽管大公殿下只允许冯茂阅览阴阳教派的那三座,也已经让冯茂不胜欢喜。

听到这话,大公叹道:“勒内倒是真喜欢研究历史。”

听大公又说起老师来,冯茂赶紧追问:“殿下。勒内阁下到底经历过什么。”

“我只关心勒内是怎么成为封圣者。”

冯茂连忙请求道:“请将您知道的告诉我。”

“勒内六十年前成为迈克尔的徒弟。据说他是从十八岁开始才修习神术,三年年后成为修士。之后一年升一级,二十五岁就成为封圣者。迈克尔那时候还还是灰袍,因为勒内的原因才成为红袍。”

听到老师以往进境神速的光辉事迹,冯茂心中都是钦佩。突然想起件事,“勒内阁下今年已经七十八岁?那迈尔克阁下今年已经过百岁了?”

“红袍迈克尔今年快一百二十岁了。勒内是他最后一名正式弟子。”

“为什么?”冯茂很是不解。既然圣者迈克尔能教出勒内阁下这么出色的弟子,应该有非常多的人想师从圣者迈克尔才对。

“迈克尔教出了勒内这样的弟子,教廷提拔迈克尔成为红袍封圣者,任命他专职负责培养封圣者。冯茂,能不能让拉尼亚的修士们效忠于我,得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冯茂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原地不动又觉得很傻。目光落在书籍上,冯茂上前开始阅读起书籍的名字。然而这些书很多都没有名字,冯茂只能先找自己有感觉的书名。

《道德经》跳入眼帘,冯茂忍不住轻吁口气,转身问大公:“殿下,现在东方的五行气运之说完全不在乎《道德经》这样的真经么?”

“你听说过真经这个名字,有趣。”大公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冯茂只能含糊的应道:“我看过几页,觉得道德经可称为真经。”

“你既然读过道德经,自然明白道德经里所讲的与修行无关。阴阳教派败给五行教派是个很有趣的过程,你喜欢历史,以后再去研究。我现在要你先把阴阳教派的修炼法完成。”

“那我应该读什么?”冯茂赶紧问。

“阴阳教派最著名的是《道德经》与《太上三十六部真经》两套。我建议你都不用读。”公爵说完,招招手,书架上跳出几本书落到冯茂怀里。

冯茂抱着这几本皮革封皮的厚书,觉得沉甸甸很压手。仔细看去,封皮上只有几个简单的烫金数字作为编号。大公站起身走向书库门口,冯茂连忙抱着书本跟上。两人走出图书馆,厚重的大门在背后缓缓关闭。到了外面的阅览室,大公只是命冯茂读完再走,自己却先走了。

按照排序,打开序号最小的那本,冯茂看了片刻之后哑然失笑。书里面的内容似曾相识,阴阳教派的修习顺序从炼气开始,经历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大乘、飞升各阶段。书中介绍与冯茂看过的那些境界似是而非,看着比较类似。

冯茂也不着急,没使用快速阅读记忆的法术,就这么一页页看下去。看完筑基阶段,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筑基丹’。这下冯茂有些看不下去,直接跳过这段,翻到元婴期。

就见元婴期的内容居然是要在结丹的基础之上修炼养护内丹,最终在内丹中生出元婴。这下冯茂不再觉得这修炼法术看着搞笑,连忙翻回到结丹期的内容开始仔细研读。

一页页的翻看着,冯茂越读越觉得佩服。阴阳教派中的结丹方法不是创造出金丹,而是通过一种法术,确定了许多‘灵气根基’,将这些‘灵气根基’运输到某个位置击中培养。当‘灵气根基’能够非常有效的融合在一起,自然就结成内丹。

抬起头,冯茂看着窗外明亮的天色,只觉得肚子里颇为饥饿,心中则生出另一种饥渴。如果可以的话,冯茂很想把那几个明显体内种植了‘异物’的家伙抓起来做实验。

怪不得自己感觉到的只是葡萄一样的东西,葡萄内部还是均质成份。当时的自己以为这是元婴,现在看来自己安全想错了。那些异物是金丹而不是元婴。未来的元婴是从金丹中生出。开发出金丹的大公看来已经吃透了这部分技术。

想到这里,冯茂拿起笔想写点思路。这一动弹,忍不住打起哈欠来。再看看明亮的天色,自己昨天晚上来大公这里,到现在已经过去整个晚上。掏出怀表看了看,居然只到了早上七点。到了该去上课的时候。

想到上课,冯茂突然觉得坐不下去。施展法术把书上内容快速记忆下来,将书本还给门口那个一声不吭坐了一晚上的管理员。冯茂蹬着二八大驴直奔学校而去。

中午时分,冯茂边吃饭边打哈欠,这边泰瑟还不识趣的问道:“冯茂,晚上我们去自习吧。有几个题目我不太明白。”

冯茂正想拒绝,就见伊万娜板着脸端了食物坐到这桌。看伊万娜一言不发的吃东西,冯茂有些讪讪的。昨天晚上谢科莱莱已经表明了态度,不许冯茂对伊万娜动手。现在想起来,冯茂觉得能理解谢科莱莱。

别说以父亲的态度,冯茂自己若是有个妹妹,肯定也不会答应妹妹跑去给别人生孩子。对方是好人或者坏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的立场有问题。吃完饭,冯茂鼓起勇气说道:“伊万娜,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我道歉?”伊万娜气鼓鼓的问。

“我……担心你觉得我想做坏事。”

听了冯茂的解释,伊万娜看上去更生气了,她说道:“你什么时候做过好事?”

冯茂觉得自己该对伊万娜的话生气,却觉得心里面有些发虚。仔细想想,自己虽然没做过什么坏事,却也谈不上做过什么好事。而且这种时候,好像女孩子总是生气的那一方。女孩子一生气,冯茂就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沉默的空气中浮动着尴尬的气氛。伊万娜终于收起不快的表情说道:“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再说吧。”

“我昨天晚上没睡觉,能不能明天再说。”冯茂答道。

伊万娜眼睛蹬得溜圆,盯着冯茂看了一阵,突然喝道:“你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说完,伊万娜起身就走。走了几步之后转身喝道:“你个混蛋!去死吧!”

看着伊万娜怒气冲冲快步离开的样子,冯茂傻了。周围的学生们都看过来,弄得冯茂完全不知所措。就听泰瑟小心的问道:“冯茂,你到底干了啥?”

冯茂也不知道自己干了啥,只是能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干出成为混蛋的事情。此时心中不快,只觉得困意一阵阵袭来,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叹口气,冯茂站起身就走。

“你去哪儿?”泰瑟问。

“回去睡觉。”冯茂头也不回的说完,直奔寝室而去。

下午没课,冯茂躺倒就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天空变得黑暗,在黑暗中缓缓降下许多金色的圆球。每个圆球都虚实不定,伸手去抓,手掌穿过圆球,完全抓不住。耳边只听到背后有小孩子的声音,像是欢笑又像是吵闹。

努力转过身,就见背后有个巨大的金色球体,球体里面有个发育的极为完备的胎儿。金色的球体上各种经文若隐若现,文字形成了一道道的飘忽不定的光,从各个穴窍中注入胎儿体内。

冯茂只觉得每一道文字形成的光芒都好似蕴含着巨大的知识,可不管怎么定睛观看,都只看到模糊的东西,完全落不到实处。

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冯茂立刻确定了自己正在做梦。自己的精神就在梦境的虚空中漂浮。最初之时,冯茂还努力探索着,漂浮的时间越久,冯茂清楚事情不对劲。

与之前的梦境相比,此时的自己完全没办法生出情绪来。以往就算是噩梦,只要感受到情绪就能感受到肉体。感觉到肉体就能沿着感觉从梦境中醒来。这次梦境极为古怪,冯茂完全感受不到肉体的存在。

明知道自己该害怕,却生不出害怕的感觉。明知道自己会惊慌,心思中澄清透明,根本没有惊慌存在的空间。学医和修习超凡之力一年多,冯茂能明白这是为什么。

任何情绪都是肉体的反应,只要肉体能与精神连接,就能感受到情绪。此时不知为何,肉体居然和精神脱节了。既然没有连接肉体,任何想法都只是单纯的思维。思维本身是没有情绪的,所以此时消失的不仅有恐惧,常见的‘喜怒惊惧’在此时全然没有感觉。

不得以,冯茂只能操纵自己向着金色球体的上方‘飞去’。自己好像飞的极快,可不管怎么回头看,与下方的圆球之间的相对位置都没有任何变化。又努力飞了一阵,冯茂看这办法不行。只能换了个方向,如同跳水般一头扎向下方。

这次好像有了些作用,至少感觉到自己开始和众多球体拉开些距离。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黑暗起来。随着不断‘下坠’,黑暗越来越浓厚。心中竟然生出一丝类似恐惧的感觉。

冯茂连忙追着这丝感觉一路下坠,不管冯茂采取什么方法都无法触及。好在此时也感觉不到恐惧,冯茂毫无畏惧的坦然‘下坠’。黑暗也好,光明也罢,任何感觉都阻止不了冯茂向着那丝感觉狂飙猛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丝感觉终于被冯茂‘抓’在手中。缥缈的感觉刚落在实处,冯茂突然恢复了欢喜的感觉。

此时抬头看去,却见黑暗中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满天星河。定睛观看,就见星河灿烂,居然是熟悉的体内经络运行构成的宇宙。原本那些经络与穴道等构成了星河,此时看到的景象大不相同。在星河与自己之间居然生出无数的线条,构成了一个个法术模型。

冯茂看了一阵,确定法术模型都见过。夺心经文的那些模型不知为何全部被激活,开始自行运作。不经意的低头,却见脚下本该是黑暗一片的虚空竟然也布满了线条,整个地面居然是一个硕大的阵法模型。

盘腿坐下,冯茂伸手抚摸着这个法阵,瞬间就明白了这阵法是什么。夺心经文也叫做明欲杂谈,自己学到的又是‘最初的夺心经文’,其中有个法阵极为复杂,冯茂九个月前开始系统的摸索,逐一尝试构建各个法阵。其他法阵都曾经或多或少的构建过,只有这个法阵连如何构建都毫无头绪。

根据马洪先生给冯茂的那本书中所讲,这个法阵一旦运行就可以静心明欲,完全掌握自己。却没想到真正运行起来,居然是这么一个完全掌握自己的方法。

仔细碰触着法阵,冯茂本以为自己会欣喜,却没有任何情绪生出。自然而然冷静的探索着这个天知道怎么运行起来的法阵,冯茂终于发现法阵下面不是虚空,而是实实在在的地面。

以前进入体内的超凡世界,冯茂从来都是天马行空,脚下永远都是说不清楚的虚无。冯茂找不到此时竟然脚踏实地的理由,只能奋力一掌击在地面上。地面瞬间震动起来,随着山摇地震般的感觉,冯茂腾的从床上坐起。

睁开眼睛,就见窗外夕阳殷红如血,天空纯净透明。冯茂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从梦境中醒来,连忙翻身下床往门口冲。走了几步,冯茂又蹦回床边,把鞋和衣服穿上。十几秒后,冯茂站在夕阳下,看着学校里熟悉的风景,看着同学们在校园中来来往往。终于确定自己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闭上眼睛感受片刻,冯茂停下体内法术的运行。瞬间,所有感受立刻鲜活起来。看着殷红的夕阳好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冯茂毫无来由的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真实的世界,我回来了!

第87章 怪病(十一)

公爵的别馆除了主建筑之外还有不少附属建筑。冯茂跟着两位走路完全没声音的侍卫走进一幢小楼,通道两边整齐排列的房门很像是医院的住院部主楼。

每个房间里都有人受苦,冯茂跟着侍卫走进第一间病房。里面的布局还真和单人病房差不多。床旁边坐着父母,床上是位痛苦挣扎的年轻男子。

一声不吭的上前做了个简单探测,确定青年体内有至少四路脉络运行正在影响着‘金丹’传递到全身的信号。冯茂起身问侍卫,“有白大褂么?医生穿的那种。”

侍卫不吭声,转身就走。冯茂连忙补充道:“给我两件。”

侍卫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两件白大褂交到冯茂手中,冯茂把一件递给旁边的伊万娜。伊万娜一声不吭的接过,和冯茂一样脱掉校服上衣,把白大褂穿上。职业装一穿,哪怕伊万娜只有十四岁,看上去也有了医生的样子。

坐回到床边,冯茂开始治疗‘患者’。有过之前的经验,冯茂把力量控制到最小程度。不用再控制患者的状况,而是引导患者的状况,冯茂觉得自己现在施展出的力量只怕都算是大的。

青年的脸色很快开始好转,痛楚随着身体不再接收到异样信号而快速削弱。冯茂感觉这位‘患者’暂时恢复了正常,起身就走。

“这位……大夫。”病人的母亲在背后叫住冯茂。

冯茂转过身,就见想跟着自己一起离开的伊万娜也转过身,正好挡在冯茂面前。冯茂向病床那边走了一步,和伊万娜并肩而立。就听病人的母亲继续说道:“大夫,这就好了么?”

“您儿子的……病情本就不致命。现在没办法完全解决,我只能暂时控制住。让他短时间内能不再感受到强烈的痛苦。”

听到这里,这位母亲着急了,而更着急的父亲已经嚷道:“病都没治好,大夫你为什么要走?”

“因为这里很多人都在经受痛苦,我先得让他们暂时缓解过来。请放心,您儿子的病情不会恶化,等我先处理完其他病人的问题之后就会回来。”冯茂说完就走。

椅子响动,应该是病人的父亲站起身向拦住冯茂,却没能上来。冯茂出门的时候稍微回望一眼,果然见到那两位很厉害的侍卫无声无息的挡住了病人的父母,把一起医闹时间扼杀在萌芽状态。

这栋小楼里安排了十七位病人,冯茂挨个缓解了‘病人’们的痛苦。这才回到第一个病人的房间。一进门,病人的父母就迎上来。病人的父亲低声说道:“大夫,我儿子睡着了。咱们能不能到外面说话?”

四人到了走廊,侍卫上来招招手,带着众人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空房间里。病人的母亲立刻问道:“医生,我儿子的身体能恢复正常么?”

冯茂看了看侍卫,就见两位都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能硬着头皮和病人的父母谈起‘病情’。把切除病灶或者纠正病人错误运功模式的选择讲给这对父母,两人之间马上就对立起来。与艾比士家的那对父母相比,这对父母中是母亲希望切除病灶,父亲选择继续这种模式。

家属们争论不休,冯茂听了一阵,就趁机坐下休息。给这十七位病人缓解病症就花掉了两个小时,冯茂只觉得此时颇为疲惫。承担起治疗的责任已经让冯茂感受到巨大压力,为公爵效力带来的压力甚至比治疗更让冯茂感觉到沉重的压力。

两人争执内容实在是毫无营养,冯茂只想赶紧去研读那些内容。于是站起身就走,没想到那对父母居然专注于争吵,并没有拉着冯茂不让走。

到了门外,冯茂的白大褂被拉住了。转头就见到伊万娜放开拉住冯茂白大褂的手,低声问道:“真的有这么忙?”

“要是能忙完,我大概又要看一夜的书。”冯茂苦笑道。今天睡了一下午,傍晚时分从难以形容的梦境中挣脱出来。冯茂去吃完晚饭之后正好遇到伊万娜,本以为白天放了那样的狠话,伊万娜会立刻离开。没想到伊万娜气呼呼的过来就开始怼冯茂,怼了两句,大公殿下派来的人就到了学校里找到冯茂。

冯茂听说是治疗,忍不住回怼伊万娜,“我昨天去过的地方今天还要再去,你要不要去见识一下。”没想到伊万娜也够猛,回去带了件防身家伙就跟着冯茂一起来了。

“你……真的要整晚看书?”伊万娜声音里面只有讶异的情绪。

回想自己高考前的那股子劲头,冯茂叹道:“想成为封圣者并不容易,除了学习之外完全没有其他途径。”

说完,冯茂挨个房间巡视一圈。就见摆脱了痛苦的病人们都沉沉睡去。根本没空接受几位有良心的父母的感谢,冯茂偷偷叫来侍卫申请见大公。

“冯殿下如果是想去图书馆么?”侍卫问。

“是。”冯茂连忙应道。

“大公吩咐了,如果殿下想去图书馆,我们会带你去。”

到了宅子外面,冯茂对伊万娜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请人给你安排车。”

“你……明天会去上课么?”伊万娜迟疑着问道。

“当然。”冯茂随口答道。

“我也想去见识一下图书馆。”

一个小时后,冯茂抱着昨天的几本书从图书馆里回到阅览室。作为陪读人员的伊万娜没资格借阅,只能坐到冯茂对面。冯茂问道:“你现在走的话,还有车坐。”

伊万娜皱着眉头说道:“嗯……我也想看看你是怎么读书的。”

冯茂也管不了那么多,自己拿着书本看了起来。首先要看的自然是昨天晚上读过的那部分内容,练气、筑基、结丹、元婴。这些内容读过一次,此时再读就觉得有效的多。

自己早就能清楚感受到体内灵气的存在以及运行模式,练气阶段肯定早就完成了。然而读到筑基部分,冯茂又觉得莫名其妙起来。尤其是看到筑基丹部分,冯茂更是想放弃。

在21世纪充斥着各种扯淡的保健品宣传,比较著名的就是什么碱性体质。以冯茂学过的那点化学以及生物知识,实在是无法理解怎么大幅度调整体内血液以及体液中的ph值。

别说改变血液的ph值,把胃部的ph值从酸性调整到碱性,胃部就没办法正常工作。能做到这个程度,人的身体只怕也撑不了多久。所谓‘筑基丹’给冯茂的感觉就和这种保健品差不多。

不能理解筑基,只能跳转到‘结丹’。有了这些日子的众多案例,冯茂读起来完全能沉住气。哪怕是结丹期的病人们中有一部分表现出不太正常的反应,结丹本身是真的存在,其效果也是真的实实在在存在。

读了一阵,冯茂又开始看不下去了。此时就听伊万娜打着哈欠说道:“我先睡会儿。”

“嗯。”冯茂随口应了一句,继续看书。阴阳教派的书实在是充满了东方风格,譬如‘微微肾水入华池’,从医学角度来分析,那就是肾脏生成的尿液进入膀胱。然而只有读了前面分析肾水与华池的内容之后才能明白,这指的是经过肾脏的数道经络灵气运行的犹如渗出的水一样弥漫,最后又凝结起来。

虽然冯茂怀疑这种灵气运行必须与肾脏运行类似,若是肝火那种快速起效的灵气运行模式,只怕肾脏脉络反应就会出错。凝结内丹的修士就会表现出那群‘病人’的状态,整个人都感受到痛苦。然而真的用阴阳教派的模型去思考,也未免太累了。

等于是每一个思维都得先独立创造一个思维,进而用这种难以界定的词汇构架思维模式。与之相比,直接针对肉体的思维就显得清晰明白。

放下书本,冯茂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冰凉,现在刚过元旦,应该是二九天。阅览室里面生了火炉,却只让冯茂不觉得寒冷而已。

起身想去弄点热水,就见对面的伊万娜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书桌对面一张简单的行军床上睡着了。她把白大褂盖在身上,整个人还是忍不住缩成一团。冯茂脱下白大褂给伊万娜盖上,看她不暖和的样子,冯茂又把自己的长风衣脱下来给她盖上。这下冯茂就感觉到屋里面的温度实在是不高,只能端着水杯搬了椅子坐到火炉旁边。

屋子里有两个火炉,另一个在管理员旁边,扭头看去就见管理员也在认真的读着书。不时拿起放在火炉边上的搪瓷暖手。有人陪着,冯茂觉得心里面安定不少。又开始读起阴阳教派的知识。

练气已经明白了,结丹也已经明白了。关键就是这个筑基。翻了一圈,也没能把筑基要完成的那些步骤的名词全弄清楚。

坐回到书桌旁,冯茂把名字一个个写下来,准备找大公询问一下。既然大公说阴阳教派已经覆灭,现在还打着阴阳教派名头的家伙们只能算极远的旁支。那么这个世界上最懂阴阳教派的大概只有大公。

写完要提问的内容,冯茂也觉得有点困。看了看怀表居然到了早上四点,冯茂忍不住想眯一会儿。可衣服给伊万娜盖着,冯茂也不想拿回来。只能跑到管理员面前问道:“先生,有没有能盖身上的东西?”

身上裹着毯子的管理员抬起头应道:“有啊。被子和褥子都有,毛毯也有。给你来一套?”

见自己再次犯下不知道和人交流的错误,冯茂登时觉得自己太蠢。要了被子和毛毯,拿回自己的外衣,给伊万娜盖上被子。自己穿好衣服,裹着毛毯趴在桌子上。身上暖和,毛毯也是上等货,软乎又保暖。冯茂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冯茂就看到天空再次降下许多金色球体。有了上次经验,这次冯茂还是毫无情绪,却也能自如的行动。向上‘飞’了一阵,看到还是无法起到作用,冯茂又向下前进。

再次进入自己内部的灵气世界,冯茂稳稳站在‘地面上’,仔细感受着广阔法阵下凝结成大地的灵气。按照阴阳教派的描述,筑基自然是修筑地基,以在地基上构建内在世界。只是阴阳教派的描述中筑基本身和冯茂的看法完全不同。

如果筑基是构建内在世界,那就说明内在世界并不存在,是修真们靠自己构架出来的的世界。冯茂却坚信内在世界已经存在,不仅是内在世界,这个世界肯定是先于冯茂而存在。冯茂是这个世界的结果而不是这个世界的原因。

虽然没有情绪,冯茂依旧能清晰回想起在本地弗朗西斯家领悟这个之后的感受,从那个决定性时刻开始,冯茂再也不用自己构架世界的角度看问题。要是这么想的话,自己与阴阳教派的理念岂不是冲突了么?

怎么都想不明白,冯茂又是在‘地面上猛击一掌’。和上次相同,自己转眼就从梦中世界里醒了过来。抬头就看到伊万娜坐在对面,身上裹着毛毯,拖着腮帮看着自己。

“你……你的毛毯从哪里来的?”冯茂问。

“去向管理员借的。”伊万娜很自然的答道。

冯茂叹口气。看来自己应对世界的能力果然很一般,甚至有点低下。如果是自己与伊万娜易地而处,自己不会为了解决小麻烦而主动四处求助。此时裹在身上的一定是被子而不是毛毯。

回答了冯茂的问题,伊万娜叹道:“你真的看了一晚上书。”

冯茂觉得伊万娜的问题挺有趣,就问道:“你就没有这样看过书么?”

伊万娜认真的答道:“没有。我不喜欢看书。不,也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知道还能这么看书。”

“那你觉得该怎么看书?”

“我都是白天坐在书房里看书。”说道这里,伊万娜突然兴奋起来,“喂,冯茂,到医学院上学之前,我真不知道可以这么多人坐在一个教室里看书。”

冯茂本想笑话伊万娜两句,却想到自己在勒内阁下那边读书的经历。自己的同学和伊万娜的经历差不多,听他们说在其他地方上学的时候班上就那么五六个人。在大陆西部多数采取师徒制,勒内阁下一个人带八个学生,这已经算是多的了。冯茂笑道:“那你喜欢医学院的学习么?”

伊万娜犹豫片刻才答道:“这个以后再说吧。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冯茂,你觉得修士是什么样的人?”

回想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冯茂爽快的答道:“我觉得修士和普通人相比,大概是病人。”

第88章 怪病(十二)

十七名‘患者’的父母中只有三对决定‘切除病灶’恢复孩子的健康。这三家人被送去军医院治疗。其他十四家都选择‘调整功法’的保守治疗方式。

大公把冯茂叫到面前,“冯茂,你要和那些家伙一起修习阴阳教派的法术。”

“阴阳教派的法术厉害么?”冯茂对此非常有兴趣。

“要是厉害到无可匹敌,为什么阴阳教派会覆灭?”大公反问道。

这个逻辑未免正确的让人无法辩驳。冯茂登时深感失落。是的,要是阴阳教派的修士们强大无比,现在就该是八大教派而不是七大教派。想到这里,冯茂无奈的问道:“殿下,我想请教一下筑基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筑基的分歧是阴阳教派覆灭的原因之一。”大公叹道:“筑基指的是你对自己的定位。当时阴阳教派有两种观点,第一种是先有个立锥之地,之后逐渐扩大。另一种则认为从一开始就该有正确的筑基方向,这样你走下去就不会错。冯茂,你认同哪一种。”

“我……比较认同第二种。”冯茂做出了选择。

大公点点头,“嗯。当时阴阳教派大多认为第二种是正确的,所以全力追求正确的筑基方式。结果阴阳教派虽然强者无数,不过是百十年就毁于一旦。”

冯茂登时愣住了,追求正确的根基居然会错?没等想出要问什么,就听大公继续说道:“走第一条路的修士们当年要么被驱逐出阴阳教派,要么就是离开门派自己散修。等大难来时,他们倒是飞蛾扑火般前来援助。最终与教派同归于尽。唉,可怜呢。”

自己是听历史故事还是探索历史事实,经过十几秒的挣扎,冯茂问道:“殿下,阴阳教派的理念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的理念是不是有问题,等你修行之后不就明白了。放心,只有成为封圣者之后才不能修习其他门派的法术。当年十二流派创造出最初的夺心经文,就是想从根基上将各个教派融会贯通。你有最初的夺心经文当基础,修习阴阳教派不会有事。”

说完,大公就要打发冯茂走人。冯茂又想起一件事,赶紧问道:“殿下,这智慧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社?我知道的越多,越不明白。”

“你没必要想那么多。你要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那是因为当年拉尼亚国王作为地主,本身就是智慧社二十位长老之一。在拉尼亚有很多关于智慧社的历史记载。”

“七大教派为什么没有彻底毁掉智慧社的存在痕迹?我不觉得他们会如此温和。”

“你以为十八教派里面没有这七大教派么?智慧社曾经只花了不到五十年就统一了世界,最初的那些人并没有想到统一并没有带来和平,反倒激发了各个教派的野心。这才爆发了黑暗森林战役。大家打了上百年,最后七大教派当时的教宗认为这种统一是没用的,于是结成同盟,把支持统一的教派逐一歼灭。于是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冯茂傻呆呆坐着,被公爵描述的历史给完全震慑住了。连公爵起身离开都没办法从这种近乎眩晕的感觉中挣脱出来。

统一在中国人看来简直是天经地义,却没想到智慧社中统一派居然为这个理想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不,这个代价甚至不能用惨痛来形容。十八个教派结成智慧社,其中十一个教派彻底覆灭。即便是七大教派也不可能在统一战中毫发无伤,他们定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也就是说,在700多年前的黑暗森林战役中,这个世界上最少有一半以上的超凡者死于非命。这已经不是惨烈,这是一场浩劫。

想到这样的损失,冯茂更感觉不可思议。既然都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为什么世界最终走上了分裂而不是统一。带着这个疑惑,冯茂回到了学校。

晚上,冯茂又到了墓园练剑。走入墓园中心位置,就见草丛晃动,马洪走了出来。不等冯茂问好,马洪先开口了,“殿下,纳维亚与不达米亚马上就要开战。我只怕得很久之后才能来见殿下。”

“战争?”冯茂问道。说完之后就意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感到惊讶。黑暗森林战役的事情造成的冲击还没结束,再听到当年两大力主分裂的教派之间开战,冯茂只觉得有些滑稽。要是当年世界统一了,哪里还会有这样的破事。

马洪叹道:“述利亚那边有人想摆脱不达米亚的统治,干脆就请纳维亚帝国出兵相助。”

“纳维亚帝国会满足于夺取不达米亚么?”冯茂问道。

“殿下为什么会这么想?”马洪声音里面有了些热情。

冯茂也不知道该咋回答,只能反问:“为什么不这么想?”

马洪叹道:“殿下果然聪慧。很多人在此时就不会这么想。”

“马洪先生,我虽然不想在战争中丧命……不,就是因为不想丧命,所以才不想参与战争。以你看来,耶莱教要和不达米亚教廷拼个你死我活么?为了区区述利亚那点地方杀的你死我活,付出这么大代价之后,战争怎么可能收场。”

“哼哼!殿下,很多人以为死了人,就能吓住对方。”

“扯淡!”冯茂不快的答道。自己就不是这种人,被打了就会记恨,哪怕是被混混抢了钱,冯茂也觉得这是自己的错。为了抚平创伤,一定要通过战斗找回场子才行。

“那殿下怎么看?您觉得死多少人就能让两方停手?”

“我看过梅莱-法斯特战役的书。那次战役中双方都有大能……都有紫袍封圣者级别的修士战死,最终才结束了战争。这次一旦开战,两边总得死了紫袍,才明白打下去只怕没有好结果。”

马洪叹道:“都已经死了紫袍,怎么可能停战!”

“不!”冯茂摇摇头,“正因为死了紫袍,才能停战。”

在地球上爆发过一战二战,不管战场上死了几千万人,只要发动战争的人没有倒台,战争就不会结束。二战后之所以没有三战,只是因为大国的核武器会直接打击各国的领导人,会摧毁那些支撑战争的城市与工厂。

当前线与后方同样危险之时,才会让大国之间保持和平。大能陨落意味着发动战争的人已经不再安全,感受到威胁的各大教派教廷才会选择停止战争。

马洪明显不知道冯茂的想法,见到冯茂说的果断,他叹道:“我觉得若是没有死了紫袍,战争还能停止。若是死了紫袍,耶莱教与不达米亚教廷反倒没办法交代。”

冯茂知道自己只是根据地球的历史得出的结论,马洪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前冯茂也曾经觉得付出一定代价之后,大家都会打不下去。现在会有战争打得无比惨烈的想法,只是受到黑暗森林真相的刺激,才会这么考虑。冯茂问道:“马洪先生准备帮助哪边?”

“不管是耶莱教还是不达米亚,我都不想帮。我在意的只是述利亚。我是述利亚人,故乡遭难当然不能无视。”

听马洪决定帮助相亲,冯茂觉得有些佩服。突然又想起件事,有点讪讪的问道:“我一直没关注过述利亚,所以想请马洪先生告知,耶莱教与不达米亚帝国交战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我不太相信只是为了夺走述利亚这块土地。”

“殿下为了自保而不去关注述利亚,这是明智之举。两大教派本来就有许多积怨,最近不达米亚有不少人被刺杀,据说是耶莱教的人动的手。前一段时间不达米亚为了报复,血洗了述利亚的耶莱教分支。引发了耶莱教的报复……”

听马洪说到这里,冯茂突然想起自己与蒙哥渡过布莱克海到不达米亚帝国搞过暗杀。冯茂自己水平有限,只是去混经验。蒙哥是剑圣索尔阁下的弟子,他这么久一直没出面,大概不是每天在家懒洋洋的晒太阳。

想到这里,冯茂感觉到好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不等继续想,就听马洪继续说道:“不仅是耶莱教,北方的斗战胜宗也不断对不达米亚北方边境骚扰。只希望耶莱教没有与斗战胜宗联手。可两边若是没有联手,我只怕耶莱教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北方斗战胜宗……冯茂想起了那如同狼人般的家伙,更是不敢吭声。阴谋啊!这背后阴谋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为了摆脱这种不安,冯茂问道:“马洪先生,既然您得好久之后才能再来,我想请教个问题。我听说达到封圣者级别需要掌握创造的能力,却不知这个创造到底是什么意思。”

“殿下,我这次来就是想与殿下说此事。我觉得殿下定然想成为封圣者,所以想劝殿下不要着急。创造这条路只要踏进去,就再无回头的可能。殿下资质天份极高,此时打好根基才是正道。”

“我明白马洪先生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所谓创造,到底是指的什么。请放心,成为封圣者之后会失去生育能力,我虽然从来没想过妻妾成群,但我若是遇到心爱之人,还是想结婚生子。封圣者的代价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大。”

马洪叹口气,到了冯茂身边低声对冯茂讲述起封圣者的事情。冯茂越听越是惊讶,等马洪说完,冯茂忍不住追问道:“马洪先生,我看过医学院的壁画,里面那三对光翼是真的?”

“殿下,封圣者不能生育之事困惑了大伙几千年。你想,几千年前已经掌握环境之力的巫师们强大无比,但是有了这能力之后却再也升不了孩子,他们的传承就会被其他强者夺走。能创造自我之人就已经不是常人。我担心殿下只想与众不同,得知殿下还能觉得凡人的可贵,实在是欢喜。还望殿下能保持这念头。若是我能在战争中活下来,定然会再来见殿下。”

说完,马洪转身就走,片刻间就消失在墓园之外。冯茂也没去追赶,站在墓园里回想着马洪讲述的内容。越是根据马洪这个铁定是封圣者的人讲述封圣者的强大根源,冯茂就越是佩服。

原本以为自己有了橡树级修士的实力,封圣者们和自己的差距只是一条小河。若是马洪没故意诓骗,封圣者们与普通修士之间的差距就如奔跑与飞行,根本不是同一个层面的内容。

据说勒内阁下25岁就成了封圣者,不佩服都不行。不过……勒内阁下当年为什么会这么坚定,他就不害怕没孩子么?

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会美化勒内阁下,冯茂依旧觉得勒内阁下长相还挺不错的。至少五官端正,加上学识和那种大学者的派头,年轻的时候就算无法迷倒万千少女,总不至于连一个女性仰慕者都没有吧。

想到这里,冯茂实在是忍不住,直奔宿舍而去。回到宿舍就给勒内阁下写了封信。

一个星期之后,勒内阁下回信了。冯茂有些不安的打开信封,一看信纸居然有三张,稍微安心了一点。打开阅读,第一行就见勒内阁下写道‘冯茂,看完你的信,我最大感受就是,你觉得成为封圣者是好事。以前我就反复强调过,千万不要用自己的主观想象去看问题……’

读完信,冯茂叹口气。三页信纸写了两页半的文字,其中两页都是勒内阁下对冯茂的批评指教。指教的问题还是之前三年里面被批评过好多次的那些问题。

当然,冯茂最关心的的事情居然也有回答。自己罕见的被勒内阁下给称赞了一番。如果勒内阁下说的是真的,冯茂都忍不住想为阁下鞠一抔眼泪。原来当年勒内阁下进境神速,阁下的老师迈克尔也不特么没经验,只管用心教授知识。

结果勒内阁下领悟到了成为封圣者的法门,自己找了个地方闭关修炼,一飞冲天。等勒内阁下欢欢喜喜前去见迈克尔阁下的时候,迈克尔阁下以为勒内阁下还没突破,语重心长的把封圣者的代价告诉给勒内阁下……

对冯茂事前进行了充分调查,勒内阁下表示冯茂总算有点成长。建议冯茂要保持这种谦虚谨慎的作风。

冯茂收起信,只觉得有其师必有其徒。自己只是没有勒内阁下那么厉害,还比勒内阁下更喜欢吹牛。这才早早得知了封圣者代价。若是自己与勒内阁下易地而处,自己不可能做出更好的选择。

心疼勒内阁下,冯茂实在是不忍心再想这些。只能把思绪放回到这一个星期想的最多的问题上。自己很可能不知不觉中参与到一个大阴谋之中了。

如果事情真的如此,冯茂责怪不达米亚帝国对自己痛下杀手的观点就是错的。要是不达米亚帝国真的把自己杀了,只怕这场战争还不可能这么快打起来。

说个简单的内容。别人都以为蒙哥此时还是高位截瘫状态,如果没有冯茂提供的干细胞修复技术,蒙哥此时肯定还在轮椅上坐着。这段时间一直没见蒙哥露面。冯茂才不信蒙哥是躲起来休养。马洪说不达米亚帝国的不少修士被暗杀,哪怕没有任何证据,冯茂也相信是蒙哥所为。

从冯茂的角度,当然是要保命。所以不达米亚帝国是坏人。

从历史的角度,如果战争的发动者是坏人的话,冯茂无疑是坏人中出了巨大力量的一个。

第89章 战争的步伐(一)

时光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在医学院的图书馆报刊阅览室里,同学们三三两两看着东西。冯茂身边依旧没人来拥挤,更何况这里并不拥挤。

把好几份报刊放回原位,冯茂开始怀疑马洪是不是对自己编了个瞎话。如果按照地球21世纪的传统,战争就像是一场超大型马戏,在爆发之前好久就有各路媒体开始讨论,战争爆发之时会有许多不怕死的媒体人到第一线去实况转播。

交战各方也会努力在媒体上为己方宣传辩护,并且痛骂对方的邪恶。譬如,冯茂就亲眼见过‘世界上最大的帝国主义国家跟世界上最大的****的神权共和国,在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网络平台上,使用标准汉语进行外交缠斗’。

冯茂还见过更滑稽的报道。法国派去中非共和国的女兵被当地军阀抓走,法国要求赎人,当地军阀对媒体公开表示,‘俺就喜欢金发蓝眼的白种女人,这女人俺扣下纳入后宫,给俺生儿育女。要人?在我用腻之前,你们想都别想。’

从前线到后方,包括交战双方的首领或者普通民众。只要能吸引眼球的消息都会报道出来。战争已经在21世纪媒体面前,特别是被快速发展的自媒体全面报道。

距离马洪离开已经一个星期,眼瞅着都要放寒假了。述利亚的新闻一概没有,纳维亚帝国与不达米亚的新闻也都是各种花边新闻。譬如纳维亚帝国皇帝的皇宫外有个风车老磨坊板因为没钱,要把风车卖了。

皇帝陛下担心看惯的风景消失,就给了风车磨坊老板一点钱,希望老板能继续营业。

媒体对皇帝陛下这么做到底是圣明还是太任性做了讨论。

冯茂觉得这反应太奇怪了。如果真的爆发了战争,以这么个态度,只怕还会闹出‘烽火戏诸侯’的把戏吧?

离开了阅览室,冯茂刚回到寝室,就被泰勒拉着去看成绩榜。到了榜前,冯茂看到自己依旧稳居年级第一,泰瑟还是年级第二。之后的三到七名,都是光明兄弟会的成员。看来能在耶莱教神术上获得突破的家伙,在学习上也都不一般。

眼瞅着要放假,这票前十名的成员决定再去吃顿饭庆祝一下。这次大家没有再跑去高档饭店,泰瑟已经修炼到第三级,再升一级就能称为兄弟会一员。加上他堂兄杰克的关系,这顿饭也算上泰瑟一个。

十四岁到十八岁,有着永远填不满的胃口。小宅子里的炭烤架上,羊腿滋滋冒油。每人都动刀动叉,吃的不亦乐乎。

伊万娜考了她那个年纪第十七名,大家伙都很高兴。泰瑟拎出一瓶起泡酒,也不管伊万娜只有十四岁,吆喝着庆祝一下。

伊万娜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喜欢喝起泡酒,我喜欢喝樱桃烧酒。”

眼镜男菲利普一言不发的打开随身背包,从里头拎出两瓶樱桃烧酒。眼镜娘戴安在菲利普肩头猛拍一掌,笑道:“我喜欢这个牌子的樱桃烧酒!”

几分钟后,几名喝着起泡酒的男生看着女生们端着樱桃烧酒推杯换盏。菲利普推了推眼镜,“看来我带少了。”

“我喝不来烈酒。”泰瑟叹道。

起泡酒也不是没酒劲,一杯下肚,冯茂就觉得脑袋开始晕乎乎的,忍不住说道:“这种状态下施展神术,会出事吧?”

修士们虽然不禁止饮酒,却也不赞成饮酒。不光是酒类饮料,任何能刺激神经亢奋的东西都在不赞成之列。

听冯茂发问,菲利普答道:“我听说走剑斗流的修士们好像都能喝点。”说完,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得出菲利普并不反对饮酒。

“会长,你试着施展个法术不就知道了。”泰瑟撺掇起来。

冯茂随手对着一个没人坐的凳子推了一掌,凳子立刻翻到在地。冯茂觉得此时的感觉与正常状态下的感觉的确不同,确定修士的规则的确没错。

心中有感,冯茂突然问道:“你们都听说过现在有办法能加速修行么?”

“那办法能行么?”泰瑟立刻激动的问。

冯茂只觉得心里面就是有点憋不住话,就趁着酒劲答道:“这个不好说。我见过种植了金丹之后出了问题的修士。”

罗伯塔托着有点泛红的脸颊问:“会长,我也听说过那是一种古老的修炼方法。你见多识广,那修炼方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茂登时就生出对罗伯塔的佩服。把古老教派说成古老的修炼法术,只是一个名词就让很多事情变得顺利成章起来。古老的修炼法术,只要不提根源,谁知道这不是耶莱教的修炼法术。一直自己研究,冯茂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话,此时忍不住就说起来,“这种修炼法术讲的是人体内存在灵气,灵气运转就能施展法术。和大家学的差不多吧。”

“我学的修习只讲怎么练,从来不讲为什么会这样。”戴安有点醉醺醺的说道。她皮肤比较白,是纳维亚帝国那种惨白的白皙,此时酒劲上来,脸色白里透红,粉扑扑的。看上去立刻好看了不少。

“会长,我学的也只是怎么运用。也没人讲为什么会这么运用。会讲运用的只是剑术。”伊万娜也说出她的经历。

冯茂愣住了。以前不想也不太敢问那么多,竟然不知道耶莱教修士入门居然是这么个路数。这和自己的经历完全不同。被弗朗西斯刻下夺心经文之后,冯茂在封圣者那里得到的大多是超凡之力的修炼理论。勒内阁下干脆直接讲述了他对于超凡之力和超凡门派的看法。

难道这才是自己与众不同的原因?

还不太敢确定,冯茂试探着问道:“你们就没有问过你们的老师超凡之力的本质?”

“老师说胡思乱想就无法感受到力量,要求我们什么都不要想。遇到什么就描述什么。老师会根据我的描述给出解答。千万不要自己胡思乱想,那么做一定会阻碍修习的进境。”长发男拉格也红着脸应道。

冯茂只能再问:“你们为什么那么听话?”

拉格应道:“不听话怎么办?老师的解答用得上,自然是老师怎么讲,我就怎么练。”

这话让冯茂想起在勒内阁下那里求学的经历,勒内老师也是想方设法改变冯茂的思维模式。单从效果来看,自己能走到今天也许就是因为不自觉的开始遵从勒内阁下命令的结果。

“会长认为神术的本质是什么?”伊万娜问道。

“嗯。我看过一种说法,世界是由阴与阳构成。阴阳相生相克。”冯茂试着讲出了阴阳教派的看法。

身为中国人,冯茂无法不去赞同这样的观点。从单纯的逻辑上,或者唯物辩证来看,这种简单的二分法的确有问题。

阴阳相生相克的确展现出事务对立的一面,但是逻辑学首先要界定‘系统’,或者说是‘域’,或者说是‘集合’。

譬如化学概念中化学反应中的物质守恒,首先就得确定物质在某个确定的化学反应体系内。而且根据量子力学,放射性物质在裂变的时候会损失物质。这就不能当做是化学反应。

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同学们,就见众人并没有被这理论打动的意思。罗伯塔直接问道:“那何为阴,何为阳?”

“如果把物质看做阳,把灵气看做阴。这就是一对阴阳。”冯茂说完,就觉得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根据马洪对自己所讲,冯茂觉得真正的封圣者们都掌握了也许能用阴阳相生相克来解释的能力。

譬如,曾经让拉尼亚王臣服的那位耶莱教教皇就拥有三对光翼,冯茂本以为那是宗教在故弄玄虚。然而马洪说过,那六对光翼居然是真存在的法术。虽然紫袍封圣者们未必人人都能修炼到,但是顶尖的紫袍真的能拥有那样的实力。

光翼展开之人再不是人类。上天入地,呼风唤雨。实力强大到无与伦比。

即便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强者,冯茂想海上的森林岛,就不能不相信过去的大能们真的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与力量。

当然,这样的强大并非没有代价。自己创造出新的自己,超越了人类的境界,自然就失去了人类的自然部分。虽然不知道失去生育能力的根本原因到底是啥,根据阴阳教派的理论,物质直接转化为能量,就意味着超凡者的肉体要能承受大量核辐射。即便人不死,失去生育能力就是完全能理解的结果。

罗伯塔思忖片刻,带着点促狭的笑容问道:“按照你这么说,就是可以用肉体创造灵气。岂不是人人都是超凡者了?”

“难道人人不该是超凡者么?”冯茂随口问道。没想到说完这句话,居然冷场了。

就见这帮修行者们神色都变得阴沉起来。大家都年轻,这变化毫不做作。看得出,每个人都不喜欢这样的观点。

过了好一阵,菲利普推了推眼镜问道:“会长,如果人人都是超凡者,那为什么我能施展神术,很多人一生都感受不到神术。那些感受不到神术的人并不是不想去感受。我母亲就热衷修习神术,但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始终无法触及到神术的基础。我第一次感受到力量存在的脉络,偷偷一点点按着我母亲的手臂,告诉她力量是怎么运行的。我那时候已经能感受到我母亲体内有力量存在。但是我母亲始终没办法感受到。所以我父亲一直在劝说我母亲,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是超凡者。”

冯茂本想反驳,却直觉的怀疑自己若是反驳下去只怕会让人厌恶。只能换了个话题,“我只是喜欢瞎想。大家别这么不高兴。”

“怎么可能高兴!”拉格说道:“会长,你够强,你说什么我只能听着。可凭什么那些比我弱的家伙腆着脸对我说,他们也能当修士!”

看着拉格气呼呼的样子,冯茂觉得这可能就是酒后吐真言吧。看来这种问题只能向那些比自己强大的人请教才行。譬如冯茂觉得向剑圣索尔阁下请教这类问题,索尔阁下大概就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冯茂只能绝口不提这回事。大家接下来喝得多,说的就不多。最后虽然酒足饭饱,但是没了以前那种酒足饭饱的气氛。

带着酒劲,冯茂回到住处,这个寒假就要住在这里监督工程进度。看着玛丽与茱莉娅正在做着寒假作业,冯茂突然生出冲动来。让两人放下手里的作业,冯茂问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们的力量快速提升,你们有兴趣么?”

玛丽愣住了。没等她说话,茱莉娅高兴的喊道:“我愿意!”

冯茂提醒道:“这么做有危险。你别以为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办到。”

“我愿意,先生。我想变强!”茱莉娅毫不迟疑的表达了态度。

“你呢。玛丽?”冯茂问道。

玛丽低下头想了片刻,答道:“先生,我要先回去问问我母亲。”

冯茂心中一震。‘回家问问母亲’,多么常识性的回答。自己却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么回事。正想回答,就听茱莉娅说道:“先生,我原因跟随您。您觉得可以,我就会做!”

冯茂叹口气,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茱莉娅的肩头。茱莉娅当了自己的学徒也快半年了,冯茂以前从来不愿意碰触到茱莉娅。就算是对茱莉娅不满到极点,这种不愿意碰触的想法也阻止了冯茂揍茱莉娅。倒是玛丽,被冯茂在脑袋上敲过几次。

然而此时,冯茂只觉得自己是真心同情茱莉娅。冯茂听说过茱莉娅家的父母都很糟糕,但是家里得多糟糕,才能让茱莉娅如此相信一个外人。

想到那些种植了金丹之后各种病症的家伙,冯茂不得不劝道:“茱莉娅,我说过有危险,那肯定有危险。你最好还是找你信得过的人商议一下。”

“先生,我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茱莉娅斩钉截铁的答道:“如果真的有危险,您会来救我吧?”

第90章 战争的步伐(二)

“格朗先生,您肯帮忙实在是太好了。”冯茂发自内心的表达着感谢。

“你真的要把治疗肺痨的药让给我来做?”

“先生,您不愿意么?”冯茂眼巴巴的瞅着格朗医生。

格朗医生忍不住皱眉,也许是见惯了冯茂平日里莫名其妙的社交尿性,他招手让冯茂坐在对面,才继续说道:“实验设计非常好,特别是头一步,我非常欣赏……”

冯茂忍不住应道:“这有什么好欣赏的。我倒是担心大家不肯花费力气。”

“你给我闭嘴!”格朗医生怒道。

这声呵斥让冯茂想起最初给格朗医生当实习生的经历。格朗医生要求实习生在手术时‘一言不发’,这不是刁难大家,在准备手术的时候格朗医生会督促实习生们尽可能做全面的准备。但是上了手术台,就得闭嘴。

冯茂乖乖闭上嘴,老老实实听格朗医生讲述。

格朗医生明显有点怒,却也不训斥冯茂,只是说道:“算了,这件事我已经不想和你再谈。你不参与此事,我觉得很好。关于实验,你还有什么想法么?”

冯茂也不敢顶嘴,老老实实答道:“第一阶段是先找出能抑制肺结核杆菌生长的霉菌,找出之后通过培育得到滤液,进行第二阶段针对性实验。如果霉菌的分泌能有效杀灭肺结核杆菌,就进行生物实验。直到获得对人体毒性很小的菌种。之后的化学分析和提纯方法,我还暂时还没思路。不过咱们医学院的药理学专业人才济济,到时候再请人来做就好。”

格朗医生没有再批评冯茂,只是有些担心的问:“你确定那些人会帮忙么?”

“我请勒内阁下出面联络,历史学家们喜欢到处走,咱们的请求只是在会上给大家分发装土壤的器材,请他们在家乡和开学术会议的地方取些阴湿地方的土壤而已。我认为这帮历史学家能完成这样的工作。”冯茂说完,把请托索尔阁下的内容咽回肚子里。

剑圣阁下发话,想来执行的会更加有效。然而冯茂已经和蒙哥混到一起,着实不想提及勒内阁下的名字。

听冯茂把执行细节讲的清除,格朗医生问道:“如果有了发现,你坚持要把自己的名字列在论文署名第二位?”

冯茂叹道:“真心说,能有个署名,我就很高兴了。这个试验很辛苦。”

格朗医生想了一阵才说道:“第二名就第二名吧。反正你这个性,我也不敢让你负责实验室。就你那态度,只怕能把人逼死。我话说在头里,一旦试验真如你所料,论文一出,就就会被授予博士学位。”

冯茂笑道:“哈哈,没有博士学位也无所谓。”

格朗医生本来还有点好脸色,听了这话之后立刻沉下脸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寻找治疗疾病的思路本就不多!那些旧路早就走到尽头,整个医学界都期待着有新的突破方向。你这办法一旦成功,开辟的是未来的无尽道路。哪怕是只治疗肺痨,就足够让你成为博士。开辟新道路,一个博士算什么!”

冯茂被批的找不到思路,只能小心的试探道:“那您也不用生气么。”

“唉……”格朗医生叹口气:“冯茂,一旦你成了博士,就要毕业。那时候学校就没办法再保护你了。咱们医学院虽然没有强大的封圣者撑腰,但是学院始终秉持治病救人的理念。便是紫袍封圣者自己不用担心生病,他们的家人依旧可能是凡人。学院靠着这个才算得到了些保护学生和老师的特权。冯茂,你这个个性,一旦离开学院,天知道会闯出什么祸来。到时候……唉……”

听着格朗医生长吁短叹,冯茂心中一阵感动。没想到在学院里居然有人真心关心自己的安危。被人保护的感觉真不错。

但是冯茂没有接这个话头。见识过那么多强者之后,冯茂并不真的相信学院能够完全保护自己。更何况自己期待的不是躲在别人不得不给与的善意下苟延残喘的人生,如果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不能由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死。这一生简直是毫无意义。

交接完工作,冯茂回到住处。玛丽与茱莉娅都已经等在屋里,两人穿着校服,如果没人说的话,只会感觉两个小姑娘都是六年级。

见冯茂回来,玛丽的母亲格蕾雅女士感激的说道:“冯茂先生,您让玛丽和茱莉娅去大学工作,感激不尽。她们总算是能见见那些大学生先生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不等冯茂说话,艾琳娜酸酸的说道:“没想到茱莉娅就混到大学里去,人得看命啊!”

冯茂对艾琳娜的话很不满意,以前茱莉娅的确跟着艾琳娜混,现在茱莉娅好歹是冯茂的学徒。这层关系放在这个时代属于杠杠的过硬关系。冯茂有权要求学徒做他希望的任何事。

但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跟着蒙哥北上去完成公爵交代的任务,冯茂按捺住不快,把两名学徒叫到自己面前,“你们两个把我交给你们的东西背下来了么?算了,也不用回答,你们两个都给我背一遍。”

两个小姑娘先后背诵一遍,看来她们也真的用了心,背诵的一字不错。

“我让你们去做实验员,肯定是你们能完成这份工作。我也安排了格朗医生负责你们的事情,你们要是觉得不对劲就找格朗医生说。至于具体要求,我在规定里面说的清楚。你们首先确定自己要干的事情一定干完,其他事情都和你们无关。在实验室里面该看就看,但是什么都别说。只要你们不说话,就没事……”

两个小时后,冯茂到了码头。上了船,冯茂看着布加勒城,心里面只觉得有些疲惫。研究内容交给格朗医生就不用担心,但是自己的两个学徒实在是让冯茂不放心。

她们两个只是作为打杂人员,负责编号,学着观察细菌变化。这工作理论上认几个字,视力正常就已经足够胜任。但是人和人的关系很麻烦,就怕这两个小家伙被人刁难。

船出航了,等布加勒城远到只剩地平线上一些细微的起伏,蒙哥走上了甲板,站在冯茂身边问道:“听说你对两名学徒很是在意。她们资质很高么?”

冯茂叹道:“资质不好说。不,这么说也不对。阁下,您觉得以我的这个名声,那帮天资聪颖的人,谁会当我的学徒。”

蒙哥淡然答道:“第一次收学徒都这样。等你教的多了,就不会这么想。”

冯茂不想再谈这个问题,就说道:“不知阁下觉得我的资质会被当做什么样的徒弟?”

“这和资质无关。教徒弟,最大感受是会在徒弟身上看到我们自己的影子。那种时候捏死他们的心都有。”

蒙哥的声音听起来很感叹,这让冯茂有些意外,连忙问道:“自己的影子是什么意思?”

“你会发现你是努力想让他们超越你,偏偏他们学到的都是你最不喜欢的地方。就以谢科莱莱为例,我一直觉得他很有资质,但是没想到他学到的竟然是我最保守的那些。倒不是说保守有什么错,而是谢科莱莱一直认为走王道的剑道之路就可以通向顶点。却没想到那条路被他当了借口。”

冯茂只觉得很是赞同。不过想到自己为了求生而挣扎的过往,忍不住叹道:“能这么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我听人说了你和谢科莱莱之战,比王道稳妥,你可比他强。但你是以王道为手段,谢科莱莱就没明白这点。归根结底,剑术是为了解决问题,战胜敌人或者逃避死亡才是目的,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手段。只是有些人在某个阶段更擅长某种手段。一旦认为那种手段适合自己,这个人就没了前途。”

两天后,冯茂与蒙哥都是一身维京帝国的打扮登上了陆地。说是维京帝国,布莱克海北方是维京帝国属国罗刹国的地盘。紧了紧一身的毛皮衣服,冯茂第一次觉得一身貂还真的不错。

拉尼亚比较靠南,气温比罗刹国暖和。大家更多的穿亚麻与棉布制成的衣服。罗刹国冷得多,得穿毛皮衣服。如果鞣制技术过关,毛皮可以制作的非常柔软。

两人登陆之后就沿着道路北上,到了一家酒馆,冯茂按照计划自己坐在桌边。紧了紧衣服,又把貂皮领子竖起。黑色的毛皮立刻显示出油亮的光泽。

做了片刻,外面三三两两进来些喝酒的家伙。看着冯茂这一身貂,好几个人的眼神看着就不太对。

叫了一杯酒,一叠小菜,冯茂坐在桌边慢慢的吃着。屋里面进出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目光格外贪婪的家伙。又过一阵,出去那厮先是探头进来,很快又缩头出去。没多久,好几个身材粗壮的家伙走进来坐到了冯茂这桌。

酒馆里面其他人纷纷尽量避开,看得出这几个家伙不是善类。

冯茂微微叹口气。叹气声刚落。就听旁边一个家伙笑道:“你方才说什么?”

冯茂的罗刹语很一般,只勉强用蹩脚的罗刹语答道:“你有什么立场来说这话?”

也不知道是用语太文雅,还是腔调不对头。就见那家伙一脸不快的问道:“你说什么?”

“你说我说什么?”冯茂怼回去。

“你放才说,死人是怎么打架的对吧?”那厮问道。

冯茂立刻心情好了起来,看来蒙哥说的没错,这些家伙就是来找麻烦的。冯茂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方才说,杀你就跟捏死臭虫一样!”

这嗓子用上了点扩音的法术模型,整个酒馆里面都能听到这句话。说完,冯茂站起身,伸手按住衣服里的短刀。

利刃在手,冯茂只觉得杀心大起。一年时间里面,冯茂很想找到谁是敌人。如果能干掉敌人的话,自己应该就能从莫名的危险中解放出来。

挑事的男人笑道:“呦呵!还很有胆子么!”

旁边两人已经站起身。冯茂也不说话,抽出短刀就斩。对面这厮身法马马虎虎,冯茂虽然没用全力,那厮也勉强移开身体。刀光闪处,男子胸口血光迸溅。冯茂轻轻跳开,避开了血雾范围。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衣服可没必要沾血。

本以为男子会和泼皮一样死缠烂打,或者大声求助。没想到对面这条舔狗居然捂着伤口把腿就跑。其他几人也扭头就跑。冯茂愣了愣,展开步法就追上去。眼见男子的脖颈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冯茂觉得内心好像有个声音响起,‘喂喂,你疯了么?’冯茂也觉得自己疯了,但是此时身体就是想看到血,血量越多越好。

终于有个家伙扭回头来想战斗,冯茂本想停下,就见面前这厮胸口有个破绽,身体不由自主的就想行动起来。但蒙哥说了,此次两人只是要惹点事。冯茂终于忍住斩杀这厮的冲动,一刀在这厮胸前开了条口子。

这厮一声大叫,居然没有困兽犹斗,而是背对冯茂拔腿就跑。

这特么就是混混的本质。冯茂收回刀,就见刀口上只沾了一点点血痕。就掏出块布把血痕擦掉。坐回座位上,冯茂感觉紧张中有颇为无聊,就回想起之前与蒙哥聊天的内容。

蒙哥神色坦然的说道:“那一剑算是斩醒了我。我十年来反复回想那一剑,最终是大惑不解,为什么那一剑看似平凡,偏偏非常有用。现在我才明白,重要的是用剑的心境。若是我与索尔阁下易地而处,我这一剑就得斩实,断然不会给逆徒留条性命。”

当时听蒙哥说的坦荡,冯茂好不容易想了句缓和关系的话,“也许索尔阁下这些年也会心生愧疚。”

“冯茂,我给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你现在的心态很好,全身心在搏命。你知道自己本就没什么可以仰仗的。光是这一条就足够让你生还。此次北上要与维京帝国的修士交手,斗战胜宗的名字就摆明了他们的态度。你若是觉得自己有任何可以仰仗的,都只会死于非命。勒内阁下可以放我一马,你面对的敌人可不会这么做。”

第91章 战争的步伐(三)

罗刹国的小镇十字街口处灯火通明,从望远镜里看去就见人影憧憧。每个人都拿着兵器,大有抓到白天闹事的臭小子之后立刻就地处死的态度。

收起望远镜,冯茂从四米多高的房顶上轻轻跃下,落地之时毫无声响。那一身貂本就是黑色,在黑夜中毫不起眼。靠着黑影站了一阵,就见另一处黑影里的蒙哥伸出手在不那么黑的位置上打了个手势。冯茂立刻按照之前对手势的理解,转身而去。

没多久,几条汉子沿着街道走过来。冯茂悄无声息的跟在他们后面,不用看到这帮人的身影,只用听着声响,冯茂穿行于黑暗之中,牢牢跟踪着目标。

没多久,几条汉子就到了一处宅子外面。为首的那人和守卫交谈几句,进了宅子。冯茂绕着宅子走了一圈,在一处暗影处轻轻跃起,手中的钩爪牢牢扣住墙头,一个翻越就挂在了墙壁另外一边。

确定脚下是实地,墙内也无人看到自己。冯茂轻轻跃下,向着亮灯的房间靠了过去。

到了房间外的暗影处,冯茂贴在墙上,戴上了一个听筒。靠墙的听筒内传来屋里人交谈的声音。虽然罗刹话说的不咋滴,冯茂的听力还行。就听里面的人叽里咕噜的用着卷舌音说道:“你就为了那个小子身上的衣服就动了心思么?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一个小子敢穿成那样到酒馆去。你就没想过么!”

挨骂的那位不敢吭声,任由这位大骂。等这位发泄完不快,挨骂的那位瞅机会说道:“先生,我也没想到那小子身手不错。会不会是斗战胜宗的人?”

“那人是谁都无所谓。现在是先找到那厮!找到那厮才能弄清楚他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在这里闹事。”

冯茂觉得发话这厮说的有道理。但是转念一想,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奇怪了。就算冯茂想惹事,但是冯茂可没有找事。之前蒙哥安排的时候冯茂还觉得蒙哥的想法有点奇怪,自己穿身貂也只是证明自己有实力。和别人有个毛的关系。

却没想到穿身貂就成了被打劫的理由。如果这个理由成立,蒙哥说这帮家伙个个都该死也能成立。现在屋里发话的这位和抢劫的家伙没分别,现在他们不考虑冯茂的衣服,只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冯茂一部分实力而已。如果冯茂实力不济,此时他们大概就开始考虑如何在团伙里分配冯茂的貂皮大衣才对。

想到这里,冯茂摸了摸腰间的不达米亚弯刀。虽然心里面有抵触感,冯茂已经觉得有必要按照蒙哥交代的,动手除掉这帮家伙。

就在杀人之心还没突破底线之前,冯茂就听白天的混混问道:“先生,我们若是见到那厮就拖住他。先生您可得赶紧赶去干掉那厮。”

“你先找到那厮再说。说不定那厮已经跑了。”屋里面的人恶狠狠的说道。

冯茂握住刀柄,觉得距离底线还有些距离。屋里面主事那人继续恶狠狠的说道:“那小子居然敢来我这里撒野,一定要弄死他!”

怒气顷刻消散了。冯茂轻轻呼了口气,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可以随时出手的程度。等状态调整好,冯茂对着窗户做了个探测。房间用的是常见的木质窗户,里面有道窗闩。灵气到处,窗闩轻轻弹开。力量推开木窗,冯茂跃入屋内。

两人长啥样已经不重要,冯茂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运刀如风,左劈右斩,准确的切开两人的脖颈。冯茂也不回头,从窗户里轻轻跃出。力量到处,窗户合上,窗闩插进。冯茂按照远路回到墙边,钩爪扣住墙头,一个纵越就翻出墙外。

没多久,冯茂与蒙哥在一处阴影处碰头。蒙哥细不可闻的声音传入冯茂耳中,“完成了么?”

冯茂也低声应道:“干完了。别说了。我不想再回想那事。”

蒙哥也不说话,领着冯茂就向镇子外走去。外面的马匹在镇外稳妥的地方挺着,两人翻身上马,沿着道路继续向北出发。

天亮时分到了下一个镇子。冯茂又到酒馆点了杯最便宜的酒,要了叠小食,坐在桌边慢慢的吃。虽然很想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冯茂发现自己的思绪根本不想触及。

那只是件干完的事情,仅此而已。蒙哥阁下强调过,自己不是在杀人,只是完成了几招而已。没必要去想对方到底是谁。

带着这种心态,冯茂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甚至考虑是不是尝尝最便宜的劣酒。没等冯茂端起酒杯,旁边又出现了几个看着不怀好意的家伙。冯茂叹口气,垂下了视线。

“喂小子,你方才说什么?”桌边响起听起来理直气壮的问话。

冯茂头也不抬,无奈的问道:“你们是不是看上了我的衣服?”

“呦呵!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问我要抢你么!”有人不快的喝道。

旁边一个家伙声音阴冷的接着说道:“你要是不这么说,我还不想问你。现在我得问问你,你这身衣服从哪里来的?我看你来路不明。”

冯茂叹口气。蒙哥派冯茂到酒馆之前就说过,如果冯茂觉得这帮家伙也许罪不至死,打完人之后可以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会做什么。

然而冯茂觉得已经能猜到这帮人会干啥。心中无奈,冯茂闪电般抽出弯刀,刀光闪动。冯茂收刀后摔掉血迹,收刀回鞘之时。旁边传来三人‘咯咯’的响动。像是咳嗽,又像是呼气。

三人的手紧紧捂住脖颈,却无法阻止鲜血汩汩而出。冯茂起身就走,走出了门。只觉得心中非常不得劲。上马而去,冯茂有点不忍。

晚上,镇子上又闹到很晚。冯茂半夜前去探听消息,就听聚集了不少人的正屋里正在激烈争吵。有人觉得是其他地方的仇家来报仇,也有人说是最近被欺负的洛夫斯基从外面请了杀手来报仇。

冯茂正觉得这帮人也许还不至死的时候,屋里面一个人突然恐慌的喊道:“你们忘记了那个纳维亚商人么?咱们把他们埋掉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肯定是他们阴魂不散,出来作祟。”

冯茂登时没了心理压力。哪怕是明知道自己是在找借口。冯茂依旧觉得没了压力。如果自己是在除恶,这帮家伙的确是恶徒。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五分钟之后,冯茂随手从一个家伙身上割下块衣服,边走出去边擦拭干净不达米亚弯刀的刀锋。到了门口冯茂停下脚步,把那块布扔回屋内。确定自己什么都没拿,什么都没带走。冯茂无声的大步走出屋子,翻墙而出。

这一路向北,经过了八个镇子。每个镇子里面都会出现打劫的流氓。每一伙流氓都和镇子上的头面人物有关系。

杀完第八个镇子上的王八蛋,居然有人接应冯茂和蒙哥。来人送上来四匹马,换下一路奔波已经精疲力竭的马匹。黑暗中只看到那人看上去是个淳朴的农民模样,把马匹的缰绳交给蒙哥之后,他跪倒在地,亲吻着蒙哥的靴子。

等这厮站起身,冯茂的手才从弯刀刀柄上移开。就听这厮感激的说道:“先生,神会保佑您。虽然不知道您是从哪里来,我会每天都为了您的健康祈祷。”

蒙哥一路上不说话,此时却开口说道:“你的仇人都杀完了么?”

“还有一个……”那个看着像是淳朴农民的家伙应道。就在冯茂等着他说出仇人名字的时候,就听那人继续说道:“算了,那个人只是和我打过架。我的仇人都杀完了。”

还有人居然只到收手。冯茂忍不住长叹口气,哪怕这厮依旧有杀心,冯茂也觉得心中积累起来的沉重负担消散了大半。这世界上至少还存在杀人杀够了家伙,不容易啊!

两项各自上马而去,等走到无人之处,蒙哥再次开口了,“之后的路可不容易。咱们不能再去村镇,得边骑马边睡觉的赶路。你若是做不到,遇到敌人之时就会很难对付。”

冯茂点点头。和蒙哥花了十天时间在八个镇子杀人,若是敌人没反应才是奇怪的事情。最初一天由冯茂牵着马匹行动。蒙哥就在马匹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看着像是睡着了。可冯茂每次好奇的靠近之时,蒙哥都会抬起头看着冯茂。

从路线上判断,冯茂觉得两人正在向不达米亚帝国边境进发。虽然很想问,冯茂还是忍住了。这次大公交代的任务就是尽量祸水东引,让维京帝国的敌意转向不达米亚帝国。

历史书上有过太多如此的事情,冯茂不觉得奇怪。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参与到这样的行动之中。

熬到第三天,冯茂实在是撑不住。已经能在马背上昏昏睡去。每次沉睡时间都不长,多则不过二十分钟,少则三五分钟。走到第五天,冯茂干脆跳下马,对蒙哥说道:“阁下,我真的顶不住了。让我睡一会儿。”

蒙哥果断拒绝,“不行。继续赶路,到边境再睡。”

“一个小时行么?”冯茂哀求道。

“你相信我么?”蒙哥问。

“……我相信阁下,但是我觉得在这么走,我会因为精神不足连累阁下。”

“你不继续走才会连累我。到了边境再休息!”

冯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接下来的两天。白天还好,冯茂还能睡一会儿。到了晚上,冯茂就得打起精神,用尽目力操控着马匹继续前行。到了难走的地方,冯茂还得下马牵着马匹向前走。

只有马匹撑不住的时候,冯茂才能和马匹一起睡一会儿。因为要得给马匹准备饲料和水。冯茂睡得还得比马匹少。

等蒙哥说到了边境,冯茂脑子一片空白。正想睡,却没想到蒙哥还要冯茂捡起枯枝生火。吃完了饭,又把火堆移开,冯茂躺在烧的热乎乎的地面上,裹上披风倒头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远处狼嚎阵阵。冯茂费力的爬起身,却见蒙哥做了个禁声的姿势,随即裹着厚厚的披风继续闭上眼睛。看他呼吸均匀的样子,好像又睡着了。

封圣者们就这么能沉住气?冯茂忍不住苦笑。但蒙哥既然这样,冯茂也只能照做。再睡着当然做不到,冯茂只能把自己完全裹在披风里,盘腿打坐运功。

就听狼嚎阵阵,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追兵好像找错了方向,向着冯茂他们南边追去了。等冯茂感觉力气完全恢复,就见天居然亮了。

站起身去嘘嘘完,冯茂从灰烬下的土里刨出昨天埋好的烤土豆,发现土豆居然还保持着一丝温热。蒙哥也起身整理装备,与冯茂一起填饱肚子,喝了水。

冯茂正准备上马,就听蒙哥用不达米亚语喝道:“你们看够了没有,出来吧!”

声音在树林里远远传出去。最初只有干枯的树枝在寒风中摇动的声音没多久,远处传来不少踩踏树枝的声音。再过片刻,一众人出现在冯茂南边的空地上。

为首那几人是个人样,周围的家伙们一脸的金毛,看上去不是狼人,倒像是猿人。不等冯茂说话,就见几个比较壮硕的金毛直立猿人已经捶胸顿足,发出嚎叫声。这嚎叫声与半夜与更早的几个月前听到的嚎叫声居然一模一样。

等猿人们停下嚎叫,为首的几人中走出一个,大声喊道:“对面的朋友,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们的人?”

冯茂觉得有点不安,毕竟是自己这边先杀的人。没想到蒙哥神色自若,继续用不达米亚语喝道:“你们用兽化术荼毒我们不达米亚帝国边境,今天我已经看到你们的恶行,自然要向教廷禀报。以后六大教派都知道你们恶行,等着被六大教派兴师问罪吧!”

这也行?冯茂惊了。倒打一耙的事情自己当然听说过,也见过各种混混展现过。却没想到自己也亲身参与其中。蒙哥阁下这么强大的修士用起这招,也挺溜!

对面几人听到这话愣住了。过了一阵,就听为首那厮怒气冲冲的喊道:“杀了他们!”

第92章 战争的步伐(四)

不达米亚弯刀十分锋利,冯茂一刀划开一头猿人的脖颈,感觉犹如切豆腐般轻松。下一秒,两头猿人左右扑上来。冯茂刚抬起手臂,就觉得无形的空气巨蟒缠上自己的手臂。

运用夺命七剑第五式震开巨蟒,猿人已经扑到面前。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冯茂不得不先斩再刺,弯刀深深刺入第二名猿人的胸口。猿人一声怒吼,利爪狠狠向冯茂手腕抓来。冯茂不得不放开手,后退一步。

“换个位置。”背后的蒙哥喝道。

在夺到和离开之间思考着,冯茂就感觉到蒙哥阁下已经开始移动起来。不得以,冯茂只能跟着蒙哥冲出包围圈,在不远处站定。

一把刀递到冯茂面前,蒙哥带了三把刀,这是其中一把。冯茂也不明白蒙哥为什么不出手,只是站在自己背后防护。此时也来不及细想,冯茂接过刀,继续与蒙哥保持背对背的状态。

虽然蒙哥不出手,冯茂依旧感觉很放心。自己背后也没张眼睛,有这样的高手护卫,眼前的猿人被斩了十几头,只剩下七八头而已。

却听呼哨声响,正在追击的猿人们停下脚步,飞窜回几名维京帝国的修士身后。斗战胜宗的修士喝道:“两位,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蒙哥用不达米亚语高声回答:“你们若是去找纳维亚的麻烦,我们就此两清。若是你等还不自量力继续骚然不达米亚,我们还会再来!”

冯茂一面调匀气息,一面想着这话的意思。最初只觉得蒙哥的话实在是很莫名,想到自己此时装的是不达米亚的修士,这么说才是正理。

就见几名维京修士低声说了几句,为首那人才应道:“这也是你们不达米亚先动的手,我们可一直没有先动手!再说,你们不达米亚学了孔雀王朝的天眼术,难道就该给我们个交代?”

冯茂忍不住心中动了念头。不达米亚帝国果然是弄到了天眼术,却不知道天眼术到底是怎么操作的。会不会比阴阳教派的金丹更有效。

“放你的屁!我们不达米亚帝国从来光明磊落,怎么会用天眼术那种邪术!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听着蒙哥一本正经的瞎扯淡,冯茂只觉得自己跟傻瓜一样。这里是战场啊喂!战场上考虑的该是如何杀敌,而不是对方说了什么。

20世纪的战争中,曾经有美国籍的中国人对着志愿军高喊‘我是中国人,别开枪’。让没想明白这点的志愿军损失了生命,战场上一切的话都和本意无关。想到这里,冯茂观察起对方的动向。见对方没有动弹,就看向其他地方。

此时天已经大亮,冯茂目力所及之处。果然见到远处的草丛在不正常的晃动。

在修士们的战场上,听力是非常没用的观察方式。冯茂自己这种菜鸟都明白必须无声无息的穿行于林间,更别说有着丰富战场经验的敌人了。

既然又有敌人前来,冯茂缓缓的吐纳,调匀气息,准备之后的战斗。蒙哥与斗战胜宗的修士之间的瞎扯淡渐渐变得听而不闻。

远处的敌人终于逼近了。冯茂正以为对方好继续埋伏,没想到三名修士突然从隐藏的地方跳出来,为首的又施展出了控蛇术。

一直没参战的蒙哥突然动了起来。就见这位剑圣索尔的弟子身形快的几乎看不清楚,三名修士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三颗脑袋就飞上半空。

蒙哥杀完三人,向着之前对峙的修士冲去。经过冯茂身边的时候,蒙哥简单的喝道:“走!杀!”

冯茂这才明白自己要干的事情,跟着蒙哥向着带领猿人的家伙杀去。片刻后,所有敌人尸横遍地。冯茂正想从猿人身上抽出弯刀,就听蒙哥喊道:“留在那里。咱们走。”

冯茂想了一阵才明白过来。留下弯刀就是留下痕迹。这年头还没有分子生物学,修士们大概没办法通过刀柄上的痕迹确定是纳维亚人还是不达米亚人用的这把刀。更何况冯茂自己就是不达米亚帝国人。真的检测出来,也没办法证明是纳维亚帝国干掉这伙家伙。

两人也不管这一地尸体,骑上马继续赶路。这一路上再无敌人,到了约定的海湾,蒙哥向天上打了两发信号弹。没多久,海平线上出现了蒸汽船的身影。

回到船上,冯茂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蒙哥就把冯茂叫到船舱,就听这位剑豪不快的问道:“你都在瞎想些什么?”

“啊?”冯茂没想到会被这么质问,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蒙哥的声音里都是不快,“冯茂!你是不是觉得这些都是些玩笑。你是跟着我来郊游,顺路杀点人取乐?”

冯茂想反驳,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应道:“您说的对。我真没觉得我上了战场。”

“勒内阁下得多骄纵你,才能把你养成这样?我真的想不明白。”蒙哥说道。也许是冯茂说了实话,蒙哥声音里的不快稍微消散了点,但依旧能感觉他还是不满意。

“阁下从来不教给我神术。”冯茂想为勒内阁下辩解。

“放屁!那只是他之前想多给你打打根基。以你这种瞎想的性子,教给你神术就是害了你。你别说我说错了。你才教过几个徒弟?教徒弟得先看徒弟的根骨资质。你这种货色,放到这里,早让你滚蛋了!”

被骂了一番。冯茂有点委屈,却不敢回嘴。

沉默片刻,蒙哥继续说道:“当年我与索尔阁下在剑道上起了冲突,那时候的确是我不对,为了战胜恐惧故意去挑战强敌。等我以为自己战胜恐惧就是战胜敌人之时,不自量力的拒绝索尔阁下的教导。要求与阁下比剑。”

冯茂只觉得背后汗毛立起,对于蒙哥为什么会被索尔阁下打成高位截瘫的理由,冯茂的确非常有兴趣。但是听蒙哥说起这些,冯茂又觉得非常不安全。

蒙哥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当时我以为可以借着挑战强敌积累的经验战胜阁下,就忍不住露出了本性。瘫痪的十年中,我无数次回想过去,才勉强想明白。我以为索尔阁下不知道我的努力,其实阁下很清楚。”

“真的么?”冯茂对此不能理解。

“所以说你什么都不懂!不懂还罢了,你连怎么提问都不明白。”

“我该怎么提问?譬如,这次的……战斗中,我原本真的没想到要战斗。”

“错!”蒙哥不快的应道:“你不是没想到要战斗。你是没想到为了战斗要做这么多准备。你以为的战斗只是过家家,大家都有了各自的角色,只用按照剧本来演。拿到必胜角色的你轻松的蹦出来,收获最终的胜利。大公说你就是演员,我原本还不信。这次我是真的信了。”

冯茂只觉得脸热的发烫。对于修习的这一年间,如此反应是罕见的事情。情绪这种东西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让冯茂的肉体出现如此激烈的反应了。

“冯茂。我们都很看好你。你若是用这态度对待战斗。迟早会死的莫名其妙。你不要让我失望好么。”

冯茂低下头。自己不想让任何人失望,可不知道为何,自己从来都在让人失望。

不等回想蒙哥的话,就听蒙哥说道:“这次我要教给你我学到的剑术。咱们从基本的讲起,你能学多少就学多少。”

冯茂毫无学习的心情,敷衍的嗯了一声。这声哼唧刚结束,就见蒙哥腾的站起身,身上杀气大盛。冯茂本能的做了防御准备。却见蒙哥只是上前一步,无视了冯茂种种应对,一把就卡住了冯茂的脖子。下一瞬,冯茂觉得自己仿佛一只小猫般被蒙哥掐着喉咙举起来了。

此时哪里还能想的了那么多,冯茂用力抓住蒙哥的手,想掰开手指。只觉得蒙哥的手指如钢打铁铸般强悍,自己的力气毫无用处。

一阵天旋地转,冯茂被蒙哥扔了出去。拼命调整自己身体,冯茂总算双脚先蹬在船舱的墙壁上,双腿一弹,一个滚翻,顺势站稳。

“哼!你已经练过身法,还是破绽百出。”蒙哥哼道。

不等冯茂回答,蒙哥继续说道:“上了战场,每一瞬都要做好准备。这一路上,只有你站在我背后的时候,看到远处的敌人,你才真的像是在战场上。至少你明白你上了战场。知道要调匀气息,知道要依靠背后的我。战场没有剧本,任何瞎想都只会让你死于非命。你要是永远留在勒内身边,当个学习历史的人,你大概可以懒洋洋的度日。既然你自己决定要自由,那就只剩下自己保护自己这一条路。任何失误都可能让你死于非命。好了,废话就说到这里,开始学习吧。”

这话让冯茂生出一股冲动,连忙说道:“等等!阁下。既然阁下要教我,我想请阁下教给我如何看待世界。我总不能永远都在战场上吧。要是那样的话,我岂不是得疯掉?”

蒙哥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没人教给你过这些?”

冯茂把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从来没人告诉过我,要怎么对待自己的人生。”

“你自己就没想过?”

“我以为只要学会了神术,成为封圣者,就可以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什么叫逍遥自在?”

“安全,和平,靠本事混口饭吃。有点闲钱,就可以四处旅行。”冯茂讲出了自己的理想。

“你现在不就过着安全、和平、靠本事混口饭吃,出来干事的时候四处旅行么。”蒙哥有些不屑的应道。

“这种生活的代价和我想的不同。”冯茂鼓起勇气答道。蒙哥说的没错,现在的自己的确很逍遥了。可冯茂觉得这种四处杀人的生活好像并不适合自己。

紧张的观察着蒙哥的表情,冯茂觉得自己心脏跳动速度都无可遏制的开始变快。

没想到蒙哥居然没生气,他脸上露出了嘲讽……和怀念的神色。过了一阵,蒙哥笑道:“我当年也这么想的。以为拜倒在索尔阁下门下,之后就是变强,变更强。最后和索尔阁下一样无敌天下。只用带把剑,带点钱,就能逍遥天下。杀自己不顺眼的坏人,赢得每一次胜利。冯茂,以我的经历,我只能说,你别做这种美梦了。这个世界如果真的能这么轻松就混下去,那就没了天理。人是什么?人就是得靠吞噬别人的生命才能活下去。你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你是好人,也不是因为大家想对你好。而是你在每一个关键时刻都杀死了你的敌人,靠着牺牲他们的生命才活到现在。那么多人会放过你,不是因为他们害怕,而是他们不愿意付出代价来杀你。而付出的不够,只会凭白损失他们手里的力量。醒醒吧,冯茂。你一直是真么活过来的,为什么你要装作看不到呢?”

“我……我不想杀人?”

“没有人是为了杀人走上战场的。当年我以为只要抱持着坚定的杀戮之心,就一定可以获胜。结果索尔阁下一剑就斩了我。我虽然还是没全想清楚,却已经觉得那样的杀心必然会导致那样的反击。你是不是想杀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掌握了什么。冯茂,你那一招用的恰到好处,敌人就会被击中。被击中就会死。那人的死活是天意,与你无关。与你有关的只有你掌握了什么,在那种情况下能用出什么。除此之外,你什么都别想。”

冯茂只觉得头都大了。这些道理自己不是没听说过,但是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使用’这些道理。想了一阵,冯茂只能说道:“请容我好好想想。”

之后两天,冯茂大半时间都在自己的舱室内苦思冥想。觉得有些事情想通了,就找蒙哥探讨。蒙哥也没有逼着冯茂继续学剑,倒是不厌其烦的结合自己的经历给冯茂解惑。

眼瞅着远处出现了地平线。冯茂虽然还没想明白,却也只能先把最大的感受讲给蒙哥。

“阁下,按照您所说,杀心不可有,因为那是一种剧本。身为人世上的观众,我能选择的只有自己该怎么活……不对,是自己想要做什么。我只能选择我做了什么,之后就面对我所做的事情引发的结果。这是您要告诉我的么?”

“你觉得除此之外,你还能写出决定世界的剧本么?”蒙哥嘲讽的反问。

第93章 战争的步伐(五)

从北方回来,冯茂发现马上就要开学了。到了住处那边,果然见到格朗医生已经领着一群学生们在新医院那边布置好了实验室。

有着700年历史的布加勒医学院不缺乏人才,和这种级别的古老大学一样,布加勒医学院比较缺乏土地。冯茂正在建设的医院恰好拥有足够的土地,却缺乏医生。

两边一结合,所有问题迎刃而解。走进医院,就见医学院的研究生们正在布置各个科室。门诊与急救科室已经开始营业了。

进出医院的不再是那帮贫民区的家伙,这些来就医的人们穿着可好的多。贫民区附近的住处住的大多是没啥钱的工人与普通的办事员。冯茂自己在档案馆当差的时候就不得不住在这里,这帮人虽然没钱,却也不会因此而不生病。

在医院里走了一圈,冯茂直奔实验楼。实验楼里面的墙壁还没有来得及粉刷,很多实验室的门窗都没安装,先挂了些棉门帘遮风。

陪同冯茂前来的社区总工程师艾伦不好意思的说道:“先生,我们实在是来不及。请您放心,我会尽快。”

“我没有责怪你。艾伦先生。”冯茂答道。这是真心话,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说完之后冯茂沉默的在实验室楼里一层层看过,心中也有些奇怪。如果算是以前的话,冯茂不管嘴上说什么,心里面难免会感觉不快。这次冯茂最初也觉得不快,觉得这种破烂地方有点丢人。可在船上与蒙哥讨论了两天,冯茂觉得自己这种求全责备实在是很无稽。

这帮家伙们一直按照工程进度在推行,既然大家已经尽力,冯茂就没理由对众人提出批评,更没理由感觉不快。

在那边的地球上有说法是,‘要有光,所有就有了光’。但是这边的人都是普通人,医院楼就是由他们一砖一瓦完成的。靠嘴或者靠想象根本做不到什么。既然如此,冯茂就得根据具体情况来判断,而不是用有没有面子来决定自己的情绪。

确定了自己的立场,冯茂走进实验室。看着屋顶的灯亮着,冯茂突然有了想法,就问艾伦工程师。

“艾伦先生,电灯就接上了么?”

艾伦工程师立刻应道:“请先生放心,我已经命令先接电。所有实验室都不会缺乏照明。”

“谢谢。”冯茂由衷的答道。

见每一层楼的灯都亮着。冯茂前往项目总负责人格朗医生的办公室,却见办公室里面的炉子已经点燃,散发着的热气,却没人在里头。看到墙上挂的黑板上列下了日程,此时格朗医生正在和参加实验的学生们开例会。

按照房间号到了会议室,冯茂轻轻推开后门,就见两个小丫头正坐在最后排的课桌边,努力的抄着黑板上的内容。最前面的格朗医生看到冯茂进来,也不与冯茂打招呼,而是继续对实验员们讲述着:“同学们,是不是在好好工作,每个人都能看的出来。实验的目的是通过验证结果来实验的设计有没有问题。而不是用来证明实验设计是正确的。脚踏实地一步步完成分阶段规划是诸位的工作。一开始的时候谁都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所有内容都是在实验中完成的……”

本来只想随便听听,格朗医生的话让冯茂在最后一排站定,开始仔细听着格朗医生对全体实验人员的要求。

越听格朗医生的话,冯茂越觉得佩服。格朗医生果然值得尊敬,他要求大家一步一个脚印,以事实为依据,把实验向前推进。

链霉素能够治疗肺结核,是冯茂早已经知道的结果。所以冯茂一直觉得有了知识基础,有了确定的结果,自然可以把两者给连接起来。

如果是以前,冯茂觉得自己肯定会觉得自己像是先知一样高高在上,看着下头的俗人们拼命努力。现在冯茂不这么想了,哪怕是知道了出发点和终点,也不等于冯茂就知道正确的过程。

就如蒙哥阁下所说。每个人能做的只是施展出自己拥有的战斗技法。更重要的是先要确定自己已经身处战场。冯茂这种身处战场而不自知的家伙,是很令人讨厌的。

两个小丫头都没说话,在冯茂严厉的目光下都在低头猛抄黑板上的内容。内容的确不少,不过两个小家伙阅读能力和抄写能力么……至少她们在尽力吧。

会议结束,冯茂转身就走。先回到格朗医生的办公室。格朗医生进了门,就对冯茂说起实验安排。冯茂的确想知道自己的实验思路到底由多少人来执行,就仔细听着。得知居然来了将近二十名研究生,冯茂心中很得意。

既然已经很得意,冯茂连忙问道:“先生,您对实验室的条件还有什么要求么?”

格朗医生答道:“实验室这种地方,要是想提要求,总是提不完。”

冯茂没想到医生居然这么率直,丝毫没有提出感谢什么的,而是实实在在表达了含蓄的宽容。冯茂愣了愣,有些听不下去了。如果是自己批评自己,那自然可以针对最狠的地方来。

如果按照冯茂的期待,格朗医生还是说些‘你已经尽力了’‘我都没想到你能搞起这么大的实验楼’,才能让冯茂心里面满足。被别人这么说,冯茂还是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哪怕是明知道人家说的没错,这心里面的不快也是难以避免。

心中不快,就忍不住少听了几句话。格朗医生随即沉默了,冯茂整理好心情准备继续听格朗医生说话,等了好一阵,就见格朗医生毫无表情的在整理文件。

干坐了一阵,冯茂觉得事情不对劲。只能试探着问道:“格朗先生,您为什么不说话了。”

“因为我不高兴。”格朗医生应道。

“啊?”冯茂很是不解。

格朗医生遗憾的说道:“冯茂,我能理解你想被别人称赞的想法。说真的,我很羡慕你能做到这个程度。不过正因为我很欣赏你,所以我忍不住要求你做的更好。”

冯茂莫名的就理解了这话。在21世纪,鞭打快牛也是种常态。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干的多的人,就会遭受到更多指责。

“冯茂,我是个俗人,所以我会羡慕嫉妒。而嫉妒会让所有善意都变成恶意。对于你的实力,所有人都会嫉妒。也可能不是所有人,但是能不嫉妒的,都是能轻松胜过你的人。作为你的老师,我得提醒你这些。任何得意都会激发出十倍的反感。这也许是我自己的软弱,但是每个人都会软弱。”

听了格朗医生的话,冯茂不知道该说啥。但是仔细想起来,冯茂却觉得莫名的有些释然。

是的,之前的一路上驱动冯茂动手的也许是正义的激情。但是真正的理由不是冯茂对正义的激情,而是正义激情带来的那种借口。

因为那些人是王八蛋,所以自己可以对王八蛋们作出王九蛋甚至是王十蛋的事情。为什么自己可以随意杀戮那帮家伙,因为那帮家伙是王八蛋,所以他们就可以被随意杀戮。

这个逻辑就和格朗医生说的一样,因为冯茂表现出了傲慢,所以冯茂就可以被人随意指责。为什么那帮做的更少的人可以随意指责冯茂,因为冯茂没有让他们感到高兴。

正因为这种感知而心中不快,就听格朗医生继续说道:“前面的话是大公让我讲的。他还说,如果你感觉不高兴,就去见他。冯茂,大公很关心你呢。”

听到这里,冯茂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不正经的大公种种不正经的表现。曾经让冯茂觉得都要替大公感觉害臊的举止,此时突然就变得非常可爱起来。冯茂谢过格朗医生,立刻起身准备前往大公的宫殿。

到了医院门口,就见几位壮汉正在门口。为首的那位有点印象,仔细想想居然想起来了。这位不是那个曾经被冯茂误以为是隔壁老王的舔狗么。

见到冯茂出来,这位顶多是隔壁老王的家伙上前拦住去路。冯茂也不想立刻回答这位的问题。正在准备把对方当空气的时候,这位拦住了冯茂去路的家伙说道:“冯茂先生,请留步。”

冯茂不快的开口了,“我已经不想和朱迪女士讨论任何工厂或者设备的事情,有什么事情你还是自己解决吧。与我交易么?”

“我当时只是建议你不要趁机对朱迪女士压价。”男人居然带着点威胁的口气说道。

这语气好像又是冯茂做错了什么。冯茂实在是懒得再于这样的家伙说话,施展步法转眼就从几人身边绕过去,冯茂快步走向门口。

“你不要以为我是来求你的。”背后响起男人的声音。

冯茂几乎想拔刀斩了这厮。但是一路上杀了这么多人,冯茂不想再动手了。自己又不是那谢谢修真小说里面的主角,虽然冯茂曾经以为自己是。那些人可以因为对方犯了错误而为所欲为,但是自己身处的是个真实的世界。做了任何事情都要面对结果。

虽然在自己的医院里,冯茂还是加快脚步转瞬出了医院,骑上车直奔大公宫殿。这一路上冯茂只觉得杀意越来越盛,但是与之相对的情绪也越来越强烈。在这样的纠结中,冯茂一路冲到大公宫殿前面。

没多久,在会客室里,大公带着笑容迎接了冯茂,欢喜的问道:“喂,你回来之后没杀人么?”

“为什么要杀人?”

大公的语气还是一样的不正经,“我派了那家伙去挑衅你,我以为你有可能把那家伙给杀了。”

“你……”冯茂觉得自己应该杀了大公,但是这念头只是冒了出来,却没有办法激发杀意。且不说自己能不能杀了大公这样的强者,现在的冯茂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的好像都很滑稽。

“你这一路上是不是很怀疑,我为什么要派你去做那样的工作。蒙哥虽然明白我想什么,也是一肚子怨气。你可不要再对我抱怨了,对付蒙哥的抱怨已经让我没有耐心啦。”大公的语气听起来那么的随意,冯茂都不明白大公到底是真的没有耐心,还是只在通过耍弄自己寻开心。

“殿下,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要杀人。”冯茂说道。

“我和勒内通了信,问他到底怎么教育你的。勒内可是向我大大抱怨一番,说是从没见过你这种预设立场的混蛋。他说,若不是没办法把你撵走,他可是早就想把你吊起来打!”大公说完,忍不住放声大笑。

冯茂低下头,心中毫无波澜的考虑着把大公痛打一顿会有啥下场。

大公笑了一阵之后才继续说道:“冯茂,你以为杀人之前总得有个理由。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理由。所谓理由这种东西,都是我们干完之后为自己的行动找出的解释。就如神术一样,七大教派各有自己的理论。为什么七大教派能够存活到现在,是因为他们的理论很正确么?不是的。有太多教派的理论比七大教派的更正确。但是那些教派都覆灭了,覆灭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以为自己掌握了正确的理论。实际上,包括七大教派和他们在内,没有人掌握了正确的理论。七大教派的正确只是因为七大教派都是先做出结果,再对能够重复的结果制订了理由。”

冯茂惊了,这话好像勒内阁下也说过。

大公继续说道:“你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们当然会觉得不开心。冯茂,你之所以与众不同,很可能就是因为你其实从来不在乎别人能做到什么,只在乎你自己能做到什么。然而大多数人类可没有你这么天生的傲慢。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别说别人比自己强,只要别人比自己差的不够多,就会让他们感觉不高兴。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你想知道什么,就得自己无数次的做过才有可能知道。杀人的理由也是如此。杀的够多,自然就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动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能让你明白理由。”

第94章 战争的步伐(六)

实践之后能找到理由,杀人杀多了也能找出杀人的理由?

冯茂低下头,觉得这话好现象蕴含着道理,但是这道理并非自己能认同的道理。正想着该怎么反驳,就听大公说道:“我有事要你做。既然你能提出生命出现的标准,就把金丹的成份研究清楚。”

这要求也是冯茂想完成的项目,只是冯茂实在没办法在此时关注此事。冯茂问道:“殿下,我还有个问题。不知殿下为何一直对我很好。”

大公笑道:“呵呵,你觉得你是个让人非得去喜欢的人么?”

冯茂识趣的摇摇头。自己是啥样的家伙,自己总是有点数的。

“冯茂,我说过,你九世祖先是拉尼亚国王弗拉德一世的第三个儿子。现在弗拉德家族的男性中,还能算是血脉明确的只有你和我了。我再不喜欢你,也不能看着你因为犯傻而死。”

这回答让冯茂大为吃惊,愕然了好一阵才问道:“殿下,七百年了,弗拉德家族应该人丁兴旺才对啊。”

“人丁兴旺?呵呵。”大公苦笑着答道。

冯茂实在是不能理解大公陈述的事实,就按照常识说道:“弗拉德……国王的子孙们应该有更多子孙才对。这家的血脉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只剩你我?”

“不可能每一代的子孙都是男孩。弗拉德家的女性并不是继承者。连纳维亚帝国的皇位都更换了三次血统,名门的子孙们并没有那么容易就存活下来。那些优秀的人,哪一个不想着拥有强大的力量,他们不会放过任何成为封圣者的机会。冯茂,成为封圣者就一定没办法生下子嗣。勒内就不说了,你很尊敬的索尔只有三个女儿,勒内的老师红袍迈克尔曾经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可现在呢,迈克尔一直没有曾孙。他家差不多也已经绝嗣。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一直怀疑修士们简直是受诅咒的存在。只要成为修士,就避免不了卷入各种阴谋和杀戮。也许是那些强大修士的子孙们太想和他们前辈一样强大,越是这样想,就越是走上演员的道路,按照自己编写的剧本去生活。这种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冯茂愣了愣,有些释然的应道:“殿下……我听您之前对我的批评,总让我觉得我才是唯一会编写自己剧本的演员……”

“这就是你很奇怪的地方。你总是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却不知道你和别人没什么不同。我就是见识过太多把人生当剧本的家伙,才会那么轻易的看穿你。如果你是独一无二的另类,我只能想方设法的找出描绘的方法,而不是简单的就给你做个定论。”

这是最近几天里面受到的新刺激。好在受到的刺激多了,冯茂也有些习惯,只是觉得脸稍微有点发热而已。不等冯茂说话,就听大公继续说道:“冯茂,我不会害你。也不会杀你。如果力所能及的话,我甚至会救你。但是这不等于我会纵容你。你记住这点。另外,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会如何对你,我要求你向我效忠。虽然血缘这种东西往往与背叛联系在一起,这也是弗拉德家族人丁不旺的原因。但是你这家伙太傲慢,想收买你并不容易。我相信我的判断。”

听到这里,冯茂突然觉得一颗心落回到肚子里。是的,历史证明自己人杀自己人往往比敌人杀的都多。但血缘总是比较靠谱的存在。而且冯茂现在对于弗拉德十世并没有任何超出正常之外的期待,想来大家应该能够好好相处。

确定了这些,冯茂突然想起个历史学的问题,连忙问道:“殿下,弗拉德家族应该有很多亲戚才对吧。”

大公不快的答道:“怎么?你想一家家去拜访讨钱么?”

这下冯茂不敢再吭声,老老实实答道:“我愿意为殿下效力。”

“谢谢你。这话让我安心多了。”大公说完,挥挥手让冯茂滚蛋。

虽然没能找出自己杀人的理由,冯茂也没有太失落。虽然九代亲大概比竿子还远,至少在这个世界上对冯茂比较友好的人中,总算是出现一位有血亲这么一个合理理由的家伙。哪怕只是这么一个理由,冯茂突然就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害怕。

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两个小姑娘见到冯茂回来,茱莉娅立刻扑上来拉住冯茂的手臂,“先生,我好想念你。”

白天见到茱莉娅老老实实抄格朗医生在黑板上写的内容,冯茂很满意。就拍拍茱莉娅的肩头,“我见到你抄笔记,态度很端正。我很满意。下次还这么做。”

茱莉娅晃动着冯茂的手臂,高兴的应道:“先生,我很多地方读不懂。你要给我讲讲。”

“嗯。一会儿。”冯茂和茱莉娅说完,转向规规矩矩站在旁边的玛丽,“玛丽,你有什么问题么?”

玛丽认真的答道:“我正在自己努力看书。问题都已经记下来了。”

两人这么讲,冯茂就开始听两位学徒的功课。听了一阵,冯茂忍不住对茱莉娅有些刮目相看。玛丽是个中规中矩的小姑娘,问题也很中规中矩。茱莉娅对于超凡之力有着强烈的兴趣,听她的问题就能感觉到茱莉娅的确花了很多心思在修习上。

冯茂先给玛丽讲完,打发玛丽回家修习。等玛丽走后,冯茂说道:“茱莉娅。你的问题很好,在我看来,你会有这些问题的原因是你对数学和几何没有概念。你问的好几个问题其实都是一个问题。你能确定一份力量与十份力量的分别么?”

茱莉娅两眼放光的答道:“先生!您说的太好了!我只是知道十份力量是一份力量的十倍,但是怎么确定是十倍呢?”

冯茂只觉得有趣,自己以前也没办法确定力量的一份与十份的比例。直到读了马洪给的书之后,才从书里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解决办法很可爱,就是初中与高中物理。

见茱莉娅正在兴头上,冯茂干脆拿来了天平等试验器材,开始给茱莉娅讲述物理学内容。连续三天的高强度教学之后,茱莉娅皱着眉头坐在桌边,开始把动量公式、冲量公式、动能公式进行各种代入换算。

冯茂也不插话,坐在桌边拿着厚厚的医学院一大摞细菌学论文与期刊翻看。这些研究中的大多数内容冯茂此时用不上,看它们的目的是找出自己有用的内容。冯茂只要找到感兴趣的内容,字数多的快速打印出来,字数少的就直接手抄。

打字稿与手抄稿越来越厚,把细菌的细胞膜分析内容抄下来,冯茂突然觉得之前的一大票内容突然就贯通了。结核杆菌的外壁居然是一层蜡质结构,光是这点就与许多细菌不同。这层蜡质结构能够保证结核杆菌在非常恶劣的环境中生存。

蜡质结构不尽让结核杆菌在自然环境中的生存能力大大提升,还能保证进入人体的结核杆菌拥有比人体细胞更强的生命力。在用药物杀死结核杆菌之前,药物已经将人体细胞破坏殆尽。这也是肺痨难以用药物治疗的原因。

放下文稿,冯茂只觉得以前的知识在结核杆菌方面汇聚起来。以前的医学思路是直接杀灭结核杆菌,理解了结核杆菌本身的构造之后就明白,单纯杀灭结核杆菌的办法有的是,但是在人体内采用物理或者化学的方法直接杀灭结核杆菌的思路是无法实现的。

“先生,我做完了!”茱莉娅出声说道。

冯茂拿起自己给茱莉娅出的题目,这是从冯茂印象中的众多卷子里挑出来的题目。看完推演答案,冯茂又赶紧拿起茱莉娅的验算纸。就见验算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好些,仔细看完,冯茂按捺住兴奋,尽量沉稳的问:“你为什么要这么解题?”

“我解错了么?”茱莉娅紧张的问。

“你解对了。但是我要问你为什么这么解题。你一定要想出理由。如果你想不出理由,你还是没办法效施展神术。”

“我就是把各个相同的字母当成一样的东西,然后互相代入。代入着代入着,我突然发现那些公式其实都是一码事。我只要不去考虑具体的质量是什么样子,我就能通过代入,找出那些我需要和不需要的那些字母……”

“那不叫字母,那叫符号。”冯茂稍微纠正了一下。

“是的。符号!我只用把我不知道的符号通过代入抵消掉,只留下已经知道具体数据的量就好。”茱莉娅一气说完,然后总结了一句,“我不管那些我不知道的,我只用管我最后知道的就好。”

“哈哈哈!”冯茂笑出声。这回答和冯茂当年明白这个解题方法时候的感受基本一致。

正想讲述点什么。冯茂突然想起勒内阁下的话,‘我教给你那么多知识就是想让你明白,各个教派的超凡之力体系从来不是对真理的探索,而是告诉你如何掌握它们在漫长岁月中总结出的经验与法门。你要做的只是跟在它们背后走,而不是居于这些理念之外去考虑这些经验的本质是怎么回事’。

干!勒内阁下早就说的明明白白,自己却始终没真正理解阁下的话。这和自己上大学的第一学期感觉一样,那时候自己也不是不好好学习,而是试图从课本上读出‘真理’。现在想来,大学课本上讲述的内容也没讲述过世界的真理,只是讲述了大学里面要讲述的‘如何使用公式’‘如何套用公式’的内容而已。

自己挂了三科不是因为自己想的太少,而是自己特么想的太多。想从那些本来只是死记硬背然后灵活套用的实际操作中找出核心理念。

这么干的自己不挂科简直是天理不容啊!

想明白了这点,冯茂腾的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着。以前种种疑惑在脑海里翻滚,然后被这新的认知一一解答。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听到茱莉娅捂着嘴打了好几个哈欠。

冯茂停下脚步说道:“茱莉娅。你记住今天的感受。牢牢记住,人千万不要自作聪明。人要学会跟着前人指出的内容向前走。”

茱莉娅明显不明白冯茂的话,只是傻乎乎的点着头。冯茂明白自己说的这些肯定没用,但是冯茂觉得还是得说。要是当年有人能在冯茂犯浑的时候把这个真相解释清楚,冯茂就不会缘木求鱼啦。

“你去睡吧。明天……等我去学校报完名,就回来找你。”

第二天报道完毕,冯茂让兄弟会的同学先准备聚餐,自己急急忙忙的跑回到住处。茱莉娅跟着冯茂到了修出了个框架,连墙都只砌了一半的房间。忍不住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怎么了?”冯茂问。

“玛丽……她不来么?”

“你害怕了?”冯茂有点不高兴。自己哪怕再不讨人喜欢,也不至于会被认为是对女孩子用强的混蛋吧。

“不是,不是。”茱莉娅连忙解释道:“先生平时教东西都会叫上玛丽。”

冯茂愣了愣,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考虑过。茱莉娅现在说了,冯茂才注意到还真是这么回事。

但是玛丽并没有展现出在修行方面的天份,虽然玛丽给冯茂的感觉中比茱莉娅更加可靠,可修行这种事情并不是看谁更听话。把玛丽的事情抛在一边,冯茂在一堆砖头上坐下,让茱莉娅站在自己面前。

冯茂压抑住激动和期待,板着脸问道:“茱莉娅,你知道欺师灭祖是什么样的罪行么?”

茱莉娅立刻紧张起来,片刻后委屈的说道:“先生,艾琳娜女士要我把先生的行程和说了什么话告诉给她,我要是不说她就要打我。我也只是说些不重要的事情。”

冯茂愣住了,虽然艾琳娜女士这么做能理解,冯茂却没想到这等事居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定定神,冯茂才继续说道:“那些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要问你,你愿意不愿意成为我的正式学徒。也就是说,我会教给你神术,让你成为修士。”

“真的么?!”茱莉娅惊喜的喊道。上前一步就想拉住冯茂。

“你别动!”冯茂喝道。等茱莉娅站好,冯茂才继续说道:“你如果愿意成为我的正式门徒,那么你若是背弃了之后你要发的誓言,我就会杀了你。不是开玩笑,我真的会杀人!”

这话说出口,冯茂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找到了一个杀人的理由,还是自己完全认同,甚至会坚定执行的杀人的理由。

大公的话猛然回响在耳边,‘除了实践之外,别无他法能让你明白理由何在’。

第95章 战争的步伐(七)

“如果我背叛了您,您就会像在决斗中杀死那两个刺客一样杀了我么?”

冯茂看茱莉娅说这话的时候居然不害怕,而是有种兴奋,心中有些不爽,随口答道:“这不是一码事。”

话说出来,冯茂突然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想了想,冯茂纠正了自己的话,“我说的不对。我的确会像那样杀了你。因为背叛我,就意味着你选择做我的敌人。我绝不可能放过我的敌人。”

“我明白了!先生!”茱莉娅果断答道。神色也郑重起来。

“你既然参加了神术课程,应该听说过教派会抹杀私自传道的师徒的规定吧。”

“是的。我学习过。”

“除了那些要求之外,我要求你忠于我。”

茱莉娅站的笔直,认真答道:“我明白。除了您之外,我不会再听任何人的命令。请您放心,我一定会追随您!”

见到茱莉娅如此服从,冯茂有些不习惯。虽然理论上茱莉娅就该这样,但是冯茂明白自己可不会这么爽快的选择服从。

确定了茱莉娅的反应,冯茂就把已经写好的阴阳教派的练气法术入门口诀以及方法交给茱莉娅。如果是以前,冯茂会给茱莉娅讲述一番。此时冯茂也没废话,只是让茱莉娅先背会。并且告诉茱莉娅,得把这个先背会。

“先生,能不能给我一套房子,我不想让别人听到我背诵的声音。”

“你,你再等两天。我搬到这边之后,你住到我的住处。”

安排完茱莉娅的事情,冯茂赶紧赶回学校附近的小宅子。一进门就闻到香气,光明兄弟会的一众会员已经集结完毕。众人已经准备好了火锅,炭火燃烧中,热乎乎的开吃。

先吃了一轮,罗伯塔说道:“我听说打仗了。”

“我听说了。”戴安紧跟着发言。

“打仗总得有什么动静吧。为什么我没见到征集军队和粮食。”冯茂就跟第一次听说般问道。

“打仗又不是剿灭海盗,参战的应该都是修士。”戴安答道。

冯茂问道:“以前剿灭海盗的时候学校总得派学生参加医疗营。这次却没听说。”

“我听说是纳维亚帝国出兵,咱们医学院可以在本地提供医疗,却不能跑去不达米亚帝国吧。如果去的话就是从军。有军医院呢。”

冯茂连连点头,这话说的可太对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正在想,就听罗伯塔继续说道:“我父亲说大家最近还是别出学校。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有修士到处杀修士。学校里面倒是安全。”

这话让冯茂想起了桑德拉。也不知道她结婚之后过的可好。想到这些,冯茂心情就有些低落。大伙和桑德拉没什么交集,就讨论起要在安全的医学院渡过外头的风波。然而说归说,众人在学校外面吃着火锅,完全把战争当做谈资而已。

第二天,冯茂刚下了课。就被教务长叫去办公室,就见办公室里面居然坐着本地的黑袍。黑袍见到冯茂就说道:“冯同学,吕林堡来了消息,希望医学院能够派人前往述利亚提供医疗。我想来想去,也就冯茂同学你最合适”

冯茂立刻答道:“我不想去。”说完之后又觉得这话没啥说服力,想了想,立刻补充起理由。“我老家就是述利亚,就算是救不了家乡父老,我也不想与他们为敌。”

“你这是什么话。”黑袍露出些不快的神色,“冯茂同学,你这四五年都在纳维亚接受的教育。作为大公的门徒,你已经在纳维亚确定了师徒关系。哪怕只是这么一个理由,你也要加入纳维亚这边。”

冯茂看向教务长,按照以前不少人的说法,学院有保护学生正当权益的义务。而且几百年来,学院也始终以这样的立场自豪。拒绝到前线去,应该属于正当权益吧。

教务长开口了,“阁下,既然冯茂同学不同意,我认为你说到这里就够了。”

黑袍完全不看教务长,继续劝说冯茂:“冯茂同学,你不觉得你身为述利亚人,就该向当地人宣扬耶莱教比不达米亚教廷更有追随的价值么?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在意请红袍圣者下令征召你。”

冯茂转头看向教务长,就听教务长继续说到:“阁下,冯茂同学最近有很重要的医学实验。现在不能让他走。即便是红袍封圣者,也得遵守几百年来的约定。”

黑袍不快的看了教务长一眼,丢下一句冯茂同学,你如果改变了主意,自然知道去哪里找我。

说完,黑袍带着手下起身就走。

冯茂松了口气。虽然自己倒腾链霉素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学校,但是自己好歹选择与学校合作。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有让学校帮着说话的立场。若是自己完全不把学校放在眼里,真不知道之后的事情会变成啥样。

晚上回到住处,看完了玛丽与茱莉娅的功课。冯茂让玛丽先回分给她家的房子,把茱莉娅叫到一座窗户都没有独立小楼里,开始教她阴阳教派的法术入门。刚讲完关于呼吸调息的法门,就听有人敲响了大门。

冯茂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自己站起身抄起短刀插在腰间,向着门口悄无声息的走去。

走到门口,冯茂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就听门声响起,却没有别的声音。外面的明显是个修士。再听片刻,敲门声戛然而止。冯茂站到门边,施展力量打开了门。

大门外站着一名修士,仔细看居然是李杨科。李杨科见冯茂拎着短刀,一副马上就要动手的样子,微微吃了一惊。连忙说道:“冯殿下,是我。”

冯茂把李杨科请进来,埋怨道:“李先生,叫门,叫门。你好歹喊一声。”

李杨科低声说道:“冯殿下,阁下今天突然发了命令,从今天开始,中断给你的资金支持。”

冯茂埋怨的话立刻卡在嗓子里。虽然自己和学校在合作,但是自己同样也有仰仗本地教会的地方。这资金一断,冯茂接下来可就得靠自己筹措资金。

正在想,李杨科叹道:“我也向阁下说过殿下正在研发药物的事情。可是阁下说,如果殿下既然不愿意前往述利亚,这些钱当然要用来请别的医生。唉”

“我知道了。感谢李先生,我不会前往述利亚。”冯茂只能这么答道。

送走了李杨科,冯茂回到充当教室的房间,就听茱莉娅问道:“先生,有人要挟你么?”

“你懂什么叫做要挟么?”冯茂苦笑道。

本来只是个类似玩笑般随后一句,就听茱莉娅答道:“我家里没饭吃,我父亲还欠了赌债。是艾琳娜女士帮着我还了债务。从此我只能跟着她。她打我骂我,我都得忍着。”

冯茂愣住了。茱莉娅的经历的确是被要挟了,甚至比要挟还惨点。她是不得不被人控制了人身自由。而且茱莉娅还只是个十二十三岁的孩子,她哪里有力量反抗。与茱莉娅的经历相比,冯茂受到的这些顶多算是刁难而已。

觉得在这方面与茱莉娅居然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冯茂叹道:“茱莉娅,既然你吃过这样的苦,就该知道人必须得有力量来保护自己。”

“是的。先生,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你与胡安与艾琳娜动手。我没想到您能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个人。在这一带,他们两个中随便一个都能打好几个人。更没想到有机会靠近您。那时候我就想追随您。我会努力修炼,为您争光。”

听茱莉娅说的诚恳,冯茂忍不住叹道:“你想为我争光,这很好。不过我要你做的不是显摆,而是变强。有朝一日,我能放心的把事情交给你去做。就如格朗医生那样,虽然格朗医生不是修士,但是把这样的研究项目教给他负责,我就放心。”

“先生”茱莉娅有点不安的低声喊了一声,过了一阵才不安的说道:“先生,我在做记录的时候一直按您所说的,从不说话。那些人就慢慢的当我不在。我听他们说过您就是想占他们的便宜,他们费力做出实验,您拿走成果。”

“哈哈。”冯茂被逗乐了。这种事情听着令人不快,却并不令人奇怪。这就是人性,谁都想吃干抹净。稍微考虑了一下,冯茂突然想起一种可能,连忙问茱莉娅:“茱莉娅,是不是有泥土里的细菌压制住了结核杆菌?!”

“好像是有的。我做记录的时候看到有一团圆形的那个叫细菌细菌圆的,起了很大变化。”

“菌圈。”冯茂欢喜的纠正道。这个实验看着成果厉害,真正实验起来只是枯燥而已。做法超级简单,先用培养基培养出一个圆形的细菌群。把不同地方来的泥土分别放到同样模式培养起来的结核杆菌的菌圈里。如果细菌能够正常生长,就会不断扩大,直到覆盖整个培养皿。

如果泥土中的某种细菌或者微生物能够分泌出杀死结核杆菌的物质,这个圆形的菌圈就会以泥土为中心遭到破坏。既然茱莉娅说出现了明显异样,就说明至少有了成果。

听到这里,冯茂有些坐不住。勉强耐住性子让茱莉娅继续完成吐纳的感受,随即直奔实验室去。

天已经很晚了,格朗医生还在实验室里。不仅格朗医生在,好几名实验员也在。见到冯茂,格朗医生说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让人去找你了。”

冯茂扫了一眼周围的实验员,就见一人已经低下头。还有两人别过脸。冯茂笑道:“我今天很忙,这会儿才有空赶来。”

格朗医生没听出冯茂在为实验员打掩护,而且医生的视线完全落在培养皿上,他的声音中饱含着巨大的热情,“冯茂,果然有些结核杆菌遭到了破坏。真想不到。结核杆菌这么顽强的病菌居然也有存活不下去的时候。你来看,几百份土壤里有一份起了变化。”

冯茂凑过去看,就见在格朗医生面前那个隔绝结核杆菌的密封试验舱里放了几十个圆形玻璃皿。其他玻璃皿中的结核杆菌都在旺盛的生长,而一份培养皿中的情况大大不同。以泥土为中心的结核杆菌已经枯萎死亡了一大片,而这种变化不仅在泥土边缘,随着看不到的泥土中的某种细菌不断生长与扩张,菌圈上出现了破裂般的延展。那种不知名的细菌还在继续消灭结核杆菌,并且以死去的结核杆菌的为养分,不断扩张自己的领地。

看完结果,冯茂问道:“您准备开始分离细菌了么?”

“我已经用那种泥土又做了实验。分离还得再等等。我想看看这种变化到底只是一时的,还是会全部如此。如果结核杆菌被彻底消灭,那才说明真的有天敌。”

冯茂听了这话心中赞叹,格朗医生的态度实在是太端正了。虽然实验是自己设计的,但是细节方面还是格朗医生更优秀。结核杆菌虽然生命力完全,却远不是无敌的生命。加入总量淹没培养皿中培养基的硫酸,就可以轻松杀灭它们。

就如格朗医生所说,只有培养皿中的那种细菌靠着主动生长完全消灭了同一个区域里的结核杆菌,才能证明结核杆菌有天敌。否则的话,这种变化就有可能是泥土中含有某种化学物质杀灭了结核杆菌。

果然是理论再正确,若没有正确的操作,就不可能有期待的效果。

心中感叹,冯茂就装作兴奋的先与格朗医生握手。格朗医生没想到冯茂居然这样,随便握了握手,就把视线继续投放到培养皿上。冯茂随即与实验员们一一握手,握手的同时还看着他们的眼睛。

三名实验员要么快速闪开视线,要么根本就不看冯茂。冯茂把这三人的模样记在心里,然后就拉着格朗医生到旁边房间谈这个变化。

实验还没结束,格朗医生也没有任何废话。冯茂正好趁机问道:“先生,我忘记问了,实验的资金够么?”

“你设计的思路很正确,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学校已经把前期资金拨下来了。如果那果然是细菌消灭了结核杆菌,我就再培养三轮。并且提取出培养液看杀灭效果。等完成到这个阶段,就可以要求学校拨下来所有资金。”

“这就是太好了。我没钱了,先生。”冯茂说道。

格朗医生没激动,没生气,也没主动假设。而是淡定的说道:“详细说说。”

冯茂把被刁难的事情讲给了格朗医生。说完之后,冯茂总结道:“我本想投一部分钱搞好装修和实验场所建设。现在看,我只怕进度会受营养。”

静静听完全部讲述,格朗医生坦然答道:“你做好全部的事情就行。实验室现在的规模已经足够应付。”

说完,他叮嘱道:“别去打仗。我会找校长专门说你的事情。”

冯茂心中暖暖的。学校这边就是好啊。

第二天下午,校长把冯茂叫去,开口就说道:“冯茂同学,你真的不考虑前去军中效力么?我接到了红衣圣者的电报,要学校仔细考虑此事。”

第96章 战争的步伐(八)

“校长,您希望看到述利亚民众主动投入战争,然后被杀的血流成河?”

冯茂也不知道校长怎么看,只能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试探道。说完,冯茂盯着校长仔细观察。用肉眼观察超凡者其实没啥意义,如果这位超凡者达到封圣者的水平,更准确的说,是达到古代标准的封圣者水平,封圣者们就应该能非常轻松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校长是修士,却不好判断是啥级别的。从他略显尴尬的表情上看得出,校长对冯茂的话有反应。

但是冯茂也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连自己这种水平的修士都能够施展出排除所有情绪的法术,那种冷静不是克制情绪的结果,而是靠超凡之力屏蔽掉所有表情。在那种状态下,不管外表看着如何激烈煽情,内心都毫无波动。

不能确定校长的尴尬是真心的或者装出来的,冯茂就继续试探道:“校长,我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看到血流成河的模样。对于我来说,和平比什么都重要。”

听冯茂这么讲,校长好像找到了能切入的名字,连忙劝道:“冯茂同学,和平虽然很重要。但是正义呢?”

冯茂不喜欢这样的观点,立刻回应道:“和平本身就是正义的一种吧。”

“难道你就不想为你的母亲报仇么?如果述利亚能够脱离不达米亚,那些杀害你母亲的人就无法在述利亚有容身之地。”校长继续劝说道。

冯茂心中一阵失望。在这些日子里,自己偷偷研究过述利亚发生了什么。号称有八百年历史孙家是述利亚望族,孙宁公主是上一任述利亚总督。对孙宁公主的实力说难以确定。

不达米亚帝国,各省总督必须是灰袍封圣者。认为孙宁公主是优秀白袍封圣者的人当然是在贬低孙宁公主,声称孙宁公主已经达到了红袍封圣者级别的报告肯定是持着比较赞赏的立场。

冯茂从来没有认为述利亚是自己的故乡,但是冯茂却不想被人当成手中的工具。至少不是把侵略行为变成正义的工具。

面对校长的劝说,冯茂果断答道:“校长,述利亚是我的故乡,即便我不能拯救故乡的人民,也不想看到那些人民因为我而流血。所以我不会前去从军。”

校长叹口气,换了个话题,“冯茂同学,格朗医生已经把实验进程写了份报告给我。光是土壤中可能含有杀灭结核杆菌的微生物,已经是个很优秀的思路。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全力支持这个项目。钱什么不用担心。学校会在近期召开一个校董会议,如果实验有新成果,我就会请求校董提供那边的实验设施装修资金。”

说完这些,校长又补充了一句,“既然冯茂同学不想从军,我也会告知红袍圣者。学校有义务保护学生,这点是学校的宗旨。”

冯茂回到住处,就见威廉等在门口。见到冯茂回来,威廉立刻问道:“先生,马上就要开耕了,不知道您上次说的农具怎么样了?”

“农具?”冯茂愣了愣。

“对啊。农具。”威廉应道。

冯茂这才想起之前自己说过此事,只是后来事情太多,自己把此事完全抛在脑后。回想一下,这件事是要交给威廉来做的,就问道:“你可否去联络农具?”

威廉连忙掏出笔记本,“先生,我已经练习过卖农具的人,他们给我开了个价钱。您要不要看看。”

冯茂只是看了一眼,就被三万马克的价格给弄懵了。自己根本没有这么多钱,而且耕种是平方公里的土地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有这么多钱,直接买粮食更划算。

看冯茂神色不快,威廉赶紧掏出张清单递给冯茂。冯茂看了之后心中大怒,在21世纪生活了快20年,冯茂印象里钢铁价格几乎和同等质量的瓶装水差不多。即便这个世界的工业水平不行,也不至于是这个价格的百倍吧。要价的人要抢劫么?!

心中不快,冯茂怒道:“他们凭什么要这么贵!”

威廉立刻低下头不敢吭声。冯茂正想着找那帮卖农具的人理论,却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道理只是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做解释,自己要做的是如何利用已经掌握的东西。

既然那帮家伙要价这么贵,冯茂就弄到廉价的铁,自己生产农具吧。在21世纪的中国,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是人人都知道的。美国佬封锁中国,中国就是靠自己的努力完成了一项项建设。

想到这里,冯茂告诉威廉,“你准备一下,把这一带懂打铁的人找来。如果找不到,就给我招些愿意打铁的家伙。明天就开始。”

打发走了威廉,冯茂本想叫来自己的两名学徒查看学业。又觉得准备农具这件事更重要。在现在的工地上,靠的是贫民区的廉价劳动力。冯茂用粮食支付给劳动力的报酬,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就是一万五千亩。一亩地哪怕只有200斤粮食,如果没出啥问题的话,也有300万斤粮食。

300万斤粮食,冯茂能够让这帮家伙饿不死。自己再从别的地方弄些钱,这一带就可以变成更好的地方。

确定了自己的要点,冯茂第二天直接跑去求见大公。把自己准备了一晚上的计划书交给大公,大公先是淡然的看,最后神色逐渐变得嘲讽起来。看到最后,大公放声大笑。

“哈哈,我亲爱的冯茂,你这是梦游时候写的东西么?”

“为什么这么问?”冯茂压抑着不快,平静的答道。

“你难道想亲自耕地?哈哈!”大公笑道:“你作为超凡者,肯定比那些人干的更好!冯茂,当你亲自耕地的时候,一定告诉我。我会在旁边给你鼓励。”

封地又怎么了?冯茂心中更是不快。如果真的有需要,耕地又怎么了!冯茂能够动员起一千五人,每个人只需要耕十亩地。如果能动员起三千人,一个人只用耕五亩地。

想到这里,冯茂果断问道:“殿下,我需要弄到铁。铁便宜,我没钱买农具,所以我要组织人生产铁农具。”

大公收起嘲讽的神色,比较正经的问答:“哦?你能培养出这么多铁匠?”

冯茂大声应道:“我也没见过谁生下来就是铁匠,不都是靠学习么!”

“你居然有这样的气魄。我喜欢。铁的事情我不好说,你自己先努力吧。”

“您什么时候会给我答复?”冯茂问。

大公摇摇头,“冯茂,不是我给你答复,是你什么时候给我答复。记住,如果你要我帮你,至少得把你的手伸到我能够够得着的地方。我会帮助你,但是我不会离开我现在的位置,专门走到你身边帮助你。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先让我能够的着你再说。”

之后几天,冯茂开始满城乱跑。好在一年级的时候完成了三门课,而格朗医生此时全力在做链霉素的实验,冯茂不用实习。需要时间的时候还是有时间可以用。

跑了一圈,所有人都愿意和冯茂合作,前提是冯茂能拿出钱来。那帮种地、园艺、蔬菜种植的技术人员更是如此。维罗纳女士倒是愿意支援园艺服务,但是女士再次提醒冯茂,那位园艺专家身患肺痨,想让他出山,必须得先治愈他的疾病才行。

找了一圈,冯茂发觉自己能合作的对象居然只有丈夫身患肺痨的朱迪女士。女士上次就说过,她家有个金属加工工厂。冯茂去看过,没想到那里居然还有个炼铁炉子。也就是说,一旦开工,冯茂甚至不需要弄到铁,只需要弄到铁矿和煤炭。

煤炭有本地的弗朗西斯,铁矿的话可以通过海运弄来。剩下的工作就是自己的本业,只要搞出治疗肺痨的药物,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可这并不容易,冯茂发现时间未必来得及。按照现在的进度,第一种能够有效杀灭结核杆菌的链霉菌已经被发现,滤液拥有强大的杀灭能力。把滤液注入老鼠体内,老鼠没多久就死掉了。

方向正确,可是等真的完成,天知道需要多久。冯茂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写了封邀请函,请朱迪女士屈尊到这边的实验室来参观。

按照礼貌,冯茂让自己的学徒玛丽前往送信。信送去了之后,朱迪女士表示,如果有空的话,可以考虑去。玛丽把这个消息带回来,冯茂觉得这是被拒绝了。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亲自去,茱莉娅试探着说道:“先生,让我试试看吧。”

“你要去怎么说?”冯茂无奈的问。

“我会告诉女士,您自从和她约定之后,就立刻开始了研究。我身为您的学徒,也被您派去实验室工作。您如此诚恳,就是为了达成约定。女士为了她的家人,应该来看看。”

冯茂觉得这话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但是自己亲自前去的话,一旦被拒绝就大概没戏了。不如让茱莉娅前去一趟。

茱莉娅去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居然把朱迪也带来了。见到冯茂,朱迪女士笑道:“冯殿下,您的学徒实在是太有趣了。”

冯茂心中对茱莉娅刮目相看,应道:“我也这么觉得。”

“您的学徒说,您为了实践诺言,用尽了自己的智慧。还说,现在已经找到了能治愈肺痨的药,但是这药也会杀死人。但是只要干下去,您一定会找到能够治愈肺痨而不伤害人的药物。我没想到您的学徒居然敢把这话说出来。”

冯茂只能苦笑。这话还真不是茱莉娅想出来的,而是冯茂和茱莉娅说过的。没想到茱莉娅还真敢把这话讲出来。

正有些尴尬,就听朱迪女士笑道:“我也是医学院毕业的学生,我喜欢这个思路。请冯殿下带我去实验室看看可好。”

冯茂愣住了,完全没想到朱迪女士居然是自己的学姐。虽然这证明了自己的情报收集有问题,但是这个关系却太好了。

带着朱迪女士在实验室转了一大圈,朱迪女士回到冯茂用棉布帘当门的半成品住处,忍不住笑道:“冯殿下真的能吃苦。”

冯茂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朱迪女士说道:“既然冯殿下都能如此吃苦,我愿意相信殿下。我的丈夫对于那家工厂没办法营运非常在意,既然冯殿下愿意开动那家工厂,我就相信殿下会用同样的态度去营运那家工厂。”

“女士”冯茂倒是有些不安,“我得先说明,我这就跟空手套白狼一样,我会尽力,但是我不能保证我做出任何您期待的结果。”

“结果这东西哪里是期待来的。再说了,殿下,我想开工厂,但是遇到很多麻烦。也只有殿下才能保护那家工厂吧。”

“呃?”冯茂没想到朱迪女士居然这么讲。正在不解,朱迪女士告诉冯茂,她会派技术人员来,其他的事情都会交给冯茂来负责。说完,她就这么走了。

冯茂觉得事情很不对劲。却不知道具体问题在哪里。不过想也能明白,肯定是开设钢铁厂遇到了同行的阻力。在这个世界上,想搞建设不容易,想搞破坏实在是太轻松。甚至不用高级别的修士,如果没有足够的修士力量保护,冯茂这级别的修士也足够轻松毁掉21世纪任何一个巨大的钢铁生产工厂。

这边刚谈妥,第二天,那位舔狗就再次出现在冯茂面前。舔狗来过一次,这次带了三个人再次堵在冯茂门口。见到冯茂之后,舔狗立刻说道:“冯茂同学,我希望你在竭尽所能之下能够治好病人。你连病都治不好,就想侵吞朱迪女士的财产么?”

“和你有什么关系?”冯茂不快的问道:“难道你是朱迪女士的亲人么?”

舔狗冷笑着说道:“我们的事情你管不到,你还是好好注意你自己的安全吧。”

冯茂皱了皱眉。舔狗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啊。难道不该是听说有这样在心爱的人面前显摆的机会,立刻全力资助冯茂么?

再想想,冯茂哑然失笑。原来是自己错了,看来觊觎朱迪女士家产的就是这家伙。这家伙不是舔狗,而是想啃食别人尸骨的豺狼。

寒光一闪,冯茂已经拔出了短刀。

第97章 战争的步伐(九)

横刀在手臂前,冯茂勉强挡住了对方的斩击。手臂上传来沉重的冲击,没等冯茂变幻招式,另一人已经猛踹在冯茂小腹之上。冯茂整个人被踹的倒飞出去,直接撞在背后的棉门帘上,连着棉门帘一起撞在走廊另一边的墙壁上。

幸好棉门帘够厚,冯茂并没有被撞得骨头碎裂。忍住吐血的反应,冯茂已经拔出手枪,拨开保险机,对着猛冲过来的家伙扣动了扳机。

那厮明显没有想到冯茂竟然会如此反击,小腹中了一枪。冯茂只觉得胸口火烧火燎,嗓子眼发甜。在喷血之前,又对着屋里的人一气打出四发子弹,又击中了屋里一人。

但是伤势实在是够重,冯茂眼中的世界奇特的扭曲起来。就见面前中枪那厮捂着伤处滚回屋内。接着屋内传来怒骂声:“你不要脸,居然用火器!”

冯茂拼命屏住呼吸,血液冲到嗓子眼,硬是被压制下去。对方四人的身手相当厉害,如果单打独斗,冯茂觉得自己可以找机会应付。现在四人发动突袭,冯茂完全抵挡不住。

随着一声惊叫,就见茱莉娅被人从屋里推了出来。冯茂大喝一声,“别动!”

茱莉娅惊慌的神色中突然显出一丝坚毅,整个人绷紧了身体。本来跌跌撞撞想全力站稳的茱莉娅身体僵硬的向着冯茂面前扑倒。再不用担心茱莉娅,冯茂抬起枪对着还没来得及收身回去的家伙扣动了扳机。

一声呼痛,那厮中枪了。就在茱莉娅重重扑倒在冯茂面前之时,冯茂迅猛的掏出快速填弹器,开仓、退壳、装弹、关仓、推开保险,一气呵成。又有人想冲出来,听到六发弹壳落在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响,那人瞬间又闪身回去,根本没有给冯茂机会。

嘭的一声,桌子飞过来堵在门口。以那个豺狼为首的四人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冯茂知道机会转瞬即逝,运功推开堵在门口的桌子,向着窗口追去。刚跨出两步,剧痛从小腹伤处迅猛扩散到全身。胸口发闷的感觉变成了一种恶心,虽然咬紧牙床,鲜血依旧疯狂上涌,从鼻腔里喷了出来。强撑身体赶到窗边。窗外已经没了那四人身影。

半小时后,冯茂在安全的所在坐下。大公笑道:“冯茂,找到杀人的理由了么?”

冯茂没想到大公关心的居然是这个,有想起大公之前说过的话,用不牵动伤势的状态下最大的声音问道:“殿下,你对那些人说了什么?可以随意找我麻烦么?”

声音比蚊子叫大不少,有苍蝇飞舞时候的水平。冯茂并不介意,对于超凡者来说,这点音量足够听的清楚。

大公坦率的答道:“他们想知道和你起来冲突,我会怎么做。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我对你很失望。”

说完,大公又补上一句,“这可是真话,我对你很失望。”

冯茂想了想,继续问道:“他们对这个失望的理解,是不是和殿下对我的失望不同?”

“那就得看你自己的选择了。冯茂,狼行千里吃肉,马行万里吃草。如果没有我的保护,你以为能活到今天么?我的确有保护你的意愿,但我没有为你出手的理由。如果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再想一阵,冯茂问道:“殿下,如果我杀了他们,会对你有什么利益上的损失么?”

“哦?你明白了!真的明白了么?”大公满意的答道。

“以我的判断,他们之所以袭击我,是不想让我插手朱迪女士的那个工厂。既然如此,我得先弄清楚,有没有牵扯到殿下……”说到这里,冯茂只觉得伤势开始发作,说不下去。

“你不用管那么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我觉得不行,自然会派人告诉你。另外,事情解决之前,我不会允许你再进我的门。”

到了晚上,冯茂回到学校。大公那里也许安全,学校这边也能在相当程度上保护自己。请了三天病假,冯茂在寝室全力恢复。第二天上午伤势刚好了些,玛丽就跑到了学校求见冯茂。

小家伙脸上都是慌乱,见到冯茂之后拉着冯茂就往会客室外面走。两人在对面的公园坐下,玛丽惊慌的说道:“先生,昨天您走了之后,晚上突然来了几个人在工地上大肆破坏,还打伤了不少人。我们都吓死了。”

冯茂叹口气,看来这帮人真的是铁了心要让自己屈服。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回去收拾了下东西,冯茂带着玛丽回到工地,果然见到工地上狼藉一片。威廉见到冯茂出现,带着惶恐跑来说道:“先生,先生,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先把受伤的人都给我送来。我先给他们治疗。”

威廉看来完全慌了神,晕头转向的说道:“治疗?好多人受伤很重啊!”

冯茂怒喝道:“就是受伤很重,才要赶紧治疗!马上去,马上去把人给我送来。我在医院准备治疗。”

没多久,开始有人送进医院。好几处骨折,伤者奄奄一息。

冯茂连忙开始治疗。伤者一个个送进来,看得出下手的人根本毫无忌惮,出手非常狠辣。冯茂治疗了好几个人,只觉得勉强没有恶化的伤势也有发作的迹象。立刻询问在旁边的玛丽,“格朗医生那边还没派人么?”

“我再去问问。”玛丽连忙出门去了。

冯茂只觉得胸口发闷,双腿竟然有些软。一张椅子被推到冯茂身后,茱莉娅的声音响起,“先生,您先坐吧。”

扭头看茱莉娅,就见她脸颊上用胶布贴了好大一块的纱布。昨天她被推出来,因为听从了冯茂的命令,任由自己摔倒在地,人没重伤,脸上却伤了一大块。

正想说点啥,就听病人又开始呻吟起来。冯茂让玛丽拿个小凳子过来,放在椅子上,这样冯茂可以坐的比较高点继续手术。

又运功把一名伤者的粉碎性骨折的骨片恢复原状,冯茂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一阵腥甜上喉,冯茂咳出口血来。

正在这时,玛丽急匆匆跑回来,“先生,实验室里面的人都走了,剩下的人说,格朗先生和那些人都被叫回学校去了。”

靠!这帮货色真的是知道该如何避祸啊!

冯茂无奈的想。没等冯茂说话,就听茱莉娅怒道:“先生都累吐血了!你还说这个干什么。先扶先生去休息!”

“不用!”冯茂命道:“这个已经治疗完了,把下面一个病人送进来。”

“先生,身体要紧!”茱莉娅立刻反对。

“我能撑住。外面的人可撑不住。现在不治疗他们,他们只怕命都没了。骨髓液一旦大量进入血液,人撑不住!”

说完,就见茱莉娅站着不动,玛丽想动,又不敢动。冯茂怒了,喝道:“让你们去,你们就去。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得负责!”

茱莉娅眼泛泪光,看着冯茂神色毫无妥协的可能,最后还是出去了。

伤者有十几个人,冯茂坚持着治疗。因为身体的原因,冯茂只能做最小量的治疗。

等治疗完毕,冯茂赶紧拿出珍藏的勒内阁下给的药粉服下,运功疗伤。有药物辅助,伤势从恶化中恢复过来。

冯茂不想连累房东,就住在自己在贫民区修建的小楼里。等疗伤结束,走出房间,日头已经偏西。走出来,之前惊扰冯茂的嚎哭声听的更加清晰。冯茂下了楼,就见茱莉娅拼命拉住一位披头散发,几近癫狂的中年女人。

女人看到冯茂,直接扑到冯茂脚下,抱着冯茂的腿哭喊道:“先生,我的儿子死了。我的儿子死了。”

冯茂叹口气,自己已经尽力了。但是自己没有别的办法。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有限,哪怕是超凡者也是如此。

冯茂想拉起女人,却见女人身体颤抖,根本拉不动。只能用不压迫内脏的方式坐在地上,抱歉的对女人说道:“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的儿子。”

那女人愣住了,嚎哭声突然停下。过了片刻,女人突然抓住冯茂的手,大声喊道:“先生,您能为我报仇么?!我的儿子不该这么死去。”

冯茂无奈的答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您那么厉害,肯定能做到啊!如果您做不到,又有谁能帮助我啊!”女人没有哭喊,只是声音呆滞的问。

茱莉娅怒道:“想报仇,就自己上啊!”

“我……我怎么上!”女人依旧呆滞的说道。

“他们四个打先生一个,那时候你们若是有人出来帮忙,哪怕是出来向那些人扔个石头,先生也不会受重伤。”茱莉娅怒道。

冯茂看了看茱莉娅,忍不住苦笑。茱莉娅没有扔石头,她直接扔了个椅子过来。虽然只是这一下,依旧让冯茂的压力稍微缓了一丝。不过这一丝的意义真的很有限。

女人听到这话,突然又嚎哭起来。哭了片刻,她猛然伸手抓住冯茂的手臂,“先生,先生,如果您能让我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做!”

冯茂叹道:“你……敢去杀修士?”

女人又愣住了。看得出,她被这话吓到了。

冯茂叹口气,凡人哪里是修士的对手,几千年来都是如此。看女人没啥反应,冯茂站起身。掏出几个银币递给女人,“用这钱把您的儿子埋葬了吧。我以后会住在这里保护大家。”

说完,冯茂转身就走。虽然那孩子的死不是冯茂所为,但是冯茂依旧觉得心中很是沉重。到现在为止,冯茂杀过不少人了。但是为冯茂而死的人,这却是第一个。

等冯茂走回房门里,就听外面的女人又开始痛哭起来。冯茂走回房间,旁边的茱莉娅说道:“先生,我会努力修炼,努力能帮到您!”

听茱莉娅声音坚定,冯茂苦笑道:“谢谢你。我能理解你的好意,不过答应我,茱莉娅,修行的时候千万别想这些,如果心境不平稳,你自己会有危险。”

茱莉娅拉住冯茂的手臂,眼中有了泪光,“先生……您对我真好。”

在这个悲伤的时刻居然听到这话,冯茂只能摸了摸茱莉娅的脑袋说道:“放心,你脸上的伤我会帮你完全治好,绝不会留下任何伤疤。”

之后两天,冯茂完全住在这边。每天除了疗伤就是巡逻,还要为那些伤者进行术后治疗。第三天,学校突然派人请冯茂回去。

到了学校,冯茂立刻被叫去会议室。就见会议室里坐了好多校董、教授以及医生,却没见到格朗医生。董事长请冯茂讲述了研发新药的内容。

冯茂耐着性子讲述给众人听。冯茂讲完,以为研究员就把最新情报讲给大家,原来实验发现了三种霉菌都能分泌杀死结核杆菌的霉素,两种对人都有很大毒性。一种却意外的毫无毒性。现在已经通过了白鼠以及狗的实验,实验体都健康的活着。

这边说完,校董先热情洋溢的说了一番关于实验的伟大意义,接着郑重说道:“基于冯茂同学的成就,学校决定先授予冯茂同学学士学位。经过学校董事会讨论,随着之后实验的进展,我们会授予冯茂同学博士学位!现在,请大家用掌声来表达对冯茂同学的敬意!”

如雷掌声中,冯茂完全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然而已经有人捧了学士袍与学士帽过来给冯茂穿戴上,学士证书也送到了冯茂手中。

等冯茂接过用金色丝绳捆绑着的学士证书,董事长大声说道:“今天虽然不是毕业季,但是我们学校出了一位新的在二年级就已经毕业的学生。在过去一百年中是第一次。这真的是学校的光荣啊!”

与会众人纷纷应和。冯茂突然明白过来,学校这是通过制度把自己扫地出门啊!

想明白了这点,冯茂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却发现自己除了无奈之外,竟然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点。

是不是该说句‘学校辛苦了,为了照顾我这坏学生吃苦受罪了!’

但是冯茂最后只是说出一句‘谢谢!’之后什么都没说。

第98章 战争的步伐(十)

刚成为学士的冯茂被请进大会议室旁边的小会议室,等在里面的人们站起身。为首的是本地黑袍,冯茂一进来,黑袍有些急不可耐的招了招手,屋门关上了。

学校的人被关在门外,小会议室里的除了“冯殿下,我这次来还是想请你从军,前往述利亚。”

“我不去。”冯茂果断说道。

“如果殿下愿意的话,纳维亚帝国会册封殿下为述利亚大公。”

“呵呵。”冯茂被逗乐了。骗小孩也不是这么一个骗法吧。

黑袍没话找话的问道:“殿下为什么发笑?”

冯茂实在是忍不住,直接说道:“阁下应该知道我在勒内内阁下那里得到了毕业证书。如果纳维亚帝国是想延续述利亚的法统,那就该直接册封。如果述利亚大公只是一个诱饵,引诱贪图这个位置的人,历史上有太多次的案例。阁下,勒内阁下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历史学家,您不会以为他不会讲述这种历史么?”

黑袍愣住了,明显没想到冯茂会说出这样的话。

冯茂说完这些,觉得已经摆明了立场,索性把事情说通透。

“阁下,对于我个人来说,如果我没有参与,那边的民众至少在为自己作战。如果我前往述利亚,那些人其实还是为他们自己作战。但是我本人就要承担起责任,至少我觉得我对他们有责任。我现在没有实力承担起解放他们的责任。所以我选择不前往述利亚。”

黑袍神色变得不快,却还努力劝道:“冯殿下,那几个人可是得到了大公的默许,才对你出手。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您对付不了您的敌人。”

“能否对付的了是我的事情,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我能做的至少是不要去害别人。阁下,我还得回去收拾东西,现在我虽然是学士,理论上走完程序之前,我还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告辞了。”

从小会议室里离开,冯茂立刻开始收尾工作。虽然心中愤懑,但是冯茂觉得自己没理由责怪学校。与本地黑袍交谈的不多,却能确定红袍圣者亲自下令的事实。学校再超然,也没有真的强到敢无视红袍圣者的程度。

教务处的手续已经准备完毕,冯茂签完了字,完成了毕业手续。冯茂召集起光明兄弟会的成员,这帮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冯茂说了自己毕业的事情,长发男拉格与伊万娜还很惊喜。拉格羡慕的说道:“会长,你真厉害,这么快就毕业了。”

看到拉格这么单纯,冯茂突然觉得很是感慨,忍不住笑道:“哈哈。我马上就不是会长了。作为在学校的最后一项任务,我向诸位正式宣布,我不再是光明兄弟会的成员。按照规定,得由诸位自己选出新一任会长。”

“会长有推荐什么人么?”拉格兴奋的问道。

冯茂摇摇头,“这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按照规定,你们自己得选择。我的工作已经完成,先告辞了。”

“别走啊!至少得吃顿饭吧!”拉格连忙劝道。

“吃饭等过一阵子,这段时间我很忙。”冯茂说完站起身和大家一一握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拖着自己的行李走到校门口,冯茂回头看着校园。一年多来,在这里留下许多回忆。不管自己的情绪如何,从发生的事情来看,学校给冯茂的都是帮助。冯茂吃学校的、用学校的、捞学校的,顺走了许多东西用在自己积累医疗与修炼经验之上。

想到这里,冯茂埋怨的情绪消散了大半。学校没有对不起自己,如果自己只是个平凡的学生,学校也不会被迫弄出这样的手段。如果这么想,自己与学校搞出生产链霉素的合作,也算是让大家都能体面的下台。

“谢谢!”冯茂对着校园高喊一声。除了感谢之外,自己的确不该有别的情绪。

拖着行李回到住处,玛丽与茱莉娅开始帮着冯茂收拾。工程已经停滞的现在,房间里放着一堆砖头。冯茂打量着这个半成品的小楼,突然生出些感悟。从今天开始,这里已经不是住处,而是自己的家。

想到这里,冯茂一阵失落。放下手里的东西,无聊的上了楼顶。这是个四层楼的建筑,四楼通向楼顶的楼梯都没修好。冯茂沿着几处凸起跃上楼顶,站在楼顶就见一大片地区到处矗立着这种半成品的建筑物,要是墙壁上再用黑色刷子写下大大的‘拆’字,简直和城中村改造一样。

回想过去,冯茂突然愣住了。接着一阵说不出的抵触感浮上心头。这片看着凌乱的场所至少已经有了经过规划的城中村的模样,在一年多前,这里都是低矮肮脏的破茅屋。现在这片地区就是自己建成的,而不是什么人施舍给冯茂的。

既然如此,自己有什么理由感到失望。只要把没有完成的部分完成,那将是一片美丽的新社区。而自己就是这个社区的建设者。

失落与希望的情绪在胸中交战一阵,冯茂下了楼对着还在布置的学徒们喊道:“喂!我今天已经是学士,告诉大家到我这里来吃饭,庆祝一下。”

玛丽愣了愣,茱莉娅却已经欢笑起来,“哈哈,对啊!恭喜先生!我们现在就去。”

说完,茱莉娅拉了拉玛丽,两人出门去了。

冯茂也打起精神,开始仔细打量着自己现在的‘家’。

之后怎么办呢?想了没多久,冯茂突然笑出声。这还有什么好想的,明天开始就和学徒们一起把工程继续下去不就好了。两个小家伙既然是正式学徒,她们就有义务跟在冯茂身边。这个家里面也得给给她们安排住处、教室、书房、活动室。

傍晚时分,这个半成品建筑中来了二十多号人。格蕾雅一家,艾琳娜女士,威廉一家,十几个工头。甚至街对面平民区的老房东也被请来。

屋子虽然没装修,空间却足够。众人把桌子排好。也不用什么煎炒烹炸,各种肉片与蔬菜串起来,放锅里就是串串。

冯茂也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直接告诉众人,从今天开始自己就要在这里安家落户。

在沉默中,威廉激动的问道:“先生,您以后就是这里的领主了么?”

“领主算不上。”冯茂连忙说道。但是说完,就见威廉露出失落的表情,其他工头们一半露出失落的神色,一半则是尽力掩藏住‘你看,果然如此’的不屑。

冯茂心中又是不安又是不快,左右为难间突然生出种绝不想被人小看的冲动。于是大声说道:“我以前不怎么住在这里,很多事情我并没有放在心里。大家记住,这里从现在起就是我的家。既然如此,我的朋友,跟随我的人,我都会让大家过的越来越好。我的敌人,还有哪些把我当做敌人来看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说完,冯茂对玛丽说道:“玛丽,把我的剑取来。”

玛丽站起身一溜烟的跑去‘卧室’,没多久就捧着冯茂的剑跑回来。冯茂看了一眼老师送给自己的长剑,整把剑凌空浮起,长剑从剑鞘中一跃而出跃出。游龙般从在座的众人身边飞过。

除非双方实力差距极大,这招对于修士毫无用处。但是在座的基本都是凡人或者是修士眼中的凡人。当长剑从头顶,从身边,甚至是从脖颈附近飞过,凡人们脸色都变了。让长剑在空中飞了几圈,冯茂一招手,长剑向着冯茂疾飞而来,又猛然停在冯茂面前。

悬空停了片刻,长剑又如风车般快速旋转起来,冯茂伸出手,好像整只手要被长剑搅碎。下一瞬,冯茂却准确的握住剑柄。

手持长剑,冯茂对着众人说道:“我从来不愿意逼迫别人,因为逼迫换不来大家的信赖。我现在告诉诸位,我有敌人,敌人已经对我发动了攻击。而我就要用剑来对付我的敌人。大家如果愿意成为我的朋友,我欢迎。如果不愿意如朋友般帮助我,我也请求大家不要投靠我的敌人。因为我绝不会放过敌人。”

工头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近的距离施展神术,一个个目瞪口呆。等冯茂说完,他们的目光闪烁,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就听茱莉娅高声应道:“先生,我会永远追随您!会全力为您效劳!”

茱莉娅说完,艾琳娜女士腾的站起身,对工头们喝道:“以前我这样的都能领头,现在有真正的修士领头,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冯茂兄弟虽然年轻,却是货真价实的封圣者。你们这些人若是不想跟着冯茂兄弟,现在就给我滚蛋!”

话音放落,威廉已经站起身,“先生,我愿意跟着您。我从来没见过有修士为我们治病。而且先生那时候自己受了伤,还先想着我们。我愿意跟着先生。”

工头们见如此,只能含含糊糊的表态。

冯茂也不想对这帮家伙废话,等他们乱哄哄的瞎说完,大声说道:“从明天开始,所有停下的工程都要开动。而且我也会巡视咱们这边,努力保证大家的安全。大家放心,只要我在的地方,你们都可以站到我背后。我会永远站在最前面!不管前面是谁,我都会第一个去面对!”

第二天一早,冯茂立刻开始巡视工地。这片地加上附近的荒地足够而是平方公里。冯茂骑着二八大驴,花了一天时间才算跑遍。这番巡视之后分,冯茂更觉得自己的自怨自艾实在是无病呻吟。

艾伦工程师的确是个有本事的,规划的相当出色。其实冯茂也不好说规划的好不好,但是这番规划的确有21世纪中国大规模城市建设的味道。道路平直,形成网状结构。各个需要的地方都有标出道路来。以冯茂的印象而言,这规划正是熟悉的味道。

骑着二八大驴回到家,玛丽迎了出来,“先生,朱迪女士等了您好久了。”

冯茂一喜,连忙快步到了‘会客间’。就见朱迪女士坐在垫了棉垫的旧椅子上,茱莉娅正陪着她说话,见到冯茂回来,朱迪女士站起身和冯茂握手,“我听说您已经是学士了。”

冯茂苦笑着答道:“以您的聪慧,当然知道这学士名不副实。实在是情非得已。”

两人坐下,朱迪女士叹道:“冯殿下,您应该知道我之前是如何被人逼迫了吧。”

冯茂微微叹口气。从隔壁老王到舔狗,到之后的豺狼。自己看人的眼光实在是太有问题。

“殿下,凡是冶铁业的工厂,都必须经过教会审核批准。距离批准的时间只剩下三个月了。如果三个月内不能顺利开工,就得再由教会审批。下一次审批什么时候通过,我是完全没办法确定。”

“开个工厂为何要这么麻烦?”冯茂很是不解。

朱迪女士看了看冯茂身后的两名学徒,冯茂虽然很不以为然,却还是让两人先离开。等两人走后,朱迪女士叹道:“教会这么要求,我也没办法。说起来好像是火器能杀伤低阶修士,所以教会对此管的非常严格。殿下,所有工人都需要在教会备案,这也是个麻烦事。”

我x!冯茂以前还真不知道有这种规定,突然就觉得教会也不是傲慢到傻瓜的地步。自己以一敌四,尚且能靠考尔特转轮手枪打退敌人。自己刚到拉尼亚,就遇到袭击酒店的事情。那时候袭击者们使用了类似加特林转管机枪的火器,冯茂是亲眼见到修士被机枪击毙的惨状。

想到这里,冯茂突然哈哈大笑。在朱迪女士惊愕的目光中,冯茂却越笑越开心。和那种念段天知道有啥意义的咒语就能毁天灭地的世界,或者与那种吃个万年十万年的植物就能无所不能的世界相比,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好了。至少这是一个冯茂能够理解的世界。

笑完,冯茂对朱迪女士说道:“我会竭尽全力,朱迪女士。既然我插手此事,我就得干到底。如果没有廉价的铁农具,那些跟随我的人就会过得很惨。我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第99章 战争的步伐(十一)

艾比士家每个月都会举办舞会,冯茂到了门口,在停满了汽车与马车的停车场放好自己的二八大驴。据说在上流社会,光亮的皮靴与客人对主人的尊敬程度成正比。从二八大驴后架上的包中拿出块布,十几秒钟之后,冯茂的皮靴如镜子般明亮。

迈着无声无息的步伐走进宴会厅,见到冯茂的人大多都看过来。没多久,艾比士家负责此次宴会的家族成员走了过来。从适应生端的盘子上拿了杯饮料递给冯茂,本杰明·艾比士笑道:“听说殿下一个星期前已经是学士了。”

冯茂爽快的答道:“那个项目的重要岂是个学士能够彰显其意义,要不了多久我还会成为博士。”

不知道真心还是假意,本杰明·艾比士哈哈大笑,随即赞道:“我就喜欢殿下这种洒脱。”

冯茂随即应道:“上次贵家将麦伦赶了出去,一年内不许他参加您这边的舞会。我想和麦伦谈一谈,不知先生可有什么介绍的渠道?”

本杰明并没有显得经验,他想了想,问道:“直接上他家不好么?”

“我怀疑麦伦会以为我是去抄他家的?”冯茂答道。

周围已经逐渐围过来的人里面有人笑出声。本杰明倒是没啥特别的反应,淡然说道:“殿下好有自信。”

“我认为没必要弄到这样的程度。希望先生能联络麦伦。”

“殿下想和麦伦谈什么?”

“我要和他讲道理。如果能互相帮助,何必互相厮杀。我们都是有智慧,知道体面的人类。难道成为修士之后反倒变成了只会互相啃咬的野兽么?我认为这不该是修士们做出的事情。”

听到这话,众人中又传出一阵嗤笑。本杰明·艾比士答道:“既然我们赶走了麦伦,就不会再去联络他。我们对殿下的期待实在是爱莫能助。”

对如此冷漠的拒绝,冯茂并没有生气,只是答道:“谢谢先生如此明白的告诉我。”

本杰明·艾比士当然不可能只招待冯茂一位客人。等他走后,冯茂在舞会中找个地方坐下,周围不少人都在远远打量冯茂,却没人过来说话。等舞会进行到一半,冯茂干脆告辞了。

回到家,冯茂稍微松了口气。刚在三楼‘客厅’坐下,就见当做门的棉门帘被掀动,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冯茂刚想拔箭,空气就被搅动。无形的巨蟒刚缠住冯茂,冯茂整个人连着座椅突然就向下落去。

这份重量加上冯茂施展出夺命七剑第五式,硬生生震开控蛇术,冯茂通过设计好的机关,掉落楼下一层。

男人毫不迟疑,直接从窗口跃出,轻轻一搭墙壁,从二楼的窗户杀入楼层。冯茂此时已经冲出门口,从二楼走廊上的窗口冲了出去。男人紧追不舍,随着冯茂冲入旁边的建筑。

冯茂拎着手枪在一个有墙壁防御的角落站定,对于此时的他而言,便是封圣者级别的修士也不能完全捕捉不到动向。本以为对方会从死角杀出,没想到对方居然从正门进入。

既然对方如此自信,冯茂对着这厮连开两枪。敌人果然强悍,身形闪动间就避开了子弹。对面这位拥有封圣者实力的修士,刚站稳脚跟,就再次闪电般前冲。冯茂第三枪反倒打得更慢。

这位转瞬就到了冯茂面前,手一抬就用封住了冯茂的身体。就在此时,却听得噼啪声从这位脚下响起,电火花飞溅中,这位修士的身体不自觉的开始舞动起来。

冯茂只觉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缠绕在身体周围的空气巨蟒崩溃的那一瞬,冯茂以最快的速度对着这位修士连续扣动扳机,三发子弹一发不少的击中了对方。对方也真的够强悍,便是如此还挣扎着从电网里跳了出去,拼命冲出冯茂设下的陷阱里。

刚冲出门,就听枪声接连响起。下一秒,冯茂已经冲了出来。就见修士软软的倒地,茱莉娅一脸紧张的举着手枪在用力扣动扳机。然而转轮手枪只能容纳6发子弹,子弹已经打光,不管茱莉娅如何扣动扳机,都只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干得好。”冯茂称赞了一句。自己则快速装填好子弹,对着修士就要开枪。

“你……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么?”修士艰难的说道。

听到这厮居然用不达米亚语说话,冯茂愣住了,用枪瞄着刺客,冯茂问:“你是不达米亚教廷的人?”

手术室的灯光下,冯茂给这位修士做着手术。玛丽紧张的在旁边做助手,茱莉娅还没接受过训练,也没有玛丽的经验。只能在旁边观看。

听到茱莉娅又在摆弄手枪,冯茂苦笑道:“茱莉娅,别动手枪。如果修士突然控制你的手,你就可能对着我开枪。任何人遇到危险都会感觉不安,你会这样,我也会这样。但是不要刻意追求绝对的安心,那反倒会让你更加不安全。”

听冯茂这么讲,茱莉娅咧咧嘴,把手枪插回枪套里。

此时,修士无奈的说道:“冯殿下,您能不能专心手术。方才您聊天之时,刀口已经不经意多切开了两三毫米。”

“对不起,对不起。”冯茂边说边继续手术。

取出子弹,清理伤口,缝合伤口。这一番工作做完,修士身上多了九道口子看,看上去有点像被缝合的人偶。

“现在不能给你喝水。”冯茂边收拾手术用品边对修士说道:“我这里也没有消炎药,一会儿你就会开始发烧。请注意这种生理反应。”

修士苦笑道:“殿下能饶我一命,我感谢还来不及。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不用谢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回到不达米亚,告诉教廷。我完全无意前往述利亚。理由我已经说过,我不想承担那么重的责任。如果我回去,少说也得多死几千人吧。复仇是一码事,把当地人卷入这种事情又是另外一码事。”

“呵呵,殿下这话说的,简直比唱的都好听。”修士苦笑道。

冯茂收拾完手术用品,让两名学徒把这些都拿走。在空荡荡的手术室里,冯茂让修士躺到旁边的床铺上,给他盖了床被子。这才坐在修士对面说道:“我的老师,勒内阁下,你听说过吧?”

“是那位历史学家么?”

“是的。勒内阁下是位非常优秀的历史学家。有节课,他就给我讲了所谓王子复仇的故事。听完之后,我确定,所谓王子复仇,一群人都舍生忘死的追随,那只是童话故事。如果敌人能够夺取地位,肯定是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能收拾住局面。我若是相信了童话,只能自己跳进被人利用的陷阱里面。我对被人利用毫无兴趣。所以我希望你回去之后能告诉教廷,我虽然没啥出息,却还不至于乐于被人耍弄。”

刺客沉默了,过了一阵,他才说道:“殿下,我一定会回去传达殿下的话。不过我把话说在头里,殿下你如此聪慧,只怕更多人会担心你报仇。”

“这个你也请回去说明白。我并无报仇的心思,到底是谁杀了我母亲,我到现在也不清楚。若是我听风就是雨,还是被人利用。不过若是再有人来刺杀,大概就是与我母亲有关的人派人前来的吧。”

说完,冯茂沉默下来。只沉默了少许时间,冯茂继续说道:“我建议你回去之后说实话,别乱挑拨。战争打到现在,耶莱教逼我去述利亚,你们来刺杀我。想来是战局很激烈了吧。我是不明白你们这种斩草除根的想法是怎么来的,期待你能回到不达米亚,把我的话告诉给教廷。你们把我杀了,只能给耶莱教更多借口。”

这次刺客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躺着。过了一会儿,冯茂明显感觉到修士身体的体温开始上升。不管冯茂多么努力的清除伤口中的杂物,伤口本身都会引发身体的反应。冯茂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关注着修士的反应。没想到修士体温不断提高,逐渐进入发烧的状态。冯茂拿来酒精,在修士脖颈动脉、额头以及耳根后涂抹些。通过酒精挥发降低这些位置的温度。

发烧是人体正常的受伤后反应,但是温度太高会把脑子烧坏。有必要控制这些位置的体温。

折腾到晚上两三点,刺客的体温终于开始平缓下降。不愧是有封圣者实力的家伙,体温下降到正常水平之时,伤到内脏的修士身体运行也变得正常起来。

冯茂也不太敢和这样的厉害角色长时间待在一起,看修士恢复正常,冯茂起身离开。在诸多避难屋中随即挑选了一间缩进去。躺在铺位上,冯茂心中非常无奈。和刺客交谈的时候冯茂用尽力气装作轻松自如,心里面着实紧张得很。

真特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该死的不达米亚还来瞎掺合。想想未来,冯茂也找不到思路,也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运起法术,冯茂进入了假寐状态。

身体机能完全恢复的时候,冯茂的身体自动解除了假寐。睁开眼,只觉得体力什么都恢复到正常状态。从避难屋里出来,冯茂向着医院走去。此时学校只留下几个研究员继续处理来自各方的土壤,研究部门完全搬回了学校里面。

虽然结核杆菌很危险,但是学校里面的研究部门只需要针对有效的数个菌种培养结核杆菌,这点数量的病菌并不需要极高的安全措施。

回到空荡荡的医院里,冯茂打起精神。这位修士实力不凡,正面作战完全不可能被冯茂击败。只是好死不死,这厮撞入冯茂为麦伦那头豺狼准备的陷阱,这个世界又不会绞尽脑汁设计针对修士的电击陷阱。自己的胜利完全是侥幸而已。

走到手术室前,冯茂正想推门,门自己开了。冯茂被吓了一跳,拎着手枪向后跳去。就见蒙哥坐在屋里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冯茂一惊,赶紧进屋。就见不达米亚帝国的修士靠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为什么不杀了他?”蒙哥淡然问道。

看到修士还活着,冯茂稍微松了口气,解释道:“我想让这位回去不达米亚,帮我传个话。我完全无意介入不达米亚教廷与耶莱教的战争。”

“你能确定他会把消息带回去么?”蒙哥继续淡然的问。

“我只能赌一把。既然不达米亚会派刺客前来,只怕就不会只派这一个过来。知道他死了,下次会来更厉害的刺客。我杀了他也不可能解决不达米亚帝国。既然如此,我只能赌一次。希望不达米亚知道我不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蒙哥听完,站起身就走。目送着蒙哥高大匀称的背影,冯茂突然想起最初见到的那个轮椅上的巨大胖子。蒙哥此时的身体状态比起那时候强了得有十倍百倍吧。就如修士实力越强,脚步声越低一样,冯茂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感受不到蒙哥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能修炼到这个地步。

“冯殿下。”刺客的呼唤把冯茂从羡慕的心情中叫回来。

“你身体还需要什么治疗?”冯茂问。自己这种小修士都能给自己缝合伤口,封圣者级别的修士肯定很清楚自己身体状况。

刺客修士说道:“殿下如果真的不想让教廷感受威胁,干脆和我一起回不达米亚吧。”

“呵呵!”冯茂干笑两声:“我不想和不达米亚教廷做对,不等于我相信不达米亚教廷。等我能够相信不达米亚教廷的确不会伤害我,我就会回去。现在双方毫无互信,我可是很在意我的小命。”

刺客也不废话,他站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冯茂怀疑的问道:“你的身体能行么?”

“留在这里更危险。”刺客说完,就站起身。虽然从修士的角度来看,这位还很弱。但是以普通人的行动力为标准,刺客足够正常行动了。

冯茂心中暗赞,不愧是封圣者级别的修士,果然是厉害。如果自己受了这样的伤,且不说小命能不能保住,至少得几天下不了地。

送刺客离开空荡荡的冯茂突然想起件事,他问道:“我想成为封圣者。却不知阁下对于创造这个说法是怎么看的。”

刺客修士愣了愣,想了片刻后答道:“只要殿下能够施展出创造任何事情的因,就进入了图拉的境界。殿下,你若是回到教廷,立刻就能得到真传!”

冯茂简单的应道:“再见!一路顺风!”

看着刺客逐渐远去的背影,冯茂心里面嘀咕,不就是想让我绝后么,还说的这么客气!

这个念头很快消散,冯茂暗自祈祷,希望不达米亚帝国千万别再派人了。不达米亚教廷手里有一支强悍的刺客组织,名叫哈萨辛。那帮人……

正在想,冯茂突然想起件事。思忖片刻,心中大为欢喜。抬眼向天,冯茂在心中感谢大仲马,感谢马亲王。

赚钱的门路有了哈!

第100章 战争的步伐(十二)

春天来了,十几平方公里的烂地上,冯茂和第018组的工人们席地而坐。碗里有肉汤,面前有面包,农业工人们一个个吃的狼吞虎咽,冯茂与两位学徒也吃的狼吞虎咽。

这边吃完饭,休息一阵。众人起身继续干活。壮劳力用生产出来不久的铁锄头在地上刨出个坑,女人和小孩子们把一粒种子放进一个坑里。浇水、盖土。连绵成片的土地上,两千多号人重复着这样的工作。

冯茂的锄头用的轻快,两个小丫头一路小跑的跟在冯茂背后往坑里放种子。一天下来,冯茂完成的工作量是其他人七八倍之多。冯茂觉得自己还行,两个小丫头累得几乎走不动。

傍晚时分,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工头按照每个人完成的量发钱。晚饭是浓汤,面包,腌菜以及几块鸡肉。冯茂刚吃完,工头凑过来问道:“先生,不少人让我问问您,您到底是怎么才能干的这么快。”

冯茂心中大喜,让工头把018组和附近的016-020组都给叫过来。开始亲自告诉大家使用农具的要诀。这帮人从来没有接受过训练,更没有上过上过生物学课程。冯茂讲了一阵肌肉,看下面这两百号人虽然听到了,却完全没明白。

这个问题遇到过不少次,教育两个小丫头的时候,冯茂就发现这个问题,也想出了原因。想到这里,冯茂把上衣脱了,赤裸上身。这才大声问道:“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腱子肉么?”

有些人知道,还有不少人不知道。冯茂只能再问:“你们用力气的时候,觉得你们自己身体什么位置在用力。”

下面的人一脸茫然。如何使用力量,他们貌似并没有什么概念。冯茂让几个早就注意到的工作的不错的家伙站出来,让他们也脱了上衣,赤裸上身。在天色还没黑暗下来之前,冯茂先塞给这几个当样板的家伙一人几个铜板,接着讲述给众人如何使用力量的诀窍。

冯茂自己有生物学知识基础,又有过许多修炼基础。从道理上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白了,就是骨骼作为运动的基干与连接,但是发力的不是那些负责调整方向的肌肉,而是背阔肌与肱三头肌这种更粗壮的肌肉。

所以干农活,肩头的三角肌并不负责发力,而是负责调整手臂方向。垂肩,放松反倒是用力的基础。核心理论此时来不及讲,但是冯茂把如何用力的具体细节一一讲述。

看得出,这帮当做样板的家伙并不高兴。但是从表情上看,收获最多的恰恰是这帮家伙。他们已经有了正确使用肌肉的经验,缺乏的就是为什么要这么使用肌肉的原因。

其他人中,越是接近正确使用肌肉的人,理解的就越多。越是没经验,收获就越小。

冯茂讲完,又趁着天还能马马虎虎看清楚。自己和几个样板又锄了一遍地,动作放慢,让大家注意观察肌肉是如何运作的。

天色昏暗,众人收工回家。这帮家伙们开始窃窃私语,听得出,这帮家伙中至少有一半人感兴趣的只是看到些‘稀罕’而已。

怪不得这帮家伙会穷。冯茂心中感叹,越是没有方法的人,就越难以接受方法。他们受到的刺激更多的是看新鲜,哪怕是把正确的东西放到他们眼前,这帮人也能视而不见。

回家的路上,茱莉娅疲惫的问道:“先生,为什么我们要亲自下地干活?”

“我们不干活,大家就觉得这件事不重要。我们不干活,这些人也不会真正上心的干。”

听冯茂淡然的说完,茱莉娅还是很不解,“先生,我们可以派工头啊。”

看茱莉娅因为疲惫,对体力劳动如此抵触。冯茂忍不住笑起来,“哈哈。我们不亲自干活,工头自己也不会上心。茱莉娅,等你修炼到一定水平,这点体力活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可是……”茱莉娅用力想着说辞,想了一阵,急切的说道:“这是您亲自下地,会被人看不起吧?”

冯茂知道这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看法,也不板起脸批评茱莉娅,只是平淡的说道:“劳动是很光荣的事情,为什么要觉得被人看不起。茱莉娅,相信我,劳动只会让你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强大。就如我做医生,治疗的病人越多,我的医术就越强大。”

“可是……可是……”茱莉娅想表达自己的想法,却找不到适合的词。

冯茂也不想让自己的这个学徒复读机般的发声,只能总结性的说道:“茱莉娅,你不要指望工头能帮助你。如果你自己根本不懂,工头想怎么忽悠你就能怎么忽悠你。就如我今天所讲,你真的懂得的话,一看某个人什么架势,就知道那家伙每天能干多少活。然后就能给那人分配适合的工作量。那人没完成或者超额完成,你立刻就会有感觉。甚至不用说话,看几眼,你就明白问题在哪里了。你觉得这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

“嗯……我自己得干活,才能懂得怎么干活么?”

冯茂笑道:“哈,也不全是如此。你干了,和你懂了相差甚远。但是你不干,你肯定懂不了。”

茱莉娅不说话,低着头跟在冯茂身边。玛丽走了一阵之后,忍不住问道:“先生,我母亲裁剪布料的时候,看着画的很奇怪,最后每一块布都能恰好用上。这和您说的道理是一样的么?”

冯茂高兴的摸摸玛丽的脑袋,称赞道:“就是如此。你母亲一块布裁剪完,剩不下什么碎块。让我来做,只怕得浪费一半的布料。如果我们两个都去做裁缝,你母亲就能赚到钱,我就得饿死。所谓行家和白脖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教育着自己的两名学徒,很快就回到家。冯茂坐在布置好的椅子上。虽然距离刺客刺杀已经过去半个月,冯茂依旧时刻准备着。房间此时已经开始粉刷,那些没有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工头们集结在冯茂桌前,在弥漫着石灰气味的房间里汇报今天的进度。

有冯茂提供武力保护,钢铁厂的炼铁铸铁设备已经开始试车。冯茂没想到超凡之力对于高能生产的敏感度比普通发热要敏感的多。加上自己也有化学知识。连蒙带猜,竟然解决掉了试车中的一系列问题。

现在钢铁厂已经能生产出一些金属工具。有了这些看着很低劣的工具,农业生产全面加速。最初计划的三万亩农田计划调整为三千亩,其他将近三万亩都种植了经济作物。

除了工厂与农田之外,住宅区建设也重新启动。艾伦工程师表示,虽然现在他没办法继续在冯茂这里帮忙。为了报答冯茂的恩情,每到星期天,艾伦工程师都会来工地上看看。平日里出了什么大事,也去找他询问,他会尽力帮忙。

市政部门也没有刁难冯茂。包括通水通电的工程依旧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中。

等工头们汇报完,冯茂和他们商议了明天的工作,众人就散去了。冯茂看着进度表,基本进程搞的不错。与最初计划相去甚远的有医院。冯茂想了好一阵,起身去了格朗医生那里。

重新回到医学院附属医院门口,冯茂心中生出感慨来。一个月而已,一个月前自己还是学校的学生,现在已经作为外人站在这里。叹口气,冯茂进了附属医院,询问之后得知格朗医生不在附属医院,而且在医学院的研究部。

到了门口,冯茂被门卫拦下。作为外人,冯茂得等在里面,由校警去请格朗医生。

好在格朗医生来的很快,他带着冯茂到了附属医院的办公。两人先谈药品研发,现在确定了两个能用在人体上的菌种。医学院方面对此非常重视,已经完成了猴子的实验。冯茂听完,问格朗医生,“先生,有没有出现药品对听力的影响?”

“你……是猜到的还是听到了什么?”格朗医生声音中有惊喜。

“菌丝必须尽可能去除。另外就是用量不能大。这种霉素连结核杆菌这么强悍的病菌都能杀灭,对人体的影响定然不小。”

“是药物剂量太大?”

冯茂解释道:“先生,我不认为这种药物可以直接破坏结核杆菌。定然是对结核杆菌生长的某个环节起了作用,导致结核杆菌无法繁衍生长,最终完成杀灭结核杆菌的过程。既然如此,药物的剂量就维持在这个水平即可。”

格朗医生连连点头。起身去打了个内部电话,回来之后又与冯茂谈了一会儿。等这个话题暂时谈完,冯茂提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先生,我想开办一所护士学校。说是护士学校,其实也是小学与初中的混合学校。让他们接受点基本教育,不至于遇到什么都要一点点的教。”

本以为格朗医生会直接回应,没想到医生听完之后只是问道:“然后呢?”

“我没有教程,没有教材,想请先生帮我。”

格朗医生沉思片刻才答道:“办学校必须经过教会批准。”

“啊?”冯茂愣住了。

格朗医生继续说道:“你没办过学校,不知道这个也很正常。任何学校都得由教会批准,如果不批准,你就不能办学事情看待……”

冯茂离开附属医院,一路上反思着格朗先生说的内容。其中有一段话让冯茂非常在意,‘虽然办学校与传授神术不同,但是教会把办学校当做差不多的事情来看’。

神术知识本就利用到非常多的物理、化学、生物学知识。譬如在勒内阁下以及蒙哥阁下接受训练之时,冯茂只要把人体结构与武术对应,就很容易能理解许多招数的奥妙所在。

人体的结构就是如此,关节本身已经决定了许多动作做不出来,有些动作即便能做到,却也毫无力量。所谓‘杀招’就是利用超凡之力帮助这种本该就毫无作用的招数,让其变得有杀伤力。便是如此,高手们也只是学到这些‘杀招’的可能性,防备一下。他们自己是根本不会这样战斗的。

冯茂问过勒内阁下,为什么普通人学不会超凡之力。阁下说,‘即便只是经验总结出来的东西,学习本身哪里有那么容易’。应该说的就是这些基础知识。

如果学习本身已经不容易,学都没学过这些基本知识的人,更没有可能掌握超凡之力。再结合格朗医生的说法,可见教会在这方面的目的性非常明确。只有一部分人被允许获得机会。

冯茂自己并不赞成这样的做法,但是仔细想来,教会的制度很有效。如果两个小丫头不是跟了自己,这辈子9999%的几率不可能成为超凡者。冯茂前一段可是专门去教会给自己两名学徒备案。冯茂自己也做了备案。

掌握了超凡者的名单,再有效隔绝意外产生超凡者的可能。加上对火器的监管,超凡者之间会爆发各种争端,但是超凡者与凡人之间的战斗根本不会出现意外。

以前冯茂觉得教会简直是尸位素餐,根本没有想办法建起一个秩序,连超凡者们互相厮杀都无法禁止。

如果教会的目的从来不是禁止超凡者的内战呢?如果教会的目的只是完成一个有效的隔绝体系呢?

如果是这样,教会的工作干得很好。得给与表彰呢!

一路上想着,冯茂决定还是去碰碰运气。即便被拒绝,好歹也在尝试中被拒绝。所谓输人不能输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第二天,冯茂前往教会。问了一圈,竟然没人知道谁负责审批办学的事情。最后事情被推到了黑袍封圣者面前。冯茂再次和这位阁下面对面,心里面已经不抱太大希望。自己上次可是毫不客气的拒绝了黑袍阁下的要求。

黑袍听完了冯茂介绍的情况,微微皱着眉头问:“殿下为什么想办学校呢?”

冯茂答道:“我开的医院里面缺乏人手,我自己当医生的话,也缺乏护士。跑个腿,也需要有人才行!”

黑袍有些不耐烦的回答:“你招些人手,也用不着办学校么。”

冯茂心中更觉得不妙,只能用欢乐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办护士学校,主要是想听着好听。开医院又不是开山寨,我自己封点二当家三当家,十八铜人,三十六铁将。这种自封的别人只会觉得好笑。只要办起学校,把学校的旗号拉出来,那些平民也许就有兴趣来就学。我那医院看着也就正经了。”

第101章 战争的步伐(十三)

“我可以帮殿下问一下。”

“阁下这么讲,难道是阁下自己都已经不知道申办学校的流程?”

“上一任期间批过一次办学校,那时候不少教会旗下的小学和中学兴办起来。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在那之后我才到拉尼亚教区。”

“阁下可否给我一个明确的回复时间?”

“抱歉,我没办法给殿下时间。”

冯茂离开的时候努力表现的很客气,至少黑袍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冯茂回去之后就给勒内阁下发了个电报,又写了封询问的信,在邮局用加急挂号信的方式发给阁下。

等信发出去之后,冯茂有些后悔。自己的行文有没有过于直白,直接把‘走上层路线’写在信里。但是信已经发出去了,冯茂又觉得称呼勒内阁下是‘上层’只是对事实的描述,而非拍马屁的言论。

带着这样的不安,冯茂前往钢铁厂。到了工厂,就听到机器轰鸣,蒸汽机为动力的鼓风机正在通过管道向炼铁炉子里不断的鼓入空气,这些导管围绕着排气口,通过一系列热交换,把空气加热到尽可能高的温度。

站到之前确定的安全位置,冯茂发动法术模型,瞬间就感受到炉子里的原料在上千度的高温下正在起化学反应。铁矿中的铁元素通过碳的还原反应生成了铁水,造渣剂使得铁水中的其他元素通过浮力作用浮到铁水上方。

整炉的铁水温度极高,在感知中仿佛是一团生命体般沸腾着。能量震动着超凡之力构建成的探测模型,让冯茂生出热量要顺着超凡之力构建的纤细模型传入自己身体的错觉。这种错觉让身体生出畏惧。冯茂感受着这种恐惧,心中盘算着自己到底该怎么面对恐惧。

在很多唯精神论的论调里,战胜恐惧就是战胜自己。那什么是恐惧呢?以冯茂自己的体验,恐惧不是单独存在的东西。按照勒内阁下所说,名词是用来描述发生的事情,理论是对发生事情的过程做的假设性推论。

人类的身体当然不可能有自主意识,从进化论研究来看,大脑是最后产生的器官。在大脑产生之前,肉体本身就已经拥有了趋利避害的反应。如果以大脑的角度来看,哪怕自己已经是超凡者,掉进面前的铁水里也会烧到尸骨无存。而身体的本能正在极力避免这种可能性变成现实。

当生物进化出大脑,进化出大脑皮层,大脑皮层从两层结构进化出六层结构,进而出现人类大脑结构之后。人类大脑将这种普遍生理反应通过语言进行交流,最终总结出了‘恐惧’这个词。

一个单纯的词汇其实毫无意义,根本没办法真正描述出‘恐惧’是什么……

正在任由思维发散,冯茂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危机感油然而生。转身从观察位置跳到已经准备好的安全位置,冯茂回头看去。却见感到危险的位置上并没有可疑的存在。

但是冯茂并不敢放松,随着自己在法术上的积累也来越多,直觉的恐惧感已经越来越准确。身体在没有物理损伤之前的反应可不会骗人,既然感觉到了危险,就一定有什么原因才对。

刚拔出剑,冯茂突然感觉到斜上方有不对劲的东西。迈开步伐,冯茂轻盈的绕过高炉设备,窜到了空地上。刚冲出来,就见前面的隐蔽处走出两人,是那头豺狼麦伦和他的同伙。

回头一看,从高炉那边的隐蔽处跳下来两人,是麦伦另外两位同伙。

见偷袭没成功,麦伦大声喊道:“冯茂,我听说你想见我。还要和我讲道理。我已经来了,想听听你想讲什么。”

四个人围着自己一个人,冯茂实在是不放心,大声喊道:“既然想讲道理,何不面对面的讲。你们围着我,明显不是讲道理的模样。”

“我只是想听听你死前想说什么。赶紧说,说完受死!”冯茂背后的一个家伙高声喊道。

这厮话音方落,立刻闪电般跳开。冯茂已经拔枪在手,见这厮反应如此迅捷。只能向着他身边的家伙快步逼近。

麦伦已经高声喊道:“住手!你们过来!”

冯茂听到这话,向着斜次里奔去。很快摆脱了被包围的不利位置,站定后却见另外两人警惕的向着麦伦那边走去。冯茂收起枪,拎着长剑慢慢走过去。片刻后和四人面对面的站定,冯茂再次喊道:“麦伦先生,你们到底想从这家工厂里得到什么。说来听听吧。”

麦伦盯着冯茂看了片刻,开口了,“你想从这家工厂要什么?”

“我只能讲讲我的最低要求。我需要制作足够的农具用于耕种……”说到这里,冯茂抬起手,指了指背后那片广阔的烂地方向,“耕种那片土地的农具。还需要给这片地区的房屋提供门和窗户上需要的合页,把手,钉子,各种铁质用品。虽然自己生产这些铁件已经是最便宜的选择,但是我没钱。还需要出售铁和铁器挣到购买矿石与煤炭的钱。完成了这些,就满足了我的最低要求。”

对面四人听完冯茂的话,麦伦没有吭声,倒是之前那个叫骂的家伙喊道:“我怕你活不到那一天。”

冯茂没有回答,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把这厮的外貌牢牢记在心里。麦伦沉默了片刻才答道:“你觉得需要多久?”

“也许一年。我觉得差不多需要这么久。”冯茂回答完,继续询问道:“麦伦先生,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是这座工厂的土地?还是这些设备?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以你的实力,完全没什么好怕的。可否直接告诉我?”

“我要这家工厂!”麦伦不快的回应道。

“这个回答包含太多歧义。您是要一家完全无法开工的工厂?还是一家能够良好运行的工厂?或者是干脆让这家工厂无法运行?这中间的差别可是大的很!我很想弄清楚,您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工厂。”

“小子,你哪里有这么多废话!”旁边那家伙恼怒的喊道。喊完,他看着麦伦,做了个大概是‘动手’的手势。

麦伦没有这么激动,倒像露出豺狼阴鸷的模样。想了一阵,他才问道:“冯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麦伦先生需要的是一家运营良好的工厂,我们为什么不合作呢?我有能力让这家工厂良好运营,如果你们肯提供保护的话,你们当然可以获得一部分利润。如果你们需要的是更精良的钢铁制品,我认为我有能力完成这样的目标。”

用爽快的语气说完,冯茂继续盯着麦伦。

这些天冯茂太多次考虑过干掉以麦伦为首的一伙人,也尝试着制定了许多计划。但是那些计划无一例外缺乏可操作性。冯茂想来想去,发现谈判本身就是最具有可操行的方法。哪怕是眼前这样的世界,想来每个人追求的同样是自己的利益。

利益这种东西,恰恰是最可以拿出来放到桌面上来讲的。只要冯茂的利益不受损害,冯茂自己就可以越来越强大。与眼前的强大带来的利益相比,小小的言语上受辱的价值就小的多。有的是时间来清算这些小事,十年后再清算也不是不可以的。

等待的同时理顺着自己的思路,冯茂觉得心里面的冲动消散许多。正在此时,就听那厮又喊道:“你还想和我们讨价还价,你凭什么?”

冯茂继续不搭理这货,而是对沉默着的麦伦喊道:“麦伦先生,只要谈好分红的条件,我就会让这家工厂良好运行。一定会保证你的利益。我前面说过,我是有底线的。等到我的目的达成,你就是把这家工厂完全拿走,我也无所谓。”

豺狼麦伦冷笑一声,“哼哼!现在这家厂已经顺利开工,我为什么还需要与你合作!”

“因为我能让这家厂继续顺利营运,以麦伦先生的知识和人脉,想来很容易就能弄清楚想让工厂顺利运营需要工程师。我自认为自己恰恰是一位合格的工程师。请相信我,我能让这家工厂很好的运营。”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威胁我们?”那个也许是唱白脸的家伙又嚷嚷道。

冯茂仍旧不搭理他。很明显这厮做不了主,领头的是麦伦。冯茂继续和麦伦交谈,交谈中冯茂发现自己最初只是灵机一动想出了‘底线’这个词,随着交谈的深入,冯茂对自己的底线也越来越清晰。

仔细想来,冯茂需要的只是这家工厂获得的营运权。如果自己可以不受教会钳制,同样可以很轻松的弄点设备开办炼铁厂。而且通过交谈,冯茂感觉豺狼麦伦的目的好像不是搅黄这个厂,这厮也需要自己的利益。一旦有了生产,自然就有了利益。

谈了一阵,

冯茂还是不搭理这货。对着麦伦说道:“麦伦先生,我还是回到最初的问题。你想从这家厂里要什么。我已经说出了我的底线,不知道麦伦先生的要求是什么。”

麦伦看了看那个搅和的家伙,那家伙连忙喊道:“你就是说得好听,我告诉你,这个厂我们要了。你想分一份,那就一九开。我们拿九,你拿一。”

冯茂顺水推舟的应道:“这家厂不是我的,而是朱迪女士的。我会请朱迪女士联络人,咱们开个会讨论此事。”

说这话的时候,冯茂心里面有些恶意。在朱迪女士眼中,自己大概不会比麦伦好到哪里。既然如此,自己就没有理由给朱迪女士当枪使。如果正主都放弃了,自己更没有理由为正主强撑。

麦伦想了一阵,丢下句,“明天。我最多等到明天。”

说完,带着他的那帮人扬长而去。

冯茂等他们走到见不到背影,才长长吁了口气。看来自己就是没有维托·考利昂的手腕。

看《教父》那本书的时候,里面有不少令冯茂印象深刻的内容,其中一段就是教父尝试通过合作的方式扩张势力的时候,曾经和一个黑帮头子进行过长时间的谈判。教父在谈判中‘经受了各种羞辱’,却依旧努力尝试和那个黑帮头子沟通。

更重要的是,考利昂本人始终维持着一个看着柔软的身段,才能让他的敌人不加防备。自己以前太弱,就如受到刺激的豪猪般炸刺,让自己看着更加可怕些。

也不能说那时候自己的选择错了。但是自己的内心的确不够强大,所以才显得外强中干。如果能在天鹅绒手套遮蔽住铁腕,对自己也许更有利些。

正在想,茱莉娅跑了过来。看得出她很紧张,拉着冯茂的手说道:“先生,方才吓死我了。您真勇敢。”

“勇敢个屁啊。茱莉娅。”冯茂苦笑道:“我只是在和那些人讲道理。”

“这就是讲道理么?”茱莉娅讶异的问。

“哦?你觉得这是什么?”冯茂反问自己的学徒。

“那是……那是讲数。”茱莉娅答道。

听到这么一个充满黑帮气息的词,冯茂忍不住大笑起来。茱莉娅用词还真准确,自己就是在用黑帮的手段对付黑帮。

看来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因为群众们只能分到极少的利益,却要出最大的力。在这两方面根本别想骗到他们。

笑完。冯茂先让茱莉娅回家,自己骑上二八大驴跑去了朱迪女士那边。

尽量不夸张不掩饰的把谈论的结果告诉朱迪女士,女士皱起了眉头。想了一阵之后才问冯茂:“冯殿下,您想给麦伦多少?”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分都不想给他们。不过我现在也没更多办法。女士,我觉得由您来决定吧。我之前说过我想要的,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其实只想着把工厂运营起来。既然现在已经开始运行,我就把我想要的东西讲给您听。”

朱迪女士调整了一下坐姿,做好了听条件的准备。冯茂就把自己需要农具和铁质品的要求讲给朱迪女士。

等冯茂说完,朱迪女士沉默着。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么多。您想给我多少,咱们可以商量。我不需要钱,我需要的是这些东西。等这些完成,我就会退出您的工厂。如果还需要合作,我会再向您提出。”

朱迪女士试探着继续问:“殿下出了这么大力,难道只要这点么?”

“我要那么多做什么?哪怕只是我要求的这些,对您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压力。您要维持工厂运营,要购买原材料,给工人开薪水。所以我会竭尽全力为工厂提供服务,尽早生产出能让你能回本的产品。让您早日赚到钱。不为了赚钱,您根本没理由开这家工厂。”

朱迪女士的眼睛亮了。她垂下目光思忖一阵,抬起头说道:“我会派人去联络麦伦。明天我会派车去接您。就在我这里举行会议吧。”

第102章 战争的步伐(十四)

第二天一早,冯茂从随即选出的安全屋里出来。周围没什么人,冯茂从二楼轻巧的跳下来。直奔家里而去。

在厨房几处入口看了看,细细的灰尘上没有痕迹。门上的头发也在原来的位置。冯茂这才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饭。没多久,就听到脚步声。茱莉娅到了厨房,开始搭把手做早饭。

煎饼煎鸡蛋很容易。再搅个面汤,配上点腌咸菜,一顿简单的早饭完成。吃完早饭,玛丽到了门口。她在家住,此时和茱莉娅一起去教会的学校上学。看着两名学徒穿着校服并肩离开,冯茂觉得心里面轻松不少。今天是个比较重要的日子,如果谈判完成,自己就可以暂时解决一件破事。

冯茂收拾完东西,坐在客厅等着朱迪女士派来的汽车。本想拿本书看一会儿,却看不下去。冯茂站起身走到楼顶,居高临下看着暂时属于自己的这片地盘。麦伦是头豺狼,但是还不到杀灭这个渣渣的时候。如果冯茂能够成为封圣者,麦伦自己就老实了。

但是考虑到生育问题,冯茂已经不敢那么快的修行。而且封圣者本身的标准有很奇怪,冯茂对此也没有个定见。

按照不达米亚帝国的刺客所说,封圣者是掌握创造‘因’的修士。这说法虚无缥缈,冯茂还是无法理解。

马洪先生所说的比较详细,依旧让人不明就里。创造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然后利用创造完成目的。

光是‘创造’这个词就让冯茂心中向往。但是‘创造’本身又和冯茂对世界的认知起了冲突。冯茂相信世界上有真理,或者说世界存在基本规律。所以真实存在的东西必然是真理的结果。从这个角度,就不存在创造的可能。‘创造’这个词的定义应该是这个地球上还没有被人类见识过的东西。

然而封圣者能够‘创造’,那就意味着那些被创造的肯定不是冯茂的独创……

想到这里,冯茂觉得逻辑上开始自洽了。自己也许把‘创造’与‘独创’弄混了。

如果不是独创,就是说所谓的‘创造’也只是个方法。如果自己不小心学偏了,很可能走上勒内阁下的老路。勒内阁下就是想通了这个问题,却没有从他的老师那里得到及时提醒。这才落得没有子嗣的下场……

远处有了些动静,就见一辆汽车沿着土路都算不上的房子中的街道驶来。应该是朱迪女士派来的车。到了一楼,果然见汽车停在门口。冯茂走出家门,司机下车向冯茂问候:“殿下,朱迪女士派我接您前去麦伦的住处。”

“为什么?”冯茂警惕起来。

“麦伦坚决不肯到朱迪女士家,要求朱迪女士到他家谈。”

“朱迪女士居然答应了?”冯茂皱起眉头。到麦伦家,朱迪女士就是客人。万一麦伦要行凶呢?朱迪女士毕竟掌握着工厂的所有权,麦伦大概不会对朱迪女士下毒手。但是冯茂可不敢完全相信麦伦。或者说,冯茂对自己的实力缺乏信心。以一敌四的话,冯茂不认为自己能占任何便宜。

司机立刻转述道:“朱迪女士让我告诉您,请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汽车载着冯茂出发了。坐在车里,冯茂有些不安。朱迪女士不先和自己商量就改变会面地点,明显有些靠不住。但是自己实在是需要这些铁制品,眼下能够提供的只有朱迪女士这里。现在也只能赌一把,希望麦伦是个以理智为先的家伙。

想到这里,冯茂摸了摸身上的装备。觉得自己有点像是《教父》里被引向杀戮场的黑帮头子。这毕竟不是21世纪……,想到这里,冯茂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过于乐观。在21世纪照样有各种基于商业利益的绑架,只是21世纪的那个地球没有超凡者,所以面对暴力的时候,被绑架者只能屈服。如果被绑架者是超凡者,定然要竭尽全力进行抵抗。那时候还得靠武力分胜负。

到了麦伦的住处,看得出那是个有点年头的宅子。比起冯茂见过的那些强者的宅子都要差些。甚至与本地弗朗西斯先生的宅子都有不小差距。

冯茂生出种感叹,也许是太过于贫穷,所以麦伦才对财富如此渴望。刚给麦伦编了个故事,冯茂立刻警醒过来。自己咋又开始当演员了呢!

到了门外,冯茂看着并不适合作战的房间,停下脚步对陪着冯茂下车的司机说道:“你去把朱迪女士请出来。”

司机愣住了。但是冯茂不想再让步,果断说道:“我在这里等着朱迪女士。”

说完,冯茂的手按在剑柄上。在这样的压力下,司机只能先进了房子,过了好一阵,就听脚步声响起,却是一个人的。朱迪女士走出房门。就见她神色里都是不安,却强打笑容,“冯殿下,请进来说话。”

看到这般模样,冯茂哪里肯进屋。打量了一番周围的建筑布局,冯茂对朱迪女士招招手,“女士,今天太阳不错,风和日丽。在院子里谈话不好么。”

“还是进屋谈吧。”朱迪女士依旧劝道。

“哼!”冯茂哼了一声,却再不向前一步。

不等朱迪女士说话,屋里面传出不屑的声音,“我早就说了,这小子十分奸猾,不肯进来的。也别废话了,出去吧。”

话音方落,两道身影已经跃出房间。一人出手制住了朱迪女士,另外一人却是那个始终挑衅冯茂的家伙。冯茂连退几步,左手拔出左轮,右手抽出长剑,做好了战斗准备。

那家伙喊道:“小子,上次我挨了你几枪,差点命都丢了。这次该你偿还啦!”

听着如此义正辞严的指责,冯茂只觉得好笑。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嘲笑对方,冯茂在战斗还是逃走中盘算着。逃走的确是个办法,但冯茂的确想战斗。既然对方所图的已经是意气之争,那就没什么利益可讲。自己和这四个人完全是你死我活。

不等开打,突然传来朱迪女士的声音:“放开我!”

抓住朱迪女士的那家伙只是盯着冯茂,根本没反应。

朱迪女士继续高喊道:“我让你放开我!你这个臭流氓!”

啪!的一声。被骂的那厮一耳光抽在朱迪女士脸上。冯茂就见旁边那厮在同伙行凶的同时做好了冲出来的准备,只是见冯茂根本不为所动,只能停下扑上来的准备。

被打倒在地的朱迪女士趴在地上高声喊道:“你这个臭流氓!仗着比我厉害,就欺负修行者。按照规矩,你这种人被杀是活该!”

冯茂忍不住分了点神,更觉得危险。朱迪女士这表现不正常啊,难道是想吸引冯茂的注意力,让其余两个没出现的家伙出手偷袭么?

想到此处,冯茂立刻决定溜走。好汉不吃眼前亏!

刚要动身,就见那两个家伙身体突然古怪的僵直起来,像是被什么勒住。随即听到有人冷笑道:“呵呵!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不多见啊!”

说话中,艾比士家的黑袍无声的从院墙外走了出来。

冯茂登时懵了,这是在唱的哪一出啊!艾比士家的人绝不可能伸张正义,艾比士家的黑袍出来做什么?难道是想偷袭自己?

为了安全冯茂连退几步,闪到墙外。仔细观察周围,并没见到包括麦伦在内的另外两个家伙的身影。正不知该如何处理,就见一辆汽车从远处飞驰而来,没多久就到了近前。麦伦带着另外一名修士从汽车里跳出来,沿着远离冯茂的路线冲入院子。

就听麦伦站定之后说道:“先生,只怕是误会!”

“误会?”艾比士家的黑袍带着明显刁难的语气说道:“朱迪女士在这里,冯殿下也亲眼看着。我正好从旁边经过,所有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算是什么误会?若真是误会,到教会,请人测个真伪,不什么都明白了么!”

冯茂此时才有些明白过来。第一想法是黑袍在内的这帮人会不会一起演自己。不过看眼前的局面,貌似不太可能。不等冯茂完全排除所有威胁,就听麦伦用知道自己被人套路的认命语气说道:“阁下,咱们也不用废话了。既然你都出面了,不妨请阁下说说到底想要什么。”

黑袍没吭声,爬起来的朱迪女士开口说道:“钢铁厂的收益给你2%,你的三个手下2%。就这么多。如果你们拿了这些还有别的想法,那就请麦伦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冯茂有些意外。朱迪女士这么息事宁人做法也不算离谱,只是冯茂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被捅到教会之后有什么样的结果。

“您是要我发誓么?”麦伦带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

“你们都得发誓。”朱迪女士毫不客气的提出了要求。

之后的事情令冯茂更是讶异。之前对自己咋咋呼呼的那货在黑袍面前如同温顺的绵羊般宣誓,这件事到此为止。

这个世界虽然有超凡之力,却不存在能当做誓言公正方的神或者恶魔。冯茂只能认为超凡世界中不同等级之间的关系比想象中更残酷。麦伦这厮很清楚自己被杀之后是不会有人替他们说话的。即便如此,冯茂对麦伦能如此郑重宣誓的行为也颇为意外。

麦伦等人宣誓完毕,黑袍、朱迪女士、冯茂三人上了汽车。汽车启动之后,冯茂忍不住问黑袍:“阁下,您真的会随时关注工厂?”

艾比士家的黑袍看了看冯茂,淡然答道:“冯殿下,你听说过夺心经文吧?”

“听说过。”

“只要郑重发下誓言,就会深深留在心中。教会做过专门的实验,发现那帮越是想忘记这个誓言的,誓言的印象就会越深刻。那些完全不在乎誓言的人,极少出现破坏誓言的行为。所以我不用时刻监视他们,只要在他们破坏誓言之后出手,把他们抓到教会就可以了。根据誓言内容,他们会经过夺心经文的测试,然后被实施惩罚。”

冯茂忍不住叹息,原来教会还承担着仲裁者的角色。仲裁的方法居然意外的具备科学性。正想询问教会有没有瞎搞的可能,就听朱迪女士说道:“冯殿下,我已经把一成六的股份转让给艾比士家。转让的基础,就是冯殿下会全力帮助工厂运营。”

不等冯茂回答,黑袍继续说道:“殿下,有你在,我才能放心钢铁厂良好运行。之前朱迪不是提出过这样的要求,我们可是拒绝了。”

虽然脑子里各种念头,冯茂却只能干笑几声。现在说啥都是废话了,自己若是不出力,得罪的就是艾比士家。冯茂实在找不出不合作的理由。

正准备沉默,冯茂突然想起个问题,连忙问道:“阁下,以您的睿智,您觉得麦伦还会找我麻烦么?”

黑袍用淡然中带着傲然的语气应道:“麦伦不会,但是麦伦身边那几个家伙未来会不会,我不好说。现阶段他们应该不会袭击你。那个誓言要求他们绝不对钢铁厂里头的人动手。冯殿下可是钢铁厂中重要的成员,他们敢动手,我就得收拾他们!”

冯茂不是太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是冯茂担心那帮家伙对冯茂手下的人动手。可艾比士家明显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们可没理由为冯茂所在贫民区出力。想到这里,冯茂只能用宽慰的语气说道:“谢谢。我安心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日子暂时安稳下来。就在冯茂跑完建立邮局的流程之后,回到家居然接到了信,来自吕林堡的信。冯茂打开一看,居然是吕林堡教会来的。信里面告知冯茂,要冯茂在三天内到布加勒教会商谈建立学校的事宜。

冯茂很是不解,这封信的背后推手到底是想拉拢冯茂的教会,或者是勒内阁下通过关系疏通了教会内部的关系。

第二天冯茂就拿着信到了布加勒城教会,接过冯茂递上来的信,黑袍也递给了冯茂一封信,两人分别看起来。信的内容很短,基本是把两方的名词位置换了换。布加勒城教会得到的是同意冯茂建立学校,由教会对冯茂建校进行指导。

黑袍倒也爽快,直接告诉冯茂:“冯殿下,学校具体怎么办是你的事情。所谓指导,是我们要审核你的教材。很多东西是不允许教给护士学校的学生。另外,我们也有时间限制,你的护士学校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准备,一个学期四个月,半年内,你得和其他学校一样教出一批完成第一学期学业的学生。”

冯茂不理解黑袍为什么这么着急。想了好大一圈,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如果纳维亚帝国扩大了战争规模,前线的伤兵当然要运到有极好医疗实力的拉尼亚。这种局面下,足够的护士可是非常珍贵的资源。

第103章 战争的步伐(十五)

“殿下,这段内容不行。”李杨科把红线标出的内容递给冯茂。

冯茂拿起来一看,这部分内容是针对细菌感染原理设置的课程。已经被否定了好几次此类内容,冯茂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若是不讲清楚这部分知识,那就得一块一块的零散讲课。累也累死了!”

看冯茂风声,李杨科叹口气,“殿下,阁下说不能讲这些知识。还请殿下劳心,把这部分内容去掉吧。”

冯茂怒道:“按照教会规定的教法,教出来都是一群死记硬背的家伙。那是训练女仆,不是教育能独当一面的出护士。”

看冯茂气的够呛,李杨科叹口气,没等他离开,黑袍无声无息的走进办公室坐在冯茂对面,“冯殿下,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好像没明白一件事……”

冯茂气恼的怼回去,“是要让学生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么?”

黑袍愣了愣,眉头随即皱起。思忖片刻,黑袍问道:“冯殿下,你从来不考虑有人用知识为恶的可能么?”

冯茂没想到黑袍居然把拒绝传授知识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就问道:“掌握了这点知识就能为恶?阁下未免太高看护士学校了。这么点知识就能为恶了?举个例子,难道阁下担心这帮人故意散播细菌么?”

“难道就没有这种可能么?”黑袍不快的怼回来。

“想散播细菌,首先得提纯出足够量的细菌,而且还得在适合细菌传播的时间去投放。另外,细菌远比我们想的脆弱的多,人类的自身防与免疫系统也比阁下想的要强大的多。如果他们只是携带了细菌,到处传播。那我就只能说,那帮不懂细菌学的人,在这方面干的可厉害的多。绝大多数流行病都是毫无恶意的普通人传播的……”

黑袍明显不接受冯茂的观点,听冯茂说到这里,黑袍不快的打断了冯茂的陈述:“冯殿下,你是学医的,我不想和你纠结这些。既然殿下这么懒,只想抄袭,不肯自己制定内容。我就直接告诉殿下,这种课纲不行。殿下要讲的只能是具体执行,还得把具体执行内容细化,编写的完全可行。如果殿下没有这样的实力,我就只能给吕林堡去信,告知教廷,我不能答应殿下开办学校。”

黑袍不快的离开,冯茂也气的够呛,但是黑袍准确击中了冯茂心中软弱的一块。被人指斥为‘懒惰’,冯茂不由得心虚起来。教会的态度是一致的,冯茂看似坚定的态度,还真是为了抄袭医学院教科书而采取的手段。

如果不能抄袭,就得自己翻阅大量教科书,并且理论联系实践的编出一套教材出来。光是想,就让冯茂觉得背上汗毛直竖。

但是自己戳的马蜂窝,冯茂也只能认了。到医院再次照格朗医生求证,格朗医生表示医学院附属医院的护士都是经过培训之后上岗。

“先生,医学院为什么不开设护士专业?”

格朗医生爽快的答道:“以前也有过这样的讨论,讨论结论是,开设这个专业,会拉低医学院的地位。”

冯茂呆住了。这理由的确很有这时代的风格。凡事都分为‘有地位的’与‘没地位的’。

如果不考虑超凡之力的话,就颇有另一个地球上以‘洁净与不洁’作为区分的宗教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比较搞笑的是,拥有超凡之力的这个世界,虚无缥缈的神魔信仰反倒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暂时不让思绪发散,冯茂请格朗医生弄一份护士培训手册。格朗医生爽快的答应了,并且告诉冯茂,“现在已经进入到提纯阶段,我已经说服了校董会议,请你来帮忙。”

“我一定会来。”冯茂立刻表态。

“那就太好了。”格朗医生答道。说完这件事,冯茂正想告辞,格朗医生却让冯茂坐下,“冯茂,我有点奇怪。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情?”

“因为我贪婪,想多捞多得。”

“呵呵。这么说虽然没错……没错,你说的很对,的确能多捞多得。”格朗医生逐渐露出失落的表情。

冯茂不想看到这表情,忍不住没话找话:“先生,难道修士就不明白学医对他们的用处么?”

格朗医生神色中都是挺负面的东西,沉默一阵才说道:“以前修士们在医学没突破的时候倒是很愿意行医,但是医学终究还是突破了。等人体的内部运行被理顺之后,修士们都愿意追随更有效的思路,谁还想把时间浪费在学医上。”

“真的突破了么?”冯茂很是怀疑。这时代的医学并没有显得惊世骇俗,更不用说和21世纪的地球相比。

转念一想,冯茂重新把自己定位为‘这个世界的人’。如果从超凡者的角度,光是夺心经文所触及的部分,足以证明在700年前,这个世界的修士们对人体的理解绝不亚于21世纪的水平。

所谓医疗水平低,只是凡人的医疗水平低。凡人是被归于‘没地位的’行列,甚至连超凡者后备军的医学院都认为开办更接近凡人的护士专业是不体面的。

从格朗医生这里告辞,冯茂一路上比较着两个世界。就冯茂听说的,21世纪各省的人民医院以及著名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护士一个月挣一万也不是稀奇事。美丽干练的护士姐姐,嗯嗯……至少让护士服在未来的学校里发扬光大吧……

之后几天,冯茂在学校、钢铁厂、工地、农田来回跑。学校给冯茂的感觉最高端,虽然医生们根本不把凡人当回事,但是医学院的实力却是杠杠的。那帮专家们在化学方面的造诣比冯茂想的还要生猛许多。

作为超凡者的冯茂只需要对实验体进行观察,对各环节产物中的物体含量进行检测。这是超凡者拥有的巨大优势。除此之外的生产、过滤、提纯等手段,就不需要冯茂操心。

一个星期过去,冯茂就帮助医院搞定了药物生产流程。冯茂之前就提出使用玉米浆加乳糖制作培养液的建议,学校接受了建议。一旦确定了流程,立刻从实验室生产变成了小规模量产。这当然也需要冯茂来检测,却不用来的这么频繁。

询问药品价格,冯茂得到了一个普通人绝对买不起的价位。看得出,学校是准备狠狠赚一票。对于冯茂这位提出理论的学者,学校请冯茂赶紧完成一份论文,以便赶紧给冯茂博士学位。

这并不够,冯茂求见学校董事会的董事长,董事长立刻接见了冯茂。冯茂爽快的问道:“学校准备如何给我报酬?”

“5%。不能再多了。”董事长倒也爽快。

既然校董爽快,冯茂更愿意说的直白,“5%我能接受。我还有个要求,我每年需要一定量的药物做人情。”

“做人情么……呵呵……”校董露出‘我明白’的表情。这表情更让冯茂确定校董是想把药物牢牢抓在手里。就听这位先生继续说道:“我明白了。如果你有需要,到我这里来说一声,我批给你。”

趁着这个机会,冯茂试探着提出了建议,“不知先生可否听说我要开班一所护士学校的事情?”

“有听说这回事。”

“不知学校能够给与我帮助。不仅是培训方面的帮助,等护士学校的学生毕业,咱们医学院可否招收一部分。”

听了这个请求,校董神色就没了之前谈论链霉素时候的其意风发。谨慎的思考一阵,校董答道:“冯博士……”

“我还不是博士。”

“先习惯一下新称呼。学校里面没人认为你这个博士学位名不副实。”校董露出了点笑容,接着又收起笑容说道:“冯博士,您也知道我们学校的地位。如果我们学校和您要办的那所护士学校之间有了任何协议,都会让我们的学校声誉受到影响。”

“那您准备怎么办?”冯茂有些不快的问。

“很简单。护士可以通过推荐信,尤其是冯博士您的推荐信。”

冯茂焕然大悟。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个世界的规矩。这不是个包分配、或者按照成绩招人的世界。这是个任何人想上台面都得有保人的世界。

哪怕是自己这么傲慢的家伙,也有内心的傲慢不亚于自己的勒内阁下写的推荐信,才能得到进入主流社会的机会。

想明白了这点,冯茂觉得自己找校董联系没错。但是自己更应该根据规矩办事。如果一开始就谈起推荐信的话,就更容易让校董理解自己的想法。

自己学校的事情搞定,冯茂就请校董批了个条子,申请到两个治疗的名额。拿着这两个名额,冯茂直奔维罗亚女士那里。维罗亚女士冷静的听完冯茂的话,接过了申请书。

申请书已经批示过了,上面只剩下病人以及病人家属需要填名字的位置。只要把这两处填完,病人就可以带着住院费与医护费前往医院接受治疗。这笔钱不便宜,却不比药费更加昂贵。

“真的能治愈肺痨?”维罗亚女士的声音中有按捺不住的激动。如果不是这份激动,这个问题当着冯茂的面询问就是失礼。

冯茂觉得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士应该很仰慕那位五十岁左右的植物学家,甚至有不小可能想嫁给他。但是肺痨这个病阻止了这种可能,维罗亚女士带着冯茂前去拜访植物学家的时候,植物学家坚决不许维罗亚女士接近他,也不许维罗亚女士到植物学家已经消过毒的房子里。

所以冯茂果断说道:“这是我研发的药物,女士相信我么?”

维罗亚女士站起身,伸出手,冯茂也礼貌的和女士握手。只觉得维罗亚女士不自觉用了很大力气。然后女士收起申请书,立刻出门。应该是去植物学家那边。

冯茂接下来跑去钢铁厂,把另外一份申请书交给朱迪女士。女士眼中含着热泪,拥抱了冯茂一下,立刻出门去了。女士的丈夫也一直没露过脸,如果治愈了肺痨,冯茂就有机会见见这位先生。冯茂还挺好奇,能娶到朱迪女士这样女性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样的优点。

回到家,冯茂见到家里摆了个不小的柜子。柜子上放了一封信,竟然是勒内阁下写的。打开信封一看,勒内阁下熟悉的字体只写了几句,‘以你的交流能力,我放弃让你去松林城护士学校请求帮助的想法。箱子里都是护士学校的课本,该抄的时候就要抄。别因为所谓的自尊而冒傻气。’

放下信,冯茂心中只有感激。自己已经开始接受社会的毒打了,冒傻气这种事情当然还会干,却不会随时随地冒傻气。

三个月后,冯茂接到朱迪女士的邀请,请冯茂去她家参加她先生康复出院的宴会。冯茂草草写了封信,又给了茱莉娅些钱,让她买些礼物给朱迪女士送去。

干完这些,冯茂带着玛丽到了三万亩种植了经济作物的田地边。就见一人多高的植株上长着一个个棒槌般的东西。那些地方原本开着细小的花朵,现在花已经凋谢。看上去像是没有结实的玉米棒子。

维罗亚女士非常仰慕的那位植物学家的确有着有趣的灵魂,同时拥有惊人的实力,居然研究出了父系不育的品种。也就是说,这种经济作物虽然也会授粉,却不会因此结实。那些棒槌形状的雌性花蕊会呈现‘假孕’状态。花如同正常授粉般凋落,但是蕴含其中的植物油并不会因为蕴蓄果实而被消耗。

上千人已经开始收割,这些棒槌割下来放到箩筐里。一个个满当当的箩筐送到已经建好的工厂中。冯茂到了工厂,先带上了防护口罩。工人在工头的指挥下对果实进行处理。

经过一系列流程,压榨出的油脂被收集起来送到另外的作坊里,剩余的残渣送去蚯蚓房里制作肥料。

冯茂又到了精致工厂,这里就显得高端许多。冯茂到了成品间,就见一叠叠用亚麻纤维制成的纸已经吸饱了油脂,金黄色油腻的颜色中又呈现出一种青绿色。

拿起一个装满纸的盒子,由管理人员签收之后,冯茂回到住处。胡安已经等在那边,冯茂请胡安他们上了顶楼,把盒子打开递给胡安带来的几个人。

为首那人仔细看了一阵,才对旁边一个水手模样的家伙打了个手势。水手早就急不可耐,用剪刀裁下一块放到一张烟叶上,在里面撒上烟草,卷成一支烟卷。点着之后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就弥漫着烟草的香气与辛辣刺鼻的香味。

连抽几口,水手有些浑浊的眼睛明亮起来。不仅明亮,还有种水润光滑般的色泽出现。水手一口口继续抽着,完全沉醉其中。

见水手如此反应,为首那人给自己卷了一支,一口下肚,就从嗓子里发出声舒服的叹息。但这家伙可没有沉醉其中,掐灭了这支烟,他说道:“冯殿下,我下个星期回告诉你结果。”

看着这帮人的背影,冯茂心中突然觉得黑袍的担心或许大概有可能不是没有一点点的道理。看了《基督山伯爵》冯茂知道了在中东地区出产大麻精这种玩意。看过《诺亚的烦恼》,冯茂知道了四氢大麻酚这个化学名称。看过电视剧《毒枭》之后,冯茂终于见到了医用大麻到底长啥模样。也把父系不育这个从袁隆平的杂交水稻那边听来的名词和电视剧里的内容结合起来。

有个人说过,‘方向不正确,知识越多越反动’。

如果战争真打得如火如荼,大家对于快乐的需求必然比平日里高出几倍几十倍。让冯茂成为快乐贩卖者的支撑点,就是足够量的知识。包括他从植物学家那边借来的知识。

ps:明天,2月1日,正式上架了。

第104章 战争的步伐(十六)

拧开水龙头,自来水从中哗哗的流淌出来。玛丽伸手到水龙头下,任由水流冲洗着双手,脸上的笑容就如纯净的自来水般满溢出来。

冯茂觉得有点浪费,正想说话,就听格蕾雅夫人不快的命道:“不许浪费水,玛丽!”

听到这话,冯茂又不想再批评自己的学徒。小孩子么,看到这么方便的东西当然会高兴。更何况是自己家终于通上了自来水。

伸手把水龙头拧上,冯茂对格蕾雅夫人说道:“衣服就麻烦夫人了。”

“殿下太客气了。”格蕾雅夫人连忙应道。

格蕾雅夫人的手艺完全值得信赖。哪怕是前往艾比士家参加舞会,格蕾雅夫人亲手制作的也得到了好评。甚至有贵族询问冯茂的衣服到底是找的哪家裁缝。想到这里,冯茂不解的问格蕾雅夫人,“夫人,为什么您拒绝那些贵族的订单。”

格蕾雅夫人爽快的答道:“殿下,不是任何人都如您一样通情达理。给贵族做衣服,保不准就会赔钱。我又不想因为那些事情去麻烦您,可真遇到的话,不麻烦您的话我就得破产。我不是不想赚钱,只是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一身衣服还能弄成那样?”冯茂有些不信。不过话说出口,本能考虑反例的冯茂突然想起《卖炭翁》里面的词句,‘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皇家尚且如此,贵族找个借口又能如何。钱虽然重要,小命更重要。

格蕾雅夫人却没有做解释,她只是对冯茂说道:“殿下,我觉得玛丽最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求您多管教她,千万别这么宠着她。”

真是令人胆寒的母爱。冯茂心里面不禁感叹。不过格蕾雅夫人说的没错,冯茂的确觉得玛丽明显没有茱莉娅那么玩命,虽然茱莉娅的刻苦有着另外让冯茂不太满意的地方。但是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玛丽并没有放松学业。而且玛丽才十三岁,正是好好生活的时候。倒是茱莉娅,她可没有格蕾雅夫人这样的好母亲……

从格蕾雅夫人这里出来,冯茂又去了其他楼。就见泥水匠们正在各个楼中进进出出,墙壁正在粉刷或者粉刷完毕。原本的工头数量已经增加,他们手下的小工头们跑进跑出,检查着自来水供应情况。

巡视一番,冯茂回到自己家前面的小区办公楼。这里更早完成了建设,不少门上都挂着新的门派。义务警察、粮食、教育、户籍、供水、供暖、物业。原本集结成一团的人们开始承担起不同的职责。上万人的贫民区就在这样的构架下被管理起来。

冯茂到了会议室,就见胡安坐在艾琳娜身边,陪着笑低声说着什么。艾琳娜脸上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却看得出这位姐姐至少没有半年前那种‘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恨意。

见到冯茂进来,众人都赶紧站起身。冯茂在主位站定,直接问道:“诸位,你们都知道我要你们来做什么吧。”

没人说话,却没人不明白。冯茂自己不落座,更不让众人落座。就这么站着说道:“这些楼要开始出租,你们在负责出租的同时还是承担起责任。譬如保安,卫生,垃圾处理。我不是要你们各自分一块地,那块地上任由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来这里的都知道我的有意思吧。”

“明白!”长桌两边站立的人纷纷应道。

然而看着这帮家伙们个个意气风发的模样,冯茂觉得这帮男男女女只怕不明白。这些家伙肯定明白如何占山为王,胡安与艾琳娜干脆就曾经这么干过。将一片地区有效组织起来,这帮家伙肯定没见过。

但是冯茂实在是没空管太多。大公要求冯茂尽快完成凝结金丹的实验,冯茂已经按照阴阳教派的资料,在体内开始凝结金丹。凝结金丹之后就是结婴,这是更加‘凶险’的一步。

按照阴阳教派的描述,一旦结婴成功,施法会从根本上发生改变。随着元婴的品质不断提升,施法效率会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提升。

与凡俗间的事情相比,获得强大实力才是冯茂真正关心的大事。

冯茂大声对众人说道:“现在来这里租房的都不会是什么有钱人,如果他们被偷,可能就倾家荡产。如果他们被抢,被打,一年的收入就化作流水。他们来这里租房,求的是省钱,还能多挣点钱。如果住到这里之后损失巨大,他们当然就会搬走。大家觉得他们搬走之后又会怎么讲这里?如果没有人来租房,我们每一个人的利益都会受到损失。所以我要求诸位不仅自己不能做那些买卖,还得打击做那些买卖的人。你们要是觉得做不到,现在就说出来。我不勉强任何人。但是你们要是现在决定要承担起包租的差事,谁再做那种事情,就别怪我动手。你们明白了么?”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回答。

冯茂知道这帮人不敢承担责任,直接问道:“胡安,你明白了么?”

胡安脸色为难,不敢吭声。冯茂继续追问:“你有哪些不明白,直接问!”

见冯茂不给丝毫搪塞空间,胡安只能开口说道:“到底怎么叫不行?冯茂兄弟,如果那帮人打架斗殴,也要算到我头上么?”

“问的好!”冯茂赞道。虽然心里面其实一点都不称赞,但是冯茂还是耐心的叫过玛丽和茱莉娅,让她们把问题记录下来。

“继续提出你的想法。”冯茂说道。

胡安说了一堆可能遇到的事情。看得出他之前的确遇到过,基本都是各种常见的纠纷。

等胡安问完,冯茂开始问艾琳娜。有胡安在前面发问,艾琳娜想问出属于她的问题,能说的却不多了。

就这么一个个问下去,最后几人干脆表示没啥好问。

冯茂这才让众人坐下,等众人坐好,冯茂满意的说道:“你们的问题问的很好。因为我没见到有人提出我们若是作恶,该怎么逃避责任。大家问的大多都是别人作恶怎么办。我就告诉你们,我建立义警室的目的,就是要组建打击作恶,维持秩序的力量。谁敢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就得让他好看。当然了,咱们不会打打杀杀,但是那些作恶的人得在咱们这边劳动改造。就是服苦役!”

“先生,您要开大牢?”威廉惊讶的问。

“为什么不开?当然要开!”冯茂大声答道:“打打杀杀本就是作恶。我们既然反对作恶,我们自己就不要打打杀杀。但是那些作恶的人为什么会作恶呢?很多是不懂如何干活,也有不少是以为自己拳头硬,可以靠不干活活下去。这种时候,我们就得教给他们如何干活,还得管着他们,领着他们干活。他们干活得到的报偿,一部分留给他们,一部分弥补他们为恶造成的伤害。所以这不叫开大牢,这是……感化院!通过我们的努力,感化这些罪人!”

等冯茂说完,屋里一片寂静,突然‘噗哧’‘呵呵’‘哈哈’各种笑声从各处响起。

冯茂完全不搭理这帮人,想出处理方法,冯茂自己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胡安笑的爽快,笑够之后,他赞道:“不愧是冯茂兄弟,这么做的话倒是好向各路人马交代。”

冯茂很赞同胡安的观点,自己这么做的目的还真的是不想惹事。且不说自己在贫民区执法会让法务厅怎么看,若是采取肉刑甚至杀头的办法,肯定要得罪不少人。采取‘感化院’的方式,配合足够的暴力以及舆论压力,可以把这种反弹降低到最小。

胡安说完,又站起身对冯茂说道:“冯茂兄弟,你要是用这招对付那些人,我就放心了。我愿意承担四栋楼的出租。”

冯茂也起身应道:“另外,大家也别不用互相争抢。咱们这地方只要办的好,不怕没人来。咱们自己人若是自己闹起来,这可就是闹笑话了。记住,咱们自己可都在一条船上!”

逼着众人挨个过关,冯茂就回了住处。在修行室内坐下,冯茂感受着体内开始凝结的‘金丹’。这个金丹是由各种干细胞凝聚而成,一团团的细胞由细胞膜隔开,感觉有点像是石榴。又有种早期低等生物的感觉。

结构虽然简单,效果却意外的好。很多模型可以直接‘印’在细胞膜上,使用之时无须费心去构架,催动力量就能直接使用法术模型。

冯茂运起法术,将昨天准备好的法术模型在准备好的位置上构建初始模型。细胞膜内的干细胞在超凡之力的作用下起了反应,开始起了反应。冯茂仔细感受着细微的反应,全神贯注的进行着工作。

终于构架完成之后,冯茂起身走出修行室,就见外面一片安静,钟表的指针指向凌晨三点。就这么一个模型就花掉了整整七个小时。修行之路就是如此艰难,不仅要有足够的实力,更需要与之相配的毅力。

第二天又是在一个随机抽选的安全屋内醒来,冯茂回到住处已经是上午九点。

却见李杨科坐在会客厅里等着冯茂,见冯茂回来,李杨科立刻起身说道:“冯殿下,阁下请您过去。”

“有什么事?”冯茂随口问道。

李杨科答道:“阁下接到了从教廷发来的电报,准备召开修士会议。”

“都什么人参加?”冯茂来了兴趣。

第二天上午,冯茂前往教会。就见门口停了一堆马车汽车,颇有种召开盛大舞会的意思。把自己的二八大驴在这些豪华的车辆旁边放好,冯茂直奔教会主建筑而去。主建筑里有个半圆形宣讲厅,下面的作为以120度的角度呈现多环模式。与21世纪地球那种传统的教会教堂大不相同。倒是与议会的模式非常类似。

进到里面,就见艾比士家舞会上常见的那票人已经在里见面坐下。冯茂找了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坐下,看人的同时也看着建筑。

耶莱教有自己的徽章,但是没有神龛之类的玩意。说起来很搞笑,在没有超凡之力的地球上,各种神神鬼鬼的宗教表现出旺盛的生命力。如果真的有人拥有超凡之力,大概立刻就会成为宗教神迹吧。

反倒是真正拥有超凡之力的这个世界,相信神神鬼鬼的宗教反倒势力非常弱小。勒内阁下上课时要求学生带着问题来听课,在讲述社会构架的时候,冯茂问过宗教与教派之间的关系。

勒内阁下就举了几个案例。在300多年前,有个信神创世界的宗教在凡人中发展的相当好。这个宗教的教宗据说辩才无碍,相当有个人魅力。尝试着向低阶超凡者传教的也搞的有声有色。

所谓乐极生悲,当时耶莱教圣殿的紫袍封圣者就把这位教宗请去‘谈论真理’。双方在真理上谈了点啥,没有记载。历史记载的是,紫袍封圣者问了个问题,‘既然你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神创造的,神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神的意旨。那么你们面对死亡的时候会不会衷心感谢你们的神?’

那位宗教教宗是怎么回答的,勒内阁下也没说。他告诉学生,之后耶莱教圣殿对这个宗教的上层实施了歼灭。还是公开的歼灭。所有骨干都被公开处决。

如果只是这样,这个事件也许只有血色的残酷。而耶莱教在处决前还用紫袍封圣者的问题公开询问这些骨干,于是悲剧立刻就成了闹剧。面对强大的力量,信教的凡人骨干立刻抛弃了信仰,公开求饶。极少有人自豪的殉教。

那些殉教者并没有被耶莱教杀死,而是被他们之前的同教兄弟们架起火堆,在曾经的同教兄弟们的咒骂与诅咒中被活活烧死。

听完几个故事,教室里的年轻学子们爆发出一阵阵窃笑。冯茂那时候十二岁,也觉得非常开心。自称无所不能面对真正的无所不能之时,就该有这样的下场。

在课程最后,勒内阁下回答了问题。教派与宗教基本处于两个领域,上层集团基本无人信教。宗教在下层才有市场。

勒内阁下询问学生们怎么看这个问题,冯茂抄袭了另一个世界的智慧,得意洋洋的显摆道:“下层信教才是最奇怪的事情。既然神创造了世界,所以穷人当下的穷苦命运不就是他们所信奉的神制造的么。”

想在回想,勒内阁下的学生真的是非富即贵,全都是上层。听到冯茂如此嘲讽的话,同学们都大笑起来。

正在回想着过去,就见到前面的台子上开始出现教派成员做准备。原本站着说话的众人纷纷入座,修士会议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

第105章 战争的步伐(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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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会议进行了十几分钟,不少与会的修士们已经在窃窃私语。冯茂虽然不喜欢黑袍,却意外的感觉会开的很有意思。

也许是另一个世界的教廷太令人恶心,冯茂非常欣赏这个世界真正强者的姿态。不谈鬼神,不谈神秘主义。黑袍传达了教廷的要求,各个家族都要准备派遣修士参加与不达米亚的战争。

凡是在教会接受培训的强者家族都有义务派遣人参加战争,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教廷教典规定,黑袍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相当理直气壮。讲完要求的内容,黑袍告诉与会的修士,十分钟之后众人就可以去报名的地方领表。

没有冗长的发言,没有太多威bi)利。黑袍很快结束了宣布。

等黑袍离开台子,会场里的修士们立刻炸锅。不少人骂骂咧咧,看来对于教会的要求非常不满。冯茂心里面盘算着自己的事,两名学徒现在都在教会那边接受神术训练,教会的确有可能刁难她们两个。

正在想,就听旁边有人招呼自己。抬头看去,是个脸熟的家伙,应该是在舞会上见过。这位叫……亨得利,台球打的相当好。

亨得利气鼓鼓的说道:“冯下,你这运气不错。只有一人的话,就不用派人。我们家有三名修士,就得派人!”

冯茂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规定,忍不住问道:“家里只有两名修士的话,该怎么办?”

“只要有一人是橡树级修士,就得出人。冯下实力已经到了橡树修士,却只有独自一人。令人羡慕啊!”

听完充满酸味的话,冯茂看到周围不少人都看过来。目光谈不上友好。冯茂只能干笑几声,暂时不搭腔。

亨得利也没有只抓住冯茂一个人说话,很快就满肚子怨气的和其他人开始抱怨。冯茂偷偷前往了会议室,就见好多人在。冯茂问一位办公的教会修士,“有没有章程?”

修士看到是冯茂,耐着子答道:“在外面墙上贴着。”

冯茂就到了外面,和其他修士一起看。就见章程简单明快,只有五条内容。看完之后正在思忖,就听旁边有人快活的对旁边的修士说道:“幸好我没走那路子,我家现在只有两名橡树级以下的修士。”

旁边的修士非常不高兴的答道:“哼!那是你不中用,争不到机会!”

这个话头被挑起之后,看章程的修士们纷纷发表观点。冯茂听着听着就想起白袍朱思特在松林城帮助冯茂的时候说过的话,以前的修士评级严谨。但是任何制度在建立之后都不缺乏投机取巧之辈,这些年通过调整修士评级标准,让很多原本实力不足的修士得到更高的评价。

现在这个况下,那些‘中用’的家伙们就得面对结果。条例里面规定的非常清楚,家族按照逢三出一的比例进行报备。仔细看,修士还不分别,应该是男女都一样。这个也不奇怪,修士中不乏女。以此标准,等于是男修士们参与报备的比例其实高得多。

女修士的确有力量战斗,不过越是低级修士,就越不适合去战斗吧……

看完,冯茂悄悄溜走。回到住处,冯茂把负责钱财的威廉叫来,询问他关于粮食采购的准备况。

医用大麻精销售量比想象的要好很多,不光是海盗们购买,布加勒医学院也购买了一批。即便不把大麻精当做享受品,这玩意依旧有非常广泛的药用价值。新鲜的产品已经销售一空。

威廉告诉冯茂,卖光了手里的大麻杆之后,以前欠下的众多‘薪水白条’全部兑现。

听到这里,冯茂松了口气。以前自己担心穷人起来造反,没想到穷人比自己想的要坚忍的多。只要口粮发够,那点微薄的薪水打了白条,他们就认了。

正在聊着,外面传来人声。很快,冯茂就听清楚了‘请给钱’的呼喊声。冯茂站起,盯着威廉看了一眼,转就出门去了。

就见办公大楼外聚集了不少人,这帮人倒没有冲击的迹象,两三个门卫就拦住了众人。不过那些人喊着‘请给钱’的口号,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冯茂走向众人,一阵‘冯老爷来了’的低语声中,呼喊声立刻停止了。

在众人面前站定,冯茂问道:“你们要的是什么钱?”

为首的几人都是四五十岁左右的老头,见到冯茂询问,连忙仔细从兜里掏出仔细保存的条子。恭敬的说道:“冯老爷,我们听说其他人都发了工钱,我们一直没发,就过来问问。”

冯茂伸手去拿条子,那位四十来岁的老头子畏惧的收回手臂。冯茂问他:“你是担心我不还给你么?”

老头子连连摇头,却把手中的纸条攥的更紧了。

冯茂不快的继续问:“那你是什么意思?看都看不到,我怎么知道你上面写了什么?”

见冯茂不高兴,另一位四十来岁的老头子连忙把白条递给冯茂。冯茂拿过来一看,果然是之前打下的白条。把这张还给那人,又要过来其他几人的看过,的确是薪水白条。

“你们等等。”冯茂说道。随即直奔屋内而去,却见威廉站在门口远远的看过来。冯茂本想呵斥威廉,却觉得这么做不解气,于是笑道:“你方才说薪水都给过了,看来可是辛苦你啦。”

威廉并没有被冯茂的笑容欺骗,他先是面露恐慌,随即激愤的大声说道:“先生,肯定是有人再害我。我对账的时候,钱是对得上的!”

这话让冯茂先是愤怒,随即又觉得可笑,就问威廉:“钱对得上,和钱发了有什么关系呢?”

“这……这……这这……有人害我!”威廉突然红了眼眶。

冯茂觉得威廉大概是不敢欺骗自己的,此时若是处置了威廉,冯茂找不到比威廉更合适的人。想到这里,冯茂让威廉把账簿拿来。

威廉一路小跑的走了,没多久就抱着一摞账簿回来。冯茂打开一看,差点气晕。翻看几页,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从数学系来看,这玩意连记账都谈不上。翻看一番,冯茂甚至不生气了。在这本所谓的‘账簿’里头,各种人名和数字一塌糊涂,充满了想当然的味道。

最起码的,这里面并没有表格概念。没有表格还谈个毛的记账!

想到这里,冯茂起出门,骑着二八大驴风驰电掣的到了艾伦工程师家。送上在路边买的水果,冯茂直接说道:“艾伦先生,您有可以推荐的账房么?”

艾伦想了一阵,说道:“先生,账房该是您的心腹才对。”

冯茂心中一喜,这话说明艾伦也许有人选。就赶紧说道:“哪里有天生的心腹。都是大家处着处着慢慢熟悉的。我只能保证,若是您推荐人给我,我一定会善待。至于其他的,慢慢来吧。”

艾伦想了一阵,却答道:“我这边只怕没有。”

冯茂连忙劝道:“能不能推荐个人先让我用着。那边的人您也见识过,就算是想把事办好,却没实力把事做好。推荐个人给我,我先用三个月。三个月,总不会出什么事。”

艾伦为难一阵,终于把他妹夫推荐给冯茂。冯茂第二天亲自向朱迪女士借了辆汽车,跑去艾伦工程师的妹夫家。就见对方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看着就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模样,一问,这位埃里希居然是在松林城上的律师学校,回来之后生意一般,就做点财务为生。

把埃里希请回那边,冯茂先让威廉给这位分房子居住。威廉连忙去办,埃里希露出讶异的表,看了看陪同的大舅哥艾伦工程师,声音中就有了忱,“感谢冯先生,我一定会努力的。”

年轻人就是有冲劲,三天后,一脸疲惫的埃里希找到冯茂,“冯先生,我想告辞。您这边的账目根本理不清,我再干下去只会让您失望。”

冯茂苦笑道:“呵呵,我能理解你面对的困境。埃里希先生,我想重新建起一个财物部门,你觉得怎么样?”

埃里希愣了愣,试探着问道:“之前的账目呢?”

冯茂无奈的答道:“我认了。”

听到这个回答,埃里希脸上的愁云开始散去。思忖片刻,他说道:“先生,我一个人做不到。你需要人,就自己找。靠你一个人管理这上万人要产生的财物账,那是不可能的。”

埃里希试探着问:“那些人的薪水不会低。”

“我从不反对合理的薪水,大家找份差事,不就是想通过这份差事安立命么。”

“……您太英明了,下。”埃里希第一次用尊称称呼起冯茂。

经过一番讨论,埃里希表示愿意建立一个财政部门。冯茂心里面总算是放下大石头。

回到家,冯茂坐在修行室,心里面一点都不开心。这几天每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被人给耍了,怒气就油然而生。冯茂知道这份愤怒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但是光愤怒是没用的。必须有解决的办法。

安抚了心,冯茂打开马洪先生给的那本书。按照之前的预定,冯茂要研究强化行动力的章节。看了一阵,冯茂哗哗的翻动书页,翻到了夺心术的那一篇。

夺心经文这个名字就是从夺心术而来,能有如此赫赫名声,就是因为哪怕掌握了最起码的夺心术,就可以读取别人大脑中的记忆。能随心所的读取别人的记忆,就意味着可以获得无尽的信息。

马洪提供的这本册子上记载,夺心术修行到高深水平,可以随意cāo)纵凡人的记忆,分裂人格,创造人格。施法者可以随心所的创造出自己想要的人类。不仅凡人抵抗不了,修士们也会被改造。拥有这样的能力的家伙,当然有极大几率会被认为是恶魔。七大教派虽然都掌握着由初始夺心经文改造的各自的法术,依旧把私自使用夺心经文定为不可饶恕的邪行。

冯茂之前就翻看过,此时再看,那些完成这个技术的前辈们都提及一件事,掌握夺心经文的人要么能维持毫无绪,以单纯的技术态度对待这种事。要么就得完全明了人,将夺心术当做一种辅助手段。

看完了这段,冯茂就没兴趣再去研究夺心术了。夺心术当然可以帮助冯茂找出谁在发钱的事上动了手脚,通过更有效的制度,完善财物制度,建立财政纪律,也可以解决未来的问题。

心中有绪,冯茂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兴趣为了这种绪付出更多努力。如果有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去研究超凡之力呢。

这就是所谓的选择吧?冯茂发现此时的自己只能和自己对谈。傻乎乎的干坐一阵,冯茂重新翻开加强运动能力的那篇,整理心,开始构架法术模型。

这个法术模型牵扯到对体各处温度的调整,冯茂之前一直不敢干。从医学院得到的知识,以及从生物演化科普视频中看到的知识,人体发烧能够有效遏制细菌繁衍,促进伤口愈合。而且376度以上的体温也能让体机能在一定程度上强化。

任何事都会有代价,副作用中最小的就是消耗更多营养和水份,这个还好解决。更大的问题是让体内代谢产生的废物快速积累。废物积累的越多,体的疲惫程度就越高。

努力通盘考虑之后,冯茂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实现面面俱到。看来只能在实践中完成。

此时天色已晚,冯茂收起册子,准备去个安全屋休息。拿出两个骰子,冯茂扔了个数。这是确定前去哪一片。确定了位置,冯茂拿起两个骰子,准备摇出具体房间。却听得门铃响起。

在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二点。这大半夜的是谁来拜访,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拎着手枪和长剑,冯茂小心的到了一楼。通过一观察镜,冯茂看到了那厮的影。有些熟悉。想了想,冯茂只觉得心脏跳动速度都变快不少。

竟然是上次不达米亚派来的刺客。

他来干什么,还摆出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在半夜十二点拉响门铃。

但是仔细想想,这位好歹是封圣者级别的刺客,真的要杀人,完全不用弄这么一出。

既然对方这样,冯茂不得不去开了门。刺客礼貌的开口说道:“晚上好,冯下。”

片刻后,两人在客厅坐下。冯茂给刺客倒了杯水,刺客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下,我听说耶莱教开始征集修士。下报名了么?”

冯茂应道:“我不符合规定。我也坚决不会去述利亚。”

“我相信下的诚意。我这次来是奉命送点东西给您。”刺客说完,递了个信封过来。

冯茂打开一看,开头就写着:“冯茂启。我们父子很多年没见,想来你完全记不起我了吧……”

冯茂觉得脑子一片混乱,要是没理解错的话。写信的人应该是‘冯茂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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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战争的步伐(十八)

“阁下,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奉命来送信,教廷的大图拉让我告诉殿下,既然殿下不愿意回不达米亚,就希望殿下能够在拉尼亚好好生活。如果殿下觉得耶莱教对殿下逼迫过甚,随时可以返回不达米亚。”

冯茂不知道这话是否可信,不过面前这位刺客有封圣者的实力。既然他没有再次行刺,也许可以暂时相信一下。想到这里,冯茂继续问道:“这封信是提醒我,我的……父亲在教廷手中?”

刺客爽快的答道:“不。这封信是冯殿下的父亲寄到教廷的。冯殿下的父亲一直到处行走,我们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听到这话,冯茂心中生出一阵荒谬感。自己对‘父母’的了解实在是太少,母亲的容貌还有点印象。至于这位父亲,记忆中根本没有他的印象。说出去的话,只怕会被人笑话吧。

“殿下。令尊在信里建议您做最明智的选择。您不参与战争的确是明智的选择。不达米亚教廷里面是真的有想保护殿下的人。大图拉这次派我来,是让我告诉殿下些事情。”

讲了立场,刺客给冯茂讲述了在述利亚发生过什么。冯茂的母亲孙宁公主在冯茂出生后就在述利亚做了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她开办学校,培养学生修士。孙家的实力在之后发展的很快。

“各个教派都在开发缩短修士进境的努力,殿下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从表面上看,是孙家的几百年来的敌人感觉到危险,对孙宁殿下动手。具体是因为什么,也没人真正知道。殿下想知道那些人的名字么?”

听了刺客的问题,冯茂立刻摇头表示自己没兴趣知道仇人名单。这不是冯茂凉薄,这段时间冯茂也偷偷查看资料,以冯茂知道的情报,孙家应该是在800年前从遥远的东方迁移到述利亚居住。按时间对照,正好是智慧社结社时期。

这个世界尊重实力,如果迁移到述利亚的孙家先祖是强大的超凡者,就会在当地受到尊重。孙家在述利亚经过300年的延续,已经混出些名堂。最重要的是,孙家熬过了500年前残酷黑暗森林战役。

想活下来,必然要加入七大教派而不是加入智慧社。在黑暗森林战役结束之时,孙家已经是述利亚拥有地位的望族。想拔掉这样的望族需要强大的实力,冯茂可不想表达出对抗那帮加害者的表现。

冯茂岔开了话题,“阁下,开发缩短修士进境的努力,在不达米亚就是天眼术与七窍玲珑心?”

“呵呵。殿下,教廷里面一部分很期待殿下回到不达米亚,就是想向殿下请教速成法。殿下进境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刺客说完,面带微笑的看着冯茂。

“我没……速成法。”冯茂说话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心虚。既然各个教派都在开发速成法,自己这个案例一定会被众人关注。

“殿下,大图拉派我前来的时候让我告知殿下,教廷不会对殿下动手。但是还望殿下能够把修行诀窍告知大图拉。”

原来如此……

冯茂觉有点明白过来。自己以前就考虑过这种可能,对于修士来说,速成拥有巨大诱惑。自己经常发现别人在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想来那些修士绝非是吃饱了撑的,有偷窥癖。如果能知道冯茂的修行方法,其他修士家族就可以进行复制。

“我没有速成法。”冯茂再次重复一遍的同时下了决心,如果可以避免麻烦的话,也不是不能尝试一下。就把自己遭受弗朗西斯袭击的事情讲给了刺客。

刺客听的非常认真,不时还提出点问题。听冯茂说到自己终于理解到力量不是投射出去,而是与其他人体内本来就拥有的力量共鸣,刺客连连点头,感叹道:“殿下这天份真的不得了!”

冯茂苦笑道:“呵呵,您这说法真是奇怪。若是有人教给我,根本不用我自己思考这么久才明白。”

刺客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冯茂本就不想再讲下去,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说道:“阁下,我已经讲述了我的经历。阁下也是封圣者级别的修士,难道就如此看不起我,连讨论几句都不愿意?”

听冯茂这么讲,刺客勉强应道:“殿下,你说的那种体悟本就该是自己领悟。我只是没想到殿下竟然用了这九死一生的法子。”

这话信息量好大,冯茂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看刺客的神色,貌似强行把夺心经文烙刻在体内的办法并非是弗朗西斯独创。想到这里,冯茂猛然觉得自己又开始先入为主了。在那种紧急状态下,弗朗西斯怎么可能突然想出在冯茂体内烙印夺心经文的办法。

就算是弗朗西斯灵机一动,也不可能那么轻松就一次施展成功。以冯茂自己修习的经历,想在金丹上完成一个法术模型,从准备到完成需要好几天。如果把之前吃透法术模型的时间算上去,一个较为复杂的法术需要一两个月也未必能完成。

天下修士如此之多,弗朗西斯那厮若是真的才智无双,就一定不会被勒内阁下轻易击败。看来这种烙刻夺心经文的手段一定是进行过很多次,而且一定有不少人成功过。

正在想,却听刺客开口说道:“外面来的人应该不是殿下的客人吧?”

冯茂一听,连忙收拢心情。还没等发现敌人,却见窗户一开,枪声响起。

下一瞬,冯茂就见到屋里面的视线突然扭曲起来,灯光下的房间立刻呈现出种光怪陆离的感觉。不仅视线中的物体哈哈镜般扭曲起来,连颜色都和平常时候大为不同。还没适应这样的改变,就见子弹飞入这团扭曲后轨道发生改变,向着天花板飞去。

冯茂刀枪在手,跳到了外面看不到的角落。就听刺客说道:“那几个人向西边逃去,殿下赶紧去追吧。告辞了!”

冯茂心念一动,跳出窗户就追了下去。超凡者们潜行之时的确难以发现,但是高速运动之时就没办法保持这种状态。一路顺着各种痕迹追了大概一公里,就感觉偷袭者在一个路口散开。

也不管那帮人是埋伏,还是躲藏,冯茂运气法术吼叫起来,“刺客听着,方才拜访我的封圣者说了,你们若下次再敢来,抓到你们就杀了!我倒是希望你们赶紧再来!”

有法术相助,吼声震动着周围的空气,只怕一公里外的凡人都能听的清楚。冯茂发表完这番‘老子背后有人’的威胁,转身就向家走去。回到客厅,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冯茂突然有些后悔,方才若是问问战局发展到什么地步就好了。

那帮刺客有可能是麦伦那帮人,至少冯茂希望是那帮家伙。因为那帮人才是惹不起封圣者的一群家伙。而自己也没有实力剿灭他们。

自从那一番‘老子背后有人’的宣告之后一个多月,冯茂再没遇到任何袭击。在七月底,也就是其他学校放假一个月之后,冯茂穿上漂亮的礼服走上讲台。作为护士学校学校董事会的董事长,冯茂对着台下的百十号学生大声说道:“马上就要放假了,到八月二十四日前,你们都可以在家休息。这个学期大家都很辛苦,为接下来的假期高兴吧。”

年轻的学生们都露出欢喜的表情。冯茂能从他们的表情中感受到自己曾经有过的欢喜。暑假,幸福的暑假。只是这个暑假只有三周多些,冯茂也不想再给这帮学生们留作业。

这边刚放假,冯茂还没走下讲台,就看到接下来要参加家长会的家长中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伊万娜为首的几位老同学。冯茂此时还不用和家长们开会,走下讲坛就迎了过去。

“会长真威风。”长发男拉格笑道。看得出,这位具备一部分地主家傻儿子特质的年轻人真的这么想。相对而言,罗伯塔与泰瑟可就成熟的多,至少开口的时候说‘会长,你够辛苦的’。

伊万娜和这两种人的立场完全不同,她不高兴的说道:“你说过要经常回去见我们。这都几个月了,你一次都没去。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么?”

被人责任,冯茂稍稍回想一下几个月的经历,觉得自己真连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或者说,冯茂根本没有写信的心情。

家长会还有段时间才能开完,冯茂就带了同学前往自己的家。到了住处,大家忍不住称赞起自己能有这样的住所,是多么的自由畅快。冯茂笑道:“等你们有了自己的家就知道其中的麻烦了。”

伊万娜对这话毫无反应,反倒问冯茂:“冯茂你没请管家么?”

“请管家做什么?”

“帮你打理家务。”

对这般大小姐作派,冯茂选择了无视。要是自己请了管家,只怕已经换了两次。冯茂问泰瑟:“你们家族被征召了几个人?”

“别提这件事。”泰瑟果断表示拒绝讨论。

冯茂看向其他几人,罗伯塔叹道:“会长,学校告诉我们,我们可能要承担一些辅助工作。现在还没说是拉尼亚或者是在外地。原本觉得会长你离开有些可惜,现在又觉得会长你能离开实在是太好了。”

冯茂不觉得这是啥好事。倒是想起自己入学第一学期假期,学校派学生参加‘剿灭海盗’的实习行动,哪怕只是一次展现立场的行动,也立刻遭到对方阵营中的修士出面制止,学校二话不说中断了实习。现在学校再派人去,对方若是针对这帮连正式修士都谈不上的家伙动手,冯茂真的不乐观。

布加勒医学院在纳维亚帝国里名声赫赫,但是在战争其间,敌人可没有理由因此对医学院格外的优容。

“你们有没有可能不去参加?”冯茂问。

泰瑟叹道:“教会说了,我们若是不去,家里的修士就无法再接受到教会的支持。会长,你从来不去教会学习神术,真是不知道我们的苦!”

眼镜女戴安跟着叹道:“是啊。教会拿捏着这点,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为了家人,我们也只能去了。”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冯茂只能安慰众人,“教会对我说,要我为本地可能建立的伤兵营提供护士。想来你们也会留在布加勒。”

众人聊了一会儿,冯茂让同学们留在家,自己跑去学校作为校长和家长们见面。

最初还好,直到有家长问了个问题,“冯老爷,您是修士,会教给学生们神术么?”

此言一出,一众家长中三分之一露出受惊的表情,看来学习神术远超出他们想象之外。三份之一的家长面露期待,看来非常希望获得学习神术的机会。还有三分之一的家长露出受惊与期待的患得患失的表情。

冯茂怒道:“教典规定,私自传道,师徒都会被抹杀!”

说完之后,就见这帮家长们一个个毫无反应。冯茂思忖了自己的话,找出了交流的基准点,“你们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教典?”

家长们基本都呈现出懵圈状态。冯茂明白这就没办法正常交流了,就对旁边三个班的班主任说道:“你们给家长讲清楚,什么叫做教典。然后再告诉他们教典里面关于私自传道的惩处!”

说完,冯茂转身就走。根据投资额度,七席校董里面三席都是教会的人。三个班的班主任都是教会那边派来的人,由他们来负责这个最好。

回到家,就见到茱莉娅和玛丽已经准备好火锅。众人就坐下边吃边聊,说的都是关于战争的事情。冯茂聊了一阵,突然发现现在的局面倒是真的有点战争的味道啦。回想之前那种莫名其妙的风平浪静,冯茂实在是搞不懂怎么会这样。

战争本就该是国家大事,所有上层都要热情的投入才对。

……自己虽然也是上层,但是自己年轻啊,还不到该投入战争的岁数呢!

第107章 战争的步伐(十九)

大公要冯茂到宫殿报道的命令一出,冯茂抛下手中的所有事情,蹬着二八大驴风驰电掣的就冲到了这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家。如果说共同祖先就是亲戚,从最初的生命演化开始算,人类和藻类也是亲戚。

按照中国的说法,五服之外不是亲。所谓五服,指的是两个人各自的爷爷的爷爷是一个人。大公是弗拉德十世,他的九世祖和冯茂的九世祖是一个人。所谓亲戚,只是大公客气而已。现在大公是冯茂的领主,是冯茂的上司,是冯茂必须认真对待的人。

自从与麦伦等人发生了冲突之后,冯茂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领主。和之前的感觉不同,冯茂觉得大公好像没有之前的那种神秘感,也不再有特别的吸引力。这让冯茂觉得有点意外。

大公看了冯茂几眼,神色中所有的情绪瞬间消失。冯茂只觉得面前的人猛然就虚化般没了存在感。视野中的确有这个人存在,但是气息、力量的威压全部凭空消失。这让已经逐渐开始习惯靠超凡之力感受世界的冯茂觉得格外不得劲。

“研究进度如何?”声音仿佛从虚空中传来。

冯茂拿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报告。大公不再说话,就见报告书轻飘飘飞起,在空中孔雀开屏般展开。那个虚无般身影挥动手掌,从报告书的纸页前不急不慢的略过,报告书随即又恢复成一叠飞回回到冯茂手中。

“只到了这个程度?”公爵问。

“是的。我做了许多测试,内容太多……”

“不用解释!”大公的声音虚无般响起:“我要听的是答案,不是你的解释。”

冯茂愣了愣,这感觉怎么有点回到勒内阁下那边学习的意思。于是果断答道:“我研究的进度全部在这些报告书里。”

“再详细写,把你那些想法和你忽视的失败都写进去。”

“写的还不够详细?”冯茂有点委屈。自己这可都是原稿,没做任何数据与内容增减的原稿。

“你只是把有结果的内容写上,那些试验了一半就停下,或者看着不对劲就放弃的思路没有写上。”

冯茂不敢再和大公就这个问题讨论,可是能大公早些年也干过这样的事情吧,他说的仿佛一直在监视冯茂一样。正在想,就见一个册子飞过来。冯茂伸手拿住,就听大公问道:“你还有要问的事情么?”

“请问最近战争打得如何了?”冯茂赶紧问道。

“过一段你就知道了。”毫无气息感的大公说完,在冯茂的视线中站起身,看着走的不紧不慢,却转瞬就消失在冯茂面前。

走出宫殿大门,冯茂只觉得心脏跳动速度不自觉的加快。这就是强大者的实力吧。自己啥时候才能达到这样的水平?一路上尽是各种念头,看到家在面前才发现已经到家了。

在书房打开大公给的册子,就见上面都是凝结金丹的内容。从行文上看颇为古老,但是后面有新添加的注解,应该是大公或者大公手下团队的研究成果。对照自己近期的尝试,不同的干细胞在不同法术模型下的反应是不同的。

冯茂强迫自己合上册子不敢再看,当年在勒内阁下那边的时候看多了勒内阁下写的东西,不由自主的就模仿起阁下的写法。本以为这是对老师的尊重,没想到最后被勒内阁下狠狠训斥了好多次。

冯茂并没有因此而记恨。挨了训,自然有抱怨。但是冯茂完全明白勒内阁下为什么要训斥自己,这种模仿对冯茂自己没好处。

现在不敢再看就基于之前的经验,冯茂很清楚自己看了之后会有啥反应。百分之一百会受到大公给的册子内容影响,进而生出更多想法和念头。这些想法和念头会混淆之前自己的念头。大公交代的工作是把那些没写的都给填上,冯茂确信自己已经忘记了一部分。若是再加混淆,天知道还能忘记多少。

拿起笔,冯茂翻看着手稿,根据回忆把当时的内容详实的填写上。写着写着,就听到脚步声,是茱莉娅拿着书本笔记本过来写作业。茱莉娅来了,就说明已经是傍晚该写作业的时间。冯茂这才发现自己写了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好像是弹指一瞬,完全没有感觉。

也许是被冯茂训怕了,茱莉娅见到冯茂看过来,连忙低下头。冯茂叹口气,这个徒弟在学习上明显有种畏惧心理。正好此时也觉得想休息,就合上稿子对茱莉娅说道:“茱莉娅,不要害怕。”

“没……没有。我没有害怕。”茱莉娅低声表达了反对。

冯茂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学徒讲述自己知道的道理,现在冯茂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收这两个学徒是不是错误。倒不是说两人有啥特别的问题,从正常人角度来看,这两个小姑娘都算是不错的。但冯茂觉得超凡者应该是不正常的人类。至少在追求真理方面都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或者悟性。

……也许上层社会的家伙才更适合当徒弟吧……

“先生,您别生气。”茱莉娅不安的说道。

“我没有生气。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因为你对我做了什么而生气。也不对……,你对我做的事情还没到会让我生气的地步。”

茱莉娅愣了愣,更加不安起来,她连忙说道:“我看你看书的时候总是那么专注,我做不到。我会努力的……”

唉……,冯茂叹口气。这就是茱莉娅让冯茂最不满的地方,冯茂不得不讲起了大道理:“咱们就换个说法,先确定不安这个名词。不安这个名词,就是你感觉不到理直气壮。好像总是有什么让你感到害怕或者恐惧。害怕和恐惧,这两个词你要和我对照一个理解么?”

“您生气了么?”茱莉娅不安的问。

“我……我生气和你有啥关系呢?那是我的事情,我自己水平不高,没办法控制我自己。这是我自己的不足。你不要把我的事情当成你的事情!”冯茂说完,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敞亮。自己今天见大公的时候貌似真的进步了,至少不再如演员般去编写别人的剧本了。

没想到这话说完,茱莉娅已经紧张的有些发抖。她抖了片刻,抬起视线,哀求道:“先生,我会好好学习。您别生气!”

冯茂心中大大不快。自己可从来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责罚过茱莉娅,茱莉娅这反应不正常!冯茂追问道:“茱莉娅,我问你,就算是你觉得我生气了,我对你做过什么?”

茱莉娅眼中已经有了泪水,泪光闪动中,茱莉娅说道:“我……您对我很好。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但是,您能赶我走。我不想被赶走。”

与大公那种毫无存在感的声音不同,茱莉娅的声音里都是恐惧和不安。这种发自内心的呼喊让冯茂直觉的感受到茱莉娅的情绪。一时间,冯茂莫名的感觉到鼻子一酸。

动用法术驱散了这种令人不舒服的感受,冯茂尽可能冷静的问道:“茱莉娅,你周围的人生气的话,会怎么样?你认为我会那些人一样么?”

茱莉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连擦眼泪都不敢,急忙应道:“先生……,周围的人说,您一直对我待搭不理的,您也不对我……做什么。都不让我和您睡在一起。那是您看不上我,根本不想要我跟着您……”

“放他们娘的屁!”冯茂控制不住情绪,爆起了粗口。这股愤怒几乎无法控制,冯茂再也坐不住,腾的站起身。在屋里面边走边低声骂骂咧咧。

那帮人平日里看着不吭声,没想到心里面居然是这么龌龊。冯茂偶尔对着街上的美少女yy一下,这是死宅们的小乐趣。冯茂其实喜欢御姐。更重要的是,听到有人要对学生下手,冯茂直觉的生出愤怒与厌恶。真想找出这帮人一个个捏死!

心中沸腾着愤怒,冯茂又走了几圈。突然想起件事,如果茱莉娅真的能被这样的感觉打垮,那就证明她并没有成为学徒的资格。冯茂要的学徒是强悍、坚定、勇敢,并且对自己有足够的信赖。

如果自己对茱莉娅的影响力比不上外人,还不如早早解除师徒关系。

想到这里,冯茂再次运用法术平息了肉体的产生的情绪,坐回到座位上。正想对茱莉娅说点什么,却见茱莉娅已经因为恐惧而颤抖起来。冯茂心念又是一动,这孩子的敏感度可比自己强太多了。

要是自己遭到完全不能理解的指责,冯茂绝不会害怕,而是要和亲爱的长辈或者老师理论一下……

怪不得自己那么尊敬勒内阁下,勒内阁下从来不怕冯茂理论。每次阁下都能用精准的用词打击在冯茂最心虚的那部分,让冯茂无力反对。

想到这里,冯茂有点好奇,问道:“茱莉娅,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你能告诉我,你身边的人如果生气的话会如何?”

“先生,每个……每个人生气……都会骂……骂我,打我……”茱莉娅几乎是泣不成声,“可……可您从来不打我,骂我。您若是赶我走……我不知道……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呜呜”

冯茂愣住了。自己这个学徒的确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自己第一次帮助她,就是在胡安试图侵犯茱莉娅,茱莉娅逃出来之后跑到自己门前求助。那也谈不上求助,茱莉娅连门都不敢敲,就那么坐在自己门口。

在那段时间,冯茂自己还要面对死亡威胁,这点事情根本就没放到心上。茱莉娅跟了自己之后,冯茂觉得她挺正常的。根本没想到茱莉娅曾经的经历造成的伤害根本没有平复。

冯茂叹口气:“唉……茱莉娅,到我面前来。”

茱莉娅站起身绕过桌子跑到冯茂面前,冯茂向她张开双臂。茱莉娅却迟疑着不动。

也不管这孩子是如何的畏惧,冯茂把茱莉娅抱在怀里。下一瞬,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如果这样做依旧不能让茱莉娅相信自己的话,就只能解除师徒关系了。

冯茂对自己冷酷的判断有点不舒服,大脑中却生出对自己的赞许。自己只能做到这么多而已。剩下的事情都看天意吧。很多时候,人和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即便在正确的时间,却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就说明缘分该到此结束了。

茱莉娅任由冯茂抱住她,并没有抱住冯茂。这反应让冯茂觉得缘分应该是尽了。

接着就听到茱莉娅说道:“先生,您真的不会不要我么?”

冯茂心中苦笑。这孩子真傻,到这种时候了还在给冯茂编写剧本。这时候应该说茱莉娅绝对不会放弃冯茂才对吧。

马洪先生给冯茂的册子里对人类情绪有篇超经典的分析,诺言这玩意是情绪的产物,是因为本人做不到维持长期关系,也找不到维持长期关系具体做法,又或者是对方根本不知道怎么维持长期关系,所以因为无能而说出的话。

正因为诺言是无能的产物,所以诺言总是不可信的。

可是无能到连许下诺言这种无能的行为都做不出,那又得无能到什么程度呢?

正想放手,就听到茱莉娅再次开口了,“先生……您……就这么抱着我,永远不要放手好么?”

这也算是一种表态吧。冯茂没有放开手,只是嗯了一声,尽可能温柔的抱着茱莉娅。片刻后,茱莉娅又开始哭泣起来,她没有嚎啕大哭,她无声的哭泣到浑身筛糠般的颤抖着。

哭一阵,稍微平静一阵。等冯茂觉得可以放开茱莉娅的时候,茱莉娅却紧紧拉住冯茂的手,再次无声的哭泣着颤抖起来。冯茂想不通自己的这个徒弟以前的人生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或者是她太过于软弱?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茱莉娅终于放开冯茂,坐回到书桌旁开始写作业。

这次茱莉娅没有再次因为冯茂注视而不安,她写阵作业,就忍不住哭一会儿。稍微平息下情绪就继续写作业,写着写着就继续哭。

冯茂最初还有点受不了,但是大公给的册子里写着太多精妙的东西。茱莉娅的反应已经打搅不了冯茂,等冯茂翻看完全部内容,就见茱莉娅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便是在睡梦中,眼角依旧有泪水,连作业本都打湿了一片。

这不知道这徒弟还能不能要,冯茂抱起茱莉娅,想把她送回自己的卧室。刚把茱莉娅放到床上,茱莉娅醒了,她抓住冯茂的手臂,低声哀求道:“先生,您别走好么?”

冯茂被吓了一跳,这种惊吓在冯茂修习有所小成之后就极少出现。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冯茂站起。

“先生,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在您身边就感觉很安全,能让我拉着您睡么。那样我什么都不怕了。”

茱莉娅的声音里面很清澈,没有欲望,没有贪婪,只有一种对安宁的期待。

冯茂心软了,却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起来。我特么当个老师还得陪睡,以为我是奶妈么?不对,以为我是奶爸么!

但心软之后冯茂也不想拒绝茱莉娅,就去其他房间拎了个小床放到茱莉娅的小床旁边,师徒两人就躺在各自的床上。没想到茱莉娅不满意,非得让冯茂把两张床并在一起。冯茂无奈的满足了徒弟的要求。

道了声晚安,冯茂把自己调整到随时能防备袭击的状态,片刻间陷入了沉睡。十秒钟不到,冯茂就被惊醒,却见茱莉娅抱着冯茂的手臂。冯茂非常无奈,心里面想,要是茱莉娅没有学出成绩来,自己要把她捏死!

第二天一早,冯茂醒来。就见茱莉娅就跟抱着毛毛熊一样抱着自己的手臂睡得香甜。冯茂抽出手臂站起身,突然觉得自己对成为封圣者没了抵触。要是照顾娃这么辛苦,没有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之后两天基本风平浪静,冯茂全力填补报告书。茱莉娅继续努力之外还增加了一个爱好,她在冯茂书房里面摆了张单人行军床。位置在冯茂椅子背后。午后冯茂玩命工作的时候,茱莉娅就躺在上面小憩。从感觉上,冯茂写字或者噼噼啪啪打字的时候,茱莉娅居然真的睡着了。这让冯茂对自己这学徒的听觉构造有点不解。

自己睡觉的时候可是很讨厌有人惊扰的,别说有人在旁边打字,以冯茂现在的感知力,几米内地面上爬过去一只小强都能感觉的很清楚。

虽然对学徒的听觉系统很不理解,冯茂却理解大公的要求。竭尽所能把记得起来的内容补充完毕,冯茂赶紧把材料给大公送去。

仿佛是虚空中发出的声音问道:“你看了我给你的东西了么?”

“随便翻了翻,没敢看。怕影响我补充材料。”

“很好。去吧。”毫无情绪的声音命道。

回到家,冯茂就开始研读起资料。经过大公的注释,冯茂对金丹的理解大大加深。大公曾经感叹过阴阳教派的覆灭,言语间的意思是,以阴阳教派的强大,不该覆灭。研读了大公给的资料,冯茂觉得覆灭的阴阳教派果然有真材实料。

金丹结构分析实在是透彻无比,只是没能和干细胞挂钩……想到这里,冯茂觉得自己又开始瞎写剧本了。阴阳教派500年前就覆灭了,现在自己看到的研究内容都是五百年前的东西。如果阴阳教派能存活下来,他们定然能有全新突破。

越读越是佩服,看到最后几章,冯茂惊了,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怎么了先生,我只是这道题解不出来。”茱莉娅连忙解释道。

现在接近暑假最后,冯茂给玛丽放了假。只有茱莉娅一直在冯茂这边。

冯茂摆摆手不让茱莉娅说话,自己闭上眼仔细考虑着看到的内容。阴阳教派认为世界是由阴阳组成的,阳为肉体,阴为精神。按照阴极一阳生,阳极一阴生的理论,金丹是物质,属于阳,所以金丹核心必须是由‘太阳’之物构成。

这个‘太阳’不是天上的那个太阳,而是阴阳学说中对级别的划分。‘阳’是一个名词,所谓纯阳至阳乃是形容词,阴阳教派认为‘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如果只存在纯粹的阴或者阳,就不可能出现阴阳转化。在定义这个世界已经存在的阴阳时候,阴阳教派用了‘太阳’‘少阳’‘太阴’‘少阴’的称呼。

太阳指阳气处于支配和压倒性的优势,太阴自然是阴气处于支配和压倒性的地位。阴阳教派认为阴阳共存,共存状态不可能有‘太阴太阳’,只存在‘太阳少阴’‘太阴少阳’‘少阴少阳’三大状态。

根据这个理论,阴阳教派认为金丹自身尽量不存在灵气,而金丹外部则由一层‘太阴少阳’之物构成。由太阴少阳的外壳滋养内部金丹,而内部的金丹因为阴阳转换生成的灵气则进入太阴少阳的外壳内补充灵气消耗。

如果没见到这段,冯茂完全想不出如此精妙的构造。而且这个构造还解决了冯茂一直感觉无解的问题。

细胞膜这玩意不是单晶硅,单晶硅上的刻痕极限可到一两纳米,细胞膜可做不到这么精细。虽然不知道太阴少阳之物到底是什么,但是冯茂相信那层物质一定比细胞膜更结实更细腻。一定可以刻上非常细的法术模型。现在冯茂已经感觉到小小的金丹上都要被自己刻满了法术模型。而这些法术模型只占冯茂知道的法术模型的三分之一还不到。

走了一阵,恢复了心情。冯茂重新回到桌边继续研读。再读一章,冯茂激动的想把桌子掀了。但是冯茂没有这么做,只是站起身奔楼顶去了。

阴阳教派真的是太牛了!居高临下看着周围的建筑,冯茂很想仰天长啸。

500年前覆灭的阴阳教派同样遇到金丹上没办法构建更多法术模型的问题,那些前辈们就根据阴阳符号,开发出了八卦。八卦中连贯的一条线代表‘1’,中间中断的线代表‘0’。每一个卦象都由三条或连接或中断的线组成。按照二进制,就是三位数的二进制代码。

而这些就是计算机的基本理论。哪怕是只看了大公给的资料,冯茂感觉阴阳教派肯定根据这种二进制,开发出了‘指令集’的法术模式。直接把法术从个人想象直接推进到了数据计算的时代。

这样的教派居然会覆灭。冯茂只觉得这个世界未免太残酷了。

第108章 战争的步伐(二十)

十月底,冯茂坐在前往吕林堡的火车上,也不知道第九次还是第十次拿起勒内阁下的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我已经被教廷征调,前往北方与维京帝国作战。你到吕林堡,与我一起出征。速到!”

接到老师的信是七天前,冯茂正和埃里希等骨干人员对第二次经济作物销售后的财物支出做总结。收到信,冯茂花了几秒钟考虑,立刻换了话题,“我要出去几个月,这几个月里面财物的事情由埃里希负责。”

一个小时后,埃里希趁着散会拉住冯茂,虽然冯茂现在只有十五岁,但是埃里希紧张的表情让冯茂觉得埃里希看上去更年轻。

“冯殿下,我做不了这个。”埃里希声音里面有紧张,也有点兴奋。

“我又不是让你管这么大一片,而是让你管财务。按照财务制度走就行。”

“可……我才来了两三个月……”

冯茂觉得这种时候应该以打消埃里希的顾虑为主要目的,但是自己实在不懂怎么才能打消顾虑。想了想,只能说了自己认为最能说明情况的回答:“你比那些人出身好,有钱的多,想诱惑你的难度也高了许多。你见过的世面比那些人也大得多,很清楚修士们如果认真起来会是什么下场。不把财物交给你管,我又该交给谁管呢?”

除了财物,贫民区管理的安排也得费心。冯茂就采取了‘联楼自治’的方法,主要事情由各个楼的负责人一起商议,投票决定事情怎么做。

解决了这些事情,就赶紧到新建的‘伤兵营’去联系护士学校学生‘实习’的事务。纳维亚帝国向拉尼亚大公领正式发了通告,月初,一批伤兵就要运到拉尼亚大公领来。冯茂既然决定了跟着勒内阁下到北方参战,这些事情就得做交接。

出发前当然得去和大公问候,虚无的声音只说了句‘知道了’,大公就消失在冯茂面前。让冯茂弄不清楚大公的真实想法。

想着一星期内发生的事情,冯茂觉得最值得担心的就是‘文件签字制度’。贫民区每个大决定都得由参加讨论会议的每个人签字。如果知道签字意义的人就会明白冯茂回来之后若是发现事情不对,就会按照签字找人承担起责任……

收起信,冯茂决定把那些人的事情都抛到一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从道理上讲,跟着勒内阁下上战场应该更加危险,冯茂只是因为不知道会在战场上遇到什么而不安。勒内阁下值得冯茂完全信赖,那票人自己都管不好自己,最后的命运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吧。

到了吕林堡,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和自己两年前离开的时候没啥变化。冯茂下了车直奔老师的宅子,就见仆人们和平日里一样。自己前来吕林堡,两个小丫头也是帮着收拾东西,送自己到车站。这边……

仆人对冯茂好像还有点印象,简单问答之后就领着冯茂进了宅子。看到屋内熟悉的拜访,冯茂想起了自己的

和以前一样,勒内阁下坐在三楼的书房里看着书本。等冯茂走到面前,勒内阁下放下书本问道:“准备好了么?”

听到老师的话,冯茂就觉得很安心,笑道:“阁下,您好。我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只准备了出行的装备。”

“别的东西自然有人准备。”勒内阁下说完,从书桌旁边拿起个学者出门带的小皮箱,一马当先往外走。到了一楼,阁下叫过管家,丢下句‘我出门几天’就爽快的走出宅子大门。跟在阁下身后的冯茂看到如此洒脱的行动,心中格外羡慕。这才是自己一直期待的人生。

火车载着两人向北出发,冯茂一直没吭声,此时才低声问道:“阁下,我们这是到哪里。”

“梅莱。”

听到这个名词,冯茂从箱子里掏出本小书递给阁下。勒内阁下看了看这本自己钦点的《梅莱-法斯特战役小录》的书,并没有说话。

看阁下掏出本自己带的书研读,冯茂也掏出几页纸。大公给他的资料基本都记在心里,这几页是最后一部分无法把握的内容。如果能在战前弄得更清楚些,也许自己就可以少给勒内阁下添麻烦。

火车跑了一天,冯茂在把纸烧了。打开车窗,手中的灰烬化为齑粉,飞出窗外飘零的无影无踪。勒内阁下头也没抬,继续看自己的书。这让有心小小显摆一下的冯茂觉得很无趣。

车到了梅莱城,下车的冯茂看着这座非常普通的小城,心中有些失望。曾经有大能陨落的地方居然连个纪念碑都没有。清冷的天空下,几条街构成的小城冷冷清清。

“走。”勒内阁下说了一句,迈开脚步就走。

两人没去城里,而是向着城外出发。几个小时走了一百多里,前面的山坡上出现了一座古老的城堡。勒内阁下带着冯茂直奔城堡而去。

打开大门的守卫法袍上绣着四叶草的纹章,冯茂看了之后心中终于感受到战争的气氛。开门的都是四叶草,阵亡紫袍修士也不是不能想象。

进了古堡,没有铿锵作响的铠甲甲片撞击声,没有操演的呼喊声,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少,整个古堡却静悄悄的,仿佛穿行其中的都是幽灵。

有人带着两人到了房间。每人一间,冯茂和勒内阁下的挨着。等放下行李,又有人带着两人前往一个大房间。进去之后就见到里面都是武器。见勒内阁下开始挑选趁手的武器,冯茂也一一检视。

刀、长枪、剑、锤、棍,冷兵器占了大多数。但是热兵器也不少,手枪与步枪就不说了,手持加特林类型的重武器,类似冲锋枪的连发武器,霰弹枪,这些武器也都有。除了制式武器,包括榴弹发射器在内的挂件也摆放了许多。

冯茂看的又是兴奋又是不安。普通人用这样的武器的确不大能威胁到封圣者,超凡者们使用这样的武器之时能发挥出何等威力呢?

见勒内阁下经过一番挑选,选出一把直刃军刀。冯茂也赶紧挑选起来。这边的剑品质极高,经过这几个月在钢铁厂的经验来判断,不仅钢材极佳,处理的更加精致。挑了一阵,选出了趁手的兵器。

刚准备停手,就听勒内阁下命道:“再选一把备用。”

“为什么?”

“剑会断。”

听到这话,就见勒内阁下腰间插了两把军刀,冯茂连忙又挑了一把剑。再去挑了把霰弹枪背上。两把剑,一把霰弹枪,加上怀里的左轮。冯茂觉得安心了不少。

走出武器库,门口的带路的橡树级修士引着两人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房间里面已经坐了几名修士,和穿便装的勒内阁下与冯茂不同,他们都穿着法袍。以坐的位置靠近程度看,都是封圣者带着修士。从年龄上看,应该是师徒关系。

冯茂打量众人的同时,众人也打量着冯茂。冯茂挨着毫无反应的勒内阁下坐下,外面又进来两对修士。大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一位红袍封圣者走了进来。冯茂只见过迈克尔一位红袍修士,这位红袍自我介绍道:“我是负责第三大队的红袍凯伦。欢迎诸位加入第三大队。今天新来了两位修士,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灰袍封圣者勒内阁下,旁边的是勒内阁下的学生冯茂修士。”

被红袍在公开场合称为修士,冯茂心里面有些紧张。介绍完,红袍继续说道:“今天我们要先去巡逻。维京那边已经集结了相当规模的修士,教廷与斗战胜宗交涉,他们表示只是正常调动。想来诸位都知道局面到底有多凶险了吧。”

冯茂不明白这个‘凶险’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从大公领前来,只知道在述利亚的战争打得比较热闹。纳维亚帝国的相当实力都集中在述利亚方向。但是大公之前也已经挑起了和斗战胜宗的战斗,冯茂跟着蒙哥阁下袭击了维京帝国的属国罗刹。按照道理,至少也能挑动两边的矛盾才对。如果真的是凶险,应该是维京帝国与不达米亚达成了某种协议才对。

正在想,突然听到外面警报声大作。还是电动喇叭的警报声,红袍凯伦听到这声音,立刻喊道:“诸位,跟我走!到外面去!好像有敌人过来了!”

一众人有十几号,悄无声息的冲到堡垒内部的广场上。沿途与冲出来的人不断汇合,五六十号人奔走在走廊里,走廊中依旧静悄悄的。当三百多号人冲入广场,在各处站定。除了风声,冯茂依旧听不到任何额外的声音。

哪怕是无比紧张,修士们依旧是修士。

外面也没有声音,此时正值深秋,白天的风已经颇有凉意。古堡外面完全有大片的森林,除了风声,就有远处松涛般的声响。

警报声此时已经停下,冯茂静静听了片刻,终于听到了些别的声音。就见有人已经忍不住从剑鞘中拔出武器。冯茂忍不住手按在剑柄上,再看勒内阁下,他静静的站着,完全是镇定自若的模样。

冯茂本想放开手,却觉得不妥,干脆抽出一把剑。剑在手,心里面也莫名的感觉好了些。

突然间冯茂只觉得金丹处传来一阵微微的波动,在大脑从信号中判断出危险之前,身体已经有了反应。根据这种感觉,冯茂转过头,看向斜后方。却见不少封圣者也都转过头或者转过身。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狼嚎,古堡的墙壁上猛然受到剧烈的撞击。冯茂只觉得眼前虽然有厚重的城墙,但是城外仿佛真的有一头洪荒时代的巨大野狼正在撞击墙壁。连脚下的大地都因为这撞击开始颤抖起来。

几道红色身影转瞬就冲向撞击方向,那都是红袍圣者。城堡里安排的明显不是只有凯伦一位红袍。面对高大的城墙,红袍们并没有沿着甬道冲上去,他们到了城墙边直接蹬着墙壁,如履平地般‘跑’上了城墙顶端。

其中一人转身大吼道:“准备作战!”

另外一名红袍手中已经浮现出森森剑气,剑气原本是一道,转瞬就如同扇面般展开,变成了几十上百道。剑飞稍稍上飞,随即暴雨般向着城墙外刺下。转瞬就消失在冯茂视野里。

哪怕是无比紧张,修士们依旧是修士。

外面也没有声音,此时正值深秋,白天的风已经颇有凉意。古堡外面完全有大片的森林,除了风声,就有远处松涛般的声响。

警报声此时已经停下,冯茂静静听了片刻,终于听到了些别的声音。就见有人已经忍不住从剑鞘中拔出武器。冯茂忍不住手按在剑柄上,再看勒内阁下,他静静的站着,完全是镇定自若的模样。

冯茂本想放开手,却觉得不妥,干脆抽出一把剑。剑在手,心里面也莫名的感觉好了些。

突然间冯茂只觉得金丹处传来一阵微微的波动,在大脑从信号中判断出危险之前,身体已经有了反应。根据这种感觉,冯茂转过头,看向斜后方。却见不少封圣者也都转过头或者转过身。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狼嚎,古堡的墙壁上猛然受到剧烈的撞击。冯茂只觉得眼前虽然有厚重的城墙,但是城外仿佛真的有一头洪荒时代的巨大野狼正在撞击墙壁。连脚下的大地都因为这撞击开始颤抖起来。

几道红色身影转瞬就冲向撞击方向,那都是红袍圣者。城堡里安排的明显不是只有凯伦一位红袍。面对高大的城墙,红袍们并没有沿着甬道冲上去,他们到了城墙边直接蹬着墙壁,如履平地般‘跑’上了城墙顶端。

其中一人转身大吼道:“准备作战!”

另外一名红袍手中已经浮现出森森剑气,剑气原本是一道,转瞬就如同扇面般展开,变成了几十上百道。剑飞稍稍上飞,随即暴雨般向着城墙外刺下。转瞬就消失在冯茂视野里。

第108章 梅莱战役(一)

根据人体身高作对比,冯茂转瞬就判断出城墙被打出来的大洞直径在六七米左右。只是和二三十米高的城墙相比,视觉上的冲击力还不显得特别惊人。

冯茂紧紧握着长剑,紧张又期待的注视着洞口。会从洞口里冲进一头七八米甚至几十米高的魔狼么?又或者是潮水般的地方修士从洞口中冲进来?

却见红影闪动,在城墙上头的五名红袍一跃而下,在距离洞口三四十米的距离停下,挡在一众修士师徒前方。便是如此激烈的动作,广场上依旧悄无声息。连崩塌口子不断上掉下来的小石块落地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楚。冯茂觉得自己心跳若是再激烈点,只怕大家都能听到自己胸膛里震动的声响。

没有声音,没有什么征兆。一个身影出现在破口靠近城堡内的洞口边缘。冯茂盯着看了好一阵,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如看特效大片一样,那个人如果真的存在于洞口边缘的话,他好像穿着一件长长毛发织成的衣服,又或者是身上如同衣服般长者长长的毛发。

从视觉角度上最难以理解的是,冯茂觉得这个人的模样还在莫名的变化着。一个看着好像是站立着的人,又如一头狼蹲坐在地上。

正努力分辨出自己看到了什么,就听勒内阁下头也不回的说道:“冯茂,那位大能长什么样子根本不重要。任何人的长相杀都不死你,你现在是身在战场。攻击手段才是致命的。”

冯茂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即发觉自己此时居然忘记了身在战场,反倒生出一种在5d影院观看一场电影的感觉。冯茂连忙凝结心神,把自己调整到能随时应战的状态。

广场上几百人都没动,即便动了冯茂也没听到声音。此时的注意力完全放到这位大能身上,根本没有余暇去观看别人。

却见那位大能如同充满霸气的魔狼般抬起头,下一瞬,那人向着众人吼叫起来。头部、肩头、胸前的长长毛发同时向前方伸展,一瞬间,冯茂只看到一头咆哮的魔狼模样。

勒内阁下斜跨一步,挡在了冯茂面前。冯茂只觉得那咆哮声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竟然穿透了自己的身体。耳边的声响与身体内的冲击让冯茂一阵胸闷,四肢不自觉的就开始发软。

震惊之下冯茂想运起功法抵抗。却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如何攻击,也不知道该如何抵抗。却觉得丹田处一阵热力从金丹处散发出来。不适的感觉登时被驱散了。

冯茂心中一喜,金丹这种东西并非受大脑指挥。或者说,大脑得靠运转功法来催动金丹运行,如现在这种状态下,金丹与身体直接连接,根据身体的反应直接生出反应使得身体恢复正常状态。

来不及细想,冯茂持续向金丹输入灵气。很快分辨出金丹正在催动使得身体屏蔽震动的一种模型。这是冯茂从大公那里拿到资料之后完成的头一批用八卦构架的法术模型之一。

冯茂转念就想到了理由。也许面前的这位大能施展的是‘次声波攻击’。冯茂连忙催动功法,在身体表面构架出一层能有效阻止身体与次声波共鸣的隔绝层。果然,不适的感觉与身体发软的感觉立刻消散。

稳定了心神,冯茂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勒内阁下,就见阁下身前出现了一个护盾状的气场。如果是平时,冯茂应该看不到这种透明的存在。此时那护盾正因为承受着冲击,在冯茂能看到的部分上,出现了一层层扭曲的东西。好像是车窗玻璃遭受暴风雨吹打时外层上不断蔓延扩展的那层雨水,让外面本该看清楚的世界模糊起来。

再看旁边的几位封圣者修士,就见他们也把徒弟挡在身后,身前维持着这层护盾。

有勒内阁下在身前,冯茂已经看不到发动范围攻击的那位大能。冯茂没想到大能们的手段如此简单直接又如此有效。因为好几位超凡者修士的弟子明显抵挡不住,即便有老师顶住正面的冲击,声波依旧能够绕过阻挡,冲击到护盾之后的人。

次声波冲击并非什么高科技时代才有的技术,老虎这种大型生物早就拥有这样的能力。虎啸就是次声波武器的实用技术。老虎怒吼产生的次声波相当强烈,引起猎物的内脏的共振,从而导致猎物内分泌紊乱,产生强烈的不适感觉,丧失一定的行动能力,严重的话可能被吓昏过去。

感觉自己已经抗住冲击,冯茂忍不住偷偷挪动脚步,慢慢从老师构建的护盾中走出一点。强化运行抵抗功法的同时,想看看这位大能的力量到底有多强。

露出的身体立刻开始感觉到皮肤发麻,等露出小半个身体的时候,冯茂觉得护盾承受的压力到了自己几乎无法维持护盾的程度。就在此时,斗战胜宗的大能又是一声咆哮。冯茂觉得护盾几乎没用了。那种无形的穿透力已经开始突破自己构建的护体术,身体仿佛堕入冰窟,又如陷入熔炉。

正想拼命逃回勒内阁下身后,发现自己的腿竟然无法动弹。冯茂大惊,本以为找到适合的方法就可以抵抗强敌的攻击。没想到即便找到方法,也完全没办法敉平双方实力的差距。慌乱中,却见勒内阁下移动了一下脚步,再次挡在身前。压力瞬间就消散而去,冯茂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

没等冯茂缓过劲,广场上终于出现了动静。好些位置上出现了声响,冯茂扭头看去。却见地上已经倒了一众封圣者级别以下的修士,除了这帮低阶修士之外,有些封圣者自己也已经摇摇欲坠,护盾剧烈波动,眼看着就有维持不下去的意思。

终于,有封圣者已经扛不住,师父也摔倒在地,和徒弟一样蜷缩在地面上垂死挣扎。

冯茂只觉得寒气从尾巴根直冲脑门。从进入城堡开始,第一次出现因为畏惧死亡而感到的恐惧。以前看到大能的描述,只是在书本与论文上。所谓的厉害只是冯茂在脑海中想象出来的。此时冯茂终于明白为什么300年前的梅莱-法斯特战役为什么会被大书特书的缘故。

凡人在普通修士面前不堪一击,普通修士在大能面前并没有比凡人好到哪里。区别大概就是普通修士能比凡人稍微多撑片刻。必死的结果并没有任何不同。

要是局面继续这么下去,耶莱教几百号修士里面大概只有红袍们逃出去。一位斗战胜宗的大能足以把几百号修士全部杀光。

就在冯茂感觉到死亡就在面前之时,天空中突然有什么闪过。等冯茂抬起头,就见一道紫色的明亮身影从天而降。斗战胜宗的魔狼抬起一只手,挡住了迅雷般的攻击。

两道身影定格之时,冯茂才看到那道紫色身影居然是一位穿着紫袍的修士,那人长什么样,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冯茂完全视而不见。那位紫袍最令人瞩目的是背后的一对光翼。冯茂在医学院的壁画里见过光翼,拉尼亚王对面的耶莱教教宗背后就有光翼,还是三对。以前冯茂只是觉得这是种充满宗教意味的暗示……

拥有光翼的耶莱教大能与魔狼形态的斗战胜宗大能之间没有对峙很久,片刻间两人齐齐向上方冲去。耶莱教大能鼓动翅膀直飞冲天,斗战胜宗大能分不清人形或者狼形的身影彻底变成了一头巨狼,巨狼在垂直的墙壁上奔跑着,转瞬就跑到顶端。他一跃而起,追着光翼方向直上云霄。片刻后就变成了冯茂肉眼完全看不到的小点。

不等冯茂明白过味,从缺口中闪入几道身影。红袍们立刻上前迎敌,更多身影从缺口中跃入。就听勒内阁下说道:“冯茂,跟我上!”随即不慌不忙向着新的战场走去。

冯茂连忙握紧长剑,跟在勒内阁下身后。越是靠近战场,冯茂越觉得自己回到了现实。方才所见到所经历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仿佛是历史书中记载化作的幻影。此时眼前的修士们则用着冯茂能够理解的方式战斗着。

冲进来的斗战胜宗的修士们看着都颇有维京的味道,野蛮、率直。几名和红袍们对战的修士看着身形虚无,呈现出某种野兽的形态。其中一位看着简直是乌鸦,轻飘飘的在空中与一位红袍交手。红袍随手一挥,风刃发动起猛烈的斩击。乌鸦扇动双翼,把风刃完全格挡开。

坚硬的石头墙壁被风刃击中,瞬间就被切开一道长长的痕迹。冯茂看的背后发冷,自己若是被这东西击中,立刻就得一分为二。看来自己别说和这帮人对战,光是围观就有极大的生命危险。

好在几位红袍和他们的对手也明白自己的威力,几对对手纷纷向着能不波及其他人的位置移动,广大的空间就让出来给更低级别的修士们作战。

与勒内阁下一样直奔战线的耶莱教修士不多,经过斗战胜宗大能的范围攻击,不少耶莱教修士还没缓过劲。几位红袍级别的对手们闪开,冯茂终于见到了正常人类模样的斗战胜宗修士。

对面冲来几个头发梳成发辫,手持重兵器的修士。为首的那位拎着一把开山斧,也不叫阵,挥动斧头就向勒内阁下砍杀过来。勒内阁下抽出两把军刀,避开那厮的斧头,从空挡发动进攻。

冯茂正想和老师一起攻击敌人,一根狼牙棒已经呼啸着挥来。冯茂吓得连退好几步。转眼退到了十几米外。这速度哪里是狼牙棒该有的速度,冯茂用剑也不过如此。

转眼间,勒内阁下居然也退到冯茂旁边。那帮修士们没有能围堵住勒内阁下,却没有气急败坏的追击。看着他们一个个穿着用兽皮装饰的服装,却没有那种无脑的感觉。冯茂突然觉得自己对维京的理解是不是被自己那个世界的野蛮作风给误导了。

正在想,身边也集结起了耶莱教的修士。只是稍微抵抗了一下,就给耶莱教修士们争取到整顿的时间。看着身边那些灰袍、白袍、黑袍的身影,冯茂第一次感觉修士带给自己的安全感。

对面的敌人也越聚越多,转眼上百号斗战胜宗的修士们已经悄无声息的从墙壁上的大洞里进入城堡内部。那边为首一人喊道:“喂,对面的,乱战实在是闹着玩。不如咱们来一次跳板战吧。”

冯茂心中一阵紧张,所谓跳板战,是维京人肆虐海上的时候出现的作战方式。两艘船之间搭起跳板,双方不断派人上到根本没有可以躲避的跳板上刚正面。任何一方死一人就再派一人。最终是一方要么投降要么死光。

冯茂可以接受与人进行生死相搏的战斗,但是想到战斗到死,心中就完全无法接受。

耶莱教的几位灰袍微微侧头,像是在听什么。片刻后就听一位白胡子灰袍应道:“你们吓唬谁呢。一对一我们可不怕你们。就从我们两个开始吧。”

说完,白胡子拔出长剑走上前两步。就在冯茂瞠目结舌之际,对面的那名修士喊道:“这等事轮不到你我先上。按年龄,从最小的来。”

冯茂心中一阵紧张,按年龄。按年龄的话自己岂不是要第一个上阵么。仔细看对面,一种维京帝国的家伙们个个满脸络腮胡,棕的、金色。个个瞅着外貌没五十也得有四十。谁特么知道哪个最年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冯茂觉得对面上百号的斗战胜宗修士们都在看着自己。其实想也能明白,东方人本来看着就比西边的年轻。更何况冯茂还跟着勒内阁下站在第一排。原本想观察敌情,现在直接被敌人给观察了。

“喂,小子。你是什么级别的修士?”耳中传来陌生声音的提问。看冯茂一阵紧张,那声音继续说道:“别紧张,我是你右边第三个灰袍。”

冯茂愣了愣,想起马洪曾经这么和自己交谈过。连忙看过去,就见那个人向自己打了个小小的手势。

声音继续响起:“你是什么级别的修士?”

第110章 梅莱战役(二)

“我……我没参与过评级……”冯茂自语般低声说道。以现在的实力完全做不到隔空传音,冯茂希望自己这声音能被听到。

正等着右边第三个灰袍说话,令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方才这小子站的很稳,还敢试着去正面对沃尔夫神使。至少也得是个橡树,没问题。”

“应该比橡树强点。”又有一个声音插入聊天。

冯茂只觉得自己好像开了语音群聊,偏偏自己完全插不进去。正想问对方都会有什么特点,就听第三个传音的家伙继续说道:“就让这小子先打三个吧。”

前面的两人对这个建议表示同意。

“我觉得差不多。斗宗那边连输两场,肯定要动手脚。”

“我觉得三个肯定没问题。先拖着时间,等紫袍圣者回来。”

冯茂觉得这几位已经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但是自己却没办法接受安排。这是要生死相搏,一不小心就会被杀啊!

正焦急中,就听勒内阁下开口说道:“冯茂,你不用杀人。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啊?”冯茂觉得更不能理解了。但是这说法却让冯茂觉得之前那种不协调的感觉有了个解释。以斗战胜宗魔狼使表现出的力量,广场的这几百号人根本不够他杀。那两次咆哮的确威力巨大,却不是必须的。真想杀人的话,第一次咆哮攻击之后就可以趁着众人动弹不得的时候开始动手。

正在冯茂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的时候,勒内阁下继续说道:“你还是这样,喜欢把什么都弄明白。这次只是试探实力,还没到全面开战的时候。没死人,就好谈。所以别多想,刀枪无眼,真的运气不好,想死可容易的很。去吧!”

难道不该说‘死哪里那么容易,顶多重伤么?’心里面嘀咕着,冯茂定了定神,正想迈步走,又把背背着的喷子和另一把长剑放到地,这才迈步向前。

果然,对方一众修士们纷纷退后,让出空地。冯茂扭头看,却见无声无息中,耶莱教的修士们也退开。自己已经站在一个圆形空地中间。

对面斗战胜宗修士中走出一人,身材高大,穿着毛皮衣服。仔细看,却见这衣服并不是皮毛,而是在战斗服用毛皮做了装饰。真正的贴身衣服质地很好,是非常不错的制作战斗服的料子。再看那位的容貌,一脸络腮胡,结了发辫,年龄应该在18-38之间。

想到这位只是第一个敌人,冯茂按照索尔阁下的教导,给这位编了个编号‘络腮胡a’。络腮胡a手里一把单手钢斧,看起来重量也就是六七斤。以络腮胡a浑身结实的肌肉,被直接命中的话,自己大概立刻就归天。

两人站定,冯茂正想攻击。却见对方举起战斧在胸口前拍了拍。冯茂这才想起决斗前要行礼,立刻竖起长剑致意。

下一瞬,络腮胡a已经快步奔来。冯茂立刻抬起手掌,对着络腮胡发动了锁喉术。力量所及,冯茂登时觉得不对头。自己曾经在罗刹与当地修士交过手,就觉得当地修士们的功法与耶莱教的有不少共同之处。没想到斗战胜宗的修士功法截然不同。

倒不是说络腮胡的经络不是正常人类,而是这厮的皮肤运行着一层灵气,非常有效的隔绝了锁喉术之类的法术。自己并没有使用全力,试探性力量无法突破络腮胡的防御。

不等冯茂再尝试,络腮胡已经欺近冯茂。斧头寒光闪闪,直奔冯茂而来。冯茂只退了半步,长剑挥斩,砍在斧头背面。叮的一声,从剑锋处传来感觉,络腮胡a手臂极为有力,冯茂本想通过斩击加速斧头下落的尝试没多大用,络腮胡a已经转竖劈为横砍,斧头直奔冯茂胸口而来。

冯茂再后退半步,长剑直刺络腮胡a的咽喉。这招是攻其必救,冯茂决定和对手一开始就是对攻。络腮胡a毫不退让,只是一个侧跨,避开冯茂的剑锋,再次发动攻击。

两人就这么战在一处,斧光剑影,转眼就过了七八招。冯茂越打越是安心,原本以为斗战胜宗必然无比犀利,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和蒙哥阁下相比,这位据说‘最年幼’的斗战胜宗修士并没有展现出魔狼使那般犀利。络腮胡a是个挺厉害的修士,仅此而已。

发现对方实力不如自己,冯茂愈发放心。立刻加快招式速度,逼着对方跟自己的速度。再斗片刻,眼瞅对方手速度还行,步伐却跟不。冯茂展开身法,突然一个滑步,躲开迎面而来的一剑,转瞬就到了对方侧面,剑尖划向对方腰部。

如果身体能用覆盖灵气的办法抵抗外部侵入的力量,那就用剑创造一个创口。冯茂第一次与人性命相搏,已经被杀的前法务厅长奥雷就是这么被干掉的。

却见对方反手一斧,就如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直奔冯茂额头。冯茂连忙后撤,就觉得剑尖触及对方身体,却遇到极为坚实的一层。但是躲闪之际也来不及细看,刚退开,就见对方已经转身扑过来,招数更是刚猛。

冯茂心念一动,终于施展出夺命七剑第一式,身法立刻快了许多。再次在对方背后划了一剑,就见那家伙战斗服里面居然穿了一层锁子甲。冯茂的剑斩不断这些钢环,自然没办法制造出能够侵入对方身体的缺口。

眼瞅对方依旧没有加速,冯茂把心一横,继续催动第一招,绕着对方转了一圈,长剑剑尖抵在了对方咽喉。

对方的咽喉被剑尖刺破,渗出血来。对方立刻后跃,冯茂也跟着向前。络腮胡a已经力尽,无法再退。就与冯茂一起站着不动。

冯茂没想到自己这么简单就制服了络腮胡a,又怕络腮胡a趁着自己退让之时再偷袭,剑尖抵着他的咽喉,有些不知所措。

“让他抛下武器。”勒内阁下的喊声传入冯茂耳朵。

冯茂连忙喊道:“抛下武器!”

络腮胡a满脸都是气愤,冯茂更是全神贯注的戒备。对方毕竟是超凡者,天知道他会不会掌握了什么奇怪的法术实施偷袭。虽然耶莱教的灰袍交代不要杀人,但是冯茂可不想被杀。若是络腮胡a继续反抗,到了不得以的时候冯茂也只能先顾着自己。

铛的一声!斧头落在地。络腮胡a恨恨的瞪了冯茂一眼,退后一步转身就走。看着他走回斗战胜宗的修士群中,冯茂终于松了口气。这一场算是自己赢了。

还没来得及喘几口气,就见对方人群中又走出一位。也是络腮胡,看着在18-38之间。这位手里一把军刀,直径走到冯茂面前,络腮胡b竖起军刀向冯茂致敬。

不到十分钟,络腮胡b捂着胸口的伤处,鲜血从指缝中冒了出来。络腮胡b抛下了军刀,退回到己方阵中。冯茂连退几步,气喘吁吁的收剑。这位修士就难对付不少,冯茂好不容易在他胸口砍了一剑,制造出一个伤口。这才用锁喉术猛攻伤口,总算是压制住络腮胡b。

十分钟后,络腮胡c踉踉跄跄退出战圈。冯茂抹了抹嘴角,只觉得胸口伤处一阵阵的发闷,嗓子眼里面有了血腥味。

络腮胡c十分棘手,左前臂带着手盾和铁圈套。冯茂几次斩击都被格挡开。右手一把链子锤在超凡之力催动下真的是从未遇到过。冯茂也是在躲闪不及之时拼着挨了络腮胡一记钢拳,用破甲的冲击给了这厮猛烈一击。

对方扛不住了,冯茂只觉得自己伤势不轻。那一记钢拳给了冯茂猛烈的冲击,内脏同样受损。只是比对方好些罢了。

已经完成了击败对方三人任务,冯茂拎着剑就向回走。却见勒内阁下向自己冲来,冯茂愣了愣,立刻向旁边闪避。就听叮的一声,勒内阁下的军刀挡住了对冯茂的攻击。冯茂连忙闪到勒内阁下背后,就见阁下已经收刀,挡住了对方一位修士。

“那小子不会是修炼了返童术吧?”斗战胜宗的修士恶狠狠的问。

“你们自己人不行,就以为我们作假?”阁下不屑的答道。

斗战胜宗的修士喝道:“我不信这么年轻的小子竟然有这般力量。索尔来了么?给我出来!”

这和索尔阁下有什么关系?冯茂很是不解。再一想又明白过来,自己的剑术完全是索尔阁下一脉。既然能成为剑圣,那定然不是一般人物。维京帝国不可能不知道这么一个人。

“他是我的徒弟。”勒内阁下嘲讽的说道。

“你……勒内,你还真好意思说。”

“我和索尔是朋友,让他帮我个忙又能如何。”

“按照跳板战的规矩,不战败不能退后。他不能走!战斗下去!”

冯茂听到这话,只想立刻把剑扔了。然而冯茂却发现自己心中猛然生出强烈的抵触情绪,抛下剑不是不可以。但是在敌人威逼之下抛下剑,冯茂做不到。

斗战胜宗的修士怒喝道:“小子,想离开战场就抛下武器。这是规矩。只要你还拿着剑,就给我战斗下去!”

“战斗就战斗!”冯茂忍不住回了一句。

“他打不下去了!”勒内阁下说道。

话音方落,后面的一位耶莱教灰袍喊道:“不想放下剑又有什么错。想战斗就战斗下去。勒内,这件事就由你的徒弟来决定。”

勒内阁下叹口气,转身离开场地。斗战胜宗的修士盯着冯茂看了一眼,也转身离开。冯茂连忙运起功法暂时恢复伤势,这一触及才发现事情比自己想的更严重。络腮胡c在冯茂右胸口打中的那一拳竟然也用了冲击的力量。虽然同样是冲击术,却与冯茂学到的那种不同。冯茂越是运功,伤处就开始越发恶化。修复片刻,冯茂反倒更加痛苦起来。

正在此时,络腮胡d走入场中。他没有立刻行礼,而是开口问道:“我是先生下一位对手欧斯丁。请问先生如何称呼?”

冯茂挺起胸膛,大声应道:“我叫冯茂!”

欧斯丁盯着冯茂打量了片刻才说道:“冯茂……先生。你之前没有对我们这边的人下狠手,我很领阁下的情。这次可就要得罪了。”

说完,欧斯丁竖起长剑行礼。随即摆了个架势,冯茂只觉得这架势有点眼熟。没等冯茂想起到底为何眼熟,就见欧斯丁张口咆哮起来。冲击波以音速到了冯茂面前,冯茂根本没时间躲闪。

又是虎啸的次声波攻击。冯茂只觉得力量穿透自己的身体,整个身体立刻就僵硬起来。欧斯丁可没有如魔狼使那帮故意显摆,见到一击得手,欧斯丁已经挥剑杀来。

冯茂只觉得金丹处先是传来一阵刺痛,好像金丹突然变了刺猬般。这感觉在其他病人处接触过,当身体运行出问题的时候,与身体各处紧密连接的金丹也会开始出现反作用。运行问题越多,金丹反应就越强。

阴阳教派的资料里面写着,若是这种不良反应超过一定程度,金丹甚至会出现反噬。所以凝集金丹对身体有极大好处,譬如冯茂能够连战三人依旧还能维持一定的灵气。譬如冯茂在很多时候根本不用考虑身体运行时候施展法术模型,金丹可以自动做出反应。

但是任何事情有利就有弊,金丹就如马匹,可以给驾驭者极大帮助。而驾驭者一旦失去了驾驭能力,马匹就成了金丹所有者的噩梦。

冯茂也来不及细想,灵气凝结在丹田处,强行压制住种种不良反应。挥剑就与欧斯丁战在一处。这一交手,冯茂立刻感觉到欧斯丁的实力比之前几人强了太多。

正想对攻,却见欧斯丁的剑招已经加快。冯茂只能放弃攻势,采取防守姿态。没想到防御也没用,欧斯丁的速度越来越快。冯茂快一分,他也再快一分。这明显就是冯茂对付络腮胡a的战术。

冯茂见对方剑招处处针对自己的要害,明知道自己伤势只会发作的越来越严重,却只能拼命的跟着对方抵抗下去。就如自己了一台失去刹车的汽车,为了活命,还得靠加速来避开沿途有可能撞车的厄运。

两人的长剑最初还没有相撞,随着出招越来越快,冯茂只能靠着些许碰撞来借力改变自己招数。叮叮的撞击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冯茂只觉得自己像是进入榨汁机里的水果,体内的力量正被无情的榨干抽空。

第111章 梅莱战役(三)

索尔阁下的剑术极为精妙,又是蒙哥阁下亲自传授,再简单的剑招也能做到攻守兼备。对方剑术非常强悍,冯茂觉得自己勉强抵抗的住。问题在于对方是生力军,冯茂已经战了三场,灵气上明显是对方占优。

正在灵气开始枯竭之时,对方本就极快的招式又加快几分。冯茂再也没精力维持灵气,只能拼命抵抗。就觉得灵气供应越来越弱,却在眼看见底之时生生停住了。

也来不及细想,冯茂继续苦苦支撑。没想到对方居然闪电般退后几步,看那架势应该是在调匀体内气息。冯茂连忙查看力量来源。经过之前三场激战,全身本来存储的灵气都已经耗尽,此时依靠的都是丹田处金丹输送的灵气。为了压制金丹处的刺痛,冯茂屏蔽了金丹的感觉。

此时放松感觉查看,就感觉到几个新构架的法阵正在运行。也说不清楚什么原理,这些由八卦符号构建的‘数字模型’在微弱的灵气驱动下依旧能持续运行。其他的法术模型相当一部分别说正常运作,连感应都感应不到。

‘我还能战斗下去?’以前自己从没依靠过金丹主导的模式来战斗,冯茂忍不住生出强烈的怀疑来。

既然确定不了,冯茂抬起左手,只觉得左手都有些颤抖。但是锁喉术的‘数字模型’催动之后,纤细却清晰的力量通过经络在手中汇聚,冯茂对着面前的欧斯丁施展了锁喉术。感受到的还是那种灵气构建在皮肤外的防御层。

也许是金丹催动的灵气太弱,防御层根本没有被攻破。冯茂正想加强力量,却意外的感受到之前靠直接模型体会不到的东西。那种防御层本身并非浑然一体,从纤细的灵气受到反震中明显感觉到在外壳下有着更复杂的东西。

冯茂连忙又尝试一下,这次感觉更加明显。表层灵气下好像是一块块的甲胄般的灵气。刚尝试对甲胄接缝处的表层灵气施压,就见欧斯丁猛冲向自己,速度之快完全不亚于发动了夺命七剑第一式。

自己对夺命七剑研究了许久,冯茂知道这招的优点和缺点。欧斯丁长剑闪电般接近自己胸膛不到两厘米的那一瞬,冯茂不躲不闪,长剑也刺了出去。下一瞬,两把剑各自捅穿了对方身体。

在冯茂飞起一脚的同时,欧斯汀也大力踹过来。两人各自踹中对方小腹,各自向后飞去。长剑都从对方体力拔出。冯茂只觉得伤口处仿佛被抽出一个大洞。却也毫无办法,只能任由身体向后跌去。

就在落地之前,冯茂觉得自己被人接住。灵气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垫子,化解了全部冲击力。稳住身体,这才感觉到伤处开始传来剧痛。

之后外面发生了什么,冯茂是一概不知。自己只能勉强运行灵气对自己治疗。好在有人立刻拿来一瓶药水给自己灌下去,虽然很久没喝过这种药水,药水化作灵气的感觉依旧熟悉。

好像有人把自己抬走了,好像自己被安置在一个什么地方。这些冯茂完全不在意,有老师在身边,冯茂一点都不担心。

有了充足灵气补充,本以为会开始反噬的金丹在极短时间内居然恢复了正常。这可完全超出冯茂意料之外,金丹在反应身体不正常之外,居然能完全主导身体么?

如果从理论上,这也不是不可能。阴阳教派的修炼体系中,一旦完成了金丹,身体运营的主导就从单纯的身体脉络正常运行转入金丹调度的模式。金丹期的过程就是不断完善金丹的主导功能。

之前冯茂很担心,如果金丹主导了身体,岂不是金丹就成了自己身体最大的弱点么?此时冯茂发现这想法存在一个本质的逻辑悖论。存在弱点的对立是没有弱点。如果有了金丹就有了致命弱点,没有金丹自己就不存在致命弱点不成?

金丹能让自己变强,即便在变强的过程中付出了代价,从整体上看,自己整体变强了。

确定了这点,冯茂再无迟疑,开始把之前建立起来的一些模型擦去,用准备好的新式法术作为替代。

这个过程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冯茂已经不在乎。阴阳教派的法术模型基础超简单,就是二进制符号。每一个八怪符号都由三个二进制符号组成。基础代码是八进制。

之前冯茂认为阴阳教派完成了基于八卦符号这种八进制完成了‘指令集’,是因为每一个法术模型不是单纯刻在金丹上的一个个独立法术模型,阴阳教派采取了‘调用技术’。金丹可以看成一个大石榴,内部由许多石榴籽组成。

每一个法术模型都分为好几个模块,每个模块分别刻在不同类型的干细胞组成的一个‘石榴籽’上。驱动法术的时候靠已经完成的灵气线路调用各个模块。基本上可以半自动运行。这也是冯茂之前不敢这么干的原因。

从理论上,这么干很有效率。可冯茂从来没有这么干过,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效果。此次铁了心要这么干下去,那就得从基础上重来一遍。这时间可就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了。

累了就躺下靠法术模型维持深度睡眠状态,精力恢复后喝了药水补充灵气。冯茂也不知道干了多久,自己在记忆中构建出一个基本模型,里面的线条已经成千上万。哪怕是一分钟印上两条,也需要好几天。

还有伤处的种种反应让冯茂不得不分点精力应对。这番操作弄到昏天地暗,等冯茂把最后一条痕迹刻完,冯茂终于睁开眼。就见自己所在的房间里依旧空空荡荡。外面毫无动静,好像整座堡垒里面空无一人。

这感觉有点瘆人。冯茂连忙去桌子上拿了长剑,又灌下桌上放着的最后一瓶药水。急匆匆出门去了。勒内阁下的房间在冯茂房间旁边,冯茂刚走到门口,就见房门自动打开。勒内阁下正拿着笔在伏案书写。

放下笔,阁下扫了一眼冯茂右胸。冯茂连忙说道:“老师,我的伤好多了。感谢老师提醒。”

“你……在拉尼亚经历了好几场生死之搏,是我想岔了。以为你明白私斗与公战的分别。而且我也担心你的性子,知道公战之时还有收敛就忍不住逞英雄。”

听着老师的叮嘱,冯茂连连点头。挨了这一剑,冯茂已经反复告诫自己再不要逞英雄。自己的性子就这样,对方这一剑刺过来。以前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罢了,现在自己掌握了应对之法,自己挨上一剑也得捅对方一剑。

这么做也不是不对。只是能不挨剑的话,还是不挨剑的好。

正在调整心态。耳边传来勒内阁下传音的声音,“冯茂,很多人对你如何变得这么强很有兴趣。你以后就站在我身后,什么都别说。”

冯茂连忙点头。

“冯茂,那些人不管说什么,都是为了试探你,为了逼着你说出诀窍。明白这点,该应对的任务也不用推托,但是任务之外的时候,你就当自己是个哑巴。有时间好好自己修炼,别出去看稀罕。”

冯茂又是点头。点头之后又觉得自己还是好奇,忍不住问道:“老师,你能不能带着我参观一下古堡。这里应该和梅莱-法斯特战役有关吧。”

勒内阁下点点头,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冯茂跟屁虫般紧跟在老师身后,两人就在古堡里走起来。

这次勒内阁下没有用传音术,而是讲解起这座古堡的历史。在300多年前,这里本是一个贵族修士所有,据说战争爆发就和这位贵族有些关系。战争时期这座古堡被征用,成为了耶莱教驻军的一个重要营地。

听着老师讲课般讲述着这里的历史,冯茂心中觉得极为安心。几百年前不管发生过多少惨绝人寰的事情,只要跟在老师身边,就什么都不怕。哪怕是害怕,还可以躲在老师身后寻求庇护。

古堡地面建筑就是个完全的军事堡垒。各个要点上都有观察哨,有新式的通电型警报与传统的敲钟与吼叫的警报体系。做到了双冗余方式。

跟着老师走了几圈,冯茂才把相当繁杂的通道记住。除了这些通道,还有几个类似救活设备的紧急通道,里面竖着几根几十米的长杆子,修士顺着杆子能轻松上下。

“三百年前的战役里面,这里只有修士驻扎么?”冯茂提出了问题。

道路多是好事,一旦敌人入侵,就不是好事。这么多通道需要许多人把守。

“这里只有修士驻扎。你猜猜当年这里驻扎了多少修士?”勒内阁下问道。

“嗯……一千人?”

“住了两千四百名修士,各个路口把守严密。”勒内阁下答道。

冯茂连连点头,这么一个数目就不是问题了。但是……

仿佛看透了冯茂的想法,勒内阁下答道:“那位斗宗大能就是自以为是的偷袭这里,在这里陨落的。”

冯茂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自己想的就是这个问题。亲眼见到那位斗宗大能击破十米厚的城墙,冯茂觉得对方不是没有机会对如此集中的修士们实施攻击。看来自己的智力并没有异于常人,自己能想到的,别人不禁想到了,还实施了。

“那咱们这边的紫袍圣者是怎么陨落的。”

勒内阁下淡然答道:“陷入重围,被人杀了。为了能交换陨落在这里的大能尸体,斗战胜宗设下了陷阱,诱惑紫袍封圣者追击。他们成功了。”

说完,站在堡垒顶端的勒内阁下带着冯茂向堡垒下走去。冯茂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从上面眺望远方,就见几十米高的城墙外,广阔的农田,郁郁葱葱的森林,看上去仿佛一副画。转头看下去,围墙上被打出的那个大洞居然已经被堵上了。只是墙壁没有粉刷,那一块看上去表面颇有起伏,仿佛是光滑墙壁上的一块疮疤。

回想那位斗战胜宗沃尔夫神使的威能,冯茂身体自然就有些紧绷。同样是人类,这位一个人能对两三百位修士发动范围攻击,并且起到了足够的影响。自己拼尽全力,哪怕是挨上一剑,也只能挥舞着几斤重的冷兵器与敌人生死相搏。

这差距,就像是蚂蚁和端着烧开的热水壶的人类般巨大。

在其他修士们的注视下,冯茂一溜小跑跟上勒内阁下。两人下到地面,又直奔继续向下的通道。一路走进了地下建筑。

看到底下建筑,冯茂有点懵。这里的建材看着非常古老,地面上的高大城墙已经够古老了,这里明显更加古老些。与地上那种完全军事化建筑模式不同,这里看这并不没有森严的防备。地下室颇为宽敞,倒像是一个公共场所。

往里走的越深,越是感觉如此。正想开口问,就听勒内阁下开口了,“我听说的内容,这里是那位300多年前的贵族修士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你脚下那个大坑,你猜猜是什么?”

冯茂看着一个大坑,就是个突兀而且简单的大坑,完全看不出是干什么的。非得形容,像是一个没来得及填埋的坑,因为当做柱子的基座,未免太大。而且这位置也不适合当基座。于是冯茂果断摇头,“我猜不出来。”

“那是个水牢。那位贵族抓了许多人,和有着同样爱好的人在这里折磨取乐。”

我x!冯茂心里面一惊。虽然也想过修士们里面总有不正常的,会干出各种邪恶的事情。但是冯茂见到的最浪荡的也只是大公对着一屋子美女,让自己挑一个。顶多达到了歌厅的水平。

排在第二位的,就是索尔阁下的徒孙,谢科莱莱先生把他四位漂亮老婆叫出来吃饭,还有一窝十来个娃。

对这样级别的表现,冯茂心里面都是羡慕。特别是后者,谢科莱莱先生本来就身高超过190,以那样雄壮的身姿,四位美女围着,还颇有豪爽英雄的温暖家庭感觉。

此时亲眼看到这个地牢的模样,冯茂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窥视的嗜好。反正自己已经给这地方编写了剧本。譬如水牢里的水深,以及水牢上的铁栅栏。甚至连水牢里挣扎的人们的惨叫都给编了一番。

“别瞎想。你就是好猎奇。这对心性不好。”耳边传来了勒内阁下的提醒。

第112章 梅莱战役(四)

地下建筑规模比地上小,冯茂跟着勒内阁下每多久就逛了一遍。回到地下建筑的中央部分,冯茂走上了中间的台子。想来当年这里就是那些道德沦丧的修士们在台上吃喝,看着台下那些受折磨的人们,自己寻欢作乐的位置吧。

真是万恶的旧社会。

抬头看向地下建筑的房顶,冯茂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房顶的石块打磨的非常平整,古旧的建筑颇不搭调。看位置,这片石块的中心和台子中心正好重叠……难道是挂镜子的?

正在瞎想,就听勒内阁下说道:“这座堡垒当年经历很惨烈。”

“老师,梅莱-法斯特战役。法斯特在维京帝国那边,那边是不是也有一样的堡垒?”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现在不是在打仗么?怎么去看?”

“战争总会结束,到时候你可以去看看。我去过,很有意思的城堡。”

听老师这么说,冯茂突然想起件事,问道:“老师,我觉得这次战争和我想的不一样。”

“修士们的战争,你真以为能全面开打?欠下的血债总是有人要还。”

冯茂听了之后一阵激动,‘老师,我要是被杀了,你会为我报仇么’的问题差点脱口而出。不过羞耻感阻止了冯茂问这个问题,自己应该照顾老师才对,指望着老师报仇还不如自己强到可以保护老师。金丹虽然是几百年前的技术,现在自己也得努力把阴阳教派的功法继承下来,好好使用。这可就得从大公那边多获得些技术资料才行。

想到这里,冯茂问老师:“老师,您觉得这仗会打多久?大家不会就在这里对峙吧?”

“我可不知道斗宗那边怎么想的。他们若是退兵,我们这边当然不想在边境待着。”

冯茂突然灵机一动,问道:“斗宗会不会是想对不达米亚帝国动手,趁着这个机会先讹诈咱们,要咱们和维京帝国联手打败不达米亚之后多给他们分一份?”

“冯茂,你就是太喜欢想当然。之所以会想当然,是因为你经历见识的少。你这想法也不是没可能,历史上有很多这类事情。不过我就不会相信你这说法,因为没有任何具体人的利益在里面。所有历史按照你这么看,就会被过份简单化。最简单的,你以为斗宗内部已经有了共同想法么?如果维京帝国想与纳维亚合作,共同对付不达米亚帝国。不达米亚帝国并非是弱国,全面开战会就一定要付出巨大代价。斗宗就真的不怕死人么?”

冯茂立刻有些羞愧,但是大脑却忍不住把老师所说的内容加入自己的观点里继续考虑。最后冯茂觉得有了个结论,“老师,现在看,斗宗大能出场果然是来吓唬我们的。”

“你现在才能明白么?”

“……是的。”

“冯茂,你有很多优点,特别是有令人惊叹的直觉。很多人无论如何都理解不到的事情,你可以轻松的理解。然后你就站在别人苦苦寻觅的大门前开始瞎看瞎想,全然不知道大门就在你面前。这就是你到现在为止总是无法理解历史的原因。”

冯茂觉得老师说的很对,但是正因为对,所以自己总是摸不着头脑。就连忙问道:“能不能具体点,给我指出步骤。”

“就如斗宗大能出现,你认为你看到的是事情的起因还是事情的结尾?”

“既不是起因,也不是结果。”冯茂有些无奈的答道。

“每个人都想知道一切,这是人性。因为不知道,所以我们感觉不安。所以你得训练自己,即便不知道,也不能让这种不安控制了你。在这种时候,你就得先确定你是为了什么到这里来,你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这么多人到这里,你只是其中一员,所以你在这里面的身份是什么。”

冯茂忍不住皱起眉头。想了一阵,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问啊。而且你还有一个被宠坏的习惯,就是你认为所有人都该对你好。所以你也得对别人好。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孩子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不是主宰,所以每一个人都得需要和别人合作。既然是合作,你觉得不情不愿的合作能有好结果么?这才是成年人的世界。当别人向你提出要求的时候,你也要提出你的要求。这就是历史。任何事情必然有具体利益,只要把事情落实到具体利益上,马上就能看出准确的脉络。而你凭直觉,凭借你个人的那种个性,不仅是无视利益,甚至是故意避开利益。你相信真理,因为你以自己的立场,觉得你就该掌握真理。这不是做学问的态度。”

冯茂觉得老师说的太好了,简直要鼓掌称赞才行。不过这话还是有点抽象,就问道:“利益我已经明白了,老师,你说的那个历史总得有个主线吧。”

“主线得靠你自己研究,我也在研究历史的主线。你这家伙在这方面倒是有点天份的。我用你举个例子。我和你母亲是朋友,你到我这里之后,我认同你母亲的想法,不想让你成为修士。你的身份,一旦成为修士,定然会遭到众多恶意。虽然我们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我为了救你的性命,还得让你成为修士。冯茂,你觉得从意愿上看,我们的主线有变化么?”

冯茂明白老师的意思。如果自己这么考虑,很多历史事件的原因其实和所谓主线毫无关系。又或者自己得从更加宏观的角度看问题,抽出其中利益斗争的关键,才能作为历史的脉络。

“一切真历史总是当代史。那些聪明人懂得历史,所以他们在很多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因为如果不任由悲剧发生,就会发生可怕的惨剧。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利益,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做出不近人情的选择。这些等你能在经历很多事情之后还活下来,就能明白很多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沉默一阵,冯茂应道:“老师,我要变强。”

“嗯,这是我的期待。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成为的修士,不变强就毫无意义。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把强大看成单纯的力量,战斗只是力量的一部分,真正强大的是这里。”说完,勒内阁下点了点脑袋,有点了点胸口。

冯茂明白,这是说不仅要有聪明的头脑,还得有强大的内心。如此道理对冯茂根本不算什么,从小的时候不仅书本上教,各种文化作品也不厌其烦的卖这些看点。

“走吧。回去休息。”勒内阁下向着楼梯口走去。

回到房间,冯茂坐在床上。脑子里很多东西,偏偏什么都不想考虑。自己的脑子已经被老师讲述的东西塞得满满的,现在哪怕是多一个念头都做不到。就这么百无聊赖的坐了一阵,冯茂干脆盘腿开始窥视自己的金丹。

因为没有相应资料,金丹依旧是用细胞膜包裹而成,只是上面的法术模型大大简化,再没有刻的密密麻麻的那种冗杂。

试着运行了几个功法,发觉这些功法运行的灵气量大大降低。这让习惯了之前那种全模拟方式的脉络运行变得有些奇怪。这感觉就像是骑惯了大功率重型电驴之后,突然换上一辆轻便型的电驴。虽然速度并没有变弱,但是轻便型电驴明显更加敏感。重型电驴经过一些起伏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换了轻便型电驴,路面一点点的起伏都能有非常清晰的反应。

即便知道这是阴阳教派500年前的技术结晶,冯茂依旧担心会不会不靠谱。这么纤细的灵气运行会很容易就被外界更强大的力量影响到吧?

想到这里,冯茂干脆从床上蹦下来,抽出长剑就施展开夺命七剑。这是迄今为止,冯茂掌握的威力最大,也是最消耗灵气的招数。果然,灵气弱化之后,招数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威猛,有种小马拉大车的感觉。

练了一阵,冯茂停下手,放开了剑柄。剑落下片刻就停在半空,运用灵气驱动长剑,冯茂逐渐觉得有些不一样。哪怕灵气弱到不足以前十分之一,长剑靠着本身生出的那点灵气,依旧可以自如的操纵。这下冯茂来了兴趣,干脆盘腿坐回床上,仔细的感悟起来。

之后两天日子非常安静,斗战胜宗没有来骚扰,堡垒里面自然安静。除了吃饭的时候人多些,其他时间这里简直是如鬼城般沉寂。

当电喇叭传出集结的呼喊时,冯茂连忙起身向外走去。就见天色漆黑,走廊上人流滚滚。跟着大伙向前走,却见众人齐齐奔向楼下。冯茂很是不解这是要闹哪样,正想停下从人群中找到老师的身影,就见后面跟上来的家伙们不怀好意的看向自己,冯茂只能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到了地下大厅,就见大厅里不知什么时候休憩了一下。看上去全然没有之前那种陈旧的感觉。没多久,一位紫袍走入人群。众人纷纷给紫袍让路。紫袍挥挥手,众人席地而坐。冯茂也只能坐下,正想搜索老师的身影,就听紫袍开口说道:“凡运转者皆有对立,力量不平衡终归会因为对立归于平衡。此平衡就如处磨盘,我等身处其中,世界运转,必然会将我等碾为齑粉。诸位同道,若想打破这必然的命运,非得打破这平衡不可!”

这道理好奇怪,却好像又很有道理。冯茂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不该是和斗战胜宗打仗的时候么?为什么紫袍要讲这些。

冯茂连忙伸长脖子寻找老师的踪迹,却见身边坐着的众红袍、灰袍、白袍、黑袍们各个神色严肃。而且……红袍的数量居然有十几位,数量好像也对不上。怎么看也找不到老师的踪影。

冯茂扭回头去看紫袍,却见面前正对自己坐着一人,那人的眼睛呈现出妖异的红色。好像是血光,又像是霞光。冯茂完全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干,吓得战术性后仰。就觉得脑袋顶到硬邦邦的东西,再看眼前一片黑暗。

急忙坐起身,冯茂发觉自己居然躺在床上。连忙用力掐一下大腿,生疼。应该不是在梦里。如果自己现在是清醒的,方才就是做梦了。可自己好久好久没有做过梦。修士们某种意义上都是病人,梦境这玩意对修士实在是太奢侈的存在。

本想躺下睡觉,冯茂却再也睡不着。这梦境未免真实的过份,那位紫袍封圣者的声音清晰明确,根本不是梦境里面该有的样子。哪怕是完全清醒的现在,冯茂好像也能在耳边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带口音的声音。

越想越不对劲,冯茂干脆站起身装备起来。推开门静静的走出去。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电灯明亮的照着通道。冯茂本想悄无声息的走,没想到走起来还真的没声音了。这惊喜来的有点大,让冯茂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堕入一个更真实的梦境。

仔细分辨一番,才发现自己变弱的灵气驱动下,身体运动反倒更精确。精确到连脚下的声音都没了。

越走越是开心,到了通向地下建筑的楼梯口,冯茂想起梦境里那群修士,忍不住左看右看。就见通道里空无一人,哪里有大队人马经过的痕迹。正在想,就听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冯茂连忙躲在黑暗中。没多久,就见两名巡逻的修士走过楼梯外的通道。很明显,他们没有发现冯茂。

等两人走远,冯茂才从黑暗中走出来。却发现自己这躲藏挺没道理的。自己又不是来这里做贼,完全没有躲藏的理由。

一边给自己编了个‘不想惹麻烦’的理由,一边沿着通道向下走。冯茂走进了地下建筑。这里装着电灯,灯光明亮。空荡荡的建筑里头也没有任何人。而且周围毫无变化,与梦中那种状态相比,陈旧了许多。

到了那个石台前面,冯茂确定了自己梦中的位置。冯茂干脆手握长剑在地上坐下,没有任何异动,更没有出现什么鬼影。除了自己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回想那位紫袍的发言,冯茂觉得挺有趣,在一个平面里被碾碎。这位修士倒是真修士,考虑的问题也这么正经。

第113章 梅莱战役(五)

盘腿坐了一阵,丝毫没有梦境来骚扰的迹象。冯茂不甘心,沿着地下建筑中央大厅仔细走过,看到有些异样的位置就用手推,用法术探测。然而整座地下空间就是实打实的砖石建筑,并没有特别的机关。

冯茂最后走上台子,空荡荡的空间里就这里高。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上面感觉有些莫名的不舒服。用法术探测一番,发现这台子也没什么异样。冯茂只能安慰自己,这里若是有什么机关,几百年来早就不可能保密。便是深埋地下的机关,只要有通道连接这里,就不可能躲过修士们的检测。

排除了意外的可能,冯茂在梦境中的那位紫袍修士站立的位置停下,居高临下看向梦境中自己坐的位置。两点距离十几米,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冯茂正在看,却见眼前一明一灭,台下已经坐满了修士。

修士们服色各异,大概是红袍更靠中间,灰袍、白袍、黑袍,依照修士等级形成了一个个同心圆。冯茂知道自己不知为何又陷入梦境,索性站直了身体。却见‘自己’抬起紫袍覆盖的手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形。

我x,我啥时候变了紫袍?便是努力镇定,冯茂依旧感觉到事情太离谱了。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位大能对自己施展了梦境,可这梦境真是够牛逼的。

然后冯茂就听‘自己’继续说道:“凡运转者皆有对立,力量不平衡终归会因为对立归于平衡。此平衡就如处磨盘,我等身处其中,世界运转,必然会将我等碾为齑粉。诸位同道,若想打破这必然的命运,非得打破这平衡不可!”

这……这不是梦境中说过的话么?冯茂有些意外,会想到梦境中看到的那个有着红色双眼的修士。冯茂立刻看向自己所在位置,却见那个位置上果然有名黑袍修士,他抬起头直勾勾的看向自己,本来正常模样的双眼突然变成了红色,看上去格外妖异。

不等冯茂细看,就见那位修士一跃而起,化身一头魔狼向‘自己’扑来。冯茂本想闪躲,却见‘身为紫袍修士的自己’抬起手,一道明亮的光芒在手中化作利刃,把魔狼挡在面前。魔狼散发的凌厉杀气穿过身体,‘身为紫袍修士的自己’冷静的开口说道:“神使,你来错了。”

魔狼张口一声咆哮,冯茂只觉得眼前一黑,等视觉恢复之时,就见自己正手持长剑做格挡状。眼前是空空荡荡的地下建筑,哪里有什么人在。

冯茂只觉得后背冰凉,哪里还敢多待。连忙收起长剑,一路向着自己的住处奔去。到了门口本想开门,冯茂收回手到了旁边老师的房间。门开了,冯茂直接跳进老师的房间。

“怎么了?”随着勒内阁下的提问,一张椅子滑到了冯茂面前。

冯茂连忙坐下,想开口,又觉得自己说的话未免太吓人,若是被旁边的人听到可就不好了。只能说道:“老师,我能不能睡你这屋。”

“……去把你的铺盖拿来。”

直到天亮,冯茂没有再陷入那场怪梦。上午红袍分配巡逻任务,勒内阁下报名参加。五组师徒执行本日巡逻,人人都骑了马匹。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冯茂这才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讲给老师听。

勒内阁下听完并没有露出震惊的神色,任由马匹向前走了一段,他才问道:“你肯定猜测过。有什么直觉?”

“老师。会不会是斗宗在针对我。”冯茂连忙答道。

“如何针对你?”

“想告诉我点什么,扰乱我的心思。”

“且不说告诉你的内容是真是假,告诉你的目的何在?”

这个提问让冯茂说不出猜测。自己这肯定不是托梦,也不是在地下建筑里有所感应。信息若非来自遥远的过去,就是来自现在。现在那个操纵梦境的人到底想要什么呢?冯茂完全想不明白,却又不想不说话。自己已经憋得太久了,哪怕是胡说八道也好。这会儿就想说点什么。

“老师,如果那个梦里面的事情真的发生过,还真的是300年前的事情……沃尔夫神使难道不是攻打索多玛城堡的时候被杀的么?”

勒内阁下淡然说道:“梦?你现在就在做梦,咱们已经走在沙漠之中。”

冯茂不解的看向老师,就见老师背后已经是黄沙一片。连忙扭回头,就见面前的景色已经不再是森林与农田,自己已经和老师骑着马走在一片浩瀚无垠的沙漠之中。正惊讶之时,就听勒内阁下继续说道:“冯茂,你左前方有个沙漠中的著名建筑。你看看那是什么。”

连忙向左前方看,却见之前视野中没注意到的地方居然耸立着……金字塔……

“是金字塔么?”冯茂惊喜的喊道:“您可以在梦境中随意创造建筑物?”

“你看到了金字塔?呵呵……没想到你对沙漠中建筑是这么想的。”勒内阁下笑道。

“这是……我想象出来的?”冯茂觉得抓住了老师的意思。

勒内阁下答道:“右边来了一头白熊。”

冯茂连忙扭头看过去,果然,随着一声熊类的叫声,一头巨大的白熊优哉游哉从沙丘后面转了出来。冯茂连忙努力想在这个梦境中添加自己的创造,就尝试按照看过的画面,在白熊背后添加两头小熊。然而不管怎么努力都毫无作用。

“你想看什么?”勒内阁下问。随着话音,就见母熊背后的两团沙丘突然涌动起来。没多久,从黄沙中钻出两头雪白的小熊。

冯茂正想细看,就见眼前的世界如同毛玻璃般瞬间变得模糊。自己的眼睛一睁一闭间,自己正骑着马在广袤的绿色平原上与老师并辔而行,沙漠、金字塔、白熊,统统都不存在。

失望混杂着兴奋,冯茂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问道:“那些具体的东西都是我想象出来的?”

“也不一定。譬如金字塔就是我给你暗示,如果我用的名词在你心中毫无概念,你就没办法构造。那个对你施展了夺心术的修士一定有自己的暗示。只是我用语言做了暗示,他没吭声。”

“……那个人岂不是可以直接读取我脑海中的记忆么?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可以直接在我脑海中灌输他想要的东西?”

“我方才测试了你,你对信赖的人没防备,催眠你很容易。但是想在你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直接对你的**进行改变,得是紫袍封圣者才行。如果是紫袍想对你做些什么,根本不会用这种手段。”

“老师,我梦境中那位紫袍所说的话,我觉得很有水准。”

“那段话……你不要对任何人说。”

“……那段话……和世界不包含一,这个一就是世界终结,是同样危险的言论么?”冯茂忍不住用自己被白袍朱思特开审判会时候的例子做比较。

“冯茂,我知道你喜欢历史。但是知识若不与力量匹配,就会有危险。你得学会沉默。”

“是……,可是老师……这个催眠的法术,你能教给我么?”

“现在咱们是在巡逻!”

冯茂继续策马跟着老师在原野上奔驰。这一大圈绕下来,冯茂对城堡附近有了个大概印象。这里的人口比想象中要多,一路上跑了几十里,就见到十几个村落。这些村落以古堡为中心分散。

老师此时穿上了灰袍,经过村庄的时候,衣服陈旧的村民看到灰袍封圣者,纷纷跪下行礼。勒内阁下询问村民最近可有什么异常情况,回答的村里人都表示没啥事。连村长之类的头面人物也这么讲。

如果这帮家伙们没说瞎话,维京帝国这次与纳维亚帝国的冲突并没有和历史书上那样派遣大量普通军队。至于维京帝国这么做的理由,冯茂不知道是不是与300年前的梅莱-法斯特战役中普通军人伤亡太大有关。

巡逻完毕回到古堡已经是傍晚,冯茂吃完饭,就有人通知修士们集结。聚集场所在一个大厅之中,封圣者带着自己的徒弟们集结在里面,人数得有五六百之多。便是这么多人,依旧能让大家比较松散的站在大厅中。

一位红袍站上讲台,“诸位,我们已经和斗战胜宗约定,在后天和他们谈判。明天大家就要向北方前进抵达边境。所有人都做好准备,斗战胜宗那边并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谈判由紫袍阁下领队,我们都在后面二十里处准备。”

冯茂觉得这宣布听起来就很危险,若是谈判不成,大家岂不是要打起来了么。正在想,已经有人问道:“阁下,到底是战是和,还是对峙?能不能说的更清楚点。”

红袍答道:“我们都等紫袍阁下的命令。若是命令我等进发,自然就要与斗战胜宗作战。我接下来会公布各队的编制,咱们此次按照各小队的模式作战。”

“这么多年没打过仗,咱们临时准备能行么?”

“咱们没打过仗,维京帝国同样没打过仗。以上次跳板战来看,维京帝国的实力并没有比咱们强。”

红袍这话一出口,大量目光都聚集在勒内阁下与冯茂这对师徒身上。冯茂被看的很是不安,这些目光显得并不怎么友好。果然,有人坦率的说道:“大家都知道勒内阁下的徒弟很不一般,还望阁下能根据实力编排小队。”

听到这话,冯茂有些惊了。难道自己要被推上第一线么?虽然想反驳,但是自己毕竟只是个学徒,人微言轻的自己说了什么只怕都没用。心中着急,冯茂突然生出些怒气。即便是超凡世界太平了几百年,也不至于弄到没有常备军吧。只要平日里真的有准备战争,这时候不该按照超凡者的实力编制作战序列,讲述作战方法么?

凡人作战尚且有军阵,怎么超凡者们反倒退化成单打独斗,个人互殴了!

好在红袍对这话仿佛没听到,开始公布分组名单。勒内阁下与冯茂还是在第三大队红袍凯伦指挥下,第三大队分为四个小队,每个小队有四对师徒。勒内阁下分到第三小队,这队人里面只有勒内阁下一位灰袍,自然由阁下担任小队长。

不管众人的抱怨,红袍大声说道:“诸位一定要注意信号,绝不能弄错。若是战争开始,就不用顾及那么多,见了斗战胜宗的就杀!”

见了斗战胜宗的就杀,那也意味着斗战胜宗见到耶莱教的也会毫不留情的下死手。想到自己就要在战场上生死相搏,冯茂忍不住向着勒内阁下靠了靠。与生死相搏相比,曾经让自己汗毛直竖的跳板战立刻显得温和可爱起来。

全体会议结束,各个大队各自开会。红袍凯伦并没有说太多,他先鼓舞大家要建功立业,随即让各小队自己开会。

在类似教室的房间里,第三大队第三小队的四对师徒就以圆形围坐。不用各自介绍,光看服装就能看出小队里有一位灰袍,一位白袍,两位黑袍。学徒里面冯茂穿着便装,其他三位学徒中一位月桂修士,两位四叶草修士。这级别实在是没办法给冯茂安全感。

封圣者们交谈着如何应对各种局面,冯茂无聊的听着。黑袍并不想在小队里顶在对前面,白袍也不太想断后。倒是勒内阁下爽快的表示会和冯茂在队伍最前面。之后就是一通扯皮。

老师们看上去都比较谨慎,学生们反倒看起来颇为跃跃欲试。那位月桂修士三十来岁,低声对其他三名学徒说道:“你们觉得若是打起来,斗战胜宗会派出的修士能多厉害?”

“应该和咱们差不多才对。”四叶草级的修士立刻答道。

冯茂看着这两位也得有快三十岁的四叶草修士,心里面觉得这两位的日子只怕是太安逸了。就他们这级别,放到拉尼亚大公领,在发生过的惨案里面只怕活不下去。至于敌人派什么人,冯茂觉得敌人若是真的开战,必然会竭尽全力消灭耶莱教的先头部队。如果是那样,他们就一定会派遣大量足够级别的修士来作战。

这时候说这些也来不及了,冯茂只能附和着嗯嗯啊啊。说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被这帮家伙的情绪带动,又或者冯茂想到一件事,冯茂竟然慢慢不害怕了。

此时老师们已经谈出结果,小队排出一个菱形队列,勒内阁下居然要居中策应。小队最前的是白袍和他的徒弟,后面是一位黑袍和他的徒弟。出乎冯茂意料之外,队列完成之后,众人就这么散了。居然没有讨论如何协同作战的问题。

“老师,这些人好自信啊。”冯茂含蓄的表达着不安。

第114章 梅莱战役(六)

冯茂拿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是上午十点。两个小时之前,紫袍带了一名红袍向着谈判地点绝尘而去,此时谈判应该开始了。只是不知道两边的大能谈出什么结果没有。

向自己所在地域望去,就见树林边的空地上坐着第三大队的二、三、四小队,红袍带着第一小队在树林里。其他人都不说话,冯茂只能学着大家闭口不言。

勒内阁下猛然抬起头,冯茂和其他人等跟着抬头看去。就见天空中突然出现银色的烟花。烟花的图案表明,和谈没有成功,大家进入战斗。众人转瞬都站起身,各小队的队长招呼起自己的队员开始进发。

到了这块地区之后红袍才向大家分配了任务,第三大队要在一条四五公里长的边境线上击杀附近的斗战胜宗修士。第三大队一共三十二人,平均一个人要守住两百多米长的战线。这要求让冯茂完全无法理解。

众人向着自己分到的片区快步行进,走了没多远,远远就看到斗战胜宗的人也在向边境线出发。边境线上立了界碑,却也仅此而已。别说边界墙,连个围栏都没有。冯茂本以为会出现敌人快速集结以多打少的局面,没想到对方居然很自然的分散开队伍,第三小队的对面也是八名修士。

上次所谓跳板战是两人作战众人围观,冯茂本以为局面可能变得差不多。却见对方小队分成两队,从左右两边夹击。这下再无队列站的机会,大家瞬间就各自捉对厮杀起来。

冯茂甩开自己的对手,直奔和老师对战的斗宗强者。虽然不明白这帮人为何如此热衷单打独斗,冯茂却想试试看以多打少是什么结果。没想到老师和他的对手移动极为神速,转眼就冲到了边界线对面。

不管和自己作战的那位拎着战斧穷追不舍,冯茂全力向着老师那边冲。就见老师的对手背后突然展开一对苍鹰的翅膀,瞬间就从地面上飞了起来。

斗战胜宗的修士等级与耶莱教不同,这个宗派的神使们与维京诸神黄昏的参战者对比,各个等级都是不同神使内部的评级。眼前这位神使应该是暴风雨之鹫鹰一派。

就见这位鹫鹰神使的翅膀煽动中,好多羽毛状的物体脱离翅膀,暴风雨般向老师射去。勒内阁下长剑指向空中的这位,无形的屏障在他身前展开。飞羽全部撞在屏障前,无一能突破。

冯茂正想赶过去,勉强看到鹫鹰神使翅膀上有根羽毛向着自己呼啸而来。转瞬就飞过五六十米的距离到了面前。这速度和子弹都差不多了,冯茂拼命侧过身才勉强避过。

羽毛状的物体直接钉在冯茂身边的地面上,冯茂正想从倾斜的状态中站直,就觉得小腿被什么死死抓住。巨大的力量如同铁钳般拽住冯茂的脚踝,冯茂连忙低头看去,就见一圈杂草正缠绕住自己的脚踝。

刚挥剑斩断杂草,后面一直追赶自己的修士已经到了面前,钢斧向着冯茂劈头砍下。冯茂用尽力气用剑挡住斩击,就见对方直接绕向自己侧后。冯茂抬腿想跃开,就觉得脚上缠绕的杂草虽然被斩断,却依旧沉重的如同巨大的脚镣,坠的自己几乎无法行动。

却见寒光一闪,一把军刀飞过来插在那根羽毛状的物体上,将其彻底切碎。冯茂脚下的重量瞬间消失,方才奋力想脱身,脚下一虚,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接受过蒙哥阁下的训练,冯茂干脆一个懒驴打滚,一溜烟滚出十几米。轻轻跃起,就见自己对手的斧头已经呼啸而来。冯茂再不敢靠近高阶修士的战圈,边抵抗边后退。

撤到百米外,冯茂正想开始反击。却见对面斗战胜宗的修士停下脚步,不再如方才那般紧追不舍。既然对方不急着进攻,冯茂也趁机调整气息。看到对方再没有方才那股一往无前的狠劲,反倒开始谨慎的准备,冯茂庆幸自己运气好,总算没有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死。

不管是老师露的这手,或者是鹫鹰神使定住自己的那手。封圣者级别之下的修士在这样的攻击下毫无反抗之力。靠近他们六十米内的自己不是在帮忙,而是在白送。怪不得这帮人要单打独斗!自己以为别人都是憨憨,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憨憨。

见对面的那人还在准备,冯茂心中杀意大盛。自己没有老师和那位鹫鹰神使的众多技能,那就把自己掌握的一项项拿出来试试看,到底是哪一种能要了对面这厮的命。

想到此处,冯茂立刻施展了锁喉术。力量所到,又触及了那厮皮肤外的那层防御。冯茂这次用的是金丹驱动,如果以前是用手直接扼住对方咽喉,此次就如用几根坚韧的细线缠绕上去。

那层防御果然很强,被细线缠绕之际竟然毫无破绽,让冯茂弄不明白内部运作。只是这力量扰动了细线的,冯茂发现了些不同。上次感受时间不久,觉得防御层下好像有龟甲般的东西。这次仔细感受,发现那玩意的确如同龟甲,每一块大小又不太一样……

正趁着对方没动弹仔细感受,却见对方已经挥动战斧斩杀过来。冯茂立刻挥剑与这位战在一起,几招过去就感觉这位实力并不很强。趁对方移动不快,冯茂猛然绕到对方背后,挥剑刺去。

不等长剑刺中,就觉得额头前寒气森森。冯茂连忙后跃,勉强避开对方反手砍来的斧头。就见斧头从距离自己额头不到十厘米的位置划过,冯茂只觉得心脏跳动都受到不小影响。若是自己没有好整以暇的刺出那一剑,这一斧头只怕就要砍中了吧!

对方后背被刺中,自己额头被砍中。要死的肯定是自己!

两边又战了片刻,冯茂又抓到一个破绽,侧滑到对方身侧。长剑刚斩出,对方好像能肋下生出眼睛般,斧头从诡异的角度砍下。冯茂又是拼了命的闪开,这才没被砍中。

这下冯茂再不敢冒进,展开中规中矩的剑法和对方正面交战。就见对手正面作战中规中矩,斧头的基本功极为扎实。要是自己正面和他对战,只怕几百招都分不出胜负。

心中不甘,冯茂再次施展身法,又抢到对方身后。这次冯茂使了个虚招,想让对方先出招。没想到对方居然对这虚招完全无视,只是轻巧的转身,再次与冯茂正面相对。

我x!还能这样么?冯茂对斗战胜宗的法术体系生出敬意。不愧是七大教派之一,果然有自己独到之处。

再闷斗一阵,冯茂突然想起之前那个欧斯丁和面前这位修士一样,在自己仔细探索他防御层的时候突然出手。看来他们非常不希望被这样试探。冯茂收起长剑向后纵越,拉开距离之后再次对试探起来。

斗战胜宗的修士立刻开始追击,冯茂和他交手上百招,对这厮的速度有认知。哪怕是自己后跃躲闪也能应付。于是放心大胆的开始试探。

又试了一阵,冯茂有了个大概感受。如果自己没猜错,斗战胜宗的功法的确与耶莱教的确不同。虽然两边的修士都是正常人类,依赖的都是人类体内的经络。斗战胜宗是以穴位为中心,在体表构建一个个的‘甲片’,在‘甲片’外覆盖上一层能抵御外部法力渗入攻击的防御层。

如果是这样,凭借覆盖全身的法术感知,斗战胜宗的修士浑身上下根本没有‘死角’。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面前的修士可以轻松应对刁钻的攻击。

这样的攻守兼备该怎么击破才好呢?冯茂有些犯难。对方身体魁梧,膀大腰圆。自己试了好几次硬拼,对方的力量在自己之上,自己没占到一丝便宜,反倒落了下风。

比法术,对方有这层防御,自己的法术远没有到勒内阁下的水准,根本没办法突破。

难道就这么打下去,等对方力气耗尽么?那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样的天荒地老去了。对方在不断消耗体力,自己同样在消耗体力。谁先耗尽力气可不好说。

想到这里,冯茂决定用小把戏试试看。于是摊开手掌,在手中构建了一个小法术。正在对方砍杀过来之际,冯茂抬起手。手掌中陡然生出明亮的光线,照向对方双眼。

两年前,冯茂见过弗莱明的妹妹施展过这个法术。那时候这个反射光线的法术只是在弗莱明的妹妹手中制造出一团光球。施法者水平不同,能达到的效果大相径庭。自己施展出来,就能直接生出短暂致盲的效果。

斗战胜宗的修士眼睛被晃到,身法陡然停滞。冯茂大喜,上前一剑直刺。没想到对方突然稍稍后撤,斧头闪电般砍下。

冯茂以为套路了对方,没想到居然被对方给套路了。这下虽然格挡闪避,胸口一痛,竟然被划了个口子。

等冯茂好不容易抵挡住对方一阵猛攻,却见对手又恢复了中规中矩的战法。惊怒之中,冯茂感觉到自己连消耗战都处于劣势了!

正焦急中,就听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大喊:“别杀我的学徒!”

一道灰影闪过,勒内阁下已经出现在冯茂对手背后。长剑看似非常随意的刺出,就从那厮背后刺入,右胸前穿出。什么无死角防御,或者是身上穿了锁子甲,在这轻松一剑面前根本没用。

拔出剑来,冯茂的对手软软倒地,不知生死。就听勒内阁下淡然说道:“走!”就见他向着另外交战的位置快步走去,几瞬间就走出去二十几米。

冯茂也不知道该不该补刀。但这人毕竟不是自己打倒的,冯茂转过身,一边向其他战团奔去,一边取出纱布对伤口做着简单处理。

有老师前面,冯茂终于有余暇看看高级修士们到底如何作战。却见对方的高阶修士们居然见处于被夹击的状态,一声呼和,竟然全部后撤。行动见毫无迟疑,根本没有死战不退的意思。

耶莱教这边的修士们也得以聚集起来。却见其他三名学徒中两名级别较低的四叶草修士受了些伤,还能自如的行动。反倒是那位月桂修士不知道遇到什么样的强敌,从左肩到又胯被劈了一斧头。眼瞅着进气少出气多。

不等冯茂看明白,就听勒内阁下喝道:“冯茂,赶紧救人!”

冯茂这才想起自己是医生,但是眼瞅敌人远远的又集结起来,冯茂忍不住有些担心,“老师,”

等冯茂好不容易抵挡住对方一阵猛攻,却见对手又恢复了中规中矩的战法。惊怒之中,冯茂感觉到自己连消耗战都处于劣势了!

正焦急中,就听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大喊:“别杀我的学徒!”

一道灰影闪过,勒内阁下已经出现在冯茂对手背后。长剑看似非常随意的刺出,就从那厮背后刺入,右胸前穿出。什么无死角防御,或者是身上穿了锁子甲,在这轻松一剑面前根本没用。

拔出剑来,冯茂的对手软软倒地,不知生死。就听勒内阁下淡然说道:“走!”就见他向着另外交战的位置快步走去,几瞬间就走出去二十几米。

冯茂也不知道该不该补刀。但这人毕竟不是自己打倒的,冯茂转过身,一边向其他战团奔去,一边取出纱布对伤口做着简单处理。

有老师前面,冯茂终于有余暇看看高级修士们到底如何作战。却见对方的高阶修士们居然见处于被夹击的状态,一声呼和,竟然全部后撤。行动见毫无迟疑,根本没有死战不退的意思。

耶莱教这边的修士们也得以聚集起来。却见其他三名学徒中两名级别较低的四叶草修士受了些伤,还能自如的行动。反倒是那位月桂修士不知道遇到什么样的强敌,从左肩到又胯被劈了一斧头。眼瞅着进气少出气多。

不等冯茂看明白,就听勒内阁下喝道:“冯茂,赶紧救人!”

冯茂这才想起自己是医生,但是眼瞅敌人远远的又集结起来,冯茂忍不住有些担心,“老师,”

第115章 梅莱战役(七)

红色的眼睛本身很正常,只是在角膜外覆盖着一层红色的光芒。仔细看,颜色不是猩红,倒像是红宝石的颜色。光芒居然还在缓缓流动,如果眼睛的颜色是蓝色,就得有看到星辰大海的味道。

拥有红色眼睛的那个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凭空浮现出两行字。

‘别说话’

‘我是你老是勒内’

冯茂惊了。一阵惊喜过后,随即生出疑惑。老师为什么要玩这把戏?会不会是操纵自己梦境的家伙在诓骗?

新的字纷纷跳出,组成了新的内容。

‘你到我这里的第三天,尿床了,为了害怕我发现,你把内衣藏在……’

冯茂只觉得脸整个烧了起来,不仅是连,整个人只想一头钻进地里,永远不要被人看到!

正想大喊‘我没有’,那些描述冯茂糗事的文字突然消失,‘不要说话’的文字再次浮现出来。

冯茂紧闭嘴唇,费了好大劲才遏制住羞愧。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冯茂抬起手在空中写到,‘老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只是想让你确定我不是别人,你还有什么确定的尝试么?赶紧做,做完好让你放心。’

‘老师,如果有人读取了我的记忆,我会有什么感觉?’

‘每个人感觉都不同。如果你遇到的话,就明白那是不可能在你当下状态完成。’

‘……老师拉我进梦境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教给你夺心术。你以后就会越来越多的遇到封圣者,就你现在的这点能耐,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夺心术这么厉害?’

‘又开始想当然!谁告诉你夺心术只个是单一神术?’

也许是在这个用夺心术创造的环境中不能说话,勒内阁下的批评文字换了字体,呈现出一种嘲讽的感觉。但阁下并没有说太多,他手指城堡地下建筑的穷穹顶。上面复杂的法阵大部分不再闪烁,少部分维持着明亮。勒内阁下开始指着法阵对冯茂‘讲述’起原理。

冯茂越听越是兴奋。这次不仅是老师正式教给自己法术,讲述的内容更是精深绝妙。句句直指法术的本源。听到精微之处,冯茂只想趴在地上用头撞地板。

正如勒内阁下所说,夺心术的原理,构架模式,施展步骤十分复杂。说是一个法术,实际上是一个体系。但是冯茂学过阴阳教派的体系,很快就抓住了要点。高阶法术施展的本质并非是利用经络调动灵气直接构架法阵。这种完全模拟的手段消耗大,效率低。高阶法术的基础就是‘创造符号’,然后根据某种法术逻辑将符号进行组合,最终推导出一个类似微积分的方程式。

微积分本身并不产生出什么具体内容,但是确定了具体参数,就能推出一个方程式。再根据方程式对具体问题进行计算。

冯茂虽然挂了三科,好歹也是数学系本科生。这种倒两手的方法看着繁杂,却非常适合大数据量运算。超凡世界如此广大,遇到的参数如此之多,情况变化又极为复杂。若是针对每一个内容作出方程式,累也累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冯茂终于把全部法术都强行记忆下来。法术太复杂,一时半会儿也吃不透。冯茂索性放弃了立刻学会的冲动,决定有空之后再说。

正想对老师讲这些,冯茂想起件事,他写道‘老师,施展符号虽然效率高,但是维持这么大规模的计算量,对灵气消耗很大。封圣者们是怎么做到提供如此巨大的灵气的?’

‘你真的想知道?我不想让你这么快走上这条路,是因为我想让你有更多选择。’

‘至少告诉我方法’冯茂急匆匆的写道,写完又担心老师不答应,又补充了一句‘求您了!’

没有让冯茂等太久,空中跳出文字组成了句子。

‘方法说起来很简单。你想成为耶莱教的封圣者,就得按照耶莱教的神术逻辑改造自己的**。创造出来的**可以让你的灵气容量和产生量达到没有改造之前的几十倍上百倍。自然就能支撑那么巨大的消耗。冯茂,我这么讲,你就明白我为什么不想让你这么快成为封圣者了么?’

冯茂只觉对高阶修士的提升实力的方法豁然开朗。紫袍背后的光翼,沃尔夫神使那如同魔狼般的外型,应该是大能级别的改造。回想着那些大能们施展出仿佛能摧毁一切的力量,冯茂心中无比期冀。

可憧憬的同时,老师的问题让冯茂还是摸不着头脑。有这么方便的路子,为什么不能轻易走上?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冯茂直接写道‘请老师告诉我’。

‘一旦改造了**,就没有回头路。你给我记清楚,所谓神术体系只是各个教派对于各自教派的经验积累做出的一个系统性总结。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教派的神术体系代表真理。每个教派掌握的都只是很浅薄层面的一些应用方法,连不同教派融会贯通的层次都没做到。’

‘同时修炼两个不同高阶教派的法术会有什么结果?’冯茂抱着期待写道。

‘到现在为止,这么做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废了。无一例外。你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冯茂。你这点小聪明和那些前辈相比,什么都不算。我现在只希望你还是能维持你的固执,继续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又被老师批评,冯茂讪讪的写道:‘固执是不对的。’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和不对。固执在某些方面是不对的,但是你若真的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好的东西固然进不去,坏的东西同样进不去。不用管那么多,按照你的本心向前走。我对现在的你很有期待。’

第一次得到老师如此高的评价,冯茂只觉得受宠若惊。但是听到老师对他其他学生的评价,冯茂又觉得心里头酸酸的。

正不知道该说啥,就见面前又浮现出一行文字,‘今天到这次为止。睡吧。明天还得打仗。’

随着文字消失,冯茂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地下建筑,墙壁上的灯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抬头看向老师,却见老师裹着毛毯翻了身,背对自己在睡觉。冯茂心中百感交集,却找不到重点。只能施展法术让自己睡着。

这无梦的沉睡一直到了有人呼喊才被唤醒。冯茂起身,就见早饭烧好了。吃完饭,众人聚集在一起,勒内阁下命道:“今天大家继续守住这一段。”

“不打过去么?”冯茂问。

“哼!”一位黑袍不屑的哼了一声。看冯茂不快的低下头,黑袍开口了,“勒内阁下,您的学生到底是怎么想的?”

勒内阁下命道:“冯茂,你说说你怎么想的?”

冯茂应道:“我觉得斗战胜宗既然打过来,我们也不用客气,打过去,让他们知道厉害。”

听完这话,黑袍冷笑一声,“哼!若是按照你这么想,对方的沃尔夫神使直接沿着边境杀过来,你我谁能挡得住。他大开杀戒,就能让我们知道厉害。那么冯茂,你觉得紫袍会怎么做?”

这问题让冯茂觉得很刁钻,想了一阵才勉强答道:“……救援?”

“救援?哈哈!”黑袍大笑起来,可笑声中都是不屑。笑罢,黑袍说道:“救援就是跟着沃尔夫神使背后跑,眼睁睁看着沃尔夫神使在前面杀我们。我们岂不是白死了!如果是要让对方知道厉害,紫袍就要杀进维京帝国,对能见到的所有修士大开杀戒。冯茂,你觉得这么下去会变成什么局面。”

冯茂又低下头,这次是惭愧的低下头。黑袍说的没错,若是局面到了这个阶段,双方就变成了以歼灭对方有生力量为目的的杀戮。那时候除了能自保的大能之外,中能只怕都无法幸免。至于自己这种小能,只能躲起来自求多福。

如果这样的杀戮持续下去,耶莱教与斗战胜宗即便不在战争中同归于尽,至少也会元气大伤。这对于发动战争的人来说,是不能接受的结果。这样的同归于尽毫无意义啊!

也许是见冯茂低下头,黑袍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勒内阁下则开口了,“冯茂,边境的意义就在于此。这条线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随随便便就能跨过去。几百年的争斗与折冲,都是通过这些行动来明了双方的立场和底线。跨过这条边界线会引发什么结果,这种判断绝不能让对方糊涂,而是要让对方明白。我等坚守在此,不是守住边境线,而是让对方知道我们的底线,知道我们的实力,了解我们为了守住底线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等双方都清楚了这些,才能进行之后的谈判。”

冯茂点点头。自己看历史故事的时候,喜欢的都是表面上的金戈铁马,为那些惨烈到令人动容的战役扼腕。但是能在历史上大书特书的必然是少见的事件,自己参加的这次战争也许是一场常态化的战争,

这样的战争其实也不错,至少死亡率会大大降低。如果局面真的到了黑袍描述的那种程度,甚至不用大能开始杀戮,便是一众红袍们展开杀戮,冯茂现在的实力也必死无疑。

明白了自己在边境上扛着钢枪守边防的意义,冯茂再也不废话。每天除了巡逻就是抽空修炼。对面的斗战胜宗倒是每隔一两天就来一次进攻,眼就过了半个月。

今天刚进行过一场战斗,战斗颇为激烈。每次的战斗面对的敌人都不一样,这次白袍居然受了重伤,战斗之后被送去后方。之前的战斗中,原本八人的第三小队已经损了三名学徒。加上白袍,战线上只剩下四人。只有原来的一半。

冯茂本想问援军何时会来。自己在战斗中也很危险,对方来了六人,四位高阶修士和自己这边的高阶修士作战。那边两位低阶修士在战斗中夹击冯茂自己一个。冯茂拼了老命和他们周旋,才算是撑到勒内阁下打倒斗战胜宗的高阶修士,逼的对方撤退。

现在自己这边的高阶修士都遭到了折损,整体减员一半。上头难道就要让自己这边死撑到底么?耶莱教那几十万修士,难道要只靠自己这点人守卫边疆?

心情沉重,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冯茂只能趁着这点空闲打坐修炼。很快,冯茂就神游物外,进入内世界。经过这些日子的战斗,金丹给冯茂的感觉更稳定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觉得金丹的‘颜色’也真的有点变成暗金色。质感明显提升。

拿起一瓶药水灌下,没多久,体内的灵气开始浓厚起来。虽然后方并没有派人过来,至少补给品还算及时。证明后方还是有在做事的。

金丹上只剩下阴阳教派的法术模型,经过这么久的运行,感觉好像运行的不太对劲。

冯茂本想问援军何时会来。自己在战斗中也很危险,对方来了六人,四位高阶修士和自己这边的高阶修士作战。那边两位低阶修士在战斗中夹击冯茂自己一个。冯茂拼了老命和他们周旋,才算是撑到勒内阁下打倒斗战胜宗的高阶修士,逼的对方撤退。

现在自己这边的高阶修士都遭到了折损,整体减员一半。上头难道就要让自己这边死撑到底么?耶莱教那几十万修士,难道要只靠自己这点人守卫边疆?

心情沉重,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冯茂只能趁着这点空闲打坐修炼。很快,冯茂就神游物外,进入内世界。经过这些日子的战斗,金丹给冯茂的感觉更稳定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觉得金丹的‘颜色’也真的有点变成暗金色。质感明显提升。

拿起一瓶药水灌下,没多久,体内的灵气开始浓厚起来。虽然后方并没有派人过来,至少补给品还算及时。证明后方还是有在做事的。

金丹上只剩下阴阳教派的法术模型,经过这么久的运行,感觉好像运行的不太对劲。

第116章 梅莱战役(八)

折损了白袍的第三天,第三大队在曾经是树林的出发点重新集结。满地东歪西倒的树干无人整理,在这种时候修士们根本没兴趣做任何整理。

冯茂只是听说这里爆发了一场红袍等级的修士之战,当时因为全力应对战斗,自己没能来得及观战。此时终于有机会和心情仔细查看,就见树木有些切口平滑,有些树干上被打出直径有五六十厘米的洞口,还少量树木干脆被连根拔起。不管是哪一种伤害,光看结果都能想象的出修士们动手时候的干净利落。

转了一圈,就见一根两人合抱直立的树干非常有趣。树冠散落周围,树干两边被直直削掉了两边。看上去像个立起来的棺材。

这是什么样的出招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冯茂围着树干转了一大圈,硬是连想象都想不出。伸手用力拍了一掌,直立的树干随之晃动,随即分成了笔直的六份,向着另外一边倒去。

原来树干早就被切开,只是切开的力量极细,并没有影响到树木的外型。受到足够的外力后,还剩下一米多的树干才显露出被破坏的本来面目。

高阶修士们都是怪物啊!冯茂由衷的感叹。想起第一天自己犯傻时候的遭遇,对方鹫鹰神使一根羽毛就让自己险些丢了小命。自己距离这帮强者们的差距未免太大了。

刚走了一小半曾经的树林,就听有人招呼。冯茂回到老师身边,就见摧毁了树林的红袍凯伦领了一群新来的修士与大家汇合。凯伦对众人宣布:“这些都是新来增援的修士。”

冯茂心中大喜,既然有增援,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先撤下去修整。正心中期盼,就听红袍凯伦继续说道:“师徒中有受损的,都撤下去修整。新来的这些补充到前线。”

这宣告如同一盆冷水泼的冯茂心中发凉。那些师徒中有人受损的的确尽力了,但是这些天师徒还能继续战斗的可不是躲在后面安全的地方。自己已经两三次以一敌二,难道因为自己没有扛不住,所以就要理所应当的承担更重的责任不成?

好不容易忍不住了说话的冲动,冯茂还是觉得心中不甘。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老师勒内阁下从不抱怨,做事如此尊贵。我得向老师学习,至少学会沉默。’

刚默念了两遍,就听到有人怒道:“阁下,我们这些没受损的就得留在这里战斗到死么?”

说得好!冯茂心中大赞。

连忙看去,就见一位月桂级的修士愤怒的说出了不满。这位修士冯茂有很深的印象,他是第二小队的,防区在第三小队旁边。前几日冯茂被两名斗战胜宗的修士撵的到处跑的时候,就见到前方这位修士剑法凌厉,压的和他交手的斗战胜宗的学生级修士左支右绌。

冯茂当时就想把背后两人带过去,试试和这位联手以二敌三。但是想起不要给人添麻烦的领悟,冯茂调转了方向。此时就见勒内阁下已经解决了和他放对的修士,向冯茂这边赶来。三名学生级的斗战胜宗修士见势不妙撒腿就跑,总算是解了冯茂的围。

正在心中为这位修士的勇敢喝彩,就听红袍凯伦厉声应道:“我们和维京帝国的边境线几千公里,有上万修士守卫着边境。你以为只有你们师徒两人在第一线么!让你们继续驻守不是没有嘉奖,我已经把名单上报,教廷的批示很快就会下来,批示一到,我就会亲自指点你们。”

那名月桂级修士听完,低下头不再吭声。

见没人再出来表达不满,红袍凯伦神色严峻的扫视了众人一番,继续说道:“此次不让诸位轮换也有别的考量。斗战胜宗并没有全面入侵的意思,却也死缠烂打。若是我等全面轮换,只怕会让他们觉得我们扛不住。不轮换还有个目的,就是让他们看到我们的修士比他们的厉害。这样打下去,他们才能知难而退。”

这话细品起来也不是没道理,但是冯茂心中却生出一阵反感。合着自己若是靠实力够强,真得从战争头打到战争尾么?自己的功法从根子上讲就不是耶莱教的,现在更不是耶莱教的。之所以参加战争,完全是为了追随老师勒内阁下。

想到这里,冯茂见他人都不说话,冯茂也只能继续沉默着。哪怕不为了自己,也不能连累勒内阁下。

红袍见众人都不再反对,就将新来的修士按照损失人手的等级实施补充。冯茂所在的第三小队又补充进来一名白袍师徒和两名黑袍师徒。

到了小队驻地,新来的三位封圣者围着勒内阁下低声说话。勒内阁下听了片刻开口说道:“冯茂,带其他人去四处看看。”冯茂领命而去,很快,三位学生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除了一个存放行礼的箱子之外,每个人都只有简单的铺盖。月桂级修士试探着问冯茂:“就这么露天睡?”

冯茂把过去快一个月的经历讲给这位,“露天睡是当晚没敌人进攻的时候,若是有敌人夜袭的可能,大家背靠背睡。”

月桂级修士抬头看看天,天上彤云密布,大有下雪的意思。忍了忍,没忍住,修士说道:“下雪了怎么办?”

冯茂本想说出‘下雪就淋着’,又觉得不妥。换了个说法:“下雪就穿雨披,其他和平日一样。”

听到这不近人情的发言,三位都呆住了。冯茂心中叹口气,自己这几天每天醒来的时候雨披都覆盖了一层霜。也亏得自己是修士,若是普通人,这样的天完全露宿,真的扛不住。

众人沉默着继续向前走,走了没多远,就听方才提问的月桂修士问道:“那是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地面上的枯黄的杂草构成了奇妙的形态。有些地方挺茂密,有些地方则空空荡荡,裸露出地面。非得形容,就像是一副奇妙的抽象画。

这是战斗的结果,虽然威力没有红袍级别修士的战斗更生猛,冯茂却更是自豪。指着抽象画的地面想其他修士介绍道:“那是我的老师和一位鹫鹰神使动手的时候,灵气……打中地面的神术把这片土地变成了这样。”

冯茂对那一战印象深刻,若非有老师出手救助,自作聪明的自己大概就当场交代在哪里。新人们立刻跑上去仔细查看,越看越是佩服,啧啧称奇起来。冯茂每天都要来这里看一阵,每次看着地面上留下的痕迹,冯茂都感觉有了点新领悟。

老师手里的两把军刀锋利无比,更重要的是两把军刀的刀刃能用灵气延长缩短。一层层的刀痕就是证明。作为老师对手的鹫鹰神使同样不得了,地面上那些看着古怪的深坑就是他造成的。虽然不知道这位最后是什么结果,是不是死在老师手里。但是冯茂能确定自己对上鹫鹰神使只有个死。

看了一阵,见三名新人看个没够。冯茂只能开口说道:“前面还有。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叫上新人继续向前。没多久,就见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道深沟。白袍就是在这里受的重伤,因为知道自己和高阶修士的差距,冯茂从一开始就没敢过来凑热闹,也就没见到白袍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修士。但是从痕迹上看,这位的功夫着实一般,手中的大斧切开地面如同切西瓜。

冯茂曾经在这里复盘过两次,地上的痕迹有二百四十多条。也就是说白袍和这位修士激战了至少两百四十多招之后被斩中。从痕迹深度以及交叉破坏的程度,一百二十招之后白袍就处于下风,又苦苦支撑一百二十多招后落败。

除了这里之外,还有其他战场。不仅灰袍与白袍展现出惊人的实力,就算是黑袍也有着冯茂根本无法抵抗的力量。到了一线的两位黑袍与松林城里曾经和冯茂对战过的黑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近十次的战斗留下的痕迹都是纯法系的战斗,地面上留下了很多奇怪的‘雕塑’,那是泥土、石块、植物被力量搅动后形成的东西。冯茂级别低,只能走格斗流。完全没办法理解这些法术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

走到天黑,也只看了九处旧战场。众人吃晚饭的时候就起了大风。寒风如刀,修士们都裹上了厚厚的衣服,再披上雨披。在叠起来的睡袋上坐下。冯茂担心金丹再次失控,只能尽可能不激发金丹力量的法术维持体温。

众人沉默着,风越来越大。三名学生有些扛不住,他们脱下雨披,直接把被子裹在身上,又用防水的油布裹在外面。便是如此,依旧没人生火。火堆在这样的野地里帮助有限,却能格外明确的暴露位置。

到了后半夜,冯茂突然从睡梦中睁开眼,就见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下雪花。此时风已经停了,封圣者们睁开眼又闭上眼,依旧一动不动。冯茂看老师此时正在巡逻,自己也睡不着,干脆起身向老师那边走去。

雪花极大,飘飘洒洒的缓缓落下。没多久地面上就开始泛白,等冯茂赶到老师身边,地面上已经全白了。两人走了一阵,就听勒内阁下说道:“以前我跟着我的老师冬天巡逻的时候,你猜我老师怎么考校我?”

“老师,你以前也打过仗?”冯茂还真没听说过。

勒内阁下淡然说道:“五十年前打过一次,和这次差不多。”

“然后呢?谁打赢了?”

“我们打赢了。那时候斗战胜宗每次进攻都被打退,损失很大。”

冯茂好奇心大起,连忙问道:“这次和上次比,谁的损失大?”

“这次……只能说咱们对晋升标准出了些问题。”勒内阁下声音里面有不满也有些不屑。

不等冯茂再问,勒内阁下问道:“冯茂,你猜我老师在冬天巡逻的时候是怎么考校我?”

冯茂摇摇头。自己的老师的老师肯定是红袍圣者迈克尔,天知道那位老……返老还童的老先生是怎么做的。

勒内阁下指了指脚下,却不说话。雪地上的光线明显比普通的夜晚亮许多,冯茂低头看去,就见地面上没什么不得了的。四处看去,冯茂就见白色的雪地上有一行若隐若现的脚印从远处直通自己的脚下。

冯茂左看右看看不明白。就见老师继续向前走去,就跟上去继续问道:“老师,你是说维京帝国的实力变强了么?”

勒内阁下应道:“变强也未必。连你这样的门外汉都打不过,他们的年轻一辈很一般。”

冯茂不服气的说道:“我在拉尼亚的低阶修士里面也很强。”

“那只能说咱们这边的修士也很一般。五十年前,我和索尔在这里相识。虽然我们两人都很有自信,但是在这里遇到的年轻朋友实力都有让我们都不得不佩服的地方。你若是觉得你不得了,那就再看一次,到底有什么不同。”

冯茂停下脚步,再次看向脚下。雪厚了些,就见自己的那行脚印更清晰了许多。还是看不出问题,冯茂说道:“不就是一行脚印么。”

勒内阁下应道:“哦?你这么看?”

听到老师的声音,冯茂突然明白过来。连忙蹲在地上仔细看,就见勒内阁下的脚下毫无痕迹,哪怕是冯茂干脆趴在地上仔细查看,看到的只是组成的雪花的各种六边形冰晶保持着落地时的模样,完全没有遭到踩踏的痕迹。

踏雪无痕么?冯茂真的惊了。自己早就习惯了修士们无声的行动,冯茂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做到高阶修士的水平。现在才明白哪怕是同样无声的行动,双方的差距竟然大到这个地步。自己只是通过调整脚步不发出声音,高阶修士们已经完全克服了重力。这细节不注意的话根本观察不到,仔细想来已经到了令人惊悚的程度。

冯茂站起身,就见勒内阁下继续向前走。边走边怀念的说道:“我当年已经是白袍,自觉的实力不同凡响。但是我那个大队里面,除了索尔之外还有四个人能做到我现在的程度。他们的年龄并没有比我大多少。那时候我才明白的老师为什么告诉我,不要小看天下英雄。”

听老师这么说,冯茂顺着老师的感慨问道:“为什么几十年来差距会这么大?”

“这都是考试制度的结果。以前的考试只看成绩不管出身,结果就是大量看似善于死记硬背的家伙能通过考试。那些看着颇有灵性的家伙们反倒没有机会。于是出现了反对者,说修士们要看全面素质,若是修士们各个木讷阴沉,只知道沉迷各种研究,和那些俗人又有什么分别。修士就得有修士的样子……”

冯茂觉得这话听起来挺耳熟,素质教育不就是这么宣传的么。果然,勒内老师的讲述正如推行素质教育与快乐教育的国家经历的差不多,超凡者们的素质因为素质教育一落千丈。而且有一票身处高位的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肆把本没有机会通过考试的子弟送到了更高的位置上。

这票‘有素质的修士’上位引发了连锁反应,那帮‘木讷阴沉’,只知道搞研究的修士们更受到排挤。纳维亚帝国的修士水平开始持续跌落。

听了一阵,觉得有点无聊,冯茂问道:“老师,若是我这样的放到以前是个什么水平?”

“哼哼!又开始瞎想了。现在这帮有素质的修士才会对你这样的异端毫无兴趣。说起来,真的是福兮祸所依,在我那个时代,你这种根本不懂沉默的家伙,早就被当做异端送去当苦修士了。”

“啊?”冯茂呆住了。

“那时代的好学生和你可不一样。好学生们认为圣殿就是真理,除了圣殿之外不存在别的真理。如果真理不包括一,这个一就是真理的终结。朱思特那种负责纪律审查的修士,镇压的就是你这种货色。”

这下冯茂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素质教育’到底是好是坏,要是说出不同想法就会被镇压……老师这种人在那个时代肯定是非常憋屈的。想到这里,冯茂忍不住揶揄道:“想来老师当时也憋得很辛苦吧。”

“不,完全没有。”勒内阁下自豪的应道:“我当时可是标准的好学生,对教会代表真理的想法牢不可破。只是我想当修士的目的不是为了成为修士,而是为了延长寿命,好做历史研究。现在的想法完全是我读了很多书和资料之后才有的。”

冯茂第一次听到老师为何当修士的原因,为了当历史学家才要延长寿命,这理由听起来再正当不过。可是这么正当的理由好像太傲慢了,仔细品味起来,貌似老师眼中历史学家的重要性还在成为修士之上。

任由思绪飞散,冯茂突然一个激灵,“老师,您没能成为圣殿骨干,是不是因为遭到了那些人的排挤?”

“切!小孩子别这么世故。”勒内阁下不屑的说道。

冯茂正本能反应的惭愧中,就听老师继续说道:“那些人的想法和你不同。你要是为恶,那是经过考虑之后,你选择了恶。那些人做事其实没有这一步的。善恶对他们来说只是做出决定之后对决定的粉饰。我之前要你不要以己度人,就是因为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先瞎想之后再行动。”

这话让冯茂不知道是被批评了还是被表扬了。正不知所措,就听老师继续说道:“冯茂,我们这些人之所以不和他们对抗,很大原因也在于我们对圣殿的地位没什么兴趣。而且你真以为我们就任他们揉捏么?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专心研究历史,勒内专心剑术。很多人都去做研究。等你以后有机会见到那些人,就会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怪……”

勒内阁下突然中断了讲述,猛然抬起头。慢了几瞬,冯茂也赶紧抬头向天空看去。却见天空中只有纷纷扬扬的大雪,又过几秒,冯茂好像看到天空中有了异动。一些模模糊糊的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飞来。

是能飞行的修士?冯茂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此。但是片刻之后冯茂就在记忆力找到了答案,忍不住惊呼道:“火箭弹!”

这嗓子喊出来,勒内阁下已经抬起头,天空中的雪花受到扰动,立刻形成形成一道雪白的龙卷风,直冲半空。掠过冯茂与勒内阁下头顶的火箭弹中有好几枚登时转变了方向。但是对面飞来的火箭弹数量有十几枚,没有受到影响的火箭弹划出优美的弧线,向着冯茂他们休息的地方扎了下去。

随着剧烈爆炸产生的明亮的闪光,脚下的地面立刻传来震动,巨大的爆炸声随即传到了冯茂耳中。

一声声巨响在边界线上的轰鸣起来,也不知道维京帝国那边到底发射了多少火箭弹,冯茂就见黑色的夜空都被完全照亮了。

冯茂只觉得背后汗毛直竖,自己曾经觉得这时代的科技没有超凡之力发展的高,却没想到那只是表象。当超凡者们把科技用于战争的时候,其规模与威力一点都不比地球上差。

“快!向城堡撤!”勒内阁下大喝一声。

冯茂立刻把腿就跑。经过露宿的地点,就见地面上出现了好几个大坑,存放物品的箱子已经荡然无存。冯茂大声喊道:“有人活着么?有人要接受救援么?”

连喊几声,就见大坑旁的土丘后飞起了两块小石头。冯茂连忙奔过去,却见地上蜷缩着黑黢黢的修士。他们的肢体已经残缺不全,冯茂连忙问道:“还有其他人活着么?”

修士连话都说不出,只是尽力从喉头发出几声不知道含义的声音。

“来不及了。带他们走。”背后传来勒内阁下的命令。

话音方落,就听空中传来重物呼啸着直奔地面的声音。冯茂扛起两名修士,继续向前狂奔。轰轰两声,身边碎石与泥土混杂着雪花洪流般划过。冯茂扭回头,就见背后明亮的火光扑面而来,勒内阁下的身影在火光中被染成了金红色。他稳稳当当站在地上,抬起手掌维持着一个强大的护盾。

两股同样强大方向完全相反的两股力量碰撞着,完全扭曲了空气密度。让那层护盾呈现出七彩琉璃般的色彩,仿佛是牢不可破神圣屏障从天国降临凡间。火箭弹爆炸时生成的强大到足以摧毁修士的力量被护盾挡住,只能沿着没有护盾格挡的空间无奈的倾泻着力量。

有勒内阁下挺身而出,在他身后的冯茂与苟延残喘的两位修士才得以在这一轮攻击下存活下来。

第117章 梅莱战役(九)

地面上雷鸣般爆炸所放射出的光线不断照亮厚厚的彤云,远远看去仿佛是盛夏的雷雨的乌云被一道道闪电照亮。

就在冯茂气喘吁吁的扛着两名受伤的修士接近索多玛城堡之时,火箭炮暴雨般的攻击突然减弱,片刻后完全停下。冯茂也管不了那么多,继续向前疾走,很快到了城堡附近。纷纷扬扬的大雪将城堡变得银装素裹,在夜色里,看着以灰白黑为主调的城堡,冯茂心里面一阵不安。维京帝国的人不会趁机夺取了城堡吧?

大门开着,从里面出来两位冯茂见过的红袍。红袍拦住冯茂等人,带着阴沉到几乎能滴出水的表情打了照面。检查完受伤的修士,红袍呼喊城堡内的修士赶紧抬担架过来。

城堡的通道上灯光明亮,只是空空荡荡。一行人冲到医疗区把两位肢体残破的修士放在床上,立刻有负责医疗的修士拿来药水给两位修士灌下。红袍根本不去看两名修士,直接问勒内阁下:“斗战胜宗到底用了什么武器?”

“火箭弹。”勒内阁下用纳维亚语说道。

冯茂一愣,老师的东方语言学的相当好啊。自己惊呼的时候忍不住用了东方语言,老师听完之后就能用纳维亚语准确的翻译出来。

“火箭弹是什么?”留守城堡的修士连忙问。

“冯茂,告诉他们。”勒内阁下命道。说完,他抬起手用手背掩住嘴咳嗽了两声,空气中出现了一丝血腥气。

冯茂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连忙走过去喊道:“老师,您受伤了!让我给您检查一下。”

勒内阁下摆摆手,“你这点能耐治不了我的伤,赶紧回答。”

冯茂只能转回身。红袍已经焦急的追问道:“什么是火箭弹?”

“火箭弹……可以认为是一种类似火箭烟花的放大版。就是把一根管子中间隔开,前面安装炸药,后面安装火药,利用火药燃烧时候喷出的高温高压气体,把整个火箭弹发射到很远的地方。”

“这种武器……不用神术么?”红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冯茂忍不住应道:“这个……我也只是猜想。若是不用神术,他们怎么制导的。”

“制导?”红袍明显没有听过这个名词。

冯茂立刻觉得自己不如老师成熟,此时多嘴了。但是红袍目光灼灼的看过来,冯茂只能尽可能用红袍能理解的词汇组织语言,“这次我们驻扎的地方被火箭弹袭击,明显是冲着我们驻扎的地方来的。火箭弹发射位置应该在边境线靠维京帝国那边至少十公里的位置。以这么快的速度飞了这么远,还能准确命中位置。说明他们一定用了什么办法引导火箭弹如此精准的命中目标。”

听冯茂这番说法,红袍问:“你是说那边的修士用了什么办法引导火箭弹?”

冯茂连连点头。在21世纪,中国的火箭弹已经能对300公里外的目标实施准确打击,那些火箭弹有卫星制导与惯性制导多种方式。在这个时代肯定没有卫星,如果有的话,冯茂为了验证超凡之力强化视力,一个人傻乎乎仰望星空的时候不可能看不到那些地球卫星划过天空的轨迹。

正在想心事,就听两名受伤的修士几乎同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冯茂连忙看过去,就听红袍说道:“你先出去,这边不用你管。”

“那我去干什么?”冯茂看了看红袍,又把目光转向老师。

“你去休息吧。若是没有精神,再出什么事你根本应对不了。”勒内阁下命道。

走过空荡荡的走廊,冯茂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到了宿舍区的通道口,冯茂只觉得心中莫名的生出恐慌来。太安静了,太安静了!好像在寂静中突然就会蹦出什么莫名的东西。

在这一片寂静中,冯茂突然听到另外一头传来某种说不清的密集而细微的响动。转头走过去,却见那边是一道在回廊。回廊靠着庭院的部分是由石柱建成。回廊外,雪花轻柔的落在雪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自己听到的声音居然是雪花落地的声音,可自己方才冒着大雪奔行之际竟然完全没听到。

以前冯茂并不喜欢有声音打扰,此时干脆靠在回廊内的墙壁上,静静的看着雪花安逸的从天空飘落在雪地上。就在心情随着这无边的细微之时逐渐平静之时,一个念头猛然冒了出来。如果我没有起身去找老师聊天,我会不会也死在火箭弹下了?

这念头让冯茂浑身战栗起来,哪怕是运功平息情绪,神经中传输的恐惧感依旧让冯茂不自觉的颤抖。用了几种办法都没有能消除恐惧,冯茂只能用了最原始的方法,把牙齿紧紧咬住手指,这才勉强好了一点。

如果自己不是没机会和老师说话,不放弃任何与老师说话的机会,自己大概就要死在那里了!冯茂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判断。自己能活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幸运。如果没有突然下起来的大雪,自己只会一觉睡到天亮。然后在袭击中画作齑粉。

这就是死亡么?没有愤怒,没有斗争,连加害者的脸都看不到。生命就这么毫无意义的消失了。

想到这里,冯茂觉得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哪怕是用更大力气咬住手指,也阻止不了。不仅如此,念头不自觉的疯狂冒出。自己孤零零躺在地面上,四肢残破,脑袋只怕也被炸得稀烂。这团曾经是人类的东西任由积雪覆盖,成为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哪怕是紧紧闭上眼睛也阻止不了。冯茂只觉得羞耻,却觉得哭泣好像又能释放些什么。于是就放纵自己这么无声的哭泣,同时不断擦眼泪。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心情好像终于恢复了一些。但是在超凡之力下,自己的身体状态又被清楚的感知到。冯茂发现自己负责情绪部分的神经在某种过量刺激下开始麻木,而身体机能也在寒冷中开始弱化。所谓的‘好了一些’,只是身体无法再对情绪生出反应而已。

借着这股劲头,冯茂无视了寂静,回到一个月没回来的房间。房间里和自己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分别,连自己没有完全抖平的床单那掀起的一角依旧保持原样。倒在床上,冯茂只觉得自己内心空空荡荡。

死亡!自己以为自己经历过死亡,穿越过死亡。这想法从感情上是没错的,但是从逻辑上大错特错。连一次都没有真正死过的人,根本没资格去评价死亡。所谓对死亡的感受,不过是对逃脱了死亡恐惧的感受。

这种感受只是在告诉自己,自己从**到精神都不能接受死亡!

一阵寒意袭来,冯茂拉起被子盖在身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冯茂感觉越来越温暖柔和,这种感觉中还有种莫名的怀念。睁开眼一看,自己正躺在……桑德拉的腿上。

桑德拉正在看书。见冯茂睁开眼,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先用手轻轻抚摸着冯茂的肩头,又用手轻轻摸过冯茂的面颊,帮助冯茂闭上了眼睛。

这种黑暗温暖又安逸,完全没有危险和恐惧。冯茂只觉得非常惬意,正想好好享受这种感觉,突然一种警觉猛然升起。不对,难道自己又陷入了什么人施展的夺心术了么?

再次睁开眼,黑暗消失了。冯茂发现自己正抱着被子躺在方才睡下的床上,空气冰凉,床铺也不柔软。方才那种温暖和安逸的感觉还在记忆里,但是冯茂已经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只是记忆。自己依旧身处战争中,只是在战场边缘暂时小憩罢了。

从床上坐起,冯茂走出房门。宿舍区的走廊上依旧空无一人,沿着通道走了一阵,只见到在需要把守的位置上有修士的身影。除了少数守卫修士之外,城堡里依旧如死一般的安静。冯茂到了大门附近,雪地上只有几道足迹,其中脚印重复的一排还有印象,那是自己跟着修士抬着两名受伤的封圣级修士直奔医疗区留下的。当时两位红袍与勒内阁下也跟在担架旁边,却只能看到抬担架的四人的足迹。

除了这几道足迹之外,再没有其他新的痕迹。炮击停止已经有了段时间,就算封圣者们踏雪无痕,封圣者之下的修士们难道一个都没回来么?难道几百人就这么死光了?

心中惊惧,冯茂直奔门口的守卫,在警惕的守卫面前停下,冯茂问:“还要其他人赶回来么?”

两名守卫对视了一眼,正对冯茂的那名修士答道:“你好好休息,不要管那么多。”

从那人的表情中看到了沉痛与苦涩,冯茂追问道:“真的没有人逃出来么?”

守卫也怒了,喝道:“你自己能回来,感谢命运吧。若是再胡搅蛮缠,好不容易保住的性命可就未必能再保住一次!”

这怒喝听起来非常不客气,冯茂却从其中听到了答案。看守卫真有想通过打人泄愤的意思,冯茂只能颓然转身离开。

再次靠着回廊内的墙壁站定,冯茂突然生出逃走的冲动。赶紧离开战场吧。天知道维京帝国有没有开发出射程更远的火箭炮,如果有的话,索多玛城堡定然在打击名单上。只要再来一轮猛攻,这里的人只怕都活不了。

想到这里,冯茂转身就向医护区前进。走到医护区走廊口,就见勒内阁下居然从房间里走出来。冯茂连忙上前拉住老师的手,又觉得这里说话不方便,就想拉着老师到僻静的地方。然而老师站在地面上,看着没有发力,却重如泰山,冯茂根本拉不动。焦急间就听老师说道:“冯茂,你马上收拾一下东西回拉尼亚。”

心中一喜,冯茂连忙应道:“老师,我们一起走。”

“我要留在这里,你自己回去。”

“……要走一起走。”冯茂激动的喊道。

“冯茂,之前会要求师徒一起来,是因为想让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有成长的机会。现在的局面已经没有你们小孩子插手的余地了。你是能抗火箭弹,还是能对付高阶修士。你留在这里除了送死,什么用都没有。我现在命令你,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滚蛋!留在这里除了让我分心之外,你什么都做不到。”

三天后,冯茂终于回到了吕林堡。火车站里看着没太大变化,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好像这里并不知道在北方边境上发生了什么。到了针对修士的窗口,冯茂想起了分别时的样子,勒内阁下孤零零站在门口,对着走出去一段又返回身的自己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走回城堡内。一种失落感在胸中翻滚着,冯茂鼻子隐隐发酸。

“你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对普通人……”售票员用波澜不惊的声音说道。

冯茂抬起手,一张钞票凌空飞了过去。售票员立刻换了说法:“先生想去哪里。”

“我要去拉尼……我想去松林城。”冯茂说道。

没多久,车票就送到了冯茂面前。坐上了火车,冯茂躺在卧铺上,忍不住把被子抱在怀里。那种感觉和梦中的柔软的感觉有点类似,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桑德拉抱在怀里。所以哪怕桑德拉生气,见到她的时候也要不顾一切的把她抱在怀里。

抵达松林城的时候是傍晚,冯茂沿着上次记忆中的路直奔桑德拉家。天刚黑下来,冯茂抬起手想按门铃,却停下了。之前为了对抗恐惧,仿佛燃烧般的冲动突然就变成了畏惧。自己的朋友本来就不多,为什么要对桑德拉做出她不喜欢的事情。自己疯了么?

在门口站了一阵,冯茂决定见面之后还是正常的问候。告诉桑德拉自己有事经过,所以来看看她。

编写好剧本,冯茂按响了门铃。过了一阵,随着有些虚浮迟缓的脚步,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老头子,他上下打量了冯茂一番,狐疑的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桑德拉在布加勒医学院的同学,正好有事经过这里,所以来看看她。”

“桑德拉的同学?你们很熟么?”

“我和她很熟。是朋友。”

老头子又狐疑的看着冯茂,脸上露出些不耐烦的神色,“是朋友?我没听说桑德拉有什么男性的同学朋友。”

冯茂挤出笑容,“请桑德拉出来,她会告诉您,我是她的朋友。”

老头子几乎想翻个白眼给冯茂看,最后他还是耐着性子不快的说道:“既然是朋友,难道桑德拉没有告诉你,她已经结婚了。现在不在这里住了么?”

第118章 金丹修士(一)

“喂!你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老头子怒喝道。

冯茂已经低声下气的请求了四五句,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忍不住冷笑道:“很好啊,喊啊。”

本以为老头子真会如他所说的那般大声呼救,没想到老头子突然一把关上门。冯茂一挥手,门立刻被打开,门口老头子被门推的连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这动静比较大,屋里其他人本就被惊动,此时一个小伙子从客厅里奔出来。见老头子摇摇欲坠,大骂一声就像上来动手。

距离冯茂还有七八步远,小伙子停下脚步,奋力用手在脖颈上抓着,想掰开无形的铁爪。冯茂也不管那小子的挣扎,从牙缝里发出声音,“这位先生,你还准备叫谁呢?”

看到年轻人无力的挣扎,老头子发出一声惊叫转身就跑,随即也加入原地立正拼命挣扎的行列。更多人走了出来,惊叫声一声声响起,又戛然而止。在一群挣扎的人中,看着应该是女主人的老妇人捂着嘴连连后撤。冯茂正准备动手,老妇人抬起手指着冯茂喊道:“我见过你。”

冯茂收回了锁喉的力量,盯着老妇人看。仔细看起来还有点印象,正想开口问,就听老妇人惊恐的说道:“你以前来过这里,那时候你穿着校服……”

‘咳咳’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那些被锁住咽喉的家伙们突然被放开,不自觉的大声咳嗽起来。无视这帮没用的存在,冯茂向老妇人走去。见老夫人连连后退,冯茂停下脚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您好,夫人。我是桑德拉的同学,名叫冯茂……”

本以为见到认识自己的人,局面就会向着友好的方向发展。却见这一家人都用惊恐的表情看着自己,冯茂心中更怒。老子我刚从鬼门关逛了一圈,你们这样子是什么意思?怕个毛啊!害怕有用么?老老实实把桑德拉的地址告诉我不就好了么……

这局面让冯茂突然间箱子自己和弗朗西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时候的模样。那时候的自己大概也和这帮人一样的恐慌。那真是令人厌恶的自己,如此无能的自己。

忍不住学着弗朗西斯那种温和却完全无视周围环境的姿态再次拉了拉衣领,又掸了掸身上原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冯茂用毫无温度的礼貌语气说道:“我和桑德拉有些日子没见了,这次专程前来拜访她。我不想伤害任何人,这点请您放心。但是我现在的心情非常差,差到我忍不住动粗了。夫人,我不想被拒绝,也不想听到什么谎言。我在这里真诚的请求您告诉我桑德拉的地址,好么?”

随着这番礼貌的话,屋里面暂时鸦雀无声。随着沉默的延续,对面众人神色中的恐惧越来越浓厚。就在沉默仿佛要无限的维持下去之时,随着几声惊呼,屋里面的众人四散而逃。

‘啧啧啧’,冯茂忍不住咋舌。那些逃跑的人随即站在原地又开始挣扎。一个连逃跑都不敢的女性已经拉住老妇人的手臂,惊恐的喊道:“妈妈,你就告诉他桑德拉的住处吧。要是不说,我们都会死。”

老妇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恐,但是她却没有立刻说话。思忖片刻,老妇人说道:“你放开他们!”

冯茂本想放开,又觉得不能这么做。只是问道:“我可以……。夫人,放开他们之后,您要做什么?”

老妇人脸上浮现出一种悲壮和无奈的神色,“你放开他们,我带你去桑德拉那边。”

咳嗽的声音随即响起。冯茂不去搭理那帮人,向着老妇人面前走了几步,礼貌的问道:“您出门之前还需要我帮忙么?”

街道上朔风凛冽,冯茂跟在老妇人身边沿着街道向前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冷,老妇人的身体微微哆嗦着。又走了一阵,天空中开始下起了冰粒子。冯茂看到旁边有家店开着,就请老妇人站在原地。自己进了店里。

店主听到门上的铃声响起,看了冯茂一眼,转身就去货架上拿起一个袋子放到柜台上。等冯茂走近,他说道:“这是您要的狗粮。”

狗粮是怎么回事?冯茂很不解。看着冯茂一脸疑惑,店主又仔细打量了冯茂一阵,马上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记错了,您不是新搬来的赵先生。”

“赵先生?”冯茂对店主的眼神很是失望。

没多久,冯茂拎着两把伞走出来。店主送到门口,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分不清你们东方人的长相。”

冯茂把一把伞交给站在原地哆嗦的老妇人,“下雪了,您打着伞会好些。”

老妇人战战兢兢撑开伞继续向前走。又走了一阵,她问道:“先生,您为什么还要来见桑德拉?”

“我不久前差点死掉,觉得见到她,和她说说话,听到她的安慰。心里面会好受些。”

“您只想见她么?”

“是的。”

简短的对话结束,两人继续沉默着向前走。走到街口,老妇人停下脚步,哀求着说道:“先生,您放过桑德拉吧。”

“我没有想伤害她。”冯茂压制住不快,礼貌的答道。

“如果她没有让您感觉到安慰,您会怎么做?”

冯茂再也维持不住礼貌,不快的答道:“当然是离开了。还能怎么样!”

“如果是这样,您为什么不现在就离开。桑德拉那孩子以前的生活已经很惨了,现在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安心的日子,您何必再想着她。您这么年轻就如此强大,不愁没有能安慰您的……”

“闭嘴!”冯茂恼怒的喝道。看着老妇人那颤抖的模样发,冯茂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过份,尽量礼貌的问:“夫人,您是在决定我的人生么?”

“先生,您是个好人……”

冯茂心软的同时却觉得好笑。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哪怕是半个月前的自己,大概就会被老妇人用‘好人’这个名词说动,然后无视自己的感觉而选择离开吧。

看着老妇人眼中的迟疑,以及迟疑引发的恐惧,冯茂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夫人,你不会是带了一条错误的道路给我吧?或者是您忘记了道路。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回您的住处。想来那边的人会记得道路。”

见老妇人神色中的恐惧更胜,冯茂转头就走。身后的老妇人着急的想拉住冯茂的手臂,冯茂只是轻快的迈了一步就拉开距离。就听老妇人在背后喊道:“先生,求您了……”

冯茂停下脚步,没有看向背后的老妇人,而是看向自己方才走过的道路。就听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没多久,好几个人出现在远处。其他人都停下脚步,为首的那人沿着街道快步走来。那个人是那么熟悉,和自己记忆中的人相比……胖了一点。

桑德拉快步走来。看着她脸上的怒气,冯茂忍不住露出笑容。就该是这样才对,这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充满了生命力的人。哪怕是愤怒也无所谓,如果没有拔刀就斩的愤怒,自己和桑德拉都活不到现在。

在冯茂面前站定,桑德拉散发出拔刀捅死冯茂的架势。冯茂淡定的接受着这种愤怒,和暴风雨般的火箭弹袭击相比,这种愤怒毫无杀伤力。看着桑德拉发自内心的情绪,是种非常不错的享受。

然而桑德拉并没有让冯茂享受太久,她的神色越来越疑惑,愤怒很快就变成了担忧。转身安抚了老妇人几句,说完‘我没事’‘这人是我朋友’的话,桑德拉走回到冯茂身边,拉着冯茂的衣袖说道:“要不要走走?”

冯茂没说话,打开伞,把伞的大半移动到桑德拉头顶。冰粒子在伞上拍打出令人开心的节奏,冯茂撑着伞和桑德拉在雪夜的街头漫步起来。远离了那些人,桑德拉才问道:“你遇到了什么事?”

“不久前差点……不久前在别人的保护下活下来,所以很想……我觉得见到你,就可以在你这里获得点温暖。至少让我不那么……让我暂时遗忘恐惧。”

桑德拉叹口气,把冯茂拉的更近了点,“……你变了好多。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说话。”

“是的。”冯茂承认道。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桑德拉问。

冯茂第一感觉是这话未免太不近情理,可偏偏听起来如此合情合理。这样矛盾的感觉让冯茂非常开心,有种解开了难题的感觉。于是开心的答道:“我运气好,活下来了。”

桑德拉叹道:“运气么,如果不是我运气好,遇到你,我肯定活不下来。”

“嗯!”冯茂用力点点头,“我以前觉得我很喜欢你,或者说,我很仰慕你。你身上有种我渴望但是总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现在我有点明白了,你经历过死亡的威胁,所以你一点都不会瞎想。”

“呵呵,瞎想?你那是矫情。”桑德拉嘲讽道。

“嗯嗯。矫情。”冯茂连连点头:“没错,就是矫情。我一直以为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的确是太矫情了。其实我死了,只用往那里一倒就行。至于什么评价,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因为那样的你不会因为恐惧而做出可怕的事情。”

冯茂心中一震,只能用尽可能听着豁达的语气说道:“是么?我觉得我以后也不会。”

“冯茂,那时候我为了活命,认为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我运气好遇到了你,这些日子回想起来,觉得人还是要堂堂正正活着。如果不能堂堂正正活着,怎么可能问心无愧的死。”

这话让冯茂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想到桑德拉和自己一样熬过了必死的命运,此时也能理解桑德拉的话。自己就是在老师的保护下活过了那场必死的危机,勒内阁下是位堂堂正正的人,自己的确没理由用死亡当做胡作非为的借口。

只是这感悟若是说出口就太矫情了,冯茂换了个话题,“如果以后我来找你,你还会这样陪我逛街么?”

桑德拉爽快的答道:“这种事情等以后你来了再说。”

冯茂叹道:“也对。我还是太矫情了。和演员一样。”

“哦?你真的长大了,竟然敢用演员来比喻自己。果然是一模一样么。”

“呵呵。”冯茂只能干笑,敢用演员比喻自己,那是受了太多教训。若是在刚认识丧德莱的时候被人如此说,自己大概就直接反驳‘你才是演员!你tm全家都是演员!’

两人就这么慢慢的街头走着,风渐渐小了,冰粒子也逐渐变成了雪花轻飘飘的落下。听着细微的六边形冰晶碰撞时发出的极细微的响声,冯茂忍不住叹道:“活着真好。我不想死。”

“那就好好活下去吧。你要在这里待多久?我可以陪你在松林城里到处看看。”

“我一会儿就走。回去还有事情要做。”

“再走两条街就是火车站。”

“咱们走慢点。”

“不行。我是突然被叫出来,孩子还没喂完奶。”

“……你辛苦了。”

“没事。你现在需要静下心来,恐惧哪里那么容易就被消除。我好几年都在恐惧中活着,我明白的。”

冯茂心中感激,若非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根本不知道恐惧到底是什么。想到这里,冯茂说道:“对了,我从北方回来,那边打了一场很惨烈的仗……”

桑德拉静静的听着,虽然从她的手臂细微的颤抖上感觉得出桑德拉也明白大量修士阵亡意味着什么,但是桑德拉却没有被吓住。等冯茂说完,桑德拉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竭尽全力变强。强到能保护自己。虽然那级别怎么也得到灰袍的水准,但是除了这个办法,我也没其他办法。”

“然后呢?”桑德拉问。

这问题有难住了冯茂。本来冯茂想说‘你能不能给我生个孩子’的话,可桑德拉已经结婚有孩子了,这要求属于完全不能接受的范畴。虽然自己毫无色情的意思,可说出来可不会被如此理解。

想了片刻,冯茂应道:“走一步说一步吧。”

“嗯。”桑德拉点点头。

又走了一段,火车站已在面前。冯茂停下脚步,把桑德拉抱进怀里。感受着怀里的温暖,冯茂只觉得超满足。这不是之前朦胧的感觉,和有着同样经历的人坦率交谈,自己真的被满足了。

桑德拉轻轻抱住冯茂,在冯茂背上轻轻拍着。这感觉让冯茂觉得这是妈妈在哄孩子,于是放开手臂说道:“谢谢你,再见。”

“等等。”桑德拉说道。

“怎么了?”冯茂有些不解。难道还要吻别不成。

“你忘记要我现在的住址。你下次再敢去骚扰我的亲戚,我要杀了你!”桑德拉恶狠狠的答道。

第119章 金丹修士(二)

回到布加勒城是半夜,冯茂从火车站直奔大公的宫殿而去。刚在门口站定,门无声的打开。门房向冯茂招招手,示意冯茂马上进来。刚进了门,两位侍卫一言不发的领着冯茂直奔宫殿而去。

大公的卧室里亮着灯,床上只有大公一人懒洋洋的躺着。侍卫关上门,房间里面突然发生了变化,冯茂知道周围书房的模样是夺心术模拟出来的。只是书架林立的书房里放着一张豪华的大床,不搭调的同时又让自己能放松点心情。

空中浮现出文字,‘欢迎活着回来’。

冯茂写了‘谢谢’两字。

‘你学会了夺心术。不错。也算是有点收获。’

冯茂写道‘这是两码事’。

大公满意的点点头,‘你长大了,明白一码归一码’。

‘我不想再拿生死开玩笑,现在只要回想起那一瞬的选择,我就忍不住会浑身发抖。’

‘有很多战胜自己恐惧的方法,战胜死亡的方法从来没人找到过。你只能学着接受死亡。’

‘我想变强。’

‘我会提供给你生孩子的女人。以你现在的实力,一年就能成为封圣者级别的修士。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冯茂心里面有些不快,‘殿下,我觉得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违背自己的意愿’,这行字跳出来的时候都有些如心情般的散乱。

‘你说的是爱情么?’

‘是。’

‘健康的男女都能生孩子,健康的男女之间大多数都不会有爱情。生孩子和爱情有什么关系?我以为能提出生命开始界定条件的你,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这行文字让冯茂无言以对。那个生命开始的界定标准只是自己抄袭别人,然后洋洋自得拿出来卖弄而已。自己并没有因为确定这种认知而苦恼过。正因为如此,大公现在的简单诘问就让自己开始苦恼起来。

大公明显不想给冯茂思考的时间,文字继续跳出来组成了句子,‘如果你错误地认为那孩子是你生下的,所以你有义务决定那的孩子的命运,那就更是一种善意的错觉。冯茂,你的母亲,你的老师,那些你爱过的人,那些爱你的人,又有哪一个能完全决定你的命运?没有那些人,你的确走不到今天。但是,如果你不想走到现在,那些人也没办法让你按照他们的意志走到这里,走到我的面前。’

冯茂本能的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可反驳。就如自己这次能活下来完全是幸运一样,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东西根本不是冯茂能决定的。惶恐的情绪油然而生,冯茂又开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此时,一行冷漠的文字又浮现出来,‘你能生孩子,只是因为你现在还拥有生孩子的能力。等你成为了封圣者,就失去了讨论这个问题的资格。这就是你面对的事实。不要撒娇了,冯茂。你可以认为你拥有一切,然而你真正拥有的东西并不多。’

这文字把冯茂推入更深在绝望与沮丧中,冯茂激烈反抗般的写道‘如果我成为了强者,是不是就可以决定的更多?’

因为激动,那个问号差点被写成了感叹号。

‘从我自己的经历来看,强者们从不会考虑这种问题。’

冯茂愣住了,这个回答虽然看着严厉,却充满了希望。正想去幻想强者的世界,就见文字又跳了出来‘这个话题只说到这里,我对北方发生了什么很感兴趣,把你见到的一切都告诉给我。’

从深夜‘谈到’天亮,冯茂把所见到的一切都告诉给大公。在中间不得不停顿了好一阵。虽然过去了好几天,只要回想起火箭弹暴风雨般的砸落,冯茂就忍不住发抖。逃过死亡的幸运只是一念之间,如果没有追随在老师身边,冯茂此时注定化作齑粉,洒落在北方的雪地上。

大公弄清楚了冯茂遇到的每一个细节之后才让冯茂回去休息。冯茂站起身想走,突然想起自己还在幻境中,连忙回身写道‘殿下,时代变了么?’

‘时代没有变。只是手段变了。’这行字没有维持太久,在屋内恢复到卧室的原状的同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带着疲惫与痛苦,冯茂转身就走。走到外面,已经有车等在外头。冯茂坐进车里,往后座上一靠,虽然车里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味道,冯茂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就见汽车停在一座熟悉和陌生的建筑物门口。分辨了好一阵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子么。再看日头居然已经越过半空,摸出怀表看了看,都下午一点了。从大公那边出来是六点多吧,自己居然在这破车里睡了一上午。

推开车门走出来,就见附近几个路口都被架上拒马封闭起来,还有人在把守,把靠过来的人都赶走。

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就听自家房门被打开,茱莉娅从屋里面冲出来,到了近前就抱住冯茂的腰。话还没说,茱莉娅已经呜呜的哭起来。正想问发生了什么就见玛丽跟在茱莉娅身后快步走出。到了近前,恭敬的向冯茂行礼,“先生,您回来了。”

冯茂连忙问:“发生了什么?”

“您回来的时候在车里睡觉,司机说不让我们打扰您,就让您睡到现在。”

指着那些拒马,冯茂问:“那是怎么回事?”

“茱莉娅说从来没有见过您睡的这么香,怕人经过打扰您,就让人把路给封了。”

低头看着已经不再哭泣的茱莉娅,冯茂感觉到一丝温暖。活着就能感受到这世界上的温暖,活着真好。

转眼就过了一个星期。吃完晚饭,冯茂在书桌后面一坐,玛丽和茱莉娅就老老实实把作业放在冯茂面前。以前的话,冯茂总会一页一页翻着看。这次冯茂的手从作业本上空缓缓滑过,作业就自动翻开。只要使用法术,检查速度就快了十倍不止。

迅速检查完作业,确定两人都没写错的地方,冯茂命道:“你们去休息吧。”

玛丽行礼之后规规矩矩转身走了,茱莉娅不想走,蹭到冯茂身边问道:“先生,我什么时候能学到这个程度?”

“不知道。”冯茂平静的答道。

茱莉娅不肯放弃,继续问:“我要是很努力学习的话,三年能行么?”

冯茂心中不快,忍不住恼怒的答道:“茱莉娅,我不许你再提出这种问题,等你学会的时候自然就明白那是什么时候。如果你是想掌握这种法术,就按照步骤一步步去做。你这种问题对你有害!”

茱莉娅却没有因此害怕。她低下头,很快又抬起头,“先生,我只是想和您多说说话。其实我也不在意什么时候能够学到。”

这话让冯茂的不快没方才那么强烈,继续有些不快的问:“为什么不直接这么说。”

“您上次说了,我说太多,您很烦。”茱莉娅说着就低下了头。

冯茂记得自己好像说过这话,却想不起具体什么时候说的。听茱莉娅提起自己以前的作为,冯茂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还真的很年轻,对外界的任何打扰都会有反应。

现在看茱莉娅,她的很多表现都是受过伤害后想试图通过获取来解除痛苦的那种反应。最可怜的是,茱莉娅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驱使她这么做的原因完全是感觉。冯茂同情的摸了摸茱莉娅的脑袋,尽量温和的说道:“茱莉娅,你要是想和我说话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茱莉娅喜道。

冯茂摆摆手,让茱莉娅先安静下来,这才继续说道:“我得先告诉你,我会什么都听不到,你只能自己在那里想说啥就说啥。如果你能能接受的话,我就可以让你在我旁边随便说什么。”

“您是用法术阻断了声音?”茱莉娅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

“是的。我没有那么多事件陪你。”

茱莉娅又低下头,看脸部肌肉的变化,应该是咬了咬嘴唇。然后茱莉娅抬起头,低声问道:“那我可以和您睡在一起么?”

“如果是因为害怕,我可以让你和我睡在一起。不过只能在你怕到睡不着的时候才行。”

茱莉娅听到这个回答,连忙扭头就走。听脚步声,茱莉娅从自己的房间里抱着被子跑去冯茂房间了。

冯茂忍不住叹口气。自己当然不会和女孩子一样,不过想这么跟在勒内阁下身边的心情倒是没多大不同。难道自己已经到了如勒内阁下那般可靠的程度了么?

晚上,茱莉娅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裹着被子紧靠着冯茂睡着。听着茱莉娅不怎么均匀的呼吸,冯茂感觉到这孩子的恐惧。如果是在一个和平温暖的环境中长大的人,在沉睡的时候呼吸自然会均匀。这种不均匀的呼吸某种程度上是为了身体在恐惧中随时醒来而形成的反应。

感受到别人的恐惧,不知为何冯茂有点安心。不想去细想,冯茂进入了睡眠状态。

黑暗中亮起了灯火,那是墙壁上众多烛台的光。索多玛城堡的地下建筑中没有了紫袍、红袍、白袍、黑袍。冯茂走了一圈,什么人都没看到。自己居然又做了这样的梦,冯茂实在是难以理解。难道恐惧有如此强大的威力,能让自己不时就生出这样反应?

见地下建筑里面没人,冯茂本想在台子上坐下,又生出个念头,地下建筑有通往地上的通道,看这些蜡烛,应该是上一次梅莱-法斯特战役时代的常用照明手段。自己若是顺着通道向上走,会不会看到没有翻新前的建筑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冯茂向着记忆中通道的位置走去。到了通道口,就发现通道消失了。准确的说,通道处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哪怕用尽了目力也看不到黑暗中到底是什么。冯茂正想试探着蹭进去,就见通道中突然亮起一双红色的眼睛。

一阵寒颤过去,冯茂醒了。抬头看去,只见窗户外露出了淡淡的晨曦,黎明来到了。

坐起身,就见茱莉娅的小脑袋都已经枕到了冯茂的枕头上,此时她的呼吸已经接近正常的频率,看那呼呼大睡的样子,像是头小猪。也不搭理她,冯茂起身到了阳台上。冬天的风很冷,却还是比不上北方的寒冷。

想到北方的残酷雪夜,冯茂的身体还是不自觉的有些抽搐,至少没有之前那种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也不知道老师在北方怎么样了。以老师的实力,应该没有问题的。那可是能和火箭炮刚正面的灰袍修士。

想到这里,冯茂猛的排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么久了,自己竟然都没想起给老师写封信报个平安。自己这学生当的……太失败了。

写完了信,冯茂准备把老师在吕林堡的地址写在收信栏里。然后想起老师根本不在吕林堡。想了想,冯茂开始做早饭。

吃完早饭,冯茂直奔教会而去。通过教会的话,肯定能把信送到前线。至少能送到索多玛城堡。

进了教会,对着负责接待的修士刚说完自己的目的,就见本地黑袍快步走出来对冯茂说道:“请跟我来。”

黑袍问了好几个问题,看得出他得到了教会的消息,但是知道的不多。冯茂和大公交谈的时候已经得到了大公的命令,此时淡然的说道:“阁下,如果圣殿想让您知道消息,就一定会告诉您。您还是等待圣殿的通知吧。”

黑袍无奈的应道:“现在谣言满天飞,各种说法都有。还有人说在北方已经伤亡了上万名修士。冯殿下,我听说您从前线回来,总是知道些事情。”

“就是因为谣言满天飞,我才什么都不能讲。圣殿里面那么多圣者,他们肯定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请您等待圣殿消息就好。”

“战况真的有那么惨烈么?”黑袍问。

黑袍的敏锐让冯茂有点讶异。不过大公交代过,冯茂必须保持沉默,虽然不知道大公的目的是什么,冯茂也没有站到教会那边的意思。哪怕黑袍的试探已经接近事实,冯茂依旧应道:“请您等待圣殿消息就好。”

第120章 金丹修士(三)

晚上贫民区的骨干会议会开到很晚,事情差不多谈完,冯茂对胡安与艾琳娜说道:“抓捕那帮人的事情就拜托两位,尽量不要让那帮作奸犯科的逃走。尽量别把他们打伤。”

胡安立刻拍着胸脯说道:“冯茂兄弟请放心!既然要立威,打他们也得公开打。若是现在就把他们打得很惨,到时候就看不出来咱们的威风!”

这话引起好几个家伙的哄笑,冯茂本想说点啥,又不想废话。于是宣布会议解散。

正准备回家在顶楼边看书边看着贫民区的扫荡。出门就见李杨科修士等在门外,李杨科毕竟是位月桂修士,他能放下架子一直等,冯茂就请李杨科到自己家。

玛丽端上茶就退了下去,茱莉娅腻在冯茂身边不想走。正准备撵走这小丫头,李杨科完全无视茱莉娅,直接开口了,“殿下,北方战役已经到灰袍才能生存的地步不成?”

冯茂想了几秒钟后反问道:“你们偷看了我的信?”。这些用词是冯茂在信里用过的,虽然明知道信到了教会手里就不可能保密,但是该说的就不能少。

李杨科应道:“偷看肯定没有偷看,我们是从别的地方得到的这些消息。冯殿下的信已经发出去了,一定会以最快速度送到勒内阁下手中。为此我们还派了专人去送信。”

这回答让冯茂觉得算是扯平了,这才应道:“我一直跟在勒内阁下身边,所以我回来了。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我的老师认为我太没用。”

李杨科神色凝重起来,看来他听明白了冯茂的意思。过了一阵,李杨科再次问道:“北方到底死了多少人?”

“你们直接问圣殿,或者等着圣殿告诉你们。我只是在边境上跟着我老师,你觉得我能跑遍整条战线不成?”

“殿下,我听说……我只是听说,北方死了四五千修士,消息来源有好几个,各种说法都有。我只是想问问……请殿下不要生气。”

见李杨科把自己不自觉的颤抖当做了生气,冯茂心中也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只要回想起战争,自己的身体就会有反应,**的记忆明显更直白。用法术压制住身体的反应,冯茂尽可能镇定的回答:“如果你们听到的消息是这样,何必再来问我。我回来之前圣殿已经告诫过我,什么都别说。”

送走了李杨科,冯茂只觉得内心更是不安。为了换个心情,冯茂拎了书和椅子上到天台上。冬日的寒冷让冯茂精神一爽,站在天台的护栏旁,就见贫民区的街道上不仅路灯亮着,一众楼房的房间大多竟然有灯光。

这里的房价便宜,建设的时候规划的也不错。水电都给接上,上下水系统也都有。本以为会有人来,却没想到来了这么多,几乎把建好的楼里空余房间都住满了。这几天得到的消息,来这里住的大多是外地来的穷人。

正在眺望,就见街道上已经队列敲着锣经过,呼喊声不停的从各处传来,“各楼住户听着,我们马上就要开始抓偷东西的坏人。任何人都不得出门!”

随着一声声警告,不少房间熄了灯,拉上窗帘。更多房间的窗户被打开,窗户口隐约能看到看热闹的脑袋。

宣告的过程颇有马戏班在街上经过的味道,然后街道上暂时陷入沉静。没多久,冯茂见到远处一幢房子的二楼关了灯的房间窗户被推开,有人从窗户里爬出来。等他刚跳到地上,周围埋伏的人冲上去就按倒了那厮。

看着围攻,冯茂忍不住又想起在前线的战斗。虽然两者完全不同,但是只要打打杀杀的,就感觉不舒服。站起身回到卧室,冯茂直接躺倒就睡。

抓捕的第二天,这帮人就被带到街口进行了‘公审’,之后宣布这帮人送进‘感化院’劳动改造。冯茂也不想出席,正在家看书,合伙人朱迪女士来了。一见面,朱迪女士就先大赞这个公审办得好,“那些坏人就该这么抓起来。殿下没去看太可惜了,附近街区的人都来看。还有人说若是能去他们的街区把坏人都抓起来才好呢。”

冯茂不想回答。虽然自己没参加,但是公审时间是自己选定的。为了增加影响力,专门选择收工之后的时间开始公审。

朱迪女士见冯茂不想说话,立刻换了话题,教会要求朱迪女士报备钢铁厂。讲完发生的事情,朱迪女士问冯茂:“殿下,我听说北方好像出了大事,这和钢铁厂有什么关系?”

冯茂仔细打量着朱迪女士,看着她好像真的不明白钢铁厂的意义。难道这个世界的人就真的不知道钢铁对于战争的意义么?不应该啊!就算是冷兵器作战,武器也得用钢铁制成。钢铁厂为了战争转而生产军需品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冯茂还是不说话,朱迪女士只能继续说道:“殿下,我担心教会要我们捐献?”

这个说法就能理解了,冯茂问道:“捐献?就是不给钱,只拿东西?”

朱迪女士连连点头,“对,我就怕这个。要是教会要我们捐献,我该怎么办?”

“等教会提出来之后再说。”冯茂应道。

“等教会提出来,他们肯定会提出不捐献的条件。”

冯茂不想和教会再打交道,就推托道:“我觉得教会不会提出过份的条件。”

“殿下,我家的孩子在教会学习神术,一旦教会拒绝教授神术,我就只能答应教会的捐献……”朱迪女士絮絮叨叨讲述着对孩子的神术教育。冯茂听了一会儿,听出21世纪母亲谈起重要的补习班的感觉。

朱迪女士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也许是有人倾听使得她疏散了心理压力,她的神色看上去没最初的焦虑。“殿下,我也知道不可能不给教会捐献,我只想请您出面先和教会商量出一个数目,若是数目能接受,我也不想得罪教会。”

冯茂立刻拒绝了,“请您找别人去联系教会吧。我现在不方便和教会见面。”

“您和教会说不上话么?”

见朱迪女士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冯茂耐着性子答道:“我现在和教会因为些事情闹得很僵。”

朱迪女士没有立刻再说什么,她沉默了一阵,用很低的声音说道:“殿下,我听到些消息。据说有别的办法学到神术。不知您听说过没有。”

冯茂当然听说过,不仅听说过,还给那帮移植了金丹造成不良反应的修行者们做过临时治疗。可这时候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能应道:“既然您听说过,何不去找那些告诉您的人问问。”

“殿下,私自传道是死罪,我已经发誓不说出去。若非是那边的人说您靠得住,我哪里敢来问您。”

冯茂突然生出一种把朱迪女士捏死的冲动。片刻后,冯茂又很想把大公也捏死。没想到自己早早就被大公算计了,牵扯到这件事里面来。但是自己的实力与大公相差太远,若是真的去找大公,被捏死的肯定是自己。看着朱迪女士那谨小慎微的表情,冯茂想起她之前说过的‘我已经发誓不说出去’。以大公的实力,又在做这种杀头的事情,想来已经有了准备。

既然大公把自己坑进去,冯茂觉得也不能让大公好过。正想说没问题,却觉得自己懒得开口。以前的自己遇到事情总是忍不住主动说话,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就再没这个冲动了。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宁可被动点,听完被人说什么。

一迟疑间,冯茂突然生出警觉。朱迪女士嘴上说什么都可以,但是自己若是承认自己知道些事情,那可就等于把主动权交给了别人。想到这里,冯茂板起脸喝道:“你是我的合伙人,所以我不想看着你死。你明知道这是死罪,怎么敢在我面前胡说这个。你现在就给我走,这次我饶了你,若是下次再胡说八道。我就当场执行律令,诛杀你这个私自传道之人!”

朱迪女士被冯茂的怒喝吓到了,她尝试着开口,冯茂指着朱迪女士喝道:“你再说话,我现在就动手杀人了!”

说完,冯茂抬起手,桌上的裁纸刀直接飞到了冯茂手里。这动作吓得朱迪女士起身就走,没想到她出门没多久之后居然又站定,转身走回门口。冯茂虽然不想再见血,却也生出动手伤人的想法。抬眼看去,就见朱迪女士不安的站在门口,在她背后站着大公。

大公轻巧的越过朱迪女士,进了房间。门关上了,房间里瞬间就变成了大公书房的模样。一行字浮现在空中,‘这些都是我安排的。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这么做。’

‘我怎么确定你是大公?’冯茂写道。

‘若是你想询问用什么药物治疗修士,下次还可以来问我。’

听到这件往事,冯茂写道‘什么是太阴少阳之物?’

‘你服用的药物就是太阴少阳之物。’

‘那东西进入体内就变成灵气了。’

‘那就得看你能不能让我满意,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把剩下的典籍给你’

‘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把那些不愿意受圣殿钳制的人解放出来’

‘我在这里面能做什么?’

‘你可以作为那些人的教师,按照阴阳教派的典籍传授给他们知识。’

‘教会知道了该怎么办?’

‘我不会让你当替罪羊。再说,你觉得圣殿会分不清谁是主谋么?’

‘你凭什么和教廷敌对?这玩笑开大了!’

‘我凭什么?我凭借的是力量。我就是你的九世祖,拉尼亚王弗拉德一世。我是智慧社最高委员会二十委员中排名第九的委员,血色之王。我是这个世界上活的最久的人。’

冯茂只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很多根本没办法理解的事情突然就被这个自白串联起来。可此时又觉得脑子好像宕机了,一时间完全没办法认真思考任何一件事。就在这状态中,冯茂看到面前这位不知是弗拉德十世或者是弗拉德一世的男人眼睛突然变成了红色。

那不是血红,也不是猩红,而是类似于最璀璨的红宝石般的殷红色。那红色是如此纯粹,如此清澈,一眼看去不仅没有感觉血腥,反倒感觉看到了星辰大海。

‘如果你想告发我,现在就可以去了。如果你想追随我,今天晚上去见我。你肯定知道我住在哪里吧。’

文字随着幻境的消散而消失,冯茂看到大公如同不存在般打开门走了出去。起身追过去,就见门口呆呆站着朱迪女士。女士神色茫然的站着,好像被催眠了。冯茂轻轻拍了拍朱迪女士的肩头,朱迪女士猛的惊醒过来。

迷惑的沉思片刻,朱迪女士好像想起了之前和冯茂的言语冲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转身快步走了。

冯茂没去看着朱迪女士的背影,而是转头看向窗户。夕阳已经要落山,黑夜很快就会降临。自己是去告发大公还是去大公的宫殿,冯茂知道自己已经有了答案。不过此次前去并非是去宣誓效忠,有太多的东西若是不弄明白,那还不如死了。

夜色下,冯茂进入了宫殿。这次大公没有在卧室而是在书房接待了冯茂。

冯茂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施展夺心术?”

“我知道你要去索多玛城堡,就留下些我的回忆给你。”

“你和索多玛城堡有什么关系?”

“当年紫袍伯多禄二世想打破平衡,引导世界变革。是我带人前去诛灭了他们。”

“伯多禄?是那个说凡运转者皆有对立,力量不平衡终归会因为对立归于平衡。此平……”

“此衡就如处磨盘,我等身处其中,世界运转,必然会将我等碾为齑粉。诸位同道,若想打破这必然的命运,非得打破这平衡不可!”大公淡然的接上了冯茂的背诵,说完这话,大公有些怀念的叹口气,“那时候我认为伯多禄所说的话大逆不道,没想到我现在居然有点遗憾。”

“梅莱-法斯特战役到底是怎么回事?”

“呦,小历史学家,这时候不该问些更重要的事情么?”大公语气中有些嘲讽。不过嘲讽之后他倒是讲起了往事。

“伯多禄二世在圣殿中极有威望,手下和他志同道合的一众红袍们都是一时才俊。我们怕打草惊蛇,只能请斗战胜宗一同出手。没想到斗战胜宗里面居然也有一位沃尔夫神使与伯多禄二世是同伙。突袭梅莱之时我们先损失了一位沃尔夫神使,之后追击逆贼到法斯特,又战死了一位紫袍才算杀光了伯多禄一伙。”

冯茂想了一阵,提出了个问题:“如果是修士之间的战争,为何要杀那么多凡人?”

“凡人?哈哈。你真以为他们是普通的凡人么?伯多禄与他的同党在梅莱-法斯特两地私自传道。小历史学家,你来告诉我,他们教给了那些人什么?”

我怎么知道300多年前的事情。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还不清楚呢!冯茂心中腹诽着。不过虽然这么想,冯茂还是开动脑筋思考起这个问题。想了一阵想不出,资料毕竟太少了。

不得以,冯茂开始回忆勒内阁下教给自己看待历史的方法,老师讲述历史的话随即浮上心头,‘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为了解决现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才去历史中寻求答案’。

按照这个思路再把已知的资料回忆一遍,冯茂果断应道:“是阴阳教派的传承吧。”

“你是怎么确定这点的?”

“伯多禄的那段话,怎么听都有股阴阳教派的味道。”

“是的。阴阳教派的传承是唯一不会与其他教派功法抵触的修习之路,修习了阴阳教派的功法,在前期也有极大助力。”

“既然如此,他们怎么会被歼灭?”

“理由很多。要是我来说,他们太想弄明白真理是什么,结果变弱了。”

“为什么会变弱?”

“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你这次来,是要你承担起教学的差事。”

“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再说,我根本不想再卷入任何麻烦里面。”

“不,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到这里来,是因为你想获得知识,知识就是力量。你渴望力量,所以你寻求知识。”

这话听着那么熟悉,冯茂想起了一个令他厌恶的人,弗朗西斯。想到这个人,冯茂鼓起勇气说道:“我也许很想回去之后就离开。”

“我不建议你离开,这不是在威胁你。我说过,我的后裔中男性只剩下你这一支。其他的孩子都死了。我活了八百岁,我曾经的朋友,爱人都已经死去,他们与我的友谊和爱意并没有被继承到现在。包括他们的后人都已经被遗忘了他们。倒是我曾经的仇人们总是有着继承者。他们的后人记得我,也记得这份仇恨。这个记忆引发的嫉妒很可能就是导致我的子孙们死亡的原因。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这里,就是不想看着我的血脉绝嗣。如果你离开我,就一定会悲惨的死去。”

冯茂被这话吓到了。积累了八百年的仇恨,如果面前这位不是一个疯子,而是说的实情……弗拉德一世到底造过多少孽啊!

第121章 金丹修士(四)

黎明的晨曦染红了窗户,冯茂从书桌旁边站起身。椅子后面的小床上,自己的茱莉娅正沉睡着。这几天她睡眠时的呼吸越来越均匀,想来在自己身边腻着,二徒弟已经获得了许多安全感。

如果这是个太平时代,凡人们真幸福。跟在值得信赖的人身边就能获得安全感,充足的睡眠搭配合理且足量的饮食就能获得身体的稳定。安全和稳定的感觉就能生出幸福感,至少不会被强烈的负面情绪骚扰。

与这样实实在在的幸福人生相比,修士们都是病人。力量越强大就意味着掌握了越多知识与情报。知识与情报越丰富,病症就越重。某种意义上,‘无知就是幸福’这句话的确描述出来事实和真实。更讽刺的是,真正明白这点的人大概是没机会享受这种幸福了。

自怨自艾了一阵,冯茂不得不敲敲自己的脑壳,告诫自己要把把注意力放到当下。其实自己早就在挣扎求存的漩涡中越陷越深,除了认真备课好好教学之外还有别的选择么?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下午两点,冯茂准时出发前往市区内的补习班。路上正好经过教会,就见教会门口有好几辆汽车,仆役们正在修士指挥下向上面搬行李。从大公那边回来了半个多月,距离自己回到布加勒也有快一个月。圣殿终于向各教会发出了消息,各个教区都要向吕林堡派遣修士。前两天已经有一批修士出发,现在这帮人是第二批。

看着那些人忙碌,冯茂继续骑着二八大驴向着目的地进发。教会的人越少,自己就越安全吧。没多久,目的地就出现在面前。这是一个有高墙的私立学校,冯茂进去之后就见到一群孩子们正在操场上由老师带领下活动身体。

看到冯茂从草场的跑道上经过,孩子们纷纷向冯茂低头敬礼。冯茂向孩子们招手回礼,忍不住回想起自家的两个徒弟。自己想把她们安排进这所学校,玛丽很听话的表示愿意,茱莉娅则表示‘我想跟在先生身边,帮着先生管理事情’。

后来仔细想了,冯茂才发现茱莉娅的请求居然是对的。这所贵族学校有小学部与初中部,采取的是住宿制,孩子们进来之后就得老老实实在学校里头待着。自己若是把两人扔到这里,姑且不论帮手,光是每天检查功课就是问题。

下午四点,二十名小学部的学生聚集到了教室。教室里面都是蒲团,冯茂已经换了适合修炼的衣服,带着孩子们开始打坐吐纳。

与耶莱教的教法不同,阴阳教派的功法非常东方化,首先要学会的是感受自己的身体。冯茂自己是从夺心经文入门,非常理解这么做的意义。若是感受不到体内经络运行就没办法感受到超凡之力的存在。

打坐半个小时,九名学生们大多一头雾水的离开了教室。冯茂在两名学生的名字后面做了记号,就叫下一批学生进来。就这么一批一批的轮换,等级表上的所有学生都换了一遍。再看外面,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把登记表收起来,冯茂到了校长室。里面除了校长之外还有军医院的赵回凉医生,三人就把今天的表格登记一番,根据数据做着分析。

一个星期过去,全校160多名选拔出来的学生里面,有灵气流动有明显感觉的学生有13人。冯茂完全没想到这个比例居然这么高,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完这话,赵回凉有些不以为然,“冯茂兄弟,我见过不少修士。那些看着最有天份的未必是能成才的。若是想成材,定然绕不过内心是否坚定这道坎。”

校长听完连连点头,“是的。若是不肯下功夫,一定没办法成材。”

听着两位的话,冯茂有点惊讶。自己一直是在公立学校上学,对于中国私立学院的感觉并不好。在勒内阁下那边谈不上是私立学校,而是类似私塾的授课体系。在这货真价实的私立学校里面,他们的教育还真值得上昂贵的学费。

正在想,就听赵回凉问道:“校长,若是学生们没天份,或者不肯好好学,你准备怎么办?”

校长爽快的答道:“我会立刻把他们从名单里剔除出去。”

啧啧!冯茂心中更是佩服,这种冷酷的淘汰果然如自己所闻的严厉。

无视冯茂的存在,两位成年人讨论了一阵淘汰体系。校长转向冯茂,“冯老师,您能给出一个标准么?譬如需要观察多久,能达到什么程度才算合格。”

冯茂本想说自己其实没啥标准,心中却有些芥蒂。想了想才说道:“校长,我在行医过程中观察过许多人,每个人体内都有灵气。没有人例外。所以我考虑的是有没有什么可能让所有人都能迈过这道门槛。”

说完,冯茂看着校长,心里面有点小不安。校长听完之后并没有生气或者不屑,这位四十来岁的先生点点头,赞道:“冯老师,您真的是位好老师。我能理解的心情,谁都想让自己的学生能够学好。不过这种想法并没有可行性,如果有用的话,哪里会有差学生。只有让他们明白,自己不努力就一定会被淘汰,他们才会认真对待学业。这还不够,如果不让他们明白只有努力也不够,天份不足的也会被淘汰,除非他们用加倍的努力弥补天份的不足,学生们也不会好好学习。”

听了这话,冯茂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真正的私立学校可不搞什么‘一个都不能落下’,有能力的就培养,没能力的就滚蛋。残酷的标准下没有容情,这才是私立学校的应对手段,同样是逼迫学生们努力跟上学业的动力。

如果是公立学校,学生成绩不好就会责怪老师。若是因为成绩不合格开除学生,立刻就会陷入整个社会的猛烈抨击。

最初的不适感过去之后,冯茂倒也有些释怀。这样其实也不错,把所有压力都放到学生这边,学生和家长们都会动起来。至少作为老师的自己就轻松多了。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冯茂只是告诉两人,自己会教完一整个基础流程之后才能做出判断。现在自己这个表格只是对那帮气感明显的学生做记录,希望他们之后的进展能更快。

这边弄完,晚上九点,冯茂到了另外一处宅子。这宅子下面有个地下室,里面环形排布着许多小房间。每个房间里面都挂着帘子,众人都看不到其他房间里面的人。冯茂见过这些人进出,他们穿着不显露身材的宽大衣服,戴着面罩,看上去像是参加恐怖份子的集会。

冯茂也是如此打扮,坐在房间中间的圆形场地中央。也不开口,冯茂用腹语术给这帮家伙们讲述着练气的要点。讲完了一节,好几个房间里都响起了按铃的声音。等按铃声停下,冯茂抬起手,最左边那个房间内的按铃被冯茂敲响。里面的学生用极低的声音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听完这个问题,冯茂用腹语术说道:“所谓气不过是一种形容,你不要用这个词本身去理解什么是气。而是要根据你自己身体的感觉,把我所说的名词和那种感觉联系起来。如果只是讨论名词,只是空对空。”

“谢谢老师。”包间里面的女子低声应道。

冯茂又敲响了下一个提问学生房间的按铃,听完学生低声的询问,冯茂解释道:“所谓气的强与弱没有意义。就如一辆自行车的链条,任何一个链条是断的,整个链条的其他所有部位都很结实,也没用。探索强弱得在整体运行之后,在把所有脉络打通感受之前,过份强调某条经络的强弱,不仅浪费了大量时间,还会让你无法感受到弱的脉络。你可以做个试验,在比较明亮的房间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一会你靠一只眼睛看房间。就会感觉你看到的明亮度会不一样。这就是过份强调强弱的副作用,这危害相当大。”

“什么?你没研究过看过自行车链条?那就找辆自行车好好研究一下。”

其他房间里面传出学生们的笑声,冯茂扫视过那几个房间,笑声立刻停止了。

这堂大课一直讲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冯茂先离开了宅子。在半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骑着二八大驴,感觉很是疲惫。幸好这帮学生们都是有基础的,一个星期才讲一次课。要是天天这么讲课,自己还真有点吃不消。

回到家,回到书房就见茱莉娅已经躺在椅子后面的小床上睡着了。小丫头睡的很熟,和以前那种半夜不时醒来的情况大大不同,连冯茂开灯看书都没有惊醒她。

给有基础的学生讲课并不需要做记录,地下室里面有人负责这个。冯茂如果想看资料,自然会有人提供。此时的时间终于属于自己了。冯茂翻开资料,翻看着有关结丹的部分。

阴阳教派的金丹凝结最难的就是这两步,第一个高难度步骤是把不同干细胞搜出来,也不知道在没有对干细胞有充分认识的阴阳教派到底是怎么总结出这么个神奇的法子。几百年前很多修士就是迈不过这个门槛,始终没办法成功凝丹。

第二个难关就是结丹。这个难点就在于太阴少阳之物一旦进入体内,立刻就会受到体内的灵气驱动,从固体物质转化成灵气。

冯茂在看到资料之前是以为采取外科手术的办法,直接采取物理办法将太阴少阳之物包裹在金丹外面,形成一层外壳。然而光是想,就能想到无数难关。譬如这手术做的时候,修士要不要自己来做。如果是别人来做这个手术,修士怎么确定这种包裹能准确符合结丹修士的需要。如果是自己来做,又怎么解决修士的疼痛感以及各种看着无法越过的难关。

阴阳教派的办法可就令人惊叹了。既然太阴少阳之物不可能直接覆盖在金丹上,那就采取逆转的办法,将体内的纯阴灵气倒过来转化为太阳少阳之物。

从阴阳教派的理念来看,解决这种艰难问题的思路一点都不难。既然阴阳相生相克,太阴少阳之物可以转化成灵气,灵气当然可以转化为太阴少阳之物。这个大胆却顺利成章的想法让冯茂对当年的修士们忠于理论的坚持非常佩服。

自己虽然号称是继承了阴阳教派的功法,实际上并没有真的把阴阳教派的理念变成自己的坚持。说句不好听的,自己只是把这玩意当个噱头而已。就如自己在政治课上学到的那些内容,考试结束之后就忘光光。

看完阴阳教派典籍上提供的方法,冯茂首先想到的就是老师所说的封圣者改造自己身体的步骤。按照老师所说,完成了这种**改造的封圣者,灵气的强度和容量都大了几十倍上百倍。加上他们已经掌握的施法方式,不管是多强大的法术都难不倒他们。

自己在那次会面的时候问过大公,如果封圣者已经能如此强大,那么更加强大的紫袍们又做到了什么程度。大公有点不耐烦,却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位于法术体系最高端俯视封圣者的紫袍们,他们的地位不是靠考试,更不是靠选举。成为紫袍的方法一句话就能说清,‘能按照自己对世界认知的理念重塑自己的耶莱教修士就能成为紫袍’。其他教派的大能们无一例外都是如此。

改造自己的**,冯茂已经接触到一部分知识,总算可以想象一下。到了根据理念重塑自己的境界,冯茂发觉除了空对空的妄想之外,自己根本一无所知。

冯茂已经不去想象关于大能的问题。光是想成为金丹修士,就得进行大量修炼。在修炼之前,冯茂还得先把两尺多厚的资料记忆下来。这些资料完全由八卦符号编写,大公说,阴阳教派的金丹修士无一例外把这些都练成了。

几百万符号组成内容除了要一字不差的记下,并且全部练成。

第122章 金丹修士(五)

冬天终于到了尽头,广袤田野上的积雪还没完全融化,一队队劳动者已经开始在冯茂的土地上劳作。和之前一样,冯茂带着两名学徒参加了劳动。两个小丫头已经习惯了舞刀弄剑,铁锨在她们手里使得极为顺溜。

冯茂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扭过头盯着两人看,玛丽低下头,加快了平整土地的速度。茱莉娅不好意思的向冯茂咧咧嘴,保持着快速铲地的同时老老实实按照效率最高的方法,不敢再把长枪术的动作运用在挥动铁铲的劳动中。

每干25分钟,从事平地这种重体力劳动的人们就要休息五分钟。干两个小时,这些劳动者们就停下来,趴在草垫上,由护士学校学生和一些经受过训练的干练大妈们给做舒展和压制,使得因为长时间劳动而流速降低的四肢细血管内的血液被尽量压回到主血管内参加氧气与能量交换。这做法经过一年试行之后证明其效力,比干坐在那里休息好得太多太多。

经过舒展和压制的劳动者们分到一块涂了果酱的面包,三口两口吃完垫垫胃口,再次投入劳动之中。如此再干两个小时就到了吃饭时间,午饭有肉有酒,干活的男女们都吃的畅快。修士们不喝酒,冯茂就没往领酒的地方靠。领着两个小丫头和众人一起坐在地上开吃。

也许是酒劲上头,也许是气氛不错,有人就开始给冯茂唱起了赞歌,“领主老爷,您真能干。一个人就能顶俺们十几个人。”

有人起头,赞颂之言此起彼伏。冯茂笑道:“我再能干,也不可能一个人几天就干活这几万亩地。大伙都辛苦了,等春耕忙完,咱们就开一次大酒宴,到时候大家好好喝一场!”

众人等的就是这句话,附近的人都欢声雷动。在欢呼后大家还兴致勃勃,对着即将召开的酒宴开始了讨论。冯茂的耳力足以覆盖这片区域,听到有些人说着‘我能吃一头羊’‘我能吃一头猪’‘一头牛也能吃下’,忍不住莞尔。

不过有些诸如‘不过是个穷领主,自己下地就算了,两名学徒也得跟着下力气’的低语传入耳中,冯茂还是有点忍不住皱眉头。

午饭过后休息一阵,众人继续开始干活。冯茂和去年一眼,换了一个生产队继续劳动。也许是大公为了展现身为亲戚的慷慨,在之前二十平方公里没人要的烂地旁边又给冯茂划了二十平方公里没人用的烂地。加上今年不再和去年那样不管地形的耕种,要把土地平整一番。今年的工作量大了好几倍。

为了能尽早完工,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便是如此,十几天就要干完平整工作还是够辛苦。这边刚忙完,维罗亚女士就和她的植物学家兼园艺家情人到了平整完毕的土地上。

看着一片片呈现缓坡的土地,植物学家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维罗亚女士正想和冯茂聊几句,就见植物学家拿起一把铁铲就在土地上挖掘起来。这位快五十岁的家伙用起铁铲非常熟练,可惜年龄还是有点大,加上肺结核好了也没太久,挖了三个坑就开始喘起来。

维罗亚女士连忙过去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身体要紧!”

植物学家也没回答,在相距颇远的地方挖了七八个坑,这才放下铁铲对冯茂说道:“殿下,这土墒情不错。可还是生地。您要我提供的土豆种在这种地理……唉,我都觉得有点糟蹋了。”

冯茂很佩服这位仁兄的学术水平,父系不育的大麻品种的确是惊人的成就,而他还培育出两种土豆,一种个头大但是没啥味道,作为充饥的食物来讲非常好。一种个头不大但是极为香甜,冯茂在园艺家痊愈之后去他那里拜访,园艺家就烤了几个拿来下酒。直接吃就已经非常美味,蘸了黑胡椒盐之后,在有钱人家的餐桌上承担主食角色也绰绰有余。

不过这种学者们的态度就没这么美好,譬如这位园艺家对他心爱植物的关心明显胜过对人类饥饿的关注。

冯茂笑不出,只能干笑几声,“哈哈,任何土地也不是天然就是熟地,这种生地多耕种几年就好啦。”

“不。我不是说这个!”园艺家果断的表达了态度。

旁边的维罗亚女士拉住园艺家的手臂,像是想扯扯他。不过女士还是没敢。

园艺家继续严肃的说道:“这种土地种出来的土豆只怕会在环境下劣化,绝不能用这种土地上种出来的土豆当做来年的种子。”

听园艺家提出这么正经的要求,冯茂松口气,连忙应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我已经找了精细耕种的土地来育种。”

“我看这里所有地都不行。”园艺家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

冯茂并不讨厌这样的严谨,立刻答道:“您如果有看中的土地,我就会弄到当做育种土地。”

看冯茂如此配合,园艺家才严肃的点点头。旁边的维罗亚女士则站在园艺家情人身后对冯茂抱以致歉的神色。

过于较真的人大多是没啥本事的,少数则有真本事。园艺家明显是后者,土地平整之后一星期,四十平方公里共六万亩土地上开始了耕种。园艺家穿着设计精巧的园艺服,骑着马在土地上来回奔走,不断提出各种意见。

第三天晚上,冯茂按照规定开会,先让园艺家发言。大概是晚上要去看维罗亚女士的演出,园艺家机关枪般开始了发言。大意就是去年大麻产量偏低,是挖的坑不够深。今年的坑必须达到要求,才可能有预期中的产量。

还没说完,对面的两位工头已经先后不屑的冷笑起来。他们两位负责检查耕种,明显认为园艺家的说法有问题。

冯茂能理解这两位的不满,等园艺家说完离开了会议室,冯茂问道:“你们负责检查,觉得这个要求过份么?”

“殿下,这不是过份,是做不到!”工头a立刻应道。

跟屁虫般,工头b也跟着附和起来。

等话音落地,两人立刻开始捂着脖子,随即缓缓升起。其他人目睹这场景,露出不安或者幸灾乐祸的表情。冯茂心里面对阴阳教派的法术大赞。原来逆转重力并非不可能,以前自己想把这两个家伙吊起来,只怕的耗尽灵气。现在只用五分之一的灵气就能办到。等自己修行加深,自己应该就可以和老师一样维持踏雪无痕的步伐了。

看两人挣扎了一阵,应该受到了教训,冯茂才把两人放下。两人脸上都是惊恐、不解、委屈的表情。冯茂说道:“我不是为了外人才对咱们自己人动手。你们记住,我永远不会这么做。在外人和大家之间,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大家。”

两名工头的神色中恐惧消退了,委屈却大省。屋里沉默了片刻,财物总监埃里希问道::“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要告诫我们?”

“因为在我们之上有自然规律,这个规律不由我们决定。符合规律,就能种出更多更好的东西,不符合规律,收成就会受影响。我请这位园艺家来,不是让他对大家指手画脚,而是要听这位比咱们更懂得种地的人讲述他掌握的自然规律。这关乎到我们的钱。自己不想挣钱,也别耽误大家挣钱。”

冯茂边说边看着众人的反应。前半段关于自然规律的话,明显只有少数人才明白。最后一段关于钱的内容,明显每个人都听明白了。大多数人只怕还真的听进去了。

至少这天之后,再没人敢对园艺家表示出自己的反对。当然,那些窃窃私语也传入了冯茂耳朵里‘要是产量没提高,我得弄死这家伙’‘你还不如等干完直接去揍他’‘揍他便宜他了,我要弄死他’‘别吹,你真敢弄死他。不怕殿下把你也弄死?’

对这帮家伙,冯茂也没说什么。要自己关心的事情太多了,当春天终于正式开始的时候,暂时由冯茂经营的土地上已经都种上了作物。冯茂给了威廉一份名单,“告诉这些人的家长,我要他们到农业小组去上学。”

威廉看着上百人的名单,不解的问道:“殿下,这些人上医学院?”

“我要他们跟着园艺家学习农业。”

“您要办学校?”

“我要请园艺家来给他们讲课,平时的时候他们还是要下地干活。”

威廉没敢多问,拿着名单就走了。

当天晚上,冯茂正在看书,威廉急匆匆的来了。见到冯茂,威廉立刻问道:“殿下,您是要收他们当学徒?”

冯茂一愣,自己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个想法。威廉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名单上的孩子年龄都不算大,在劳动过程中的气感相当不错。冯茂之所以和一个个生产队一起干活,除了鼓舞士气,也在选择自己看中的一些人。

板着脸,冯茂用不快的语气问道:“这是谁在胡说?”

“殿下,我也觉得他们在胡说。我去告诉那些人,不知怎么就传成了您要招收学徒。”

冯茂没想到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只能继续板着脸说道:“我已经有学徒了。我没有再招收学徒的打算。”

威廉连连点头,“是啊,我也这么想。可是那些人就是想攀高枝,见到您收了玛丽和茱莉娅,不知道多嫉妒。开办护士学校的时候,不少人都说您要招收学徒还有不少人猪油蒙了心,还想着上了护士学校就能成为修士。”

“够了!”冯茂怒道。

威廉见冯茂满脸怒气,连忙告退。

等威廉一走,冯茂脸上的愤怒神色立刻消散的无影无踪。玛丽和茱莉娅这时候也过来问安。冯茂让她们回屋睡觉。玛丽回了自己房间,连茱莉娅也乖乖回到自己房间。看来这小丫头已经不需要靠着冯茂才能安然如梦。

冯茂本想继续学习金丹修士的功课,却静不下心。既然大公准备搞事,冯茂也不在乎了。有钱人可以走修士的道路,穷人为什么不可以。这些天的观察之后,冯茂选出的这帮小家伙们也有着不错的反应。

贵族子弟们没有这些人从小的劳动,灵气与**结合度非常好,但是缺乏那实干中的感觉。和那些贵族子弟相比,这帮穷小子穷姑娘们虽然不懂什么叫做气,但是他们为了能够更好的使用**,很自然的依赖着他们完全不明白的力量。

自己都走到了现在的程度,再向装作什么都参与已经不可能。天塌下来有高个撑着,到时候自己逃跑就好了。至于跑到哪里,七大教派统治的地区大概是不能待着,仔细想想,还处在巫师统治之下的非洲或许是个好选择。哪里虽然超凡之力的水平不行,却好在没有强大的教派统治。

胡思乱想一阵,冯茂再次开始读起厚厚的册子。总共七百多万符号,自己好不容易学完了三十万。以后的日子可有得辛苦。

冯茂本想继续学习金丹修士的功课,却静不下心。既然大公准备搞事,冯茂也不在乎了。有钱人可以走修士的道路,穷人为什么不可以。这些天的观察之后,冯茂选出的这帮小家伙们也有着不错的反应。

贵族子弟们没有这些人从小的劳动,灵气与**结合度非常好,但是缺乏那实干中的感觉。和那些贵族子弟相比,这帮穷小子穷姑娘们虽然不懂什么叫做气,但是他们为了能够更好的使用**,很自然的依赖着他们完全不明白的力量。

自己都走到了现在的程度,再向装作什么都参与已经不可能。天塌下来有高个撑着,到时候自己逃跑就好了。至于跑到哪里,七大教派统治的地区大概是不能待着,仔细想想,还处在巫师统治之下的非洲或许是个好选择。哪里虽然超凡之力的水平不行,却好在没有强大的教派统治。

胡思乱想一阵,冯茂再次开始读起厚厚的册子。总共七百多万符号,自己好不容易学完了三十万。以后的日子可有得辛苦。

第123章 金丹修士(六)

朱迪女士擦去眼泪的样子看着挺可怜,冯茂考虑了一下自己的现有资金,应该是不够买下钢铁厂。朱迪女士也有些应对能力,能把她逼到这个地步,冯茂更不敢接盘。只能敷衍道:“女士,教会不可能不知道奉献五成只会让钢铁厂破产。您有没有说清楚?”

“殿下,我当然说了,教会那边绝不松口。我看他们的意思,只怕再过一段时间,就不是奉献五成,而是十成。”

“十成?”冯茂并不太怀疑朱迪女士的直觉,但是纳维亚帝国毕竟是个大国,难道钢铁科技水平还不如北方的维京帝国么?冯茂当然知道既然两个世界的地球一样,大概维京帝国境内的‘挪威’的确依旧有非常好的铁矿,可历吕林堡地区是‘德国’,可是钢铁生产的著名地区。

为了筹集钢铁,连拉尼亚这地方的小钢铁厂都不放过。怎么看都不像是纳维亚帝国该有的样子。除非……

朱迪女士说道:“殿下,我觉得是有人想整我。把钢铁厂转到您名下应该可以扛得住教会的压力。”

冯茂不想惹麻烦,问道:“您为什么不把钢铁厂转到艾比士家族那边?”

朱迪女士叹道:“唉……,听说在北方死了几千修士,各个家族都不想惹麻烦。现在大家都害怕被抽调修士到前线去。”

‘难道修士们不想为圣殿效忠’的话冲到冯茂嘴边,冯茂却冷静的一言不发。自从经历过那个雪夜之后,冯茂觉得自己再没有主动瞎bb的冲动了。想法依旧活跃,却不会脱口而出。这次也是如此,这个问题其实萦绕在冯茂心中有一阵子,却始终没敢问出来。

冯茂沉默着,朱迪女士反倒激动起来,她继续说道:“有几个小家族倒是为了得到教会的青睐,主动送了家族成员到前线。趁机获得了教会一些特许权。我怀疑上次那几个在背后整我!”

不用专门提及名字,冯茂就回想起豺狼麦伦。上次麦伦想吞下朱迪女士的钢铁厂,要是成为教会的走狗,麦伦的确可以假公济私的再次下手。想到这里,冯茂打起了太极,“女士。我再考虑一下。这几天我很忙,过几天我去调查一下,才能给您答案。”

送走了不情不愿的朱迪女士,冯茂叫来了财务总监埃里希。“埃里希先生,咱们的铁质农具的存储量,以及修理农具的能力,可以维持多久?”

埃里希听了之后回忆片刻,“可以撑到明年春耕?”

“春耕前还是春耕后?”

“要是没有新的补充,可以撑到春耕后。”

只有一年的存数量么?冯茂打发走埃里希,只能期待着战争不要拖那么久。

每天苦读,又记下了三十万符号已经是半个月之后。这期间朱迪女士也没再来找冯茂诉苦,早上起床,冯茂去报箱里拿了报纸。打开一看,头版就是‘述利亚大胜’。回到住处仔细研读一番,除了空泛的内容之外,实在没看出大胜在哪里。

这边刚放下报纸,门铃响了。玛丽很快就把来人请进来,居然是艾比士家的仆人。仆人送上一份请帖,‘邀请冯茂殿下与殿下的两位学徒莅临鄙宅参加舞会’。

冯茂对仆人说道:“我会参加。”

“您的学徒呢?她们也会参加么?”

冯茂当时就想拒绝。艾比士这邀请一看就有鬼,自己的两名学徒要是参加,与会的人只怕都要带着家族里的学徒们前往。难道艾比士家要分配资源到前线的名额么?

没等冯茂回答,就见玛丽和茱莉娅齐刷刷看过来。茱莉娅脸上的表情么,说明她很想去见识一下。连玛丽的表情中也有些想去的意思。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冯茂依旧沉默着。想了一阵,冯茂应道:“我会带着她们去。”

仆人走后,冯茂对玛丽说道:“玛丽,你去找你母亲,就说我拜托她帮你们两个做去舞会的衣服。”

四天后,冯茂坐着自己的汽车前往艾比士家。这辆旧车是大公送给冯茂的,在艾比士家停车场停下,冯茂带着两位学徒下了车子。这两人的衣服与舞会上那帮贵妇和小姐相比,可以说相当朴素。便是如此,两位小丫头下车之后非常自觉的先整理自己的衣服,又很有默契的互相帮着整理。这份天性让冯茂觉得很有趣。

艾琳娜姐姐看人很有眼光,玛丽与茱莉娅十二岁的时候看上去没啥特别亮眼的地方,跟了自己一年多,十三四岁的两个小姑娘已经开始不同了。自己这糙汉带着如此光鲜漂亮的学徒,好像还沾了学徒的光呢。

三人进了艾比士家的大宅,没有音乐,没有表演的杂耍演员。只有正装的修士带着不同年龄的学徒在服务生引领下向着大厅旁边的偏厅走去。进了大厅,也没有穿梭的服务生托着盘子到处走,吧台上倒是放着点心和饮料,却也仅此而已。

整齐排列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不少人,有一大半都没穿法袍的在家修士。三人落座,就见前后左右的修士都是成年人,有些修士还是花白胡,估计一个人的年龄就超过冯茂师徒三人的年龄总和。

这场景明显超出两名小丫头的想象之外,她们神色也拘谨起来。冯茂只能去吧台取了几份餐点过来让两人先吃着。

时间一到,偏厅的门关上了。艾比士家的黑袍走上前台,“诸位,大家应该看了报纸,圣殿说对不达米亚帝国的战争大胜,那就是要结束战争的信号。我听说了个消息。圣殿想在结束战争之后把黑袍召集到吕林堡进行编制。不知道各位怎么看。”

冯茂认真的听着,却没人说话。艾比士家的黑袍也不矫情,继续说道:“既然大家不说话,我觉得不妨大家可以去旁边的大厅,想跳舞跳舞,想聊聊的就聊聊。若是不想去前线的,就留在这里。”

本以为有人会动,冯茂没想到完全没人动。一个都没有。修士们沉默着坐在位置上,好像根本没听到黑袍的话。

冯茂忍不住左看右看。修士们不想去前线可以理解,冯茂只看学徒。只有少数学徒脸上的表情有‘年轻人’的冲动,大多数神色严肃,毫无跳出来的意思。回过头看自己的两名学徒,小丫头们大概没听明白黑袍的意思,玛丽低着头看盘子上的小蛋糕,茱莉娅正默默的咀嚼着嘴里的小蛋糕。

冯茂心中有些感叹,强大的耶莱教面对困难的时候,拉尼亚的修士们竟然是这么一个反应。不知道吕林堡的圣殿紫袍们若是看到会是个啥反应。至少在吕林堡的老师受到圣殿号召的时候,可是带着徒弟上了前线。

艾比士家的黑袍看着众人用沉默表达了态度,这才继续说道:“诸位,我等若是不想去前线,总得有个理由。想来诸位都是在苦于没有理由吧。就我看来,理由也不是没有,不过总是要冒点风险。”

会场的气氛总算是有点热络起来,虽然一众修士的呼吸声都没有茱莉娅默默吃蛋糕的声音大,冯茂还是从从修士们的呼吸声中能够分辨出来大家动心了。

又沉默了好一阵,终于有人问道:“那该怎么做?”

黑袍指着冯茂说道:“那得看冯殿下肯不肯帮忙。”

冯茂一愣,虽然来之前就知道肯定会被算计,却没想到艾比士家的黑袍这么爽快。直截了当的算计自己。不过这种震惊与死亡毫无可比性,冯茂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等着黑袍揭露出谜底。

“冯殿下是述利亚行省上代总督孙宁公主的儿子,也是孙家现在幸存不多的族人。殿下研发了治疗肺结核的药物,乃是布加勒医学院的博士。无论是才气与德行,都是上上之选。至于血统,更是纯正无比。冯殿下在拉尼亚行医救人,开办学校,我等都受了不少恩惠。难道不该帮着冯殿下夺回述利亚行省总督的位置么?”

哪怕是有心理准备,冯茂还是忍不住惊了。这帮修士们都不肯帮着教会打仗,怎么可能会帮自己复国。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些明白了黑袍的意思。打仗这种事可以慢慢拖,既然聪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帮助冯茂,就更没有理由出兵。

既然根本不会出兵,或者是装着要出兵,大家就不会送到残酷血腥的北方战线上。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拖呗。

也许是怕大家不明白,黑袍继续说道:“至少与不达米亚帝国的战争不能现在结束,两场战争一起结束不也很好么。”

众修士纷纷点头,看来他们明白了这个谋划的精髓所在。于是目光纷纷落在冯茂身上。

冯茂完全弄明白了自己处于一个什么位置,若是这帮修士们自己聒噪着帮冯茂复国,而冯茂自己一声不吭,那实在是说不过去。现在就轮到冯茂出来表态,要不要为了大家的利益勇敢的承担起责任来。

会场里陷入了沉默之中。众人不说话,冯茂也不说话。沉默啊沉默,沉默到冯茂的两名学徒都感觉出事情不对,偷偷放下了手里的小蛋糕与饮料。

又是黑袍打破了沉默,他向着一众与会修士说道:“诸位,若是诸位觉得这法子可行,就留在这里。若是觉得这法子不行,到了联名的时候不肯联名的,不如现在就到旁边的大厅里跳跳舞什么。这么长时间咱们也没开舞会,何不享受一下呢。”

这次有修士站起身,带着徒弟离开了偏厅。没多久,偏厅里只剩下一半稍多点的人。黑袍这才问冯茂:“不知道冯殿下有什么要说的么?”

冯茂问道:“我从前线回来,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现在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了。我这段时间一直不敢关注北方的事情,不知道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大家给我说一下。”

艾比士家的黑袍应道:“我们得到的消息,圣殿已经知道是谁发明那种战法。是斗战胜宗一位叫做诺贝尔的沃尔夫神使发明的。圣殿已经下令,诛杀此人的,重赏。”

“诺贝尔是么。”冯茂喃喃的说道。叫这个名字的修士开发出这种战法,没毛病。

“紫袍们已经到了前线,殿下既然上了前线,就知道前线是如何作战的。各方都有顾及,不能全力出手。纳维亚已经遭受了惨重损失,又忌惮对方的火箭弹。正在全力仿造开发武器。所以前线每天都在流血,却没任何进展。”

听到这里,冯茂有些不解,就问道:“既然已经处于劣势,为何不干脆暂时和谈。然后整军备武,以后报仇?”

“殿下英明。”黑袍赞道:“我们也是如此想的,不过圣殿好像不这么想。若是吃了这个亏之后全力备战,以期待下次报仇,我等绝不推托。现在圣殿却要我等不断到前线去,不过是一个多月,据说前线又死伤了上千的修士。真的不能这么下去了。既然圣殿不肯丢了面子,我等也只能先保住自己,留的有用之身,为以后的报复做准备。”

这话说的可真好,如果不是要自己付出代价的话,冯茂觉得自己差点就信了。修士们都不是傻瓜,自己在这种时候也不能敷衍,于是应道:“我还想在拉尼亚混下去,当然想帮诸位。不过我也有为难之处。圣殿不可能派出大量红袍逼着诸位上战场,这从人数上也不可能达成。可是我若公开说要去述利亚,圣殿派一位黑袍就能把我带走。到时候大家有没有想过之后的局面。圣殿把我关起来,让其他修士代替我发号施令,只怕局面比现在更为难。”

原本只是想推托,等自己顺着思路说下来,冯茂突然觉得自己的理由非常合理。自己先相信了自己。

“不会。”黑袍果断否定了冯茂的说法。

冯茂连忙问道:“难道诸位还能挡住圣殿要人不成?”

“我们当然阻止不了。但是大公殿下能阻止的了。”黑袍答道。

第124章 金丹修士(七)

舞会的音乐声响起,冯茂带着两名学徒离开艾比士家的大宅,到了停车场。上车之后冯茂松了口气,自己好不容易扛住了,没有答应黑袍提出的建议。只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件事只怕不会就此拉倒。

一路上车里没人说话,回到家,茱莉娅问道:“先生,那些人是要您为他们办事么?”

“是的。”

“那他们凭什么要您这么做?”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茱莉娅看上去气鼓鼓的。

冯茂一直就不是以意气之争来判断此时,见二徒弟如此反应,倒也觉得有趣。“茱莉娅,也谈不上凭什么。每个人都在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仅此而已。”

对冯茂习惯的用词,茱莉娅有点生疏,就问道:“最有利?就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么?”

“嗯。”

“这帮人又能给您什么好处?”

茱莉娅的话让冯茂原本就考虑的思路被激活,在车上的判断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想法,此时冯茂觉得自己只怕是无法推托。自己和这帮家伙只有生意上的往来,大家合则聚不合则散。但是自己是没办法决绝大公的要求,大公现在应该在拉拢那帮人。

现在是自己去见大公,还是等着大公把自己叫去呢?

安排两名学徒去睡觉,冯茂亲自开车去大公那边。

在大公展开幻境的同时,冯茂也按照新掌握的法术,展开了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幻境。周围的世界闪动了一下,仿佛蒙上了一层毛玻璃般模糊。下一瞬,世界恢复了清亮。冯茂听到了大公的声音,“不错,看来你有好好在修炼。”

所谓声音其实不存在,这是直接用意念交流。能‘听’到不过是法术把意念的信号再转化成听觉信号直接输入大脑。虽然有点小激动,冯茂还是赶紧问道:“殿下,是您给他们出了让我挑头参与述利亚战争的计划么?”

“不是。他们先来找我,我觉得这办法可以试一试。”

“是您告诉他们,如果教会派人强行带走我,您会出来阻止么?”

大公应道:“我可没做这样的承诺。”

冯茂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心神忍不住有些波动。只是这一瞬的走神,耳边听到的声音瞬间就‘信号不良’,听起来断断续续,搞不清楚大公在说什么。

冯茂连忙稳定心神,试着再连接上幻境。没想到怎么都连不上,好像有种奇怪的屏障阻碍着信号同步。越急越不行,试了几次之后,冯茂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心浮气躁。

周围的幻境突然消失,大公的声音传入耳中,“这种法术必须得心中毫无波澜才行,以前可是用这种功法来测谎。若是频繁连接不上,又或者出现谎言的波动,就能证明被检测的修士们有些问题。”

“看来说谎也是个技术活。”冯茂叹道。

大公冷淡的答道:“对你来说,那的确是技术活。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实话就好。”

听不出大公这话是在陈述或者是嘲讽,冯茂只能把思路转回到当前的问题上,“我不觉得圣殿的人是傻瓜。”

“紫袍没有一个是傻瓜。”

“那这些人如此干不会引发圣殿紫袍们的震怒么?”

“紫袍从来不会生气。”

“既然如此,这么干有什么意义么?”

“意义就是让圣殿明白,大家不想去送死。接下来就看紫袍的反应。”

“如果紫袍们逼着大家去死呢?”

“那就证明了紫袍早就想让大家去死,这次终于找到了机会。”

冯茂听着大公冷淡的语气,一时没啥感觉。等咂摸出话里的味道,忍不住惊了。

不等冯茂想明白,大公用冷淡的声音继续说道:“等你接触过紫袍,才能逐渐了解紫袍们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你就开始以你的想法去猜测紫袍,只是在努力当个高级演员。”

受到如此批评,冯茂没有感觉到愤怒或者不安,“殿下,我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此事?”

“拿出你刚回来时候的感悟,决定生死的乃是幸运。不要去设计别人,先弄清楚自己是谁。在北方前线的时候,你为什么毫无迷惑?”

“……因为我跟着勒内阁下。”

“那是因为你很明确的把自己定位为勒内的学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学生想做的事情。现在你明显没有弄清楚你是谁。先回去弄清楚这点。”

什么答案都没弄清楚,冯茂就从大公这边回到了家里。坐在书桌后,冯茂脑子里翻腾着各种念头,越想越糊涂了。想放弃思考,就发现自己还不能这么做,毕竟这几天那群反对参战的修士们还得来追问自己。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回答呢?难道回答‘我正在思考’么?

正觉得那帮人实在是讨厌,冯茂突然觉得心念一动。没错啊!自己就是在思考,而且没有想出答案来。

这个回答是没错的。那么……自己现在考虑的是什么呢?

拿起笔按照逻辑学做了个集合,把自己的想法以及自己对其他人的想法列出来。冯茂突然就豁然开朗。心中忍不住有点埋怨大公非得让自己为难。

黑袍所做的一切的基础,是黑袍自认为是耶莱教的一份子。参战或者不参战,都是同一个域或者同一个系统内的选择。

冯茂虽然与黑袍有各种关系,但是冯茂从来没认为自己是耶莱教的人员,与耶莱教不是一个系统的。所以冯茂当然会拒绝与黑袍合作。

至于之前去北方作战,冯茂的内心是认为自己是老师勒内阁下的学生,与勒内老师是一个系统的。从始至终,冯茂都只想为老师服务,而不是为耶莱教服务。

主君之主君,非吾主君。

这就是自己到现在一片混乱的原因。

想明白了这点,冯茂起身就去睡了。第二天醒来,又直奔大公宫殿而去。

幻境与幻境良好的对接,冯茂开口就问:“殿下,您是否自认是耶莱教的一份子?”

“当然。”

“那您怎么定义您所做的那些事?”

“教廷已经越来越不像样了,我希望耶莱教能进行改革。”

“您知道我并不想成为耶莱教一份子的认知么?”

“我很清楚。不过我也不想强制你,强制是没用的。你加入耶莱教,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这一切,不管是引入阴阳教派的修炼,还是反对继续战争,都是耶莱教内部的事情?”

“当然,你不会以为紫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吧?你自己昨天说了,圣殿里面没傻瓜,难道只是说说撒气的么?”

“……我明白了。告辞。”

这次离开大公这边,冯茂心情非常好。圣殿里面没傻瓜,自己才是那个傻瓜。好像有人说过,派内无派,千奇百怪。自己居然认为耶莱教内部是铁板一块。

当然,以自己当时的立场,从耶莱教之外看耶莱教,当然觉得耶莱教这个庞然大物对自己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外人是铁板一块。自己触动任何一点,都会引发整个耶莱教的反击。

如果自己把自己定位为耶莱教重要人员的亲戚与学生的话,自己在耶莱教内当然有一定的权力。自己当然要受到耶莱教的保护。

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明白呢。从耶莱教内部来看,大公和当地教会有矛盾,自己因为生气和教会起了冲突,这都是人民内部矛盾,可以通过斗争与协调解决。

越想越明白,冯茂只觉得天也蓝了,风和温和了。黑袍的要求也突然显得完全能够理解。

回到家,冯茂见没人来。就先跑去田里看了看,就见栽种的医用大麻都长出了幼苗,看长势真的比去年那种随便种要好了很多。

看完这里,冯茂又前去了护士学校的临时附属小学看了一圈,就见四个班都在上课,一群**岁到十五六岁的男女学童正在老师的命令下学习排队。学童们都没受过这样的训练,看上去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他们紧张又顺从的在老师的喊声中学着排出笔直的队列,冯茂心情更好了。

以前觉得这帮人都是反贼预备军,是准备在危急时刻用来投入战斗的。看到名单,难免生出种悲壮的心情。现在看着这群自己未来能用得上的力量,还挺有期待呢。

又学习了两天,黑袍派人来请冯茂。冯茂跟着仆人就到了艾比士家的大宅。宾主落座,黑袍问道:“不知殿下考虑的如何?”

“我考虑了一番,才想起阁下根本没有说具体要怎么做。若是让我直接出来挑头,我觉得不合适。我是瞎想的,难道不该先说说反对继续在北方这么熬油般作战么?”

“殿下,我们当然不会让殿下先出面。若是这么提出,圣殿一句既然都是打仗,何不先解决北方,这就没办法谈下去。只要殿下肯点头,我们就说想帮助殿下夺回述利亚。教廷得知情况,自然要派人前来询问。那时候再随机应变的把咱们不想去北方作战的想法说出来么。”

黑袍这说法让冯茂连连点头。如果是商议的话,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方法。当然,也是个很好的拖延之法。

“既然大家想法一样,我当然愿意帮大家。我信得过阁下,不过若是有人乱用这个理由,在里面胡搞,那我可不能破坏阁下方才所说的计划。”

黑袍听了冯茂含蓄的自保要求,爽快的答道:“这个自然。殿下如此睿智,定然能分辨清楚。”

说完这件事,冯茂正想走人,黑袍说道:“殿下,我听说你想成为封圣者,又担心子嗣的事情。我看殿下这个年龄,也到了成亲的岁数。若是殿下愿意,可否由我们艾比士家为殿下开场小舞会。”

我x!冯茂心中不自觉的就紧张起来。自己连自由恋爱都没有开始过,这就要相亲了不成?正想着要不要现在拒绝,就听黑袍继续说道:“我想起我成为封圣者之前,的确是千难万难,根本摸不着头绪。那时候我醉心神术,就忽略了家人。其实那时候我夫人已经和我说过,想再生几个孩子。我当时觉得有的是时间,没想到成为封圣者这事是水到渠成。等突然领悟之际,就这么顺利成章简简单单的过了关卡。殿下天资聪颖,只怕越过这个关卡的时间更短。殿下还是别耽误了。”

这话虽然有些忽悠的感觉,冯茂却觉得黑袍的语气颇为真诚。再回想老师勒内阁下的信里也说过,阁下年轻的时候也是勤学苦练,抓到了诀窍。只是一番闭关修炼就成为了封圣者。想来黑袍说的这个过程也不是完全杜撰的。

想到这里,冯茂为难好一阵才不好意思的说道:“阁下,我总觉得很短时间里面不会有深厚的感情……”

“殿下,在一起生活就是看着顺眼。看得顺眼才是关键。我夫人和我结婚几十年,中间有好长一段时间几乎是见不得我,见到就吵架,见到就不高兴。这是人之常情,我们刚结婚的时候,都年轻,也是蜜里调油。大家在一起生活,都是会变的。”

听了黑袍的话,冯茂只觉得心里面压力更大了。要是自己过上那样的日子,好可怕啊!一个整天絮絮叨叨的老婆还不够,再加上一群混账小子……那还不如和老师勒内阁下一样孤孤单单的生活呢。

想到这里,冯茂为难好一阵才不好意思的说道:“阁下,我总觉得很短时间里面不会有深厚的感情……”

“殿下,在一起生活就是看着顺眼。看得顺眼才是关键。我夫人和我结婚几十年,中间有好长一段时间几乎是见不得我,见到就吵架,见到就不高兴。这是人之常情,我们刚结婚的时候,都年轻,也是蜜里调油。大家在一起生活,都是会变的。”

听了黑袍的话,冯茂只觉得心里面压力更大了。要是自己过上那样的日子,好可怕啊!一个整天絮絮叨叨的老婆还不够,再加上一群混账小子……那还不如和老师勒内阁下一样孤孤单单的生活呢。

第125章 金丹修士(八)

东南西北四面的每一个窗户里都投射入阳光,勒内阁下的房子里阳光明媚。随着磨砂玻璃般的模糊,一切都归于黑暗。片刻之后,黑暗又亮起,索多玛城堡的地下建筑凭空浮现出来。摇曳的火把,场地中央的石台,都呈现出昏暗的感觉。没多久,这场景也归于黑暗。

冯茂坐在修炼室内,心中怎么都选不出一个合适的场景。勒内阁下那边自然是最好,只是每次构架客厅的时候心里面都非常不舒服,忍不住就想让世界更明亮些。

回想自己的经历,每一处有印象的地方都留下了血迹。想找一处宁静又舒适的地方还真不容易。回忆了好一阵,冯茂再次催动夺心术,一根藤蔓凭空出现,蜿蜒着向着冯茂下方的黑暗深渊前进,很快更多藤蔓出现,它们前进着,逐渐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块巨大的绿色地面。

黑色的天穹随即有翠绿的树叶飘落,落在地上之后就与藤蔓融合成更美丽的地面。黑色的天穹逐渐变成了蔚蓝的天空,树长出来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在地面上浮现出一块块石板,冯茂正盘腿坐在一块光滑的石板上,放眼看去,自己身处森林岛的一隅。如果此时再能闻到海水的气息,这个幻境就完美无缺。

冯茂没敢再增加嗅觉信号,而是收起功法。体内灵气已经降到一半以下,冯茂凝神打坐,缓缓恢复着灵气。周围静静的,如果没有茱莉娅蹑手蹑脚的走到冯茂修炼室门口坐下的话,感觉就会更好。

冯茂睁开眼,挥手打开门,说道:“茱莉娅,不要这么蹑手蹑脚的走。你怎么走我都听得到。”

茱莉娅连忙站起身,不安的说道:“我打搅了先生么?”

“有什么事?”冯茂问。

茱莉娅走到冯茂身边拉个蒲团坐下,这才应道:“我想靠着先生待会儿。”

冯茂心中很无奈,本以为陪睡可以帮助茱莉娅缓和心中的伤痛,之前也的确有了改善。但是茱莉娅自己一个人睡之后,情况又恶化了。不安是很麻烦的东西,茱莉娅的不安已经明显影响到她的修炼。这段时间她剑法就有了明显的杀气,最麻烦的是,茱莉娅自己还一无所知。

正在想,就听茱莉娅问道:“先生,我能靠在您身边么?”

冯茂本想答应,可话到嘴边又没讲出来。想了片刻,冯茂说道:“我要用功法帮你,你完全放松,不要抵抗我。”

“好的。”茱莉娅立刻答应下来。

冯茂和茱莉娅面对面坐着,调匀气息,手掌按在茱莉娅头顶。灵气化作无形的细针,探入茱莉娅大脑内。与茱莉娅大脑内十几个不同脑部分区内的灵气轻轻纠结在一起。

与黑袍谈完关于应付教廷的问题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大半个月里面冯茂恢复了给病人治疗。白天除了讲课之外的时间都花在上头。几百名病人在接受治疗的时候都不经意成了冯茂练手的对象。

此时感觉灵气的纠结已经颇为熟练,完全不用担心伤到茱莉娅。冯茂催动构建的夺心术模型,很快就感觉到茱莉娅已经进入一种类似催眠的状况。冯茂调整发音的法术,轻声问道:“茱莉娅,你睁开眼,看到了什么。”

茱莉娅盘膝坐在冯茂对面,闭着眼睛,声音不安的说道:“先生,周围好黑啊!”

冯茂催动法术,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茱莉娅很快惊讶的说道:“前面有东西……是……”

冯茂应道:“我看不到你看到的东西,你看到什么就告诉我。”

茱莉娅眼皮微微跳动着,过了一阵才说道:“有东西……”

“是什么?直接说,别害怕。我不会责怪你。”

“是一个玩偶。和……和您一样……”

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玩偶?这就是茱莉娅内心感受到的安全的东西么?这还真的有女孩子的感觉。对其他病人施法的时候,只要是成年人,看到的基本都是金银珠宝牛羊粮食布匹之类他们在意的物件。

冯茂命道:“你找个能让你的办法和这个玩偶接触。”

茱莉娅答道:“好的,等等。”

冯茂很快感觉到茱莉娅脑部中的灵气与自己在茱莉娅脑部感觉中枢注入的那丝灵气缠绕的更紧密起来。不过这缠绕和自己用其他病人做实验的时候感觉不同,茱莉娅的大脑感受到了冯茂的灵气,却没有办法与之完全共鸣。

夺心术是操纵大脑的法术,那帮精通夺心术的高阶修士们都可以很熟练的感受到其他人的灵气频率,然后直接把自己灵气模拟成对方的样子。自己可没这个本事,只能引导对方主动共鸣。最初的近百号实验者的反应让冯茂感觉自己完全没这方面的天份。

冯茂只能用言语继续引导:“茱莉娅,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只要你觉得能让你感觉舒服就好。”

茱莉娅大脑里的灵气随着脑部运作继续和纠结着,过了一阵,灵气终于和冯茂的灵气紧密纠结在一起。茱莉娅闭着眼睛松了口气。冯茂问道:“你是怎么做的。”

“……我把玩偶穿在身上。”茱莉娅答道。

冯茂有点惊了,一个玩偶怎么穿到身上呢?

不过冯茂也没有细想,再想下去就要破功。这件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来问。

再次确定茱莉娅的灵气纠结很稳定,冯茂继续施展法术,灵气若有若无,触动了负责不安的脑区。甚至不用特别感觉,与脑分区紧密结合的灵气脉络中有几条细流在众多细流中非常明显。

只是轻轻触及,很快就听茱莉娅不安的问道:“先生,先生,您还在么?”

冯茂换了个应对深层催眠的法术,根据这个法术发出了声音,“不用担心,只要那个人偶还在,我就在。”

“哦……”茱莉娅应道。

过了一阵,从反应来看茱莉娅开始进入深层梦境,冯茂却不太敢确定。毕竟自己实在是没勇气用那么多人做实验,私自传道还能推倒大公身上,但是私自用夺心术是死罪。而且冯茂自己也对夺心术有种抵触。

茱莉娅突然惊呼一声,之后有些欢喜的说道:“妈妈……,我在这里。”

夺心术成功了啊。冯茂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惊讶,那些病人都是用来练手的,冯茂原本对他们也不熟,加上和他们也不可能建立什么真正的信赖,就没对他们的**做过啥了解。此时茱莉娅的反应明显是进入了幻境,自己第一次催生出别人幻境。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做到。不过造成自己二徒弟内心伤痛的人果然是亲人,这还真的是令人感觉不快。

茱莉娅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幻境中,就听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我没有”“不是我。”“什么?”

这些话里面也听不出什么,对茱莉娅来说,她正在经历一些和她的母亲在内的人的往事。可冯茂没有能力读取更多信息,勒内阁下与大公都说过,能在完全不伤害人的情况下读取出别人信息,怎么都得红袍级别的大修士才行。

自己只能深度催眠之后构建幻境,至于幻境里面发生了什么,冯茂看不到一丝一毫。

面前的茱莉娅一会儿沉默,一会儿独角戏般的说话,脑部的神经与灵气都加快了运行。为了应对这激烈的变化,冯茂再无能力多想什么。

稳定施法消耗了冯茂大量的精力与注意力,还能调动的那点注意力里只听茱莉娅一个劲的在否认。在否认和沉默中,茱莉娅突然尖声喊起来:“不要,不要卖我!”

随即,就见茱莉娅的眼睑还是闭着,但是眼球却在不睁眼的情况下开始快速转动。接着就听到茱莉娅尖声喊道:“先生,先生,您在么!”

冯茂只觉得控制哭泣的神经正在激烈的情绪下快速传递着电信号。冯茂一面抵消着这种冲击,让茱莉娅的**不要起反应,同时说道:“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茱莉娅痛苦的高喊道:“可我看不到您!您在哪里!您在哪儿啊!”

控制住自己的不安,冯茂用安定人心的沉稳声音说道“看看你的身上,人偶还穿在你身上呢。”

“对!还在,太好了!”茱莉娅终于不再尖叫,她急切的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转过身往回走。”冯茂答道。

“好……可是……可是我后面是墙壁。”

“闭上眼,向前走。先前走,你就能走出来。”

“真的么?”

“相信我,闭眼上,别怕黑。往前走,我就在那里。”

茱莉娅一直没有睁开过的眼睛紧紧闭着,因为内心的激动,茱莉娅紧咬着嘴唇,脸上浮现出拼命逃跑的表情。

冯茂则控制着十几道细微的灵气,把茱莉娅的精神从深层梦境中拉回到浅层梦境里。随着冯茂从未感受过的脑部灵气反应,茱莉娅神色终于轻松起来,“我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把那个玩偶放下。”

“放下那个玩偶,你就能真正回到我身边了。”

冯茂维持着法阵,一阵阵从未感受过的灵气反应传来。终于,控制茱莉娅认知的那丝灵气周围原本紧密的纠结散开了。冯茂连忙收起法术,把茱莉娅从夺心术中解放出来。这才解除了控制自己**反应的法术。

没想到刚解除,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冷汗也冒了出来。原来自己方才已经紧张的要命,全部是靠着法术强行压制。

随着心脏狂跳,冯茂几乎想呕吐。正在此时,茱莉娅眼角已经有大滴的泪水涌出,随即她睁开眼,大哭着扑上来紧紧抱住冯茂。冯茂轻轻抱住这个大哭的孩子,方才那梦境应该是让茱莉娅最不安的深层回忆。

那个深刻的回忆给茱莉娅造成了精神上巨大刺激,虽然人会遗忘,但是所谓遗忘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那些深刻的回忆留下的强烈信号会长久的留下。就如数据库的关键字一样,只要触发‘搜索条件’,那些回忆就会被想起。即便无法想起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管是喜悦或者是悲伤、恐惧、失落,些记忆留下的‘情绪’也会被激发。

所谓纠缠人类一生的‘噩梦’,就是这种生理机制的运行结果。这个判断是冯茂用自己在21世纪看到的知识,为这个法术做的解释。

抱着冯茂痛哭的二徒弟,让冯茂实在没办法进行冷静的学术思考。只能先温柔的轻抚着二徒弟的背,默默的安慰她。

茱莉娅哭了一阵,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先生,为什么我妈妈要卖掉我。因为我不听话么。”

“肯定不是。”冯茂温和的应道。

“那是为什么,她要卖掉我?呜呜呜……”茱莉娅质疑着,随即又哭了起来。

等茱莉娅的悲伤因为麻木而暂停的时候,冯茂叹道:“茱莉娅,你妈妈决定了什么,其实都和你无关。她要卖掉你,只是因为她不爱你。”

说完这些,冯茂又担心起茱莉娅听不懂什么叫**。哪怕是在21世纪,每个人把爱挂在嘴边,真懂得什么叫**的人只怕也不多。反倒是在这更残酷血腥的世界,超凡之力却能更有效弄清楚‘爱’的物质基础……

如果是这样,自己用病人做实验的时候,也许应该多做做直接反应的实验……

就在冯茂又开始胡思乱想之际,就听茱莉娅精疲力竭的低声说道:“老师,玛丽的母亲格蕾雅女士对玛丽做的那些,就是爱吧?”

冯茂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的二徒弟竟然能找出非常好的现实例子,小孩子们的敏锐是真的超出现象。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冯茂答道:“嗯……也对,也不对。”

茱莉娅却没吭声,冯茂只能自顾自的讲下去,“让格蕾雅女士为玛丽做那些事的出发点,是格蕾雅女士心中爱玛丽。至于那些做法,那就是另外的事情。就如你出招前的出发点是明确的,可你出招之后会遇到什么,那就和你的出发点没关系了。”

“原来……想让别人好就是爱?”茱莉娅低声说道。

冯茂正想点头表示赞同,就听茱莉娅声音又哽咽起来,“老师,我……我一直很爱我母亲。我想让她高兴……”

话说到这里,茱莉娅再也说不下去,又抱着冯茂大哭起来。

第126章 金丹修士(九)

牙科手术椅上躺着一位病人,冯茂很快完成了安装不锈钢牙冠的手术。屋内没其他人,门上的第二道锁在超凡之力的作用下无声的合上。脱下医用手套,冯茂的手掌按在病人头顶。

几百次的实验之后,浅层催眠术已经到了相当的熟练度。更别说牙科手术需要注射麻醉剂,只要在里面加入一些成份,无损伤催眠更加容易。冯茂左手中的灵气与脑补各区域很快完成了纠结,冯茂催动法术,低声命令道:“睁开眼。”

病人的眼睛顺从的睁开,冯茂站在病人对面,抬起自己的右手。法阵向着病人大脑传输了一个命令,片刻后病人如同木偶般也抬起右手。冯茂攥紧拳头,病人也跟着攥紧。之后病人完全跟着冯茂的行动,一根根竖起手指。

法阵丝毫感觉不到脑部思维活动引发的震动,病人就如一台简单的模仿机器般重复着冯茂右手的动作。随着手势逐渐复杂,病人的大脑才有了些运作的迹象。

冯茂不敢实验太多,走回病人身边解除了催眠。病人再次闭上眼睛,好像沉睡过去。冯茂无声的打开所有门锁,才推了推病人的肩头,病人一惊,从近乎沉睡的状态中醒来。他先是有些迷糊的看了看周围,突然想起是来治疗牙齿的。连忙运动着下颌,感受着嘴里的不同。

也不搭理病人的行为,冯茂拿起笔在病历上填写完自己的工作。刚写一半,就听病人惊喜的说道:“大夫,我的牙不痛了,也不酸了。”

“不要太用力咬东西,你的牙冠是用不锈钢制成,咬合太用力,会影响你的牙根。若是牙根损伤了……”

病人欢喜的打断了冯茂的话,“明白,明白。谢谢大夫……”

冯茂不等病人再废话,把填写好的病历放到文件夹里,起身对病人说道:“你牙不痛了,我也很高兴。你到楼下找护士再问问正确刷牙的方法。我这外面病人太多,实在是不能和你说太久。”

病人不由得露出点失望的神色,但是外面的长椅上坐满了人。他只能向冯茂道谢,然后兴冲冲下楼去了。

“下一位。”冯茂在门口喊道。

一位母亲立刻带着儿子走进来,冯茂在桌边坐下,说道:“病历给我看看。”

到了下午三点多,冯茂才算是治疗完排上号的病人。正准备喊实习护士进来收拾病历,就见门外站已经站立了好几位护士。冯茂心念一动,说道:“你们都进来。”

实习护士们连忙进来,让他们站成一排,冯茂问:“到底是谁翻看了病历?”

护士们一惊,都不敢吭声。冯茂扫视了这群家伙一眼,看得出他们大概都碰过。不过这些人应该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这些人都是模仿的家伙,在医院里,主治医生有着极高的地位。护士们这辈子都没机会达到如此地位,模仿着主治医生翻看病历是件看着很酷很有自我感觉的事情。这些家伙大概就是这么个水平。

“除了你们之外,还有谁在这里看过病历?”冯茂问。看着众人神色的变化,冯茂的目光先是落在最胆怯的护士脸上,随即慢慢挪到了最有表现态度的家伙脸上

果然与冯茂想的一样,那家伙最初低下头,看冯茂盯着他不放,情急之下抬起头说道:“是楼下教刷牙的阿麦,我见她有时候进来看很久。”

“你们把手术室收拾一下。”冯茂说完站起身就走。

下午有私立学校的课程。冯茂进了教室,就见一众小家伙们已经在蒲团上坐好。看着**岁到十三四岁的一众小孩子们,冯茂想起了茱莉娅。让这帮家伙们坐好,冯茂问道:“你们爱自己的父母么?”

小家伙们愣了愣,随即理所当然的应道,“爱”“是的”“当然爱”“我爱我爸爸妈妈”。

也有被如此简单和莫名其妙的弄得不知所措的,就盯着冯茂不吭声。

果然,孩子们会无条件的爱着自己父母。……虽然,这是人类生存演化出的本能,会依赖着抚养自己的存在。但是大多数人并不会去冷静的思考并且去理解这些,也只有试图强大的修士们才会在求知欲的驱动下去研究这种根本不用讨论的内容。

得到了答案。冯茂就开始安排好的课程。

今天有高级修习课程,冯茂又赶去教课。坐在圆形地下授课场,冯茂大声问了这些已经有超凡之力基础的十五岁以上的学生,“你们爱你们的父母么?”

也许是叛逆期的缘故,这帮家伙们的反应比较多姿多彩。各种回答纷纷传入冯茂耳朵里,其中有个家伙惊喜的低声应道:“先生,您看过《天才学》这本书么?”

冯茂愣了愣,自己还真的没看过。不过自己带着堪比恐怖份子的面罩,可以完全不用担心面前这种级别的家伙们看清自己的表情。等回答结束,冯茂开始了与这个问题毫无关系的课程。

深夜,冯茂开着车离开教室。车开到家门口,冯茂下车后正想进家,却转过身向着医院而去。就见自己办公室里面拉着窗帘,自己这样的目力才能分辨出屋里面亮着最暗的一盏灯。

悄无声息的走进医院,到了房间门口。屋内的人正在静静的看着病历,哪怕是被冯茂的法阵扫描了她全身,因为是个凡人的缘故,看病历的家伙完全没有感觉到冯茂已经站在背后。

冯茂伸手打开大灯,屋里猛的明亮起来。看病历的阿麦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病历差点掉落地上。却见阿麦情急间把病历抱在怀里,不让病历掉落地上。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要先保护病例,如此举动让冯茂心情不错。

等阿麦守把病历整好,冯茂让阿麦坐在对面,“你为什么要看病历?”

“不能看么?”阿麦不安的问。

“病历放在这里,当然可以看。我只是问你为什么要偷偷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看。”

“然后呢?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冯茂问道。同时心里面盘算,这家伙会不会是什么人派来的奸细。自己当然不会在病历里面写自己如何对病人催眠的。自己的编号也完全符合医学治疗的编号规范,自己已经针对每个编号制订了自己的一套标准。如果不进入自己脑海里读取这些数据,就不可能知道那些再正常不过的治疗编号代表着什么程度的夺心术实验以及实验结果。

那些有能力直接读取自己脑海中记忆的人,根本不用费心思来看这些病历。

阿麦窘迫的低下头,过了一阵才说道:“我想看看您怎么给病人治疗。”

“为什么?”

“我想学着治疗。”

冯茂问道:“你想当医生?”

见阿麦听到这话,身体生出些不自觉的羞愧反应,冯茂觉得即便这家伙是间谍也好,既然是个普通人,也不怕她弄出什么来。真弄出什么,把这家伙弄死就好。就笑道:“想当医生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阿麦沉默片刻才说道:“先生,我想当医生,是因为不想被欺负。”

“你是说派去救护营的事情吧?”冯茂提起这些,心里面也颇不高兴。一个多月前从救护营回来的支援学生不少人或多或少的带点伤。冯茂最初还以为是遇到了战争,没想到是这帮人在照料病人的时候被那帮受伤的修士给打了。

那帮受伤的修士们心情不好,冯茂能理解。不过这也不是修士们拿护士撒气的理由。护士学校的这帮护士们的确谈不上技术精纯,有些事情做得不到位,骂几句不就好了。何必动手呢?

阿麦点点头,却不再说话。冯茂看着她脖颈上的一道伤,心中也有些不忍。从修士的角度,想弄死凡人实在是很轻松。或许那帮人还觉得自己手下留情了。但是冯茂完全不能接受这些人的行动。

“你以后可以看,不过灯要用大灯。每个人都只有一双眼睛,光线太暗,会把眼睛用坏。”说完,冯茂站起身就走。

回到家,走到修炼室门口。冯茂却不想进去,就去了书房。今天孩子们对是否爱父母的回答让冯茂有些心烦,就如艾比士家的黑袍所说,孩子们的确会爱父母。那作为父母,更应该爱孩子才对。

以自己现在的处境,生下孩子之后就能保护他们么?如果有人抓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大概是会立刻抛下孩子,先自己逃命。

当然了,从道理上讲,如果自己都保不住自己,孩子当然不可能幸免。只要能活下来,能变强大,肯定有机会报仇雪恨。可就算是把仇人九族都杀个干干净净,彻底断绝仇人的血脉。依旧不可能逆转时间,让自己的孩子不承受痛苦。

虽然心中还是懊恼,但是冯茂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结论。为了平息失落,就开始胡想。那帮大色狼们不都希望自己拥有无数后宫,却不会有孩子打扰么。失去生育能力,又不是失去了生理功能。照样可以凭爱走天下,挥棒救世界。忙活起来的时候完全不用担心不安全,应该会更尽兴才对……

胡思乱想一阵,冯茂坐在椅子上发动了法术进入睡眠。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伸手一招,长剑无声无息的进入手里。布下的法阵边缘,有着重力的扰动。至少是真正封圣者级别的修士正站在冯茂门口。

外面的天空漆黑一片,应该是黎明前时分。冯茂心中不安,这种时候可不是访客该来的时辰。

哼!外面传来一声冷哼。阵法传来的感觉瞬间消失,冯茂手持长剑,全神贯注戒备着。不知不觉中,天渐渐亮了。冯茂却不敢懈怠,缓缓站起,走到门外。却见外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影。

回到屋内,冯茂长长松口气。这些天只要有时间就苦读阴阳教派的法术,终于读到了几个能防御高阶修士的实用型法术。能感知重力变化的法术就是其中之一。

这不是个独立的法术,而是归于名叫凌波微步的水上行走功法。施展凌波微步要先构架出一个能感知重力的法阵,修士每一步前行都踩在法阵上。只要有足够灵气支撑,修士可以在海面上可以随心所欲的行走奔跑。

勒内阁下踏雪无痕的实力给了冯茂提醒,虽然还没来得及把凌波微步完全练成,冯茂还是抓紧这个法阵施放练成。现在看果然有效,即便是高阶修士中也没太多人能做到无视重力的程度。

不过晚上来瞅自己的到底是谁?哼那一声又是什么意思?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理由,冯茂索性把这个放下。吃完早饭,到了医院之后就召集医院的董事,告诉他们自己未来一段时间不再接诊。董事中有教会的代表,虽然看得出教会的人并不支持冯茂,可他们也不敢强迫冯茂行医。

冯茂回到住处,就全心全意的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没了对生孩子的纠结,学习速度明显上升。很快,冯茂就看到了另一个非常有趣的法术,御剑术与踏云术。

御剑术不仅仅是操纵兵器凌空袭击敌人,更包括施法者站在兵器上,逆转重力,驾驭兵器在空中飞行的法术。

踏云术更容易理解,就是修士操纵空气,直接在空中飞行。这些法术从理论上都是操控重力,理解起来没什么难度。也不知道当年阴阳教派的金丹修士到底多强大,居然能够顺利施展出这些法术。

正钻研着御剑术,茱莉娅走到门外敲门。进来之后就见她一脸不好意思踏云术更容易理解,就是修士操纵空气,直接在空中飞行。这些法术从理论上都是操控重力,理解起来没什么难度。也不知道当年阴阳教派的金丹修士到底多强大,居然能够顺利施展出这些法术。

正钻研着御剑术,茱莉娅走到门外敲门。进来之后就见她一脸不好意思

第127章 金丹修士(十)

茱莉娅的父母住在一楼远离大门的房子里。贫民区的所有房子都做了地下室,一楼也没有挨着地面。绝大多数管理楼房出租的负责人都住在这个位置。

楼道明显打扫过,这也是冯茂制定下的管理人员的责任。茱莉娅的父母都在家,见到冯茂居然亲自来访,立刻迎上来给冯茂鞠躬。众人坐下,茱莉娅的父母看着很是小心的应对冯茂这位大人物。

冯茂素来对这种不平等的聊天没啥兴趣,只能耐着性子先尬聊几句。尬聊不下去,冯茂忍不住说道:“茱莉娅小的时候看来也吃了不少苦呢。”

这话的效果比冯茂想的还明显,或许是提到了与‘利益’有关的内容,茱莉娅的父亲就开始诉苦。家里穷,没吃的,反正就是自己如何可怜。倒是茱莉娅的母亲有些警觉,看丈夫说的有点口沫横飞的意思,连忙偷偷推了推他。

冯茂觉得有趣,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手指已经结成法印,发动了搜魂术。

搜魂术本质上是一种网络建设,施法者直接介入被施法者的脑部,通过影响大脑不同区域的运行来影响施法者的思维运行。冯茂这次没有直接操纵对方的打算,纤细的灵气细丝与茱莉娅父母大脑里掌管恐惧的区间浅层纠结,逐渐弱化脑部恐惧的反应。

不知不觉之间,茱莉娅的父母声音大了,情绪激动了。好像忘记了在他们面前坐着的冯茂是一位已经杀过不少人的修士。

冯茂越测越觉得有趣,没想到夺心术的适用范围这么广。以前自己见识浅,总是把夺心术等同于精神拷问。心中满意冯茂试探着问道:“我听茱莉娅说,你们以前吓唬她,要把她给卖了。”

茱莉娅的父母都露出了讶异的表情,茱莉娅的父亲想了想,用不满和嘲讽的目光看向茱莉娅的母亲。茱莉娅的母亲先是皱起了眉头,随即挤出一种看着像是痛苦又像是后悔的表情。冯茂就觉得她大脑中主管恐惧和不安的脑部区域开始活跃起来,随即强化了法术输出。片刻后,茱莉娅的母亲神色那种装可怜的表情逐渐有点呆滞,片刻后这位妇人突然收起这种表情,露出了发自内心的不耐烦,就见她瞪了茱莉娅一眼,转过头对着冯茂不高兴的说道:“哎呀!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丫头居然还记在心里。”

说完,冯茂感觉茱莉娅母亲大脑里一直比较活跃的愤怒区域更活跃起来,这位妇人转过头对着茱莉娅喝道:“你这小贱人,皮痒了么!欠打了吧!”

冯茂分出一部分精神关注着茱莉娅母亲的表现,同时加强了对茱莉娅父亲大脑的法力输出,方才没来得及关注茱莉娅的父亲,这家伙大脑里的恐惧与不安开始强烈起来。在茱莉娅的父亲感受到一些恐惧之时,他还推了推妻子,想让她不要这么尽情的咒骂茱莉娅。

等他再感受不到恐惧与不安,那种装出来的平和也瞬间消失殆尽。妻子骂着女儿的行动明显激发了这个男人心中的愤怒,茱莉娅的父亲不快的对冯茂说道:“先生,你不知道,茱莉娅从小就是个谎话精。她偷吃东西,不好好干活,我还记得她五岁的时候……”

冯茂很想仔细观察面前这两位的表现,只是此时忍不住要心分四用,两份用来控制对面两人的情绪,一份用来观察这对夫妻,一份还得用来观察二学徒茱莉娅。

看得出,茱莉娅遭受过太多次这种事情。就见这孩子身体不自觉的向后躲避,冯茂这才恍然大悟为啥二学徒在剑术上的反应要么过于懦弱到近乎逃避,要么就不顾一切的进攻。现在她的姿势与面对凌厉剑招时候的反应从本质上一模一样。

茱莉娅的父亲咒骂着茱莉娅以前是如何‘贪吃,不干活’,看得出对茱莉娅吃过他的食物尤其在意。茱莉娅的母亲又有不同,她记忆里的东西都是茱莉娅居然敢顶撞她,杵逆了她的心思。

冯茂一直关注着茱莉娅母亲大脑中的反应,发现每次茱莉娅的父母目光不自觉的注意到冯茂存在的时候,还稍微有点收敛。冯茂狠狠心,冒着施法失败的可能,调整了一下坐姿,把两只手的小拇指与无名指的法印改变了一下结构。施展出了气息内敛的法术。

根据阴阳教派的典籍,这个法术可以让自己的存在感更难被感受到,修炼到极深境界甚至可以让人完全感受不到施法者的存在。自己有好几次见过大公,就完全感受不到大公的存在。哪怕是视线里能看到他,却没办法真正形成一个完整存在的印象。

只是这种法术的法阵极为复杂,牵扯到金丹全部区域。冯茂自己都没信心能有效。没想到施展起这个法术没多久,就感觉到茱莉娅的父母看向自己的时候精神上的反应也开始降低。冯茂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茱莉娅绝望的喊道:“我已经帮上家里了!你们现在住的,能拿到的钱不都是我弄来的么!”

听到‘钱’字,茱莉娅的父亲情绪好了些。哼了一声,暂时停止了咒骂。

茱莉娅的母亲却没有因此满意,她也哼了一声,继续骂道:“我生你养你,你这会儿才报答我,你有什么好嘚瑟的。你看看其他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早早就出去想办法捞食吃。嗯……你说我要卖你,我想起来了。我早就想卖你,不过是那次你哭着求我不要卖你。我心软了,才没让人贩子前来领人。”

茱莉娅整个人都僵直了,冯茂只觉得自己的灵气正随着驱动隐藏气息的法术快速消耗,心里面忍不住期待茱莉娅赶紧把激动的话说出口,自己就可以在看完这场冲突焦点的之后停止施法。

没想到茱莉娅没说话,而是无语的坐了片刻,这才用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记得对不对?你记得的!”

看到茱莉娅受到了明显的伤害,茱莉娅的母亲满意的说道:“我当然记得,那时候已经有人贩子来找过我。若不是哭着求我,你就被卖了!要是那时候把你卖了,哪里轮得到你现在给我顶嘴!”

冯茂原本就觉得灵气几乎要耗尽了,这位母亲尖酸刻薄的语气让冯茂心中发寒。而且管理人类欢乐情绪的脑部区域传来的信号也输出了很强烈的信号。看得出,她从这样的行为里面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感。

冯茂不得不停下所有法阵,自己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不等冯茂喘口气,就听茱莉娅恶狠狠的答道:“看来我哭是哭错了!如果你早把我卖掉,这样我也能少跟着你受罪!”

“你说什吗!”茱莉娅的父亲暴怒起来。

冯茂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忍不住深呼吸了两次。夺心术是门非常精深的法术,对施法者的灵气和控制力有太高的要求。哪怕是停止施法,自己也做不到屏息凝神的继续看下去。

这个动作让茱莉娅的父母再次注意到冯茂的存在,茱莉娅的父亲神色宛如被冒犯的野兽,茱莉娅的母亲目光凶恶,有点想扑过来用指甲猛烈攻击冯茂的脸。

冯茂觉得自己看到恐惧被极大压制的状态下的某种人性,忍不住怀疑这对夫妻现在模样才是真正的他们。

然而这对夫妻的愤怒很快变成了迷惑,迷惑持续了一段时间,两人几乎同间打了个寒颤。看向冯茂的目光中终于出现了人类的畏惧。茱莉娅的父亲脸上肌肉完全僵住了,不知所措的左顾右盼,好像困惑于自己方才怎么有胆量做出那样的举动。

而茱莉娅却在此时站起身,用极力压抑情绪的冷漠声音说了一句,“再见!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们!”随即快步奔出房门。

茱莉娅的母亲此时突然一声干嚎,手捂住脸大声嚎哭起来,嚎叫片刻,看没有眼泪也没有相应的情绪,她放开手冲到冯茂面前就喊道:“先生,您也看到了,茱莉娅平日对我们就这样。我们稍稍让她不高兴,她就对我们恶言相向。这是您在这里,她还不敢。若是以前,她……她还敢对我们动手呢!”

呵呵呵。冯茂忍不住笑出声。这表现实在是妙,冯茂自认为换了自己这个傻瓜蛋,无论如何都没有如此急智。自己若是这么来一场,此时只怕是羞愧的要自杀。

茱莉娅的父亲听到妻子这么说,也赶紧顺杆爬,大声说道:“先生,茱莉娅就是个坏人,不能要,您现在就把她撵走。这样的人可不能再留在……”

茱莉娅的母亲立刻打断了丈夫的话,抢着对冯茂说道:“先生,茱莉娅再不好也是我生的,是我的女儿。您可别把她的事情放心上,您要是责怪就责怪我们。”

冯茂一时有点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念头,都觉得不对。就向着人性黑暗的方向上想,还是觉得不太对。若是针对茱莉娅制定什么阴谋,现在的茱莉娅虽然实力还是弱,真的对打起来,普通成年人也制不住她。想卖掉茱莉娅并不容易。

看着茱莉娅母亲那吝啬鬼感觉的装扮,冯茂突然觉得明白了原因。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茱莉娅当了冯茂的学徒,如果茱莉娅被撵走,以艾琳娜那黑社会大姐的性格,当天就能夺走这对夫妻现在拥有的一切。

……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能随时注意到自己最大利益所在。

冯茂站起身,把这对夫妻抛在身后转身就走。感受着身体内灵气的匮乏,冯茂在一阵精神到肉体的恶心之后,心情却意外的欢喜起来。

强大真好。若是不强大,怎么可能施展夺心术。不能施展夺心术,又怎么可能随时看到人心的真实。这对夫妻绝不可能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勒内阁下讲课时候说过:“你们不要有种误解,你们经常会遇到世界上最坏的人。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只有一个,而这个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凭什么你们运气就那么好,总是能遇到最坏的那个。记住,你们遇到的总是很普通的平常人。”

谢谢您,老师!冯茂心中感叹着。如果不是您的教诲,我就会认为这对夫妻大概是我见过的最坏的人。现在有了夺心术,我才明白那些人只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而已。论内心,没有爱的人内心大概都是一模一样的。

回到家,就听到茱莉娅趴在床上,好像是哭过了,又好像是还没哭。冯茂心中同情自己的二学徒,也没去打扰她。生在这样的家庭已经够惨了,更惨的是还被迫面对这个家庭的本来面目。

回到书房,冯茂开始根据回忆做起了笔记。一连串的符号写在记录本上,将那对夫妻脑补区域的反应仔细记录下来。

写完之后,冯茂翻看了一下已经记了半本的记录,全部文字都用八卦符号书写,以前的自己别说看明白,光是想看清楚都会觉得头蒙。看来,任何东西都是熟能生巧。

晚上,茱莉娅没有出来吃饭。第二天,茱莉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个主卧都带自己的厕所,一整天她都没出卧室门。晚上吃饭的时候,玛丽都觉得不解,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茱莉娅的位置,又看了看冯茂。

冯茂忍不住叹口气,伸出手摸了摸玛丽的脑袋。玛丽顺从的低下头,继续吃饭。

看着这个也受过苦的娃,冯茂觉得玛丽可比茱莉娅幸福多了。至少玛丽还有一个家能够抵御外界的痛苦,而茱莉娅家或许比外面更能带来痛苦。

吃完饭,冯茂对玛丽说道:“你搬个桌子出去,把桌子放到茱莉娅门外正对面的墙边,走路放桌子的时候声音大点,能让茱莉娅听到。然后你把她的饭放到桌子上,告诉她,饭给她放那里了。”

玛丽没有问为什么,按照冯茂吩咐的去做。冯茂又想起件事,叮嘱道:“那个盖子过去,把饭菜盖上。”

“是。”玛丽听话的按照冯茂吩咐的去做。

看着玛丽的顺从,冯茂又开始对比自己的两位学徒。最后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有没有受过苦就是如此,玛丽接受到命令的时候就不会第一时间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受到别人的算计。茱莉娅看上去像是个好奇宝宝,又很急功近利。

这就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若是不能确定安全,又不能保证自己那份会被吃进肚里,当然会看着各种‘小家子气’。这小家子气,明显是在那种环境里成长而形成的反应。

看来自己可以制定针对茱莉娅的调整手段。看看能否通过超凡之力来改变一个人,让那个人变得更好。

晚上,玛丽已经睡下,冯茂听到茱莉娅的房门终于开了,走过去一看,茱莉娅端着托盘正在走进去。以她的能耐,根本发现不了冯茂。冯茂看到茱莉娅既没有寻短见,也没有自残,就放下心来。

回到房间继续看书,几百万字的已经读了一半。只要习惯于八卦符号,这些内容其实挺简单的。阴阳教派是源自东方的教派,行文完全是东方模式。正读的来劲,脚步声响,茱莉娅走到了冯茂门口。

冯茂也不抬头,手一招,房门开了。茱莉娅站在门口的光线里一动不动,冯茂也继续看书,一动不动。冯茂又看完一页,翻过这页。屋里面终于有了点声音,也需如此,茱莉娅低声说道:“先生。”

“什么事?”

“您……您会看不起我么?”茱莉娅声音低得如同蚊子叫。

冯茂抬起头看着茱莉娅问:“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我有这样的家人……还有……还有他们说我以前做过的事情……”

“是你的父母要把你生下来,可不是你把他们生出来。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至于你以前做的事情,以后我会试着告诉你原因何在。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看不起的是那些想法,而不是那个人。”

看得出,茱莉娅明显不理解冯茂这番微言大义。不过她应该是感受到了冯茂的态度,茱莉娅跑到冯茂身边拉了凳子过来坐下,紧紧抓住冯茂的手臂,问道:“老师,我要是再不回那个家,您能收留我么?”

“你现在不就是在我这里么?”

“我是说我要是当不了您的学徒,您可以让我当个仆人,当个随从。我不想离开这里。”

“好的,我答应你。你只要不想离开这里,我就不会让你走。”

看得出,茱莉娅明显不理解冯茂这番微言大义。不过她应该是感受到了冯茂的态度,茱莉娅跑到冯茂身边拉了凳子过来坐下,紧紧抓住冯茂的手臂,问道:“老师,我要是再不回那个家,您能收留我么?”

“你现在不就是在我这里么?”

“我是说我要是当不了您的学徒,您可以让我当个仆人,当个随从。我不想离开这里。”

“好的,我答应你。你只要不想离开这里,我就不会让你走。”

第128章 金丹修士(十一)

汽车停在冯茂家门口,车门一开,里面下来两位白袍修士。玛丽打开屋门走出去,向两位封圣者行礼。

“请问冯茂殿下在么?”为首的白袍问道。

冯茂就站在二楼,白袍声音晴朗,在屋里听的清清楚楚。方才白袍下车的时候就已经抬头看了一眼,与冯茂目光相视。却没想到这位封圣者还能如此沉稳,完全遵守礼数。

玛丽应道:“我进去通禀一声。”转身就进了房门。

没多久,冯茂与白袍就在客厅里坐下,白袍递了个文件袋给冯茂,说道:“这是圣殿承认殿下为述利亚总督爵位的文件。”

冯茂没说话,也没打开文件袋。白袍不是搞突然袭击,而是作为官方正式使者来的布加勒城。之前白袍已经去见过艾比士家,艾比士家也派人告诉冯茂会谈内容。圣殿并没有与北方维京帝国停战的打算,对拉尼亚修士家族进行了斥责。

作为拉尼亚修士家族推出来当借口的冯茂现在也得面对自己的命运了。冯茂问道:“阁下,我不了解圣殿的法律的流程。这份认证书算是什么意思?”

“认证书是个表态,圣殿承认殿下在述利亚的一切合法权利。如果殿下想反攻述利亚,只要殿下提出申请,圣殿会允许殿下组建远征述利亚的军队。”

听了这中规中矩的回应,冯茂只能追问:“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只是留在布加勒城,我的生活还会和现在一样么?”

白袍应道:“是的。”

冯茂继续说道:“我已经签署过放弃和家族所有联系的文件,和亲族完全没了关系。这份文件对我没有意义。”

“这份文件不是殿下的事情,而是圣殿的决定。纳维亚帝国的《继承法》规定,任何剥夺未成年人继承权的协议都是非法。殿下到纳维亚帝国的时候只有十岁,在您年满十四周岁之前签署的任何文件都不合法,自然不会承认。在您十六周岁之前,在没有监护人允许以及教会允许并且公正的情况下,您签署的任何文件同样是非法。所以您不要觉得是圣殿授予您地位,圣殿只是承认了殿下原本就拥有的所有合法权益与地位。”

听完这番讲述,冯茂觉得白袍不去做律师真的是屈才。看起来复杂的法律问题被他讲述的清清楚楚。正想再提问,就听白袍继续说道:“这份文件只在纳维亚帝国内有效,不达米亚帝国是不是认同,那是不达米亚帝国的内政。如果殿下想和不达米亚帝国打官司,圣殿也会派遣律师为殿下服务。”

这个问题正好是冯茂想问的,白袍说到这个程度,冯茂只能换了个问题,“圣殿这么做,是希望我做什么呢?”

“圣殿这么做是因为殿下曾经在北方跟随勒内阁下作战,根据各方面的证词,殿下勇于任事,作战勇敢。撤退的时候还不忘记带走伤员。基于殿下的表现,圣殿当然要保护殿下的利益。”说完,白袍又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冯茂,“如果殿下愿意正式成为圣殿修士,就可以到吕林堡接受圣殿的培训。”

冯茂此时并非是注册过的耶莱教圣殿修士,冯茂的正式身份是拉尼亚大公的学徒。如果从合法地位来看,冯茂的两位学徒倒是教会正式承认的神术学习者,庞大的修士预备军中的两名。

如果正式成为圣殿修士的建议在冯茂还在吕林堡读书的时候提起,冯茂肯定会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此时再得到这个机会,冯茂只能单纯的表示感谢。

白袍毫不意外的接受了感谢,接着说道:“殿下,我们得到的证词中,殿下刚看到火箭弹袭击,就知道维京帝国使用的武器。圣殿排遣我们来,还想请殿下对此作出解释。”

冯茂心中一紧,自从不经意惊呼出‘火箭弹’的名称,老师勒内阁下又把这个称呼告诉给索多玛城堡留守的红袍,冯茂就觉得自己不能完全摆脱此事。现在该来的还是来了。自己该怎么解释呢?难道说我来自另外一个有火箭炮的世界,所以能想出来。如果是这么说,如果对方不相信,肯定会认为自己是故意对抗圣殿,自己会遭到圣殿打击甚至逮捕。如果对方相信这话,自己肯定会被逮捕后抓去做研究。

没办法,冯茂只能答道:“我一直很想成为修士,在走上修士之路前,我怎么都找不到方法,又羡慕修士的强大力量。就各种瞎想,希望自己在没有修士力量的状态下依旧拥有强大的力量。那时候我发现能实现我这种想象的只有火器。就根据自己看到的东西做了诸多想象。火箭弹就是从礼花弹联想到的东西。只要把那种礼花弹体积增大,加装高爆炸药,肯定能达成巨大的伤害。”

听完解释,白袍神色自若,继续提问,诸如‘殿下可否将这个设计告诉给别人’‘殿下在哪里学习的武器设计’‘殿下还有其他相关设计’……的问题一个个提出。

冯茂当然一一否认。白袍又说道:“如果殿下有兴趣,可以到帝国武器开发局工作。”

冯茂连连摇头,自己现在的麻烦够多了,去开发武器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分别?于是立刻表示:“阁下,我现在已经走上了修行的道路,只想全心全意修行。根本不会考虑武器开发。”

“吼吼,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事情。”门外传来大公不正经的声音。

因为有白袍在,冯茂没有展开监控重力的防御法阵。大公这种高阶修士走到门口也没发觉并不意外。白袍站起身,冯茂也站起身。门自动打开,大公走进屋内,神色兴奋的对连给白袍说道:“冯茂不想离开布加勒,我愿意在布加勒开办一个武器研究所,逼着这小子在研究所里工作。请两位回到吕林堡之后告诉圣殿,请他们赶紧派遣人员来我这里。这小子醉心神术,光靠他可是靠不住。”

白袍虽然对大公很礼貌,却没有直接回忆大公这有点听风就是雨的要求。只是应道:“我们会把殿下的提议带回神殿。”

大公兴冲冲的说道:“请尽快,我的确是想帮忙。绝不能让那么多修士白白牺牲,我们要为帝国装备强大的武器,为他们报仇雪恨!”

有大公横插一杠子,好像大乱了白袍们的安排。稍显尴尬的坐了片刻,两名白袍就起身告辞。送走他们,回到书房。冯茂感觉到大公展开了幻境,只是没有让周围的环境改变。接上连接,大公的意念化作声音传入冯茂的脑海,“不错么,看来你最近也有苦练夺心术。”

冯茂将意念化作声音,传递过去,“我的老师说夺心术是封圣者们要修习的第一门法术,我越练越觉得这么做非常合理。”

大公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不要被力量迷惑,夺心术在孔雀王朝被称为明欲杂谈。所谓明欲,是要明白你自己的欲望所在。若是一味的操纵别人,获得的只是虚假的力量感觉。”

冯茂觉得这话很对,立刻应道:“明白。我会小心。”

大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没想到你的学识基础如此扎实。看来你母亲和勒内在教育你方面很下功夫,我都怀疑你母亲不让你成为修士的传言是假的。”

冯茂很无语。虽然不知道大公是怎么判断学识基础,至少另一个没有超凡之力的世界,中国的大学前教育水平的确超强超扎实。就听大公问道:“我给你的东西,修习了多少?”

“不到六成。遇到非常多的问题。”

“讲。”随着大公的命令,周围的墙壁房顶突然消失了,只余下地面和冯茂与大公坐着的沙发。冯茂探头‘向下’看去,就见这片落脚点漂浮在黑暗虚空之中,周围的黑暗世界向着无穷远处延展。从感觉上,自己有了无尽的施展空间。

“第一项。”大公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空中浮现出一个法术模型的外框。

冯茂抬起手,那些法术模型的外框线条微微闪动起来,随着冯茂手指的触及开始变形。

在幻境中居然在能施展出让别人操纵的这种模型,如此精微的法术令冯茂大大佩服。随着手指滑动,这个外框被修改成那摞厚厚资料里第一个法术模型的外框,冯茂又在其中添加了内部的法术内容。

构架完了这些,冯茂开始‘施法’,那些纤细的法术模型随着灵气注入开始明亮起来,显示出法术运转的每一个过程。

等冯茂施展完,大公也抬起手指,已经随着冯茂施法结束而暗下去的法术模型再次点亮。大公的施法与冯茂大致相同,细微处却大大不同。冯茂一看之下心中大赞,自己方才的施法过程是自己尝试过几十种驱动法阵的方式中挑选出来的相对最好的那个。与大公的施法相比,自己的施法细节和流程上都大大不如。

连忙用记忆术强行记下,冯茂正准备重复一次,就听大公说道:“时间不多,你记下就好。下一个。”

冯茂一个一个的施展,一个一个的学习。灵气消耗的很快,正想说话,一瓶药水飞过来。冯茂灌下,补充了灵气继续学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上百个法阵已经学完。冯茂终于施展到自己最关心的凌波微步。这个法术构造与其他法术相比谈不上更加复杂,冯茂把心一横,催动金丹开始施法。最初几步还能支撑,甚至运行的颇为顺畅。到了施展能水面行走的那一步,冯茂猛然觉得灵气突然被法阵疯狂抽走。如果是平日,自己还能撑住,此时施法次数太多,灵气剩余不足。灵气转瞬就被抽空,金丹突然出来万针攒刺的痛感,这疼痛太过于强烈,冯茂剧痛之下忍不住弯下腰蜷缩起来。拼命咬紧牙关才没有呻吟出来。

周围的环境瞬间消失,冯茂却也管不了那么多。金丹传来的强烈痛感传遍全身每一个细微之处,千刀万剐的痛楚只怕都没有如此密集。阴阳教派的资料中记载,如果修士修行不慎或者运功错误,严重的就可能引发‘碎丹’的恶果。

以前冯茂还觉得既然自己可以‘凝丹’,自然不怕‘碎丹’。这次的痛楚是如此强烈,冯茂只觉得无比恐慌。金丹的不良反应就如此痛苦,若是真到碎丹的程度,别说之前的一身修行化为乌有,自己遭受如此反噬,身体也会崩溃吧。

咬着牙硬熬,过了不知道多久,痛楚才开始慢慢消退。等冯茂终于能从咽喉中发出一声叹息,一直几乎无法呼吸的感觉才消散了。

等冯茂喘匀一口气,就听大公问道:“明白了么?”

“不明白。”冯茂果断回答。

“阴阳教派金丹修士若是想凝结一品金丹,必然修习完所有功法。并且能顺畅运用。你如此痛苦,证明你凝结的金丹有缺陷。缺陷只怕还不小。”

“缺陷在哪里?”冯茂连忙问。就这么稍微一用力,只觉得丹田处又开始撕裂般的疼痛起来。看来方才剧痛不仅是疼痛,内脏都连带着受到了损伤。

“凝丹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你缺陷在哪里。”

“就不可能是法术需要的灵气太多?”冯茂轻声问,再不敢用力。

“这些法术都是先人几千年的钻研,无数大能们千锤百炼。每一次法术理念的突破,各教派都会对已经有的法术进行彻底修改。几千年前,世界上教派如恒河之沙不可胜数。做不到这个地步的教派就会覆灭。便是800年前,著名的教派也有二十几个,中小教门数以千计。阴阳教派能在当时风头极盛,你以为是浪得虚名么。既然你无法施展,就一定是你凝丹时有缺陷。”

冯茂身体受伤,只觉得心浮气躁,被人批评的话怎么都听不进去,便有些负气。这一恼怒,之前一直在心中的问题脱口而出,“既然如此,他们为何会覆灭?”

“呵呵,不服气么。”大公冷笑起来。

“……是有点不服气。”冯茂不得不说了实话。

“他们覆灭的原因和你完全不是一个境界的问题。你在地上爬都爬不顺溜,就想着天上飞的事情。我劝你好好静下心弄好自己的事情。阴阳教派的尊长定期考校弟子,只给四次机会。若是四次考校之内不能通过,就再不指点。你还剩下三次机会。我说你要用一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会再次来考校你。好好珍惜剩下的时间吧。”

说完,大公站起身离开了房间。冯茂正想挣扎着站起,却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原来内脏受伤的程度比想象的更严重。

顶点

第129章 金丹修士(十二)

睁开眼,天已经黑了。冯茂从修炼室站起身,只觉得脚下有些虚浮,走了几步,内丹处一阵阵刺痛,连简单的无声走路都难以维持。

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好像某种阴魂跟在身边,冯茂心中愈发烦闷。刚能无声无息的走路之时还觉得非常不习惯,没想到有声有息的走路居然更加不习惯。

到了餐厅,就见饭菜摆在桌上。冯茂的目光落在饭菜旁边的电报,打开以一看,电报纸上只有一句话,“我在吕林堡等你。勒内。”

冯茂登时生出立刻前往吕林堡的冲动,可转念间就觉得不太对。老师很少给子集发电报,若是手写的信件,还能通过笔迹来分辨。虽然对于修士来说,模仿笔迹也没什么难度。只是敢假冒灰袍修士的亲笔信,那得有些觉悟才行。这么一封电报……

扶着椅子坐下,冯茂吃着冰凉的饭菜,心里面慢慢做出了决定。几天后,冯茂就出现在老师宅子门口。已经见过两次面的管家没询问,直接给冯茂打开了门。三楼的书房里,勒内阁下还是和往常一样看着书。

不等冯茂说话,勒内阁下啪的合上厚厚的书本,站起身命道:“跟我来。”

两人出门坐上汽车,汽车向着冒着浓浓烟雾的工业区进发。烟囱得有百米高,尽可能让高处的风将工厂制造的浓烟吹走。只是当下的烟比冯茂记忆中的浓度更高,越靠近工业区,周围空气中的雾霾就越浓重。

在钢铁厂门口停下,冯茂跟着老师走入雾霾之中。这气味实在是惊人,冯茂皱起了眉头,用手掩住嘴。进了一个车间,里面气味依旧难闻。至少大门将雾霾给关在外面。

车间里忙活的大多都是修士,几人与勒内阁下打了招呼,勒内阁下说道:“这个是我的学生冯茂。我奉命带他来看看新研制的武器。”

在车间里面有个仓库模样的房间,冯茂走进去就见到里面摆放着好多火炮。火炮中有一半都是各种模样的火箭炮,不知道是仿造还是自行研发。剩余的一半则是各种管径火炮。

无一例外,火炮的口径都不小。冯茂走上前伸手到火炮炮口比较一下,从150到200的都有。比对一番,正想询问老师,一位白袍直接开口:“冯修士,你对火炮怎么看?”

冯茂应道:“我不懂铸炮。”

白袍答道:“你不用管铸炮,只管说说看法。”

冯茂看向老师,就见老师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任何可以理解的表情。见老师如此,冯茂硬着头皮答道:“我看这些火炮都是拖曳式,威力多大我也不清楚。我想问问火炮在战场上能存活么?”

“存活?冯修士是觉得火炮需要修士保护么?”白袍问。

“火炮这么重,行动不便。若是遭到修士突袭,不用破坏全部火炮,只要把炮口稍微捏扁一点,炮弹就打不出去。花费巨大财力制造出的火炮立刻就成了摆设。我觉得火炮得有车辆拖曳,而且还得是能够在各种不同地形自由穿行的车辆。”

听了冯茂的意见,白袍转向勒内阁下,“阁下,您的学生相当有想法。咱们去旁边说话。”

三人进了旁边的办公室,很快又进来几名白袍与黑袍。看他们的袍子上都不怎么干净,想来在工厂里是真的干活的人。只是穿着袍子干活,怎么想都让冯茂觉得有些不搭调。

白袍问道:“冯修士,你既然认为火炮需要动力,这动力却不知道该是什么形态。用车辆拖曳很难通过艰难的地形。”

冯茂本想说上履带式车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安。在外人看来,自己可是从来没有从事过武器研发,说的太多会不会更引发误会。心中不安,冯茂又看向老师。却见老师还是一脸的平静,根本没有丝毫暗示。

见冯茂不说话,来参加会议的一位黑袍不高兴了,开口说道:“都到了如此地步还担心个球。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世故呢?”

冯茂听到这话心中大大不快,转过头瞪着黑袍。这位黑袍身上有不少油渍,散发着浓浓的金属屑和机油的味道。这气味入鼻,冯茂丹田处又开始刺痛,忍不住生出些呕吐的冲动。

黑袍见冯茂瞪过来,登时就怒了,“看什么看,皱什么眉头。连战场都没上过,倒是在这里耍威风。”

勒内阁下终于开口了,“我和我的徒弟是从第一次火箭弹袭击下活下来的,那时候你还没上战场呢。”

黑袍愣了愣,却更恼怒的喝道:“既然上过战场,难道不想报仇么!这时候装的可怜,有话不说。也不知道是想什么!”说完,黑袍气呼呼起身就走,开门的时候非常用力,大门咣的一声撞合起来。冯茂都担心这门不够结实,直接破了。

白袍叹口气,对勒内阁下解释道:“阁下,他的老师与师兄弟都死在前线,请您别责怪他。”

说完,又转向冯茂,“冯修士,不知你为何不肯说出你的想法。难道是有什么顾虑?”

冯茂不得不解释道:“呃……,我对火炮都是在瞎想……之前有圣殿的修士找过我,询问我为何想的这么多。我心有余悸。”

白袍愣了愣,好像没明白冯茂为何会害怕,就看向勒内阁下。勒内阁下淡然答道:“小孩子不经吓,别看我这徒弟年纪小,有好几次差点死在成年修士手里。所以他不相信成年人。”

听老师把心理学的说法都给讲了出来,冯茂只觉得莫名尴尬。再看白袍,却是一脸‘我明白了’的意思。冯茂心中不快,腹诽道:你明白个毛啊!

白袍挤出点危险,尽量温和的说道:“冯修士,你不要觉得你是跟着灰袍阁下就可以随意进出这里。能到这里来的都经过圣殿批准,若是圣殿怀疑你,就不会让你来。在此时,圣殿只会格外谨慎,冯殿下不用担心说了看法就会被圣殿质疑。”

冯茂觉得白袍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圣殿要收拾谁,自己的老师不过是个灰袍,真的能挡住么?想到这里,冯茂再次看向老师。却见老师又是一脸淡然,一言不发。得不到老师的指示,冯茂心中更是不安。

正不知所措,旁边另外一位一直没吭声的黑袍站起身出门去了。冯茂搞不明白这位是什么意思,正惶恐间就听另外一位黑袍不快的问道:“冯修士,你要不要说你的想法。若是不想说,我就走了。”

冯茂很是无奈,又看老师,老师依旧神色自若的低垂目光一言不发。冯茂实在是顶不住,只能开口说道:“你们知道压强么?就是……”

“物体越重,与地面接触面积越小,压强越大。”那名质疑冯茂的黑袍淡然做了解释,随即问道:“冯修士准备怎么解决这个压强?增加轮胎么?”

“轮胎轻便,但是真正与地面接触的部分还是小。我觉得用履带。一块块履带板组成履带。由机器驱动履带循环滚动,就可以轻易解决压强过大的问题。”冯茂讲出了自己的看法。

说完,冯茂索性走到黑板前面,不等询问写满了东西的黑怕哪一块可以擦掉。就见白袍抬起手一挥,黑帮上的粉笔痕迹统统坠落。在烟尘中,冯茂把履带的构造和履带车辆的驱动部分给画了出来。

刚画完,门开了。之前出去的两名黑袍再次走进来,与其他人一起围在冯茂身后看冯茂的‘设计’。

老师与师兄弟都死在前线的那位好像完全忘记自己方才怼过冯茂,直接开始询问各种细节。压强的理论非常容易理解,对修士们来说这根本不是重点。他们关心的都是履带车辆的设计。

冯茂又不是机械专业出身,很快就被掏空了知识点。只能应道:“我也是瞎想,连模型都没做过。你们再问,我完全答不上来。”

黑袍爽快的说道:“模型有什么为难。我去请人。”

等他出去之后再回来,背后跟着一位紫袍。冯茂整个人都懵了,车间里居然有红袍。这也太……认真看待武器了吧。

红袍看上去和勒内阁下年龄差不多,都是五十岁清朗学者的样子。红袍上下打量了冯茂几眼,转头对勒内阁下说道:“勒内,这就是你那名很出格的学生么?他受伤了。”

“我知道。”勒内阁下应道:“却没想到是你负责这次的事情。”

红袍点点头,“是我自己要来主持此事。上次战争的时候我就觉得不能再用以前那种办法打仗,几百年几千年都这样,还要跟演戏一样么!若是我真的能坚持,想来你就不用差点死在前线。”

“看来圣殿那边也有点开窍。”勒内阁下语气中有些无奈。

“那也得看咱们能不能弄出些成果,你这学生的设计就挺有趣。”

冯茂有些懵,红袍从进来开始就没去看过黑板。不过转念一想,红袍这种级别的存在看东西也没必要非得用眼睛。高阶修士们的生活就是这么低调且单调。

红袍的目光再次转向冯茂,在冯茂的丹田位置看了一阵,又转向勒内阁下,“勒内,你这学生修炼的方法很复古。”

冯茂惊了,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让自己把惊骇表现出来。红袍转过头看着冯茂,“小朋友,不用怕。时代变了,几十年前你还可以担心这点事,现在的风纪委员不管这些。”

老师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冯茂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红袍语言中透露出的信息。只是想想老师不会害自己,倒也稍微放下点心。

红袍没再闲聊,而是让黑袍他们用推车托进来一堆钢锭。红袍抽出一根金属细线,让众人让开,就见他手一抖,细线转瞬就散发出明亮的光,同时强热从细线上散发出来。红袍挥动细线向钢铁挥去,结实的钢锭如同豆腐般被切开。红袍手指弹动,切下来的钢片立刻飞起,落到一边。转瞬间,一堆钢片就制造完毕。

白袍黑袍们则在钢片上确定了位置,画好标志,红袍轻松的把钢片打孔切削,白袍则将钢片一部分弯曲,扣在另外钢片上留好的位置上。很快就做成了一条履带。

冯茂看的目瞪口呆,这帮修士们的实力如此惊人,就连机器也做不到如此轻松。不过冯茂又觉得自己并不特别意外。自己早就很奇怪,在个人实力如此强大的世界中,为何修士们的科技技术如此不般配。现在看只是因为修士们并没有把精力放到这方面而已。

履带与驱动轮很快做好,底盘也很快搞定。这帮修士没有去做柴油机,而是在这个底盘上装了一个链条驱动的摇柄。两名黑袍跳上不大的底盘

老师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冯茂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红袍语言中透露出的信息。只是想想老师不会害自己,倒也稍微放下点心。

红袍没再闲聊,而是让黑袍他们用推车托进来一堆钢锭。红袍抽出一根金属细线,让众人让开,就见他手一抖,细线转瞬就散发出明亮的光,同时强热从细线上散发出来。红袍挥动细线向钢铁挥去,结实的钢锭如同豆腐般被切开。红袍手指弹动,切下来的钢片立刻飞起,落到一边。转瞬间,一堆钢片就制造完毕。

白袍黑袍们则在钢片上确定了位置,画好标志,红袍轻松的把钢片打孔切削,白袍则将钢片一部分弯曲,扣在另外钢片上留好的位置上。很快就做成了一条履带。

冯茂看的目瞪口呆,这帮修士们的实力如此惊人,就连机器也做不到如此轻松。不过冯茂又觉得自己并不特别意外。自己早就很奇怪,在个人实力如此强大的世界中,为何修士们的科技技术如此不般配。现在看只是因为修士们并没有把精力放到这方面而已。

履带与驱动轮很快做好,底盘也很快搞定。这帮修士没有去做柴油机,而是在这个底盘上装了一个链条驱动的摇柄。两名黑袍跳上不大的底盘

第130章 金丹修士(十三)

一团看着柔软的东西浮在办公,在无形的力量下变捏成各种形状的部件,再拼接组装。履带车辆的底盘就出现了。履带、负重轮、引导轮都是冯茂根据自己见过的那些外型提出的,修士们接受了这点基本理念之后,根据他们的经验加上了平衡肘,扭力轴和减震器等配件。

冯茂看着底盘越来越像正经的坦克底盘,心中极为佩服。自己好歹见过,却也只是见过,完全不可能根据见过的这点基础继续开发。这帮修士们的能耐却是实打实的,只要有思路,他们就能根据思路搞下去。

正佩服,却觉得金丹处又是一阵刺痛。之前自己一直定时打坐疗伤,虽然没能完全治愈,至少能缓解恶化。现在已经连着七八小时没有疗伤,伤势就有点遭不住。正想着该怎么办,就见红袍转向自己看了看,又转向勒内阁下说道:“勒内,你这徒弟伤势不轻。是不是……”

勒内阁下少见的打断了别人的话,“让他自己决定。”

红袍神色间看不出波动,只是说道:“喂,你这老师当的有点不近人情。”

勒内阁下神色间也看不出波动,对着红袍说道:“他自己若是逞能,就得付出代价。我不会阻止他去疗伤,也不会催着他去疗伤。”

冯茂心中一阵委屈,但是老师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冯茂板着脸问红袍:“阁下,这里有可以打坐疗伤的房间么?”

红袍反问:“你现在能做到心无旁骛么?”

冯茂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反应,觉得自己做不到,只能摇头。

红袍应道:“那你就得先回去。这里没有安静的地方。”

在这个屋里面待了七八个小时,冯茂知道每次试运行修改过的底盘,屋里面就会充斥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至于外面么,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就没怎么停过,看得出金属加工生产始终在进行。

“我就先告辞了。”冯茂无奈的答道。

红袍爽快的对冯茂说道:“你若是身体恢复些,就给我们打个电话,说说你什么时候来,能来多久,我们也好做准备。”

回去的路上,冯茂在车里生闷气。即便知道是自己逞能,但是老师如此不体贴,真的是令人失望。然而勒内阁下神色平淡,对冯茂委屈的反应视若无睹。冯茂本想装作没事人,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到勒内阁下宅子就抱怨道:“老师,您就不能安慰我一下么?”

勒内阁下淡然说道:“你的确需要人照顾,把你的女人叫来一起住。”

这话未免太刺激,冯茂登时觉得有点手足无措。正不知道该说啥,就听勒内阁下继续平静的说道:“你离开你母亲这么多年,肯定需要人抚慰。我本以为你早就找这种人,难道你没有么?”

冯茂说不出啊,只能盯着老师摇摇头。老师方才的话和冯茂对老师的形象认知之间差距太大,自己认识的老师应该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学者,而不是很懂那些的老头子……

冯茂盯着老师看,老师也盯着冯茂上下打量。两人就这么对着看了一阵,勒内阁下上前一步,伸手从冯茂面前划过。冯茂只觉得一股探测从自己脑袋瓜直到脚底板,把自己检测了个通透,好像来了一次全身X光扫射。

勒内阁下退后一步,不解的问:“你从我这里离开之后是一个人生活么?”

“我……您不知道么?”

“我没打听过你的具体生活,只是听说过些简单的消息。不是说你已经组建了个后宫么?”

“不是后宫!是两个学徒!”冯茂忍不住激动的表达了反对。

“那你平常都做些什么?”

“看书,练功,学习。”

听冯茂讲述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勒内阁下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冯茂,我知道你模仿能力强,可你也没必要模仿我们老头子。你就要和你这个年龄的人一样生活,和朋友们一起喝酒,吹牛,打架。各种恶作剧。还有就是和女孩子一起出去玩,逛街,被她们各种数落。你自己一个人待着,会精神变态。”

冯茂被这话逗得想大笑,正想笑,却鼻子一酸,心中悲苦莫名。动用了不牵扯伤势的最大程度的灵气驱散悲伤,冯茂应道:“老师,我离开你之后好几次差点死掉。若不是我每天努力修炼,现在就见不到您了。”

勒内阁下明显没有对冯茂的悲苦有共鸣,他平淡的说道:“冯茂,你知道什么叫做变态么?”

见老师如此,冯茂没好气的答道:“变态就是精神扭曲。”

“对也不对。变态是一个生物学名词,指的是能变成蛾子蝴蝶的生物经历的生理过程。根据研究,那些虫子只是个过度状态,那种毛毛虫的模样并非是它们的固定状态,而是那些蝴蝶与蛾子的身体器官在幼年时代之前组合成的样子。当这些器官成长到足够程度之时,虫子形态就结茧化蛹,那些器官重新组合,变成了它们成年时候的样子。”

听着老师用学者的‘常态’与往常一样讲述着知识,冯茂有点分不清现在的老师以前是什么样的变态,或者是变态之后才变成眼前这位学识渊博的学者。

“你现在就是个小虫子,那就按照小虫子模样该有生活方式生活。如果有朝一日你能成长到变态阶段,自然就能化蛹成蝶。你身为一个小虫子,却去学习蝴蝶这种成年人的生活方式,不可笑么?就算不可笑,这也是不适合不健康的生活方式。”

面对变态之后的老师的谆谆教导,冯茂已经不委屈了,而是气愤的答道:“老师,我生活压力大……”

“不!”勒内阁下终于不再那么平淡,他摆摆手否定了冯茂的反驳,“你不那么做,只是因为你不想。你别给我说你没机会,你自己知道的,你不是没有机会。”

说完,勒内阁下转身就走,经过已经侍立在旁边的管家身边,阁下问道:“房间打扫好了么?”

管家立刻应道:“先生,已经打扫好了。”

勒内阁下不再说话,上楼而去。把冯茂丢在一楼客厅里不知所措。

房间还是之前的房间,冯茂躺在刚换过床单的船上。屋子里的布置和自己在的时候已经不一样,明显干净整洁多了。还新添了几件家具,譬如穿衣镜……

冯茂正想打坐,却闻到屋里面有淡淡的香气,好像是女孩子的味道。冯茂这才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摆设,明显不是男生的风格。冯茂在这里住的时候,讲的就是一个方便。穿衣镜啥的绝不会在比较常用的位置。冯茂都忘记自己上次照镜子是啥时候的事情了。

再次无力的躺回到床上,冯茂无声的念着‘女人’这个名词。自从上次见过面,冯茂一直没有再想念桑德拉。这不是因为冯茂绝望或者别的什么,明白了桑德拉为什么会那么吸引自己,冯茂已经能正常的看待自己和桑德拉的关系。

只有明白死亡的人才能明白一瞬的互相取暖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要能一起熬过内心最艰苦的时期,大家还得在各自的道路上继续前进。桑德拉已经果断作出了选择,要以凡人之身渡过自己的人生。冯茂自然不想再去打搅她。至少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向一个凡人寻求温暖的地步。

自己应该会死在超凡者这条路上,超凡者的成年女性是什么样子的人呢?冯茂仔细想想,发现自己除了接触过凯瑟琳姐姐之外,还真的一个都没接触过。

有空就去试试看吧。冯茂对自己说道。随即坐起身,把一切抛在脑后,开始运功疗伤。

伤势被镇压住,冯茂才下了床。肚子有点饿,就想跑去厨房看看。又觉得不妥,上去三楼问老师:“老师,我现在在宅子里是什么身份?”

“客人。”勒内阁下看着书,平静的答道。

“我能不能让厨师给我做饭?”

“随时都可以。”勒内阁下边看书边答道。

请厨师做了顿晚饭,冯茂吃完之后就去睡了。醒来再次运功疗伤,疗伤完成后才给红袍打了个电话,红袍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做侯塞雷·奥古斯都。听到这个发音,冯茂不知为何就想找棵树爬一爬。

离开了十几个小时后再到工厂,就见一个白袍黑袍正在和技术人员一起组装着。那玩意的外型一瞅就是坦克底盘模样。让冯茂忍不住咋舌。以前自己真的是太小看这时代的修士,拥有超凡之力的他们可不是一群只懂念咒的羸弱法师。

进了上一次的房间,就见屋里面多出去十几块黑板。三位红袍和六位灰袍正站起一起,指着黑板讨论。好几支粉笔凌空悬浮,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每一块黑板上都用精细的线勾勒出好多部件。

冯茂觉得要是黑板变成现代的触摸式面板,自己就该身处另一个地球的22-24世纪之间。

见到冯茂进来,红袍奥古斯都对众人介绍道:“就是这位小朋友提出的履带式车辆。”

居中一位高大壮硕的红袍眼一睁一闭,冯茂就感觉自己堕入环境。等冯茂也眼一闭一睁,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白色空间。好多细线垂直或者水平的眼神,转瞬之间空间里就出现了几十块白板。

白板上黑色线条飞舞,一个个部件的图纸勾勒出来。三位红袍与六位灰袍围成圆圈坐下,冯茂只觉得腿后有椅子触及,自己也顺势坐下。加上勒内阁下,十一名修士构成了一个环形。环形中间也是线条飞舞,一个由线条组成的带发动机的底盘出现在中间。不仅如此,底盘还缓缓旋转,让每个人都能看的清楚构造。

奥古斯都的声音‘传来’,“小朋友,你不会只想出这么一个东西吧?你之前说的应该只是你想的一部分才对。”

冯茂知道骗不了这帮人,趁着伤势没发作,涂鸦般把坦克车的上部结构勾勒出来。

“呵呵,这个旋转炮塔,怎么说呢,有点意思。”不知是哪一位修士发表了看法。

冯茂知道自己受了伤,没办法靠意念,就说道:“这个炮塔只怕对付不了修士。”

立刻有修士‘说道’:“这种炮怎么都能打几公里远,对付中级修士应该有作用。命中不了,可以用引发炮弹炸他。”

“只要壳够厚,一般修士也攻破不了。”奥古斯都也用声音表达了看法。

冯茂心念一动,又涂抹出一个复合式装甲的图。只是此时力量非常有限,只能画几笔,表示装甲由几层组成。解释复合装甲并不难,冯茂用了七句话做了解释,环境中就出现了一层层甲片叠加。

好几名高阶修士都根据他们的看法构建出他们认为的复合式装甲,然后车辆上半部迅速被线条勾勒出来。装甲片往坦克外一覆盖。冯茂眼前出现了熟悉的武器。

“这个东西应该能扛得住一般爆炸。不过有修士贴近攻击怎么办?”有修士问。

“在车辆外面跟随步兵。不,跟随修士。行动的时候修士站到车辆上,遇到敌人作战的时候,修士下车防备。车上也不用只安装火炮,还可以安装机枪或者可以收放的机枪或者小炮,行进中对可疑地区进行射击。兼具炮火侦查功能。”

“炮火侦查……这个名字起的好。看来小朋友是上心了。”也不知道是哪一位修士赞道。

冯茂心中一惊,自己得意之下又开始嘴把不住门。上次的火箭炮就惹过麻烦了。

心中不安加上耗了些灵气,金丹又开始隐隐作痛。冯茂连忙想缓解伤势,于是……掉线了……

三位红袍站起身,叫上勒内阁下与冯茂就出门。其他六位灰袍则开始在黑板上继续画图。

进入旁边的房间,冯茂就听到耳朵里响起声音:“勒内,当年你领着我们传禁书,看来圣者罚你罚的不够,到现在你还是死性不改。”

“当年你们哪一个不是求着我弄来书看,现在给我说这些么?”勒内阁下用冯茂从没听过的语气答道。

奥古斯都哈哈一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勒内,这个小朋友伤的不轻,你要不要给他治一下。我很喜欢这个小朋友,上头若是知道了,我替他说话。”

第131章 金丹修士(十四)

红袍奥古斯都提出帮冯茂背书,其他两名红袍神色中露出些调侃,其中一种拍了拍冯茂的肩头,“小朋友,你得向你老师多学点。想做什么事也要拉人下水。”

听到有人说老师的坏话,冯茂心中不快。只是没勇气瞪红袍一眼,无论如何,这两人也没有拒绝参与背书,哪怕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也表达了对自己的善意。只是不说点啥心里不痛快,就选了个自己在意又不会冒犯的问题问道:“阁下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求人?”

“哼,哈哈!”三位红袍都被逗乐了。笑了几声,奥古斯都赞道:“勒内,你是怎么找到这样的傻徒弟。有良心的好孩子现在不多见啦。”

对这样的提问,勒内阁下抱以不屑的表情,“我一直很有良心。”

奥古斯都也不再调侃,对着冯茂说道:“小朋友,你也太娇气了。别人看到好东西,想方设法都要弄到手。你不去争取,谁肯给你。你这性子会吃亏。”

“别教坏小孩子。听话不惹事有什么不好。”另一位红袍表达了看法,他随即转向勒内阁下,“勒内,这孩子的事情我肯帮忙。不过话说在头里,你明白的。”

勒内阁下神色平淡的答道:“放心,他会上战场。”

回到住处,勒内阁下先给冯茂讲述了一个小法术,随即招手抽过来几根粉笔摆在地上命道:“你施展一下。”

这个法术非常简单,不过是操纵几个粉笔。法术结构更是明晰,冯茂把法术记在心里,却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安的说道:“我身体只怕不行。”

勒内阁下毫不迟疑的答道:“让你做你就做。”

无奈,冯茂按照老师教给的法术施展起来。没想到力量到处,粉笔当然被移动,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看冯茂用完,勒内阁下又命道:“你用阴阳教派的法术施展同样的法术。”

冯茂催动法术,立刻觉得金丹处针刺般疼痛起来,法术勉强挪动了身体,但是付出了伤处被牵动的结果。两相比较之下高下立判,冯茂很是不解。

勒内阁下问道:“你从来没学过圣殿的神术,我方才教给你的就是圣殿的神术。你觉得两者问题在哪里?”

冯茂忍着伤势,又施展了一下耶莱教的神术,却觉得伤势没加重,粉笔轻松的被移动了。再想施展阴阳教派的法术,却觉得伤势被牵动,这次连施展出法术都做不到。于是乖乖问道:“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我见过的诸多教派神术中,阴阳教派无疑是最能自洽的一种。逻辑自洽却不等于施展起来就能运用自如。我的老师讲过其中关键,阴阳教派没办法解释灵气消失的问题。”

冯茂心中一动,连忙问:“是不是服用补充灵气的药物之后,灵气会莫名的消失一部分。”

“那个反倒是阴阳教派解释的最好的一部分。阴阳相生相克,一部分灵气进入体内,自然被纯阳的肉体克制,消耗了一部分。其他教派也想解释这个问题,却没有阴阳教派的解释合理。我说的消耗,是指你运功之时,总有一部分灵气莫名其妙的被消耗掉了。七大教派都克服了这个问题。”

有老师指点,冯茂再把两个法术对比一下,很快就发现果然如此。虽然耶莱教的法术模型明显没有一看就懂的理论,却只使用了模型所到之处的灵气。阴阳教派的法术就明显得和理论相结合。

确定了这点,冯茂问:“难道是阴阳教派的理论有问题么?”

“我没空研究这么深,若是以后你有机会遇到紫袍乌列阁下,他在这方面研究很深,可以向他请教。就我个人来看,论逻辑自洽,阴阳教派当之无愧的第一。只是这逻辑如何有效应用却是个大问题。你自己感觉不到灵气莫名消失的问题,无意间就用自身灵气弥补。这种过度使用的结果就是你不知不觉之间就受了伤。越受伤,就越用阴阳教派的法术来疗伤。越疗伤,就越是受伤。这就是阴阳教派初期遇到的问题。”

冯茂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连忙问道:“那有什么办法解决么?”

“你运功的时候多调用些灵气,事先准备好额外消耗,自然就能解决。”

这回答听在耳朵里,冯茂只觉得有些滑稽。而勒内阁下却命道:“你去疗伤吧。”

“就这么简单?”冯茂有些不信。

“那你想多复杂?还是想借着研究你自己的伤势,参悟透阴阳教派的理论?”

灰溜溜的回到房间,冯茂立刻开始按照老师所说的去做。最初的时候还没感觉,带着疑问点运行几个周天,冯茂隐隐有了感觉。老师说的没错,若是按照100%的效率来运行阴阳教派的法术就是会感觉有点不足。只要稍稍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多点余量,立刻就能感觉非常顺畅。

冒着牵动伤势的可能,冯茂按照大公教给的运功办法施展了一个法术。伤势并没有被激化,甚至没多大感觉,冯茂这下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最初看到大公的施法流程,感觉非常缜密。只是那时候自己受了伤,一来没余力,二来没时间。光是疗伤就机会耗尽了灵气。光凭脑子想,又觉得大公的施法路数有种简单的事情弄复杂的嫌疑。

此时才觉得明白了关键,大公那路数正好完成了提前准备消耗量的步骤,那样施法就与勒内阁下提出的阴阳教派的缺陷弥补方式一样。

确定阴阳教派的功法没有全错,冯茂长长舒了口气。从老师指出问题所在,自己就一直在担心,若是练习了一门有重大缺陷的法术,以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若是只增加了这么点的多余消耗,完全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心中再无恐惧,冯茂开始静下心疗伤。

两天之后,冯茂觉得伤势果然好了大半。不仅是这次的伤好了大半,以前积累下的暗伤也有好转迹象。最直观的就是一直暗沉的给冯茂一种‘暗金色’的金丹明显开始有了种恢复光泽的感觉。暗金色的感觉逐渐向着最初结丹之时澄清透明的金色恢复。

这边刚有起色,勒内阁下就转交了红袍奥古斯都的信息,让冯茂去工厂一趟。

和老师坐在车上,冯茂心情颇为轻松。想起老师与三位红袍亲切的关系,冯茂突然觉得想明白了一件事,于是低声问道:“老师,若是我没有做出贡献,红袍们不会搭理我吧?”

耳中响起老师隔空传音的声音,“以你的性子,我让你去帮忙,你能帮上忙的时候当然会尽力帮忙。”

这话让冯茂觉得好人有好报,心情愉悦的问道:“所以您想让我得到他们的认同?”

“不。我知道你不肯装可怜,只能让他们觉得你可怜。他们知道我的意思,又看你真是那种傻瓜,就可怜你一下。”

冯茂呆住了。本以为那些人说自己傻,是开玩笑调侃勒内阁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车没停在上次的工厂,而是直奔郊外。在城乡结合部也没停下,而是远远开到一个地方。就见地上铺设了一条铁路,看土的颜色应该是新建的。

经过层层关卡,车在一大片平地前停下。就见平地上奔驰着一辆辆坦克,空中有红袍修士悬浮,不知道是警戒还是查看坦克运行。

刚从站着看了片刻,一道红影瞬间就到了面前。却是红袍奥古斯都。奥古斯都直接问冯茂:“走,跟我去看看。”

冯茂对坦克的内部了解极少,看了一排赶工出来的坦克车辆也看不出什么优劣。只能对奥古斯都实话实说。奥古斯都也不强求,只是说道:“你老是说你那种心血来潮凭直觉的家伙,那就站高处看看,对什么有兴趣。”

乖乖服从了奥古斯都的命令,冯茂上了个台子看下去。就见广大的操演场地上大部分奔驰着坦克,也有点装甲车。本来想着敷衍一下就告辞,目光却在极小的一个区域见到几辆摩托车,冯茂立刻就有了兴趣。

到了近前一看,果然是德国风格的偏三轮。偏三轮的挎斗前部还架着机枪,和另一个世界的德国造简直是一模一样。

奥古斯都介绍道:“这个是用来掩护履带车辆行进用。小朋友,你怎么看?”

冯茂忍不住说道:“这个很好。我只是觉得是不是可以把一部分改装成履带式的?”

在看二战纪录片和相关介绍的时候,冯茂见过德军有种半履带式的偏三轮。至少德吹们对其非常赞赏。

另一位跟过来的红袍问:“为什么要用一部分?若是好,全部用履带式又有什么问题么?”

冯茂答道:“用履带的车自重大,耗油多,跑的也不会太快。用轮子的还是有点优势。”

“那为什么要用履带呢?”红袍继续问。

冯茂不敢说自己是抄的,正在找理由,就听红袍奥古斯都答道:“用履带的自重大,能安装威力更大的连发枪械。这个思路可真不错。小朋友,你要不要加入我的部门?”

勒内阁下不等冯茂拒绝,开口答道:“他只想着修习,你就别难为他了。”

奥古斯都也没有废话,直接叫过几名灰袍开始讲述。没多久就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冯茂又看了一阵,觉得没啥感觉,本想再磨叽一会儿,想起奥古斯都之前关于自己‘傻’的话,就对老师说道:“老师,我帮不上忙了,不如先回去吧。”

勒内阁下没有说什么,带着冯茂离开。回答住处,本想直接上楼的勒内阁下难得的停下脚步,“冯茂,你长大了。我却觉得有点遗憾。”

“为什么?我觉得很好啊。”冯茂有点搞不明白老师的意思。

“我也觉得很好,只是你这么突然长大,以后就得你自己小心。好人有好报若是错的,怎么可能流传这么久。”

“老师的意思是我知道先顾自己,所以会得罪人?”

“不是得罪人。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你只要自己靠自己,别人也会这么对你。若没有那种真心帮助人的心态,你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么?”说完,勒内阁下上楼去了。

冯茂本想跟上去再问问,却迈不动步伐。哪怕是以前那种想腻在老师身边的冲动依旧还有,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走上去。停了一阵,就觉得丹田处又开始隐隐刺痛,索性回到房间开始打坐疗伤。

有了正确的思路,疗伤越来越容易。之后几天奥古斯都一直没有再来电话,冯茂每天除了疗伤之外就是吃和睡。终于在一天子时,觉得金丹处所有痛感全部消失,所有脉络运行灵动,整个人仿佛轻飘飘的能飞行一般。

趁着这股子劲头,冯茂奔出房间到了外面的小水塘。灵气在脚下化作网络覆盖在一池清水上,自己运起法术,向前迈出一步。在法阵操纵之下,脚下的水传来的感觉如同一团果冻般,虽然不是坚实的固体,却又能有所借力。

在这团难以控制的水面上左晃右晃东倒西歪,冯茂坚持了不到半分钟,整个人落入水中。感受着彻底被打湿的凉意,冯茂心中欢喜,忍不住哈哈大笑。

即便不能御风轻舞,至少也得凌波微步。经历了好多磨难与辛苦坚持到今天,自己终于有点修士的感觉。

高兴一阵,就觉得身上透湿的衣服有些沉重。从池塘里爬出来,冯茂开始脱衣服拧干。拧干上衣,正在脱裤子,就觉得身后不太对劲。转头一看,就见位妹纸正站在身后。

冯茂吓得连忙把脱了一半的裤子拉上。又觉得不对,难道妹纸是刺客么?于是冯茂就和妹纸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妹子没说话,只是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冯茂。冯茂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身陷电脑游戏的故事情节,一个柔弱……不,一条壮汉正在洗澡,突然遭到未曾谋面的流氓……女流氓偷窥。

自己是不是该学着那些被偷窥者惊叫一下,来表示内心的不安呢?

念头一转,冯茂终于为这尴尬时刻找到了台词,“喂!”

“什么事?”

“我身材好看么?”

“切,不要脸。”妹纸慢慢说完这个短句,把手里的浴巾扔给冯茂,很不屑的转头就走。消失在宅子后门的阴影里。

第132章 金丹修士(十五)

装甲车辆在训练场上奔驰,履带掀起的尘土与柴油发动机喷突出的烟雾混合在一起,把训练场笼罩在一层雾霾之中。

十天没见,修士们就把装甲装备推进到这样的地步。冯茂忍不住想象,若是他们早早就向这方面发展,天知道能把这个世界的科技推进到什么程度。

冯茂深知的爱好是策略与生存类游戏,对具体装备已经提不出任何建议。就找个上风头看着下面热闹的操演。操演结束,从车辆里出来的修士们令冯茂有点讶异,与之前红袍、灰袍为首的封圣者专家不同,这次操纵专家车辆的许多都是月桂级修士,甚至单纯的青袍修士也为数不少。

这大群修士们集合起来开会,红袍奥古斯都直接提问:“接下来,每个人都说一种装甲车辆会遭到的打击方式。”

击穿装甲,打坏履带,这些简单的遭打击方式很快就被提出来。本以为没人能提出其他看法,以为青袍修士在发言的时候果断说道:“利用碰撞制造出巨大声响对架势车辆的修士造成伤害。”

冯茂一愣,这家伙明显对此早就有考虑。而且这个思路很是合理,自己却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接下来的回答就显得很一般,之后又有修士提出“向车辆进气口与出气口投掷燃烧瓶”,听的冯茂又是暗自佩服。自己最初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个方法。

又轮到一位月桂修士建议,就见他松了口气,大声说道:“从装甲车辆后方薄弱处发动攻击。”看这位兄台的神色,他很担心自己的看法被别人先说出来。

冯茂觉得和这位兄台有点心有戚戚焉,自己的位置在最后,轮到自己的回答的时候别人早就把能想到的都说过。自己还真的想说出来点什么。既然从实战中找不出问题,那就得换个角度。

想啊想,等奥古斯指向冯茂的的时候,冯茂起身答道:“我觉得最大威胁在于遇到敌人优势装甲部队的攻击。”

说出好不容易想出的内容,就见奥古斯都盯着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想法是如何。然后就听奥古斯都说道:“这与装甲车辆无关,再换一个。”

冯茂心中有点失望,只能应道:“我只想到这个。其他能想到的,别人都说过了。”

中午吃完午饭,冯茂与其他修士一起受命去选自己喜欢的装备。冯茂不想坐在装甲车里,选了半履带式摩托车。说是半履带,整辆车八成都是在履带上方。最前方有一个看着拆掉之后毫无影响的轮胎,驾驶座在正中央,后面的车身上虽然安装了一挺机关枪,却也没有办法对正前方实施射击。

冯茂上车试了试,和自己掌握的三轮车或者电驴的感觉完全不同。这种车辆越是驾驶越觉得给力,翻过斜坡越过湿地只是毫无窒碍。履带车辆重心低,哪怕是车身向上扬起30度角,都不影响车辆继续行驶。

操演到下午,冯茂正准备告辞,却被奥古斯都顺势叫走。两人进了一个房间,就见四位红袍已经坐在里面。命冯茂坐下,奥古斯都问:“冯修士,是什么让你对敌我双方的装甲车辆数量有疑问?”

冯茂一愣,忍不住问道:“你们已经发现了维京帝国有了装甲车辆?”

红袍们不回答这个问题,其中一位问道:“冯修士,你知道你所说的一切都让人不得不对你有些怀疑么?”

冯茂早就考虑过这种问题,但是担心也没啥用,于是点点头。

“你放心,我们并不怀疑你的忠诚。我们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思路。”

冯茂答道:“我只是被提问,觉得不能和别人说的一样。这样就显不出我与众不同。所以想来想去,就顺着整体胜负而不是单个装甲车辆的输赢去想。如果从整体胜负来看,数量多的打败数量少的,这是常识吧。”

高阶修士们各个都能完美的控制情绪,红袍们脸上的平淡让冯茂觉得很可恶。哪怕是配合一下,露出些讶异,好歹也能让自己感觉费了那么大心思想出的思路是被赞赏的。也是种鼓励么!

奥古斯都平淡的开口了,“冯修士认为敌人的装甲部队数量能比我们多多少?”

冯茂心中有点不服气,索性让脑洞大开。想了一阵后说道:“如果我说多十倍,你们信么?”

红袍脸上依旧是平淡,并且用平淡的语气问道:“理由何在?”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征召许多凡人,训练成装甲部队人员。开战的时候在某些方面投入由少量修士指挥的凡人部队。如果能造成对我方修士们的杀伤那是最好,即便是没什么杀伤,也能吸引一部分我方的修士与他们作战。敌人就可以集结修士部队对我们造成兵力上的压制。”

红袍们没说话,还沉默了好一阵。冯茂觉得他们不是发呆,而是在通过幻境或者别的方式互相交谈。等了一阵,奥古斯都开口问道:“难道维京帝国就不担心那么多损失么?”

“凡人遍地都是,车辆虽然制造起来颇费成本,但是一旦他们打赢了。损坏的车辆就可以被他们拖回去维修或者回炉重造。请注意,真正受到损失的不是修士或者装甲部队,真正承受损失的是战败的一方。失败一方丢在战场上的所有战利品都归胜利者所有。”

说完这话,冯茂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点个赞。这段讲述从逻辑到实际都完美自洽,以前的自己可不会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

红袍们又沉默一阵,经过冯茂完全不得而知的交流之后,奥古斯都说道:“冯修士,你先回去。圣殿之后会联系你。”

冯茂正想起身,又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就问道:“这中间的时间,我该去做什么?”

“这段时间么,我建议你好好修炼。多强大那么一点点,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几率就会大很多倍。”

回家的路上,冯茂只觉得说不出的不安。自己一点都不想再上战场,但是从老师向这帮人请求帮助的时候就说过,冯茂会以上战场作为回报。自己当然可以想办法逃走,但是逃走就意味着对老师的背叛。

第133章 金丹修士(十六)

“先生要您去三楼见他。”在宅子门口,管家迎接冯茂进门的同时传达了消息。

刚上三楼,就见勒内阁下啪的把手中书本合上,直接问道:“又逞能了吧?”

“是的。”

“你以为我在圣殿中说一不二么?”

“……当时没想那么多。当时只想展现我与众不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冯茂说了实话,勒内阁下神色中没有不满,“奥古斯都给我打了电话,说他护不住你了。好几位红袍都觉得你适合上战场。我现在准备用你已经上过战场,也不是正式圣殿成员的理由来应对。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上战场?”

面对这个问题,冯茂果断答道:“我不想上战场。”

“你是不想上战场,还是怕死在战场上?”

冯茂立刻就想回答说自己不想上战场,这话却在嘴边说不出去。想了想,冯茂答道:“我害怕死在战场上。”

勒内阁下点点头,“如果奥古斯都问你,你就这么回答。”

“这么回答管用么?”冯茂倒是有些意外。

“管用不管用,你只要说实话,就能讨论。”

“老师,如果红袍们逼着我上战场呢?”

“红袍们才多少人,和敌人打仗尚且顾不过来,难道还要当监军?”

冯茂精神一振,自己对战场纪律的印象完全来自另一个没有超凡之力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超凡者们若是心生怯意从战场上自行脱离,的确不存在有效执行战场纪律的手段……之前打仗采取师徒制的模式,以前冯茂没把监军问题考虑进去,现在突然觉得这种组织方法未必是食古不化。

正在想,就听勒内阁下问道:“又在瞎想什么呢?”

冯茂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老师。勒内阁下听完,脸上终于露出了以前数落冯茂时候的神色,“冯茂,那几位想让你上战场的红袍看中的不是你的那点能耐,更不是你对装甲车辆的直觉。那些人之所以动心,就是因为你显摆如何组建军队。奥古斯都告诉我,你提出的组织凡人军队参战的建议把他都给吓住了。可仔细想想,你的办法很不错。圣殿里面那些守旧派肯定觉得你这是大逆不道,奥古斯都那些人都参加过上一次战争。”

冯茂终于得到机会,连忙问道:“奥古斯都是不是老师说过的属于怪物的那批人?”

“唉……你每天脑子里都想着没用的破事。他是不是怪物并不是编故事的给故事里的人物写个标签。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站在门口瞎看瞎想。都走到这一步了,接下来就是打开们继续向里面走!你都想到了这个程度,为什么不能继续沿着这个思路向下推进?”

冯茂有点委屈,嘟囔道:“我又不是圣殿的成员,想了也是瞎想。”

“你这意思是想加入圣殿?”

冯茂连忙摇头。

“那你就老老实实沿着提出的思路向前走,能够研究出打赢战争的手段,圣殿不愿意也得做。若是打不赢,你自己非得跳出来,那就别怪圣殿对你不客气。”

“难道……就不能停战么?”

勒内阁下收起不快的表情,淡然回答:“停战?停战就是认输。”

“停战就能争取时间来组织防御体系,装甲部队需要大量油料,各地武装力量可以袭击他们的运输线。如果维京帝国敢大举南下,我们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你说的袭击运输线的兵力从哪里来?哪里有那么多修士。”

“不需要那么多修士,可以由修士带领军队作战。只要维京帝国战线拉长,就会出现无数的破绽。”

“……凡人在战场上有什么用。你这修士还不敢去死,凡人怎么敢与修士作战?”

冯茂用比蚊子声音还小的音量说道:“用夺心术催眠。”

“滚!自己修炼去!”勒内阁下说完挥动手臂,冯茂被一团柔和的力量抛到楼梯口,顺着楼道的空间从三楼跌落一楼,又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以冯茂现在的身手,当然可以落地之时轻松跃起,不过冯茂还是老老实实滚了下去。既然滚下去也不会受伤,装个可怜也不是啥问题。

倒在一楼楼梯口,冯茂又不想起来了。舒舒服服躺在楼道口颇有种乌龟藏身污泥中的惬意,完全不在乎颜面的顾虑果然能带来放下重担的快乐。正享受着犬儒主义范儿带来的快乐,头下脚上的冯茂就见到一个妹纸走过来。从冯茂现在的姿势来看,妹纸脚踩位于顶端的地面,脑袋下面是空空荡荡的空间,好像随时会掉下去。

看身形,貌似是上次半夜给自己送浴巾的那位。冯茂这些天一直没在楼里走动,也不知道妹纸到底住在那个屋。此时已经是夏初,妹纸穿着长裙。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妹纸裙角下与平底中腰小皮靴之间露出的一小截紧身裤裤腿。

皮靴在距离冯茂还算礼貌的距离上停住,妹纸问道:“这样躺着很舒服么?”

“现在还挺舒服。”冯茂边回答,边打量着妹纸的外貌。只是这头下脚上的视角实在不习惯,只觉得妹子好像长得还行。

妹纸愣了愣,好像不太习惯这么厚脸皮的回答,想了想后她问道:“感觉不舒服的话你会怎么办?”

“站起身,回屋。”

“……你请自便。”妹纸说完,绕过冯茂上二楼去了。

冯茂觉得自己休息够了,爬起来直奔自己的房间,继续自己在布加勒城就开始的修行。有老师指出的核心要点,有大公提供的具体执行,修习非常顺利。连着过去七八天,就在冯茂以为红袍奥古斯都决定放过自己的时候,奥古斯都一通电话就把冯茂叫去了操演场。

这次与会的只有两位红袍,其他四人都是灰袍。奥古斯都把几张照片给冯茂看,就见地面上出现了大量的装甲车。看外形的话,与冯茂提供的装甲车辆在炮塔设计上大不相同。看完,冯茂问道:“这是维京帝国的装甲兵集群么?”

“集群……,这个词不错。”奥古斯都赞道:“我们已经确定了维京帝国那边有至少上千辆装甲车。冯修士对此有什么看法。”

冯茂应道:“上千辆装甲车也没办法对付同等数量的修士,短途奔跑上修士不落下风。”

说完这句废话,冯茂看周围的人毫无反应,心里有点发毛。仔细一想,突然就觉得自己不是在卖弄,却好像又卖弄了。就试探着问道:“难道维京帝国要大举南下么?”

“圣殿怀疑他们会大规模南下。”奥古斯都终结接了这个话头。

“大规模南下岂不是把他们的后勤线暴露出来了,装甲车需要大量油料。”

“在通过打击后勤线获胜之前,冯殿下觉得该怎么抵抗他们的进攻?”

冯茂知道作假不是自己的长项,与其被人看穿伪装,还不如什么都不装。所以把听说过的那点知识直接讲出来:“把他们让进来。利用小股修士不断阻击,控制敌人的进攻速度。之后展开兵力切断他们的后路,将他们包围。”

等冯茂说完这短短的话,奥古斯都等了一阵看冯茂不再吭声,问道:“具体怎么做?”

冯茂继续说了大实话,“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这都是我的空想。”

奥古斯都不再追问,命道:“冯修士,圣殿下令,要你去前线参战。”

冯茂也不客气,爽快的答道:“我还不是封圣者,现在去前线和送死没分别。”

“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亲自带队前往前线。你在我的队伍里。”奥古斯都直接下达了命令。

冯茂还想说话,直接被奥古斯都抛出屋门之外。看着房门紧紧合上,冯茂知道自己现在只能在上前线与逃走两条路中选一条。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修士的命运吧。

第二天,冯茂拎着行李箱到了营地。就见铁路上停着长长的列车,一辆辆装甲车在运输人员以及修士努力下运上了拆掉所有车厢外壳后光秃秃的车板。工人们用帆布把车辆盖起来,营地内前来参战的修士越聚越多。点名之时冯茂认真听着,结果居然全员到齐。连一个逃脱的修士都没有么?有点意外哈!

修士们被安排到火车上,每一列火车都有两名红袍压阵,其他修士都自备睡袋和装甲车辆在一起。红袍们还专门告诉众修士,大家沿途要仔细防备敌人偷袭。

冯茂和另外两对师徒待在一起,看着别的修士都有老师带领,自己却孤零零一人,心中难免悲凉。刚在车上找了个地方放好行李箱,旁边的学徒就过来搭讪。冯茂就和这位二十来岁的学徒聊起来。刚聊了几句,就听到有个不陌生的声音说道:“我是在这一车么?”

“你和谁一队?”

“我和冯茂修士是一队。”

连忙扭回头一看,就见那个妹纸背着行囊正在车下与负责安排的修士说话。修士手中的名册一页页自行翻动,很快停住了,“没错,就是这一车。”

妹纸跳上火车,冯茂算是第一次真正和她打上照面。就见她有二十岁左右,身高168左右,身材没的说。长相还不错,关键是气质很文静。与在勒内阁下宅子里穿便装不同,妹纸穿着一身法袍,左胸上绣着橡树纹章。旁边的学徒问冯茂:“这是你老师么?”

“不是。”

“喂,冯修士,你到底多大了?”

“我只是个在家修士。”冯茂连忙解释道。

妹纸不等人问,直接自我介绍起来,“我叫露西亚。是冯修士的同伴。”

“哦?”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白袍开口了,“现在允许学徒自行组队?”

露西亚拍了拍冯茂的肩膀,“我也是受命而来,大概是为了保护他。”

文静的人设随着如此爽快的表现轰然倒塌,冯茂索性什么都不说,坐回了自己的行囊上。

火车运着大量装备与人员向北方出发。沿途上冯茂从同车的白袍与黑袍那边听到了更进一步的消息。之前冯茂问过勒内阁下前线到底伤亡多少,勒内阁下不告诉冯茂。白袍已经开往前线,也没啥顾忌,他说梅莱战役中前线能确定死亡了七八百修士,受伤的有两千左右。之后这一系列战争,又损失了上千修士。斗战胜宗的损失不好确定,能确定的是,他们的损失肯定比耶莱教少。

一行人没有太多时间聊天,红袍把厚厚的装甲车操作手册和作战指挥方式交给众人。冯茂对此完全无语了。这种时候突击训练也未免太离谱。没想到车上其他人都没表达不满,一个个坐在自己舒服的位置上开始阅读背诵。看得出,这帮人在学习方面的确没有障碍。

冯茂也只能和大家一样学习,读了一遍之后觉得能在这么短时间里面编写出如此的资料已经不容易。然而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冯茂还有些不满。也不知道是没能力生产无线电,又或者是因为修士们有直接监听无线电的能力。这些车辆上都没有无线电之类的通讯设备。

有事做,时间就过得飞快。尤其是红袍与灰袍们还每一节车都认真考试,更是没空闲。车辆到了梅莱城,装甲兵们赶紧前往驻地。放下包裹等吃饭的时候,红袍们就催促一众修士赶紧按照学到的东西检修车辆。

露西亚拎起一个巨大的扳手,扳手在她手掌中自如的宣传几圈后稳稳停在她手里,这位妹纸向着分配给冯茂和她的半履带式摩托车辆而去。冯茂只能赶紧跟过去。

晚饭后,红袍奥古斯都把分给他的四十名修士叫到一起开会。与之前的战斗相同,修士们两人一组,不管是半履带式摩托车或者坦克都由一组修士操纵。奥古斯都板着脸告知众人,“明天我们前往索多玛城堡。”

“索多玛城堡还在咱们手里?”冯茂有点讶异。

“我们要参与夺回索多玛城堡的战斗。”奥古斯都直接浇灭了冯茂的欢喜。

第134章 金丹修士(十七)

履带碾压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半履带车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奔行在战场上,前面的地面上坑坑洼洼,地面上分布着完全没有规律的弹坑。初夏本该生机盎然的土地上硬是打出了一种月球的感觉。

便是在这样的土地上,半履带车依旧发挥出极高的越野能力,不管车头一会儿上扬或者下栽,又或者左右呈现30度的歪斜,履带依旧紧紧扣住土地,载着冯茂与露西亚向前不断的进发。

跑了将近半个小时,冯茂终于穿过这片备受蹂躏的土地,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能够看到索多玛古堡的身影,高大的城墙便是在极远处依旧看着雄伟。冯茂放慢了速度,坐在后排座位里的露西亚问道:“发现敌人了么?”

“还没有看到。”冯茂答道,继续降低车辆行进速度。索多玛城堡依旧巍峨,却也能看出它并没有免于战火。高大城墙上有几处巨大的损毁,按照记忆中的比例来看,城墙低端十几米高七八十米宽的部分基本算是彻底毁了。也不知道是维京帝国的重炮还是修士的手笔。

看了看后车镜,镜子中出现了打头的装甲车,看来自己的大队已经快越过难以通行的地形。一阵轻微的刺痛生出,冯茂顺着刺痛的感觉连上了红袍奥古斯都的幻境,就‘听’奥古斯都说道:“我没看到敌人的踪影。继续进发。”

奥古斯都现在飞翔在冯茂头顶五十米的高度,整个大队作为收复索多玛城堡的右翼先头部队,责任非常重。冯茂一面加大油门,一面心中生出些腹诽。从道理上讲,先头部队应该是精锐,首车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一旦遇敌,首车会率先爆发战斗。

自己不是封圣者,背后这位橡木级女修士露西亚也不是。全军的首车由两位非封圣者架势,不知道该说自己备受青睐还是被推出来送死。红袍奥古斯都在出发前的会议上向冯茂保证,会飞翔在冯茂头顶保护冯茂的安全。冯茂却不敢完全相信被勒内阁下称为‘怪物’之一的奥古斯都真能完全保护自己。

把念头驱逐出脑外,冯茂很清楚自己此时得全神贯注。既然红袍也未必靠得住,自己的小命就得由自己来保护。

半履带车继续向前进发,弹坑稀稀拉拉完全无法阻碍通行。冯茂驾着车辆从弹坑旁边通过,这种故意绕路的行动让背后的露西亚问道:“为什么要看弹坑?”

“想看看弹坑的大小,确定一下炮弹的威力。另外,我也担心敌人在弹坑里埋伏。”冯茂边说,边靠近了前方右边的弹坑。

每个弹坑直径居然都差不多,有十几米左右。可见敌人的火炮都是重炮,若是自己遭到炮击,那就得在炮弹落地前的一两秒内逃出去十几米,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一炮轰死。这辆半履带车只怕是做不到这样的速度。而且自己的位置比较高,便是没有被直接命中,自己还得考虑如何躲过爆炸产生的弹片。那不仅速度比炮弹还快,数量更多。自己哪怕是变身成钢铁,也有极大可能被弹片击穿……

然而没有炮击发生,不管是地面上还是弹坑里都没有敌人。冯茂驾驶着半履带车继续前进,在斜前方的索多玛城堡逐渐到了与冯茂水平的位置。依旧没有遇到任何敌人。

突然,冯茂停止供油的同时一个左拐,车辆猛的一震,很快横了过来。不等露西亚说话,冯茂指着方向通行方向对露西亚命道:“向那里射击!”

露西亚没说话,看了片刻,向着一处地面发射了重机枪子弹。一声巨响,三十米外炸的泥土翻飞。冯茂打了个哆嗦,又指向另外一处地面。露西亚又是一梭子打过去,又触发了另外一处地雷。

车辆轻轻一震,出现了红袍的身影。奥古斯都也不用幻境远距离通讯,直接问道:“那是……在地下埋设了炸弹?”

“阁下在空中看不到那些地雷?”冯茂问。

“地雷?你这一说我想到了。”奥古斯都慢慢的答道。说完,他猛然按住冯茂的肩头,“喂,小子,你怎么知道哪些地面没有埋地雷?”

“我?”冯茂愣住了。自己坐着车在地面上跑,哪里知道哪里没有埋设地雷。

“我看你绕过了所有可能埋了炸药……地雷的地方。你是怎么……”说到这里,奥古斯都的身形直接飞起,向着装甲侦查部队后续方向飞去。

冯茂正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露西亚有些迟疑的说道:“看来敌人没有在弹坑附近埋设炸弹。”

原来奥古斯都是这个意思!冯茂恍然大悟。不过恍然大悟的同时心脏也开始忍不住加速跳动。自己这已经不是探路,而是趟雷来了!若非自己早有考虑过现代战争的内容,恐怕已经随着这辆半履带车一起被炸上天了。

连忙回头看去,就见纵列行驶的车辆居然都跟在自己身后压出的道路上行进。虽然事先没有在这方面有丝毫沟通,修士们仍然通过他们自己的判断表现出极大的谨慎。

想到自己不知不觉深入险境,冯茂突然怒气上涌,忍不住想骂人。露西亚平静的问道:“别后怕了,冷静!。敌人埋设地雷的目的是只想阻止咱们前进么?还是会有后续手段?”

冯茂本以为自己心中的感受是怒气,经露西亚提醒,冯茂很快发现这感受果然是两段,或者说三段。对死亡的恐惧引发了对现实的否定,对现实的否定又与无能无力的感觉结合,混合刺激出了愤怒。

露西亚很有料么!

刚生出些佩服,露西亚再次开口问道:“想出来了么?敌人这么做有没有后续?”

冯茂强行按下情绪,开始冷静思考。片刻后就有了个设想,“敌人是想拖住我们的进发速度,集结炮火打击我方后续兵力。”

“如果敌人这么选择,我们该怎么办?后撤么?”

“他们若是真的能布局到这个程度,一定很清楚安全通道。”冯茂回答的时候只觉得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法术压制住了恐惧的感觉,不等于肉体没有反应。只要想到火炮暴风雨般袭来,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那我们该怎么办?后撤?还是前进?”

“前进?”冯茂愣了愣。前进不就一头撞入敌人堆里面了么?可仔细一想,撞入敌人堆里也不是没有生路。自己面对的敌人如果是凡人,人数再多也没用。修士们杀凡人如同砍瓜切菜。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修士,耶莱教与斗战胜宗都不可能把几十万修士都送到前线来扎堆作战。这世界二十亿人口,千分之一的修士,也就是两百万。七大教派平均下来一个教派也就是三十万正牌修士。

一旦穿过雷区,自己这支小分队就有机会绕开敌人,从安全的地区绕回去。除非维京帝国已经沿着双方的战线全部埋设了地雷。

此时身后的露西亚已经站起身,向着地面上看去。看了片刻,她低头问冯茂:“冯茂,你觉得这些地雷是什么时候埋的?”

冯茂立刻有些欢喜,自己能看到这些不同,是因为土壤的颜色有些奇怪的差异。自己又有对地雷的概念。冯茂心中生出一线希望,正想回答,就见红影闪动,奥古斯都飞了回来落在车上,“冯茂,继续前进。”

冯茂连忙问:“阁下,如果咱们绕过雷区,空中能有修士接应我们么?”

“前进。”奥古斯都毫无表情的说道。

冯茂只能重新驱动车辆继续前进。早冯茂一步,红袍奥古斯都已经飞起,就见他所到之处地面上不断生出爆炸,仿佛轰炸机过境一般。冯茂不敢开的太快,只能竭尽全力搜索着有可能埋设地雷的位置。

小心翼翼的继续向前数百米,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狼嚎。也不知道到底在多远之处,只觉得狼嚎声悠远深沉,仿佛是亘古不灭的过去的回音。正被这声音莫名感动之际,就听露西亚大喝道:“快走。那是传讯!”

冯茂这才惊醒过来,连忙加快了些速度。没多久,前方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阵闪光,冯茂瞬间就被惊到了,身体已经回忆起那是火箭弹发射时的闪光。此时后退只是向着敌人的炮弹落点送死,冯茂加大油门再次向前冲去。虽然小分队主动靠近敌人非常疯狂,在当下却是最能避开立刻死亡的最佳选择。

火箭弹拖曳着浓烟与火焰从空中划过,当它们飞过冯茂头顶的时候冯茂忍不住抬头看去。就见密密麻麻的火箭弹喷出的浓烟几乎遮蔽了天空,让飞行过的半边天空都阴暗下来。

“快走!你小心开车!我来看!”身后传来露西亚的催促,冯茂连忙收起心神继续开车。

又开了片刻,就听露西亚大声呼喊:“沿着奥古斯都阁下开出来的路走。我见有些火箭炮好像在对咱们这条路过来了!”

冯茂原本不敢走奥古斯都开出来的路,生怕奥古斯都扫雷时没有清扫干净。此时也不只能赌一把,把方向盘一拐,冯茂驾着车辆冲上由地雷炸出来的坑坑洼洼的‘路面’。

第135章 金丹修士(十八)

半边阴暗的天空已经完全被密集火箭弹的喷突出的大量烟雾弄得黯淡无光。维京帝国的火箭炮群发射之后,纳维亚帝国的火箭炮群也实施了反击。友军的炮火反击并没有让冯茂感觉安全,死亡的阴影反倒更沉重的压在冯茂头顶。

小分队距离敌人更近,距离敌人的火力投放区域更远,距离己方火力投放区域更近。前方火箭弹爆炸的轰鸣声可比后方的爆炸声清楚太多。

半履带式车辆不断颠簸着左歪右斜,终于沿着红袍奥古斯都开辟出来的‘道路’冲入一片开阔区域。冯茂停下车,扭回头看。驾驶座比车后部的座位高一点,越过露西亚的头顶,冯茂看到后面的坦克车履带压着冯茂这辆半履带车的痕迹紧紧跟随。

刚觉得有点放心,就见露西亚跳下车辆,掀开后盖,拎出油料给半履带车加油。很快,后面的坦克车停在这片空地上。不等冯茂说话,跟在车队最后的半履带车冲过来停在冯茂旁边。

驾车的是一位黑袍,他让自己的学生按照规定赶紧给车辆加燃料加机油,接着问冯茂:“接下来是向左向右?”

冯茂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连忙答道:“我们还是等奥古斯都阁下下令吧。他能飞起来,比咱们更清楚战场局面。”

黑袍板着脸应道:“也好。等会儿你要打头阵,还是压阵。”

“为什么不是装甲车打头阵?”忙完的露西亚问。

黑袍答道:“已经有辆车抛锚,装甲车还是没有履带式车靠谱。”

不等冯茂说话,红影一闪,奥古斯都已经落到众人身边,随着刺痛感,冯茂连忙连上环境,就听奥古斯都命道:“继续向前!”

“走多远?”立刻有封圣者问。

“前面有一队敌人的炮兵向这边开过来了。”

幻境里面没有情绪,封圣者的声音感觉不出情绪。不过冯茂看得出身边的黑袍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有封圣者继续说道:“炮兵?那定然有不少斗宗的人!”

“他们不像是进攻,倒像是想转移到我们的火箭炮打不到他们的地方。我带头,你们用战斗形态跟进!”奥古斯都说完,跳上冯茂的半履带车。

冯茂无奈的回到驾驶座上发动了车辆。履带压过平坦的地面,向着前方开去。到了一片树林边,奥古斯都问冯茂:“直接穿过去,还是绕过去?”

“绕……直接穿过去。”冯茂给出了答案。

“走!”奥古斯都站在车上命道。

树林并不算密,半履带车喷吐着淡淡的烟雾,碾过林间的地面,穿行在树木之中。虽然车辆在绕过树木之时不断左摇右晃,奥古斯都仿佛站在坚固的岩盘上微丝不动。树林越来越稀疏,接近边缘之时已经能隐约看到对面大量车载火箭炮正在前面集结。一眼看去至少能瞅见二三十辆车,被车辆遮蔽的方向更不知道有多少车辆。那些车辆上的人穿着军装,貌似没注意到冯茂他们正在逼近。

不等冯茂减低车速,奥古斯都命道:“冲!”

冯茂心中万分不愿,右手却把油门加到最大。半履带车刚冲出树林,奥古斯都只通过幻境的联络发出一个‘杀’字,已经从车上飞起,如离弦之箭般向着敌人车队杀去。

冯茂只能看清楚奥古斯都跃入敌人车后的残影,然后就见到在奥古斯都所经过的路线上,所有身穿维京帝国军服的人都变成两端或者三段,落在地上。随即喷溅出飞散的血雾。

“用机枪打!”冯茂一转车把,绕着聚拢的火箭炮车辆外围开始飞驰。

机枪的枪栓拉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露西亚同时问道:“为什么?”

“一会儿这些车辆爆炸起来,咱们两个顶不住。”冯茂回答之时已经把自己与敌人的距离控制在三十几米开外。

突突突……,身后的重机枪沉闷的呼啸起来。维京帝国的火箭炮车辆上没有焊接钢板,驾驶室薄薄的铁皮上瞬间出现了巨大凹陷,子弹直接穿透了车门位置,在驾驶室中爆出大团的血花。

露西亚手法极稳,子弹没有连续射击,而是三发连射。铁皮制作的车门无法挡住重机枪,能清晰看到车辆驾驶员的玻璃更不行。子弹与玻璃撞击下,玻璃立刻以碰撞点为中心出现蜘蛛网般的碎裂。碎裂的玻璃碎片向着驾驶室内飞散,对没被重机枪子弹立刻打死的车内人员造成了第二波致命的切割攻击。

冯茂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心。自己的这位新同伴一路上话不多,每次说的显出她的可靠。眼前的一切都证明露西亚战斗中的表现比她说过的话更可靠。

刚转回头看向前方,就听背后机枪声大作。正想着要不要扭头,就听露西亚在射击空隙中喝道:“后面的车辆也加入了攻击。”

枪炮声在冯茂背后猛烈响起,冯茂专心看着前方的道路,猛然见到从车辆旁边窜出一人,想猛扑过来。重机枪随即怒吼起来,那名斗战胜宗修士反应极快,一个后空翻就闪回车辆后。露西亚操纵的重机枪随即向着斗宗修士躲藏的位置猛烈扫射,片刻后随着一声炮响,那个位置的车辆挨了一炮,炮弹是爆弹,撞到卡车上就爆炸开,把那附近的所有金属与非金属的炸的四处乱飞。

冯茂感觉一块铁片疯狂旋转着从发生爆炸的斜后方飞来,正想抵抗,就感觉距离不到五米的铁片被一股力量向上一托,就从冯茂脑袋上方半米处飞了过去。露西亚招呼道:“我会尽力,你也小心。”

有这样可靠的同伴坐在后座上,冯茂只觉得心中大为安定,将更多心思放到了操纵车辆上。不到十分钟,冯茂已经绕着维京帝国这支火箭炮兵的卡车群跑了一圈。这支火箭炮兵有五十几辆卡车,并没有随行其他步兵。

此时所有车辆都被击中过,正不知道是否再绕一圈,红袍奥古斯都已经拎着几个人跃出残破的火箭炮群,跳上了后面的一辆坦克。幻境中传来奥古斯都的声音,“走,回去。”

红袍奥古斯都明显没有杀红眼,让冯茂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又是冯茂的半履带车打头,车辆调转方向,沿着战线水平方向开始进发。

出发的时候是清晨,等冯茂终于看到空中有红色身影,再瞅都过了中午。等车队回到出发阵地,奥古斯都叫上冯茂直奔指挥部,随着一阵头痛,冯茂已经被拉进了幻境。就见眼前出现了一个战场复原图,一块块拼图在战场上浮现,冯茂很快就看清了大概局面。纳维亚帝国主力在索多玛城堡以南,北边是维京帝国的军队。双方阵线又分为左中右三部分。冯茂归属纳维亚帝国右翼,今天进攻的是正对面的维京帝国的左翼。

奥古斯都说道:“斗宗那群小人!他们在我们正面大量使用了凡人的炮兵!”

说完,在代表地图的上方出现了几个圆形的东西,冯茂想碰触一下看看是什么,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相应技术。与会的红袍与灰袍们沉默片刻,随即有人应道:“果然如此。奥古斯都,你身边那位就是先提出这种可能的冯修士吧。”

几乎所有高阶修士的目光都落在冯茂身上,把冯茂看着很不舒服。奥古斯都应道:“冯茂,你觉得斗宗接下来会怎么做?”

冯茂连忙答道:“他们肯定会尽力发挥自己的优势。能够在这样战场上有效保护自己的修士数量不多,我们损失的修士越多,敌人的优势就越大。既然维京帝国不肯停战,他们期待的肯定是某个机会,能极大改变战局的机会……”

一个声音响起,“别废话!说关键!”

我在说废话?冯茂有些不解。

幻境中那个声音继续响起:“这种时候又不是让你写历史论文,说具体的!”

冯茂也不敢再去委屈,把想法说了出来,“要是我的话,就会采取引诱的方法。死再多的凡人军队都无所谓,只要能抓住一次机会再重创圣殿修士就够了。而引诱的方法是建立在不断消耗圣殿的基础之上。我也不知道维京帝国到底建立起多强大的工业体系,如果他们能够满足每天上万发火箭弹或者重炮炮弹的供应量,就采用突然开炮射击的方式……”

刚‘说’到这里,就见红袍们同时抬起头看向房顶,接着红影闪动,红袍们都冲出门去。等冯茂跟着冲出去的时候,灰袍们都已经站在门外红袍身边,就听到炮弹的呼啸声,一公里外的地方随即闪起了明亮的火光。

只是一发普通炮弹爆炸,冯茂就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可见炮弹的威力极为巨大。方才看到的布局中,敌人的前线距离这里有四五十公里,能打四五十公里的大炮肯定不会摆在容易攻击的前线。这一炮的射程难道超过60公里?

没多久,就见灰影闪动,以为灰袍冲到了众人面前。环境中响起灰袍的声音,“被炸死一名修士,伤了三名。”

好几名修士的目光又落在冯茂身上,冯茂只觉得背后发凉。却听奥古斯都说道:“冯修士,没人要拿你撒气。听说你喜欢和凡人混在一起,我们不是凡人。”

冯茂刚松口气,却猛然又紧张起来。奥古斯都这话证明了圣殿对自己的调查比自己想的更深入。虽然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反侦察,但是这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我让你来,就是让你提出建议。你的建议虽然没有被接受,到现在为止都已经被证明有道理。所以我认为我要你来的判断是正确的。冯修士,我再说一遍。凡人会因为事情超出意料之外而迁怒于指出危险的人,我们不是凡人。”

听着奥古斯都的话,冯茂觉得自己应该开心,应该安心。然而不知为何,自己却更加不安起来。

“冯修士,”环境里响起另外一位高阶修士的声音,“如果是你的话,你要怎么应对当下局面?”

“如果是我,我会尽力避免伤亡,同时试探出维京帝国的作战模式。修士们都可以独立作战,凡人们不行。如果没有指挥,他们只会自己乱起来。另外,我也会尽快组织纳维亚国内的工业生产与凡人组织,尽快组织起更强大的火力与兵力。靠数量对抗,乃至压制维京帝国。”

冯茂刚说完,奥古斯都就开口了,“我明白了,你下去吧。走之前再告诉一件事,避免伤亡与尽力试探这两个思路是互相对立的。”

回到自己的驻地,同大队的封圣者围过来讲述了敌人炮击的事情。看得出,大家都有些不安。黑袍气恼的说道:“这帮该死的斗宗,竟然用这些下作手段伤人。以后定然要把他们杀光!”

冯茂不说话,黑袍的反应与红袍们相比更接近凡人。拿了维修工具走向自己的半履带式车辆,就见露西亚正在维护车辆。见到冯茂过来,露西亚说道:“你来了,咱们一起对称式维护。”

听到这话,冯茂与露西亚一起把半履带式摩托车架上简易维修台,也就是两个一样高度的土坡。土坡是露西亚刚挖好的,两人面对面,背对背,一面交流,一面开始维护车辆。

半履带车辆采用了一种交错式负重轮设计,与冯茂熟悉的坦克那种并排负重轮大大不同。这种精巧的设计不仅让同样数量负重轮的情况下,车身更短,机动性与越野型更高。同样提高了维修的复杂程度,即便是修士们也得费点功夫才能完成。

维护着车辆,冯茂心情逐渐平静起来。黑袍们明显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不是斗战胜宗或者维京帝国如何下作,而是这个修士们的时代变了。此时讲道理根本没用,冯茂能依靠的只有面前这辆车辆。车辆状况良好,冯茂才有更大希望在这个战场上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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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金丹修士(十九)

冯茂与露西亚围绕着自己大队的住宿地一圈圈绕,见车辆附近一组组师徒们都进入了睡眠,冯茂就抬头看向天空。耳边突然传来细微的声音,“冯修士,斗战胜宗变强了么?”

隔空传音需要修士能极好的控制空气,冯茂到现在都没掌握,只能低声答道:“就我看,斗战胜宗没有变强,但是维京帝国变强了。”

“维京帝国变强……真是没想到。”露西亚应道。

虽然红袍奥古斯都展现出堂堂正正的气概,冯茂依旧不敢说出一些过于刺激的话。露西亚并非封圣者,冯茂忍不住就对她吐露出自己的想法,“维京帝国能够投入的火力变强,圣殿修士又没有办法在极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等于是维京帝国突然就增加了许多战斗力。现在圣殿已经居于劣势。战争已经是战争了!”

说完这些,冯茂长长叹口气,觉得积累在心中的沉重压力好像减轻了许多。

露西亚没有回答,两人又绕着本大队的宿营地转了一圈,她才说道:“我听冯修士所说,是把修士之间的争斗与战争分开看。这是勒内阁下的看法么?”

走了这么长时间才想明白这点?冯茂对露西亚的历史水平有点讶异。“喂,你都是橡木级修士,是去阁下那边学习还是承担我以前的工作?”

“都不算。我是有些原因才去阁下那边。”露西亚答道,随即又把话题扯回到之前:“冯修士,你认为修士的争斗与战争不同在哪里?”

“是贵族之间的私斗与国家之间的战争。从规模和性质都完全不同。规模上,维京帝国可以动用的人数是圣殿的十倍二十倍。”

“前线上不可能有这么多凡人参与战争。”露西亚立刻否决了冯茂的看法。

冯茂只觉得露西亚立刻就有点令人不快,于是不快的答道:“哼!我说二十倍是往少了说。这么大量的武器需要大量凡人投入生产,别光看在前线作战的这些人,在后方生产出武器的人同样投入了战争。咱们几十万修士当中,有相当一批人都没投入战争。维京帝国投入战争的会有几百万人,为这几百万人提供吃喝用住的人投入战争。数量是圣殿的百倍并不稀奇。”

听着冯茂的话,露西亚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等冯茂说完,露西亚不再传音,而是不快的说道:“你有气,直接找红袍说。对我这么讲,是那我撒气么?!”

冯茂只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对露西亚撒气的意思,露西亚的回答有些莫名其妙。气呼呼的也不再去看露西亚,又走了一圈,却听到露西亚噗嗤一下。冯茂觉得女孩子的心思真难猜。却感觉到露西亚一步走到冯茂身边,轻轻拉住冯茂的衣袖。

这是干什么?要打架么!冯茂正在想,就听到露西亚低声说道:“我对你在战场上的表现很佩服,你是个能保护同伴的人。”

冯茂翻翻眼,觉得这简直是废话。却猛然想起弹片飞来的时候,露西亚同样可靠。心中的不快登时消散了大半,忍不住应道:“你也是能保护我的同伴。”

“你对我说话的时候气呼呼的,我就会觉得你是对我不高兴。哪怕知道你不是,我也会受到你这情绪的影响。我不高兴,就会告诉你。说你在对我撒气,就是我告诉你的方式。”

“呃……”冯茂只觉得自己想辩解又想反驳,可话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女孩子们也太能怼人了吧。就在左右为难之际,就听露西亚继续说道:“你要是把这件事放下了,咱们就继续聊。若是你放不下,那就算了。”

冯茂觉得自己还是没办法放下,可露西亚是难得的聊天对象,憋了一阵只能点点头,“我放下了。”

“好。你和我说,大概也想整理思路。我愿意听你说。不过我觉得你哪怕是整理清楚思路,也未必敢对红袍奥古斯都说出你的想法。为什么?奥古斯都阁下是位优秀的修士,没道理不告诉他。”

这话正好戳在冯茂最纠结的地方,又走了半圈,冯茂才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我若是不说,顶多会被人讨厌。若是说出来,就会被人憎恶。”

“你的直觉没错。你自己明白了修士之间的战斗和战争的不同,很多修士根本没有明白。即便他们不得不接受,也不会觉得你是好人。宣布危险的那个人,总会被认为是危险的代表,是一个代表危险的符号。奥古斯都阁下不会陷入这样的情绪中,别的修士可未必。”

冯茂转瞬就明白了露西亚的意思,明白之后立刻就接受了。然而接受这个理念的同时,冯茂“我……我冤枉。”

露西亚轻轻哼了一声,“你冤枉?我当你听众,还要承受你的愤怒,我就不冤枉么?”

在犹如犀利的攻势下,冯茂不得不低下头说道:“对不起。”

露西亚又轻哼了一声,“你要是想去和奥古斯都阁下说,明天就去。现在咱们说说开车的事情吧。我已经很努力的想配合你,总是感觉有些地方跟不上你思路。就如同那些地下的炸弹,我也觉得那些土地不太对劲,就没想到地下埋设炸药的可能性。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看那些战场上的杀人手段。”

原本是巡逻,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交流。冯茂用最低的声音把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看过的种种战争杀人死路讲给露西亚听。露西亚作为橡木级修士,看她轻松改变弹片飞行轨迹就能明白她的实力。便是如此,听到冯茂转述的那些杀人手段,露西亚大多数时候都得想一阵子才能想通其中的道理。最后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冯茂讲了一阵,看着充满文静气息的露西亚这表情,心中有些喜欢,忍不住问:“你以前就没有考虑过这些么?”

露西亚摆摆手,眉头渐渐舒展开。冯茂有点累了,就沉默着继续绕圈圈,盘算着要不要对奥古斯都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正在想,就听露西亚说道:“冯修士,我有个问题,你不要觉得我冒犯。”

“嗯。”

“很多人都很奇怪,你从来没接受过系统性的修士训练,你的表现则远超很多受过系统训练的修士。我现在有点明白原因何在。你这完全是实战派的修士。”

“啊?”冯茂被这话说的有点懵。想了一阵,突然想到了关键,连忙问道:“你说的很多人,都是什么人?”

“很多关心你的人。”露西亚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喂,我可不觉得很多人关心……”冯茂说到这里,就与露西亚一起抬起头。随后,露西亚一声大喝,“都起来,有袭击!”

差不多在同时,其他修士们的修整点也传来了响亮的呼喝声。冯茂这一大队的修士中,那帮封圣者们转瞬就跃起身,随即拎起了学徒们。就是这么一两秒的时间,天空中的呼啸声明显大了起来。再过片刻,距离冯茂一两公里远的地方闪现出明亮的火光。

冯茂来不及看那边,而是与众多修士们一起抬头看向天空。飞来的不仅只有一发炮弹,又有两发炮弹呼啸而来。冯茂再看片刻,忍不住后退几步。有一发炮弹的线路距离自己这边很近。

背后传来白袍的呼喝:“不用怕,落点估计在咱们五六百米的左边。”

冯茂扭头看了看白袍,就听白袍接着喊道:“大家听我命令,一会儿冲击过来,觉得担心的可以跳起来。”

再过四秒钟,炮弹猛然扎在在五六百米远的地方。冯茂没有跳,而是闭上眼,尝试感受一下。地面如同烈马般震动起来,修士们脚下都很稳,冯茂感觉没人跳起,而是根据地面的震动轻轻调整自己的脚步。

冲击波穿过身体,有点些许电击的感觉。冯茂感觉许多碎片向着四方炸开,有些向自己这边飞来。封圣者么你抬起手掌抵御着袭击,那些东西没有伤到自己所在大队里的任何人。

三发炮击之后,除了那些从着弹点逃出来的修士之外,所有修士都站在地上。冯茂不再害怕,忍不住咋舌,“维京帝国看来是不想让咱们安稳的睡觉。”

一位黑袍怒道:“干!那些家伙这么下作!”

冯茂心中苦笑,所谓敌驻我扰,敌疲我打。也不是朱老总最先提出的,自古以来战争都是如此。一曲楚歌吹散八千子弟兵,也算是这种战法之一了。

白袍听了这对答,随即下令:“大家都去休息,不能让那些狗贼如愿以偿。”

冯茂就回到自己的半履带车旁边,躺在睡袋上休息。也亏得自己水平提升了,若是以前的话,真的没办法保证自己听到警报的那一瞬就能醒来。就见露西亚把睡袋挪到紧挨着冯茂的睡袋的位置,躺了下来。冯茂觉得不太对劲,翻了个身。就和露西亚背对背的同时进入睡眠状态。

一觉醒来,果然中间再没有遇到袭击。醒来之后,冯茂觉得没什么顾虑,直接前去找奥古斯都。奥古斯都正在与高阶修士开会,见到冯茂进来直接把冯茂拉入梦境。

冯茂就把昨天晚上通过和露西亚聊天得到的思路全部向奥古斯都讲述了一番。听冯茂讲完,奥古斯都没说话,红袍们也没说话。幻境中毫无动静,让冯茂甚至怀疑自己已经不在幻境中。

过了一阵,一位灰袍抬起手,幻境中响起了声音:“冯殿下所说,是指维京帝国已经改变了他们国家的结构不成?”

冯茂愣了愣,连忙应道:“是的。我的历史书,维京帝国以前都是各个部落联合的级别。只是斗战胜宗把各个部落给统一管理。现在看,维京帝国已经做出了全面改变。整个国家被组织起来了。”

“为什么是整个国家?而不是一部分人?”不知是哪位高阶修士问。

“因为既然组织起来千万级别的人,那么就没必要把更多人放在这个体系之外。只要在体系内就能发挥力量,自然是多多益善。诸位阁下,如果只是那么点人,一旦遭到袭击,损失一批人,等于是切断了整个链条中的一环。缺了一环的链条自然没办法良好运转。如果能多备用几根练条,就能更长久的作战。也更具备优势。”

这话说完,冯茂刚想喘口气,就听有人问:“冯殿下,你方才的话是不是有所指?”

冯茂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自己本来只是根据自己的想法说出判断,却很容易被人认为是在针对什么特定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可就没办法辩解了。毕竟每一件事总是有人会被牵连其中。

正不知道该怎么立刻回应,就见奥古斯都抬起手,随即听到新的声音,“就算是有所指,也是希望我们能够赢下这次战争。你有意见么?”

那名不知道是谁的修士答道:“我对于获胜没有意见。”

“是我强行要冯修士到前线来,如果你们有意见,我可以让他立刻回吕林堡。”

“不”“不行”两名不知道是谁的修士同时答道。

冯茂心中那一丝欢喜也随着这两人的发言被无情的掐灭。

“冯修士的话不中听,却不是废话。我认为需要他留下来。冯修士,你认为维京那边的三门炮是不是一个陷阱?”

“啊?”冯茂愣住了。仔细想想,这才想明白。只能答道:“难道圣殿想袭击那三门炮?”

“嗯。有人提出这样的考量。”

“能全身而退的大概只有紫袍的阁下才行吧?”

“吼吼,年轻人倒是很敢指派人么。”有声音嘲讽起来。

“啊?”冯茂愣住了。仔细想想,这才想明白。只能答道:“难道圣殿想袭击那三门炮?”

“嗯。有人提出这样的考量。”

“能全身而退的大概只有紫袍的阁下才行吧?”

“吼吼,年轻人倒是很敢指派人么。”有声音嘲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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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金丹修士(二十)

冯茂很怀疑幻境里面能否传输情绪,虽然自己完全感受不到,直觉中仿佛的感受到一种超出对立情绪的阴险味道。冯茂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人恨上了。

回到驻地,并没有新的命令过来。冯茂心神不宁,拿了本半摩托化车辆说明书坐在驾驶座上翻起来。翻了一阵,就听露西亚在身边说道:“说明书拿反了。”

“哦。”冯茂下意识的把书本调个方向,最后还是把说明书放下。露西亚坐在冯茂身后的后盖上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冯茂没吭声,就听露西亚继续问道:“看你那神色,眉头都皱成了八点半了。”

这话居然是用遥远东方的语言,并不准确的语调听起来很奇怪。冯茂忍不住苦笑一下。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是我的战友,若是你不能专心作战,我可就为难了。”露西亚的东方语言说的不标准,用词倒是格外的准确。既然露西亚说出‘战友’这个词,冯茂只能答道:“不是在担心。我只是在想我为什么会跑来参加战争。露西亚修士,你是为什么要参加战争?”

“我祖父要我来,我就来了。”

“我现在弄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参加战争,上战场之前我是想弄明白我上战场的理由是不是老师说的那个。”

“我自己上战场是因为我自己,有些东西非得在战场上才能看清楚。”

冯茂笑道:“呵呵,你居然有在战场上想得到的东西?真不得了。那你找到理由了么?”

“还在观察。不是很满意,也没到不能接受的程度。”

听露西亚这么说,冯茂想起老师对自己并不拒绝上战场的评价,冯茂觉得自己倒是看清了自己,心中郁闷之际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把想法讲给露西亚,“我现在觉得我是想在战场上通过实现自己的想法获得功劳与荣誉,看清了这点,我觉得我很蠢。我之前就知道自己害怕死亡,战争中随时都会死。我光想着自己,却没想到自己的决定若是想实现,就得驱使别人去冒死亡的风险。我自己那么不想死,凭什么别人就得为了完成我的策划去死。”

一口气说出自己对战争的感悟,背后的露西亚却没说话。冯茂等了一阵,忍不住扭头去看。就见露西亚垂下目光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是尴尬或者是无奈的沉默持续了好一阵,露西亚抬起头,与冯茂视线对视,冯茂看着深沉明亮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啥,就听露西亚叹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修士,没想到你挺可靠的么。”

“啊?”冯茂弄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正想问,就觉得脑袋一痛,幻境连接又来了。

接上幻境,就听奥古斯都说道:“我们今天要向敌人侧翼发动进攻,目标是尽可能打击敌人的炮兵……”

丝毫没提及怎么对付敌人三门骚扰用的巨炮,奥古斯都向众人讲解了此次进攻的任务。讲完之后,奥古斯都问道:“都记住了么?”

命令倒是不复杂,冯茂和其他封圣者一起表示明白了。就听奥古斯都继续说道:“冯茂,你们的车还是打头阵。”

十几分钟后,半履带车一马当先开出驻地。冯茂脸色阴沉的驾驶着自己的车辆,夏日的风有点暖意,在这个地球上被称为‘波德平原’的地界,夏天最高气温也多数只是26度左右。距离热到满头大汗还有相当距离。

走了一阵,就见前方百十米远的地方突然响起爆炸声,那是大队长奥古斯都在进行扫雷工作。冯茂不敢再有丝毫迟疑,沿着清扫过的道路一路猛进。正在猛开,耳中传来露西亚的声音,“冯修士,维京会不会采取你说的那种叫……坐标格射击的方法?”

冯茂愣住了。所谓坐标格射击,是指炮兵指挥官们先将广大战场划分为若干方块。固定炮位事先进行射击诸元参数的确认。一旦某个‘单元格’内出现敌人,就按照射击诸元参数开火。

原本冯茂不认为对方的炮兵群会采取这样的手段,没想到昨天晚上露西亚认为修士们有着普通步兵无法比拟的能力,敌人若是想用炮火拦截小规模修士几乎不可能。冯茂当时逞能,就强行找出一个可能性。

露西亚当时没吭声,看着还很不高兴,明显是感受到冯茂一定要压倒她看法的坚持。没想到露西亚并非没有听进去。刚想说点啥,天空中就有了点点异动。冯茂看着前方,恶狠狠的答道:“你比我厉害,能判断出炮弹落点么?”

“我会尽力。”

“你告诉我炮击位置,我会根据你的判断来躲避。东方有句话,听天命,尽人事。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拼了。”冯茂觉得自己在和露西亚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按捺住心中对敌人的恨意刚说完,冯茂就听到了炮弹落地的爆炸声,敌人的准头可很一般。忍不住大笑一声:“哈哈!喂!露西亚。”

“什么事?”

“这次轮到你预言厄运了。”冯茂说完,加大油门向前疾驰。回头一看,就见大队里面的坦克烟囱冒出的烟雾都变得浓厚起来,看来大家想法都一样,尽快抵近敌人炮兵才能避免伤亡。

也许是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埋设的雷区,维京帝国没有采取火箭炮覆盖射击,而是用普通火炮迎击。冯茂加大油门猛冲,幻境又被触发,奥古斯都对众人说道:“如果有火箭弹,我会在空中拦截。”

“阁下,你还是小心维京帝国魔狼使吧。”冯茂忍不住劝道。如果没有奥古斯都提供空中指引,自己这一小队机动部队就得在雷区里慢慢爬行。

就听奥古斯都答道:“不用担心。阁下们已经佯攻维京帝国那三门炮去了。”

“什么?”冯茂完全没想到紫袍们会真的以身犯险。

“是那三门炮杀伤力大,还是这些炮兵杀伤力大,阁下们很清楚。这次派遣的都是装甲车辆,大家打完就走。咱们的炮兵会帮着我们拦截追击的敌人。大家不要恋战。”

讲完没多久,前面的又传来扫雷引发的连续爆炸,应该是奥古斯都在为大家开辟通道。冯茂集中注意力,在爆炸声连连的战场上驾车穿行。

十几分钟的时间转瞬即过,冯茂已经能看到远处设在土丘之上的敌人哨位。这次可没有树林做出遮蔽,冯茂正想判断怎么冲过去,就见哨位处的哨兵身首分离,被人杀了。

继续向前行进,就听背后的露西亚说道:“其他大队的车辆靠过来了。”

冯茂知道这次并非是自己所属的大队单独行动,纳维亚帝国右翼的装甲部队全部集结起来发动了这次突袭。用装甲部队来形容也有点过,毕竟大家都是修士,而不是那些完全可以牺牲的普通军人。实在是没想到这帮家伙居然能按照约定击中成几个突击队。

继续向前行进,前面猛然响起嚎叫声。这不是沃尔夫神使的嚎叫,而是斗战胜宗修士战斗前的嚎叫。果然,就见对面的阵地上腾空而起好几道身影,看那翅膀形状的存在,应该是鹫鹰神使。

神使刚升空,红袍们就拦住了他们,转眼间两边就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冯茂驾车从这帮强者下方通过,回想起上次对方只是一根羽毛就让自己几乎动弹不得,冯茂有些提心吊胆的加速前进,尽快从这帮人施法范围内脱离出去。半履带车冲上一个小土丘,刚露头,冯茂急忙转动车把,车辆急拐弯下几乎侧立。就觉得一股大力凌空推动,车辆重重颠簸着总算以正常的姿势履带着地。

重机枪的子弹则擦着两人的头顶飞过去,有些子弹打在土坡上,将泥土与青草打得满天乱飞。冯茂开着车冲下山坡,后面的坦克车队的首车已经跟上。幻境被联通,有人问道:“那边有多少人?”

冯茂连忙答道:“我看见有炮兵好像在直接瞄准。”

“距离多远?”

“一百多米。”

坦克们迅速分成两队,开足马力从土丘两侧杀了出去。只留下冯茂与一位黑袍两组开半履带车的留在土丘后面。黑袍问道:“冯修士,咱们是守住后路,还是跟进?”

听着土丘另外一面枪炮声大作,冯茂跳下车,“咱们小心凑过去看看。若是挨上一炮,咱们肯定得受伤。”

黑袍的学徒翻了翻眼睛,不等他完全表现出不屑,黑袍已经转头呵斥道:“向冯修士学着。别觉得自己有了些本事,就把什么都不放眼里!”

说完,黑袍跳下车,向冯茂打了个手势,两人一起向着土丘顶部跑去。快到顶端,冯茂直接扑在地上。黑袍只慢了不到一秒也学着冯茂趴下。冯茂匍匐着爬上顶端,露出眼睛向土丘另外一边看去。

就见土丘对面已经杀做一团,有一辆坦克遭到损毁,炮塔倒还完整,只是孤零零停在半路上。也不知道里面的修士是否安全脱身。更远处则是一片混战,圣殿的装甲车已经冲入敌人阵地与敌人激烈作战。

在装甲车间,更有修士们捉对厮杀。正在此时,就见另外一支圣殿的坦克车队从斜次里杀出,就见为首的那辆坦克履带滚滚,掀起的泥土飞了几米高。坦克以蛇形走位加上近似甩尾滑行的方式一路避开了好几门火炮的平射,转眼就抵近敌人。坦克没用火炮,并列机枪在近距离上猛烈开火,打得维京帝国军血肉横飞。

就这么转眼之间的空隙,后续的装甲车辆跟着从这个缺口杀入,用机枪大炮展开了杀戮。看着修士们驾驶车辆如此娴熟,冯茂完全收起了小觑的心思。强者们在任何时候都是强者。修士们也许在现代战争方面没有自己见得多,但是给他们一点点时间,他们就能熟练掌握现代兵器。

“冯修士,咱们要不要跟过去?”黑袍再次问。

冯茂知道自己没有这帮封圣者强悍,就答道:“总得留人守住后路吧?”

黑袍答道:“那你留下来守住后路,我过去帮个忙。”

“阁下还是留下来吧。若是没有封圣者压阵,我担心遇到强敌的话根本挡不住。”

刚说完,就听下面一阵叱喝。连忙转头看去,黑袍的学徒已经和不知何时绕过来的斗战胜宗修士动起手来。冯茂与黑袍同时跃起,冯茂刚冲出去两步,就见黑袍脚下好像踩着滑板般,非一般沿着土丘斜坡冲了下去。

下面已经响起了机关枪的声响,冯茂狂奔之际,就见露西亚已经操作着机枪对着逼过来的其他斗战胜宗修士一通扫射。别看重机枪不容易操作,在露西亚手中这上百公斤的玩意又稳又灵活。子弹射击的位置极为刁钻,预判了对方方向的射击把那些修士的步伐完全打乱。

黑袍转瞬就到了土丘下方,惨叫声起,黑袍与他的学徒合力斩了靠近的斗宗修士。黑袍的学徒跳上车辆,也操纵起机枪开始扫射斗宗修士。

冯茂更是讶异。这帮修士们接受新东西的速度真的很快,不仅封圣者如此,学徒修士也是如此。

刚说完,就听下面一阵叱喝。连忙转头看去,黑袍的学徒已经和不知何时绕过来的斗战胜宗修士动起手来。冯茂与黑袍同时跃起,冯茂刚冲出去两步,就见黑袍脚下好像踩着滑板般,非一般沿着土丘斜坡冲了下去。

下面已经响起了机关枪的声响,冯茂狂奔之际,就见露西亚已经操作着机枪对着逼过来的其他斗战胜宗修士一通扫射。别看重机枪不容易操作,在露西亚手中这上百公斤的玩意又稳又灵活。子弹射击的位置极为刁钻,预判了对方方向的射击把那些修士的步伐完全打乱。

黑袍转瞬就到了土丘下方,惨叫声起,黑袍与他的学徒合力斩了靠近的斗宗修士。黑袍的学徒跳上车辆,也操纵起机枪开始扫射斗宗修士。

冯茂更是讶异。这帮修士们接受新东西的速度真的很快,不仅封圣者如此,学徒修士也是如此。

第138章 金丹修士(二十一)

土丘后枪炮齐鸣,战斗的极为激烈。冯茂很想也上土坡看看,露西亚拉住了冯茂,“冯修士,我听这辆车方才上坡的声音不太对。”

露西亚指的是黑袍的那辆车,冯茂方才完全没注意对方的车辆声音,发愣之时就见到露西亚掀开车辆后面的装备箱,从里面拎出把铲子。不等冯茂想明白,就见露西亚挥动小钢铲,直接在那辆车下开始挖掘。

她挥铲如风,明显用了灵气。没多久就挖出一个能容人自由钻下去的坑道。停下铲子,露西亚看向冯茂。冯茂知道这是要自己下去修理,心里面不高兴。不过看着露西亚挖出的坑道,冯茂也不废话,跳了下去。

运用灵气检测一遍,冯茂感觉没啥问题。正想说没事,冯茂还是觉得露西亚不会胡说八道。让露西亚扔下扳手等物,冯茂卸开底盘上的钢板,让另一名学徒修士启动车辆。发动机轰鸣起来,因为离合已经松开,车辆没有发动。冯茂仔细检测片刻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连忙喊道:“关机,车备件里面有轴承么?我觉得是一个轴承出了问题。”

“换轴承?现在哪里来得及。”学徒立刻表示了反对。

不等冯茂说话,坑道外传来黑袍的声音,“得多长时间?”

露西亚答道:“咱们一起努力,得十分钟吧。”

“……好,开始。”

四名修士一起努力,九分钟左右就换好了轴承。冯茂拿着换下的轴承看,果然里面有两颗滚子破损。露西亚又钻下去检查车辆组装,冯茂就听黑袍对学徒说道:“两个滚子破损,是不是不服气?”

学徒立刻答道:“老师,我没有不服气。”

看着这对师徒,冯茂心中有些羡慕。对错其实无所谓,跟在老师身边就会感觉安全。正在想,就见露西亚说道:“我检查完了,你们试试车辆。”

冯茂伸手到坑道口,露西亚伸出手拉住冯茂的手掌稍一借力,露西亚就从坑道里轻松的跃出,随即拿起旁边的小钢铲。冯茂从露西亚手里拿过钢铲,开始填埋坑道。没多久,黑袍的半履带车轰鸣着冲下土丘的斜坡,看着车辆运行,露西亚指了指土丘,“你上去看,还是我上去看?”

“你去吧。我在这里收拾。”冯茂耐着看战况的冲动答道。

露西亚上去没多久,就听她对下面喊道:“咱们这边收队了,红袍他们开始摧毁敌人的火炮。”

“这么快?”冯茂有些讶异。

“的确有点怪。咱们也准备一下出动。”随着话音,露西亚已经从土丘顶端跃下。

就听坦克轰鸣,这些装甲车辆排着整齐行列从土丘两边绕过来。幻境再次被接上,就听红袍奥古斯都在里面说道:“我们现在就撤。”

冯茂连忙发动车辆,跟在坦克纵列后面行进。就见奥古斯都落在队伍中间的坦克车上,环境里传来奥古斯都的声音:“咱们对面的敌人中修士很少。有人侦查到了十几公里远,也没见到任何坦克车。你们觉得维京帝国的装甲车辆都去了哪里?”

没人回答。幻境中静悄悄的。等了片刻,奥古斯都直接点将,“冯修士,你有什么想法么?”

冯茂当然有想法,却不敢说。沉默片刻,就听奥古斯都命道:“露西亚修士,你来开车,让冯修士专心回答。”

转眼,冯茂与露西亚就换了位置。坐在车后座里,靠在靠背上,冯茂觉得舒服不少。就小心的说道:“我有想法,却担心是我想的太过于宏大……”

“听不听你的建议,是我来做决定。让你说,你就说。”

“我……觉得要是维京那边已经做过全盘作战计划,定然想以多打少。我的装甲与火力都比他们少,维京肯定很清楚。如果是我的话,一旦发现……一旦发现对方兵力分散,我就可以发动一次突袭。割裂敌人兵力,对少数敌人实施包围歼灭。”

幻境里一片沉默,冯茂只觉得自己心脏蹦蹦跳。哪怕是没有参与战斗,此时的压力依旧极大。幻境里终于响起了声音,“你觉得我们所做的是落入斗宗的圈套。”

“不是圈套。”冯茂表示反对,“维京那边本来就是优势,人员,火力,装甲,都是全面优势。哪怕是后发也能先至……”

“冯修士!你这话还是没说出要点。你先想明白,是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判断。你判断的基础是什么?”

冯茂知道自己的判断靠直觉,真的让自己找出自己观点的基础,自己可是得好好想想。于是靠在靠背上开始盘算。两秒不到,就听幻境里响起声音,“我是冯修士同组的露西亚,我与冯修士谈过战局。我认为冯修士的考量基础在于双方的目的。维京那边要做的是尽可能多的杀死圣殿修士。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维京那边死多少凡人,损毁多少装备都在所不惜。一旦维京那边的修士数量能压制我们,我们就没有办法抵抗他们。”

冯茂心中一惊。这话自己说过,可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是为了证明自己对战局的判断,而不是基于这个判断推导出战局发展。而露西亚则和自己不同,她虽然不是最先想出这个思路的人,却能正确的对待这个思路。

奥古斯都问道:“露西亚修士,你是说我们完全落入敌人的算计之中?”

“阁下,您命令我们撤退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对。我也觉得不太对。如果从这个基础思路考虑,就很容易理解。我们进入歼灭对面凡人军队的战场,就等于离开了与斗宗修士作战的战场。”

“你们继续撤退,由维拉阁下指挥大家。冯修士,你开车送我一段。”奥古斯都说完,就见红影一闪,他已经凌空飞起,轻盈稳健的落在冯茂的车上。

冯茂让露西亚停下车,露西亚跃下车辆开始加油。冯茂正想坐到驾驶座上,奥古斯都命道:“路上还有点时间,你和我谈谈斗宗会怎么使用装甲军队。”

“如果是圣殿掌握这样的优势,我就会让装甲部队向前猛冲,隔断维京军的左翼与其他部分的联络。让能飞行的阁下拦截鹫鹰神使。由紫袍阁下牵制魔狼使。大部分修士乘坐装甲车辆,利用机动性包围敌人左翼的修士,集结力量进行攻击。一旦达到目的,就选择撤军,尽可能降低损失。”

“你是维京那边,遇到这样的局面会如何选择?”

“命令左翼撤退,由魔狼使殿后。中军与右翼转而攻击敌人,尽可能造成敌人的损失。”

说到这里,露西亚已经加满了油,跳上车座开始前进。

奥古斯都沉思了一阵,提出了问题:“有没有可能,维京那边想包围我们的中军?”

露西亚偏了偏头,好像想回头,却还是没转回头看后座的两人。冯茂心里面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正想附和奥古斯都的话,看着露西亚疾驰中被风吹起的法袍衣襟,冯茂心念一动,转而从理论基础入手。

思考了好一阵,冯茂摇摇头,“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几率不大。维京帝国已经拥有了火力与装甲的全面优势,他们现在没办法获得的优势就是在修士数量上。如果包围中军,他们就没办法控制损失修士的数量。我这个人胆小怕死,换成我,我就会尽可能发挥优势,通过积小胜为大胜的方法一点点获得胜利。毕竟只要这么干下去,优势会不断扩大。而一次冒进,就可能把之前积累的所有优势都赔进去。”

奥古斯都没有回答,就见他靠在靠背上闭上眼睛。冯茂觉得自己的精力仿佛被耗尽,也靠在靠背上闭目调息。如果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自己接下来就会遇到一次次的危险。

休息了几分钟,就听奥古斯都说道:“冯修士,如果你判断的没错,你也是让斗宗下了这种决心的人。”

“啊?”冯茂连忙睁开眼。

“几个月前冬季战争,你展现出的实力让斗宗推迟了进攻。我们从抓获的斗宗修士那里得到的情报,你别误会,斗宗不认为你那点实力没什么了不起的,唉……我只希望你的判断是错的。”说完,奥古斯都纵身跃起,转眼就化作一道红影向着圣殿左翼方向飞去。

冯茂看着奥古斯都迅速变小的身影,搞不明白最后这番充满了负面评价的是什么意思。露西亚则调转车头,向着右翼装甲兵撤退的方向前进。等完全调转车头,露西亚笑道:“别瞎想,阁下实在夸你呢。”

冯茂收回视线,叹道:“我听不出来。”

露西亚答道:“维京那边看到你这个年龄就如此善战,觉得圣殿只怕是开发出新的教育方法。他们毕竟是心里有鬼,怕我们早早发现他们的准备。看到异常,也会觉得圣殿准备了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冯茂不太相信自己有这么大影响力,忍不住摇摇头。如果事情真的如此,希望圣殿这票高阶修士可千万别把怒气撒到自己身上。他们一定知道了不少关于自己的……“露西亚,你说过有不少关心我的人都在关注我。能不能请你告诉我,都是什么人在关心我?”

“当然是那些觉得你修习如此迅猛的人。你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和指导,对法术的理解超过许多正常接收教育的修士。我也是和你谈过之后才明白,你满脑子都是杀人的技术,当然和那帮学神术的修士不同。”

冯茂听的很不在自在,说道:“你……”

“你放心,我不会拿这些事情出去炫耀。不过我也不会放过你。”

“啊?”

“我们互相学习吧。你把你想到的教给我,我也会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公平吧。”

“喂,露西亚。你就不怕麻烦么?”冯茂觉得自己对露西亚这位同伴越来越有兴趣了。

“私自传道会被杀。我觉得你就算是再藏不住心事,也不会故意透露出这些,让我们一起被杀吧。”露西亚说完,抬起右手理了理被风吹乱一些的长发。坐在60多公里时速的半履带车的驾驶座上,露西亚的法袍烈烈作响,纤柔的金发随风飞扬。看的冯茂有些呆住了。

紧赶慢赶,冯茂这一组人终于在装甲兵们回到出发地前赶上了大队。修士们都半天没吃饭,众人端着食物一顿吃,就不约而同的跑去修理装甲车辆。

冯茂赶回来的时候见到有两辆车抛锚,丢在野地里。深知车辆的良好运行率的确有问题,也赶快加入维修行列。半履带式车辆好检修,十几分钟就搞定。冯茂就露西亚叫去帮着其他组维修。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和冯茂一样怕死,和平生活中傲慢不逊的修士冯茂见过不少,前线的修士们都表现出了足够的谦逊与合作。有露西亚带头,已经完成检修的修士们纷纷开始帮忙别人。

这边急哄哄刚到收尾阶段,远处一声悠远的狼嚎就让众人暂时停下手中的工作,一起抬头向左翼方向看去。冯茂只能判断出这是沃尔夫神使的嚎叫,那仿佛来自亘古不变过往的悠扬嚎叫之声仿佛无处不在,冯茂判断不出具体位置。一位白袍脸色难看,喃喃的说道:“那是左翼的后方了。”

这一生虽然轻,修士们各个耳聪目明,都听到了。就在众人脸色集体难看之时,露西亚高声喊道:“既然知道有了危险,赶紧修车!”

一嗓子过去,众人纷纷收起心情,继续完成工作。就在维修收尾最后阶段,幻境再次联通,“我是红袍维拉,诸位赶紧修理。接到圣殿命令,我们要向左翼后方进发,接应我方撤退的修士。”

冯茂长长松口气。红袍都这么说了,看来左翼已经转入全面撤退阶段。要是左翼已经被维京帝国包围歼灭,自己真的想当逃兵啦!

第139章 金丹修士(二十二)

轰鸣声在地面与接近地面的位置上不断回响,这辆将近一吨重的履带车辆有着出色的越野能力,在地震般微微颤动的平原上行驶,依旧让冯茂感觉有点不稳。

“你想看就看,换我来开!”露西亚边说边站跳上驾驶座旁边的车辆上部盖子蹲下。冯茂也不客气,直接一个后跃,轻巧落到后座上坐下。同一时间,露西亚已经坐上驾驶座继续操纵车辆。

冯茂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就见从维京帝国那边发射向圣殿左翼军的火箭弹被凌空击中,改变方向落向地面。暴雨般下落的火箭弹不断爆炸,引发了山摇地动的爆炸。浓厚的黑烟冲天而起,仿佛从地狱里喷吐出试图连接天庭的桥梁。

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惊天动地的局面,冯茂只觉得热血澎湃。自己这么一个小修士在如此局面下只会化作齑粉,那些真正的高阶修士们则完全凌驾在现代武器之上。或许面对核弹爆炸面对氢弹爆炸,紫袍级别的修士也能安然无恙吧。

正在激动之时,就觉得脑袋刺痛,幻境里面响起红袍的声音,“我是红袍维拉,阁下们已经通过摧毁敌人的火箭弹在地面上制造出无法通行的大坑,所有车辆都右转。尽快接应左翼。”

原来击落火箭弹还有这样的功效。冯茂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的维京方面并没有用火箭弹攻击左翼。车身震动,露西亚转动方向盘向着右边开去。接应部队里面还是半履带车打头,车辆继续向着前方飞驰大概十公里,隐约见到一条黑线出现在地平线上。

“要不要等后面的装甲车赶上来?”露西亚问冯茂。

“要。咱们这车根本扛不住炮弹。”冯茂马上回答。

仿佛是听到了冯茂这一组人的对话,幻境里传来红袍的命令:“所有车辆都全速前进,我来开道。”

“呵呵。”露西亚干笑两声,加大了油门。

车辆时速已经超过50公里,没多久冯茂就清楚的看到前面那些黑线变成了可以分辨清楚的维京帝国坦克。那些坦克也是履带车辆,体积比纳维亚帝国的坦克看上去庞大些,却没有旋转炮塔。在冯茂为首的装甲部队冲过来的时候,正前方的维京帝国坦克集群已经调转车头,组成阵列主动迎了上来。

“喂!怎么看?”露西亚的声音几乎有点颤抖了。

看着远处那些维京坦克上的粗大火炮,冯茂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这些装甲车没有旋转炮塔,炮口移动幅度会很小。只要切入到他们射击范围之外,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

“他们可以转动车辆!”

“那也得赌到底有多少修士在操纵火炮。若是修士的话,射击肯定很……”

对面迎上来的维京帝国坦克炮口火光闪动,冯茂话都没说完,就与露西亚同时抬起左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一炮瞄的极准。呼啸而来的炮弹下部受到向上托的力量加速,冯茂只觉得脸上被劲风带过,如同刀割。炮弹在距离两米的距离上飞过带来的气压让冯茂呼吸不能。

一瞬间,红袍就飞到了维京帝国的装甲车辆旁附近。也不知道多少轻机枪与重机枪向着红袍的位置疯狂开火。冯茂心跳都快停了,就见红袍身影晃动,靠近他的两辆维京帝国装甲车的火炮被什么直接斩断。

“还要冲么?”露西亚问。

冯茂被这惊心动魄的场面骇住,随后答道:“看你。”话出口,冯茂立刻后悔了,若是露西亚冲过去,这就是送死啊。没想到露西亚降低了车速,没多久,隆隆的轰鸣声中,跟在后面的坦克车加大油门从冯茂与露西亚身边越过,向着维京帝国的装甲车辆杀去。

坦克没有走直线,而是先闪进敌人的射击死角。旋转炮塔调转炮口,火光闪动,对面一辆维京坦克剧烈震动,炮口附近被击穿了一个大洞。其他纳维亚帝国的坦克纷纷开火,对面维京帝国的坦克不断有被击中。

便是遭受到如此攻击,纳维亚帝国的坦克依旧没有逃散,而是勇敢的实施了反击。在猛烈射击中,有几辆纳维亚的坦克中弹。中弹的坦克只是稍微停顿片刻,随即开始继续前进。看来冯茂提出的复合装甲起了作用。

仗着结实却不过重的装甲,圣殿修士驾驶着坦克直接杀入维京帝国的坦克群中。露西亚小心的驾驶着车辆,缓缓靠近双方交战之处。后面修士们驾驶着的坦克沿着打头阵的部队开辟的缺口杀进敌人阵中。

双方一靠近,就见维京帝国的装甲车明显高大些,比纳维亚帝国的坦克高出去得有半米多。纳维亚帝国的车辆虽然小,却充分利用重量轻带来的优势,不断在维京帝国装甲车射击死角上开炮。就见维京帝国的装甲车一辆辆被命中,或者被打穿炮塔,或者干脆被打得爆炸起火。片刻间就在维京帝国的装甲集群上撕开一个缺口。

露西亚加快车速,沿着这个缺口就冲了进去。经过击毁的装甲车旁,冯茂看向车内,就见装甲车里面的驾驶员只剩下半截身体坐在驾驶座上,其他部分都被打得稀烂,涂抹在装甲车内部。

穿过坦克开辟的通道,没多久就到了一片空地附近。就见围攻圣殿修士的斗宗修士们正在快速后撤。被围攻的圣殿修士们也不多话,扶着受伤的修士坐上坦克。冯茂的车刚停下,好几位神色疲惫的修士已经背着伤者过来。冯茂只能跳下车拉开后面的托板先把伤员放好,让其他几位刻苦战到现在的修士们坐在伤员附近。车上已经没了空位。冯茂知道自己不能和这帮人抢位置,就对露西亚说道:“你带他们走。”

露西亚没回答,对着旁边的修士喊道:“你们有人会开摩托车么?”

“有!”旁边一位学徒修士应道。

“你来开车,带他们走。”露西亚说完,跳下车让出驾驶座。

等半履带莫推车启动,露西亚拉了拉冯茂,“走,咱们步行回去。”冯茂本想道谢,露西亚已经迈开脚步奔行起来。虽然没有半履带车能跑50公里的时速,修士们维持25公里时速能奔跑几个小时没问题。冯茂跟在露西亚身后,随着援救队开始撤退。

步行回去的修士不止冯茂这一组,白袍们快速撤退,灰袍们在两侧警戒,监视斗战胜宗的修士追杀。坦克车一辆辆从冯茂与露西亚身边向着缺口处撤退,上面站满了黑袍以及各级修士。一车车的修士多少都带伤,有些干脆浑身是血,软软靠在坦克上,不知道死活。

过去了几十辆坦克,终于见到没外部载人的坦克,冯茂看向露西亚,就见露西亚也看过来的同时打了个手势。两人轻轻一跃,上了坦克。就听金属小门打开的声音,有声音问道:“是谁?”

“我是冯茂。”“我是露西亚。”

“你们抓紧,我们要加速了。”小门里传来修士的回答。

此时车辆已经到了突入的缺口,坦克加快速度冲过维京帝国装甲车辆的坟场,向着来时的方向隆隆前进。不知何时,火箭弹袭击已经结束。天空中不时闪动着明亮的光。冯茂抬头看去,就见高高的空中,有自己的目力都无法捕捉到的东西在高速运动。只有两个运动物体碰撞之时爆发的闪光才能证明空中果然有什么存在。

“那是紫袍阁下在守护我们。”露西亚说道。

冯茂点点头。如果没有这些紫袍,自己这些人也不知道要面对何种惨烈的血战。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这场血战。回头看向冲出来的路,红袍的身影停在空中,应该是为撤退的全军压阵。没来得及感动,就听身边的露西亚问道:“冯修士,你是不是经历过战争?”

“以前打过仗。”

“我不是说你上次冬季,我是问你是不是参加过这样的战争。”

“没有。”说完,冯茂扭回头看向露西亚。

露西亚神色不安,甚至没有做掩饰。她继续说道:“我觉得你参加过。没参加过的话,你怎么知道被当作战争中一枚棋子的恐惧。”

冯茂最初没弄明白,愣了片刻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恐惧来自何方。是的,自己从来没参加过现代战争,但是自己对战争的认知却是现代战争。所谓修士之间的争斗放到另一个没有超凡之力的世界,只不过是有实力的私斗而已。

在现代战争中,每一个投入战场的人都只是整个战场中的一个棋子,一个从最初就被判断为可以牺牲的对象。不管是修士或者是凡人,只要上了战场都一样。所以自己才会那么害怕战争,甚至不明白自己的恐惧来自何方。

可以牺牲的存在怎么可能不感到恐惧,当活生生的人类被决定进入战场的那一瞬,就已经被决定了命运。不管是伟大修士或者是蝼蚁般的凡人,在战斗到死亡之前,这个人类存在的意义只是去完成某个目的的工具而已。

装甲车颠簸着前进,冯茂与露西亚都没说话。冯茂从露西亚眼中看到了恐惧,想来露西亚也从自己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冯茂想成为强大修士的愿望从来没有现在这般强烈,只有强大才能活下来。

一阵剧烈的震动,冯茂心思在别处,忍不住一个侧歪,冲进露西亚怀里。正想赶紧站好,露西亚却抱住了冯茂。扑鼻而来的汽油机油以及硝烟味道中,有着一丝好闻的味道。在周围都是坚硬钢铁的触感中,胸前的战友让冯茂感觉到柔软温暖。这才是人类的感觉,温暖的感觉。

冯茂一手抓住把手,一手把露西亚搂在怀里。感受到露西亚的颤抖,冯茂却不再害怕。自己之前不明白为什么害怕,露西亚让自己明白了恐惧来自何处。就如桑德拉让自己明白了修士世界的恐怖一样。既然知道恐惧到底是什么,剩下的就不是去畏惧,而是战胜恐惧本身。

撤退还算顺利,车辆终于回到了出发地。就见担架已经准备好,受伤的修士们被抬去治疗。整个营地还算有秩序。然而不是每一名修士都能保持冷静,就见有学徒修士正抱着老师的身体轻轻晃动,不断哽咽着试图唤醒濒死的老师。冯茂忍不住有些鼻酸。

正想离远点,红袍奥古斯都出现在冯茂面前。就见他的红袍上有好几个大洞,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伤到。奥古斯都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愤怒,他向冯茂招了招手。冯茂连忙跟着他向着一处帐篷走去。

进去之后里面都是红袍灰袍,居中坐着一位紫袍。紫袍看着二十岁上下,见识过自己老师的老师红袍圣者迈克尔返老还童后容貌,冯茂一点都不敢把紫袍想象成一位年轻人。

众人无言的坐下,幻境启动,紫袍问道:“冯修士,你好几次猜到了”

冯茂一手抓住把手,一手把露西亚搂在怀里。感受到露西亚的颤抖,冯茂却不再害怕。自己之前不明白为什么害怕,露西亚让自己明白了恐惧来自何处。就如桑德拉让自己明白了修士世界的恐怖一样。既然知道恐惧到底是什么,剩下的就不是去畏惧,而是战胜恐惧本身。

撤退还算顺利,车辆终于回到了出发地。就见担架已经准备好,受伤的修士们被抬去治疗。整个营地还算有秩序。然而不是每一名修士都能保持冷静,就见有学徒修士正抱着老师的身体轻轻晃动,不断哽咽着试图唤醒濒死的老师。冯茂忍不住有些鼻酸。

正想离远点,红袍奥古斯都出现在冯茂面前。就见他的红袍上有好几个大洞,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伤到。奥古斯都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愤怒,他向冯茂招了招手。冯茂连忙跟着他向着一处帐篷走去。

进去之后里面都是红袍灰袍,居中坐着一位紫袍。紫袍看着二十岁上下,见识过自己老师的老师红袍圣者迈克尔返老还童后容貌,冯茂一点都不敢把紫袍想象成一位年轻人。

众人无言的坐下,幻境启动,紫袍问道:“冯修士,你好几次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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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金丹修士(二十三)

半履带车后面挂上拖斗车宛如一辆拖拉机,看上去立刻就朴素起来。冯茂挠了挠油乎乎的头发,摸出根皮筋把头发在脑袋后头扎起一团毛茸茸。

“哈哈。”身后放行李的露西亚笑出声。冯茂扭头看了看露西亚,就见她不再是马尾长发,而是把头发盘起来扎成个发髻。配合脏兮兮的法袍,颇有点落魄道姑的味道。头发长就这个好处,好歹能弄出个比较顺眼的造型。冯茂坚决不会给自己扎个朝天小辫,就扭回头不搭理看笑话的露西亚。

检查了一直负责运输后勤物资的拖斗车,里面堆满了各种破损零件。走到驾驶座旁边回头检查,就见露西亚与行李在后排座,自己破旧的衣服满是尘土与污渍。冯茂觉得自己现在这模样很像是带老婆回岳父家的朴实农民。

“出发!”绝不会沾染灰尘的法术幻境中传来高阶修士的命令。冯茂跳上驾驶座,半履带车跟着装甲车队开上前往梅莱城火车站的道路。火车已经停好,修士们跳下车就开始搬运。为了提高速度,封圣者们四人一组亲自搬动十几吨的坦克。等车辆放好,大伙纷纷纷纷跳上车,急切的等着火车开动。汽笛声响起,冯茂长长出口气。同一节车上的修士们与冯茂一样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

两个月的激战,后方组织的援军终于带着装备增援到前线。对面的维京帝国也打得精疲力竭,前线的修士们终于得到回吕林堡修整的机会。火车驶出城市,奔驰在广袤的平原上。两边的田地中都是快成熟的庄稼,冯茂本以为自己会陶醉在这生机盎然的景色里,没想到心里面却越来越不安。

每一座土丘,每一道沟壑都让冯茂习惯性的集中注意力去查看。扭头去看其他修士,就见大家的反应也差不多。冯茂这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唯一心里受到影响的家伙。

“这仗打不下去了吧?”有修士打破了令人不安的沉默:“阁下们摧毁了维京帝国通往前线的铁路,维京的后勤肯定受影响。”

冯茂也有着和其他修士同样的期待,然而冯茂却不敢相信事情真的会如此发展。冯茂不吭声,其他修士也不接茬。好不容易离开了血与火的战场,冯茂只想让这样的安逸能尽可能长的维持下去。即便圣殿告诉大家,这次修整不会很久,能多一分钟的安宁也是好的。

清新的风吹过,冯茂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索性躺在睡袋上睡下,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声。脑子里还空空荡荡,冯茂已经从睡袋上跃起。顺手一抄,长剑已经跃入手中。

再看周围,并没有敌情。修士们各个手持兵器警惕的四处观望。就听又是一声响动,众人目光都看向火车前方。前面车皮上的修士们也同样警惕。响声以固定频率响起,距离冯茂所在的车厢越来越近。就在此时幻境就被接通,里面响起高阶修士的声音,“诸位不用担心,是修好的铁路有地方不平整。”

说到这里,冯茂脚下的车皮一震,发出铛的响动。随着火车经过这个曾经被维京帝国高阶修士摧毁后重修的铁轨,异样的响动消失了。冯茂吁口气,把长江插回剑鞘。躺回到睡袋上,却已经睡不着。冯茂正想翻个身,就闻到睡袋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硝烟、油料、泥土与人体的味道混合其中,熟悉又令人不快。冯茂之前没有注意过,在清新的风吹拂下,此时居然闻出来了……

“到了吕林堡火车站,我要把这个袋子扔了,立刻回家泡个澡。”露西亚躺在冯茂旁边的睡袋上憧憬的说道。

“嗯。”冯茂应了一声。露西亚所说的也是自己想做的,不过冯茂脑海里浮现的家并不是勒内阁下的宅子,而是自己那座位于布加勒城贫民区的房子。出来这么久,家的影子已经有些模糊。不知道是自己忘记了,还是自己从来就没有仔细看过。

“去我家吃饭吧。”耳边响起露西亚的声音。

“好。”冯茂答道。也不知为什么,回答完这句话,冯茂又睡着了。

火车跑了两天,终于抵达装甲车训练场。两个月没见,就见这里已经大变样。从一个普通的露天场所变成了戒备森严的要地。幻境再次被接通,“在完成交接之前大家都不许回家。”冯茂叹口气,觉得自己被自己给套路了。

可上头的命令也不能违背,冯茂开着半履带车下了火车,按照命令拖着拖斗车直奔6号楼。6号楼下面是个巨大的车间,里头都是各种零件。就见屋里的不仅有红袍、灰袍等封圣者,也不仅有普通修士。就见不少穿着普通研究人员服装的人居然也有十几位。看他们的行动,明显不是修士。

冯茂也来不及多看,就被叫过去讲述部件磨损特点。这是冯茂在轮换前提出的建议,把那些标志性的磨损与金属疲劳导致损坏的部件送回研究机构,进行针对性研究改进。如果自己没有多这句嘴,大概就可以先去休息。

没日没夜的把这些交代清楚,已经是第三天凌晨。冯茂终于得到可以去睡觉的命令。一觉醒来,去吃饭的时候就见食堂里没多少从前线回来的熟悉面孔。露西亚端了托盘坐在冯茂对面,“吃完饭咱们就申请回家时间吧。”

“那些人不会已经申请过了吧?”冯茂觉得事情不对头。

“对,他们已经申请过了。”

XX!冯茂心里大骂。自己还是太老实了。闷着头吃了几口,冯茂越来越恼火。突然听到露西亚噗哧笑出声,抬头看去,就见露西亚放下勺子,捂着嘴一个劲的笑。

“笑什么?”冯茂没好气的问。

“哈哈。我觉得你这样子好可笑。哈哈!”露西亚说完,也许觉得不礼貌,又捂住了嘴。

冯茂气的翻了翻白眼,埋头继续吃饭。吃完,就起身直奔总部。就见门口已经挤了一堆人,一位红袍对着众人大声说道:“请诸位留下是因为诸位都有很多经验,需要诸位把经验总结起来,为接下来的战争胜利做奉献。诸位这么走了,你们要把这担子交给谁?”

虽然面对红袍,从战场上下来的这帮修士也毫不客气,一位灰袍直接怼回去:“我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们都在干什么。整天睡大觉么?报告书给你们了,装备也运回来了!你们自己不会先研究一下?”

其他修士见有人带头,立刻加入指责,“说是让我们休息一个月,按你们这么讲,干脆不要休息了。你们若是想设备情况,直接上前线。那里出故障的设备更多。”

红袍修士的地位在封圣者中也是最高,平日里大概没有修士敢这么说话。此时见一众封圣者们直接怼上来,红袍脸色也变得难看。冯茂看的心情大块,怼了红袍最多也就是个死,大家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么久,谁没遇到过危险。用地位来压制这些刚从前线回来的修士,未免太想当然。

正在闹腾,就听一声怒喝:“你们这是要造反啦!”

众修士都是一震,扭头就见红袍奥古斯都穿着战场上一直穿着的打了不少补丁的红袍出现在众修士身后。同样是红袍,奥古斯都一声怒喝,众修士都不敢造次。立刻有白袍上前说道:“阁下,我们很想先回去看看。还请阁下批准。再说回来之前已经说过要让我们休息一阵,可没说让我们留在这里。”

奥古斯都神色严肃,“回来之前我也不知道圣殿要我等留下。既然圣殿要留我等下,必然是要倚重大家。赶紧造出更好的装备才能打败维京。若是装备没有提升,我等再上战场只会更加危险。我们会学习,维京也在学习。他们在战争中也得到了一部分我军的装备,我们这次是靠装备优势才能抵挡住维京的装甲兵。大家很清楚,这些优势很大是在于圣殿采取了旋转炮塔。等维京的装甲车也换上旋转炮塔,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一众修士们都沉默了。同样是从战场上下来,奥古斯都讲出了大家都明白的事情。自从维京那次大规模装甲突袭之后,圣殿这边就调整了作战基础。战争不再是修士们之间的战斗,而是火力、装甲、机动的比拼。

冯茂很认同奥古斯都所说的内容,圣殿能支撑到现在,最大的装甲车优势就在旋转炮塔与符合装甲。维京的炮弹没办法直接摧毁圣殿的坦克,这就让全部由修士组成的装甲兵伤亡大大降低。

然而维京那边不是不会学习的蛮族,根据圣殿从俘虏那里得到的情报,维京帝国至少在十年前就已经转入新的作战模式,十六年前,也就是冯茂出生那年,斗战胜宗已经决定改变维京帝国的社会结构。圣殿的改变不可谓不快,但两个月时间远不到能抵消维京帝国十几年积累的地步。想到下次上战场可能就要面对敌人更加现代的战争武器,冯茂那股子邪火已经消失殆尽。

其他修士也都不再多话,奥古斯都挥挥手,“请大家放心,休假一定会让大家休假。圣殿已经下令,将诸位在外地的家属接到吕林堡与诸位团聚。距离这里不远的庄园已经开始准备。现在圣殿真的是面对极为危机的状况,大家作为圣殿修士,就得扛起这份责任。现在请大家回去和留在这里的修士一起工作。”

众人神色中没有丝毫快乐,阴沉着脸散了。冯茂明白自己是没机会回去了,也跟着众人转头就走。奥古斯都叫住冯茂,到了2号楼。会议室里坐着几位红袍,冯茂还有点印象,是最早去的那家兵工厂里的红袍。令冯茂惊喜的是老师也坐在里面,也不顾向几位红袍行礼,冯茂直接跑到老师身边。伸手拉住老师的袍袖。

只是抓住老师的衣袖,冯茂就觉得无比安全。随即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哈哈。勒内,小朋友很亲近你啊。换以前的你,你是不是要把他捏死。”旁边的红袍打趣道。

“哼!”勒内阁下表达了对以前战友们的不屑,这才对冯茂说道:“我听说你非常努力,他们都说你成长了许多。这次叫你来,是想听听你有没有什么奇思妙想。圣殿已经处于劣势,绝不能让劣势更加扩大。”

老师声音平淡,可语气中还是难以遏制的流露出些焦虑。感受到老师对圣殿的忠诚,冯茂擦掉泪花,坐到了老师身边。幻境将修士们连接在一起,冯茂说道:“我觉得重点在于攻击维京的装甲兵。维京死得起装甲兵,圣殿死不起。既然如此,拖到圣殿也能组建起凡人组成的军队是能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位红袍答道:“这得很长时间,圣殿商议过,至少需要一年才能在数量上达到维京的一半。更何况维京的装甲车一定会模仿小朋友你提出的几个优点。现在要小朋友提出的是奇思妙想。让圣殿在尽量少损失修士的局面下多支撑些时间。支撑到圣殿能组建起足够数量的新式军队。”

“我若是提出些新式武器,维京那边的准备本就早了十几年。斗宗修士也能很快模仿出我方的新式武器。我担心反倒会让维京那边后发先至,获得优势。”

冯茂刚说完,红袍喜道:“看来小朋友已经有了想法。不管你的想法会不会被模仿,先说出来听听。”

见红袍们和老师都目光灼灼看过来,冯茂只能把飞机的空战讲了出来。讲完之后,就听奥古斯都哈哈一笑,“庞贝,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没想到小朋友和你想到一起了。”

红袍庞贝听完之后淡然说道:“我的想法与小朋友一样,若是采用飞行器,定然会被模仿。到时候真不一定会对谁有好处。”

众修士都沉默下来。维京方面强大的工业实力胜过纳维亚帝国,空军虽然好,却不是什么无法模仿的技术。沉默了一阵,勒内阁下开口了,“便是斗宗没有模仿,难道他们自己就想不出来么?”

这话一出,几名红袍纷纷点头,目光再次落在冯茂脸上。

第141章 金丹修士(二十四)

前起落架与地面接触,即便液压缓冲器起了作用。那股弹跳的感觉依旧让冯茂本就极为难受的胃部一阵抽搐。飞机还算平稳的停止滑行,冯茂推开舱盖,爬出后座,蹲在水泥跑道上就是一阵干呕。

露西亚从驾驶舱出来,轻盈的跳到冯茂面前。等冯茂站起身,她说道:“你操纵机炮不是早就是晚,不是左就是右。我维持不了幻境太久。”

冯茂胃里头还是不太舒服,这番话虽然拱起心头不爽,冯茂还是没力气和露西亚争论。而且冯茂自己也觉得与露西亚配合方面的确不行,没办法瞬间就理解露西亚操纵飞机的想法。

等身体感觉好了些,冯茂站直身体组织语言准备回怼露西亚。没想到露西亚突然露出笑容,“别说废话了,赶紧和我一起走。我父母今天来看我,说好你要和我一起去见他们。”说完,也不管冯茂想找回场子的冲动,露西亚抓住冯茂的手腕拉着就走。

冯茂试图甩开露西亚的手,然而橡木修士哪里会浪得虚名。不管是甩、震、抖,露西亚的手犹如钢打铁铸,根本无法挣脱。反倒因为用力时露出破绽,冯茂脚下不稳,被露西亚顺利的拽着走出去老远。

硬的不行,冯茂来软的,“你开飞机都快要把飞机开散架了,我明显感觉有几处铆接梁受损……”

“好好好”“对对对”“你说的是”露西亚对着冯茂的指责温言应对。

基地里现在充斥着人力,越来越多修士师徒加入基地。对面经过的男性师徒还好点,也就是徒弟对冯茂投来关注的目光,年长的男性封圣者们根本视若无睹的经过。路过的女性师徒们可就没这么淡定,不管老幼都笑眯眯的看过来。

露西亚则与她们招手打招呼,甚至还交谈两句,仿佛完全没有用另一只手和冯茂斗争。

冯茂只觉得自己的脸羞得通红,等前方没人,气恼的说道:“我躺地上不走了!”

露西亚转过头,文静的面孔上浮现出笑意,“吼吼,没想到你终于明白所谓丢脸都是自己的想象。很好。你不走,我拖着你走。”

冯茂气往上涌,差点就想爆粗口。却还是忍住了。然而露西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说道:“你要是敢骂我,我就揍你。你可以批评我,但是不能冒犯我。”

在这样的威胁下冯茂当即不想再折腾。从开始研制飞机到现在过去了二十天,二十天里面与露西亚数次对练。哪怕冯茂觉得自己已经够强,在二十出头的露西亚面前依旧只有惨败。从法术到剑术,就没能赢过露西亚一次。

更重要的是,冒犯与批评的分别也是这段时间露西亚向冯茂讲清楚的。冯茂若是骂了露西亚,那就是冒犯。

冯茂不挣扎了,露西亚也放开了手。挽着冯茂的手臂向前走,边走边说道:“我知道你尽力了。可我也着急,想和你配合到一起。”

“你把飞机开成那样,我跟不上。”冯茂终于能心平气和的与露西亚说着作战的事情。

“咱们在空中遇到沃尔夫神使,只能等死。若是遇到鹫鹰神使,只有这个速度才能勉强周旋。”

冯茂已经怀疑露西亚是想与鹫鹰神使作战,听她亲口确认,十分感佩:“我要是遇到鹫鹰神使,肯定是转头就逃。你还要和他们作战……太勇敢了。”

露西亚转头看着冯茂,“见到我父母,他们若是说我莽撞,你不许附和他们。”

冯茂摇摇头,“你父母肯定希望我能保护你,我保护不了你,也不能带着你去光荣战死。”

露西亚气鼓鼓的说道:“你就是和凡人混的太久,想法也和他们一样。我父母希望我结婚,至于我会不会战死,轮不到他们决定。他们来是想看看向我求婚的对象,看完就可以让他们走了。”

冯茂不敢吭声。自己也是奇怪,和露西亚整备升级版半履带车的时候突然就问:“你愿意嫁给我么?”

露西亚抬头看了冯茂一眼,那眼神让冯茂觉得露西亚会动手。没等冯茂做出防御准备,露西亚低下头继续整备车辆,同时答道:“可以,我愿意嫁给你。”

回想那一瞬,冯茂觉得自己也许被套路了。露西亚早早搬去勒内阁下那边,未必不是有预谋的。

想到此时,两人就到了餐厅门口。也不管身上穿着飞行装,露西亚挽着冯茂就进了餐厅。这是专门对修士开放的餐厅,布置的很好,至少坐六人的长条桌之间立着栅栏。让人感觉好像有了独立空间。

走到一桌旁边,一对中年修士站起身,男的是白袍,女的也是白袍。露西亚上前说道:“父亲,母亲。好久不见。”

这对修士夫妇和露西亚说了两句,目光就转到冯茂身上。露西亚走到冯茂身边,拉着冯茂对两位白袍说道:“父亲,母亲,这就是我未婚夫。”

四人落座,露西亚的父亲介绍道:“我叫凯特,是露西亚的父亲。”

“我叫冯茂。”冯茂说道。正想听对面的准岳父继续说什么,就被露西亚踩了一脚,冯茂想起自己的台词没说完,连忙补充道:“我是露西亚的未婚夫。”

“露西亚,你别欺负这孩子。”露西亚的母亲眉开眼笑的看着冯茂,展开幻境拉众人进去,这才说道:“冯修士,我是奥娜,露西亚的母亲。我早听说过你,没想到你还没加入圣殿。圣殿那些人太懒了。”

冯茂看着身边三位,穿法袍的自然不用说。就算是红袍们接受了冯茂的建议,对各兵种提供了专门的作战服,作战服上也绣了代表圣殿修士级别的纹章与绶带。然而冯茂没接受过圣殿审核,虽然也在为圣殿作战,代表级别的位置上空空荡荡。

想到自己的身份,冯茂有种莫名的安心与不安。

不等冯茂回答,凯特说道:“只是早晚的事情。男孩子们么,总喜欢自己与众不同一些。别人都有,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他反倒未必难过。”

我X。这准岳父……说话很有水平么。冯茂有些惊讶。

准岳母也没有反驳,继续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我们回去也好准备房子。”

喂喂!这是印度么?冯茂心里面嘀咕。按照道理,应该是自己这没级别的修士准备婚房与彩礼才对。

“怎么都得事情有个着落,现在真没空。”露西亚答道。

准丈母娘听了这话,对冯茂叹道:“冯修士,露西亚从小就很莽撞。你和她组队,得劝着她。”

在露西亚目光的逼视下,冯茂按照露西亚之前的告诫答道:“我觉得……那不是莽撞,那是勇敢。在战场上我比她莽撞。是露西亚好几次救了我的命。”

听冯茂这么讲,准岳父凯特说道:“冯修士,露西亚是非常为别人考虑的人。你虽然年纪小,也别太小孩子气。”

冯茂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准岳父的话,虽然修士们因为顾虑少,都很直率。不过这话也未免太过于直率了。正茫然间,就听准岳父奥娜说道:“我看冯修士虽然年龄小,却很沉稳。”

露西亚立刻接过话头:“母亲,他不是沉稳。他是怕死,胆小而已。”

准岳母奥娜沉下脸色说道:“知道怕死就对了。和你这样什么都不怕,才让我担心!”

片刻后,母女两人就争论起来。冯茂正看得不知如何应对,就见准岳父凯特视若无睹旁边的争辩,开口问道:“冯修士,你能和露西亚走多少招?”

母女的争辩瞬间停止,冯茂只能答道:“多了三十几招,少了二十招。”

“不错么。”凯特答道。

你女儿到底多强悍,能让你这白袍如此评价?冯茂觉得有点不安,难道和自己切磋的时候露西亚还隐藏了实力不成。而准岳父凯特感慨的说道:“露西亚讨厌没用的人,绝不会对你放水。你十六岁吧?能和她打到这个程度,不容易。”

露西亚的母亲在旁边喜道:“露西亚十六岁的时候打不过冯修士。”

这家庭……不愧是高阶修士。冯茂只能心中感叹。

但是接下来的对话就常见多了。岳母问了冯茂的产业,岳父问了冯茂的学历。虽然只是临时拥有一块地的管理权应该对修士不算啥,而医学院的博士学位对于白袍也没意义。两位和普通的父母一样表示了赞同。

正在冯茂觉得安心只是,准岳父凯特问道:“冯修士,你结过婚么?”

冯茂正端着一杯红茶在喝,听到这话差点把红茶喷出来。好在修士们随机应变能力强,稍微驱动超凡之力,一口红茶还是顺利下肚。冯茂试探着问道:“请问你们为什么觉得我十六岁就结婚了?”

露西亚的母亲眼睛更显得明亮,欢喜的说道:“哦?没有结婚。冯修士看来醉心修炼么。很上进。”

“不不不。阁下,难道修士结婚很早么?”冯茂突然很想弄明白这件事。在这个世界上可没有要求一夫一妻,一夫多妻的冯茂见过,一妻多夫的冯茂听说过。如果修士结婚这么早,难道露西亚结过婚么?

“我没有结过婚。”露西亚没好气的说道。

冯茂这才觉得一颗心掉回肚里。露西亚的母亲笑道:“冯修士,你虽然年龄小,但是圣殿里面不是没有十几岁的橡木修士。甚至到月桂修士就会结婚。”

正在冯茂稍稍安心之际,就听自己的准岳母问道:“冯修士有孩子么?”

冯茂一口气憋得差点没喘上来。就听露西亚冷冷的答道:“他没有孩子。我是决定要生孩子。”

“很好,太好了!”准岳母奥娜满脸都是满意。

有过了半个小时,会面终于结束。两位白袍临走前拉着冯茂的手交代,要结婚就趁早,房子什么的根本不用在意。准岳母奥娜甚至率直的表示,“赶紧搬到一起住,早点有孩子,露西亚就不会再莽撞的非得继续打仗。”

终于送走了准岳父母,冯茂转头看着未婚妻文静的容貌,觉得这容貌骗起人来不知道多方便。如果没有今天的会面,自己哪里知道露西亚在家简直是混世魔王。正在感叹,就听露西亚说道:“人都见了,我也见过勒内阁下。咱们去申请套两人住的宿舍。”

喂喂!这就要入洞房了么?冯茂本以为自己会激动,没想到激动是激动了,却是因为害怕。

“喂!你是不是对结婚有什么错误想法?”露西亚问。问完,她文静的理了理长发,眉头舒展开,“我明白了。你就是凡人的书看的太多。那些人总是把爱情描写的纠结。冯茂,我觉得不用纠结。本来大家就是因为开心才在一起,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不开心么?”

“我觉得很舒服。”冯茂小心的用着词汇。

“那不就行了,我们自己开心就好。人生最多也不过是300年,想那么多做什么。遇到什么解决什么就好。走,去申请住处。”露西亚说完,挽起冯茂的手臂就向着办公楼走去。

基地现在很大,住处也多。修士们两人一组,因为基本都是师徒搭配,所以同一套房子是分两间。然而同住一间的房子也有,冯茂很快办完了申请手续。下午搬了家,还没来得及放好行李,奥古斯都就来了。

“跟我走。”奥古斯都命道。

冯茂只觉得一阵轻松,总算是可以先整理一下思绪。自己又不是抢亲,把人带走之后就急急忙忙办事。这突然就同居,还真得给自己鼓足勇气才行。

刚出门,就听奥古斯都在幻境里面说道:“前线已经发现了维京的飞机,看来勒内说得对,不是光咱们想到这点。”

冯茂只觉得一阵轻松,总算是可以先整理一下思绪。自己又不是抢亲,把人带走之后就急急忙忙办事。这突然就同居,还真得给自己鼓足勇气才行。

刚出门,就听奥古斯都在幻境里面说道:“前线已经发现了维京的飞机,看来勒内说得对,不是光咱们想到这点。”

第142章 金丹修士(二十五)

单翼飞机银白色的铝制蒙皮涂了和天空近似的蓝灰色涂装。单座单发,机腹有进气道,把冯茂看的大大佩服,修士们办事真的可靠,冯茂提出来的所有合理建议都被采用。

最初的飞机机枪机炮位于机翼下方,虽然避开了螺旋桨,却也因为视角与飞机震动而失去准头。被露西亚责备就是因为冯茂和露西亚都想非得快打得准。而最初的飞机设计很难支持这样的需要。

当机炮位于飞机前半部的螺旋桨后方,通过巧妙的机械构造让子弹准确螺旋桨旋转时候的空隙,这些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看完飞机造型,冯茂由衷的说道:“阁下,您辛苦了。”

“不是我一个人,上百位修士造这个还不难。”红袍奥古斯都自豪的说道。

不等冯茂说话,奥古斯都继续说道:“倒是你,勒内还是想让你有点自由。让我们不要向圣殿推荐你,好歹让你修炼成金丹修士之后再说。”

冯茂心中感激,却没有激动,“阁下,圣殿不会不知道我。”

就见奥古斯都扭过头,只是与奥古斯都的目光对视,冯茂只觉得身体好像被一股狂风穿透。那种威压感令冯茂浑身汗毛直树。尽管如此,冯茂依旧努力站直身体,顽强的抵抗着奥古斯都的威压。

过了一阵,威压突然消失。就听奥古斯都说道:“小子,任何上进的修士都会追求真理,你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这么想。即便是勒内那种被认为是异端的极少数,他的苦恼和圣殿历代修士们的苦恼都一样。当神术进境缓慢,每一个真正的修士都会苦恼,并且尝试找出突破的道路。”

冯茂微微点头,这话完全合情合理。大能们拥有飞天遁地的力量,只是一声嚎叫上百公里内都能听到,然而如此强大的力量却只能活300岁,每个正常修士都能感觉到有什么问题。如果大公没说谎,他的确是活了800岁。但任何事情都必然有代价,如果只怕大公的代价就是力量无法达到那些真正的大能的水平。否则耶莱教没有理由不采取大公的长寿方法。

“至于你,我们这些人当年虽然被称为问题学徒,而我们坚信沿着圣殿开辟出的道路就能达到真理。我们承认自己选择道路有缺陷,然而我们都是心甘情愿追随圣殿,勒内也是一样的忠于圣殿。你接受了勒内最异端的想法,认为这个世界上有可能存在不走圣殿的道路也能通往真理的途径。这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异端,你明白么?”

“是的。”冯茂果断答道。异端指的是统一教派内的不同观点,自己这种根本连耶莱教都没加入的人,根本没资格被称为异端。

“小子,这世界是凭借实力说话的,你以前那些发言可是惹恼了不少人。也就是维京那边的确证明了你所说的有用,大家才能容得下你。等你结婚之后可得跟着露西亚好好学着些。”

“……阁下知道了……”冯茂觉得有些尴尬。

“露西亚是个很好的姑娘,又是圣者的曾外孙女,大家觉得你这样的人也就她能驯服得了。小子,你老是勒内当年已经非常傲慢了,没想到他教出来的弟子比他傲慢十倍……”

冯茂脑子里一片混乱,奥古斯都的话里要点太多,冯茂的脑子暂时处理不完。奥古斯都一直以来所称的圣者都是指红袍圣者迈克尔,也就是被称为近期最有机会称为紫袍的圣殿修士。自己的未婚妻居然是这位圣者的曾外孙女,这是令冯茂难以想象的关系。

“喂!小子。你别瞎想,我们都觉得你配不上露西亚。这不是地位问题,圣殿里面那些不成器的修士满脑子都是钻营,他们怎么想根本无所谓。露西亚小时候我们就见过,她聪明能干又非常有担当。若非她快要成为封圣者,哪里轮到你捡便宜。”

“呵呵。”冯茂干笑两声。露西亚的确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冯茂也承认。自己被吸引的确是因为露西亚相貌好看,身材更好。不过这顶多占一半,露西亚身上没有那些修士特有的乖戾之气,那种发自内心力量带来的温暖是冯茂最喜欢的。

虽然露西亚也经常用‘凡人’这个词来批判,冯茂很清楚露西亚这话不是说凡人就是错的,露西亚所说的凡人指的是人性的弱点。露西亚坚信通过提升自己就可以克服人性中的一切阴暗面,这种心境让冯茂在她身边总感觉很舒服。

用力摇摇头,把未婚妻的出身扫出脑海。冯茂决定忘记这件事,自己是和露西亚结婚,又不是和迈克尔结婚。为了整理心情,冯茂把话题拽回面前的飞机上,“阁下,轰炸机的事情,阁下怎么想的?”

“轰炸机虽然好,但是飞的慢,又太大,制造起来又太费时间。圣殿认为能用战斗机丢一丢炸弹。倒是你和飞机一起提出的防空炮很不错。”

“用斯图卡型的俯冲轰炸机进行俯冲投弹,还能更好的避开未来维京的防空火力。”冯茂说出了另一个知识。

“小小年纪还挺知道拍马屁。连圣者老师斯图卡阁下的名字都知道了。我告诉你,你千万别说这型号的名字是你想出来的。否则斯图卡阁下未必会高兴。”

我X!我怎么这么背。冯茂闭嘴了。斯卡图型俯冲轰炸机是顺口说出来的,自己可真不知道紫袍里面有人叫这个名字。

“圣殿决定,只有封圣者才能架势飞机。万一被击落,你们这些修士从几百米空中掉下来必死无疑。”奥古斯都告诉给冯茂一个消息。

得知自己不用上天作战,冯茂心中欢喜,突然想起一件事,“阁下,可以给飞机增加弹射逃生装置。”

“说来听听。”奥古斯都说道。等冯茂说完,奥古斯都叫上冯茂就去与其他作为技术专家的高阶修士谈论这个设计。所谓弹射逃生装置说白了就是在飞机驾驶座下安装了炸药,万一飞机完全无法控制,利用炸药的喷射力将座舱盖炸开,将飞行员弹射出去。加上降落伞,能让修士们能够最大程度保护自己。

就冯茂记忆里的内容,会因为过高的载荷对飞行员造成不小的身体伤害,不过这种冲击对于封圣者貌似毫无伤害。倒是有修士提出如果被敌人击中这里,岂不是直接把驾驶员弹出去了。支持冯茂观点的修士立刻表示,可以把弹射装置做的近距离才能启动。反对这种近距离遭到针对攻击的修士则直接反驳,“能准确引爆这个,还不如直接攻击座舱。那那么做最有效。”

庞贝一直没有参加讨论。等众人说了好一阵,庞贝才开口说道:“加上这两样东西,便是凡人也能投入空战了。”

修士们立刻沉默下来。冯茂扫过众人的神情,发现大家神色淡然,和以前听到自己提出的建议时差不多。现在冯茂终于能确定,那种神色代表两种可能,一是建议毫无价值。二是建议已经让大家不高兴。

难道凡人飞上天空就让这些高阶修士们如此厌恶么?冯茂觉得很有意思。

晚上回到住处,就见宿舍黑黢黢一片。露西亚应该没回来。冯茂走进去打开灯,就见屋内空荡荡一片,这才突然想起这里已经不是自己的住处了。下午的时候已经换了房间。

心脏开始加速跳动,期待中又带着不安。冯茂向新住处走去。两个住处距离不太远,冯茂越走越慢。远远就看到新住处亮着灯,冯茂更是有些走不动了。自己之前也曾经一头火的想结婚生孩子,生孩子么,总得找个妻子。

然而妻子就在面前的时候,冯茂发现自己满脑子各种乱想。想的都是各种可能性,还是不怎么好的可能性。在这沉重的压力下,冯茂终于蹭到了门口。还没推门,门就开了。露西亚坐在屋里的桌边,等冯茂走进屋内。门一关,冯茂被一股大力甩到了床上。然后露西亚走到床边躺在冯茂身边。

虽然受到了些惊吓,冯茂却意外的觉得这姿势很舒服。自己在战场上一直这么与露西亚休息,有可靠的战友在身边,就是能让人安心。露西亚没有扑上来,她与冯茂并肩躺了一阵,才开口问道:“喂!你是不是在害怕?”

“嗯。我害怕以后生活里面弄得你不开心。我这个人……”

“我也害怕让你不高兴。”

“啊?”冯茂有些讶异。

露西亚拉过冯茂的手臂,枕在她脑后,“你和我一样害怕,我很高兴。那证明我没想错,你很在意我。”

“害怕还是会害怕。”冯茂叹道。

“等我们熟悉了彼此生活习惯之后就不会怕了。不过我倒是担心你会因此觉得可以冒犯我。”

“我明白了,我不会故意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去逗你。”

“那就好,我就没什么好担心了。”露西亚轻声说道。

冯茂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最后顺着自己的心意说道:“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选择和我一起生活。”露西亚应道。

听到这里,冯茂觉得最后的对未知的共同生活的恐惧消失了,此时留在心里的之上下有些沉重的责任感。

时间过得飞快,三天之后冯茂又和露西亚一起上了前往前线的火车。同车的是全新的升级装备。露西亚坐在冯茂旁边,看着新的说明书。看着一身作战服的露西亚,冯茂又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上次上战场,冯茂穿着普通服装,露西亚穿着法袍。这次圣殿给参战的所有人都准备了作战服。还是能插防弹钢板的那种。两人站在一起,也算是某种情侣服吧。

再抬头看着文静的妻子,就见粉红的脸颊仿佛吹弹可破。冯茂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露西亚抬起头,对冯茂抱以微笑。就在两人微笑对视的时候,旁边传来学徒修士的咂嘴声。看来有人对吃狗粮不高兴了。

冯茂也不搭理那些家伙。和露西亚肩并肩的坐在一起,拿起说明书看起来。新的半履带车进行了不少调整,首先就是机械传动系统更好了些。按照说明书上介绍,传动甚至可以应对急转弯,加入了车辆履带内的平衡制动器。看来再次急转弯就不用修士们靠身体在不同的位置上来调整拐弯时候的平衡。

让冯茂更在意的是发动机上添加了涡轮增压装置,这种装置只是制作起来更复杂些,原理并不复杂。供油总量不变的情况下,油料基本都不可能充分燃烧。增加一个涡轮增加装置为发动机提供进气,由于空气密度提高,同样的燃烧空间里,氧气含量就增加了。燃烧更加充分。也就是说,同样油料水平下,发动机燃烧产生的动力比以前高,半履带车拉的更多,跑得更快。

走了一段,就见火车开始拐弯。冯茂印象中这里是该向前而不用拐弯,放下说明书站起身,就见现在的铁路果然是一条新修好的铁路,铁轨和路边的土都是新的。再向远处看,就见地平线上有许多人影。拿起望远镜看去,就见那边是好些在修铁路的人。

看来纳维亚帝国在维京帝国的刺激下也开始了大规模基础建设。一直以来,冯茂都觉得很不安,不管先进武器增加了多少,冯茂都相信在质量不变的情况下,数量才能决定胜败。增加铁路看着没办法直接生产出战斗力,然而强大的运输能力让让帝国的武装力量快速调动。甚至能通过调动部队在不同时间里的不同交战地区投放优势兵力,将手中的力量加以最大化的利用。

以前能做到的是维京帝国,现在纳维亚帝国终于迎头赶上,这让冯茂觉得战争终于有了以和平结束的可能。

“在想什么?”露西亚问。

冯茂对妻子说道:“我在想,和平会到来。”

第143章 金丹修士(二十六)

维京帝国的炮群开火的同时,无线电就开始报告敌方炮位数据。等维京帝国的炮弹刚在纳维亚帝国的阵地上炸开,纳维亚帝国的跑群就开始对着敌人炮群位置开始反击。

炮击,反击,再反击,继续反击。炮弹的呼啸声与爆炸声如暴风雨般毫不停歇,冯茂从车库内钻出来,拿着望远镜看向天空。从维京帝国起飞的机群明显是双翼战斗机,与纳维亚帝国的飞机相比明显不占优势,纳维亚帝国的战斗机如同流星般在空中划过,每一次翻滚转向,都会扑向一架维京帝国的战斗力。机枪子弹如同死神镰刀般削过敌人的飞机,把它们打得冒出浓浓的黑烟,甚至是凌空将其打爆。

当最后几架维京帝国的战斗机仓皇撤退后,炮击也逐渐弱下来。再过一阵,炮战结束了。

冯茂身边又站了几个人,都是学徒修士。在惊天动地的炮击之时,他们都躲在掩体内没出来。冯茂关心妻子,就回到了车库的洞里。就见露西亚坐在弹药箱垒起来的‘凳子’上,正怡然自得的看着说明书。

坐到妻子身边,冯茂凑过去看,就见露西亚正在看的居然是装甲车说明书。难道她不想再开履带车了?露西亚说过,她不想被冯茂问这问那。尤其是她没告诉冯茂一些改变之前,请冯茂不要妄加猜测。

冯茂闭上眼睛,开始调息。这段时间事情虽然多,冯茂还是努力每天保持两个小时修炼。金丹上的阵法已经全部完工。七百多万符号的法术看着巨大,只要一天天坚持不懈的努力,七百万符号也能读完练完。

吃完午饭,大队长把众人叫在一起。现在前线的大队长不再是红袍,因应战争的变化,圣殿的编队也起了变化。四十人一个大队,二十人一个中队,十人一个小队。灰袍担任大队长,白袍担任中队长,黑袍担任小队长。虽然还是师徒制,冯茂觉得军事编制已经向着更现代化的方向前进。

“圣殿准备发动一次反攻,要求各自报名。”灰袍说完,就看向众修士。

没人报名,冯茂也一声不吭。反攻自然得付出代价,对面维京帝国的装甲兵中还有不少旧式坦克,却也出现了不少带旋转炮塔的新式坦克。冯茂与露西亚驾驶的半履带车一旦与这种坦克接近,就与活靶子差不多。

灰袍看大家都没有送死的打算,继续说道:“如果没有人报名,圣殿就会挑选人员。”

这帮修士们依旧没说话,然而眼神交流多了许多。被选中的人就没办法拒绝,身为修士都很清楚这点。但是大家更清楚进攻意味着什么。冯茂并不太担心,自己回到前线之后参加过两次反攻,战果都相当不错。更重要的是自己与露西亚都活了下来。

有不少运气不好的修士折损在反攻之中,但是圣殿总不会捡着听话的操练吧。想着心事,冯茂也继续保持沉默。

就在此时,野战电话响了,灰袍招招手,电话飞入他手中。“嗯,明白了,就他们两个么?”把听筒扔回到挂扣上,灰袍说道:“冯修士,露西亚修士。你们去司令部报道。”

冯茂有些惊了,露西亚一言不发的站起身,直接向出口走去。冯茂就见一众修士眼中都是如释重负甚至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心中着实不快。跟在露西亚背后走出车库,冯茂想和露西亚说点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与之前参加过的两次战争里头遇到的修士相比,这一批修士明显不如之前。现在的这一批修士也不至于拒绝圣殿的命令,却会选择软磨硬操的方法尽可能少投入战争。前面两波修士在战斗结束之后也会发牢骚,也会骂人,可他们即便面对危险性极大的战斗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正因为前两波修士的英勇表现,冯茂才敢加入凶险的战斗。和现在这票修士一起继续战斗,冯茂总觉得自己和露西亚跟冤大头一样。

到了司令部外,冯茂见到外面站着好几排新来的修士。本来想走进去,冯茂却停下脚步仔细观察。这批修士有四五十号,其中有十几号冯茂有印象。他们都是参加过冯茂课程的拉尼亚年轻修士。

难道……

进了司令部,被代入会议室。就见里面坐着两位紫袍,一位是冯茂见过的,另一位冯茂更是熟悉。向冯茂自称活了800多岁的弗拉德一世。大公殿下神色与紫袍一样,毫无波动。见到冯茂进来也一言不发,与他不知道是伪装或者是逗冯茂时候那种油腔滑调大大不同。

冯茂与露西亚向两位紫袍行礼,没想到另一位紫袍站起身就走。把弗拉德一世与冯茂两人留在屋里。等紫袍离开,弗拉德一世转眼就把冯茂两人拉入幻境。在幻境里,弗拉德一世露出了熟悉的油腔滑调。“呦,亲爱的冯茂,没想到你挺能干的么。”

冯茂只能应道:“我已经向殿下发了电报,把我结婚的消息告知给您。”

“不不不!”弗拉德一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冯茂知道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是法术生成。看弗拉德一世‘走’到面前,心中觉得大公还是喜欢装神弄鬼。

弗拉德一世仔细打量了露西亚一番,说道:“你出生的时候我虽然没有去参加庆贺,却还寄去了贺礼。”

露西亚礼貌的行礼,然后坦率的应道:“感谢弗拉德十世殿下的心意。”

“你怀孕了。”幻境中的大公两眼放光,虽然是幻觉,看上去也能体现出他的兴奋。

冯茂立刻扭头看向妻子。却见露西亚脸颊飞红,低下头应道:“我有些感觉。”

弗拉德一世或者十世转头笑道:“哈!冯茂,我一开始就说你挺能干么。是两个孩子。现在还看不出男女。”

冯茂只觉得脑袋里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要说啥。自己与露西亚结婚很大原因就是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可真的知道这个消息,冯茂只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你们在这里说些体己话,我在旁边的房间等你。”大公说完,收起幻境就离开了房间。

十分钟之后,冯茂在露西亚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到了旁边的房间。一进去就再次被拉入幻境,就在幻境内是大公的书房。大公一身红色法袍坐在书桌边,“冯茂,干得好。弗拉德家有后了。既然是红袍迈克尔的曾外孙女,想来也没什么人敢动手脚。”

冯茂不知道该说啥,其实方才自己也没说出啥完整的句子,也就是‘辛苦你了’‘谢谢’之类毫无逻辑与因果关系的废话。高兴中夹杂着不安,兴奋里有些彷徨。总之,身为准父亲的感觉真的需要经历才明白。

“冯茂,你得在最快时间里面修成金丹修士。没时间了。”

大公的话条理清楚,让冯茂立刻感觉有大事情。不等问,大公继续解释道:“圣殿数次与斗宗那帮妖魔鬼怪谈判,希望结束战争。斗宗们表示要圣殿认输,并且割让大片土地。那些土地上有好几个出产太阴少阳之物的矿区。圣殿不答应,就联络了不达米亚帝国。不达米亚帝国提出的和谈条件之一,就是你要回到述利亚担任总督。”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冯茂怒道。说完就发现自己逻辑不通,不达米亚帝国想在和谈之际解决麻烦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于是换了合理的逻辑,“难道圣殿就可以随便牺牲别人么?”

“当然,圣殿就是靠这种牺牲才一步步的走到今天。没有什么是不能被牺牲的。”

“那什么时候轮到那些人牺牲自己?”冯茂怒道。

“所以,我要你尽快成为金丹修士。成为金丹修士之后你不仅可以自保,还能成为一个标杆。你看我这次带来这么多修习阴阳教派的法术的修士,就是为了证明阴阳教派的修炼之法能够快速提升修士能力。”

冯茂觉得大公或许想太多,如果圣殿这么精通牺牲别人,这点修士在残酷的战场上也不过是炮灰而已。带着怨气,冯茂问道:“殿下,你就不怕圣殿扣你个异端的帽子么?”

大公面露怀念的神色,“异端就异端。当年圣殿在智慧社里面也是异端。几百年后被他们说回来又有什么?”

冯茂觉得大公心真大,却忍不住问:“大公,当年阴阳教派为什么输给其他教派。我觉得肯定不是功法中会遇到灵气莫名损失的问题。”

“勒内告诉你这个要点了?你不会觉得这就是阴阳教派灭亡的原因吧?”

冯茂立刻答道:“当然不会这么觉得。”

“当年七大教派找出的所谓方法,就是根据每一个人的特点,直接转化身体的一部分成为太阴少阳之物。他们摸索了许久,形成了各个门派的特色。勒内忠于圣殿,肯定说圣殿的那套是通往真理的道路。那都是瞎扯,那些东西与阴阳教派相比完全不是一个层次。阴阳教派的理论逻辑自洽,还有自己的理念。七大教派的那些只是应用手段而已。”

冯茂没想到大公如此贬低七大教派,思忖片刻又问道:“到底从什么时候,各个教派都开始发现自然规律。譬如万有引力定律之类的。”

“那不是七大教派的功劳,自从智慧社结社开始,各路修士们集结在一起。大家讲经论道,一起对自然规律做出了总结。你说的自然规律全部是智慧社的成果。当然了,那时候二十大门派也都出了力。”

“原来如此。”冯茂松了口气。这段时间自己一直以为七大教派掌握了某些独有的自然规律,这才创建出各自教派。如果是这样的话,冯茂就不得不选择加入某个教派。现在听说自然规律不由超凡之力主导,心中的大石头完全落了地。

“阴阳教派的覆灭在于他们太重视理念。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掌握真理,阴阳教派那帮死脑筋们却想着竭尽全力完善理念。虽然有些阴阳教派的家伙采取了各种手段,实现了与七大教派差不多的方法。不过那帮人都觉得自己心中有愧,也不和那帮老顽固们争夺阴阳教派的领导权。结果上百年的消长之后,七大教派都拥有了许多紫袍。而阴阳教派大多数学识渊博的修士们却没能进入那个境界。等战争开始,阴阳教派终于覆灭。那帮懂变通的修士们赶回来护教,却只能在七大教派的围攻下以身殉教。”

听到大公叙述着历史,冯茂心中莫名的伤感。以前自己不知道这些细节,对各个教派的猜测都云天雾地。与现实完全不同。

就在冯茂心中伤感之时,就听大公不高兴的说道:“冯茂,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学阴阳教派的老顽固。你要学习七大教派勇于突破才对。你这性子求全责备,对真理的追求总是有代价。你一个人根本承担不起。”

冯茂不得不应道:“我比较尊重有原则的人。”

大公叹道:“这个世界的原则就是优胜劣汰,当年智慧社里头有不少爱考古的家伙。他们研究了许多化石,最终推出了进化论。进化论所说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原理,建立在世界改变的基础之上。我们脚下的大地几十亿年中不断飘移,或者分散,或者聚成一块。而地面起起伏伏,更是家常便饭。沧海桑田变迁莫测。每一个时代都有其霸主,而时代改变,旧日霸主轰然倒塌。坚持原则有什么用,若是活不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过眼烟云。顶多在底层里面留下一具骸骨形态,任由后人编排。”

冯茂没想到智慧社当年的科研成果居然都到了大陆漂移以及生物演化。心中更是惊讶。然而灵光一闪间,冯茂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所谓的与众不同其实非常简单,也许针对高阶修士进行的基础教育,自己早早就完成了而已。

所谓的优势,不过是笨鸟先飞。

第144章 金丹修士(二十七)

幻境中的一切突然消失,等冯茂眨了一下眼,就见周围已经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空间。自己坐在一个巨大的太极符号上。看向盘膝而坐的脚下,就见自己处于黑点之上。再看整个太极,并非是用尺规作图法制作出的纯圆模样。

脚下的黑点位于白色之中,黑白两色的阴阳形成一个类似鱼的形状,黑白交汇之处再缓缓流动,形状呈现一种难以预料的消长。光是看就直觉的感受到其中的无穷玄妙。

“我再给你讲一次,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大公站在黑色区域中的白点上,毫无情绪的说道。

冯茂只觉得大公整个人宛若根本不存在,境界之高令人心生敬仰。

“黑也好,白也罢。只是个符号,是为了方便交流而用。那些废物们无力理解真实,为了让他们理解,才不得不采用他们能理解的符号。那些愚钝之辈便以为符号就是本身。冯茂,你是否愚钝,就看你自己了。”

“是。”冯茂应道。

“肉体为阳,精神为阴。阴阳相生相克,所以你有肉体,便可生出精神。然而孤阳不生,物质必然腐朽,只依靠阳,等身体朽烂,人就死了。阴阳教派当年无敌天下,就是以阴阳相生相克的理念找出了有阴生阳的法门。自此可以维持肉体不再只是消耗,而有了新的活水。你见过迈克尔与其他紫袍,你明白的。”

冯茂应道:“是。圣者迈克尔能返老还童,应该就是基于此道。”

“没错。不过阴阳教派几百年间不管如何努力,都没办法凝结出阴阳平衡的法体,仅能在体内凝结金丹与元婴。七大教派无一例外都直接改造肉身,虽然不合阴阳相生相克的理念,却能暂时凝结法身。你来告诉我,你以为为何有如此大的分别?”

冯茂想了想,果断答道:“金丹与元婴在危机之时甚至可以抛弃,两者并非自身肉体,所以可以阴阳平衡。”

“没错。你长进了。”大公赞道。

冯茂听在耳里,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思辨总算没有脱离正轨。只是大公的称赞没有情绪,实在是生不出被称赞的欢乐。

“我对你说过,凡是能以自身理念重塑自身,就能成为紫袍。然而人类本就是真理的结果,以有限的认知根本不可能重现世界的真理。各教派的大能最多只有300年寿命,不是说凝结法身错了,而是他们凝结出来的本就不是真理。”

冯茂只觉得豁然开朗,随即生出疑问,连忙问道:“殿下,若是如此,大能陨落是法身腐朽,还是施展了超出他们能理解的法术,遭到了反噬?”

“这个就得你自己去体会了。修士们面对的道路从来不同。若是你因为怕死所以修行,那不修行也罢。修行之路上哪怕想有一丝进步,都得面对选择,若是选择有误,立刻死于非命。若是能果断打消了修行之心,至少这一辈子还能获得快活。”

冯茂只觉得这话与自己肉体感知的完全相符。自己非常欣赏桑德拉,很大原因就是桑德拉能果断作出抉择。以桑德拉的资质,若是在修行之路上继续走下去也会有不小成就,然而桑德拉却能果断放弃修行之路。这份决绝,不亚于任何优秀的修士。

正在想,就听大公继续说道:“当年智慧社搞考古,几百年间成果无数。那时候却有了一个争论,我们这些生物能活下靠的是什么?最后我们得出了一个姑且算是结论的结论。能活到现在的生物,靠的是运气。”

即便觉得发笑不礼貌,冯茂还是认不出莞尔。大公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冯茂先是觉得尴尬,再停一阵,想到大公说的‘不是结论的结论’,越想越觉得敬畏。

‘运气’只是一个名词。既然修士们并非全知全能,决定成败的太多不可知因素就被称为‘运气’。自己能活到现在,完全是靠运气。不说别的,若是去年的雪夜,自己选择留在原地等待老师巡夜回来,而不是选择跑去和老师说话,自己可就死定了。

驱动自己做出那个选择的出原动力与生死根本无关,可那个决定的结果就是自己活下来了。自己若是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选择。那样的结果就是自己死掉。

所以每一个人其实无时无刻都在做选择,做和不做,动或不动,想或不想,都只是选择的一种。就如薛定谔的猫一样,在必然发生一定会发生的结果之前,猫的生死根本不可知。

自己在身体腐朽这个结果出现之前能否活着,完全是由运气决定。

心生感慨,冯茂很想与大公讨论几句。然而心念一动之间,冯茂驱逐了所有想法,对大公说道:“开始吧。”

“不少聪明绝顶的修士都是自己探索出结丹的法门,现在时间不允许你拖拖拉拉。我来为你主持阵法,至于能凝结成何种金丹,凭你的运气吧。”说完,大公一挥手,冯茂只觉得自己脚下的太极阵法开始缓缓旋转起来,自己脚下的黑点正托着自己移动。

凝结心神,驱逐掉所有想法。冯茂闭上眼,用身体感受着一切。

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圆球之内,无数的八卦符号生出莫名的引力,与自己的金丹上的符号起了共鸣。相同的符号与相同的符号起着共鸣,每一组符号被激活,金丹仿佛就明亮一丝,随着激活的符号越多,冯茂觉得自己体内仿佛亮起了一盏明灯,亮起了一个太阳。

等所有符号全部激活,冯茂只觉得身体仿佛充满了无穷的力量。随即,一道道灵气从圆球射出,沿着穴道注入冯茂体内。

灵气并没有融入金丹,而是直接从金丹上穿过,剧烈的刺激让冯茂浑身震颤。痒、麻、酸、痛、涩、沉,种种感觉从金丹处散发出来。冯茂按照大公传授的法门,将其一一与经络连接融合。每一次成功融合都让那种不快的感觉瞬间消失,体内灵气运行立刻强大了许多。

冯茂明白,这些都是肉体的反应,正是这些反应让身体接受到外界信号。只要能将控制这些反应的经络正确与金丹融合,金丹才能起到相应作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肉体的感觉全部消失。冯茂‘看’向金丹,就见金丹上已经出现了九孔八窍。灵气在九孔中自由穿行,又被八窍吞吐。这些运转与身体经络勾连,形成了一个极为玄妙的体系。

按照自己看过的阴阳教派典籍,这只是凝丹的最后一步。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凶险的结丹。也就是将灵气逆转生成太阴少阳之物,将其覆盖在凝结成的金丹之上。

不用冯茂自行调配灵气,源源不断的灵气从各处穴道灌入,向着金丹涌去。冯茂要做的只是驱动金丹上的一个阵法,令纯阴灵气附着在金丹之上,金丹为阳,灵气为阴,两者一结合就生成太阴少阳之物。

这过程说着简单,却是当年阴阳教派的巨大创举。这个法术得到突破之时,就开创了阴阳教派数百年的辉煌。然而这份成就的背后是无数阴阳教派修士们的尸骨。这简单的凝结就得看运气,凝结的过多,灵气顷刻就催动金丹外多余的太阴少阳之物化作灵气,被称为‘燃丹’。在强大灵气冲击下,剧烈‘燃烧’金丹的会与修士同时毁于一旦。

灵气凝结的不足,在金丹运行之时,外面这层太阴少阳之物受不住冲击,会逐渐破裂。到时候金丹也会因为没了依托损毁,被称为‘碎丹’。在碎丹的冲击下,修士们的要是苦苦修习的功力毁于一旦,严重的则是受不了冲击,经络尽碎,成为废人。

每一名修士结丹所需要的灵气量都独一无二,即便是有再强大的师长主持结丹,都不可能准确完成。而且即便是师长经验丰富,控制的灵气恰到好处,然而真正控制结丹的是金丹修士本人。老师对结丹所需灵气的理解与金丹修士自己对结丹灵气量的理解从来没有相同过。

很多极有天份的阴阳教派大修士们经历过无数次痛彻心扉的惨剧之后,也放弃了主导学生结丹的努力。

一个人的命只能靠自己。

冯茂心中已经有了判断,除了催动逆转阴阳的法阵,冯茂还催动了一个计算数据的法阵。法阵运行起来,数据开始疯狂计算出来。冯茂就按照计算出来的数据开始将灵气引导到金丹外,一点点的覆盖在金丹外面。

虽然冯茂的计算能力已经极为惊人,但是这个数值本就是个无理数,需要计算的内容又过多。最终能计算出的数据与能控制得精细度之间总是有差距。只算到小数点后100位,冯茂就觉得灵气已经集结到马上超出上限的附近。

把心一横,冯茂发动了结丹法阵。瞬间,周围的一切都黑了下来。冯茂只觉得自己感觉不到一切,周围好像一无所有。

正不知结果如何,体内突然生出一道亮光,就见一颗金色的圆珠浮现在虚空之中。圆珠上有九孔八窍,金光从八窍中喷涌而出,转而流入九孔。又从九孔内化作细线,向着虚空蜿蜒蔓延。顷刻间就绘出了冯茂体内的经络与穴道组成的内宇宙。

不仅如此,灵气仿佛无穷无尽的涌出,明亮的内宇宙中,先是神经,继而是包裹在神经外的髓鞘结构,金光先描绘出精神,之后,血管、内脏、肌肉、腺体,自愈后是皮肤。冯茂整个人都被灵气完整的描绘出来。

冯茂的内世界曾经只是经络与穴道构成的星辰,现在这个世界完整起来,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冯茂身体。

根本不用眼睛看,冯茂已经能够随心所欲的穿行自己的身体之中,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冯茂一头‘扎’进心脏,就见自己穿行于心脏血管之间,随着心脏的搏动,随着血液沿着心血管一路进发。

‘拉近’视角,冯茂甚至能‘看到’奔行在血管中的红细胞、白细胞等物。

拉远视角,冯茂就位于虚无世界的空中,从高处俯视着盘腿而坐的自己。正想飞的更高,耳边出来大公毫无情绪的声音,“回来吧,神游物外不是你这么用的。”

听到这话,冯茂也不沉醉这奇妙的感觉之中。在空中闭上眼,吸口气。再睁开眼,就见自己正坐在幻境中。再一闭眼睁眼,自己就脱离了幻境。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正不知结果如何,体内突然生出一道亮光,就见一颗金色的圆珠浮现在虚空之中。圆珠上有九孔八窍,金光从八窍中喷涌而出,转而流入九孔。又从九孔内化作细线,向着虚空蜿蜒蔓延。顷刻间就绘出了冯茂体内的经络与穴道组成的内宇宙。

不仅如此,灵气仿佛无穷无尽的涌出,明亮的内宇宙中,先是神经,继而是包裹在神经外的髓鞘结构,金光先描绘出精神,之后,血管、内脏、肌肉、腺体,自愈后是皮肤。冯茂整个人都被灵气完整的描绘出来。

冯茂的内世界曾经只是经络与穴道构成的星辰,现在这个世界完整起来,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冯茂身体。

根本不用眼睛看,冯茂已经能够随心所欲的穿行自己的身体之中,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冯茂一头‘扎’进心脏,就见自己穿行于心脏血管之间,随着心脏的搏动,随着血液沿着心血管一路进发。

‘拉近’视角,冯茂甚至能‘看到’奔行在血管中的红细胞、白细胞等物。

拉远视角,冯茂就位于虚无世界的空中,从高处俯视着盘腿而坐的自己。正想飞的更高,耳边出来大公毫无情绪的声音,“回来吧,神游物外不是你这么用的。”

听到这话,冯茂也不沉醉这奇妙的感觉之中。在空中闭上眼,吸口气。再睁开眼,就见自己正坐在幻境中。再一闭眼睁眼,自己就脱离了幻境。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第145章 金丹修士(二十八)

走回到自己所在的宿营地,冯茂停下脚步。两位白袍靠在睡袋上睡觉,那沉沉的睡姿看着人畜无害。冯茂和往常一样从正门通道走了进去,距离白袍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冯茂只觉得脚下有了反应。没等完全确定脚下的法阵是什么,两位白袍同时站起身,兵器飞入他们手中,向着冯茂走近几步。

冯茂吓了一跳,不自觉的也已经拔剑在手。下一瞬,左边的那位白袍身形晃动,向着冯茂身后绕来。不等冯茂有反应,右边的白袍身形滑动也向冯茂快速。冯茂知道自己绝非两位白袍的对手,连忙喊道:“阁下,是我。”

白袍一前一后停在冯茂附近,看他们的姿势,并没有丝毫松懈。冯茂只是鼓起勇气将长剑插回剑鞘,尝试着用幻术连接两人。两名白袍之间先用幻术沟通了一下,这才小心的连上了冯茂的幻境。

“冯修士,你这是突破了么?”幻境里的声音带着情绪,那是不安的情绪。

“你这突破……感觉有些奇怪。”另一位白袍手里握着兵器,问话的时候没有丝毫放松。

与白袍如此接近,冯茂感受到了白袍身上散发出的感觉。两位白袍身上的灵气与自己的明显不同。具体不同也不好形容,就如柴油机与汽油机一样,哪怕基于燃烧油料的能源供应原理,燃烧的油料与内在构造也大大不同。

两相对比,冯茂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圆转自如,非常内敛。耶莱教这两位封圣者的力量则如同燃烧的火焰般强大炽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之时,就见有红袍突然从天而降,轻轻的落在地面上。

冯茂回来的路上一直向天上看,哪怕是力量大大增强,还是没办法捕捉悬浮在空中的红袍修士。看不到并不等于那些守卫在空中的高阶修士们不存在,地面上有了丝毫异动都避不过红袍的监视。冯茂心中有些感动,正是有他们存在,才能抵挡维京帝国高阶修士们从空中发动的突袭。

就见红袍虽然从极高的地方落下,脚下的尘土都没有被扰动。真的是实力强悍。不等白袍说话,红袍已经维拉已经接入冯茂的幻境,“你们去休息吧。冯修士没什么问题。”

白袍对视了一下,居然没有废话。向红袍行礼之后收起兵器回到之前休息的地方继续看着人畜无害的靠在装甲车旁睡下。

红袍维拉上下仔细打量着冯茂好一阵才说道:“原来传说中的金丹修士是如此感觉。有趣。”

冯茂知道自己暂时不会被当做异端击杀,心中还是有点惴惴。便是如此,好奇心还是难以遏制,冯茂感受着红袍维拉的气息。很快就感觉维拉的气息极为内敛,根本难以捕捉。

按道理,越是强大的修士就拥有越强大的力量。就如方才两位白袍,身上的力量圆转自如。然而红袍的力量明明极强,冯茂却总是难以捉摸。这感觉就如面对大公一样。

冯茂收起了试探的法术,平淡的答道:“不知阁下觉得我的力量可否能达到黑袍的水准。”

“很难评价,好像差很多,又好像没多大差距。这个只能以后慢慢评价。你去休息吧。”维拉说完,转瞬飞上天空,消失在冯茂的感知之外。

冯茂问过大公这个问题,大公仿佛没听到一样根本不回答。红袍的回答也没办法参考,冯茂只能走回自己的半履带车旁边。刚走到妻子身边不到两米的位置,就感觉脚下又触及了同样的法阵。露西亚瞬间就醒了,和白袍差不多,一把军刀瞬间就在露西亚手上闪动着瘆人的寒光。

与白袍不同的是,露西亚用眼睛分辨了好一阵,就收起军刀让冯茂在她旁边躺下。冯茂躺下之后把露西亚接入了幻境。露西亚问道:“你这是……成了金丹修士?”

“嗯。你以前就应该听说过吧?”冯茂边说边握住露西亚的手。

露西亚反手握住冯茂的手掌,十指交叉。这动作让冯茂有点安心。说真的,冯茂以前还不明白修士们这么强大,怎么会出现一个门派被杀的干干净净的事情。直到方才冯茂才明白过来这种事情并不麻烦。两名到了封圣者级别的修士哪怕是面对面站着就能感觉出不同来。这感觉完全不需要用眼睛看。自己成为金丹修士的事情根本不用宣传,只要站在那里就行。

“成为金丹修士是什么感觉?”露西亚问。

冯茂回想着当时的感觉,答道:“我感觉到了我自己,一个完整的自己。”

“连细胞都能看到了?”露西亚面露微笑,在幻境中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追问。

“是的。连每一个细胞都能看到。”

“就是说,你可以保护我了?”

冯茂看着妻子姣好文静的面容,也没回答,只是轻轻吻了吻妻子的脸颊。然后就听露西亚继续说道:“你这么急成为金丹修士,难道只想要这两个孩子么?”

“呵呵。”冯茂干脆干笑两声。想着大公面对金丹修士能否生育的回答,冯茂长长舒了口气。

“说话啊。既然你想保护我,就没想过多要孩子的事情么?”

“在我成为元婴修士之前,我们应该还能有孩子。”冯茂答道:“不过,我不在乎这个。我想让你离开前线。”

“不。我不会离开。”露西亚果断表达了反对。

冯茂叹口气,妻子就是这样的人,她不是不怕死,却不会退缩。想了片刻,只能找了一个被说过无数次的理由,“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为孩子想想。”

“那是两码事。我的选择是我的选择。我不会在这时候离开。”

冯茂只能试着沟通一下,“为什么?”

“我想要孩子,不过我也想为圣殿效力。在现在的局面下,若是圣殿崩溃了,我们又能逃到哪里?”

冯茂无语了。这个问题也困惑了自己很久,圣殿已经与斗战胜宗多次谈判,希望能够结束战争。不过冯茂从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书上看到的世界可没有这个道理。只有打到再也打不动的时候,战争才可能结束。

就如当年的朝鲜战争,冯茂看到的志愿军代表嘲笑美军‘一上战场就想谈判,一谈判就吆喝着要打仗’。当年美国的主要敌人是苏联,在维持欧洲驻军的情况下,美国抽调了国内所有兵力。据说当时美国国内的兵力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个团而已。

美国知道自己不可能要为了与中国在朝鲜打仗,而再来一次大征兵。所以把手中的兵力与火力进行了最大利用。在冯茂穿越前,正好是中美贸易战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不少关于朝鲜战争的内容被翻出来在网上流动。

当时为了火力摧毁志愿军,美国搞出了范弗利特弹药量。据说美国参议员到前线视察,看到了这个花钱如流水的范弗利特弹药量,直接怀疑起司令官范弗利特是不是个美奸。要用这办法掏空美国国库。

所以才有了朝鲜战争中的上甘岭。美军的火力直接改变了上甘岭的地形地貌。随便抓一下,连岩石都粉碎成细灰。同样,斗战胜宗现在依旧占有巨大的优势。如果斗战胜宗没有意识到再打下去完全没有取胜的可能,甚至还得把以前获得的优势吐出去。战争就不会结束。

没想到妻子的看法居然和自己相同,露西亚身为现存红袍修士的曾外孙女,到时候真的没处可逃。当年强大无比的阴阳教派能被杀到一个不剩,这就是前车之鉴。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有什么别的看法么?”露西亚问道。

冯茂答道:“我认同你的想法。不过,我还是想让你能回去。”

露西亚挪动身体,把脑袋枕在冯茂肩头,“你已经能保护我了。我就没什么好怕的。”

“我可不敢确定我真的能完全护着你。”

“你又不是紫袍,你凭什么把我护的周全。再说,你就算是成为紫袍,能做到的也极少。我说的是你至少可以不拖我后腿,可以放心的来保护我。”

“你这话太伤人心了吧。”冯茂露出了笑容。

露西亚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你以前又打不过我,我这么说你就得听着。好了,睡吧。”

冯茂摸了摸露西亚的脸颊,闭上了眼睛。第二天醒来,冯茂收起了试探重力改变的法阵。以前这种法阵施展出来,第二天灵气消耗了许多。现在根本感觉不到什么消耗。

灵气在金丹的九孔八窍中吞吐运行之后,简直是无穷无尽。更重要的是,法术效率的精细度高了许多。原来的法术施展就像是360伏的高压电,现在就成了2伏的弱电。但是能达到的效果甚至是后者更好。

吃完了早饭,作为大队的灰袍修士长告诉众人,“今天圣殿要突袭对面的维京装甲兵。想给与他们重创。我们虽然没有人参加突击队,却要时刻准备好,随时前去接应。接应的队伍以冯修士为首。”

说完,灰袍盯着冯茂仔细看了一阵。冯茂知道自己现在的局面,灰袍不仅在看,还用灵气试探自己。自己被感知的同时,也感受到了灰袍身上比白袍更强的灵气。这种力量虽然强大,却开始内敛。有点向着红袍进发的意思。

只是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冯茂就忍不住想着如果再见到老师的话,也许可以真正感受一下老师的灵气是什么程度。想到能够亲眼看看老师的强大,冯茂心中就格外期待。

不过老师没有上前线,本来老师说要来。临行前却被圣殿叫走,又不来了。奥古斯都转告了老师的消息,说老师被圣殿叫去参加研究。按照老师说过‘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的观点,想来老师是被圣殿叫去提供历史上的参考。

毕竟对于修士来说,这样惨烈的厮杀是第一次。以前的战争就是单纯的修士之间的战斗,自从听了大公说完梅莱-法斯特战役的真相之后,冯茂再也没有对战争的幻想。如果那时候出现了凡人军队介入修士战争的事情,就一定有重大内情。

可现在这场战争不同了。不知道大公是怎么事先知道了真相,才能说出‘时代变了’的话。维京帝国采取的现代化战争模式,完全颠覆了以前战争的形态。修士当然重要,如果对面的维京军队只是由凡人组成,冯茂这种级别的修士可以轻易摧毁现代化军队。不管敌人有多少都没用。然而这样的军队一旦由修士统领,局面就完全不同了。

也不知道老师能不能把自己认识到的变化讲给圣殿高层听,如果可能的话,说服圣殿高层是最好的办法。

正在想,灰袍已经做好了任务分配。让众人各自做准备。

冯茂开始继续整备半履带车。只是施展了简单的法术,冯茂就感觉到变化。以前施法时候需要集中注意力,现在就根本不用管这些。法术从金丹上直接组成,身体不再是负担,而是法术的主导。车辆里面的各个部件观察起来变得非常轻松,甚至连发动机里面的积碳都能感觉的非常清楚。

抬起手,轻轻一捏。已经附着了一层的积碳顷刻碎成了齑粉。冯茂又与露西亚把各个螺丝调整一番,就启动车辆。果然,排气管中很快喷出了浓浓的黑烟,积碳很快被排放出来。没多久,烟雾就变的澄清不少。冯茂细细的调整着喷油嘴的大小,最后烟雾消失了,增压发动机的声音变得极为稳定,它正在以最大效率实现了燃烧比。

正准备熄火,就听野战电话响起。没多久,灰袍喊道:“全体,出动!”

“不是说有突击队么?”立刻有修士问道。

“说了让我们出击,有红袍指引。”灰袍说完,直奔自己的坦克而去。

冯茂并不讶异,自己作为金丹修士,只怕很多人都想看看金丹修士到底有多大能耐。上了半履带车,露西亚也跳上后座。冯茂驾驶着车辆第一个冲出了营地。

第146章 金丹修士(二十九)

履带车冲出营地,听着后面的坦克正在发动,冯茂把车停下,“露西亚,你还是别去了。”

露西亚拍了拍冯茂的背,“孩子们现在还是一小团细胞,这场战斗影响不了他们。等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我就和你一起回吕林堡。所以金丹修士冯茂阁下,请在战斗中保护我完成任务。”

‘金丹修士阁下’这个名词用在这里,真让冯茂感觉无语。然而妻子的豁达与小心让冯茂很喜欢,见后面的坦克隆隆开出营地。冯茂启动车辆率先带路。

现在的战场位于之前梅莱城北方战场的东部二百多公里。双方的东线部队不约而同的放弃了梅莱城附近,转移到更加平坦的这一带。据说是地面在战火蹂躏下已经不再适合装甲部队作战。

便是如此,冯茂启动了感知法阵,就觉得面前地面下大量金属反应非常令人不快。虽然这些弹片等物根本阻挡不了履带碾过,却令人有种在铁蒺藜上奔跑的感觉。最后冯茂只能默念孔雀王朝修士们的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从道理上讲,自己面前的一切都只是由原子分子以及构成原子分子那些东西组成。所谓颜色也不过是不同波段的光波被人类视觉接收到产生的反应。自己并非不懂这些,但是以前的自己完全没有能力做到这些。

天空中绽放出霞光,空中的高阶修士们率先动手了。冯茂集中注意力,准备接下来的苦战。即便是有了飞机这样的作战兵器,也没办法如修士这样随心所欲的战斗。也就是说……

与后座上的妻子一起看向前方,就见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许多细小的黑点,维京帝国的专家兵们果断的向纳维亚帝国的装甲兵进发。迎着敌人的阵列,冯茂继续猛冲。片刻后,就见到对面也出现了好几个黑点,看那意思是维京帝国的快速侦查车辆。

等双方靠近,冯茂叹口气,对面来的也是半履带车。维京那边的修士们拥有着和修士匹配的学习能力。对面的履带车上火舌窜动,冯茂操纵着半履带车,轻巧的避开子弹。身后露西亚也操纵着重机枪开始扫射,从对方那些颇为极限的避让看得出,对面驾车的也是一位高阶修士。

两辆车如同战马般逼近,冯茂拔剑在手,等对方扑过来之时,冯茂轻盈的跳下车,借着惯性加速,避开了对方战斧凶猛的劈砍。后座驾驶员已经跃上驾驶座,露西亚同样掌握了半履带车。

斗宗修士一声怒吼,传统的次生波攻击扑面而来。冯茂已经操纵空气构建一个空洞,等对方力量进入,无形的空气鼓膜吸收了斗宗修士的力量,加上冯茂的力量。更强烈的声波反弹回去。

对手轻轻闪身避开,就见空荡荡的地面上一阵飞沙走石,草叶被震断,与小石块和尘土混在一起,仿佛遭到飓风冲击般在空气中乱飞。

叮叮当当,冯茂与斗宗修士战在一起。对方膂力强悍,冯茂几次硬扛都觉得占不到便宜。左手中已经闪起强烈的白光。斗宗修士根本没受影响,他手指一弹,附近一处水洼里的水犹如水龙般袭来。

水龙脱手,瞬间就散开。冯茂抬起手,污水就如一团凝胶般裹在身外。斗宗修士战斧高高举起,奋力挥下。震动的力量居然勾连了天空中那些高阶修士战斗时生出的霞光,就见一道闪电猛然批下,正好击中冯茂身外的水团。

水本来就不怎么清澈,被雷电击中,吸收了巨大的力量之后,几乎要沸腾起来。让冯茂的感觉都大受影响。脚下测量重力的法阵却不受电力影响,冯茂清楚的感受到那名修士已经用极快的身法绕到自己背后。

来不及等到最佳时间,那团污水中突然飞出无数高速旋转的水膜。转瞬就到了那名修士面前。修士的精钢战斧如同风车般旋转起来,在身前形成了一道风暴般的屏障。冯茂正想继续发射,就感觉敌人那辆半履带车上的机枪吼叫起来,只能向着子弹飞来的方向发射水膜,自己也劈开身外的水,干干净净的跳出机关枪扫射范围之外。

此时露西亚也开始操纵机枪对着敌人的半履带车射击,顷刻就压制住了敌人。冯茂面前的那名斗宗修士身法如电,跳回车边,把受伤的同伴放在后座上,跳上车就走。

“你伤到他了!”露西亚跳回后座。

“嗯。”冯茂跳回驾驶座上,驾驶着半履带车跟随着那名斗宗修士的车后追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自己终于能够伤到封圣者级别的修士,冯茂心中欢喜。露西亚操纵着重机枪不断射击,然而那名修士好像脑后头长了眼睛般,要么轻松避开。要么直接用法术弹开子弹。

再追一阵,露西亚喊道:“撤!”与此同时,冯茂已经转动车把,已经追的够深了,再追下去要出事的。往回跑了一阵,就见后续的坦克已经列队。灰袍连上幻境,“冯修士,敌人有多少车辆?”

冯茂答道:“我负责的区域内,正面第一波有七十多辆。”

灰袍命道:“你准备一下,去侧面侦查。”

很快,冯茂开着半履带车继续奔行在不那么平坦的原野上。

“冯茂,你怎么防住的雷击?”露西亚在幻境里问。

“纯水不导电。”冯茂心中得意的告诉露西亚。

“纯水得多纯?”

“七层纯粹由水分子构成的屏障。”冯茂更是得意。

看来这帮斗宗修士的化学非常一般么。在水中导电的是电离子。虽然污水里面矿物质多,导电能力比较强。但是一个渗透膜的法术模型就可以轻松获得冯茂想要的纯水。七层防御也能抵抗水在高能之下的变化。

不过那名修士居然能利用高阶修士们战斗时生出的高能量,这个倒是冯茂第一次感受到。如果没有近距离看到,还以为那厮只是战斧一挥,就能引发雷电。高阶修士们到底是如何战斗的,难道这帮家伙的战斗能直接生出等离子高能态?

正在想着关于法术的问题,冯茂心念一动,放慢了速度。前面有两个土丘,感觉背后轻悄悄的很不自然,冯茂干脆停下车,拎着长剑步行过去。走到土丘前面,就见土丘旁边居然有片小水洼。

波德平原上河流众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看到这种下雨积水或者地下水过高生成的小水洼。冯茂心念转动,直接奔到水洼边。凌波微步施展开,脚下一吃多深的水提供的重力足以及脚下形成的一层气模与水的表面张力互相排斥,让冯茂轻松的水面上快步行走。

绕到土丘后,就见土丘顶端果然埋伏着一组人。圣殿修士们与斗宗修士一样有学习能力,统一军服就是从维京军队中学来的。冯茂虽然知道这玩意,却不敢提出。就见土丘顶端上那些家伙们穿着一样的军服,距离够远,还不能确定哪一个是普通士兵,哪一个是修士。反正人人都端着机枪,看来是要随时伏击抹上土丘上的圣殿修士。

只是他们可能没想到冯茂居然是利用凌波微步从水面绕到他们背后,没人扭头往后看。冯茂从武装带里抽出手雷,拉开引线向着那帮家伙就扔了过去。等手雷飞近,终于有斗宗修士发觉。可延时引信已经到了时间,轰然炸开来。

惨叫声响起,就见有斗宗修士冲出浓烟,杀了下来。冯茂愣了愣,就见那厮和他身后的家伙们头盔上有不少弹片划痕,身上的军服也被弹片划开。露出里面白晃晃的钢板。这是里面塞了钢板的防弹衣。而这种防弹衣是冯茂提出的建议,怎么会出现在维京这边了?

然而对方既然手雷都伤不到,还是三人冲来。冯茂扭头在水面上飞奔,转眼就逃回车边,跳上车就跑。

回到出发阵地,就见远处平坦的土地上战车在疯狂的对射。有些维京方面的战车炮管被损毁,干脆用车辆直接撞击圣殿方面的坦克。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修士们的身影在其中闪动,打得不亦乐乎。

冯茂对观战的灰袍说道:“阁下,咱们右翼那边的土丘上有敌人的埋伏。我见到了一组十几个人,不知道他们在那边做什么。”

“他们有没有追来?”灰袍问。

“没有,他们并没有追过来。”

“我会派人去查看。”灰袍应道。

“我们呢?”

“你们待命。”

这下冯茂松了口气。回到车上,就听露西亚在幻境里问道:“如果能有更锋利的武器就好了。”

“你准备肉搏么?”冯茂叹道。现在的战争就这点令冯茂非常不适应。如果现代兵器能够完全压制修士,反倒好了。修士们就可以操纵着强大的武器,譬如人形机甲什么的投入到战斗中。

然而不行。修士们是可以硬抗手雷近距离爆炸的存在,一般的武器根本没办法对高阶修士造成致命一击。可偏偏高阶修士们也没办法轻松摧毁那些武器。最终战斗还是变成了修士与修士之间的战斗。只是战斗方式比以前更丰富,也更有毁灭性。

搞不好,以后修士的战斗还会变回到高阶修士们互相之间的单挑。这样的话,一件能够削铁如泥,还能够永不磨损的武器就变得极为重要。

看着手中长剑,只是与对方战斧一番交战,剑刃上就有了些损伤。而剑身的金属结构也出现了一些损坏。虽然不至于彻底废掉。却也只能再这么激战一两次而已。

“这样作战太不方便了。真让人上不得,下不去。”露西亚叹道。

第147章 金丹修士(三十)

装甲集团的战斗最终没能打出什么结果,徒然留下一地破损的车辆。撤退的时候圣殿修士们中的学徒们看着意气风发,冯茂觉得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老师在战斗中表现出敌对装甲车的实力。

自己也是从这样的学徒级别升上来的,冯茂不觉得有啥不对,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从这个角度看问题了。以前觉得这场战争会打到耗尽双方所有力量,从封圣者级别的角度来看,只要了解了对方的手段,战争并没有本质区别。

露西亚说过这次战斗结束之后就回,冯茂回到营地就被告知带着露西亚与行礼前往司令部。冯茂背起两人的行囊,拉着露西亚的手往外走。露西亚却轻轻甩开冯茂的手,弄得冯茂有点不高兴。

走出营地,露西亚把手掌伸到冯茂面前,冯茂不解的问:“要干什么?”

“把手给我。”露西亚笑道。

冯茂把手掌递过去,露西亚就与冯茂十指交叉,走在通向司令部的路上。走了一阵,冯茂只觉得心情不错,笑道:“我觉得我们像是农民工带着媳妇回家。”

“那是什么意思?”

“农民工没有皮箱,行李什么的就这么打个包。”说完,冯茂甩了甩背后的两个包袱卷:“丈夫拉着老婆一起往前走。要是遇到人多的时候,妻子拉着打包裹的绳子,生怕走丢。”

“她们害怕被人拐走?真有拐人的么?”露西亚充满兴趣的问。

“有。拐人的家伙还不少呢。我在布加勒的时候,我那个区里面就有拐人的。当时我也是追了好久才追回人。”

“然后呢?”

“当然严刑拷打,逼问出上线下线,一网打尽之后把他们大多数都吊死了。”

“少数人是从犯?”

“不,他们给那些有背景的家族供货,打狗也得看主人。那边派人来说,只能放了。”

露西亚神色间没了玩笑的意思,“我不会和你一样管这些,若是我管了,肯定都要杀了。”

冯茂觉得妻子这性子真能干出来,只能替自己解释道:“我还得在布加勒混下去。再说我当时一个小修士,也没能力得罪那帮家族。”

“现在你就敢得罪他们了?”

“现在……也不敢。”冯茂只能说了实话。以前觉得成为封圣者,自己腰杆就硬了。然而走到这一步,冯茂发现每一个阶段都有自己要担心的事情。现在有了怀孕的老婆,哪里还有心思得罪别人。

就听露西亚答道:“那你就错了。你得罪了他们也没什么,如果你害怕得罪人,就永远有不敢得罪的人。就算你成为了紫袍,难道你就能护得了所有人么?别人知道你是这个性子,就是敢要挟你。”

这话让冯茂觉得挺没面子,仔细想想又觉得露西亚说得对。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牵着手沉默的走了一阵,露西亚笑道:“你要吓唬人,别人说什么你都别怕。若是有人拿我威胁你,你就告诉他,他敢动我一根汗毛,你就杀他全家。威胁人都是因为那些家伙其实不敢动手。真以为我曾外祖父会装看不见么?”

“嗯!”冯茂微微点头。

“你就是被吓住了,什么都不敢拥有,什么都怕失去。”

冯茂忍不住反驳道:“这话说着轻松,你怎么知道我当年遇到过什么。”

“如果你真遇到过那么可怕的事情,你为什么能活下来?只有那帮没用的底层才会不知死活的对你下死手。能杀死你的人都没想动你。”

露西亚的话让冯茂心中一震,想了片刻,冯茂看向妻子,“你这话是在提醒我么?”

“刚想明白?”露西亚笑颜如花。

“是的。”冯茂爽快的承认。

“你回到吕林堡,一定会见到许多大人物。你不要妄自猜测他们的心思,你怎么想就怎么回答。若是他们想让你死,一定得要得到某些人同意。若是有人威胁你,不用客气,直接收拾他们就好。”

“喂,露西亚。”

“什么事?”

“我何德何能,能娶到你这样的老婆。”

“哈哈。觉得幸运了么?”

“嗯。”

“因为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你给我记住,你敢在外面找女人,你们会一起死!”

看着妻子笑盈如花的说出这可怕的台词,冯茂实在是不敢把这个普通女人撒娇的话当做笑话。露西亚到了高阶橡木修士级别,下一步就是成为封圣者。自己敢那么干,很大概率就会死。

心中惴惴,冯茂忍不住问:“我女性的朋友,你不能动她们。”

“你是说那个叫桑德拉的?”露西亚的笑容如同可爱的吃人巨猫。

“嗯。”

露西亚神色严肃起来,“你为什么要和凡人纠缠在一起呢?那只会让你变得软弱。那些人对付不了我,对付一个凡人毫无问题。拿桑德拉威胁你,你就乖乖听话。拿我威胁你,你就一副你试试看的样子。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好吧,我明白了。”冯茂向露西亚投降了。

夫妻两人说着夫妻的话,手拉走到了司令部。一路上各路白袍以及白袍以上的修士都在看冯茂。露西亚干脆挽着冯茂的手臂,两人挨在一起。到了会议室前,露西亚在冯茂脸上亲了一下,就在冯茂背后推一把。

独自走进会议室,奥古斯都与庞贝端坐其中,两边的高阶修士一言不发看着冯茂。冯茂只觉得会议室里每个家伙都向自己发出试探的法术。只能运起抵御法术,将这些试探都挡在身外。

转瞬被拉进幻境,奥古斯都笑道:“冯阁下,你现在也是名人了。”

成为封圣者就资格被称为阁下,冯茂干笑两声,不敢接这个茬。奥古斯都也没有难为冯茂,不再提这个话题,“圣殿下令,准备投入决胜武器。之前会再和斗宗谈判一次。若是斗宗还是不识好歹,就只能让他们知道厉害。不过诸位也不要太安心,这种武器极为残暴。圣殿说过,当年差一点就让黑暗森林的魔教逆转局面。”

“那是什么武器?”一位灰袍问。

奥古斯都答道:“是一种很厉害的炸弹。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冯茂心中一震,难道会是核弹或者氢弹?这个世界与另一个没有超凡之力的世界物理规律毫无区别,制造出核弹甚至氢弹也没啥好稀奇的。这个世界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核弹与氢弹,才是让冯茂讶异的事情。

“冯修士,哦,冯阁下,你对这个东西有什么想法么?”庞贝开口了。

级别提升之后,冯茂发现幻境再不是分辨不轻的东西。每个人发功的角度与频率都有些不同,这足以确定他们的位置。配合表情,不开口反倒看着有点不习惯的滑稽。难道是自己的表情被人看穿了么?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冯茂答道。

“有什么说什么。”庞贝继续问。

既然被人看出不对劲,冯茂索性开始讲述起来,“现在用的炸药都是氮基炸药。如果能找到威力更大的配方,或者采取别的手段。譬如我们用汽油挥发形成气溶胶,引爆之后可以轻易毁灭广大地区。不是炸死,而是转瞬就把周围空气里面的氧气耗尽……”

这话是真的,也不是真的。真空云爆弹的确威力巨大,不过这种武器与核武器与氢弹比较起来又是小儿科。只是对付普通人类已经足够了,尤其是操纵者是修士的情况下,更能造成可怕的杀伤。

等冯茂说完,奥古斯都笑道:“吼吼,还有这样的设计。小朋友,你这是杀红眼了么?”

“这不是杀红眼,我觉得刚刚好。”庞贝替冯茂说起了话。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小朋友自从参战以来,每天想的好像都是如何更有效的杀敌。这千奇百怪的杀人手段,我们这些老家伙真的比不过。我不是在责怪你,冯修士,你为圣殿效忠的心当然值得嘉奖。不过杀心太重,哪怕是对敌人有这么重的杀心,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对敌人当然要消灭。这有什么错?”冯茂倒是真的有了些兴趣。

没想到回答的不是奥古斯都而是庞贝,“杀心太重,最初你觉得是对敌人,等你以后遇到的人多了,得罪你的人你就把对方当敌人,只要是敌人就可以杀了。形成这种思维以后可怎么办?小朋友,你是受过苦的,最容易生出这样的心思。若是你有老师引路,修习过程中一定会教导你。偏偏你是自己这么一步步走到今天,勒内又是那么一个性子。以后你在圣殿前途无量,奥古斯都只是想帮你一把。”

冯茂觉得自己向来能分得清敌人和朋友,听了这话只能应道:“感谢教导。”

奥古斯都也不再提这个,他继续说道:“冯修士。圣殿要你回吕林堡。你立刻坐今晚的火车回去。走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您问的是哪些?”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我们也想听听你对战场的看法,虽然有时候想起你说的杀人术就觉得够残忍。不过这些东西从自己人这边知道了总比从斗宗那边知道要好。至少有个防备。”

冯茂心中很不爽。说自己残忍又说得知道,奥古斯都这装什么装。心中不快,冯茂就不想讲出自己知道的所有,只挑了毒气弹一项讲给这帮人。

讲完之后又想起细菌战,不过想到细菌战就想起日本鬼子。心中格外的厌恶。心中不忍,冯茂就不想说,突然想起这边都是修士,修士们杀菌有的是办法。便答道:“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多。”

“也亏得是自己人。这法子真是造孽。”庞贝叹道。

冯茂看着高阶修士们,心中生出极大的疑惑。这帮家伙们各个杀人不眨眼,挥挥手,便是上万凡人军队也能杀光。这种慈悲之心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

带着疑问起身告辞,冯茂出来之后就见妻子等在外面,心情立刻就好了。虽然和平还没到来,至少自己和妻子已经离开了战场。接下来就该是一段平稳的生活了吧。

回到吕林堡,远远就看到覆盖在城市上空的雾霾。此时是正午时分,半边天被无数烟囱喷吐的烟雾遮蔽,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片红色。宛如传说中的沙尘暴被启动一样。

“亲爱的,咱们得在上风头弄个家才行。”冯茂叹道。

“不用担心,我们可以住我父母在郊外的农庄。”

冯茂还是不放心,看着越来越近的天空,叹道:“要么我们回布加勒吧?”

“布加勒好玩么?”

“不好玩。但是在海边,空气比这边好太多。”

没多久火车到站。冯茂看向天空,就见太阳都被遮蔽的影影绰绰,大中午的仿佛黄昏一般。这地方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住了。

出了车站,冯茂跟着老婆先回了岳父母家。两位白袍见到女儿回来,上前就抱住。看着别人的娃有爹娘疼,冯茂心里面酸酸的。然后就见丈母娘过来拉着自己到了客厅,“冯茂,你把露西亚照顾的很好,辛苦你了。”

“是露西亚照顾我更多。”冯茂赶紧答道。

“她年纪比你大,照顾你是应该的。”丈母娘亲切的回答。

一番寒暄,露西亚吃饭的时候说了她怀孕的事情,不等父母有表示,就告诉两人她要和冯茂到农庄住。两位完全没有表现出对没房子女婿的鄙视,反倒是大赞冯茂能干。冯茂心里面反倒觉得很是惴惴。这毕竟不是自己爹妈,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农庄在城市上风头,冯茂开着老婆家的汽车在乡间土路上跑了几十公里,在城市北方一片森林边停下。在山上有好几处宅子,也不知道是哪一座。更重要的是土路另外一侧是大海,风景还能看。

正在瞅,就听露西亚说道:“是不是怀念半履带车?”

“你很怀念么?”

“那辆车开起来比这破车舒服的多。”

“我不怀念。我喜欢和平。”冯茂认真的对妻子说道。

第148章 金丹修士(三十一)

在雾霾笼罩下,老师的宅子看着更冷清了一点。管家直接开门迎接,冯茂将厚厚几捆上好的纸张交给仆人,就带着妻子直上三楼。

站在楼梯口,完全感觉不到老师的灵气。直到站在老师面前,冯茂才感觉到一股柔和圆润的气息萦绕在老师身边。这感觉……与金丹的意思颇为类似。

啪的合上书本,勒内阁下问道:“你还留在吕林堡做什么?等着封赏么?”

冯茂心中一惊,连忙问:“我现在回拉尼亚晚么?”

“噗哧!”“哼!”

露西亚笑了,勒内阁下嘲讽的哼了一声。

“露西亚,我和你说过,这小子不行。”勒内阁下说完,招了招手,两张椅子滑到冯茂夫妻身后。

露西亚大大方方坐下,“阁下,你不觉得冯茂很可爱么。他现在这样,只能怪你这老师没把他教好。”

“他这性子……”

“他这性子不是恰好符合了您的胃口。如果您还责怪他不懂您的心思,那么您真的懂得冯茂的心思么?您现在说的话和我曾外祖父对您的评价一样,我曾外祖父也一直不明白您都在想什么。”

勒内阁下神色认真,眼睛明亮起来,“圣者一直负责教导修士,现在他明白我在想什么?”

“有点端倪。我曾外祖父说,您无法很好的感受到别人的喜怒哀乐。这不是您不愿意,而是您天生就对这方面的感受很弱。我看冯茂的症状比您更重,他更没办法感受到这些。”

“说的再详细些。”勒内阁下的眼睛更加明亮起来。

“人类都有模仿能力,看到别人在做,自己就会去学。您和冯茂都有很强的模仿能力。”

“嗯。”

“您不能理解别人做很多事情的理由,又没办法无视那些人的行动。所以您把自己关在书斋里,研究历史是您的乐趣,我很尊重。不过这里面又有多少是因为您没有别的乐趣呢?”

勒内阁下的神色严峻起来,冯茂感觉这里面一半是认真思考,另外一半是恼怒。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冯茂就是这么感觉。过了一阵,勒内阁下神色平静下来,他问道:“这是圣人对我的评价么?”

露西亚不受任何影响,微笑着答道:“是我自己的看法。”

“哼!那你怎么看冯茂?”

“他比您更简单。他几乎没办法理解别的情绪,所以他只能用理性去理解世界,用理性去构架分析别人这么做的理由。其实那些人做事的时候根本不是出于理智,只要他能懂得这个,就可以成长为可以模仿任何正常人的人类。”露西亚说完这判断,转头看向冯茂。

冯茂晕晕乎乎不知道该对妻子说什么,就见妻子给了自己一个美好的笑容,立刻觉得心里面暖暖的。

屋里面暂时沉默下来。过了好一阵,勒内阁下突然嘿嘿笑出声,“怪不得,如果你说的没错,怪不得冯茂对真理那么痴迷。只有理解了真理,他才能理解人类。如果他不能掌握基本真理,就没办法理解周围的人和事。他太孤独太恐惧了。”

露西亚果断应道:“阁下分析的没错,我也是这么看的。”

“那么冯茂也只是一个凡人。”勒内阁下叹道。

“我们都是凡人,所以才能不凡。”露西亚应道。

“这是圣者对我的教诲。我一直牢记在心。”勒内阁下语气中有些怀念。

冯茂觉得这话真是充满了哲理,不仅有对称的美感,更有一种认识到的人才有的共鸣。

“露西亚,既然是这样,我就只恭喜你找到愿意共度一生的人。这孩子不是个坏人,我以前没看明白他为什么懦弱。要是早知道这点,我应该能把他教的更好。”

露西亚认真的应道:“还请您以后不要放弃冯茂。”

勒内阁下又沉默了,过了一阵之后才说道:“冯茂,别人说什么你都别信。他们其实不敢把你怎么样的。那些人没有那种勇气,而你得罪不起的人,从来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他们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历史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一样东西是你的,那就一定证明这个东西此时一定是你的。谁都拿不走。这就是命运。你要做的只是看到,接受就好了。”

“我……不明白。”

“等你明白的时候你就一定能明白。”

冯茂觉得自己等不及明白,很想现在明白,就说道:“如果这样的话,当年的弗朗西斯就说过差不多的话。他在杀了那么多人之后说,如果命运决定我不会死,即便是他也无法伤害我。我当时觉得他非常傲慢。”

勒内阁下神色中再无波动,就如上课时那样冷静的说道:“你可以反对他杀人,你可以为了阻止他杀人而去杀死他。他的话有什么错?如果那些人不该死,他们为什么会被杀?”

“这……”冯茂只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扇大门前,虽然知道打开这扇大门就会看到一个新世界,但是感受着大门散发出的那种危险的气息,冯茂实在是没勇气再迈进去一步。

“他们会被杀,是因为他们弱,他们运气不好。至于弗朗西斯为什么要杀他们,那是弗朗西斯的事情。如果一件事发生的时候有前后两个阶段,阶段A发生了一些事,阶段B又发生了一件事。你为什么要把两件事表面上的内容给归结到同一个因果逻辑下?”

冯茂觉得这种思辨很轻松,想了一阵就答道:“就是说……他们的死只是出现在一个错误的场所?”

“是的。很多死亡就是这么简单,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仅此而已。你不是已经很明白了么?”

“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么?”

“是的。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自己认为的,和世界本身毫无关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每一个人都如此。活着本来只是真理的结果,我们却往往会误认为这就是真理的运行。”

……

这次对谈进行了不太久就结束了,冯茂走出勒内阁下的宅子,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冯茂心中一阵沉重,然而站在门口想了好一阵,冯茂觉得此行真的是收获极大。哪怕是再沉重再可怕的真相,至少老师指引着自己看到了束缚在自己精神上的枷锁。

一切都没有意义。这是老师告诉给自己的。

任何词汇都没有意义,也是老师告诉自己的。

正在想,就听妻子说道:“喂,要回去么?还是你要再静下心继续想想?”

冯茂看向妻子,就见在这阴暗的天空下,妻子一身合体的衣服,如同一朵美丽的百合花一样,知性又美丽。这片刻间,冯茂突然觉得心情变好了,天好像也蓝了一些。

“回家吧。”冯茂对妻子说道。

“好。”露西亚说完,就坐进了副驾驶座。

一路上冯茂都没说话,各种想法都已经合理了,但是想迈过这道坎却令冯茂非常难以接受。如果活着只是活着,自己的意识与精神又处于什么位置,难道只是这具肉体而产生的生理反应么?

车子终于脱离了工业烟尘的覆盖,太阳也变得明亮起来。车很快到了家附近,冯茂在山路上停下车,走了出来。

呼吸着其实也不怎么美妙的海风,冯茂突然很想抽根烟。如果再没有什么刺激的话,自己好像就失去了对自己的感觉。

露西亚站到冯茂身边,理了理头发,问道:“我只听说那个弗朗西斯袭击了你,却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不是疯狗。”

“我觉得弗朗西斯疯了。”冯茂无奈的应道。

“真理总会让我们们疯狂。我最初理解到世间本就没意义的时候,心情只怕比你还差。”

“然后呢?”冯茂对妻子描述的内容很是讶异,问完之后扭头看着妻子。

“然后,我就明白了,我能选择的时候就绝不放过,对于选择的结果也绝不要怀疑。所以听到你的事情,我就想见见你这位好像与众不同的修士。”

冯茂苦笑一声,露西亚对勒内阁下所说的一切证明她看穿了自己,冯茂叹道:“我让你失望了吧?”

露西亚微笑着答道:“我不是为了期望或者失望才去见你。我只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然后我觉得我能接受和你生活在一起。”

“你不能接受别的修士么?”

“作为丈夫,我不能接受他们。你至少是经过各种痛苦的思考,才决定要成为修士。他们只是走上了别人安排好的道路。”

“我也是……”冯茂正想说自己也是被比人安排的人生,不过是一步步走到今天。

然而话没说完,就感觉脚下传来一阵震动。这震动不是地震,也不是有什么重物击中地面。冯茂好歹也不算学渣,地理课也是认真听过的。

地震波是由地震震源向四处传播的振动,指从震源产生向四周辐射的弹性波。按传播方式可分为纵波(P波)、横波(S波)(纵波和横波均属于体波)和面波(L波)三种类型。地震发生时,震源区的介质发生急速的破裂和运动,这种扰动构成一个波源。由于地球介质的连续性,这种波动就向地球内部及表层各处传播开去,形成了连续介质中的弹性波。

更直观的说,地震发生地都在地表以下,所以传输的时候是一种来自脚下的感觉。然而这种震动完全不同,虽然距离极远,但是这冲击不是来自脚下,而是来自地面,而过于巨大的冲击直入地下,在地下不同的岩层与地质层之间不断反射,最终传输到冯茂这里。

看向妻子,就见露西亚倒没有太注意,看她的样子,不过是觉得有点震动。冯茂也没办法问她。然而露西亚问道:“你感觉到什么?”

冯茂心中已经隐隐的有了个结果。如果没有离开前线之前,红袍奥古斯都与庞贝所说的话,冯茂也只会认为这不过是一场地震。但是这些天冯茂心里面对此事还是放不下,此时自然想起了一个名词‘核武器’。

现在维京帝国虽然遭到圣殿的顽强抵抗,圣殿的种种抵抗也没有扭转局面。而核武器能够让所有现代武器瞬间没了用处。不管维京帝国多么强大,也没办法应对这样的可怕武器。

圣殿采取这样的手段扭转战局终止战争,是再合理不过的选择。不过对于冯茂来说,这未必是好消息。核武器的意义非常简单,就是让前线与后方再无分别。在上军事课的时候老师讲过,只有各国首脑发现自己以及本国后方和前线拥有同样危险的时候,才会选择停止战争。至少在战争之前能够三思而行,保持自己的理性与理智。

然而斗战胜宗那帮家伙们挑起战争,他们会理性的做出选择么?

看着冯茂的神色,露西亚却笑道:“不要怕。如果你什么都不想做,那就什么都别怕。我们可以不相信命运,但是我们只用接受命运就好。”

“呵呵呵。”冯茂干笑起来。这的确是今天最大的收获,以前自己并不理解修士,在自己看来,超凡之力就代表着未知,代表着真理。不管勒内阁下如何认真的教育自己,冯茂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今天,自己才明白不管是自己的老师勒内阁下或者妻子露西亚,其实他们与弗朗西斯其实都是一样的人,有着相同的世界观。他们都看明白了这个世界本来没有意义,世界就是世界,真理只是自己的期待而已。

对于自己这样的凡人来说,这样的人生观和魔道也没什么分别。这样的事实真让人……不舒服呢。

想到这里,冯茂对妻子说道:“我想起件事。”

“什么事?”

“我觉得需要欢乐。咱们回去忙活吧。”

说完这话,冯茂又担心这意思会不会让露西亚觉得自己是流氓。没想到露西亚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怀疑的上下打量冯茂一番,然后问道:“你……行么?”

第1章 节点(一)

风吹过亚特兰蒂斯洋的海面,吹起一道道长长的波浪,在海边的石块上撞得粉碎。冯茂闲庭信步的走在海上,感受着身体与天地的共鸣。

与之前相同,没有丝毫天地感应的东西存在。至少冯茂感觉不到已经被发现的物理规律之外的任何存在。哪怕是走在海上也没有任何异乎寻常的感觉。

冯茂抽出长剑转身向着海滩斩下,剑光斩开的海水没有再次融合,而是向两侧翻书般的卷起。从水面跳下,落在覆盖着一层水的海底。冯茂不再施法拉动海水,以最快速度沿着劈开的通道向海岸上猛冲。

两米多高的海水立刻在重力牵引下以完全符合重力公式的速度重新填满暂时出现的空缺,赶在自己被水打湿之前,冯茂已经跃上海岸边的石头。回头看去,就见距离岸边十几米处水流涌动,和那些规律扑向岸边的海浪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而自己依旧没能从其中感受到丝毫灵异所在。

回到高处,就见露西亚正躺在沙滩椅上看书。随便一瞟,居然是《如何养出天才》这种耸人听闻的书名。忍住吐槽的冲动,冯茂干脆不凑过去了。

找个石头坐下,冯茂招手拿过来本厚厚的《几何原理》,翻开书页,几千年中人类智慧的积累就跃然纸上。正在看,就听到一阵歌声。吟唱穿越过老远的距离传到冯茂耳边,听起来说不出的诱惑。抬起头,海面上有个半潜在水下的美丽身影。是女人,光不出溜的,还有个鱼尾巴。

冯茂转头看向露西亚,露西亚也从书本上移开目光,向着海面上看去。冯茂在扭头看,歌声突然消失,海面下有个生物潜水时的暗影,片刻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正想说什么,冯茂突然想起露西亚还不是封圣者,连忙一个箭步跃到露西亚身边。再看周围一片平静,连忙问露西亚:“你看到了么?”

“胸还挺大。”露西亚笑道。

“别开玩笑了。这东西只怕很厉害。”

“人鱼公主的故事,我小时候很爱听。”露西亚说完才站起身。先是后按后腰,挺起小腹,然后以这个姿势站起身。然而她小腹扁平,一点都孕妇的体型。摆出孕妇的谱,也没那种感觉。

冯茂不安的拉住露西亚的手臂,方才那种传音术可不是闹着玩的,只怕就有封圣者的级别。现在的自己不怕,但是露西亚可未必就是人家对手。不等冯茂想出要说啥,就听露西亚说道:“回圣殿那边住吧。”

圣殿位于吕林堡城东的高档区,冯茂刚带着老婆回到这里,就有修士上门送上通知。原来是要冯茂与露西亚到圣殿的文书。冯茂疑惑的问老婆:“你觉得那人鱼会不会是圣殿的人?或者是圣殿听到了什么?”

露西亚答道:“这等事你别问我,如果你想问,就得问正主。”

说完,她促狭的笑道:“怎么?想到人鱼公主有可能会被圣殿杀了,心疼么?”

“怎么可能有人鱼公主那种东西。”冯茂努力不屑的答道。

既然智慧社时代曾经搞过考古,得到的资料与冯茂在另一个世界学到的差不多。就不可能有人鱼公主这种生物。海洋生物有种演化趋同,为了适应海洋生活,最终的形态都会非常一致。人类的上半身明显不适合海洋生活。今天看到的东西要么是人装的,要么就是对方使用了幻术。

晚上正啪啪啪着,冯茂突然看到露西亚的脸变得陌生起来,好像是……依稀印象里的人鱼的脸。冯茂大惊,一个弹腾,醒了。

这绝不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冯茂最先想到就是这个。起身拎着剑在不大的房子里走了一圈,周围的一切都在感知下清清楚楚,并没有什么人躲在周围施法。回到床边躺下,冯茂回想起自己在索多玛城堡做过的‘梦’。大公说是向冯茂脑海里输入了一段记忆。如果这位人鱼也有如此能力,那可是大修士水准。

自己从前线回来才半个月,怎么就不能让自己稍微安生点呢!

再睡着之前释放了好几种防御法术,醒来是被露西亚移动给惊醒的。冯茂本想提发生的事情,话到嘴边就想起露西亚不是封圣者。封圣者与低阶修士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这不只是灵气强度问题,而是双方对世界的感知完全不同。

上午九点,冯茂走进圣殿广场。广场外围是大片的草坪,有修士巡逻把守。广场则是一座圆形建筑,直径有三百多米。入口在正南,走进广场,就见广场中央树立着一座直径十几米的圆形塔楼,有近百米高。太阳照在他楼上,在广场上投下黑乎乎的身影。整个看上去像是日晷的指针。

“这广场就是按照日晷来设计的。”露西亚对冯茂介绍道。

“看来你小时候没有少到这里来玩。”冯茂应道。

露西亚边走边答道:“小时候我喜欢去大图书馆,哪里有许多图书。这里没意思。”

“城市图书馆不大啊。”

“我也没说是城市图书馆。”

就这说着,两人跟在引领的修士身后进了八点位置的一处门口。冯茂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就见这个环形建筑内部有十二道门,除去六点位置的广场入口,其他十一道门正好位于整点位置上。

这风格,有点森林岛核心位置的十二石碑围起的会场的意思。

整座建筑有四层,进去之后就见走廊里静悄悄的,往来的修士倒是很多。到了一处办公室门口,引路的修士通报一声,门无声的开了。

接待冯茂的是一位红袍,看来整个圣殿的红袍都集结在吕林堡地区。红袍阁下也没寒暄,直接告诉冯茂:“冯殿下,不达米亚帝国提出要您返回不达米亚继承述利亚总督的请求。这次请您来就是想让你与不达米亚帝国的使者谈谈。”

“怎么会这么巧。我刚回来,就有使者上门?”冯茂试探着。

红袍好像没听出冯茂话里的意思,解释道:“使者已经到了几天,如果殿下没有回来,我们就会带使者到殿下居住的田庄。倒是殿下回来的比较巧。”

冯茂暂时不想回答,反倒是露西亚说出了冯茂的担心,“是不是圣殿已经有了决定?”

“露西亚,你不要小看圣殿。”红袍用一种长辈的语气答道:“不达米亚帝国也派人到战场观看,他们也对变化感到惊讶,已经愿意与圣殿合作对付斗宗。”

“那就更不该这么做。”露西亚说的更加直白。

“不达米亚提出,他们会撤出述利亚,只是要求圣殿也不能派人到述利亚。由冯殿下作为述利亚总督,已经是不达米亚帝国做出的让步。”

露西亚没有吭声,神色阴沉。冯茂这段时间总算明白,这沉默是明确表示‘我不信’。

妻子不吭声,冯茂只能上了,于是问道:“阁下,这述利亚算是缓冲区么?”

“如果冯殿下这么认为,那是最好。不管是圣殿撤军或者不达米亚撤军,都没面子。由冯殿下继承孙公主的地位也是名正言顺。”

“如果双方以后打起来,岂不是都会……拿我当借口。”

“现在圣殿与不达米亚都没心思再打。我们虽然与维京和谈有了进展,可没人知道维京人到底想要什么。我们已经与不达米亚达成了协议,殿下其实回不回述利亚没人关心。若是殿下不想回去,大可永远不去。但是述利亚总督的名头,还得殿下承担。”

听红袍讲述的这么坦率,冯茂继续追问:“随便找个人当这述利亚总督不就好了。”

“不达米亚帝国说的很清楚,除了殿下之外,他们不接受其他任何人做总督。”

几分钟后,冯茂不情不愿的在旁边的会客室内见到了不达米亚的代表。代表四十来岁,以前没和冯茂打过照面。也不寒暄,这位图拉上来就问:“殿下愿意出任不达米亚总督了么?”

“我应该不会回到不达米亚。”

图拉冷冷的答道:“这个早就谈过了。我们只需要殿下表示愿意还是不愿意。”

“愿意。”冯茂只能答道。

“很好,协议达成了。请殿下签署文件。”图拉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几份文件。

冯茂快速阅读之后,文件的文字中既没有诅咒也不复杂,都是简单的文告与委任书的内容。大意都是不达米亚授命前述利亚总督孙宁公主的儿子冯茂为新一任的述利亚总督,述利亚作为不达米亚帝国不可分割的领土之类的官样文章。

虽然心中还是不安,冯茂还是在文件上签名。签完,图拉也看了一遍,才对冯茂说道:“冯殿下,帝国的委任状会在之后送到您这里。请问您会在吕林堡待多久?”

“不知道。几个月总会有。”

图拉也没有多话,起身就走。等送走了不达米亚帝国代表,红袍也就想送冯茂走人。冯茂问道:“阁下,亚特兰大洋里面有人鱼么?”

“你是说安徒生阁下的故乡的海妖?”

“那个不是传说故事么?”

红袍淡定的答道:“有人说那不是传说。”

“请阁下别开玩笑。若是海里真的有人鱼,我不相信圣殿不会调查。”

“呵呵。”红袍干笑一声,“殿下对圣殿未免有些误解。咱们这么说吧,各种奇闻传说若是让你调查,你愿意去么?”

“我……我一个人怎么调查?”

“不管冯殿下见到了什么,你尚且不愿意去。圣殿更不可能为了这种传说就派遣大量修士去调查。殿下,人鱼的传说有过很久,若传说是真的,那一定是高阶修士。若非落入事先准备好的陷阱,殿下觉得能抓到人鱼么?”

“有没有人被人鱼伤害过?”

“到现在还没听说过。若是殿下有兴趣,不如前去述利亚。爱琴海的传说中有不少关于人鱼,说是几千年前有大量人鱼居住在爱琴海的某个岛屿上。但是除了传说之外,圣殿从来没有关于人鱼的真实记载。”

红袍这么讲,冯茂只能选择告辞。没想到妻子露西亚却先说道:“阁下,若是童话故事,为什么阁下对人鱼这么清楚?”

一瞬间,红袍身上的气息有了点波动。感受到这个,冯茂心中一震。露西亚的话指出了冯茂从来没想到的问题,自己若非看到了类似人鱼的生物,完全不会想起人鱼这种传说中的存在。而红袍侃侃而谈,的确回答了冯茂的每一个问题。这些回答都没错,合情合理。有问题的地方在于红袍能如此流畅的回答本身。

红袍的气息很快恢复到空灵,他笑道:“露西亚,你若是有兴趣,不如劝冯殿下一起去述利亚,那边紧挨着爱琴海,应该有更多内容。”

离开圣殿,冯茂回头看着这座美丽古朴的建筑,心里面有些感慨。自己这傻瓜蛋在这种地方只怕被生吞活剥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也就得是露西亚这样的聪明人才能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

“不用管他们,我们去见我曾外祖父。”露西亚对冯茂说道。

再次见到红袍圣者,冯茂心里面百感交集。自己的人生就是在这位圣者手里发生了巨变,虽然到现在自己还不知道背后到底有什么交易,反正红袍圣者决定了自己命运的走向。

红袍迈克尔没有高兴,没有不高兴。和曾外孙女拥抱了一下,冯茂这才发现两人长得很像。现在的圣者看上去二十岁的样子,露西亚站在他身边,就像是一对姐弟。

冯茂向圣者行礼问安,露西亚立刻问道:“爷爷,有没有人鱼这种生物?”

圣者没看露西亚,而是看向冯茂。明亮的目光仿佛有穿透力,冯茂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听圣者说道:“坐。”

三人坐下,圣者问道:“冯修士,大公有没有对你讲过智慧社的事情?”

在圣者能穿透人心的目光下,冯茂只能答道:“讲过一点。”

“智慧社全盛时代完成了许多考古成就,那时候有人提出了不少实验建议。”

第2章 节点(二)

“露西亚,我肯定是没办法去圣殿大图书馆阅读资料的吧?”

“是的。”

“我们去一趟布加勒吧。”

三天后,冯茂就带着老婆在布加勒火车站下车。布加勒车站是终点站,客货车没有分流。就见车站里工人们喊着号子搬运钢轨,监工们拎着棍棒皮鞭在旁边监工,在更远处有身穿青袍的最低阶修士在监督着监工的工。

谁敢有丝毫偷懒,监工轻则叱骂,或者一鞭子就抽上去。冯茂不想多看,带着老婆继续向前走,就见火车站人来人往,搬运工们只穿了马甲,汗流浃背的装卸着货物。人数是如此之多,混杂着煤灰硫化物气味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汗酸气。

冯茂加快步伐,带着老婆继续向前走。就快走出车站,后面一声重响,惨叫声随之响起。转头看去,就见摔倒在地的男子痛苦的捂着腿,沉重的的货物压在他身上。旁边一个年轻的运输工扛着自己的货物快速混入搬运工的人流之中。

倒地的男子痛苦的呼痛,腿部违反常态的压在货物下。冯茂看不下去,走过去拎起货物放好。不行医好久,冯茂早没带着银针。只能在指尖释放出纤细的灵气代替银针刺入伤者穴道,另一只手已经借着伤者体内的灵气把伤者受伤的骨头碎块恢复原状。

冯茂只觉得自己灵气充沛,一两秒间就已经处理完重伤。以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相比就是个渣。心中正在得意,就见伤者感觉腿上不再疼痛,就想站起来。冯茂按住他,“你的腿伤的很重,我只是帮你把骨头接上。你最好赶紧回去休息。等我……”

正想弄个夹板,就见旁边的监工已经走过来。见冯茂这身便装不是平民的模样,监工用还算客气的语气问道:“先生,请问是怎么回事。”

冯茂抬头看着监工,“他受伤了,我帮他治一下。”

监工只是个凡人,明显没看出冯茂是怎么治病的。冯茂不想声张,没想到伤者还想起来。伸手按住伤者的肩头,伤者当即挣扎一下,立刻脸色大变,又大声呼痛。

这下监工也变了脸色,上前一步大声质问道:“这位小先生,你要干什么?”

冯茂心中不快,没想出怎么应对,就听旁边有看热闹的搬运工在人群里喊道:“我见到了,就是他撞的人。”

此言一出,人群里立刻传出一阵附和声。冯茂大怒,站起身就锁定了几个瞎BB的货。没等动手,监督监工的修士已经赶了过来。修士指着冯茂喝道:“小子!你是哪里人?”

这下冯茂更怒,眼瞅着青袍修士凶狠的模样,就准备收拾这小子。没等动手,就听老婆哈哈大笑起来,开心就如看到了无比滑稽的喜剧。

众人的目光暂时转向了露西亚,露西亚带着笑容招招手,地上一根厚厚的碎木片飞到露西亚面前。无形的力量如同锐利的刀一样把木片削成了几片。露西亚径直走到冯茂面前,木片随着露西亚的脚步始终停在她面前。

那帮人的目光都停在凌空悬着的木片上,脸上所有的凶狠很快变成了敬畏。露西亚走到冯茂面前,木片在冯茂面前停下。冯茂很自然的接过木片,就听露西亚对冯茂想教训的那名小修士说道:“这位修士,我丈夫是名医生,看到这位朋友受伤,心有不忍。就帮他治疗一下。”

也不知道小修士有没有听明白,就见他目光中都是敬畏,一个劲的点头。然后小修士转过身就踹了监工一脚,喝道:“你还敢让这些人污蔑这位先生,找死呢!”

监工医生呼痛,却又忍住,抽出皮鞭冲过去对着那群苦力就抽打起来,边打边骂:“让你们看!让你们瞎说!”

苦力们一哄而散,躲避开监工的追打。

冯茂心情大坏,只觉得自己未免太蠢。就听露西亚说道:“亲爱的,碍事的人走完了,你赶紧帮这位治疗。咱们还有事情呢。”

无奈的蹲下,冯茂帮着伤者又固定了一下伤处,随手招过来一根麻绳给这人腿上绑好夹板。一根绳子不够,冯茂又一招手,更远处一根麻绳飞过来,这才算完全绑好。

小修士呼吸都不均匀了,等冯茂完成医疗,他战战兢兢走过来低声说道:“先生,我方才冒犯了您。请您千万不要计较。如果您不高兴,我可以把那些污蔑您的人都杀了。”

冯茂气恼的看了这厮一眼,正不知道该怎么训斥小修士。就听老婆开口了,“这位修士,我丈夫本来是出自好意。你说杀人就太奇怪了。若是想杀人,我们用不着你动手。刚才我们就能杀了。请修士把此事忘记,也不用追究。不然的话岂不是成了我丈夫一开始就想杀人么?或者说,你想趁此机会杀几个人立威。正好借着我们的来做法?”

“没有!没有!”小修士连忙否认。

不等他进一步解释,露西亚板着脸说道:“你想杀人,你自己承担。我们想杀人,我们也会自己承担。咱们谁也不要利用别人。”说完,露西亚转头对冯茂说道:“亲爱的,这位修士想过铁路,你帮他一下。”

冯茂先是讶异,没见小修士想过铁路。不过下一瞬,冯茂的灵气拎着小修士就把他凌空拎出去三十几米远,轻巧平稳的把小修士放到了另外一个站台上。

“走。”露西亚说完,转身先行。冯茂跟在老婆身后离开了车长。

围观的人已经有了许多,见到冯茂夫妻过来,转头走的转头走,躲到一边的躲一边。在夫妻两人面前空空荡荡,无一人敢阻拦。

走出车站,露西亚挽住冯茂的手臂,“咱们家在哪里,带路。”

冯茂有些不安的问:“你不生我气么?”

露西亚温和的说道:“生气管用的话,我肯定要生气。只是不管用。”

“我错在哪里?”冯茂说完,叹口气。本来好好的事情弄到这个地步,真的是超出意料之外。

“错就错在你以为你知道的事情别人都知道,你还认为别人的反应都和你一样。不过你无法理解别人的心情,我早就知道。我告诉你,以后遇到这种事情,或者说遇到所有事情,你首先得让你和别人有个共识。若是你上去就先展现你修士身份,哪怕做的再夸张都无所谓。譬如把那个货物凌空举起,悬挂十几秒。怎么做都无所谓,你不是显摆,而是让别人明白他们面对的是谁,明白他们身处何地。你大概是想做好事不留名,以后自己想起来爽一下。那才是显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才是真豪杰!”

冯茂听的连连点头。露西亚这么一说,方才她所说所做就完全能解释通了。表明身份不是炫耀自己,而是让大家有个基本共识。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坦率的表明了自己修士身份,之后所有破事都不会发生。就算发生了,自己也有足够的共识与别人交流。

想明白这点,冯茂忍不住设想了一个局面,“亲爱的,如果在这种时候还有人敢出来挑衅呢?”

“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无聊,没事找事么!”露西亚不快的答道。

“呃……也对。”冯茂觉得自己更清楚为啥以前别人总说自己是名演员了。

“冯茂,没有修士会为了凡人而对你出手。如果他们用了这个理由,你不用多想,直接他们杀了!”

冯茂有点惊了,“用得着这么狠么?”

“我早说过,你和凡人混久了,也认为自己是凡人。我再解释一次,除了你这样的傻瓜之外,没有修士会为了凡人而挑战修士。就如你上次说的,人贩子和那些贵族有关系,你放过了他们。我也是事后想了很久,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怂。你觉得那些凡人对于修士们无可替代。我告诉你,杀了那帮人贩子,自然有新的人贩子为贵族效力。那帮贵族们不会觉得你削了他们的面子,倒是贵族们为了凡人和修士起了冲突,才会被修士看不起!归根结底,还是你和凡人混太久了!”

冯茂不敢再废话,老婆的语气已经很不客气了。再废话的话,老婆可要真的生气啦!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冯茂想起了老婆的教育,‘我不高兴的时候,你就换个不牵扯的话题给我听。我哪怕当时看着不高兴,也知道你明白我不高兴了。’

“亲爱的,我们家比较偏僻,请随我来。我正好拐个弯,带着你看看我的母校。”

“哼!知道错了,哄我么?”露西亚不高兴的说道。

“是的。我知道错了,虽然以后具体做法上不会改,不过你说的我明白了。谢谢你,所以我要分散你的注意力,说点别的。再说呢,我的母校挺出名挺好看的。”

“嗯……”露西亚不快的哼了一声,“我听说过那座学校,据说有非常美的壁画。”

“是的。咱们今天只怕不能去看,至少先看看地方。对了,那边有向学生卖自行车的铺子,我买辆车,带着你回家。走路多累啊。哈哈!”冯茂笑道。

“很久没坐过自行车了,这个建议不错。”

夫妻两人就走着到了学校旁边。看着美丽的院墙,还有路上越来越多穿着校服的医学院在校生,露西亚问道:“喂,你的校服还在么?”

“在。”

“很好,到家之后穿了给我看。”

“为什么?”

“我一直想和穿校服的男生约会。”

“喂喂!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

“吃醋了?哈哈!”露西亚笑道。

“你们学校就没校服?”

“我上的是圣殿学校,都是一样的法袍。看也看够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自行车铺旁边。老板正在打理车子,看到冯茂之后微微皱眉,很快就迎上来,“是冯殿下,好久不见。我听说你当上了博士,可是吓了一跳。几十年了,我从来没听说能从学生直接升为博士的……”

听着老板絮絮叨叨,冯茂又有点烦,又有点自得。看着天色,冯茂正想说买车的事情,老板立刻换了话题,“冯殿下,这里的车您要是想用,随便挑一辆。我送您。”

“不用不用。我只是想借用一下。不是有租车服务么?”冯茂答道。

“殿下,我想送您车也是有自己的心思。您的领地上没人买自行车,我想问问您,如果想在您那边开个铺子,我得缴纳多贡金。”

冯茂有些讶异,自己的贫民区盗贼穷人遍地,去那里开铺子,这是不怕被打劫么?正想问,又觉得不妥,“老板,我过几天还会回来学校一次。我还车的时候再和您谈这个行么?”

“您太给我面子了,殿下。”

办手续的时候老板不要钱,冯茂把一张票子塞到老板手里,“请收下,老板你不要钱的话,我只怕就忘记这件事了。”

老板麻利的手下钱,冯茂也不想耽误事,没要收据就推着车到了门外。老婆往后座上一坐,冯茂骑着车子就向家奔去。往家有条大路,走的时候还没修好。冯茂决定试试看,就沿着大路一路过去,到了贫民区附近,冯茂有点惊了。就见道路上人来人往,各种推车拉着东西进进出出。虽然位置是郊区,却也相当热闹。

走近时更见整排的门面房都有了门头,各种店铺都有。正边骑车边看,前面突然有人高喊道:“冯殿下,是冯殿下么?”

冯茂停下车,就见前面威廉正一身挺有谱的好衣服,撒腿跑来。到了冯茂面前,威廉立刻行礼,“殿下,欢迎殿下归来!”

后面好些穿着体面的人也冲了过来,向冯茂行礼。不等冯茂说话,威廉喊道:“叫人来,清街,恭迎殿下归来!”

哨子声响,巡警们闻声而来。见到冯茂立刻行礼,威廉一声令下,巡警们立刻敲着锣让街道上的人到路边站着。有人已经接过了冯茂的自行车,威廉等人簇拥着冯茂沿着大路向着贫民区进发。

第3章 节点(三)

如山大王归山,武装人员鸣锣开道,听闻冯茂归来消息的头目们纷纷飞奔到冯茂面前见礼。冯茂也不多话,简单握手就领着众人向会议室走去。

办公大楼门口已经等了好些人,冯茂停在大门口,看着灰色的严肃建筑居然用各种明亮的玩意给装饰起来,立刻有了‘聚义厅’的感觉。不得不说,这连暴发户都谈不上,整体设计本来严肃简介的玩意,左边画上壁画,右边摆上香炉。这搭配也不知道那帮人是怎么想出来的。至于门给涂成金色,门把手也是镀金的。闪闪发亮的更是令冯茂的审美观无法接受。

就在尴尬之时,就听露西亚笑道:“很用心么。”

冯茂只能心中叹气,挽着露西亚走进了大门。楼道里有着彩带装饰,还悬挂着彩纸折成的花球。而墙上各处都挂着黑板,写了各种数字。冯茂真的是不忍卒读。直到看见贴小红花的黑板,才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

却见各个部门后面密密麻麻贴着小红花,只有财物部门后面以后两三朵。如此局面让冯茂有些想法。

回到‘聚义厅’,冯茂坐到了朴素的木椅子上,面前朴素的木桌子上有人递上茶水。这才感觉稍好点。

走廊里有许多人,能进会议室的还是那些。没多久,众人集结。冯茂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身后两个小凳子。作为学徒,冯茂会让玛丽和茱莉娅在旁边站立,有时候也会让她们坐在小凳子上。

不等冯茂说话,威廉立刻说道:“殿下,玛丽和茱莉娅很快就到。”

话音方落,冯茂就听到两个小丫头的脚步声。片刻后,两人快步冲进会议室。几个月没见,两个小丫头都长大了不少,容貌张开了,有点青年的味道。

没哭,没喊。玛丽和茱莉娅大大方方向冯茂行礼,“恭迎殿下归来。”

“不错。长大了些。”冯茂赞道:“露西亚,这是我的两名学徒。玛丽和茱莉娅。”

露西亚打量了两人几眼,“我是露西亚,冯茂的妻子。”

两位小丫头脸上都露出些讶异,却没有停顿,向露西亚行礼问安。露西亚是冯茂的妻子,两个小丫头用的都是对师长的礼数。

冯茂让两位学徒在身后坐下,这才转向众人。“诸位,我这次回来也是想看看大家。我不在的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看外面这么繁华,都是大家的功劳。”

转瞬间,冯茂就感觉到众人不同的情绪。看脸色,将感受到的情绪与他们的神色一一对应。冯茂就发现了端倪,同样是不高兴的脸色,负责财物的埃里希与负责警卫的胡安情绪就不同。两人都在愤怒,但是埃里希的愤怒就比较概念化,而胡安的愤怒中有着一丝杀意。

也没有更多研究两名手下的脑思维电波,冯茂继续说道:“我一路有点累了,先和大家打个招呼,谈事情等我休息几天。”

留守的众人没有当众翻脸,都纷纷请冯茂休息。冯茂就去家里开上车,直奔大公所在。大公已经回来了,门房直接开门。冯茂感受着门房的气息,发现这家伙居然是一个至少白袍的封圣者。再感觉门口的门卫,也是至少橡木级修士。

几人都没说话,冯茂直入宫殿。进了宫殿,幻境就连接上了。大公的声音响起:“你来做什么?”

“殿下,我能不能阅览关于智慧社的文件。”

“为什么?”

“知识就是力量,我渴望力量,所以我想获得知识。”

“这是露西亚教给你的吧?”大公语气里面有点调侃。

“是的。”冯茂坦率的应道。

“只有阴阳教派的知识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大公继续问。

“我想获得历史知识。”

“获得历史知识的意义何在?”

“任何知识都没有意义。”

“死亡呢?”

“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

“既然没有意义,为何还要做?”

“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冯茂在重复了弗朗西斯的话之后,又重复了勒内阁下的话。

门开了,大公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对冯茂张开双臂,“欢迎你回来,我亲爱的冯茂。”

不久后,冯茂夫妻和大公已经在客厅喝茶。大公向冯茂讲述着冯茂比较在意的历史,“当年我们的确做了些实验,你告诉我,你相信人鱼么?”

“不相信。”冯茂果断答道。

“有人想融合人类和动物,都失败了。最大问题在于要重塑全新肉体,就要重塑整套不存在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是我们想出来的,移植之后都和我们想的不同。”

“以前就不存在人鱼么?”

“考古的时候,有人见过类似人鱼的化石。那都是几亿年前的生物。而且化石残破不全,只能猜测有那么一种生物。肯定没有活到现在。”

“有没有修士短暂改变肉体的办法?”

“那部分修士就是维京帝国的斗战胜宗。他们相信一切都是斗争,只有战斗才是有用的,才能推动进步。如果他们真的有重大突破,怎么转而追求机械进步。”大公的声音里有嘲讽。

大公说完,露西亚问道:“殿下,所以人鱼公主的故事来自北方的维京帝国,而不是来自于地中海?”

“嗯。地中海的人鱼传说和维京的不同,地中海的传说很可能是阿非利卡大洲的巫师一族。巫师一族里面有人擅长用声音迷惑人,还有些部落保持着用人类祭天的传统。可能是那帮家伙曾经占据海岛迷惑船只,然后把不多见的俘虏杀了祭天。”

冯茂忍不住咧嘴。这和北欧童话里的家伙是真的不一样,人鱼公主可没有拿王子血祭的打算。

如山大王归山,武装人员鸣锣开道,听闻冯茂归来消息的头目们纷纷飞奔到冯茂面前见礼。冯茂也不多话,简单握手就领着众人向会议室走去。

办公大楼门口已经等了好些人,冯茂停在大门口,看着灰色的严肃建筑居然用各种明亮的玩意给装饰起来,立刻有了‘聚义厅’的感觉。不得不说,这连暴发户都谈不上,整体设计本来严肃简介的玩意,左边画上壁画,右边摆上香炉。这搭配也不知道那帮人是怎么想出来的。至于门给涂成金色,门把手也是镀金的。闪闪发亮的更是令冯茂的审美观无法接受。

就在尴尬之时,就听露西亚笑道:“很用心么。”

冯茂只能心中叹气,挽着露西亚走进了大门。楼道里有着彩带装饰,还悬挂着彩纸折成的花球。而墙上各处都挂着黑板,写了各种数字。冯茂真的是不忍卒读。直到看见贴小红花的黑板,才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

却见各个部门后面密密麻麻贴着小红花,只有财物部门后面以后两三朵。如此局面让冯茂有些想法。

回到‘聚义厅’,冯茂坐到了朴素的木椅子上,面前朴素的木桌子上有人递上茶水。这才感觉稍好点。

走廊里有许多人,能进会议室的还是那些。没多久,众人集结。冯茂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身后两个小凳子。作为学徒,冯茂会让玛丽和茱莉娅在旁边站立,有时候也会让她们坐在小凳子上。

不等冯茂说话,威廉立刻说道:“殿下,玛丽和茱莉娅很快就到。”

话音方落,冯茂就听到两个小丫头的脚步声。片刻后,两人快步冲进会议室。几个月没见,两个小丫头都长大了不少,容貌张开了,有点青年的味道。

没哭,没喊。玛丽和茱莉娅大大方方向冯茂行礼,“恭迎殿下归来。”

“不错。长大了些。”冯茂赞道:“露西亚,这是我的两名学徒。玛丽和茱莉娅。”

露西亚打量了两人几眼,“我是露西亚,冯茂的妻子。”

两位小丫头脸上都露出些讶异,却没有停顿,向露西亚行礼问安。露西亚是冯茂的妻子,两个小丫头用的都是对师长的礼数。

冯茂让两位学徒在身后坐下,这才转向众人。“诸位,我这次回来也是想看看大家。我不在的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看外面这么繁华,都是大家的功劳。”

转瞬间,冯茂就感觉到众人不同的情绪。看脸色,将感受到的情绪与他们的神色一一对应。冯茂就发现了端倪,同样是不高兴的脸色,负责财物的埃里希与负责警卫的胡安情绪就不同。两人都在愤怒,但是埃里希的愤怒就比较概念化,而胡安的愤怒中有着一丝杀意。

也没有更多研究两名手下的脑思维电波,冯茂继续说道:“我一路有点累了,先和大家打个招呼,谈事情等我休息几天。”

留守的众人没有当众翻脸,都纷纷请冯茂休息。冯茂就去家里开上车,直奔大公所在。大公已经回来了,门房直接开门。冯茂感受着门房的气息,发现这家伙居然是一个至少白袍的封圣者。再感觉门口的门卫,也是至少橡木级修士。

几人都没说话,冯茂直入宫殿。进了宫殿,幻境就连接上了。大公的声音响起:“你来做什么?”

“殿下,我能不能阅览关于智慧社的文件。”

“为什么?”

“知识就是力量,我渴望力量,所以我想获得知识。”

“这是露西亚教给你的吧?”大公语气里面有点调侃。

“是的。”冯茂坦率的应道。

“只有阴阳教派的知识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大公继续问。

“我想获得历史知识。”

“获得历史知识的意义何在?”

“任何知识都没有意义。”

“死亡呢?”

“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

“既然没有意义,为何还要做?”

“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冯茂在重复了弗朗西斯的话之后,又重复了勒内阁下的话。

门开了,大公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对冯茂张开双臂,“欢迎你回来,我亲爱的冯茂。”

不久后,冯茂夫妻和大公已经在客厅喝茶。大公向冯茂讲述着冯茂比较在意的历史,“当年我们的确做了些实验,你告诉我,你相信人鱼么?”

“不相信。”冯茂果断答道。

“有人想融合人类和动物,都失败了。最大问题在于要重塑全新肉体,就要重塑整套不存在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是我们想出来的,移植之后都和我们想的不同。”

“以前就不存在人鱼么?”

“考古的时候,有人见过类似人鱼的化石。那都是几亿年前的生物。而且化石残破不全,只能猜测有那么一种生物。肯定没有活到现在。”

“考古的时候,有人见过类似人鱼的化石。那都是几亿年前的生物。而且化石残破不全,只能猜测有那么一种生物。肯定没有活到现在。”

“有没有修士短暂改变肉体的办法?”

“那部分修士就是维京帝国的斗战胜宗。他们相信一切都是斗争,只有战斗才是有用的,才能推动进步。如果他们真的有重大突破,怎么转而追求机械进步。”大公的声音里有嘲讽。

大公说完,露西亚问道:“殿下,所以人鱼公主的故事来自北方的维京帝国,而不是来自于地中海?”

“嗯。地中海的人鱼传说和维京的不同,地中海的传说很可能是阿非利卡大洲的巫师一族。巫师一族里面有人擅长用声音迷惑人,还有些部落保持着用人类祭天的传统。可能是那帮家伙曾经占据海岛迷惑船只,然后把不多见的俘虏杀了祭天。”

冯茂忍不住咧嘴。这和北欧童话里的家伙是真的不一样,人鱼公主可没有拿王子血祭的打算。

“嗯。地中海的人鱼传说和维京的不同,地中海的传说很可能是阿非利卡大洲的巫师一族。巫师一族里面有人擅长用声音迷惑人,还有些部落保持着用人类祭天的传统。可能是那帮家伙曾经占据海岛迷惑船只,然后把不多见的俘虏杀了祭天。”

冯茂忍不住咧嘴。这和北欧童话里的家伙是真的不一样,人鱼公主可没有拿王子血祭的打算。

第4章 节点(四)

500多年前的一份学报,冯茂光是读完就感觉到啥叫做学霸,啥叫做学渣。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微积分问题,也不是二重积分与几何学。只是简单的数学,背会共识往里面套就行。这片学报的核心是一种对世界的认知,‘能否依靠纯粹的理论指引,用超凡之力构建出一个世界’。

几何学原理有几个核心设定,譬如直线没有长短,譬如线没有粗细,譬如点没有大小。如果这玩意真的放到现实世界中,任何一个球体的外壳都可以认为是无限薄,厚度的极限等于零。

努力回忆消化着学报的内容,冯茂抬起手,手掌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球体。刚做完,阅览室的门开了,以为图书管理员敲了敲门板,冯茂连忙停下施法。就见管理员指了指墙上的阅读规则,冯茂就见里面第一条就是‘禁止在图书馆内施法’。

不得以,冯茂只能继续埋头看下去。越看越是心焦,索性起身离开。图书馆外面有一大片绿地,冯茂躲到一处灌木花园后,抬手施展了一个法术。从理论上,球体可以无限薄,按照学报上《关于利用微积分确定球体法术方法第九次研讨》的文章,与球体有关的法术必至少是一个三层结构的法术。球体的内壳,外壳,以及两层中间填充的内容。

这么一个看似简单的结构,就蕴含着复杂的构造。然而施展效果确实大大不同,冯茂感受着手中的球体,随手一招,泉水里面的水飞过来,从球体结构顶端的孔洞里面进入,转瞬就注满了球体。

以前冯茂施法,都是用灵气直接构建一个外壳,只要施法种外壳不破裂,就先用着。只是如此一个小技巧,控制能力就全面提升。

看着空气薄膜内的水形成一个晶莹剔透的球体,仿佛是水晶球一般。冯茂突然有了个新想法,调整构架模型,把球体调整成了一个凸透镜。阳光透过这个凸透镜,焦点集中在地面上,焦点中的小草没多久就开始仿佛受到灼烧般枯萎。

冯茂有些不忍,一甩手就把凸透镜移到水泉上空。解除法术之后,水呈现自由落体的模式落回水池内。

回去的路上,冯茂心中反复默念学报上的文章。文章提出了完全量化的观点,还夹枪带棒的对阴阳教派的核心理念进行了攻击。认为阴阳教派的问题在于太重视所谓理念,对于实际操纵的可操作性视若无睹。这种态度实在是科学之大敌。

这个说法,冯茂完全能够认同。令冯茂疑惑的是,为啥阴阳教派覆灭之后,也没见到七大教派到底搞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科技成就。至少有一件事完全能够确定,冯茂在吕林堡的书店里并没有看到地球几十亿年生物演化的书籍。一本都没有。

既然500年前就已经有了那么深刻的研究,为什么这个知识到了500年后也没有普及开来呢?

正在想,冯茂抬起头。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马洪先生。马洪很自然的站在路边,冯茂走到他身边,马洪也跟着冯茂一起向前走。感受着马洪先生的气息,冯茂觉得身边行走的这位修士仿佛一把刀般锐利。与神殿修士的圆融强大和斗宗修士那种沸腾的野性力量大大不同。

“恭喜殿下成为图拉。”马洪先开口了。

“马洪先生,我听人评价我母亲,有人说她有红袍级别,有人说她接近红袍。却不知道在您看来,我母亲是什么级别?”

“红袍。”马洪果断答道。

“既然是红袍,能击败她的只怕得是紫袍了吧。”

听了这个提问,马洪沉默着走了一段才答道:“到底是谁杀害了公主殿下,有各种猜测。殿下如此聪颖,已经能判断出结果。至于是谁下的手,也是各种说法都有。”

冯茂冷笑道:“哼!我觉得没什么说法才对,那些瞎猜的人怎么可能判断出大能的想法。至于大能们只怕早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马洪没回答这个问题,“我听闻殿下已经是述利亚总督。不知殿下可否要回到述利亚?”

冯茂果断应道:“不回去。”

“我倒是觉得殿下可以回去看看。”

正想拒绝,冯茂想起老婆的建议,就问道:“马洪先生为什么这么想?”

“述利亚又遭到一番蹂躏,民心渴望有人带领大伙能安定下来。现在圣殿已经退兵,殿下若是肯回到述利亚,正好是个机会。”

“我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做。如果马洪先生愿意的话,可否到我家详细谈谈此事。”冯茂应道。

“殿下若是只想知道述利亚发生了什么,可以自己去看看。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我觉得不妥。还望殿下见谅。”

“为何?”冯茂忍不住继续套话。

“殿下想知道很多事,这是殿下更睿智了。只是我若是讲给殿下,那是我的看法。对殿下没什么好处。何况我本来只是想帮助殿下,又何必搞的这么猜忌。”说完,马洪在路口向着另外一边走去,把冯茂扔在路口。

冯茂也没想去追。马洪说的没错,自己只是想试探一下。就如老婆所讲,如果有什么好奇的,那就去验证。自己方才的话就是在验证自己对马洪的看法。然而马洪却看透了这点,这位修士真是够聪明。

回到家,就见财物总监埃里希正在客厅里与露西亚聊着什么。见到冯茂回来,埃里希立刻站起身问候。冯茂先称赞了埃里希这段辛苦了,光是看曾经的贫民区变化就知道埃里希工作努力。

“殿下,我也为难的很。殿下离开前将财物事务交给我来做。我很想能如殿下所愿,建起一个完善的财务体系……”

听着埃里希的讲述,冯茂感受着这位总监的脑部反应。就感觉财务总监负责抽象思维的脑部分区正在运行。结合埃里希的话,他的思维果然集结在利用抽象符号来解释问题的思维运动。

“……不管是哪一个部门,都出现了想打破财务制度的事情。也亏得玛丽与茱莉娅拼命压制,才算是没出大乱子。”

“她们两个做了什么?”冯茂很有兴趣。

“玛丽小姐公事公办,茱莉娅小姐在几次会议上直接告诉那些人,殿下您不会出事,所以要那些人还是别做的过份。等殿下回来,发现这些人肆意妄为,他们逃脱不了殿下的惩罚。”埃里希讲完,叹道:“两位小姐都极为出色,若非有她们相助,我真的撑不下来。”

冯茂感受着埃里希的大脑皮层不同分区在不断的有着变化,生出的信号与他所讲的内容倒是颇为一致。不过埃里希那声叹息中有着恐惧的成份。然而埃里希却没有说出来。

为了验证感觉,冯茂笑道:“我知道,有人威胁过你。不过我不清楚威胁你的倒地是谁。”

“没人威胁我。”埃里希连忙否认。

冯茂原本以为是胡安或者艾琳娜这些武斗派威胁埃里希,感觉的埃里希的反应,冯茂心念一动,问道:“难道是茱莉娅威胁了你么?”

这下埃里希连连摇头,还用力摆手。不管他做出的动作和语言是什么,埃里希的大脑信号却证明了冯茂的猜想,所有信号都能用一个词‘是’来总结。

冯茂觉得对埃里希的测试可以到此结束,于是握着埃里希的手说道:“埃里希先生,您这些天辛苦了。我还活着,自然会奖励你的忠诚。若是一个人忠诚又努力,却没有得到报偿,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正确的么?”

埃里希的大脑完全赞同冯茂的话,却客气道:“我只是愿意为殿下服务。”

“我也愿意让忠诚的人得到报偿。”冯茂微笑着说道。

送走了埃里希,刚坐下,就感觉露西亚发出了连接幻境的信号。冯茂展开幻境,露西亚说道:“亲爱的,你不要表情太丰富。你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微笑么?”

“不知道。”

“因为除了这种明显的表情,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让别人感受到你的情绪。既然做不到,还不如不做。你注意到没有,埃里希其实挺害怕你的笑容。他还是有些心虚。”

冯茂没办法用情绪感知去理解埃里希,只能答道:“我会尽力。”

“板着脸或者微笑都无所谓。关键是你谈的内容,特别是内容当中的利益。埃里希忠于的是他认同的利益。你也只用谈利益就好。”

冯茂听完后没有继续讨论,断掉幻境之后,冯茂说道:“茱莉娅,进来。”

虽然茱莉娅在二十几米外,片刻后就到了门口,敲响房门。房门自动开了,冯茂让茱莉娅坐在自己面前,这才关上门。

“茱莉娅,你是不是威胁过埃里希?”

“先生,我只是提醒他。”

“嗯,我认为咱们用的词说的是同一个意思。你是提醒埃里希不要和那些人一起坑我的钱么?”

茱莉娅脸色中有着气愤,“先生,我气不过的不是这个。只要您能回来,他们就骗不了您。我气不过的是他们竟然相信您可能在战场上战死了。”

冯茂没有生气,自己在战场上的时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啥时候会死。只是看着茱莉娅气鼓鼓的模样,冯茂习惯的想微笑一下。脸部肌肉刚要运动,就感觉到露西亚锐利的灵气已经无形的抵在发动笑容的肌肉上。冯茂强行中断了微笑的动作,继续问道:“是谁告诉他们我可能死在了战场上?”

“我也不知道。我对好几个人逼问,他们都说没有的事情。我看他们不说实话,这才找到埃里希,告诉他。先生您不会死,您一定会回来。等您回来了,一定更强大。到时候那些人做过的事情都会暴露出来。他们逃不过您的追杀!”说道这里,露西亚眼中明亮起来。冯茂能感觉得到,自己的二徒弟大脑中窜动着愤怒,气恼的电流。同样,负责领地意识的脑部区域那是相当的活跃。

“没有人尝试收买你么?”冯茂试探着。

“那些人哪里敢和我说这个。不过玛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就得请您问她了。”茱莉娅答道。

让茱莉娅先离开,冯茂喊了一声:“玛丽,过来!”

没多久,玛丽坐到了冯茂面前。她的脑波就比茱莉娅稳定多了,加上越来越沉稳的表情,有点玛丽的母亲格蕾雅夫人的味道。

“玛丽,我走之后有没有人收买你。想从你这里得到些授权什么的。”

听了冯茂的话,玛丽表情没什么变化,脑电波可就翻腾起来。冯茂一时有点分辨不轻,因为好几个区域虽然也在典籍上看到过,但是冯茂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实验,所以也不能分辨的特别清楚。

正准备再尝试换个话题,就忍不住想微笑。而尖锐的灵气立刻再次抵在控制笑容的肌肉上。冯茂只能收起微笑的努力。就听露西亚说道:“玛丽,你的老师很线上这些日子以来你的服务。你和茱莉娅还有一些人是你老师的自己人,其他人只是为你老师服务的人。我想你很清楚中间的分别吧?”

玛丽的脑波立刻稳定起来,一种安心的感觉开始主导了玛丽的情绪。冯茂忍不住看了露西亚一眼,露西亚的灵气明显是橡树级修士的水平,同时也没有用夺心术探测大脑运作。然而只是靠语言,露西亚就主导了局面。这个‘共情’的能力,真不比冯茂的法术能力弱。

不等冯茂再问,玛丽主动开口说道:“先生,我母亲要我一定装作没事人一样,主持会议。会议上做什么都要那些人按照您交代的方法,在决议书上签字。那些人恨死我了。”

冯茂心生怜悯,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在死亡下混饭吃。玛丽这孩子也在同样的年龄下承受着恶意。真是可怜。

露西亚继续说道:“玛丽,是不是有人威胁了你母亲?”

玛丽的脑电波已经单纯起来,那是委屈,“先生,我母亲一直让我要帮您守住家业。不要对那些人让步。我总觉得有人应该恐吓过她。我问她有没有,她一直说没有。可是我觉得有……”

说到这里,玛丽开始垂泪。冯茂却有些疑惑,玛丽脑海里的情绪居然是报仇,而不是据实描述。这个的确有点……那个了……

第5章 节点(五)

这几天看世界疫情,实在是看的太有乐子了。我也决定不再多看,专心写书。就忍不住把我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看法给大家分享一下。

在2月底,我就写了关于世界防疫的预测,在观察者网,搜绯红之月。就可以看到相关内容。

早在去年下半年,我就感觉一种百年轮回的直觉。觉得现在的局面就是100年前的一战重现,不同利益的国家按照利益参与战争。一战用的是战争,现在用的是贸易战。这种直觉的结论就是在2027-2029年,百年轮回,资本主义制度重现大危机。

然而历史上的每一件事虽然起因和发展逻辑都不同,但是历史的表象却惊人的相似。没想到历史的重演,连大流感都给复制过来。

从3月9日,我有了个直觉。和前去武汉援助的一线医生谈论,听取他的看法。最终得出了一个欧洲死掉6-12%国民的结论。新冠是一个重症率20%的传染病,重症肺部浸润,必须靠呼吸机来维持。如果没有专门的重症医护,死亡率基本100%。

欧洲传染60%人口,其中20%转重症,欧洲国民死亡率就是12%。

这个数字的确吓人,还感觉非常不真实。但是欧洲现在的防疫体系,必然无法阻止新冠传播,感染60%的国民只是时间长短问题。如果欧洲采取战时体制,全面管制配合配给制,可以解决新冠。

然而欧洲的政治传统不接受这样的改变,这不是一个采取什么手段的问题,这是关乎欧洲先行政治经济的问题。一旦有组织获得了这个权力,就意味着那个组织凌驾于所有欧洲当权派之上。

如果欧洲当权派依旧是资本,资本要的是民众在疫情下继续生产,继续维护资本的利益。个人反对毫无意义,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这样的现实问题,决定了欧洲会想尽办法去维持统治和利益,而不是抗击疫情,保护人民。

经过和医生朋友讨论,我个人得出时间节点在3月31日。在这个节点之前,欧洲如果采取战时体制的社会制度,疫情还在可防可控的范围内。如果超过这个节点还没有采取战时体制,欧洲从4月1日开始向糜烂期进发。

从四月开始,每晚一天,疫情继续扩散一天。到了4月30日,欧洲若是还没有采取战时体制,就进入糜烂期。糜烂期就是等着疫情自然结束的时期。

说了欧洲,再说说美国。美国的情况不一样,美国立国之本就是‘不怕死人’。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家,自由是强者的特权。美国的政体与大部分欧洲国家不同,美国是联邦制。联邦制特点就在于,各州的政治人物不是华盛顿的联邦政府决定,各州与美国联邦政府之间没有上下级关系,而是聚义堂模式。

以美国的自治传统,防疫都是各个州自己决定方案。各州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同舟共济,不存在互相支援。很容易就出现各州的自保。

各州内也是如此,州长和各个选区选出的政府负责人之间没有从属关系。所以会出现层层自保,社区自治的局面。我们看到的美国丧事电视剧,绝不会有各路人马主动团结在某个体制下,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局面。

哪怕是被迫困在同一个区域内,各股势力都会开始博弈。结果就是各种我们觉得超扯淡的事情不断出现。这不是说那帮家伙天生就是魔鬼,这就是他们的社会结构,社会文化决定的思维方式。

疫情对美国的影响就在于‘恐慌指数’,一旦恐慌到了某个阶段,联邦政府就开始无力控制整个局面,实际上美国联邦政府也控制不了多少。联邦政府就会把抗击疫情的事情全部交给各州政府负责。

各州政府是各州选出,自然是只管自家。然而失去了联邦政府的全力支持,单个州无力应对局面。于是就继续要求更基层的地方自行处理。越接近基层,实力越弱,就只能向更基层推责任。最后会形成一个社区自保的局面。

所谓社区自保,简单的形容就是‘真人吃鸡’。

譬如我一个网友在加拿大的朋友的社区里面,就有一个囤积武器的华人。以前大家都怕他,现在觉得有这位华人在,安全感倍增。这位爱囤积武器的华人兄弟向大家表示,他家里一地下室的武器,在危急时刻可以满足全社区成年男子的需要。

当各个社区都这么武装化堡垒化之后,真人吃鸡是必然结果。

极端局面下,会出现网页游戏鼓吹的那样‘千万人同服,百万建筑,万人攻城,火力全开,不限规则’。

当然,局面不太可能发展到这个地步。美国毕竟是一个农业顶尖大国,满足国内民众粮食需求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如欧洲采取战时体制时候如果只有管理没有配给制一样,需要能够向禁足在家的民众提供,水、电、网络、食物等服务。

通过这种隔离判断出感染者,进而对感染者采取行动。从而让未感染者与痊愈者能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恢复正常生活与生产。

没有社会物流,也没有战时体制的配给制,没有钱的民众就会饿死。而美国这种社区自治的体系会导致什么局面,实在是无法预测。

最新消息是,纽约州测了60000万多人,检测出17000阳性反应者之后也开始怂了。好像要决定停止这么检测。

如此举动完全能理解,纽约一旦停摆,纽约的民众可不会像春节的中国民众一样待在家。良民没钱,纽约州也没有能力配给制,这是难点。非良民,没了叶子没了粉,他们只有出来闹事。到时候社会立刻就是各种骚乱。

《人类清除计划》第四部就在所难免。

现代社会是个很好的社会,但是一旦现代社会的制度是私有制,是资本当家作主的局面。所有社会中的人类都只是资本用来增殖的燃料,资本面对人命与资本增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资本增殖。

就如当年的大流感没有毁灭人类一样,新冠不可能毁灭人类。百年前的大流感肆虐了三个冬天之后还是突然消失。大流感只是终结了一战,之后资本依旧统治着欧美。

现在局面还没到3月31日节点,世界线还没有跳过1%的幅度,这个世界还在旧秩序上行进。一旦跳过节点,世界就变了,我们每一个人都回不到过去了。

时间线变动不等于新秩序中没有了旧强者的地位。上一次世界线变动,英法德依旧是世界强国,只是俄国进化出来的苏联变强了,美国成为了世界列强。

这一次的结果也同样,资本统治的国家依旧存在。资本依旧,直到我直觉感觉回百年轮回的大萧条出现。

最后节点把标志列一下。

欧洲方面:

3月31日,欧美都没有进入战时体制。而欧洲日死亡率在3000-5000人。

这么算,是因为美国一个统计学家推出的公式,新冠在湖北发作的时候,受控前,每死一个人,都意味着有800感染者。

如果这个阶段数字不符合预期,就往后推7天。如果七天内没有达成,那就说明我根据湖北一线经验得出的传播感染判断有误。我错了。

如果这个阶段完成,到了4月30日,欧洲没有采取战时体制,日死亡人数超过50000。意味着欧洲进入糜烂阶段。

根据传统,如果到了这个程度,欧洲各个国家很可能就宣布疫情不可控,于是不再公布感染与死亡人数。

如果欧洲主要国家进入这个状态,不再公布疫情数字,也能证明欧洲疫情进入糜烂期。最终数字就得疫情结束之后才可以得知。而那个时候最终数字可能已经没办法用精确的百位数字来计算,甚至千位都未必能统计。最终我们看到的数字,可能就是死了XXX万。

美国方面:

美国联邦政府已经进入紧急状态,接下来就是各州都进入紧急状态。

之后就是各州不公布死亡数字,说明在美国这种体制下联邦政府已经不再有能力控制。当美国联邦政府乃至州政府已经不能公布数字的时候,在美国大部分工厂都停工的时候,美国制度里面现代国家的部分就瓦解了。

大家不要觉得没有数字的口号有啥用,要是有用的话,我肯定能找到世界的真理。

美国制度比欧洲有生命力,因为美国现在的制度本来就是由两部分组成,现代工业国家的美国与美国立国之本的制度两层。欧洲的现代工业国家部分崩溃,意味着整个社会大乱。

美国现代工业国家部分瓦解,会自动催生美国立国之本制度开始运行。在那个阶段,我们就可以看到美国的真面目。

讲述完我的直觉和我搜集情报之后的判断,我必须得说,这是一个看着非常‘世界末日预言者’的说法,这些观点连我非常亲近的朋友都觉得是狂想。不过是疯猫我个人日常发疯的一种而已。

我要再声明一下,这个判断完全是个人观点,很可能是错误的。即便是结果看着接近,其实中间的运行过程也和我想的大相径庭。

第一,我不是在宣传世界末日。我从不相信世界末日,人类有能力挺过去。而且世界末日顶多是人类的末日,绝不是地球的末日。就如白垩纪的恐龙完蛋之后,鸟类不也存活下来了么?我们吃着炸鸡,谈论历史的时候,可以用‘古巨鸡’来描述过去的恐龙。

第二,我不认为新秩序会是突然编出来的。所谓的世界线变动,只是旧势力无法维持其建立的秩序。假设疫情真的延续了18个月,北约等国在这个时间段内无力在国际上兴风作浪。当年推翻卡扎菲的时候,意大利也是北约里面出人出基地出武器的一员。虽然法国跳的最欢,美国出力最大。但是意大利依旧参与到维护旧制度,或者按照旧制度里面的秩序参与其中的一员。现在意大利已经无力做这些了,如果美国和法国要求再对利比亚发动进攻,意大利基本什么都不会参与。顶多是美国还在继续运行的基地,任由美国佬去使用。这就是旧秩序崩溃的本质。当旧制度无力维护他们制定的规则之时,旧制度就是一纸空谈。任何有想法的国家都可以自行其是。现在是意大利无力参与维护旧秩序,很快欧洲国家,甚至美国都无力维护。至少在他们恢复力量之前,不用指望他们出力维护。至于他们有力量之后,世界变了。重新恢复旧秩序,只是新秩序建立中的一个过程。

第三,旧秩序崩溃不等于世界混乱,既然人类进入了工业时代,工业时代的秩序依旧是未来新秩序的基础。顶多出现现代工业社会中,资本或者劳动谁处于主导地位的问题。并不存在资本方或者劳动方摧毁现代工业社会的问题。

第四,就算是中国靠着制度优势获得了更多发展,也不等于欧美体系就被中国征服。力量博弈将是一个长期过程,这个长期过程将延续很久。一战后还有二战,二战才决定了旧欧洲体系完蛋了。所以切不可以为一次搞定了所有问题。

第五,如果现在我们要做什么。那就是沉住气。沉住气则是以我为主,不要乱来。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会牢牢抓住利益,直到他们完全无力承担,才会放弃。这种局面下,千方百计去争夺,其实效率很低。专心自己的事情才是最有效率的正途。当那些利益所有者们精疲力竭,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放下一下无法承担的东西之时,有力量承担起来的人就可以很自然的将其据为己有。神器本无主,有德有力者居之。

第六,虽然眼前的事情对我们非常有利,我们还是要确定一件事。这些利益是我们经历过考验之后才得到的。而不是什么命中注定归我们所有的。结果永远不能倒退过程。戒骄戒躁,稳步向前。祝大家安好,祝祖国繁荣昌盛。

第6章 节点(六)

“玛丽,去告诉你母亲。我今天去看望她。”

听到这话,玛丽应声后起身行礼离开。玛丽刚出去,露西亚又接通了冯茂的幻境,“为不是让玛丽请格蕾丝夫人来?”

“我觉得事情不对太对。”

“我也觉得事情不太对,所以你更不能亲自去。”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有手下了,你这么做往大了说,就是在贬低你的手下。往小了说,就是在贬低你自己。”

“为什么?”冯茂觉得这话很有意思。

“你如果是为了表达礼貌与尊敬,去就去了。然而你去的目的甚至不是为了替格蕾雅出头,你想去的目的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要是想做到这些,你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做?”

冯茂无法理解,只能答道:“这个……好像太复杂……”

刚说到这里,冯茂转向视线无法达到的门口,格蕾雅夫人就站在门外。片刻后,玛丽快步进了客厅,“先生,我母亲来拜访您了。”

“请她进来。”露西亚答道。等玛丽出去,露西亚在幻境里笑道:“格蕾雅夫人很懂礼数。”

冯茂还是不太明白这里面的东西,不过基于对妻子的信赖,冯茂也没有辩驳。就见格蕾雅夫人进来之后先送上礼物,行礼问安之后打量了一下冯茂才说道:“先生,您的衣服已经久了,您有空的话,我会帮您做几身新衣服。”

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冯茂听了这话就觉得轻松不少。众人落座,冯茂干脆直接问道:“夫人,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有没有人威胁过您?”

“先生,是玛丽误解了什么。有些人想让我做些事情,我拒绝了。小孩子不懂事,觉得我吃亏了而已。”

感受着格蕾雅夫人稳定的脑电波,冯茂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只能换了个说法,“您说的吃亏又是什么?”

“先生,您见过我以前的样子。那时候的我穷困潦倒,全凭您的慷慨,我才有了今天。和以前相比,我的日子好的太多。若是我还不知足,那就太不识好歹了。”

听着格蕾雅夫人的话,冯茂的注意力放倒了格蕾雅夫人的肩头和背部,那些位置有挫伤。还是好几处。这不是自己不慎跌倒造成的。就问道:“夫人,到了我这个程度,我能看出您受伤了。您能告诉我是谁这么大胆么?”

格蕾雅夫人的脑电波终于有了较强的信号,同时,玛丽的关于复仇的区域也开始活跃起来。然而格蕾雅夫人低下了头,脑中的报复信号却被另一种情绪压制。压制报复的信号居然来自于人类对身边人的爱怜。

冯茂怀疑是格蕾雅夫人的亲戚这么干的,不过自己还真不太清楚格蕾雅夫人有什么亲戚。烦恼中,冯茂索性不再猜测,直接问:“夫人,让您受伤的是您的亲人吧?”

格蕾雅夫人身体稍微紧了紧,那是感觉到危险的反应。

“是您的兄弟姐妹?”

紧张的反应稍微松懈了些,说明冯茂没有说对。

“您的长辈?”冯茂说完,依旧感觉到没有说对,就继续向下试探:“还是您丈夫的亲戚?”

这次格蕾雅夫人紧张度稍微上升,却还不到确认或者否认的程度。冯茂更是好奇,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感受着玛丽脑海里的反应,冯茂觉得自己应该很接近真相。想了一阵,突然才想明白,“夫人,您丈夫回家了吧?”

感受着母女两人的反应,冯茂确定自己终于猜对了正确的内容。然后冯茂心中一阵恼怒,看格蕾雅夫人不肯说话,就转过头问玛丽:“玛丽,告诉我你父亲做了什么。”

玛丽脑海中有着愤怒和某种快意,同样也有颇强的恐惧情绪,低下头不敢看冯茂。

冯茂冷冷的问道:“玛丽,你是要编谎话,还是要不听话?”

玛丽身子一颤,抬起头问道:“先生,您不会杀了我父亲吧?”

冯茂被气乐了,正想说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做,腰眼处被露西亚用隔空术捅了捅。冯茂把话憋在嘴里,想了想才答道:“如果你母亲要教训你父亲,我当然会……派人。这件事就交给你母亲决定。不过发生了什么,得你告诉我。”

玛丽明显对这个说法很安心,就把她父亲从监狱出来之后整天酗酒,当格蕾雅夫人劝说的时候反过来责骂格蕾雅夫人。格蕾雅夫人不给他钱,玛丽的父亲动粗的事情。

在玛丽陈述的时候,格蕾雅夫人的脑电波反应很令冯茂觉得新鲜。各种情绪并行,情绪平复之后转入了一种理性思考的范畴。信号简单明快,又和身体的反应紧密结合。这种反应大多时候出现在身体进行自我检测与自愈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等玛丽说完,冯茂问格蕾雅夫人,“夫人,请问你有什么要帮助的么?”

格蕾雅夫人果断答道:“不用。先生,我会自己解决。”

冯茂劝道:“夫人,家暴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当您居于弱势的时候,那些自以为居于强者位置的人就会拼命榨取。利用您的善意为所欲为……”

不等冯茂说完,格蕾雅夫人说道:“玛丽,你先出去。”

玛丽磨磨蹭蹭的往门口走,格蕾雅夫人喝道:“快点出去!”

玛丽只能加快脚步离开了客厅,等回到她的房间,冯茂说道:“夫人,玛丽已经听不到了。请您放心的说说您的想法。”

“先生,玛丽的父亲不是坏人,只是他太想做好一些事情。这次入狱又让他绝望了。不过我也不是怕他,我从来不怕他。我只是不想让玛丽失去父亲。玛丽能走到今天并不容易,哪怕是她父亲再混蛋,她也得有父亲和母亲。”

冯茂心中感动,本想挤出个微笑来,肌肉运动之前就想起妻子的话,于是让自己的身体自然放松,“这件事就这样吧。我暂时不会插手,如果夫人有什么需要,请告诉我。我现在想问您,其他人这些天都干了什么。”

等格蕾雅夫人说完后离开,冯茂心里面有些讶异。而露西亚又接通了幻境:“亲爱的,没想到你还挺能干么。你的手下对你很忠诚。”

“他们的忠诚……呵呵。”冯茂对妻子抱以嘲笑。

“你已经设计出一个制度,还有维护制度的办法。我没想到你居然不贪财,竟然让他们都能分到好处。还有格蕾雅夫人命令玛丽扣住要点,那帮人的决定都得签字。真有意思。”

“我要钱干什么?修士们难倒不该勇往直前,专心追求真理么?”

“修士们当中真正出于追求真理的人并不多。他们成为修士的目的只是为了追求他们的确强大的证明,钱财,势力,对凡人的碾压都能给他们安全感。真正追求强大的修士们在他们看来都是疯子。还是他们惹不起的疯子。”

听到这话,冯茂心念一动,“露西亚,我是不是疯子?”

“别人说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前一段终于明白真理没有意义,难道这么快就开始迷失了自己,非得靠别人的反应来确定自己的定位么?”

“我总不能孤零零一个人在世界上吧。我是说,我怎么知道我做的有没有用?”

“你会明白的。其实你早就明白,只是你自己不愿意看而已。”

“……你这境界简直能和圣者媲美了。”冯茂无奈的赞道。

“当然,圣者是我的曾外祖父,我当然努力要达到他的境界。不过这和你面对的困境无关,你只是不肯去看你不接受的东西。这也是所有人类的常态。等你终于能够去看那些出现在你面前的东西,自然就不会再去寻找你想看的。”

“就是说我们只想看我们想看的东西,我们只想听我想听到的东西,所以对我们眼前的东西视若无睹?”

“看,道理你都明白。这就是修士们都要面对的困难。”

“那我该怎么做?”

“不断学习,并且在知道自己错误的情况下,最终学会接受面对事实。”

冯茂只觉得无语。这些话在没有超凡之力的世界同样存在,而且所说的内容应该是一样的。可是自己依旧觉得这话太空了,空到没办法触及。

正在想,又来了访客,居然是胡安。冯茂离开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胡安,见到胡安来拜访,就让茱莉娅去请他进来。等胡安坐下,冯茂给胡安倒了杯酒,“胡安大哥,这段时间可是辛苦你了。”

胡安听了这话,脑海里立刻就有了欢喜的电波。但是胡安依旧谨慎的说道:“冯茂兄弟,这次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走的那么久,你的二学徒还公开吓唬我呢。”

“小孩子不懂事。而且她也是想让咱们赚到的钱别出事。难道胡安大哥还记着以前的事情,觉得茱莉娅在报复你么?”冯茂答道。

胡安的脑电波中没有尴尬,很明显,对冯茂暗示胡安曾经试图侵犯茱莉娅的事情,胡安并不是很在意。然而胡安脑海里的思维集结在关于利益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胡安说道:“冯茂兄弟,我还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说来听听。”

“冯茂兄弟,我这段时间已经把所有赌场都给砸了。你这么交代我,我当然得干。最初的事情那帮骗钱的家伙都被我们给端了之后,的确消停了一段。不过最近这段时间,这边的住户们有了钱,又想捞快钱,不少人跑去外面的赌场赌博。经常是赔的一屁股债,逃回咱们这里之后躲着。我倒不是想护着他们,只是不想让外头的人到咱们这边撒野,才帮着他们动手。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胡安大哥,我之所以不许赌博,就是因为赌博有害。你说钱在桌上挪来挪去,怎么可能生出钱来。自古以来,赌博的哪一个能赚钱,赚钱的从来都是赌场。我不想这么干。”

“哎呀!冯茂兄弟,有些人就是烂赌鬼。他们就是觉得赌博能一夕暴富。你说的道理他们不懂么?他们都懂,可他们就是管不了自己。你不开赌场,就是惹祸上身。我们难道就替他们擦屁股不成?”

“那胡安大哥有什么想法么?”冯茂问道。

胡安的脑海中电波飞窜,他带着狠劲说道:“办法当然有,也能惩戒那些赌博的,还能让兄弟赚到钱。就看冯茂兄弟愿意不愿意了。”

送走胡安,冯茂有些无奈。没想到妻子说道:“我觉得胡安的办法也不是不行。”

“我想让大家都好。”冯茂叹道。

“圣殿也想每一个修士都好。有用么?若是有用,圣殿那么多严酷的律令是因为历代圣者们都是心怀恶意不成?”

“难道就得这么残酷么?”

露西亚果断答道:“有些人留着就是祸害。若是不让其他修士明白必须遵守律令,圣殿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冯茂本想就这个话题再说点,却想起别的事情,“亲爱的,我的老师勒内阁下不爱说异端的事情。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圣殿是怎么对付异端的?”

“那得看异端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勒内阁下这种完全忠于圣殿的修士,所谓异端就是教训他们不要乱干,”

送走胡安,冯茂有些无奈。没想到妻子说道:“我觉得胡安的办法也不是不行。”

“我想让大家都好。”冯茂叹道。

“圣殿也想每一个修士都好。有用么?若是有用,圣殿那么多严酷的律令是因为历代圣者们都是心怀恶意不成?”

“难道就得这么残酷么?”

露西亚果断答道:“有些人留着就是祸害。若是不让其他修士明白必须遵守律令,圣殿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冯茂本想就这个话题再说点,却想起别的事情,“亲爱的,我的老师勒内阁下不爱说异端的事情。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圣殿是怎么对付异端的?”

“那得看异端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勒内阁下这种完全忠于圣殿的修士,所谓异端就是教训他们不要乱干,”

第7章 节点(七)

晚上,有人敲响了冯茂的家门。冯茂合上书本,心里面思考着要不要把外面这群人直接撵走。没多久,玛丽敲门进来,“先生,有人问您在家么。”

玛丽的话让冯茂觉得合理又搞笑。贵族们哪怕是在家,哪怕站在窗口被访客看到,所有动礼数的访客都要询问:“请问XX阁下在家么。”

这就是礼数。如果主人不愿意接见客人,主人就不在家。如果主人愿意接见客人,主人就在家。当然了,在更大家族的礼貌内,门房就能决定‘主人是不是在家’。一入侯门深似海,宰相门房七品官。

“是谁?”冯茂还是问了。不用问,冯茂就知道门口的是威廉,为题不在于威廉,而在于威廉带了三个冯茂根本不认识的人。

话说话,冯茂突然感觉到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不等玛丽回答,就命道:“告诉他们,我在家。另外,玛丽,把自行车的车锁钥匙找出来。”

片刻后,冯茂出现在一楼客厅。自己早说了要亲自把自行车送回给车铺老板,但是冯茂真的忘记了。

威廉带着三人进来,先给冯茂行礼。冯茂请众人坐下,接着对车铺老板说道:“老板,抱歉。我忘记了。车钥匙给你。”

话音一落,玛丽就把钥匙递给老板。冯茂叮嘱道:“玛丽,你一会儿带老板去取车,请老板先检查一下车子。若是车子有损毁,该赔钱,你给老板。我怕一会儿忘记,你记住。”

“是的,现实。”玛丽应道。

老板本想客气,却只是说道:“冯殿下,您太仁慈了。”

这件事说完,冯茂觉得解决了一件事。于是问威廉,“威廉,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威廉开始讲述目的,“先生。不少人想来我们这里开铺子。埃里希先生想要定一个统一租金……”

冯茂本想立刻同意,却忍住没说话,听着威廉继续说。甚至不用听完,冯茂就从威廉的脑电波里感受到他支持埃里希的观点,不过领地意识发作,威廉没有直说。冯茂仔细的测试着,很快发现埃里希有些反应很有趣。那是另外一种反应,经历了这些天遇到的事情,冯茂觉得这是‘排位顺序’的反应。

此时才听到威廉开始讲述他遇到的一些困难。冯茂一众部下里头有些人对威廉的地位好像不够尊重。好不容易等威廉说完,冯茂抬起手阻止三位老板附和威廉的说法。三位老板的大脑的脑补构造复合式运行,同时完成了排位顺序。都乖乖的闭口不言。

冯茂问道:“威廉,你觉得你想承担起什么样的责任,拥有什么样的权力?”

威廉愣住了。他明显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回忆了一阵,威廉身体记忆中的痛苦被唤醒不少,最后威廉说道:“先生,我觉得这个得有人专门评估。我觉得胡安等人太霸道了。”

冯茂觉得这个回答超出自己的想象之外。根据自己的了解,胡安的忠诚并不对于冯茂,却针对钱。所以胡安对于冯茂定下的制度相当的忠诚。在胡安的脑波反应中,他甚至不在意被茱莉娅当面训斥他们。对于冯茂能够活着回来,胡安是认可甚至期待。

这个可真的是冯茂意料之外。如果是这样的话,胡安或许是冯茂手里这个草台班子里头最可以任用的一个人。至少冯茂不在乎钱,如果胡安能够以钱为基础做判断,冯茂并不在乎胡安挣到他应得的一份,并且根据胡安的忠诚给与奖赏。

“你觉得胡安问题在哪里?”冯茂问道。

威廉就把胡安各种暴力执法,无情的对被抓之人实施侮辱进行了抨击。负责亲缘的脑部区域不断发送信号,让威廉有勇气状告胡安。冯茂听着,测量着,最后做了决定。这些东西根本不算什么。如果胡安能做个法官……好像还不行,得测试一下。

“威廉,你觉得谁适合做判决?”冯茂打断了威廉的话。

“您是说有人负责审判?”威廉激动了。

“对。你觉得谁比较何时,给我推荐人选。”对威廉说完,冯茂又转向了其他三人,“三位既然听到了,我也不妨请你们感觉你们周围的人里面谁适合当法官。如果有你们觉得合适的人选,告诉我。用不用不是你们的责任,我来决定。而且诸位放心,我不会因为你们推荐的人出事就责怪你们。”

三人一听都吓到了,不过冯茂感觉三人心中都有惊喜。于是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若是觉得你们推荐的人来了,是为你们服务的,那就别推荐了。我要的是为我这边的……领地服务的人。”

三人的喜悦顷刻消散。威廉倒是很高兴,看来他对于胡安非常不满。应该是威廉周围的人被胡安收拾过。回想胡安的话,胡安也表示自己狠狠收拾了不少贫民区里面想借着这个机会大捞特捞的一些人。

最后话题还是拉回最初的事情,虽然威廉已经没啥心思在这上头,但是他还是勉强继续,“埃里希先生要所有人都收一样的税,但是我们都想根据不同店铺的内容来收费。”

冯茂问车铺老板,“老板,我想问你。你觉得你想付房租么?”

老板的脑海里立刻蹦出‘不想’的信号,然后老板思考片刻才答道:“我要是赚到钱,我当要付房租。不过我不一定能赚到钱。”

其他两位的回答一样。看来他们依旧对于冯茂手里的贫民区没啥信心,但是看着贫民区人来人往。心中有捞一把的愿望。

“这样,如果你们能够销售我的产品,我就给你们各种免税。如果不行,我还允许你们每年组成商团,和我们谈判。”冯茂说道。

“为了这个谈判么?是不是太费事了?”店铺老板说道。

冯茂也觉得不对劲,只能答道:“嗯……这么说也不太对。我想让你们挣钱,但是我还没想出规矩。这样吧,威廉,你记着催我,我会抽时间考虑这个问题。等有了结果,你可以讨论之后拿出个委员会的名单。对了,你还给我记住,你得找法官人选。既然你不乐见胡安,那就得有一个能替代胡安的人。”

送走这帮人,冯茂回到卧室。露西亚已经睡着了,冯茂也躺下。管理一个地方看来并不简单,但是比起冯茂想象的复杂,又没有那么复杂。只要能知道手下到底在想什么,可就容易多了。

第二天醒来,冯茂正准备去图书馆看书。露西亚叫住冯茂,“你还记得之前的约定么?”

“啥约定?”

“穿上校服和我约会。”

“哦?你还记得呢?”

“嗯,衣服都给改好了。”露西亚说完,招手把冯茂的校服扔在床上。冯茂看到校服果然已经改过了。现在冯茂十六岁了,已经是个185的高个,比几年前长了10厘米。之所以没有前几天就满足老婆的要求,是因为冯茂没空去学校要合身的衣服。没想到老婆这么快就搞定。

再看衣服的缝纫,是格蕾雅女士的巧手。冯茂也不废话,穿上之后感觉颇为合身。露西亚也换了身很青春的打扮,配合文静的容貌,真有中十几岁大学生的味道。

正想出门,露西亚又把一个徽章给冯茂别上。那是布加勒医学院颁发给冯茂的博士章,徽章下还有编号。医学院每年都有年会,只有佩戴这个徽章,编号与记录册上的一致,才能进场。

这些都准备好,冯茂就拉着老婆出了门。自行车还了,以前的自行车还在。甚至连医药箱也在上面放着。露西亚笑道:“不要动那个医药箱,我喜欢这个。”

很快,夫妻两人骑着车,奔行在布加勒城内。幻境里两人聊着天,冯茂讲述着自己当年如何骑着这二八大驴在城里奔波治病。很快,两人就到了医学院门口。门卫还记得冯茂,立刻站好敬礼。冯茂骑着车子就进了久别的学校。

学校里面学生们来来往往。停好车,冯茂牵着老婆的手开始故地重游。也许是心情不同,冯茂再走在这里,感觉很不一样。特别是那些壁画,冯茂仔细看着画像里的人,想找出壁画里的弗拉德一世和现在这个所谓的弗拉德一世容貌上的相同。却找不出来。仔细想想也没错,如果现在的弗拉德说的是真话,他当然不能每一任都同一张面孔。对于修士来说,改变自己的容貌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各种走动,就到了一处教学楼前面。冯茂心中一阵感慨,就听露西亚在幻境中说道:“想起你的小情人了吧?”

“嗯。我第一次参与杀人就是在这座楼里。那次啊,我以为我领悟了超凡之力,现在看,那时候的我能活下来真的是运气。”

露西亚平静的说道:“那不是你的运气,那是桑德拉的运气。如果不是你,她已经死了。”

冯茂完全同意,“嗯。人想活下来,真的只能靠运气。没有运气,什么都是空的。”

想到这里,冯茂却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会谈。自己之所以觉得复杂,其实是因为自己想复制在另一个世界的社会。那真的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社会,至少人命是重要的。虽然每天都有人死于非命,虽然每天都有悲剧发生。但是这些并非是制度的结果,而是加害者的个人选择。

就如穿越前那次还没结束的瘟疫,让冯茂看到了很多以前他信以为真的谎言是如何被刺破的。那帮***工业党们一直宣传的东西居然是真的。在利益和人命之中,中国选择了人命。

正在想,就听露西亚说道:“可是你最终与露西亚不是一路人。她选择了听天由命。”

冯茂认真的答道:“我很尊重她的选择。她不是没有机会选择成为修士,但是她果断放弃了。我总觉得我没有她的这份果断,我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放弃。”

露西亚语气里有嘲讽,“你真的不如你的小情人,因为你居然会放弃。我以为按照你的个性,你永远都不会放弃。死,也要以修士的身份死去。”

听露西亚这么讲,冯茂不高兴了,反驳道:“修士的身份并没有意义。我活着,对我才有意义。”

露西亚没有被反驳弄到不高兴,她笑了,“哈哈,进步了。至少不被名词迷惑了。”

冯茂真心的答道:“谢谢你的教导。”

露西亚拉进冯茂的手臂,“不用谢。想报答我,就让我欺负你。”

任由妻子亲近,冯茂叹道:“我好害怕。”

逛完了学校,冯茂不想去食堂抛头露面。就和露西亚出了学校,到了当做练武场的墓地。这里依旧冷清破败,空无一……

和以前一样,马洪先生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冯茂向前快了半步,走在露西亚前面,“马洪先生,您肯来见我了。”

“我还是想劝殿下回到述利亚去。我这几天又想了很久,若是殿下不回到述利亚,公主创造的基业就会被彻底毁掉。”

自己的夺心术对于凡人有用,对于马洪一点用都没有。别说进入马洪的大脑,连触及马洪身体都办不到。冯茂收起试探直接问道:“您不是忠于我母亲个人吧?马洪先生。”

“为什么这么问?”

“我母亲绝不是一个会以个人吸引别人的统治者。在她亡故之后,如果您忠于利益,也不会始终对过去无法释怀。要是您想报仇,也不会那样对我。我总觉得您放不下过去,有着您不想失去的东西。我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让您不能释怀。可以告诉我么?”

马洪没有和以前那样立刻回答,他难得的沉默了。过了一阵,马洪招招手,领着冯茂到了墓地最深处。那里有几个残破的雕像倒在地上,马洪一挥手,尘土都被带走。三人坐下,马洪接上幻境,“孙公主创造了一个新世界。哪怕只是在述利亚一地,也是一个新世界。所以她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死。”

冯茂心中戒备,防御般的应道:“您别告诉我这是一个人人平等的新世界。”

“人类没有平等。”马洪答道。

冯茂刚松了口气,就听马洪继续说道:“但是,这是一个对于贡献平等的世界。”

第8章 节点(八)

小船在海上轻快的行进,冯茂操纵着摩托艇,看着船下的桨叶扬起雪白的浪花,心里面就觉得很舒畅。露西亚坐在船头,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森林岛,就站起身来。海风吹动她纤柔的长发,看的冯茂有点沉醉。

在岛边停下,两人跃上海岛。越往里面走,冯茂越觉得汗毛直竖。每一株植物蕴含的灵气虽然有限,百万、千万、上亿的植物蕴含的灵气集结成的巨大法阵,散发出的灵气则是恐怖的。闭上眼,冯茂的‘视野’内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法阵,灵气交织的奇妙脉络组成的宏伟建筑下,冯茂仿佛一个弱小的虫子。不由自主的就心生敬畏。

“哇!这地方很厉害。”露西亚叹道。

“你能看到法阵么?”冯茂问。

“看不到,能感觉到。”露西亚欢喜的答道。

两人向森林岛中央走去。冯茂心中越来越佩服当年大能的强悍,就问露西亚:“你觉得这几百年来,难道没有修士能毁了这里么?”

“为什么要毁掉这里?”

“总有些弱者想创造出只属于他自己的事业,总不可能几百年来从来没人生出这种狂妄的念头吧?”冯茂解释道。

露西亚果断答道:“肯定有这样的家伙。不过森林岛既然在,肯定说明他们没成功。”

以前没人和冯茂讨论到这个程度,冯茂追问道:“为什么没成功?”

露西亚翻了翻眼睛,“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成功,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冯茂觉得这个办法倒是不错,避开了脚下一根小草,踩在一根树干上。如果可以的话,冯茂不想损伤这里任何植物。继续走了一阵,冯茂放慢脚步。方才跨过一处法阵的边缘,就感觉周围好像有窃窃私语的感觉。那不是风声,倒像是某种回音在植物的枝叶间回荡。

受不了这样的感觉,冯茂仔细搜索着周围。然而越是听,越是不清楚声音来自何处,连忙退了一步,拉住露西亚的手臂。着手处只觉得手掌里冰凉湿润又坚硬,定睛一看,就见自己握住的居然是一直覆盖着鳞片的手臂。

冯茂甩开手臂,纵身后跃。就见本以为是露西亚的位置上是一个浑身裹在鳞片中的人形生物,也不知道这生物到底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正想呵斥,就见这生物张开嘴,周围的空间中再次响起了那种回音般的声音。

冯茂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见到怪物,心脏忍不住剧烈跳动。连忙拔出剑来喝道:“请问阁下是什么人?”

正屏息凝神等着对方有反应,背后却被拍了一掌,露西亚的声音响起:“你站这里不动,是什么意思?”

冯茂打了个大大的寒颤,再回头,就见自己根本没有向前走出任何一步,竟然还是在原地站着。背后的露西亚和上岛的时候一样,正用讶异的目光看过来。冯茂大惊,这岛上果然古怪,自己好歹是金丹修士,居然不知道何时中了别人的幻术。

伸手拉住露西亚的手臂,只觉得入手温暖,是仔细熟悉的妻子。冯茂在幻境中把方才所见讲给露西亚听。露西亚听完一脸不信,说道:“我怎么一点施法的感觉都没有。你是不是……把我看成了别人?”

冯茂连忙答道:“怎么可能,我不会认错你。”

“既然没认错,你……怎……么……忘……记……我……本……来……就……有……鳞……片。”露西亚的声音变得遥远悠长。冯茂就见妻子抬起手臂,本来温暖的手臂已经变得坚硬光滑湿润,上面覆盖着一层鳞片。再看露西亚的脸,也浮现出一层鳞片,就与冯茂方才见到的怪物一样。

冯茂忍不住想大叫,背后被人推了一掌。露西亚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了?”

冯茂打了个大大的寒颤。连忙跳开,左看右看,周围空无一物。而面前的妻子正疑惑的看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幻觉?”

“幻觉?”冯茂被这个词吓到了。自己已经身处两次幻觉,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暗算。正左右为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依旧身处幻觉,露西亚却站定脚步,大声说道:“不知可否有那位前辈在附近。我乃是圣殿修士露西亚,红袍圣者迈凯儿的曾外孙女。旁边这位是我的外子。方才他说的话绝无恶意,只是担心有人破坏森林岛一草一木。还请前辈不要误会。”

片刻后,空气中响起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言为心声,这小子一路上很是小心,不肯踩踏一片草叶。若非心有毁坏的念头,又怎么会避免损坏。”

冯茂惊了。没想到岛上居然有大能驻守,而且大能还注意到上岛之人的一举一动。不过惊骇片刻后冯茂又觉得自己未免有点傻。就如妻子方才所说,既然世界上一定有喜欢毁坏的人,森林岛到现在还安然无恙,肯定是有原因的。既然有原因,有人守卫岛屿是理所当然的可能之一。

就见妻子向自己使眼色。冯茂连忙大声喊道:“阁下,我的确是个有恶意之人,却从来没有生出过损坏岛屿的心思。若是阁下一直在岛上,定然见过我。”

“我的确见过你一次。上次你在这里还算老实,为什么这次就嚣张起来。难道成为阴阳教派的金丹修士之后就忘乎所以了么?”树梢间回荡着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

冯茂正想解释,却见妻子做了个禁言的手势。然后就听她喊道:“前辈,既然你知道金丹修士,一定知道500年来没有金丹修士了。难道是前辈想借这个机会怀旧不成?”

“哼!小丫头倒是聪明。比这个傻小子强多了。”虽然只是回荡在树叶间的声音,冯茂依旧能听出其中的不屑,“500年来第一位金丹修士竟然是这样的蠢货,那些死去的阴阳教派修士若是地下有知,大概会哭的活过来。”

“外子还是个孩子,前辈若是用当年阴阳教派鼎盛之时的人物做比较。他当然不行。不过前辈真的见过那些阴阳教派的修士么?若是见过,还请前辈指点。”

“小丫头倒是聪明。不愧是迈克尔的曾外孙女。迈克尔那小子还活着么?”

“曾外祖父还健在。”

“嗯。没想到迈克尔居然会答应你和血色之王的子孙成亲。圣殿是疯了么?还是被逼无奈到想有所改变?”

冯茂是真的有点惊了。对方虽然不知道是谁,竟然知道这么多秘密。自己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弗拉德一世的事情,要么对方是真的年龄古老,要么对方就是不知不觉间读取了自己的记忆。不管是哪一种,自己面对的岛屿守护者都是个大能。

“前辈这话我不太清楚。我嫁给外子只是因为我愿意选择他……”

露西亚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选择么。哈哈,你若是这么觉得,也不是没道理。”

冯茂只觉得一头雾水,不过这话仔细品味,却好像是在说‘你也许选择了他,但是你能知道有这个人,也是别人安排。若非觉得有需要,金丹修士怎么可能重新出现。若非觉得有必要,为何你会被引领到他身边’的意思。

不过冯茂只是这么想了想,又集中注意力到不知身在何处的强者这里。对方太强了,到现在自己都感觉不到他身在何处。对于自己来说,这是极少遇到的事情。

“小子。既然你被允许到岛上来,那些人就是想让我告诉你些事情。若是你有什么疑问,不妨问我。”声音再次响起。

冯茂整个人都呆住了。还有这种骚操作么?自己要做的事情竟然都是被安排好的。但是冯茂的确有很多问题,于是连忙想自己有什么要问的。

功法的话,自己可以去图书馆学习……

该死,自己当时只是疑惑,这么大的图书馆里面没什么人。现在有点明白了,原来这里不是没人,只是自己是被允许进入图书馆的人而已。

那么自己有没有别的疑惑?难道要问大公的出身不成。可是这想法明显不合适。

再想其他问题,冯茂想到了一个。就问道:“阁下,当年师徒私自传道就要抹杀,到底是因为什么?”

“很好的问题。不愧是勒内那孩子教出来的徒弟。”声音赞道。

冯茂有点汗颜。自己的老师已经是孩子了,看来还是个知名的孩子。估计风评其实很糟糕。不过冯茂屏息凝神,等着答案。

在昨天马洪走后,冯茂问了露西亚关于圣殿师徒模式。露西亚告诉冯茂,圣殿修士培养体系首先得有担保人,每一位担保人最多同时担保三名学习者。如果三名学习者中有一名成为青袍,就解除担保关系,可以再担保一人。

最初的学习者也是上大课,修习到勇毅经文阶段,就是小班上课。一个班最多不超过9人。如果成为青袍,就是师徒制,一位老师一次只能教授两名学徒。直到这位学徒成为四叶草级修士为止。

更高级别的修士,就是一位老师一位学徒。学徒成为封圣者之后,想进入圣殿的,就由圣殿安排修士成为某个研究团队的一员。如果不想到圣殿,就在家自己修行。所有修士收徒行为,都得向圣殿报备。一旦出现私自传道者,师徒一起抹杀。

以前有人给冯茂讲过这些,冯茂那时候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明白,根本没往心里去。此时将马洪讲述的内容与妻子讲述的内容对比,冯茂心中感叹。两边对比之下,冯茂不得不怀疑孙宁公主做出的事情的确会招人恨。

正等着听这位大能的回答,就听这人说道:“不过你为什么关心此事?”

正想敷衍,却灵光一闪,冯茂答道:“我觉得只怕维京帝国也用了差不多的办法吧?”

“哦?奖励制度么?”那声音答道。

冯茂点点头,“更准确的说,军功封爵制度。一切都凭运气,只要搏一把,就有了前途。下层总是有人不怕死的。即便是怕死,在装甲车里,存活几率总会大一些么。”

露西亚听的讶异,神色中没了平日和冯茂在一起时候的那丝温暖,她插嘴问道:“若是这么说,斗战胜宗已经放弃了七大教派统一的律令。”

冯茂摇摇头,“维京也不可能私自教授。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模式而已。”

不等夫妻先争论,那声音冷笑道:“小子,弗拉德说你思路清奇,总是莫名其妙。果然如此。当年私自传道之所以被禁止,只是因为凡是私自传道之人,都是为了自己。或者是爱才,或者是有期待。总之,都不是为了各教派的利益。黑暗森林之战会打起来,事后我们讨论,都觉得是各个教派里头都有野心家。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空间,他们都会竭力利用。你母亲就是被认为是野心家。至于维京那边,倒是你说的有点道理。”

露西亚开口说道:“前辈,若是这么讲,我可以相信外子所说的么?”

“我没让你提问。”那声音应道。

冯茂怕妻子觉得尴尬,就问了另一个问题,“阁下,我周围的修士们都说,大能只有300年寿命。这个说法是错的么?”

“大能只有300年寿命,这说法没错。你真以为那些人会装死,然后欺世盗名么?”

“那阁下的年龄岂不是有些奇怪?”

“小子,大能只有300年寿命。这话没错就对了。”

冯茂愣住了,这帮大能们真是爱装神弄鬼。这话若是对的,岂不是就证明这家伙说谎么?正不高兴中,妻子做了个手势。那是一个反推的符号。冯茂稍一想,突然想出一个可能来。如果大能只有300年寿命没错,说明这位强者并非是大能。所以他的寿命就可以超过300年。

心情激动下,冯茂本想开口试探。却又忍住了,于是换了个问题:“阁下,维京帝国所为,是他们的独创,还是已经有历史的经验。”

“你真是烦人。有还是没有,有什么分别?”

冯茂没被吓住,“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若是有,我就解开一个疑问。”

第9章 节点(九)

“一个小虫子知道四季变化有意义么?无论你如何挣扎到冬天,冰天雪地之下依旧是死。你这样的修士车载斗量,死上成千上万也不会被人记住。小子,我可没空与你扯淡,若是没有别的问题,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树叶间的低语声沙沙作响,一阵海风吹过,好像整片森林都在表示不快。

冯茂倔强的答道:“知过往才能明未来。我只是个小虫子,并无意义。然而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在不知何处的未来就能掀起飓风。而我身处风中,只想死的明明白白。”

说完,就见妻子露西亚轻轻向自己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再说。冯茂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自己就是喜欢历史。以前的原因是喜欢故事,然而现在除了喜欢故事,更想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风中没有回应,然而风却突然加强了烈度。脚下湿漉漉的地面上突然有许多处涌出水来。冯茂与露西亚连忙跳到高处,就见处处都有泉眼,片刻间脚下的地面就变成了一个小湖。湖水中几道水柱格外显眼,冯茂拉住露西亚的手臂,用力挥动。两人心念相通,露西亚借着冯茂的力量,已经跃到了小湖之外。

只慢了一瞬,湖中突然站起了一个身影。就见这个生物有着人类的脸孔,上身大半覆盖着华丽的鸡心领礼服般的鳞片,露出了白皙的皮肤。下半身沉在水中,却是蛇或者人鱼的模样。

这个女妖面孔美丽,头发梳成发髻,看着高贵典雅,完全是冰山美人的神色。她手中持着一把细长的弯刀,下半身蛇形蜿蜒,水波随之荡漾,冯茂只觉得身体生出看到巨蛇时难以形容的恐惧。

长剑跳入手中,冯茂从站立的位置上跳下,稳稳站在湖面上。凌波微步展开,脚下荡漾开的波纹组互相碰撞,形成了美丽的干扰波纹。不等女妖靠近,冯茂索性率先抢功。剑气纵横,向着女妖的凌空斩去。

日光下反射出七彩的鳞片覆盖在女妖手臂上,只是抬起手臂就挡住了冯茂试探的攻击。女妖用同样的招数向冯茂还以斩击。强烈数倍的弧形剑气向着冯茂斩过来。冯茂不敢用身体硬抗,长剑横斩,已经破了剑气。只觉得罡风拂面,短发都被吹动了。

只是这一剑,就知道对方实力很强。冯茂小心戒备,就见女妖的下半身蜿蜒前行,片刻后就到了面前。对方金色的眸子毒蛇般竖型瞳孔呈现一条细线,突然眸子变圆,光芒大盛。空气瞬间就变成了几条灵蛇,向着冯茂卷过来。

冯茂快步在水面上行进,女妖抬手锁定冯茂,控蛇术的空气灵蛇在冯茂身后紧追不舍。

看躲不开,冯茂剑尖削过水面。一澎水雾飞起,无形无色的灵蛇瞬间就露出身形。水形成了几根长钉,狠狠刺入灵蛇之中。灵蛇瞬间就如刺破的气球般散开。

冯茂心中有点安心。图书馆里面读书果然有用,任何空气法术都不可能直接让低密度的空气产生强大的力量,那得消耗太多的力气。操控空气的本质就是制造一个‘气囊’,只要刺破就好。

不等女妖继续进攻,密度更高的水化作十六个锋利的圆形薄膜,快速旋转着向女妖斩去。本以为女妖会打破或者硬抗,没想到女妖一头钻进水里,顷刻就没了踪影。那些水刃只是凭空略过,再没了目标。

冯茂扩大感知力,想找出水下的敌人。然而敌人的气息根本找寻不到,能感觉到的只有水面下道道暗流。原本脚下的凌波微步的波纹也难以维持,就见水下的颜色越来越暗,冯茂猛然发觉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掌。

再不敢停在水面上,冯茂腾的跃起。只是晚了一瞬,湖水形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掌,想把冯茂握在掌心。随着冯茂高高跃起,手掌紧追不舍,直入高空。

冯茂的剑鞘飞起,冯茂脚踩剑鞘,御剑术发动,托着冯茂继续向上飞行。巨大的手掌最后还是没能抓住冯茂,在重力作用下落回到地面。就见湖面上波涛汹涌,仿佛开了锅一般。

不等冯茂欣赏,水面中腾起无数水滴,化作水刃,暴风雨般扫射过来。冯茂驾着剑鞘奋力飞行,然而金丹修士的灵气毕竟有限。根本飞不快,眼见躲避不及。冯茂把心一横,剑鞘快速旋转起来。护住冯茂脚底,将这个小型盾牌下的所有水刃搅碎。冯茂从天空中直落下来,就在要触及水面之时,冯茂猛然加速,冲入水中。

湖水沸腾般的涌动,冯茂想找出藏身其中的女妖。却发现对方好像与水融合在一处,根本没有形体。却觉得上半身的水流向前,下半身的水流向后,要把自己冲的头前脚后。若是自己呈现这姿态,大概就和案板上的鱼肉没啥分别。

冯茂选择继续下沉,想借着水流后退。刚沉下去,好些沉没在水中的藤条突然灵蛇般的捆住了冯茂的手脚。正想挣脱,背后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女妖终于显形了。不用眼睛看,就能感觉到她手中的弯刀直刺冯茂背心。

冯茂也不躲闪,手中长剑斩断了绑住左臂的藤条。在弯刀即将刺入背心之际,稍稍转身。左手握住剑鞘,入口迎着女妖弯刀刀尖而上。弯刀刀尖插入了剑鞘,随即卡在用坚硬合金铸造的剑鞘中。冯茂左臂与女妖较劲,右臂挥剑斩断了其余的藤条。身体获得自由,冯茂就与女妖近距离纠缠在一起。

双方灵气不约而同卷动湖水,一条水蟒缠住冯茂的腰部之时,冯茂制造的水蟒也缠住了女妖的腰部。女妖想把冯茂推开,冯茂拼命想将女妖拉进。这番你争我抢,将湖水搅的一片翻滚。

角力之中,女妖身上鳞片规律的起伏起来。每一次稍稍抬起,就撑开水蟒一点,松动之时就将水蟒向下褪去一点。冯茂没想到还有这种骚操作,靠肉体解决法术问题。可自己身体没有这般构造,女妖上半身下面是蛇体,后端越来越细。自己有个骨盆,被水蟒卡住。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让对方脱困。

心中焦虑中,差点被女妖把弯刀夺回。拼命将心情稳定,冯茂突然有了个念头,你特么靠身体,我也靠进化。水流从裤腿处快速进入裤子内部,转瞬就撑起了冯茂的长裤。接着皮带解开,冯茂扎进裤腿。一个挤压,冯茂炮弹般从裤子中射出。扑上去就抱住了女妖的上身。

接着冯茂双腿盘住女妖的腰部,法力勾连水流,瞬间形成了另外一条水蟒将自己与女妖绑在一起。之前那条水蟒失去了法力支撑,瞬间就变成了流水。冯茂趁着这个空间转到女妖身后。一手勒住女妖的脖颈,一手缠住女妖的左臂。另一股灵气纠缠住女妖的右臂。

固定好架势,冯茂全力催动灵气。左臂拼命收紧,要把女妖勒死。

女妖明显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架势,奋力想挣脱身体。然而冯茂已经在交手中确定女妖的灵气并没有比自己强多少。生怕女妖采取撞击方式,又给体外构建了一个水盾。将自己和女妖一起围住。

同时左臂加大了力量,虽然女妖应该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不过女妖的大脑总得供血吧。如果这脑袋不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迷惑用的部分,就可以勒死她。

就如冯茂所料,女妖的蛇形身体在水中拼命扭动,两人开始在水里翻滚起来。冯茂的背部开始乱撞。感觉护盾遇到锋利的树枝之时,冯茂也跟着拼命转动身体。尽量让女妖覆盖着鳞片的身体去撞击。如果是比较平的部分,冯茂

冯茂扩大感知力,想找出水下的敌人。然而敌人的气息根本找寻不到,能感觉到的只有水面下道道暗流。原本脚下的凌波微步的波纹也难以维持,就见水下的颜色越来越暗,冯茂猛然发觉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掌。

再不敢停在水面上,冯茂腾的跃起。只是晚了一瞬,湖水形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掌,想把冯茂握在掌心。随着冯茂高高跃起,手掌紧追不舍,直入高空。

冯茂的剑鞘飞起,冯茂脚踩剑鞘,御剑术发动,托着冯茂继续向上飞行。巨大的手掌最后还是没能抓住冯茂,在重力作用下落回到地面。就见湖面上波涛汹涌,仿佛开了锅一般。

不等冯茂欣赏,水面中腾起无数水滴,化作水刃,暴风雨般扫射过来。冯茂驾着剑鞘奋力飞行,然而金丹修士的灵气毕竟有限。根本飞不快,眼见躲避不及。冯茂把心一横,剑鞘快速旋转起来。护住冯茂脚底,将这个小型盾牌下的所有水刃搅碎。冯茂从天空中直落下来,就在要触及水面之时,冯茂猛然加速,冲入水中。

湖水沸腾般的涌动,冯茂想找出藏身其中的女妖。却发现对方好像与水融合在一处,根本没有形体。却觉得上半身的水流向前,下半身的水流向后,要把自己冲的头前脚后。若是自己呈现这姿态,大概就和案板上的鱼肉没啥分别。

冯茂选择继续下沉,想借着水流后退。刚沉下去,好些沉没在水中的藤条突然灵蛇般的捆住了冯茂的手脚。正想挣脱,背后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女妖终于显形了。不用眼睛看,就能感觉到她手中的弯刀直刺冯茂背心。

冯茂也不躲闪,手中长剑斩断了绑住左臂的藤条。在弯刀即将刺入背心之际,稍稍转身。左手握住剑鞘,入口迎着女妖弯刀刀尖而上。弯刀刀尖插入了剑鞘,随即卡在用坚硬合金铸造的剑鞘中。冯茂左臂与女妖较劲,右臂挥剑斩断了其余的藤条。身体获得自由,冯茂就与女妖近距离纠缠在一起。

双方灵气不约而同卷动湖水,一条水蟒缠住冯茂的腰部之时,冯茂制造的水蟒也缠住了女妖的腰部。女妖想把冯茂推开,冯茂拼命想将女妖拉进。这番你争我抢,将湖水搅的一片翻滚。

角力之中,女妖身上鳞片规律的起伏起来。每一次稍稍抬起,就撑开水蟒一点,松动之时就将水蟒向下褪去一点。冯茂没想到还有这种骚操作,靠肉体解决法术问题。可自己身体没有这般构造,女妖上半身下面是蛇体,后端越来越细。自己有个骨盆,被水蟒卡住。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让对方脱困。

心中焦虑中,差点被女妖把弯刀夺回。拼命将心情稳定,冯茂突然有了个念头,你特么靠身体,我也靠进化。水流从裤腿处快速进入裤子内部,转瞬就撑起了冯茂的长裤。接着皮带解开,冯茂扎进裤腿。一个挤压,冯茂炮弹般从裤子中射出。扑上去就抱住了女妖的上身。

接着冯茂双腿盘住女妖的腰部,法力勾连水流,瞬间形成了另外一条水蟒将自己与女妖绑在一起。之前那条水蟒失去了法力支撑,瞬间就变成了流水。冯茂趁着这个空间转到女妖身后。一手勒住女妖的脖颈,一手缠住女妖的左臂。另一股灵气纠缠住女妖的右臂。

固定好架势,冯茂全力催动灵气。左臂拼命收紧,要把女妖勒死。

女妖明显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架势,奋力想挣脱身体。然而冯茂已经在交手中确定女妖的灵气并没有比自己强多少。生怕女妖采取撞击方式,又给体外构建了一个水盾。将自己和女妖一起围住。

同时左臂加大了力量,虽然女妖应该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不过女妖的大脑总得供血吧。如果这脑袋不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迷惑用的部分,就可以勒死她。

就如冯茂所料,女妖的蛇形身体在水中拼命扭动,两人开始在水里翻滚起来。冯茂的背部开始乱撞。感觉护盾遇到锋利的树枝之时,冯茂也跟着拼命转动身体。尽量让女妖覆盖着鳞片的身体去撞击。如果是比较平的部分,冯茂

第10章 节点(十)

“你这样的家伙并非傻瓜,却是个投机者。回去吧。”树叶间沙沙的声音。海风吹来,草木树叶沙沙作响,再也没有任何人类的声音。

冯茂觉得岛上的这位大能应该是不想再和自己交谈。正想试探,就觉得伤处一阵剧痛,原来是露西亚将插在冯茂身上的树枝给拔了下来。冯茂最初只治疗脸上被女妖割伤的地方,是担心女妖动了什么手脚。之后不管这几个伤处,是不想失去和森林岛大能交谈的机会。

此时露西亚开始动手,应该是她判断大能不会回答冯茂的问题,冯茂只能运功疗伤。

成为修士,就可以看到体内经脉与神经系统构成的内宇宙。成为金丹修士,这个内在宇宙内容已经丰富到细胞层面。疗伤更是快捷。十几分钟之后,伤处已经基本修复完毕。就听露西亚说道:“金丹修士,你现在可是不得了。”

“疗伤很快?”冯茂调侃道。

露西亚摇摇头,“金丹修士只穿条内裤,看起来挺拉风的。”

冯茂一阵尴尬。低头看向地面,自己两条腿光着。曾经是长裤的残骸还留在地面上,之前用长裤兜住水,即便有灵气做外壳,裤子在剧烈的冲击下也变成了各种或大或小的布条。

心中尴尬,冯茂叹口气,“你看到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兴奋?”

“哈哈!”露西亚大笑起来。她边笑拉着冯茂向森林岛边缘停泊船只的位置走,“你……哈哈……我就是不讨厌你这么厚脸皮的家伙。”

夫妻两人上了船,等船只驶出森林岛的范围,露西亚的神色中再没有一丝轻松。她接上幻境,“刚才吓坏我了。不过你做的很不错。”

“哪里不错?”

“你没有丝毫杀心,只是拼命想制服那个女妖。这就是你的本性。”

“啊?我在战场上杀起人来也不含糊,你也不是没见过。”

露西亚摇摇头,“战场就是个杀人的地方,在那种地方想别的就是找死。你自己没注意到么,你所谓的杀意都是单纯思维层面的内容,绝非是肉体上的渴望。”

妻子这么一说,冯茂有些感触。自己以前倒是没想过不同场所本身就代表的态度,战场本来就是个互相厮杀的地方,杀死敌人才能活下来就是战场的规则。冯茂自己有没有杀意是另外一码事。

至于那名女妖,冯茂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还真的只是想压倒她,制服她。毕竟从一动手开始,女妖也没有让冯茂感觉到杀意。

想到这里,冯茂叹道:“修士的世界还真的是很危险么。除非是力量相差太多,一方的攻击对另外一方毫无用处。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是死。”

“你刚明白么?”露西亚应道。说完,她叹口气,“你这样的家伙就是没有共情的能力,若是你有的话,你早就应该体会到这些了。肉体的记忆必须是亲自感受到之后才行,共情却不用,你的大脑自然而然就生出了同样的情绪。别人觉得危险,你也会感觉到危险。别人感受到痛苦,你也就明白了痛苦。”

“那感觉很好么?”冯茂连忙问。

露西亚理了理长发,“每个人感受都不同,我和你说这些又没有共同讨论的感知基础。非得说的话……,嗯,你现在能明白夺心术为什么是封圣者们的第一门法术了么?”

这个回答无须用肉体感知,冯茂的大脑瞬间就完成了解析。露西亚所说的道理很简单,冯茂绝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共情能力的家伙。共情能力强的修士大概是那种情商高的家伙,大脑中负责共情能力的区域运转能力近乎没有的修士大概就是情商超低。然而这种无法共情的家伙基本智商都比较高。

两种完全不同的修士们如果不能有效沟通,一定会出现各种驴头不对马嘴的误解。夺心术这门功法虽然不知道能否提高情商或者智商,至少让修士们能真正明白这些。明白了这些之后,双方就有了共同的基础来讨论问题。

想清楚了这点,冯茂就把自己的想法讲给露西亚听。露西亚点点头,“我也是这么理解的。”

“圣者是怎么说这些的?”

露西亚答道:“我曾外祖父说过,勒内这样的倔驴们是理解不了这些的。”

“喂!勒内阁下也精通夺心术,不可能理解不了这些吧?”

“倔驴们是你想象不到的倔强。”露西亚做了评价。

回去的时候有汽车,冯茂到家的时候直接把汽车开进车库。从车库里的楼梯上楼,先去洗了个澡,露西亚已经把衣服放在浴室门口的小隔间里。换上衣服,冯茂觉得松了口气。人类若是没穿衣服,就是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回想着女妖身上的鳞片,冯茂觉得真方便。然而回想自己与女妖的战斗,冯茂心里面又觉得非常不得劲。自己感受到的女妖灵气强度与自己差不多,然而施展出法术的强度与力量却是女妖占了全面优势。

这中间的差距到底在哪里呢?自己在战场上不说如鱼得水,至少也能随机应变。即便女妖格外的适合水中的活动,然而施展法术本身是对物质世界的操纵,怎么看都不该有这么大差距。

怎么都想不清楚,冯茂就想去大公的图书馆看书。然而门外又来了访客,却是胡安。

胡安见到冯茂,立刻说道:“冯茂兄弟,我听说你招人替代我?”

“不是替代你,而是找能当法官的人。”冯茂边说边给胡安倒上酒。

胡安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开心,他的脑海里和表情上都是不快,“我哪里做的不好?”

冯茂感受着胡安颇为单纯的脑部反应,率直的答道:“你做的非常好。果断干练,处理事情直接就能抓住要点。然而我现在需要胡安大哥你做些别的差事,就是管理更多的事情。”

胡安感受到冯茂的意思,神色好了些。他端起酒杯答道:“我喜欢管理这些事。那些动心思算计别人的事情,交给埃里希他们吧。”说完,胡安喝了一口芬芳的樱桃烧酒。

“现在得请胡安大哥受点累,我有些事情得请你管起来。譬如你说的那个赌场的事情,还有就是我想建立更大规模的防卫队。这些天我看了市面上,好像不少人对咱们这里有些想法。而我考虑着扩大钢铁厂的规模,还想建立不少新的工厂。”

“怎么讲?”胡安有了兴趣。

冯茂将自己的想法讲给胡安听。钢铁厂现在的规模还需要继续扩大,以前每年就是几千吨的一个小厂。单纯从矿石来源看,规模扩大到几万吨,甚至几十万吨也不是问题。这就需要更多的工人,更多的场地,更大的规模。这些都对贫民区的安全有更高的要求。

钢铁生产出来之后并非简单的做成钢锭,冯茂想把这些搞成一个金属加工中心。生产各种设备。

“要是这么说,的确有点麻烦。”胡安微微点头。

冯茂很清楚会非常麻烦。但是这一路上自己也想过,决定要这么干了。森林岛上那位大能并没有讲述过去的时代有没有出现过工业化的修士社会。不过那位大能却告诉冯茂,“你就算是知道过去的历史,也只是想找出随了你心意的选择。若是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好事,那可就太轻松了。小子,你自己做起来不就知道了么?”

一路上大多数时间冯茂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决定搞起来。自己虽然谈不上修士中的权贵,至少自己在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之前,一定会有人提醒自己的。现在自己怀疑‘母亲’孙宁公主之所以会以红袍修士的实力被杀,只怕就是拒绝了一部分高阶修士的劝告。

要是孙宁公主没有感受到威胁,怎么可能让当时十岁的冯茂签署了放弃一切家族继承权的文件。自己只要别犯二,想来不至于弄到死于非命的地步。

胡安喝完了杯中的美酒,继续问道:“冯茂兄弟想把工厂设在哪里?”

冯茂招手拿过来一张地图,指着蓝玛瑙河对岸,“我想在这里的高地上建设我希望的新城市。”

蓝玛瑙河是纳维亚帝国境内的大河,从西向东的走向,注入布莱克海。布加勒城就在蓝玛瑙河北边。

胡安随便看了看,就摇头答道:“那里可都是大片的荒地,还经常会闹水灾。不是什么好地方。”

“就是因为地方不好,才没有人和我争。就如现在咱们这片地,要是好地方,谁会放过。”

胡安皱起眉头,“咱们好不容易才把这里弄到今天的地步,冯茂兄弟真香放手么?”

“这里都能弄成这样,那边为什么不行?”冯茂能理解胡安的想法,但是并不赞同。

胡安想了一阵,脑电波一阵混乱。应该是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最后他说道:“咱们开赌场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还是那话,开赌场若是为了赚钱,我可就不会开。毕竟这太害人了。”

胡安两眼放光,“你若是不开,肯定会有人会跑出去找地方赌博。这帮人就是这样。若是咱们开,好歹能让他们有个底线。或者让那帮家伙们在赌场里干点活,也能过过干瘾。若不如此,就得弄死他们了。”

冯茂觉得自己现在能理解胡安所说的,若是自己不提供博彩的机会,人们也会把希望寄托在别的地方。还不如自己开个赌场,还好控制这帮家伙。实在不行,直接抓走送去感化院劳动改造。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冯茂原本以为可以拯救人类的‘灵魂’。然而肉体这玩意就是如此,若是没有经受过,肉体就是没有记忆。冯茂心中无奈,又交代了一番,“胡安,我还是那话。我不是为了弄死他们而这么做,我只是想用最小的损害维持贫民区的安定。”

胡安果断的答道:“放心吧。我也是给这帮家伙擦屁股擦的烦死了,这才有如此想法。冯茂兄弟不用担心,要是想弄死他们,我有的是办法。何必用这等手段。”

送走了胡安,冯茂心中有些惴惴。也不知道把胡安放出去做这个到底会有啥样的结果。

再想去见大公,见天色晚了。冯茂索性自己坐在修炼室里打坐。修炼室内的空气很快就变成了一条条灵蛇,往来穿梭。感受着自己的控蛇术,冯茂怎么比较都感觉和女妖的控蛇术相比有许多差距。

人家的蛇那是灵蛇,自己的蛇就是提线木偶。自己能赢,最大的因素就是如森林岛上的大能所说,自己果断放弃了比拼技术,采取了更直白的蛮力对决。女妖没想到这样,才落了下风。如果下次和女妖对战,想来她一定会有应对。自己也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练到晚上也没有任何进展,冯茂回去睡觉的时候忍不住问露西亚,“圣殿修士们的控蛇术和我之间的有什么分别么?”

“私自传道,死路一条。”露西亚答道。

“你不是和我交换了不少法术么?”

“那不是传道。我只是和你交换思路。”

“使用法术只是思路?”冯茂不明白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完之后又觉得老婆也许是心情不好,可自己实在是感受不出老婆的情绪。心中有些焦急。

也许是看到冯茂的样子,露西亚伸手抚摸了一下冯茂的脸颊。温柔的触感让冯茂感觉好多了。正想让露西亚再摸摸,就听露西亚说道:“冯茂,我能感觉到你的安心感。可你就感觉不到我的心意。我方才所说的不是敷衍你。你动动脑子想想。”

“嗯。传道……交换思路……”冯茂把两个名词念出来,“交换思路……交换思路的要点是什么?嗯……交换思路的要点……”

露西亚又摸了摸冯茂的脸颊,“交换思路的要点是,你不用告诉我具体怎么做。我照猫画虎的就能按照我的能力来用。”

第11章 节点(十一)

站在艾比士家的会场外,冯茂就感觉到会场里已经老多的高阶修士等在里头。甚至隔着厚厚的墙壁,就有不少修士对冯茂释放出试探的法术。冯茂向前一步,站在妻子面前,把这些法术都挡在身外。

大家都是中级修士,力量简单的相交,就都识趣的撤下法阵。冯茂这才和妻子一起走入大厅。大厅里的布置与以前没什么分别,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冯茂身上。冯茂和迎上来的艾比士家的白袍见面问安,其他有兴趣的修士们纷纷上来问候。

大家的话都很礼貌,称赞冯茂为圣殿效力,为国家尽忠啥的。不过大家都清楚关心的内容,然而没有一个人说出‘金丹修士’四个字。之后众人就与露西亚打招呼,每个人都大赞红袍圣者如何如何优秀,好像见过红袍迈克尔一样。

露西亚对这局面应对的非常得体,冯茂自知没有妻子的共情能力,恰好白袍用幻境告诉冯茂,请他到后面叙话。冯茂跟着白袍就离开了充满了礼数的场所。

小客厅里不是白袍就是黑袍,等冯茂进去,封圣者们就在幻境里询问战事到底如何。圣殿是怎么暂时与斗战胜宗达成的协议。冯茂连老婆都没说过核武器的事情,只是简单讲述了自己参与的战斗,之后告诉众人,“停战的时候我已经在吕林堡,具体怎么停战的我也不清楚。”

讲完,艾比士家的白袍说道:“说起来,冯殿下已经是总督阁下了。不知殿下喜欢那种称呼?”

冯茂应道:“诸位怎么称呼我,我其实无所谓的。”

刚说完,冯茂突然有所领悟。这大概就是露西亚说自己‘没有共情能力’的表现。有地位的被称呼为‘先生’,出身比较‘高贵’的就被称为‘殿下’。至于‘阁下’这个称呼,是针对于权力者的称呼。

刚想到这里,白袍答道:“既然如此,我们以后就以冯阁下称呼吧。虽然冯阁下还是不是圣殿修士,却也不能乱了礼数。”

冯茂还是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就简单的应下。白袍继续问道:“请问冯阁下可否想去述利亚。”

“不想去。”冯茂立刻答道。

白袍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冯阁下若是想在布加勒做什么,还请直接告知。让我们这些人也有些准备。”

这话听在耳朵里,冯茂生出山大王分赃的感觉。然而看其他中阶修士们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冯茂就点点头。本以为这么应下就算是完事,却见一众修士各个目光如炬的看过来,冯茂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想了想,冯茂说道:“诸位,我这个人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喜怒哀乐。这是我的缺点。所以我想请大家有什么直接说。我虽然感受不到别人的喜怒哀乐,却也有个……特点,别人说什么我其实不生气。顶多是让我去想,别人为什么要这么说。所以大家若是在利益上有什么想法,不妨请各位直说。在我能理解的范围内,我觉得我属于讲道理的人。”

说完这些话,冯茂心中感觉轻松不少。公开承认自己是个无法共情的人并不容易,至少冯茂自己觉得有点难为情。

就见一众修士们脸色不是那么好看,也没有不好看。他们互相对视片刻,又看向了艾比士家的白袍。白袍这才开口,“冯阁下这么讲,我就不怕冯修士不高兴了。钢铁买卖现在被圣殿垄断,我们都被逼的退出。如果冯修士愿意代替大家说句话,大家就感激不尽。”

“我这几个月一直不在这里,不知道大家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袍听冯茂提问,就把最近的事情讲给冯茂。圣殿一直要求各地提供钢铁,各个生产钢铁的都得缴纳大量的‘贡献’。弄得各家修士都非常为难。不交,就得上战场。冯茂前去参战,加上大公组织了一票学徒去战场,算是暂时顶住了压力。然而战争结束了,圣殿并没有解除这方面的要求。

白袍说完,有位黑袍接着说道:“冯阁下,我只是与钢铁厂做些生意,圣殿这么做,我的买卖也得赔钱。我想退出,圣殿不答应。说我若是退出,钢铁厂就没办法运营。我总不能赔钱。不知冯阁下能否明白。”

冯茂应道:“产业链,我明白。”

“产业链是什么?”黑袍不解的问。

冯茂只能解释一下。钢铁厂也不是凭空出现的,从原材料到设备,还有各种工人,乃至于工人培训。这是一个整体链条,缺一不可。

听冯茂简单明快的讲述完名词解释,黑袍立刻接上话头,“既然阁下如此清楚,还请阁下帮着我们与教会说一下我们的难处。”

冯茂回想着北方战争中维京帝国的滚滚钢铁洪流,也明白圣殿的难处。在21世纪,数学系的学生也理解核武器的原理。以修士们的强大,斗宗想仿造的话并不困难。如果双方都有核武器,大概就会出现核武器威胁下的战争。那时候对于现代武器的需求只会上升,不会减少。

继续不提核武器的事情,冯茂就把前线的钢铁洪流讲给众人听,说完之后总结道:“诸位,圣殿需要更多先进的武器。这些武器就需要钢铁,我不认为我去说,圣殿就会网开一面。”

另一位白袍说道:“不用网卡一面,只要阁下能请圣殿不要白拿,好歹把钱给我们。为圣殿效力并不是问题,然而我们这么干下去,迟早得倾家荡产。”

“诸位直接告诉圣殿不好么?”冯茂问。

白袍果断答道:“圣殿说没有那么多钱。还说若是要钱,他们只能给纸币。”

“诸位的意思是想要金币?”冯茂试着确定自己的理解有没有错误。

白袍脸上有些讶异。随即用不快的语气答道:“当然,纸币的话,圣殿想印多少就能印多少,我们费了这么大力,却只是得到一堆纸。这有什么用。”

冯茂这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中觉得这帮老家伙们居然没有能进入新时代,也未免太落后了。现代国家哪一个不是用纸币。一年级的时候社建课早就讲过,金银虽然本身价值高,信用高,却没有足够的金银来进入流通市场。为了让一个巨大的国家经济能够高速运行,就得有大量作为一般等价物的钞票流通。

中国进入了网络时代之后,很多人甚至几年都不用纸币。通过电子支付就完成了交易。

所以这帮人可真落后,思维还停在简单的‘易物贸易’之上。毕竟黄金白银也是一种商品,而不是更纯粹的货币符号。

看着这帮中阶修士们的神色,冯茂不敢讲课。只能应道:“我会去试试看。”

得到了冯茂的承诺,一众修士都表示冯茂若是能帮上大家,大家也不会让冯茂亏了。之后这帮成年人就谈起了战争的事情,冯茂却不太想讨论。看众人目光疑惑,冯茂叹道:“诸位,我在战场上好些次遇到生死考验。你们觉得是在听故事,但是对我来说,是让我回想起生死。我这个人承受能力弱,不愿意反复回忆那些事情。回忆起来,我会很不安。”

“既然阁下这么说,我们就不提了。”艾比士家的白袍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先散了吧。能打听的地方多的很。”

冯茂没想到修士们这么果断,倒也有些意外。若是自己的话,那是一定好奇心大起,百爪挠心的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众人不为难自己也是好事,冯茂回到大厅,就见妻子露西亚已经和一众贵妇人们聊的开心。

看着妻子如鱼得水,冯茂很是佩服。若是自己,天知道能聊出什么毒蛇猛兽来。

露西亚见到冯茂出现,和一众贵妇人说了几句,就到了冯茂身边,“你想在这里玩什么?”

“我想回家。”

“好啊。咱们一起回去?”

“唉?你不想多玩玩么?”冯茂很是讶异。

露西亚应道:“想玩,什么时候都有机会,为什么非得在这时候?”

两人回到家,冯茂又开始施法训练。女妖的手法在脑海里非常清楚。仔细回忆,自己也反复模仿,冯茂逐渐有了些感觉。女妖挥手之间,不管是空气还是水,都跟她的狗一样听话。好像已经有狗存在,女妖只是趋势狗去干事。自己的法术与之相比,就是先得找到狗,然后再驱使狗去干事。

虽然之间的绝对时间差比较有限,然而修士之间的战斗就是如此,手快有手慢无。零点零几秒时间就足够令人死亡。

于是冯茂又换了方法,先预设一些法术。施展几次之后就觉得比之前有不小的进步。然而这种做法有个明显的问题,冯茂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种预设的法术。而女妖身上并没有预设的灵气调动,所有施法都能够挥洒自如。若是女妖是采取这种方法解决问题,要么是冯茂感受不到,要么是女妖就不是用的这个办法。

又试了好久,冯茂还是没头绪。索性回到卧室,对露西亚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你居然能想到这个问题了?不容易么。”露西亚看着一本《孕妇食谱》,头也不抬的答道。

“你知道该怎么解决,对吧?”

“对。”

“能不能告诉我?”

“不能。”

“为什么?”

“嗯……”露西亚翻了一页书,这才答道:“这就是私自传道了。”

冯茂有些不爽,“喂,我告诉你阴阳教派的知识,可没有藏着。”

“那是你愿意教。”

冯茂无奈的问道:“那你不愿意教给我么?”

“第二,我没办法教给你。”

“第一呢?”

“第一,我想欺负你。哼哼!”露西亚还在看书,脸上却露出了调侃的笑容。

“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冯茂边说,边扑上去给露西亚瘙痒。

一个小时后,冯茂也不知道怎么就和老婆做了一把。两人躺在床上,冯茂正想睡了,就听露西亚说道:“这个事情我不能教给你。如果你非得想明白,不放请教一下大公。”

第二天,冯茂就到了大公这边。大公见到冯茂就说道:“呦,亲爱的冯茂,你不要向我借钱。”

没想到大公又来这一出,冯茂正想笑笑就过去。突然笑不出来了,“殿下,我想问问。如果我向圣殿要纸币来支付货款,圣殿会给么?”

“当然会给。圣殿又不在乎那些钞票,他们想印多少就能印多少。”

冯茂回想着社建课上的内容,回想起金圆券,就皱起了眉头。

大公插话进来,“那些人要你向圣殿提条件,你可得自己想好。若是贸然答应,以后可就难收场了。”

“嗯……”冯茂觉得自己还是得再想想。纸币虽然好,但是纸币发行权不在自己手里。若是自己拼命搞大生产运动,结果圣殿把大量货币投入自己这边扫货。那就是恶性通胀了。身为数学系的学生,这部分内容冯茂学的极好。

大公没有沉默太久,他问道:“先不提这个,你来我这里应该不是说这些的吧?”

“哦,我遇到些问题,想请教。”冯茂就把自己和女妖交手时候遇到的难题讲给大公。

大公弹动手指,一条空气巨蟒瞬间就紧紧勒住冯茂。不管冯茂用了各种办法抵抗,巨蟒都仿佛不受影响,一点点勒紧。差点把冯茂弄得呼吸不能。就在冯茂精疲力竭之时,巨蟒突然消失了。

“明白了么?”大公问。

冯茂连忙摇头,“不明白。我对法术的理解,任何法术都是操纵已经存在的物质。空气,水,各种元素。我也没有感觉到殿下凭空创造出什么,为什么法术就能这样操纵。”

大公反问:“你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我发现了什么?”冯茂大为不解。见大公不接腔,冯茂把自己的话回忆一遍。这里面基本都是陈述句,还有疑问句。只有一句话是假设‘我也没有感觉到殿下凭空创造出什么’。

第12章 节点(十二)

PS:上次第6章针对疫情的评述被封了。所有章节都向前调一章。也就是说,昨天发了第十一章的内容,其实调整到了第十章。

“如果归于创造的本质,怀孕就是创造一个新的生命。然而这种创造,并没有凌驾与真理之上。如果简单的说我创造出一个婴儿,我就觉得得是我自己运用什么我独有的法术啥的,创造出一个婴儿。却没感觉我只要和你就能创造婴儿。”

说完这番话,冯茂稍微调整一下坐姿,想让老婆在腿上坐的更舒服一点。然而随着冯茂的调整,露西亚也调整了坐姿,和冯茂想的那种舒服坐姿颇不相同。

调整完坐姿,露西亚说道:“我听我曾外祖父说过,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他说这句话并非是修士们说出来的,而是以前一位凡人智者说的。你太傲慢了。”

“嗯。”冯茂随口答道。自己虽然也说自己傲慢,却从来不真的这么认为。就听老婆继续说道:“我喜欢你谦逊的一面,可不喜欢你傲慢的一面。”

“我还有谦逊?”冯茂调侃道。

“你面对你说的现代战争,就非常谦逊。因为你是真的认为,在战场上是别的因素主导你的生死,而不是你主导整个战场。而且你对勒内阁下的尊敬,甚至是敬畏,也是一种谦逊。”

“敬畏?”

“你会因为你自己的原因去触怒勒内阁下么?除了认死理和你想撒娇之外的时候,你敢么?”

“呃……”冯茂觉得老婆的话太有道理了,因为这话是真的。如果可以的话,冯茂只想让勒内阁下感到高兴。出于恶意而去激怒阁下,那是超出冯茂想象之外的事情。

“你敢对别的人傲慢不逊,只是因为你不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这也是我曾外祖父认为你的一个优点,你只需要别人十分之一的帮助,就能得到别人数倍乃至十倍的成果。即便我曾外祖父教过那么多修士,你这样的也是从所未见。”

冯茂心中得意了一瞬,却很快又丧气起来,“便是如此,我也没能超过那些前辈。露西亚,我这些天想明白一件事,这世上比我强大的人有的是。而我走过的每一步,都是那些聪明、睿智、强大的人开辟的道路。我都别说超越他们,光是想和他们并肩都难。那个女妖即便比我年龄大又能如何。施法速度上我根本比不上她。按照我的猜想,女妖掌握了一种能够事先做好准备的法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随心所欲的根据情况调整。我现在对如何做到这些毫无头绪。”

“那就学习啊。那就读书啊。那就做实验啊。你年轻就是你的优势。”

“现在若是来位红袍,我年轻的优势一点都没用。该怎么死就怎么死。”

“那就选择与强者合作。你这一路上不都是靠着与强者合作才走到今天的么?”

“可是,我没资格和他们合作。”冯茂说出了一直不敢说的话。

“若是你没有资格和他们合作,他们为什么要和你合作?你能做到今天是靠合作得来的,就说明你有合作的价值。”

这话逻辑上没错,但是冯茂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自己的价值到底在哪里。索性直接问道:“那你觉得我的价值在哪里。”

露西亚叹口气,从冯茂的身上站起来,坐回了书桌面前的椅子上。她调转椅子方向,与冯茂面对面坐着,这才说道:“这就是你的傲慢。你居然用你对大能的理解去解释大能的行为。我举一个可能性,大能为了测试能否恢复金丹修士,用一批几百上千人做了实验,做了上百年的实验之后。你这家伙突然横空出世,十六岁就成为了金丹修士。对你这样优秀的实验体,你认为有没有价值做长期观察?”

冯茂心中大震,把自己当做试验品的看法自己也不是没有。但是冯茂无法接受被别人如此犀利的指出来。心中不快,冯茂想阻止露西亚继续说下去,“喂喂,露西亚……”

露西亚摆摆手,打断了冯茂的话,“你用那么多人做了实验,难道这里面就没有一个实验体被人关注过么?你身为强者就可以决定试验品,凭什么只有你可以这么做,别人就不行?”

“……我不喜欢这么看自己。”冯茂无奈下狡辩起来。

“据说那位凡人贤者也是修士们的试验品,这并不等于修士们不承认贤者的智慧,甚至在贤者门下求教。冯茂,合作就是如此。是别人的需要决定了你的价值,而不是你对自己的认知决定了你的价值。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那位贤者就是我的先祖。也是我曾外祖父的高祖父。他一生都只是一位凡人,虽然修士们想方设法想让他成为修士,都没能成功。这不等于那位凡人不值得敬重。”

冯茂被这些往事骇住了,这听起来完全像是一个故事。然而露西亚这么做,一定是真的。以修士们的残忍,也不知道那位贤者曾经遭受过何种惨烈的实验。

好不容易从这想象中挣脱出来,冯茂问道:“如果我没能让那些人满意呢?”

“身为弱者就得有身为弱者的自觉。不要去想象强者,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我早就明白了我身为弱者的事实,而且接受了这个事实。我想在成为封圣者之前结婚,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所以他们推荐你,我就去看看。觉得能接受,就和你结婚。从婚姻中,我得到了很多欢乐。至少是我的身体感受到了欢乐。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你觉得我还想怎么样?”

冯茂觉得脑子不够用了,随口答道:“反抗包办婚姻?”

露西亚不快的答道:“你这就扯淡了。想想你尊敬的那位小情人,随便一位真正的修士都能杀掉她,然而她并没有死。她的仇人会死,只是因为他傲慢。冯茂,你和那些红袍相处,你觉得他们傲慢么?别的修士若不能提出你的那些看法,还和你一样与红袍们那样说话,早就给红袍们捏死了。红袍们能容得下你,不仅是你有用,更是因为你面对现代战争的敬畏。”

“敬畏么……”冯茂觉得自己到现在最能理解的就是这点。仔细想想,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学科学、信科学、用科学。归根结底,就是相信科学揭示的自然规律在主导冯茂的一切,而不是冯茂主导规律。这也算是一种敬畏之心吧。

第二天,冯茂醒来之后先看了小本本上的日程安排。今天的安排的社交部分里头有开会,自己得和手下们提出建设河对岸的钢铁生产区的问题。

商议完这些,才是去图书馆看书的安排。虽然很想把这个掉个顺序,然而这是老婆的建议,冯茂有些不情不愿的起身开始做准备。

上午九点,会议开始。冯茂先把自己的想法讲给大家听。本以为这帮家伙们会反对,没想到第一时间,这帮家伙们脑子里都是一片混乱。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冯茂的想法。

经过这些无法理解,埃里希先开口了,“殿下,我们为什么要在那边建设钢铁厂。”

“因为我们有这样的需要。”冯茂答道。

埃里希脑子里还是不解,但是他坐回位置上不吭声了。冯茂很是讶异,若是自己的话,那是非得请人讲清楚思路,并且得自己理解才行。正感受人和人的差距,威廉起身问道:“殿下,我们该怎么做?”

威廉脑子里也是一片迷茫,然而他的问题还不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该怎么做。冯茂也觉得威廉的想法和自己完全不同,就把大概流程讲了一下。先在河对岸找片不太会淹水的高地,然后开始打地基什么的。同时还得建设一条运输各种原材料的运输线。

众人听的认真,书记员刷刷的做着记录。弄得冯茂有点心虚。这流程和自己想的相差的太大了。

等讲完,埃里希又开口了,“殿下,你方才说得有座桥,这座桥是咱们来造,还是请人来造?”

冯茂立刻撂挑子了,“你们觉得该怎么造?”

埃里希还是一脑袋瓜子的问号,不过冯茂明显感觉埃里希正在做计算。只是以现在冯茂的夺心术能力,不清楚埃里希在计算什么。大概是有关钱吧。

就在埃里希沉默之时,胡安有点激动的说道:“咱们可以收过桥费。这也是个进项。”

这话一出,埃里希脑海里马上蹦出了‘赞同’的信号。然而威廉却说道:“过桥费怎么都是桥修好了之后才能拿到。这座桥要花多少钱?”

胡安的大脑里生发出沮丧的信号,感觉得出他也认识到这个先后顺序。沮丧随即变成了不满,这是人类对于自己希望世界破灭之后,对于不想看到的世界的否定反应。

这时候一位工头开口了,“殿下,修桥发钱么?”

“缺钱么?”冯茂问。

“当然缺钱。”埃里希本能的答道。

冯茂对埃里希摆摆手,又对工头说道:“请问,很多人缺钱么?”

工头连忙答道:“殿下,您走了之后咱们这边就不开工了。大家几个月都没啥进项,那些进项都被各楼管租客的人收走……”

胡安不等工头说完,就怒喝道:“你特么胡说什么!只要是老住户,哪个没有分到粮食!”

工头明显很畏惧胡安,连忙低下头。

冯茂倒是觉得很有趣,如果这帮人都缺钱的话,就不缺乏劳动力了。想搞建设,钱固然是一方面。劳动力更重要。自己作为修士,的确很强悍,然而自己是绝不会靠一个人去建设一座大型钢铁厂。自己根本没有那样的需要。于是冯茂让胡安先别说话,问道:“你说的只怕不仅仅是咱们这里的人吧?”

工头听到这话,大脑立刻兴奋了。那是他原本不敢说,却想说的内容。“殿下,很多人都想找个干活的差事。咱们这边有活干,有饭吃,大家都很想赚些钱。可是最近能赚点钱的差事很难找。若是殿下开工,有的是人想来干活。”

“我看火车站不是挺热闹么?”冯茂问道。

“那边说是能挣钱,抽头很重。工头抽的非常多,我听说要抽一半。而且那边的修士大人们管得特别严,想偷偷那点东西,就被会发现。只要发现,就是一顿打。若是拿的多的,还会吊起来示众。甚至会被砍脑袋。”工头讲述着火车站的货运工人现状。说道被斩首示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冯茂听到这些,心里面轻松了许多。如果劳动力不是问题,剩下的问题就只有圣殿那边。如果圣殿能接受自己的建议,很多问题就能解决。

会议结束之后,冯茂发现自己实在是有点等不及。干脆打破了自己的计划,先绕了个弯,跑去了教会。黑袍阁下接待了冯茂,听了冯茂询问是否得到了圣殿许可。黑袍答道:“我又想了一阵,觉得殿下是不是先和大公说一下。”

“为什么?”

“拉尼亚毕竟是大公做主。我们搞这么大,大公若是不答应,圣殿也不能否了大公的心意。”

黑袍说完,冯茂有点不爽了,“阁下,不如你给圣殿发电报,我去找大公。咱们两边都先干事。若是有一方不同意,咱们再商议。省的咱们浪费时间。”

“也可以。就得劳烦冯阁下跑一趟。”

从教会出来冯茂直奔大公的宫殿。见到大公之后,不等大公提问,冯茂就立刻想大公讲述了自己的想法。大公静静的听着,听完之后笑道:“你居然敢指挥纳维亚帝国和我,真是有胆。”

“我只是来请求殿下给个机会。若是我们好不容易赚到点钱,圣殿觉得我们这里有物资,不断的拿钱来买,就等于圣殿无形的盘剥我们全部。那还不如贡献呢。至少贡献还能讨价还价。”

第13章 节点(十三)

“按照你所说,货币不是金银,而是一般等价物。货币面前,人人平等喽?”大公提问的时候脸上再没有一丝调侃。

“对。”

“凡人和修士都一样?”

“凡人和修士在维护货币这方面必须一致。”

“如果圣殿派遣大量修士逼着拉尼亚接受纳维亚帝国的钞票,你觉得该怎么应对?”

冯茂一路上早想通了这个问题,爽快的答道:“我一个小修士,遇到这等局面,当然是小命最重要。我肯定要给跪了。”

大公毫无表情的继续问:“按照你提出的制度,从货币角度来看,圣殿那边和拉尼亚的凡人都一样。”

“是的。这是一个涵盖了整个国家的制度。只要是这个国家的人,不管是谁,都得服从这个制度。要是可以的话,我还希望圣殿能够带头来维护这个制度。”

“支撑这个货币制度的必须是圣殿修士么?”

“支撑这个货币制度的必须是国家暴力!”

大公沉默片刻又开口了,“如果你的制度得以执行,圣殿就只是整个国家的一部分。以前那种国家只是圣殿的附属物的结构就全变了。”

冯茂只觉得心里不爽,索性直接说道:“殿下,我其实很不解。大家身为修士,已经超凡脱俗,为什么非得维持着高高在上的地位呢?在凡人面前凸显优越,是不是太堕落了。”

大公脸上有了点嘲讽,“你希望我把这话转达给圣殿么?”

冯茂心中一凛,低下了头。自己这点能耐面对高阶修士就如同蚂蚁,冯茂一点都不想惹麻烦。就听大公继续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你担心圣殿看到利益就巧取豪夺并不为过。”

冯茂以前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不过看过一些关于地球生态历史的科普视频之后,就不再这么想。心中正在腹诽,就听大公问:“你有什么不满么?”

“不是不满。我把世界视为一个生态体统。世界就这么大,能够生存的空间就这么大。我把不同生存环境下分为很多类型,每一种生存环境都看做一个位置,称为生态位。适应不同生态环境的生物很自然就占领了那个生态位。空中是鸟类的天下,水中是海生生物的主场。陆地上则是陆地生物的天下。鲨鱼在海里无比强悍,占有顶级生态位。但是一旦被扔到陆地上,陆地生态位中非常低的蚂蚁就可以任意啃咬鲨鱼。修士们在人类社会中占据着最高的生态位,若是修士们肆意妄为,任何将整体人类社会包容进来的制度都不堪一击。”

说完,冯茂有点后怕。在这个修士们本来就可以肆意妄为的世界上,批评修士们肆意妄为未免有点可笑。

又沉默了一阵,大公说道:“你这说法虽然有趣,却说服不了圣殿。有没有别的说法?”

冯茂只能答道:“如果采取这样的制度,纳维亚帝国就可以动员起整个帝国的人力,可以全面压倒维京帝国的产量。”

话音未落,就听大公反问:“你知道纳维亚帝国的产量么?你知道维京帝国的产量么?”

冯茂愣住了。这个问题真的够分量,堵得自己完全回答不上来。本想沉默,却想起老婆讲述的‘应对之法’,勉强答道:“不知道。”

大公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击,他继续问道:“你建设的钢铁厂能够生产出多少钢铁?”

“从铁矿石和煤炭的供应量,一年五十万吨总是可以的。”

“五十万吨够干什么?”

“够生产出规模更大的钢铁厂与兵工厂的设备。”

“然后呢?”

这个问题没有让冯茂感觉为难,带着见识过世界第一工业大国的自信,冯茂答道:“然后扩大产能,力求能每年生产出几百万吨钢铁。甚至是几千万吨钢铁。这样就能生产更多设备,雇佣更多受过教育和训练的凡人,生产出大量武器装备。”

“你一个人就能干这么多事情?”大公平淡的问。

冯茂赶紧答道:“当然需要大公派遣人一起来做。”

“弄出这么大的产业,完全不需要金银?”

冯茂连忙摇头,“这和金银无关,这是一种社会制度。若是没有这个制度,一切都无从谈起。”

大公没有再问,直接命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冯茂走出大公的宫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有种非常险恶的直觉。甚至进入图书馆里面看资料的时候,冯茂也觉得心神不定。

是不是自己说的太多了?冯茂心中盘算着。仔细想想,本来只是拉尼亚这么一个边疆大公领的一个钢铁厂,却要整个纳维亚帝国都发生变化,这个的确有点太小题大做。想到这里,冯茂叹口气。看来自己就是不经意间还是想把这个世界变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这么干对自己再正常不过,然而对于这个世界可就是另外一种冲击。

知道了自己不安的原因,冯茂终于静下心看资料。看着看着就有点小激动。阴阳教派的典籍里面都是讲述各种法术的原理和模型。在学刊的档案馆里面,各教派的学报讲述的都是如何实践。

譬如自己正看的一篇里面,就对于在‘固体、液体、气体’状态下,如何分离这些不同物质,使得其中一种物质能够更好被调用的方法。

不知道几百年的这位前辈的数学水平到底是啥程度,冯茂自己是看呆了。里面数学模型一个接一个,光看学报内容,甚至会认为这位作者描述的不是物理问题而是数学问题。

拿着稿纸抄下来分析了好几遍,冯茂勉跟上这位前辈的思路。这位前辈是想在一个法术空间里实现连续过程。也不知道这位前辈的解析几何是不是100分的卷子能得120分。他真的给弄出一个固定空间内的动态空间变化来。

正在读的心向往之,闹钟响了。冯茂连忙关停闹钟,一看都晚上八点了。自己不知不觉在这里待了快十个小时。把学报内容都记在脑子里,冯茂赶紧出门回家。回到家,就见李杨科修士居然在客厅里等着。看他的神色,与露西亚聊的颇为投机。

见冯茂回来,李杨科连忙起身说道:“冯阁下,请你明天去教会一趟。”

“阁下这么快就有决定了?”

“那就不知道。阁下只是让我来告知你。”

第二天冯茂按照约定到了教会,被领进会客厅,就见一位红袍正站在窗边,居然是庞贝阁下。不等冯茂说话,幻境里就响起庞贝的声音,“拉尼亚的天空真蓝,回到吕林堡待了一阵,我都忘记天空是什么颜色了。”

冯茂不敢接腔,连忙给庞贝行礼。庞贝转过身,“小朋友,你到哪里都能折腾出事情。原来我以为你只是懂打仗,没想到你还有当财政总管的资质。”

“我只是狗急跳墙而已。”冯茂选了个自以为符合双方地位的回答。

庞贝缓步走到座椅前坐下,“原本我就对这边说过,你对圣殿有贡献,你那个钢铁厂的贡献,是个意思就行了。你这么一折腾,可把你自己逼到非得我来的地步。那可就别怪我不放过你。”

冯茂也觉得自己这是自讨苦吃,乖乖的站好等着红袍发话。本来心里面还有点怨怼,然而想想自己也是逞能,为了一票拉尼亚本地修士家族说话,还非得寻找一个能说服圣殿的可能。这可是自作自受呢。

“你总是和别人不一样。别人觉得钱就是钱,你非得用个一般等价物的词,刚听到只觉得你是编了个词。仔细想想,你还说的挺有道理。”

冯茂这下才明白,把自己卖掉的不是教会的灰袍,而是大公。这大公也真有意思,看他的样子,好像随时准备造反。然而到了这种时候,又是一副教廷核心成员的反应。

“圣殿觉得你这说法挺有趣。也有人觉得你就是瞎想,可奥古斯都说,吕林堡再这么下去,就是暗无天日。让你在拉尼亚试试看也能让大家喘口气。我就到这里问问。你能办到么?”

冯茂立刻答道:“我当然办不到,得大公出面才行。而且我最近只想着修行,根本没时间管这些。之所以出来说,完全是为了给一些相识有个交代。”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庞贝答道。

冯茂松了口气。就听庞贝继续说道:“你知道那有多难,这件事由你来做是最好的。”

“阁下,放过我吧。”冯茂只能哀求道。

“每个修士都希望别人承担麻烦事,自己能安安稳稳的修习。你是上过战场的,当然知道战场上的局面。维京帝国虽然签了停战协议,根据最新的情报,斗宗已经把战争中我方的所有技术都模仿了。他们本就比我们走的早,得到了你的思路之后,他们进展的极快。我们不能再落后他们了。”

黑袍一直静静的听,此时忍不住插话进来,“阁下,难道咱们的优势不存在了?”

庞贝点点头,“圣殿不少人都想安于现状,斗宗可没有。光是战斗机,斗宗就开发了好几款全新的型号。绝不亚于圣殿临时搞出来的那些。小朋友说过,若是质量相差不大,拼的就是数量。下次战争中,若是斗宗几万架飞机飞过来,圣殿哪里有几万会飞行术的修士。就算是有,斗宗也有足够的修士牵制我们。”

黑袍神色中都是愤怒,“斗宗到底想怎么样?”

庞贝神色有些无奈,“之前几百年中各教派的修行都没有任何新方向,斗宗大概是想看看借助外物能走到哪里。他们这么想,我们也只能奉陪到底。现在需要的就是小朋友这种能拿出有效办法的修士为圣殿努力。圣殿里面太多人还是因循守旧。”

冯茂心中有些感动,然而想到自己面对的修炼问题,连忙说道:“阁下,我真的需要修炼时间。哪怕是现代武器再厉害,在您这样的红袍面前也不算什么。可我下次若是再上战场,以现在的水准,真的是死定了。”

庞贝微微一笑,“冯茂,哪怕你是阴阳教派的修士,圣殿也不会亏待你。时代变了,别说你这样的修士,白袍在下次战争中也只怕难以幸免。圣殿里面虽然有守旧派,也有许多革新派。难道只能让维京帝国沿着依靠外物的途径获得突破么?为什么圣殿不能先获得突破?这种时候你就得站出来,证明给那些老顽固们看,新的方向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冯茂没想到圣殿内部的革新派如此坚定,心中更是有些悚然。现代战争有多惨烈,在大量纪录片里面都显示的清清楚楚。即便那么惨烈的战争,投入战争的还是普通人类。在这个世界里,一辆装甲车打开,从里头跳出一个人,也许就是一位厉害的修士。装备损毁不等于就可以退出战争,极大可能是面对着更凶猛的敌人。

在几个月前的结束的战争中,冯茂可是亲眼看到修士们空手击毁坦克的场面。有这些人在,战场真的是一个地狱了。

庞贝却没要和冯茂再说什么的意思,他掏出一张委任状,“冯修士,圣殿命令你主持钢铁厂的建设。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向大公殿下请求帮助。也可以直接向圣殿请求帮助。”

接过委任状,冯茂觉得自己好像接过一副巨大的镣铐。而这镣铐,还是自己自找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秋天过去了,空气中哈口气就能看到白雾,冬天来了。露西亚的小腹也逐渐鼓起。冯茂好不容易抽了个空,陪在妻子身边。露西亚对着衣服样子缝制宝宝的小衣服。看着她一脸开心,冯茂只想继续看下去。

“看着我做什么?”露西亚问。

冯茂应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看着你就感觉比看别的强。”

“你觉得战争会什么时候打起来?”露西亚边做衣服边问。

“我希望永远打不起来。”冯茂果断的答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说点有用的。”露西亚笑道。

“我说了,希望战争永远不要打起来。”冯茂答道。刚说完,冯茂突然抬起头,隔着厚厚的屋顶,冯茂听到一种嗡嗡的声音从天空传来。这是飞机螺旋桨的动静,按照声音判断,这还是非常大的飞机。

再过一阵,就听到远远传来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动静。冯茂只觉得心脏乱跳,这是纪录片里飞机轰炸时,炸弹划破空气的呼啸!空袭!

第14章 节点(十四)

雷鸣般的爆炸声在河对岸的钢铁厂响起。冯茂一踩刹车,汽车猛的停在河边。从车里钻出来,冯茂踏在河水上,一路狂奔跑过宽阔的河道。

呼啸声与轰鸣声越来越近,脚下的震动也越来越强。等冯茂冲到工厂工地前,轰炸居然停了。就见工地上一片狼藉,满是烟雾与烈火。工地上的建筑工人们正在四散奔逃,工地上到处都是惨叫与求救声。

冯茂抬头看向天空,炸机的身影躲在云层中,至少有几公里高。却见天空中猛然闪动一片红霞,悠长的狼嚎声随即从空中洒向大地。为维京帝国轰炸机编队护航的应该是沃尔夫神使。

自己根本不可能插手这样级别的战斗,然而冯茂还是松了口气。至少不会有轰炸机继续轰炸吧。看着那些逃亡的人群越来越稀疏,冯茂运气大喝道:“我是冯茂!这里的总管事。救援队马上就到,听到我呼喊的不要再逃走了,这里太多人受伤。救的晚了,人就没命了。我现在开始救人,也需要其他人来帮忙。是不是修士都无所谓,只要有人帮忙,我就能轻松很多!再说一次,救援队马上就到,现在多救出一个人,就能保住一条命。”

喊声虽然没有沃尔夫神使那样的威力,在这一大片工地上也足以听的清楚。已经有些逃走的人慢下脚步,回头看向冯茂。

冯茂也不搭理他们,大步走向工地当中,前面几根钢梁歪歪斜斜的挤在一起,冯茂抽出长剑一挥,本就临时稳定的钢梁轰然倒塌。再向前走,就听到一堆废墟下有人求救。冯茂拔剑插回剑鞘,又高喊一声,“我是冯茂,我已经开始救人。还有胆子愿意救人的,我都会重赏!”

说完,冯茂手一招,压在伤者身上的石块纷纷飞开,露出了伤者的身形。没多久,伤者就被冯茂拉出来放到平地上。先简单的止血,冯茂就见几个见过面的家伙跑到身边。冯茂命道:“你们两个把他抬到那边平地上。找木头烧水。你们两个跟着我抬人。你就继续向前走,遇到被压住的受伤的人就做个记号。我救完人,就过去救那些人。”

说完,冯茂左右看了看。招手就弄来两根铁管和一捆绳索。绳索灵蛇般开始缠绕在铁管上,飞快的组成了一个简易担架。几个人看到冯茂这一手,都是精神大振,立刻按照冯茂吩咐的去做了。

人被一个个救了出来,聚集在冯茂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这帮灰头土脸的凡人们虽然被这局面吓到了,却还是按照冯茂的吩咐开始忙活。冯茂利用工地上的物件制作了不少简易工具,这帮人拿起工具就忙活。有他们帮忙,救治速度快了许多。凡人,修士,一个个被送到工地旁边宽阔的平地上安置。

等那些容易救出来的家伙们都被送走,冯茂带着十几个人到了一处标志旁边。一个人被整个压在预制板和一堆钢梁下面。那家伙双腿被骨折,却因为没有大出血还有意识。每根钢梁都有几百斤重,冯茂试了试硬挪,只觉得灵气消耗的很快。

就架起几个小支架,用绳子捆住最上面的钢梁,让身边的家伙们把钢梁吊起来挪开。这帮家伙们刚开始干,下面的伤者就一声惨叫。冯茂立刻发动全力,把压在伤者身上的重物向上挪动了一点,同时把一根支撑柱塞进重物下。

只是这么一下,挪动几吨重的重物已经让冯茂都有些喘气。众人费了极大力气,总算是把重物搬开,压在伤者腿上的预制板刚挪开,冯茂已经快速控制住伤者身上的血管和骨头,不让伤势急剧恶化。

等众人把伤者拖出来,冯茂运指如飞,封住伤者的穴道。将几乎粉碎的骨头勉强恢复原位。接着快速固定包扎。正想看后续效果,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冯茂抬头就见到好几位修士急匆匆跑来,见到冯茂就问:“这位朋友,你见到斯比修士了么?”

冯茂有点印象。斯比修士在工地上负责钢筋处理,是个有着大肚腩的修士。然而到现在并没有见到这位,冯茂只能摇摇头。修士们得到回答,立刻向里头冲去,边走边呼喊着斯比修士的名字。

看着这帮家伙完全没有参与救助其他人的意思,冯茂心中大大不快。就算是有自己想救的人,能不能先说句不能帮忙。这么旁若无人的走开,是什么态度!

虽然恼火,冯茂还是处理完这名重伤者,继续向前走。又救了几个人,被轰炸的场地中修士多了起来。却没一名修士参加到冯茂的救治之中,他们都在寻找着各自的修士同伴。没找到的焦急的呼喊,找到尸体的刨出尸体就大哭。

冯茂不想再搭理他们。正在救一个凡人,有修士走到冯茂旁边说道:“冯修士,能否请您分拨几名手下帮我将我的朋友挖出来。”

这下冯茂实在是忍不住了,不快的喝道:“让我派人给你,你怎么不说来帮我救人呢!”

对面的修士愣住了,满脸的莫名其妙。冯茂正想继续指挥人吊起重物,就听这位一脸懵的修士喏喏的说道:“冯修士,你不肯相助么?”

冯茂气的想回身抽这个四叶草修士。自己在忙着救人,这厮是什么意思呢。不等冯茂想出怎么应对,就听这四叶草修士旁边的几名修士中有人气恼的说道:“不用说了,咱们自己挖人。冯修士忙着呢,哪里有空搭理咱们。”

向冯茂求助的修士身体呈现尴尬的状态,冯茂也不回头,在心里给这帮货记了一笔。随即开始继续救人。

工地上人不算非常多,到了天黑前总算是把活着的都给掏出来。精疲力竭的回到放置伤者的空地上,就见护士学校的学员们已经在忙碌着将伤者们运过河,送到贫民区的医院里面。原本救出来的有修士,有凡人。此时受伤的修士早不见了踪影,想来都被接走了。

等冯茂回到贫民区的医院,里头已经塞满了人。这边的医生本来就没多少,冯茂就见两名学徒都穿上了白大褂,正指挥着医院里头的人员忙活。玛丽有跟着冯茂行医的经验,正呵斥着护士们按照受伤轻重给病人手腕系上不同颜色的丝带。

好几名慌张的医生护士长围着茱莉娅,茱莉娅对他们喝道:“我知道你们解决不了这么多病人,现在就先按照规矩来办。先生会来的,先生一定会来的。你们学医这么久,一定能撑过这段时间!”

噗哧!即便心情不好,冯茂也被茱莉娅逗乐了。这两位徒弟的修行资质不好说,然而两人在这个时候还真挺靠得住。也许是医院此时笼罩在恐慌与痛苦的气氛中。这声笑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见冯茂过来,玛丽立刻奔上来请安,“先生,您回来了。”

“嗯。你辛苦了。”冯茂满意的拍了拍玛丽的肩头。

玛丽抱着夹着名册的小板子问:“我已经给病人都分了类。您要看看名单么?”

看到这个小板子,冯茂回想起之前身边只带着玛丽行医的日子。叹口气,冯茂问道:“你吃饭了么?玛丽。”

“没有?”玛丽连忙答道。

“你现在去吩咐食堂给大家做饭。这时候身体很容易忽略饥饿。去吧。”

玛丽刚受命而去,茱莉娅已经抱着医生的套装奔到冯茂面前。冯茂手一挥,白大褂,口罩,医生用的手术帽就凌空而起。转瞬就穿到了冯茂的身上。这身行头到位,冯茂立刻就有了当年在医学院里头奋力工作的感觉。

冯茂对着目力可及的医生护士们喊道:“诸位,我回来了。现在开始救人!”

黎明的晨曦照亮了医院的窗户,冯茂终于走出医院诊疗大楼的一楼门口。昨晚上到底做了什么,此时完全记不清。几十上百的病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伤处,冯茂在各个手术室以及治疗室穿行。简单的处理工作由医生和术士们负责,冯茂只用告诉他们怎么做。更多的都是需要用法术处理的伤势。

十几个小时好像很漫长,冯茂都忘记自己进医院前做了什么。十几个小时好像有很短,一瞪眼天就亮了。

处理完毕的病人中轻伤的治疗后已经回家,重伤的治疗后有医生护士们看护。不轻不重的在治疗完毕后有家人陪护。医生护士们也都快累垮了,各处都能听到他们的鼾声。休息室,长椅,座椅上都有人。有几个格外疲惫的找不到坐的地方,直接靠着墙壁在走廊里睡着了。

“阁下,接下来要做什么?”一位两眼通红的医生穿着溅了不少血迹的手术服走到冯茂身边问道。

“现在已经暂时没事。你可以去睡一会儿。”冯茂答道。

“我睡不着。”年轻的医生答道。

冯茂让他在楼道里门口的挂号室里找了个位置躺下。不等医生说话,冯茂一指头按在他脑门上,同时说道:“你可以睡了。听着我数数,一、二、三、四、五……”数不到十,医生已经进入了梦乡。

再次走出来,茱莉娅已经端着一份饭到了冯茂身边,“先生,您也吃点。”

冯茂叫上茱莉娅在门外坐下,边填饱肚子边说道:“你做得很好。到了这种时候就得有人能站出来。”

茱莉娅本想给冯茂一个笑容,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啊~~~呵,那也是先生您一定会来。若是您不来,我说什么都没用。”

冯茂吃了口饭,正准备咽下去之后和茱莉娅再说几句。就听玛丽过来了,很快,一杯热牛奶就放到了冯茂手边。冯茂心中满意,把牛奶喝了一半。放下餐盘,两手各按在一名学徒的后脖颈上。

两名小家伙都忙了一天一夜,身体都非常疲惫。然而就在此时,她们被迫榨取出来的精力扰动了体内灵气的运行,虽然身体非常疲惫,灵气却都异常的活跃。

冯茂的灵气沿着两人体内的脉络游走,玛丽是第一个感觉到异样的,于是坐下,盘着腿感受着体内被触动的感觉。很快,茱莉娅也盘腿坐下,收摄心神,感受着冯茂的灵气引导。

两人都没坚持到一分钟,先是茱莉娅突然开始干呕,玛丽也随即浑身哆嗦。冯茂停下引导,手挪到两人脑袋上,消除她们大脑的过度兴奋。等两人的大脑平静下来,冯茂命道:“你们也去睡一会儿。”

学徒听命而去。冯茂端起食物继续吃,两人体内不久见异样兴奋的灵气只是接受了一点点的刺激就消耗殆尽。冯茂想起自己当年被弗朗西斯强行在体内刻下夺心经文之时的事情,在那之后自己觉得自己要死了,又希望只是自己的幻觉。现在看,自己当时能活下来真不容易啊。

饭还剩一小半,一辆汽车停在医院门口。车里出来了李杨科,见到冯茂就喊道:‘走!去教会!’

车子到了教会门口,就见门口警备森严,好些修士在门口聚集,都被挡在外面。李杨科领着冯茂下车,直奔教会大门。被挡在外面的修士立刻上来想和冯茂交谈。他们都被李杨科挡开,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穿过警戒线,直入教会。

到了会议室门口,冯茂就觉得里面的气息非常惊人。最少有一位以上的高阶修士在里头。走进去一看,果然见到红袍庞贝与另外两位红袍,三位灰袍已经坐在里面。好几位拉尼亚本地的白袍与黑袍陪坐在旁边。至于各级修士啥的,都在旁边站着。

庞贝给冯茂指了个座位,等冯茂坐下,庞贝说道:“我是坐飞机来的。人到齐了,开会。这次维京那边用了轰炸机。冯修士,你的预言实现了么。”

众人目光都落在冯茂身上。冯茂知道避不过,就当没看到。只是静静地等着庞贝继续说下去。就听庞贝继续说道:“圣殿已经派人去质问斗宗为何要破坏协议。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来告诉诸位。战争没有结束。”

第15章 节点(十五)

会议结束之时,冯茂心情相当的不高兴。庞贝告诉与会的修士,圣殿已经决定组建新式军队与斗宗进行战争。各个地区都将完成军事化,拉尼亚大公领也是如此。

这个消息倒也罢了,圣殿修士们都将编组进新的战时体制之中,庞贝还专门对冯茂一直以来为圣殿的效力称赞几句,表示冯茂一定会和其他封圣者一样成为战争的中坚力量。

从会议室出来,冯茂心中觉得自己亏大了。自己的确追随勒内阁下为圣殿效力,然而自己忙活了这么久,连根毛的奖赏都没有。老婆露西亚和自己也算是自由恋爱吧,至少表面上如此。这帮高阶不会以为给自己一个什么‘述利亚总督’就能打发自己了么?

想到这里,冯茂本想回家和露西亚商议一下是不是先去求见一下大公。走到教会门口,几名修士就簇拥着一位黑袍拦在冯茂面前。黑袍是从吕林堡前来这里参加钢铁厂建设,冯茂和这帮人见过面,不熟悉。好像记得黑袍叫什么赫尔雷斯。

“冯修士,你为什么不帮我们救人?”赫尔雷斯阴沉着脸问。

“活着的人我都救出来了。”冯茂不快的答道。

“你没有救。我们都在旁边看着。”赫尔雷斯旁边的青袍立刻大声指责起冯茂来。

冯茂不快的看了这厮一眼,不明白这厮为什么公开撒谎。赫尔雷斯脸上都是怒气,上来就想抓冯茂的衣襟。冯茂一把打开这厮的手,下一瞬,赫尔雷斯一掌就对着冯茂抽过来。

见这厮行凶,冯茂一脚踹出去,被赫尔雷斯轻巧避开。而几名青袍已经喊起来:“冯修士,你为什么要打我老师?”“冯茂袭击我老师。”

冯茂真有点呆住了。这特么是什么意思?

随即,几名青袍修士上来就开始推搡冯茂。看着满脸恐吓,身形上满是破绽。冯茂觉得这几个货是真的不知死活。眼睛从他们要害处扫过,真的是随便出手就能让他们死。然而冯茂却觉得不对劲,有事情很异于常理。

正在想,就觉得一阵劲风吹过。强大的压力下,那帮低阶修士都说不出话来。庞贝出现在众人旁边,冷冷的问道:“赫尔雷斯,你是要你的学徒们向冯茂发起决斗么?”

赫尔雷斯一挥手,就让学徒退了下去。他向庞贝低头行礼之后,大声说道:“阁下,冯修士对我的学徒见死不救,而是去救凡人。”

“有这回事么?冯茂。”庞贝转头问道。

走廊里的众人此时都在围观,听到这个问题,本就静悄悄的走廊里更是鸦雀无声。

冯茂气的要命,确定这个赫尔雷斯一定是来找麻烦的。正想大声否定,又觉得这帮人一定有什么诡计。反倒不太敢立刻回答。

“再问你一次,有没有这回事。”庞贝大声问道。

冯茂突然有点担心,是不是那帮人做了点什么手脚?或者自己当时对尸体的检测有问题,那厮没死透?

就这一迟疑之间,赫尔雷斯大声说道:“阁下,您不觉得冯修士很可疑么?”

庞贝看了赫尔雷斯一眼,“你亲眼看到冯茂见死不救么?”

赫尔雷斯立刻答道:“我见到了我学徒的尸体。”

“你亲眼看到冯茂见死不救么?”庞贝又问了一句。

“我……”赫尔雷斯说不下去,指了指他的学徒,“是他们告诉我的。”

“那就简单了,用夺心术读一下不就知道了么。”庞贝果断说道:“赫尔雷斯,你相信我么?”

“当然信得过阁下。”

“那就由我来主持搜魂术,你也参与进来如何?”

赫尔雷斯果断答道:“好!等阁下确定,请根据律令处罚冯修士。”

冯茂心中更是恼怒,看来这帮人是准备好了的。怪不得方才几个青袍不知死的敢来推搡自己,若是自己动手弄死他们,冯茂立刻就得被坐实了。

然后冯茂就听到几名青袍大声说道:“阁下,我们都亲眼见到冯修士带着凡人在救凡人,我们要他帮忙,他根本不肯。”

冯茂气的牙关紧咬,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那名修士已经死了。我去救人的时候他已经被砸死了。”

“你都没有把他挖出来,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昨天指责过冯茂的青袍气愤的大声吼道。

话音方落,赫尔雷斯上前一把抓住这厮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那厮登时蔫了,冯茂虽然不敢在红袍面前公开用夺心术测试青袍的脑波,却也能看出这厮已经怕了。就听他喏喏的说道:“要是冯修士当时就把乔挖出来,他应该还有救。”

黑袍赫尔雷斯身上的气息几乎要吹动他的黑袍,他已经握住了学徒的脖子,大声喝道:“我让你再说一遍!”

学徒垂下目光,不敢吭声。走廊里一名白袍轻轻哼了一下,声音里都是嘲讽。接着白袍转身就走,其他修士们要么离开,要么装作走开,到了目光看到不的地方。把冯茂等人和红袍庞贝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

庞贝叹口气,“赫尔雷斯,你是要现在做搜魂术,还是一会儿去见我?”

听到这话,赫尔雷斯一脸羞愧,低下头说道:“阁下,请您原谅。我一会儿会亲自去见您。”

冯茂没想到夺心术的威慑力这么大,觉得学到不少。正想着一会儿该先去找谁,就见赫尔雷斯又转向自己,大声说道:“阁下,我的学徒有罪责,我绝不会放过。不过冯修士一直以来都蔑视修士,整天和凡人在一起。我看他言谈举止,都偏向凡人。这件事我绝没有撒谎。若是阁下不信,就请阁下对我用夺心术。”

看着赫尔雷斯发自内心的愤怒与蔑视,冯茂有点明白这厮为什么如此激动,激动到居然被学徒几句话给骗了。应该是这厮早就不满了,对自己有成型的印象。所以才会听到别人的煽动立刻就有了行动。

“冯茂,赫尔雷斯的指责,你有什么要说么?”庞贝问道。

冯茂答道:“我只是参与工程,并没有偏向谁。我只是想以最快速度保质保量完成工程。所以我不认同赫尔雷斯阁下的指责。”

“你说得好听!”赫尔雷斯怒道:“每次你都让凡人做些简单的工作,吃苦受罪的重活都交给我的学徒来做。乔就是被你安排到工地上稳定几根钢梁,这才死在轰炸下!”

冯茂这一下想起了乔到底是谁。那是个挺不错的修士,干活卖力,实力也不错。没想到这么认真的修士不幸丧生,倒是其他耍滑取巧的几个毫发无伤。冯茂心中遗憾,觉得怒气都消散了许多,也没了之前的气势,冯茂叹道:“让凡人去把钢梁做最后的细节固定,他们定然做不好。我请修士们做这些,就是因为大家才能做好。力量越大,责任越大。至于修士干的活多少,这个工程量上早就安排的清楚,全部修士们的工作量只是二十倍于修士的凡人总量的九分之一不到……”

“一名修士干了两名凡人的工作量,你还好意思说么?你把修士当什么了!”一直没敢插嘴的一名青袍学徒怒喝道。

冯茂心中更是敞亮,原来自己得罪人的地方在这里。心中正在失落,就听庞贝开口了,“若是你干活比一个凡人还差,圣殿要你干什么用?”

这话语气严厉,听着还有很强的嘲讽。冯茂心中一愣,难道自己对圣殿的判断有问题么?难道庞贝也是认为修士们天然就该承担更多责任,付出更多努力么?

回想庞贝在研发武器时候的努力,的确是几乎不休不眠的忙活。冯茂是非常佩服的。不过这毕竟是牵扯修士与凡人,难道在这个时候圣殿修士也有‘人人生而平等’的观点不成?

正在想,就见那名吵吵的青袍在庞贝面前低下了头。而赫尔雷斯神色中更多的是对不成器的学徒的愤怒。庞贝则继续开口问道:“你们几个还记得圣殿的清贫律令么?”

青袍们头低的更低了。庞贝转头问赫尔雷斯:“你还记得清贫律令么?”

赫尔雷斯脸上有些羞愧,低头应道:“记得。”

“为圣殿服务,不计报酬,哪怕是终身清贫也毫无怨言。开头一段是这样吧?”

听了庞贝的问题,赫尔雷斯头更低了,片刻后他却果断抬起头,说道:“阁下,我忘记了律令。只想着我不得不与凡人一起工作,所以感觉羞愧。”

“赫尔雷斯,你的敌人不是冯茂,也不是凡人。而是斗宗。你与凡人一起工作不是因为有谁要羞辱你,而是因为你在为圣殿服务。赫尔雷斯,时代变了,凡人在修士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时代变化了。冯茂已经认识到这个,你还没有。根据你说的,乔是个好孩子,他的死是个悲剧。你不要被悲伤蒙蔽了眼睛。修士内心不能出现破绽,否则就会被人趁虚而入。你走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等赫尔雷斯带着几名学徒离开。庞贝接通了冯茂的幻境,“小子,你是不是很生气?”

“是。”

“我是说你是不是觉得圣殿在亏待你。”

“……是。”

“诚实是个好品质。你保持下去。至于不满,我并不意外。因为你只是把圣殿看成勒内的附属,而你不明白,圣殿并没有把你当做外人来看。分清楚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就不会吃亏。去吧,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离开教会,冯茂立刻被警戒线外的修士们围住。众人各种提问,都想知道圣殿派来了红袍,到底是什么想法。冯茂烦不胜烦,突然觉得圣殿也许是勒内阁下的附属,不过身边这群家伙一定不是自己人。理由很简单,自己好歹与圣殿一直在合作,而自己和这帮人真的没啥合作基础。

PS:为在武汉疫情中不幸往生的人们默哀致意。

第16章 节点(十六)

没有先回家找老婆商量,冯茂直接去了大公那边问安。进了书房,就见大公懒洋洋的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冯茂仔细打量大公,就见他从外形上是完好的。至于有没有受伤,冯茂也没办法判断。

阴阳教派的典籍里记载,元婴修士哪怕是脑袋被砍掉也不会死亡,甚至能够再长出一颗来。只要体内的金丹进化成的元婴还有一粒细胞,再长出一具身体都没问题。

“你是在担心我么?”大公语气慵懒的问道。

“是。”冯茂连忙应道。昨天见到天空中那一抹妖异的红霞,冯茂就觉得是大公在与斗宗的沃尔夫神使战斗。

大公招手示意冯茂坐下,同时说道:“很好。你小子很有良心。不过你就这么空手来了,是不是不太礼貌呢。”

“我……对不起,我忘记了。”

“那就告诉我庞贝说了什么。”

冯茂把会议内容告诉给大公,说完之后问道:“殿下,我不明白圣殿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庞贝阁下说的关于圣殿把我看做自己人的话,好怪。好像在警告我。”

“圣殿就是在警告你,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

“你毕竟不是圣殿的血脉,几百年来背叛血亲的人数不胜数,背叛老师又算什么。你才多大点年龄,把亲人和老师看的比你生命还重,这是人之常情。孩子们都会爱他们的长辈。所以连聪明人都不会放弃生孩子的打算。”

这话听着都是道理,然而细品之下,冯茂只觉得背后开始发凉。连忙说道:“我不会与殿下为敌。”

“这就是你的好处,肯说实话。不过冯茂,你对你父母完全没有印象了么?”

冯茂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具身体对于所谓的‘父亲’与‘母亲’并没有非常明显的反应。应该是从小也没能跟在父母身边,所以没有形成一种反应。

没等冯茂说话,大公说道:“你已经感受了自己的身体,应该是真的没什么印象。那我问你,你对圣殿暂时停战的武器怎么看。”

对面是强大的大公,冯茂知道自己任何隐瞒都没用,就把自己对核武器乃至氢弹的看法都讲给大公听。大公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久,冯茂从来没有见过大公这么沉默过,心中越来越忐忑不安。

“你不用怕,我没有想你的事情。不过亲爱的冯茂,你的父母对你的教育可真的没拉下,你连这些都知道了。看来你母亲被杀,也不是没有原因。”

“殿下,这些知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么?”冯茂试探着问。

大公睁开眼,把冯茂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这才说道:“我也真的很奇怪,你母亲心真大,把这些都教给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么。你说的武器就算是在智慧社全盛时代也只有委员会的委员还有专精这些知识的高阶修士才知道。物质与能量之间的转化是已知的最有效的杀伤手段。强烈的能量瞬间就能让高阶修士们化作飞灰。便是大能们也极难抵抗。然而这种武器便是凡人也能造出来。我真不知道不达米亚帝国有这样的胆量敢触碰这样的技术。”

冯茂知道自己也没啥好躲藏的,只能沉默下去。正紧张着,就见大公闭上眼,“算了。你已经受了不少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也不想吓你。而且斗宗这次是疯了,他们看来真的想打破平衡。至于你的那点想法,圣殿觉得有用。仅此而已。”

“殿下是受伤了吧?”冯茂换了个话题。

“你想帮我疗伤么?”

冯茂连忙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殿下。”

“我就算把你吸干,对我也没多大用处。就你那点数学知识也没办法帮我解决问题。”

被人这么讲,冯茂有点不服气。不过仅仅是一瞬间,冯茂也就不激动了。自己的数学知识和几百年前的修士们相比还远远不如,肯定帮不上大公这个老怪物的忙。正想告退,冯茂忍不住问道:“殿下,既然以前出现过这么先进的技术,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科技如此落后?”

大公答道:“修士们的强大不完全依赖这些知识,而这些知识又会威胁到修士的安全。你连这个都想不明白么?”

“斗宗破局是什么意思?既然在智慧社时代就已经明白了这些知识的极限,他们指望能够找到什么新粒子,统一四大基本作用力么?”

“所以我说他们疯了。”大公叹道:“冯茂,你是不是觉得图书馆里人少,是不允许别人来吧?”

“是。”

“其实不是这样。哪怕是几十年前,有资格到图书馆里读书的人把那些普通阅览室塞得满满的。那些修士们都想找到一个突破点。然而他们都失望了。能走的路早就被无数人尝试过,连错误的道路都被摸清楚了理由。再后来,修炼的方法被变成了各种技术,不管适合不适合,这帮修士们都趋之若鹜。超凡之力本来是修士们提升自己的途径,现在反倒变成了修士们追求的结果。斗宗只是先疯的那票人,便是没有斗宗,其他教派也会疯。”

“那您为什么要让阴阳教派重新出现。”

“疯子会毁灭自己,在毁灭自己之前也会连累别人。阴阳教派至少有个好处,可以顺利转化为圣殿修士。我们需要大量士兵投入战争。而且我也想看看,是不是我当年有些东西没有看清。如果是真的有,我当年就看不清楚,现在依旧看不清。只有靠你们来证明我是不是错了。”

这下冯茂才明白大公的想法。心中轻松的同时,冯茂又觉得有种无法形容的冲动在胸中跳动,过了一阵,冯茂鼓起勇气说道:“殿下,我一定会努力从阴阳教派中找出当年没有解决的问题。我自己很喜欢阴阳教派的理念。”

“哼!你天生就是适合阴阳教派的书呆子。当年战争打得那么惨,那帮书呆子们依旧宁可殉教也不肯承认自己的理念错了。看他们慷慨赴死,我都怀疑他们覆灭只是因为弱,而不是因为他们错。”

冯茂大感兴趣,连忙追问:“殿下,我既然数学差,但是能不能请您用我能理解的水平讲述一下阴阳教派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

“宇宙这个整体是不是无限,什么叫做无限。”

“不知道。我总觉得一定是有限的。如果是无限的,宇宙不可能出现。”

“没错。这是当年我们都认同的观点。无限的东西一定是假命题。既然是有限的,世界从来不是平衡的,阴阳相生相克的之中有那么一个问题,其他教派都解决了。就是灵气莫名消失的问题。其他教派发现如果在某个独特的模型下,灵气没有消失。然而从平衡的角度来看,灵气就是消失了。消失的部分并没有转化为物质,也没有与阳抵消。就这么不见了。有很多人提出什么高维宇宙的说法,什么异次元的说法也有。还有人坚信宇宙中有一个存储精神力的空间,这个空间贯穿了所有。持这种看法的没有一个能凝结法体。这个世界就在这里存在着,细分到无穷小,归根结底也得落到物质上。”

这个学术课题有点大,弄得冯茂心里发虚。原来当年的智慧社都搞到这个程度了。于是冯茂试探着问:“双衍射问题解决了么?”

“波粒二象性么?那是观测手段的问题。那帮人总觉得可以找出一个理由。其实对立本身就不能放到一个物体上。哪怕是所谓的微观粒子也没用。”大公说完,就抬起手做了那个著名的双缝实验。

电子发射器对着双缝挡板的其中一条缝发射单个电子,一个电子发出后间隔微小的时间再发出第二个电子,没想到也能出现明暗条纹。要知道,之前用蜡烛作为光源是一大堆粒子同时通过双缝,而单独一个电子通过双缝也能产生明暗条纹,则说明一个电子是同时通过了两条缝,自己和自己发生干涉。

电子刚发射时是一个粒子,通过双缝就变成了波,这不难理解,毕竟电子也具有波粒二象性,所以发出的单个电子是以波的形式同时穿过双缝,自己和自己干涉后,再在屏幕上形成明暗纹路。

这套东西本来需要非常专业的设备,大公只是凭空就完成了这套东西。超凡之力完全游离在物质世界之外,轻松的完成了这些复杂设备才能起到的作用。他在双缝前安装了粒子探测器,想要观察单个电子究竟是从哪条缝穿过去的时候,屏幕上的明暗条纹消失了,也就是说这时发射的单个电子并没有同时穿过双缝,而是只通过了其中一个缝,这表明此时的电子是以粒子的形态穿过双缝的,粒子一颗一颗打在演示出来的灵气屏幕上形成一条长光纹。

大公撤走探测器,不观察粒子运动经过哪条缝时,屏幕上明暗纹路又出现了!这时一个电子又变成同时通过双缝,这表明对电子进行观察会影响电子的状态,电子是粒子还是波,取决于外界的观察!

至少冯茂大概印象里是这么一回事。然而通过灵气的观察,冯茂看到了惊人的东西。这粒子竟然就是同时散发着能量,并且在各种聚散。当外部的力量凝结其上的时候,才被定在某个位置上不同。

也就是说,灵气完全能超越了物质规律,看到物质的本来面目。而所谓穿墙术是本来就能轻松完成的法术。因为组成两个物体之间的物质的距离足以轻松穿透。

做完了演示,大公问道:“明白大能有多强大了么?”

冯茂的脑子晕乎乎的。大能的确够强大,已经强大到了冯茂难以想象的地步。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冯茂问道:“大能们可以将自己随意任意拆分组和,并且恢复原状么?”

“是的。大能为什么这么少,就是因为他们靠自己的理念重建了自己。任何一个大能好像都不灭一样。哪怕是被你说的核武器与什么氢弹轰击,那些能量也只是穿透了他们而已。至于能否充足自己,没人识过,就算有人试过,也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尝试的。”

冯茂用力摇头,还觉得不够,又用力敲自己的脑壳,才把自己从‘幻想’的感觉中拉出来。刚有点恢复正常,就听大公笑道:“你不用羞愧,不少人为了明白这点,都是用脑袋直接撞墙。”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冯茂又把方才看到的想了一遍。这才说道:“到了这种地步,大能应该能够永存永续。”

“是啊。就该如此啊。大能们到了这个地步,也没见到什么异度空间,也没见过什么高维世界。他们感受到的只是现实存在。这也是阴阳教派理论的根本,世界就是存在。不存在任何存在之外的空间。阳为物质,阴为精神。阴阳相生相克,仅此而已。然而不管这个理论被如何证明是对的,按照这个理论就是无法凝结法体。不管法体凝结多么的不持久,其他教派就是能凝结法体。”

冯茂只觉得世界观一片混乱,然而心中却越来越有弄明白这一切的冲动。阴阳教派认为一切都是物质的,所谓精神也只是物质的一种模式。那么能够凝结法体,证明法体是可以存在的。可以随心所欲的变成更强大的存在。

然而法体本身会腐朽,会完蛋。这就证明了法体本身一定有重大缺陷。因为不管是一粒灰尘,或者是一只跳蚤,组成它们的物质本身和法体没有任何不同。物质能够存在,意味着法体也可以长久存在。

正确的理念无法得出期待的结果,而期待的结果却因为不符合正确理念而无法持久。这对矛盾体越想越令冯茂着迷。在这片欢喜与期待中,冯茂耳中传来大公的声音:“你也别瞎想了,阴阳教派就是爱瞎想,才被人给灭了。不管阴阳教派的理论对不对,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你现在这能耐,别说和大能对战,来颗炮弹都能要了你小命。冯茂,好好学习,先活下去。”

第17章 节点(十七)

火车飞驰,雪花飘扬。冯茂坐在小桌子边,面上的纸上是各种数学模型。正在好好学习的时候,就听露西亚说道:“喂,你这个模型有点奇怪。”

冯茂应道:“薛定谔方程式就这么讨厌。不过真的弄明白了,反倒不奇怪了。”

“金丹修士阁下,请你给我讲讲讲这个方程式呗。”露西亚边说,边把脚伸进冯茂的衣服里。

看着老婆大着肚子,慵懒却灵活的折腾自己,冯茂把被子盖在老婆腿上,讲道:“这是一个描述一个粒子在三维势场中的定态薛定谔方程。所谓势场,就是粒子在其中会有势能的场,比如电场就是一个带电粒子的势场;所谓定态,就是假设波函数不随时间变化。其中,E是粒子本身的能量;U(x,y,z)是描述势场的函数,假设不随时间变化。薛定谔方程有一个很好的性质,就是时间和空间部分是相互分立的,求出定态波函数的空间部分后再乘上时间部分,就成了完整的波函数了……”

边说,冯茂边在幻境中做出了一个模型,前几天在大公那边看过的模型。一个旋转的小球在空间中拥有的形态,然后小球就随意运动起来。构成了所谓‘电子云’的模样。

见老婆露西亚看的认真,冯茂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受,直接结束了演示。

“是什么让你这么失落?”露西亚问。

“我见过大公施展演示,他是直接让我看到微观粒子的形态。那不是一个球,也不是某个形状的物质。那就是一种无法观测却存在的状态。所谓的这个球体,本身就是一个范围内的存在。这让我想到一句话,道不远人,物用其无。”

露西亚歪头想了想,把脚在冯茂腰上换了个位置蹬着,慢慢的说道:“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是这个么?”

“你学过?”冯茂有点讶异,这是阴阳教派原点典籍《道德经》里面的话。由耶莱教高阶成员的子女缓缓背诵出来,感觉实在是有点那个。

“嗯。我曾外祖父说,世界可能是由一个个空间组成的。如果没有空间,哪里能存在物质与时间。我曾外祖父认为薛定谔阁下研究的这个方程式是研究空间能量的方程式。”

冯茂连忙问道:“那圣殿研究的成果是什么?”

“什么成果?”

“空间本身的研究。”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这个程度也只能看到人体细胞,你指望我能观测微观领域么?”露西亚说完,把脚从冯茂衣服里抽出来,盖在被子下面。

“我……要是请求到圣殿学习,或者借阅书籍,可以么?”冯茂心情犹豫的问。

“你得去问圣殿,问我有什么用?要是我能决定,我说你可以。”

这回答让冯茂心中惴惴,自己一直和圣殿没啥特别的关系,向圣殿请求知识,圣殿会答应么?如果圣殿提出……

露西亚突然说道:“你要是不想学习,何必这么纠结。”

“啊?”

“如果你真的想获得知识,自然什么代价都肯付出。若是你自己觉得没办法付出代价,又何必纠结呢?”

冯茂只觉得一阵不快从胸膛中蓬勃升起,就如有人用棍子捅了肺管般。这感觉一出,冯茂只觉得自己突然清醒了。自己就是患得患失。而这种生理反应在别人身上见过多次,看来可以当做患得患失的一个反应。

火车到了吕林堡,就见天空依旧笼罩在妖异的烟雾下。工业污染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减弱,反倒更强化了许多。已经有汽车等在车站外,冯茂和老婆坐进后排座,红袍庞贝坐进了副驾驶座。车辆直奔露西亚家,露西亚的父母高兴的在门口接了女儿下车,就目送冯茂和庞贝直奔圣殿而去。

圆形日晷形状的圣殿总部看上去依旧昏暗,天空的污染遮蔽了阳光。庞贝带着冯茂走向四点方向的大门,同时说道:“看来得把这些工厂都移走。整天这样子,真的受不了。”

冯茂答道:“也许可以添加尾气收集过滤装置。”

“那也太浪费了。”

“这些工厂的设备要是更换成更新式的,也许有用呢。”

“现在没空管这些。”庞贝边说边在一扇门前停下,门开了,里面已经有了几名修士等在里面。红袍奥古斯都也在里面。

几人坐下,奥古斯都说道:“小朋友,你的雷达的想法很有趣。我们这边请你过来有些问题,真空电子管我们已经造出来了。但是晶体管这个原理还没完全搞清楚。”

“晶体管原理么。我也没有安全弄清楚。大概就是在单晶硅上形成一个电子可以根据外部电流控制下的可通电或者不可通电的状态。这部分我只是瞎想。我到现在清楚的只是根据这个状态可以实现的应用。譬如不同电波反射引发了众多晶体管不同的通电或者不通电的状态。经过一个数学模型来计算,就可以判断出雷达信号到底意味着什么……”

奥古斯都打断了冯茂的话,“这部分我们都理解了。现在的关键是晶体管制造。”

旁边一位灰袍接过话头,“不是制造,首先是确定在什么条件下可以实现这种状态。冯修士自己也没弄清楚么?”

冯茂摇摇头。自己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在21世纪,不需要冯茂去制造晶体管,自然有各种代工企业生产制造。数学系毕业之后不少人就是搞这种电路设计。正想拒绝这个,冯茂却有了个想法,“阁下,我想在圣殿学习知识,以便我能尽快有能力进入这样的研究团队里。”

没等冯茂观察奥古斯都,奥古斯都已经答道:“我决定不了。”

冯茂追问道:“圣殿申请学习不是红袍阁下决定么?”

奥古斯都爽快的回答了冯茂的提问:“若是别人,我安排一下就行。你,我会尽力帮你申请,但是我不能帮你安排。”

空气好像一下就尴尬起来。冯茂心中都是不快和失落,自己为圣殿做了不少事,就这么一个要求就被如此对待。说好的‘圣殿把自己当自己人看呢’?说好的‘圣殿绝不会无视自己的贡献呢’?

奥古斯都再次开口了,“冯茂,你当然可以不高兴。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你。光是你为圣殿的贡献就不亚于我们红袍,几次上战场出生入死。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外教派到圣殿学习必须由教宗批准。几百年来,基本没有得到批准的。我之所以不能答应,是因为我不想让圣殿弄点低级的东西应付你。既然教,就真的教给你知识。小子,别失望。我和好几位朋友都很看好你。”

从圣殿离开,冯茂本想先回老婆家。又命司机改变方向,直奔勒内阁下的宅子而去。上了三楼,正想说话,就看到一个老相识的身影正坐在勒内阁下对面。冯茂完全没能感觉到自己老婆的曾外祖父红袍迈克尔的气息。立刻站在楼梯口不知该怎么办。

“过来问安。”勒内阁下不快的命道。

冯茂赶紧上前对圣者行礼。行礼之后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看着这位有着年轻外貌的修士以顺畅自然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冯茂觉得现在能从圣者的体态中看出许多自己以前根本看不出来的东西。

攻击、防御、警戒、交谈,各种条件在这个坐姿中全部被满足。只能用‘恰到好处’来形容。以前冯茂觉得恰到好处是能做到的,现在才明白敲到好处是多么艰难修炼之后的成果。

圣者迈克尔没有说话,勒内阁下开口了,“既然你来了,问你件事。你是不是已经明白了圣殿是用什么武器暂时达成停战协议的?”

冯茂心中一凛。这特么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大公么?

然而下一瞬,冯茂就知道自己没啥好隐瞒的。从勒内阁下那极为细微的反应中,冯茂感受到自己和几年前经历的许多次一样,‘又被看穿了’。

既然被看穿了,冯茂只能承认,“我认为是利用了铀或者钚元素链式分裂引发的物质转化为能量的方式制作的炸弹。”

“老师,我问完了。”勒内阁下对圣者说道。

“冯茂。你是不是想到圣殿学习?”迈尔克问道。

冯茂完全惊了。以前在实力弱的时候被大公直接在脑海里输入索多玛城堡的回忆,那时候的自己完全没有感觉也就罢了。现在自己是金丹修士,居然能被无声无息的读取脑中的记忆么?

正不安中,就听圣者继续说道:“是奥古斯都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的。你不用怕,直接读取记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是的。我想学习知识。”冯茂答道。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安,一个人类能够返老还童,那还是能用调整全身细胞分裂之类的技术来解释。身体细胞全面换新,可以达到。

可大能们是直接操纵身体的围观粒子结构,这就不是生物科技。这几天反思这个事情,冯茂发现这首先得面对一个考验,就是如何调动如此巨大的能量。五公斤的核武器爆炸材料中只有极少一部分由物质转化为能量,就能释放出摧毁十几公里城市的巨大的能量。

便是一个苗条的成年女性体重也至少有50公斤,要让这么大的质量从微观粒子层面发生改变,这能量大概得有当年苏联号称一亿吨当量的氢弹‘大伊万’的能量了吧。大能们那毁天灭地的能力真不是开玩笑。

面前的迈克尔被称为‘近期最有可能称为紫袍的修士’,也就是准大能。他说着不容易做到,就是意味着他还是能做到,只是比较麻烦而已。

迈克尔的话打断了冯茂的思路,“冯茂,你知道叛徒是什么下场么?”

“死。”冯茂果断答道。

“你知道是由谁来决定什么是背叛么?”

“参与者自己。”

“对。很多叛徒都认为自己是遭到背叛的一方,这都是个人判断。最终决定谁是叛徒的是力量,因为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冯茂觉得尾巴根有点开始往上冒凉气,圣者真有种严厉教育者的气势。从上次开始,冯茂就觉得不由得被圣者描述的事实所压倒。

“你希望沿着阴阳教派的道路走下去对么?”

“是。”

“你有为阴阳教派报仇的想法么?”

“阴阳教派覆灭了那么久,我没有报仇的想法。我对阴阳教派的好感来源自它的理论。至于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当成历史故事来看。”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想法,不过任何人遇到问题,都会找借口。你如果不肯加入圣殿,成为圣殿骑士,就一定会将今后与圣殿矛盾找个借口。复兴教派,血洗仇恨,是最常见的聚集同伴的口号。”

被人这么讲,冯茂只觉得自己非常无奈。没想到无奈之后的感觉居然是‘挺认同’。自己也见识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别说是高级矛盾,前几天黑袍赫尔雷斯和他的学徒因为早看不惯冯茂‘优待凡人’,就和冯茂闹了一场。只要是自己看不惯的东西,人类就会想抹杀这些存在。

想到这里,冯茂答道:“阁下以前关于爱的教诲,我已经牢记在心。那对我帮助极大,甚至我还慢慢能用那些教诲开导别人。今天阁下的教诲,我也会牢记在心。我现在希望我能学到阁下今天教诲的精髓,不被别人的表现骗,也努力不欺骗自己。”

唉……勒内阁下微微叹口气。

圣者转头说道:“勒内,你不用叹气。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教出这么一个好孩子。我知道你一直有个理想,能够教出一个理性的学生。这孩子虽然不符合你的期待,却比你想的更好。”

说完,圣者迈克尔面对冯茂:“记住今天的话,如果你能不欺骗自己,就会有成就。”

第18章 节点(十八)

“空间的就是把平面推广到了空间,高等几何是利用仿射坐标来解决一些复杂的几何问题,微分几何利用微积分还有函数之间关系,研究空间曲线和曲面的特征……”灰袍讲师在讲台上对一众学生们介绍着之后的全部课程内容。

冯茂听的心中感慨,这不就是回到大学了么。这些课程都是冯茂在新学期的课程。如果没有被弄到这个世界的话,自己应该就学完了这些课程。

讲师介绍完了要讲的内容,直接开始接下来的课程内容。冯茂越听越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大学,老师更多是直接讲述课本的内容。半个多小时很快过去,冯茂听懂了。正如当时在大学听课一样,虽然能听懂,却找不到其中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

四十五分钟一节课,灰袍宣布这节课结束,精致到了旁边的教师办公室休息。冯茂在自己的课本上标出了重点,正在做记号,旁边已经站了名修士。“冯修士,我觉得你好像听明白了今天的内容。”

“嗯。”冯茂应了一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新同学。这位姓曼海尔的兄弟年龄看着与冯茂差不多,都是不到20岁。从身上的灵气判断,这位曼海尔兄弟也有橡树修士的水平。实际上这屋子学生的水平都至少是橡树修士。从他们的灵气与胸前法袍上的标志来看,这帮家伙都不是那种混经验的家伙。

“请问冯修士,你觉得老师讲述的这个问题应该是用在哪一类法术上。”曼海尔继续问道。

冯茂只觉得有些头痛。这个问题一直是冯茂在大学时候头痛的问题,自己学到的这些知识该用在哪里。不管是高等数学的集合或者极限,说白了就是离散数学里面的命题问题。而命题本身的意义又是什么,这个得用数学的思维才能解决。

至于用到法术上,冯茂可以找出无数可以套用的对象。然而每一个套用的对象都对又不对。这不是高中课程,只要能理解三维空间,能够构建出一个坐标系,然后根据课本教授的内容把公式代入就可以解决问题。

一旦进入高等数学的领域,就是一种思维模式。冯茂看着曼海尔的目光,心中着实为难。自己当年就是没办法跟上这方面的思维。想到这里,冯茂赶紧答道:“曼海尔修士,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解释。我也曾经在这方面失败过,到现在我也没办法找出从理论上的解释。”

本以为这个回答能够打发走这位同学,没想到曼海尔却继续说道:“冯修士,你总会有点联想吧?”

冯茂有些不快起来。这位怎么这么坚持呢?难道是从哪里听到关于自己的消息,来找麻烦么?

有了这样的想法,冯茂直接说道:“我觉得曼海尔修士不如去问一下老师吧。”

曼海尔盯着冯茂看了片刻,说道:“那就打扰了。”

等这位离开,冯茂心情立刻不高兴起来。就听得其他修士的身体动作好像不那么友好,冯茂直接转身看向其他修士,就见他们在自己目光下恢复成无所谓的样子。冯茂心情更不好了。尼玛这是想弄啥呢?!

圣殿的修士高级课程和大学差不多,每天课程有六节。上午四节,下午两节。除此之外,课程内容居然也和大学差不多。包括语言学、数学、物理、化学、连索引学都有。

第一节课是数学里面的微积分几何,第二节也一样。老师讲述着微积分如何用在几何学上。现在讲述的是如何用微积分方程式推导几何学公式的内容。S=π*R^2,在小学就学到的圆形面积公式,在这里终于讲述到底如何用数学方式推导出来。

冯茂听完了这个内容,就想起了在拉尼亚的图书馆里面学刊上的内容。几百年前,耶莱教的修士就已经提出了更完备的内容,如何利用几何学构建出更简单实用化的数学。

微积分几何课程倒是讲的明白,然而老师也仅仅是讲明白了而已。并没有出现对于这些内容在现实法术中的应用范围。第二大堂课程是索引课程,讲述的是如何根据问题内容的关键字在圣殿大图书馆里面查询相关资料的方法。

这个课程与数据库索引没啥分别,冯茂判断着自己拿到图书阅览权之后会面对的局面。大概就是面对着高高的书架,大量的纸质文件。这样的场面出现在心中,冯茂反倒心情好了许多。书架、书本、书香,自己从来不讨厌这样的环境。除非是在这里找不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中午课程结束,冯茂跑去食堂吃了饭,就找了个休息室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圣殿大学并没有在圣殿总部,而是在郊区附近。从窗户看出去,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吕林堡的空气污染并没有因为这里是圣殿的大学而放过这里。更何况,这里并没有任何门派。第一次来这里,感觉这里就是一座古朴的建筑,有点大型庄园的意思。

除了门牌号之外,没有牌匾,没有雕塑,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这里身份的东西。只有一座座建筑物。非得说的话,这里看上去有点像是那种恐怖古堡。

校园里的老师最多是灰袍,大多是白袍。作为圣殿的大学,这里未免缺乏顶级学校的级别。冯茂正在看着窗外的环境,就感觉到又有人在偷窥自己。冯茂心中更是不快,扭头看去,就见法袍飘动,门外偷看自己的修士在看到冯茂身体转动的同时已经迈步走入了视线的范围。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装,冯茂只能看到一身普通的衣服。老婆露西亚倒是建议过穿上布加勒医学院的校服,冯茂觉得这么干太招摇了。这座大学里面都是各种修士,老师和学生穿的都是法袍。冯茂穿着布加勒医学院的校服,会不会让人觉得是一种挑衅。

听了冯茂的话,露西亚笑道:“你想这么多干什么。我让你那么穿,只是为了表明你的身份。你倒是为你母校考虑这么做。难道是怕这帮修士去你学校打架么?”

冯茂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但是自己实在是不能不这么想。自己的学校布加勒医学院好歹也是凡人为主的学校,这里的学生和老师都是修士。满眼看到的都是各种法袍,让冯茂这一身衣服显得格外的刺眼。

下午的课程是物理学。老师上来就是一番讲述,冯茂听了开头就开始向后翻书页。如果没有弄错的话,大概两周之后就要开始高能物理这部分。

高能物理学又称粒子物理学或基本粒子物理学,它是物理学的一个分支学科,研究比原子核更深层次的微观世界中物质的结构性质,和在很高的能量下,这些物质相互转化的现象,以及产生这些现象的原因和规律。它是一门基础学科,是当代物理学发展的前沿之一,并且交叉广联在凝聚态物理和天体粒子物理的有效探索。粒子物理学是以‘发现和’实验‘’为基础,而又基于实验和理论密切结合发展的粒子的量子化探索。

冯茂心中开始浮想联翩。这个世界真的很好,如果是那种靠念咒就能施展法术的世界,冯茂只需要背诵咒语,或者还得让自己的肉体与所谓的元素之间起共鸣。也许还有天知道什么样的神奇手段才能施展力量。

眼前这个世界虽然也有超凡之力,然而超凡之力本身并无意义。这世界每一个人都有超凡之力,区别就在于如何感受到超凡之力,然后正确的使用这种超凡之力。

正在想,就听老师问道:“冯茂同学,你刚才在想什么?”

冯茂一愣,没想到老师居然关注自己的听课状态。难道自己真的是太扎眼了不成。

然而冯茂也觉得很无奈,只能站起来应道:“先生,我在想如何正确使用力量的方法。”

“什么叫做正确的方法?”

“就是课本上讲述的这些知识,如何有效的应用在施展法……神术上。”

灰袍的老师盯着冯茂看了几秒,命道:“坐下,好好听课。”

冯茂再不敢公开表示出自己在想别的,老老实实拿起笔开始做笔记。然而这些课程实在是无法引起冯茂的兴趣。

稍微用了点小法术,冯茂的手指就开始感受到《高能物理》后面的书本内容。这部分内容是冯茂以前没有学过的。高能物理里面的研究与市面上那些内容完全不同,这些年至少圣殿的修士们从来没有少过研究世界的努力。

譬如为了解释核子之间的强作用短程力,基于同电磁作用的对比,提出这种力是由质子和(或)中子之间交换一种具有质量的基本粒子——介子引起的。修士在实验上确认了一种新粒子,其质量是电子质量的207倍,这就是后来被称为μ子的粒子。μ子是不稳定的粒子,它衰变成电子、一个中微子和一个反中微子,平均寿命为百万分之二秒。

课本上讲,修士最初提出的介子的电荷是正的或负的。基于实验上发现的核力的电荷无关性的事实,发展了稍早些时候出现的同位旋的概念,建立了核力的对称性理论。

又有修士用计数器统计方法发现μ子并没有强作用,同时在宇宙线中利用核乳胶的方法发现了真正具有强相互作用的介子,其后,在加速器上也证实了这种介子的存在。

也不知道这帮修士们到底把这些大型设备建设在什么位置,冯茂真的是特别好奇。按照大公所说,大能们完全可以操纵自己的身体的基本形态。呼吸对他们毫无意义,便是宇宙射线只怕也伤不到他们。难道这帮家伙们已经有能力飞出太阳系了么?

不过再想想冯茂也放弃了这种想法。飞出太阳系需要飞船,如果是人类的身体,这点能量根本没有足够的航程飞跃光年计算的空间。

收拾心神,冯茂继续阅读内容。

修士认识到的基本粒子的数目越来越多。罗彻斯特和巴特勒在宇宙线实验中发现v粒子(即K介子),这就是后来被称为奇异粒子的一系列新粒子发现的开始。由于它们独特的性质,一种新的量子数——奇异数的概念被引进到粒子物理中。在这些奇异粒子中,有质量比质子轻的奇异介子,有质量比质子重的各种超子。在地球上的通常条件下,它们并不存在,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有借助从太空飞来的高能量宇宙线才能产生。

这些发现了的基本粒子,加上理论上预言其存在,但尚未得到实验证实的引力场量子——引力子,按相互作用的性质,可分成引力子、光子、轻子和强子四类。为了克服宇宙线流太弱这个限制,修士们开始建造能量越来越高、流强越来越大的粒子加速法术。实验上也相继出现了新的强有力的探测手段,如大型气泡室、火花室、多丝正比室等,开始了新粒子的大发现时期。

随着修士们的实验法术,实验上观察到的基本粒子的数目已经增加到比当年元素周期表出现时发现的化学元素的数目还要多,而且发现的势头也越来越强。比化学元素周期表提出了,用强相互作用的对称性来对强子进行分类的八重法分类不但给出了当时已经发现的强子在其中的位置,还准确地预言了一些新的粒子,用气泡室实验发现的Ω粒子。八重法很好地说明粒子的自旋、宇称、电荷、奇异数以及质量等静态性质的规律性。

在此阶段中,证实了不单电子,所有的粒子,都有它的反粒子(有的粒子的反粒子就是它自身)。其中第一个带电的反超子被发现了。此外,还发现了为数众多的寿命极短经强作用衰变的粒子——共振态。

然而这些努力并没有引发进步,冯茂真的是越想越特么奇怪。

第19章 节点(十九)

冯茂从衣柜里找出布加勒医学院的校服,拿着这身颇有医生感觉的校服,冯茂又迟疑不决。自己穿着这个会不会认为是和圣殿学院的对抗呢?

“你想穿这个去钓妹子?”露西亚在旁边说道。

本想和老婆调侃几句,冯茂发现肉体完全不提供这样的情绪基础。回想着那帮同校师生们的目光,冯茂有点芒刺在背的不安。只能叹道:“钓妹子得心情好才行吧。我现在感觉自己有点过街老鼠的味道。”

“那你穿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之前那么说是和你开玩笑呢。”

“好。”冯茂果断的把衣服收回衣柜。就听老婆在背后问道:“你觉得课听起来怎么样?”

挂好衣服,关上柜门,冯茂答道:“还没到更直接教给我如何施展法术的程度。”

“学校不讲这些。这些都是自己的导师讲。”

“哦……那我就放心了。”冯茂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圣殿学院一星期五天课,休息两天。星期五下了课,冯茂就想赶紧回家。老婆的肚子是越来越大,即便露西亚作为修士,身体素质远胜普通人类,留在家里还是感觉放心点。正收拾好书包,老师命道:“今天晚上所有修士都参加周末的讲习会。”

冯茂看老师起身就走,只能赶紧起身跟了出去,“老师,我要不要参加?”

“不用了。”老师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冯茂心中非常不高兴,转身回去拿了书包就走。走到了停车场附近,冯茂又觉得自己挺傻的。自己的目的是来这里学习而不是怄气,不就是一个讲习会么。有什么值得恼怒的。

到了停车场,却发现自己用来做标记的一根丝线断了。这是放在车头位置的一根标记用丝线,如果不是有人打开车盖,丝线绝不会自行扯断。随便一检测,就发现汽车的火花塞被人取走了。

看来自己的感觉没错,自己还真有过街老鼠的味道呢。正想取个备用的火花塞,冯茂又觉得这么搞不合适。回想一下学校的教务处位置,冯茂就向那边走。刚走几步,冯茂停下脚步。面前走出来几个家伙,为首的修士直接把一个火花塞扔了过来。冯茂抬起手,火花塞悬在半空。检查一下,对方并没有对这个小玩意动手脚。冯茂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对方答道:“我想和你比试一下。你身为异端还能在学校里上学,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私自格斗校规不允许吧。”

“学校有比武场,允许学生在比武场里的格斗。冯修士可否赏脸让我见识一下异端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冯茂考虑了片刻才答道:“你能不能和我去教务处一趟,问问私斗的规则。”

对面这位一脸不解,“难道冯修士担心我骗你么?”

冯茂摇摇头,“不是担心你。我来这里是学习的,不是来打架的。而且我个人其实一点都不反对和你们打一场。我担心的是私斗的结果会不会影响我的学业。教务处无疑是学校最有权力解释这个的部门了。”

“你这是要告状么?”旁边一名学生冷着脸问道。

“告状?”冯茂边说边摇头,“你不配让我告状。我只是想知道,我是把你们多重的伤还能不受影响。要是打死你们也无所谓的话,今天大概就是你们的忌日了。”

对面几人神色更加冷峻,为首的那位冷冷的说道:“冯修士,你想吓唬我们?”

冯茂只觉得心情有些平和起来,便答道:“呵呵。吓唬你们那也得我有能力感知到你们的情绪,我这个人没有共情能力,无法理解别人的情绪。所以我能看到的才是我能感知到的。打得你们骨断筋折的时候,我才能知道我的感受是什么。我现在有点期待通过你们来验证我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几人脸色都变了,他们的目光愈发的不友好,投射过来的目光全是审视。冯茂懒得等下去,对他们说道:“我现在就去,你们要和我一起去么?”

“你就是个疯子!”为首那人对着冯茂喝道。

冯茂觉得这厮大有现在就扑上来的意思,没想到他对其他人喊道:“走,我们不要和一个疯子一般见识。”说完,这厮带头一溜烟的走了,其他人纷纷向冯茂投来鄙视的目光,转瞬间走了个干净。

我X!冯茂心里面大为不解。这帮人到底是想做什么呢?这么认真的提出挑战,然后不打了。冯茂活到现在还没见过呢。

但是冯茂心中还是好奇,还是前去了教务处。教务处的教务长是位红袍,听冯茂提问完了问题,他丢过来一个册子。冯茂接过来一看,封皮上写着《学生守则》。打开之后施展了法术把这本厚厚的册子在几分钟内全部读完。

那个关于角斗场的事情还是真的。学生不允许在角斗场之外的任何校园里面斗殴,挑起斗殴的立刻开除,被挑战者并不会因此受到惩罚。冯茂忍不住问道:“要是有人设下圈套呢?”

“冯修士,你不会是觉得这里是权贵横行,一切靠爹妈的地方吧?”

“真不是打不赢找家长的地方么?”冯茂率直的表示自己的看法。

红袍反问:“你要是把别人的孩子打的生活不能自理,你觉得他们的爹妈能高兴么?”

冯茂摇摇头。

“学院也不会允许这种心性的修士继续学习。以前有过觉得自己靠山硬,无视学院的权威的学生,学院就请圣殿裁决。你猜猜他们是什么下场?”

冯茂又是摇头。

红袍笑道:“这类学生都被杀了。”

冯茂心中一凛,片刻后就觉得也挺不错。如果圣殿裁决者们的态度够端正,所谓青少年保护法中的一部分条例是安全没必要的。

红袍总结性的说道:“私仇和冲突是两码事,这是我们设立决斗场所的目的。每次决斗,我们也会在内部进行评估。如果修士是害群之马,我们也会铲除。”

“假如说啊,阁下,假如。有人破坏了我的汽车,然后爆发了私斗,这会被怎么看?”

“挑衅者至少被记大过。不过被挑衅的出手一方,评价也不会高。连这么点小事都要动拳头解决,这种修士完全没有培养的价值。学院的目的是培养出精神和肉体都健康的学生,不是培养出有了力量就变疯狗的家伙。”

冯茂觉得有点明白了这个道理,就起身告辞。红袍继续说道:“冯修士,我听奥古斯都他们说过你,他们觉得你心性不成熟,所以反应太极端。你不要听他们威胁你什么,你已经娶了圣者的曾外孙女,他们说什么完全都是屁话。他们不敢。你骂回去不就好了。”

冯茂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讲,忍不住苦笑:“呵呵,我不喜欢骂人,我觉得那很没修养。”

红袍用厌恶的目光看着冯茂,不快的说道:“你真以为他们敢袭击你么?”

“要是我的话,我就敢。”

“哈哈!”红袍大笑两声,却根本没有一点的笑模样,“那是因为你敢干出这样的事情,所以你觉得别人也敢。你杀过人,你每次杀人之前有没有心理上的准备?”

“当然。得准备好久,才能下决心杀人。”

“你以为那些人嘴上说说,就是真的么?”

冯茂很喜欢这样的交谈,对于人性的探讨总让冯茂觉得能学到很多,于是坦率的应道:“我若是说出来,就会去做。我不喜欢无能引发的狂怒。”

红袍叹口气,“冯修士,这就是奥古斯都他们最担心的事情。你这个人太认真了。你认真,对方也会认真。若是对方被逼到墙角,定然是困兽犹斗。你若是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就趁着他们再无斗志的时候放他们走好了。”

冯茂连忙答道:“我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绪。我只能感受到他们的力量,在我看来,那样的力量也能杀了我。”

“哦?你能感受到别人的力量?”红袍讶异起来,仔细打量着冯茂,冯茂只觉得红袍施展了探测术,立刻本能的就开始抵御。红袍的力量非常强大,所以冯茂得用了极大感知力才能在遭受到探测的时候做出抵御。

看红袍并没有加害的意思,也没有停手的打算。冯茂只能竭尽全力与红袍越来越难以捉摸的探测术对抗。虽然只是防御,冯茂很快就感觉有些难以招架,红袍的很多力量太玄妙了。斗了一阵,冯茂突然想明白了红袍或如细针,或如薄纱的法术模型的本源。

这玩意就是几百年前那篇论文里面讲述的空间中固态、液态、气态的分相法模型。这段时间,冯茂真的是苦苦钻研。终于有了些进展。这个法术虽然看着玄妙,本质上只是利用了丁达尔现象。

在光的传播过程中,光线照射到粒子时,如果粒子大于入射光波长很多倍,则发生光的反射;如果粒子小于入射光波长,则发生光的散射,这时观察到的是光波环绕微粒而向其四周放射的光,称为散射光或乳光。丁达尔效应就是光的散射现象或称乳光现象。由于真溶液粒子直径一般不超过1nm,胶体粒子介于溶液中溶质粒子和浊液粒子之间,其半径在1~100nm。小于可见光波长(400nm~700nm),因此,当可见光透过胶体时会产生明显的散射作用。而对于真溶液,虽然分子或离子更小,但因散射光的强度随散射粒子体积的减小而明显减弱,因此,真溶液对光的散射作用很微弱。此外,散射光的强度还随分散体系中粒子浓度增大而增强。

空气中会出现气溶胶,也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当修士们进行战斗的时候,利用了物质本身的那点灵气,就可以操纵各种物理规律。问题是这种操作太直接。红袍的灵气就没直接操纵,而是利用了空气中的气体与水蒸气的扩散,让灵气感受各个物质间的细微灵气变化,看似没有一个完成的法阵,实际上比直接强行释放法阵要有效的多。

冯茂就处于空气与水蒸气的包围之中,这些物质对冯茂的存在起了反应。只要感受这些反应,就能感受到冯茂。这就是从主动探测变成了被动探测。因为施法者的水平不同,解析出来的信息也大大不同。

红袍这样检测冯茂,冯茂也施展出来相同的法术模型,灵气随着气体连续性扩张的丁达尔现象,果然与红袍的力量形成了一种此消彼长的状态,将红袍的力量完全隔绝在外。。

红袍的力量瞬间消失,他微微点头,“有趣。小小年纪能修炼到这个地步可不容易。我建议你还是别和其他修士动手,欺负人虽然很快乐,却只会坏了心性。”

冯茂点点头,“我本来就不爱被人欺负,所以格外不爱欺负人。”

红袍摆摆手,“但是你爱研究人。冯修士。你这样的学生我见过,他们看着人畜无害,反倒更遭人恨。因为他们眼里的人类根本不是人类,只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存在。而这样的家伙在正常人类眼中则是更不可理解的另类。虽然两种人看着都是人类,我甚至怀疑这两种人之间的差距比人类和其他生物的差距还大。冯修士,你不要光想着你被欺负了。很多时候,是别人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还是以他们最恐惧,最不能接受的方式被冒犯了。”

冯茂点点头,心中佩服这位红袍。自己很多时候真的很想把人类当成试验品,这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恶毒的愿望,只是因为自己真的不理解那些芸芸众生都在想什么。而自己请教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生气,好像被大大冒犯了。现在看,红袍作为教育者的确很优秀。以后有机会得多请教学习才行。

“阁下,我该怎么办才好?”冯茂问。

红袍爽快的答道:“你要学着模仿正常人类。”

第20章 节点(二十)

从冯茂提出硅晶片的‘看法’过去了三个星期,奥古斯都就把冯茂叫去。远远就看到了一个弧形的雷达探测天线竖在测试场上,冯茂就明白圣殿修士们搞出了雷达。正在看,就听奥古斯都笑道:“你还是个小孩子,这时候表现的大惊小怪不好么?”

“哦。”冯茂应了一声。但是本来就没有惊讶,冯茂知道自己真的装不出人类的情绪。于是走近雷达站仔细看着。

雷达天线正在投射出无形的电磁波,电磁波遇到半空中的物体发生反射,这些电磁信号被雷达的接收器接收到,在接收器灵敏度之上的信号被内部也不知道什么水平的处理器变成可视信号。

冯茂本想仔细观察,却想起了红袍教务长施展的探测法术。冯茂的观测法术使用的是类似面前雷达的方式,直接进行信号探测。红袍教务长用的却是观察受到冯茂影响的空气中的各种成份来确定冯茂状态的法术。论先进程度,无疑是红袍施展出的法术更先进。

想到这里,冯茂问奥古斯都:“阁下,您辛苦了。我有个疑问,这么强大的信号源,任何高阶修士都能感受到吧。如果他们能够感受到,雷达站的生存问题怎么解决?”

“你这是早就想到了,还是现在才想到的?”

冯茂就把自己在学校见识到的东西讲给奥古斯都听,奥古斯都听完之后微微点头,“我们也想过用那种探测方式,不过那么大的信号处理量,现在的计算器无法支持。这样的雷达生存性虽然不好,却也有个好处,可以探测足够远的目标。我们这边会派遣灰袍不间断的亲自监测。对方就算是沃尔夫神使也不可能完全隐匿掉轰炸机群的身影。”

说完,奥古斯都带着冯茂进了监控室。这里面并没有出现那种21世纪大片里不满屏幕的作战指挥室的模样,处理器非常原始。就是一个大的显示器上有十几个同心圆,异样信号会在显示器上显示出来。

不少低阶修士正在里面操纵设备,见到红袍奥古斯都出现,纷纷向奥古斯都行礼。看了一圈,奥古斯都又带着冯茂到了下层。这里面空间就大得多。除了有一部分信号显示设备之外,十几名灰袍和白袍头戴一些看着向电击帽般的设备,正闭着眼坐在舒适的躺椅上。

冯茂也不敢去探视这帮修士,只能猜测这帮人起到的是人肉分析器的功能。就见屏幕上各种绿点闪动,头戴设备的修士们应该是用幻境互相沟通,都一动不动。应该是圣殿正在进行大量测试。

看完了这些,奥古斯都带着冯茂到了更下一层。这里是好大的一个地下建筑,中央一个大厅之外,还有十几个房间。在里面对着黑板白板狂写狂算的除了修士,居然还有不少凡人。冯茂正好奇,就听奥古斯都介绍道:“这帮家伙都精通数学,我们征集他们过来做数学模型。”

“哦……,厉害。”冯茂叹道。数学这东西被称为天才们的游戏,这是数学教授爽快告诉学生们的内容。教授毫不在乎同学们的感受,直接告诉台下的傻学生们,‘猩猩们只要掌握了与人类交流的方式,可以学会简单的算术。数学家在数学领域和普通人的差别,只怕比普通人类和大猩猩们在数学领域上的差距还大。数学家之间也有差别,顶级数学家与普通数学家在数学领域的差别,和数学家与普通人类的差别差不多。’

冯茂早就承认自己不是数学天才,却没想到圣殿这边居然也能承认这方面的现实。大量使用凡人是绝对正确的。

想到这里,冯茂又有些遗憾,就听奥古斯都说道:“你在遗憾什么?”

“我见到的高阶修士都很了不起,知道尊重专业。哪怕是凡人,也会尊重他们在某个领域的专业。阁下,我这么看问题,您认同么?”

“继续说。”奥古斯都不置可否。

“然而我见到的低阶修士,完全不把凡人当人看。我不是为了凡人说话,我只是觉得他们并没有高阶修士的层次。”冯茂说完,突然有点不安。这种指责好像自己已经是高阶修士一样。

幻境中传来奥古斯都的声音,“你小子是因为怪,才会承认你不如凡人。然而你怎么知道高阶修士都会尊重凡人?如果我没弄错你所说的尊重,很多高阶修士只是把这帮凡人看做能用的工具而已。你可别乱说话,乱说话的话,很多高阶修士会觉得受到了冒犯。”

冯茂心中一凛,连忙应道:“是。”

奥古斯都带着冯茂走进了一个办公室,里面都是高级修士。接入他们的环境,冯茂就看到完全虚拟出来的大规模集成电路。密密麻麻的线路光是看就让冯茂觉得有些头晕。就听奥古斯都说道:“冯茂就是这小子。总是有很天马行空的想法。领过来让大家见见。”

“很年轻么。”有声音说道。

冯茂看过去,是一位没见过的红袍。冯茂也不奇怪,自己每次提出的看法都是由不同的红袍、灰袍、白袍给变成现实的。这帮人大多不相同。经常见到的奥古斯都与庞贝看起来像是学术领头人或者牵线人。

从灵气反应可以感觉到,建立这个大规模电路设计的就是这位红袍,看来圣殿内部真的是人才济济。

红袍受到:“小子,你对晶片怎么看?”

冯茂赶紧答道:“我顶多知道半导体的特点,对于晶片完全没了解。”

这是大实话。冯茂只是知道把导电性差的材料,如煤、人工晶体、琥珀、陶瓷等称为绝缘体。而把导电性比较好的金属如金、银、铜、铁、锡、铝等称为导体。介于导体和绝缘体之间的材料称为半导体。

能做晶体管的半导体材料的特点不是导电或者不导电,而是在不同的情况下可以导电或者不导电。至于是啥原理,那就是物理系兄弟们的专业,冯茂只是好像有印象是通过什么空穴电子啥的。完全是听过就忘的内容。

陌生的红袍问道:“你不知道原理,怎么知道用硅晶体?”

“瞎猜。”冯茂果断应道。

红袍没有追问这个问题,而是向冯茂讲述了一下晶体管的原理。

纯硅有一定导电能力,所谓导电就是电子内部可以移动。将春贵内部能移动的电荷分为n和p两种,在n种里带负电荷的电子在移动,而在p种里则是带正电荷的电子在移动,这并不是说一个正极一个负极,相反二者都是中性的。

晶体管则是将n种放在两边,p种则是在两个n种之间,n种两边都有导线接入。开关则是称之为栅极的点被一个氧化层与半导体绝缘,晶体管形成电子从n种流向p种,导致了耗尽层的形成,这就是的p种半导体排斥从n种来的电子,相当于0状态,如果想要打开晶体管,就需要向栅极施加一个小的正电压来吸引电子。

听完了这个原理介绍,冯茂脑子里已经有了概念,然后说道:“感谢阁下讲述。”

红袍又打量了冯茂一阵,这才说道:“原来是真的不知道。奥古斯都,这小子倒是诚实。”

“这小子大概就这点可取。”奥古斯都应道。

“那你带这小子来做什么?”

“看看你们完成的这些,能否让这小子有什么新想法。”

陌生的红袍笑道:“奥古斯都,你真的是狗急跳墙,什么人都敢用。阴阳教派覆灭了几百年,出了个金丹修士,你就敢这么用。”

奥古斯都声音里面带了些情绪,“这小子虽然是金丹修士,却是勒内的弟子。也算是圣者的直系弟子,我信的过他。”

冯茂见红袍散发的那种嘲笑消散了,好像是明白了奥古斯都的话。但是冯茂却不太清楚红袍为什么就明白了,难道是被红袍圣者迈尔克的名头弄到不好说话么?正在想,就见红袍睁开眼问道:“小子,我就信奥古斯都一次,加工晶片的工艺,你有什么看法么?”

这个问题冯茂有思路,在另外一个世界中,中美贸易战打的那么激烈,美国对中国的技术封锁中最重要的就是这方面的知识。冯茂应道:“在单晶硅片上涂上很薄很薄的光刻胶,用短波长的单色光照射。被照射到的光刻胶凝固之后,用化学药剂蚀刻。那样就可以得到阁下所说的不同N和P两种结构。再加上相应的电子元件,就可以制作出非常精细的晶片。在这套工艺处理之前,按照阁下做出的这个线路模型定好电路,就可以做出阁下希望的晶片。”

红袍声音里面完全没有了情绪,他声音平淡的问:“该用哪种……光刻胶和侵蚀药剂?”

冯茂果断想回答‘不知道’。身上感受到强烈的压力,完全说不出话。

“够了。冯茂。”奥古斯都随即说道。

幻境中的话音没有回音,奥古斯都刚说完,陌生的红袍已经刷的收起了幻境中的电路模型,站起身来,“奥古斯都,这小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奥古斯都上前一步,站到冯茂身前答道:“他想为圣殿效力。”

红袍也上前一步,“奥古斯都,你不觉得这小子很奇怪么?”

“你是怀疑圣者还是怀疑勒内?”奥古斯都的声音里面有着令冯茂觉得不安的东西,然而从气息上感觉,奥古斯都根本没有激动。冯茂觉得不安的同时又好奇怪,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不会这么镇定。还是说,奥古斯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与对面的红袍开战?

陌生红袍丝毫没有被奥古斯都的气势压倒,他带着同样令人不安的情绪说道:“他这么点年龄,为什么要瞎想这么多。我听说过一点这小子的事情,他的来历实在是让人觉得不能完全相信。”

奥古斯都问道:“你觉得冯茂的建议对你有害么?”

“这是两码事。奥古斯都,对面的斗宗一反常态,已经非常不对劲。这小子的母亲在述利亚的所作所为和斗宗差不多,我听说他的母亲也曾经到过维京游离。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冯茂心中有些惊讶,自己的‘母亲’孙宁公主据说是一位红袍级别的修士,这已经让冯茂很是讶异了。自己的这具身体离开述利亚的时候不过十岁,按照已知的情报,一旦成为封圣者级别的修士,基本就等同于绝育。

就算是孙宁公主生下冯茂之后立刻突破境界,也就是说十年时间,她就从黑袍级别的封圣者直接成为了红袍级别的修士。这进境速度也未免太惊人了。按照常识来说,这样的修士一定会得到某些大能的青睐。然而现实却是孙宁公主被击杀了。

能够击杀红袍级别修士的定然是大能,或者是遭到了众多红袍的围攻。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最终事情却是以孙家覆灭为收场。看来自己的母亲孙宁公主还真的是非常不得了的能折腾……

心中不安,却见奥古斯都一点都没有退让,“圣殿已经允许冯茂到圣殿学院学习。你以为只有你知道一些消息,圣殿知道的比你还少?”

陌生的红袍听了这话,目光转向冯茂。探测法术扑面而来,冯茂立刻运气法术对抗。有了与红袍教务长的对抗,冯茂很快就找到对面这位陌生红袍的探测法术原理,很快,接触到冯茂的微粒全部被冯茂施法全部扰乱。

加上一些数学运算,各种气态液态微粒全部形在无理数下形成了一团古怪的反应。成功将红袍的探测隔绝在外。红袍试了好几种方法,冯茂都采取了坚守那个无理数为核心的运算方式,红袍换了好几个方式都无法的手,突然就不再施法。就听他笑道:“哈哈。有趣。这么年轻就能明白这个,有趣。奥古斯都,你说的事情我听到了,我会找圣殿询问。你不会在意吧?”

“请便。”奥古斯都丢下一句,拉着冯茂离开了会议室。

第21章 节点(二十一)

实验基地极为广阔,除了雷达之外,停机坪上还有各种战斗机与轰炸机。庞大的轰炸机在跑道上滑行的时候,冯茂感到脚下的地面都因为这几十吨上百吨的庞然大物驶过而震动。

虽然场面像极了二战的模样,冯茂却觉得还是有些不对。除了大型轰炸机之外,起飞的就是战斗机,并没有那种中等体量的飞机参与其中。这场面更像是动画里面的战争,而不是纪录片里头的战争。

“在想什么?”奥古斯都问道。

“我在想,修士在这样的战争中地位会不会很尴尬。”

“继续说。”

“像这样有极大毁灭性的武器,修士中只有少数才能拥有这样的破坏力。然而封圣者投放到战场上,又比中型战斗武器更有威力,可以轻松的摧毁地面上的战车与火炮群。可修士想成长到那个程度并不容易,如果没有封圣者承担这样的战斗,整个战争就会出现空缺。如果封圣者投入到这么危险的战斗中,即便是斗宗也损失不起吧。”

“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我们能想到,斗宗不可能想不到。他们既然敢这么短时间内撕毁停战协议,一定是有了什么解决办法。如果他们有了解决办法,我们就要面对非常残酷的战争。”

听着奥古斯都的话,冯茂心中生出一阵寒意。搓了搓手,冯茂问道:“阁下,圣殿有没有什么应对办法?”

“办法当然有。不过那帮人还是骂斗宗的多,想解决问题的少。时代变了,冯茂。时代变了。”奥古斯都说到最后,语气中都是惆怅。

冯茂也觉得很惆怅。自己本以为有了奇遇,在很短时间里面就成为了中阶修士。然而没等自己如同各种中的主角一样开设后宫,经历奇遇,时代就变了。修士们作为消耗品的新时代大幕转眼就被拉开。中阶修士转眼就要作为中流砥柱被投入现代战争的绞肉机里挣扎求存。站在时代最前线并没有让自己感受到兴奋,那种无可避免的残酷明天光是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你想上战场么?”奥古斯都问。

冯茂连忙摇头,“不想。”说完还觉得没能完全表达自己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一点都不想。”

“由不得你。圣殿正在准备一次大战,我很想让你到前线。”

冯茂连忙哀求,“阁下,您和我有仇么?这么多圣殿修士,哪里会缺我一个。我知道的都讲出来了,阁下就放过我吧。”

“不行。看着你小子在后方逍遥,我受不了。”奥古斯都的语气中有着调侃。

冯茂心中满是绝望,“阁下,我觉得我已经为圣殿做了许多贡献。纳维亚帝国修士数量巨大,人才云集。您不要小看这些修士。”

“他们上了战场就会死。”

“我也会死!”

奥古斯都淡然答道:“你是战死,他们是送死。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这分析让冯茂感觉非常恐慌,惊怒的喊道:“这完全是一码事!”

“我们在前线奋战,好歹能组成经验。修士们学习能力很强。”

“我才不要!”冯茂立刻拒绝了,想着该怎么拒绝,立刻想起了不少理由,于是找了个出来,“阁下,我在学校上课,就有人直接当面叫我异端。方才那位阁下所说的您也在旁边听着。我为帝国出过力,我为圣殿受过伤,要是勒内阁下上战场,我作为弟子鞍前马后也没什么好说的。好歹阁下还能保护我……”

奥古斯都打断了冯茂的话,“好了好了。不就是觉得你自己实力弱,害怕和高阶修士单挑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非得找一堆理由!”

“呃……”冯茂立刻找不到其他理由了。自己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对面坦克里蹦出来一位红袍级别的修士,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又或者自己面对低阶修士一顿虐菜,结果吸引了斗宗红袍级别的修士的注意,直接杀过来。不管是哪种局面,自己都是死路一条。

“你小子看着挺灵性的,为什么到这种时候就傻得不透气。你为什么要在战场上显摆你的力量,见到对面的高阶修士,你可以逃走啊。你和那些人拼命不是找死么?”

“啊?在战场上逃走?”冯茂懵了。

“你不逃走,难道等死么?”奥古斯都语气里都是嘲讽。

“可是……可是……”冯茂完全不知道奥古斯都是不是在开玩笑。在战场上逃走,那是要被执行战场纪律的。就算没有被前线指挥官立刻解决,逃回来也是要上军事法庭,死啦死啦滴!难道修士们的战争就可以不管这个么?

“你呀。你还真是个好孩子啊,冯茂!”奥古斯都说完,狠狠在冯茂肩头拍了一巴掌。如同山一样的重力压下来,冯茂浑身骨节一阵乱响,站立不稳,直接被拍的坐到了地上。

强忍着浑身剧痛,冯茂抬头看向奥古斯都。就听奥古斯都叹口气,“冯茂,怪不得索尔说你是个好孩子。你还真是个好孩子。在战场上,好人不长命!你就不能学着奸猾么?”

冯茂调匀气息,勉强开口应道:“上战场就是为了打仗,不然的话我上战场做什么。所以我现在拒绝上战场。”

就见身材高挑的奥古斯都低头看着自己,满是惆怅的说道:“冯茂,我很想称赞你。修士若是没有这种骨气,是没前途的。不过我还得告诉你,以前的修士的确如此,现在的修士却未必如此。以前我们都坚信圣殿代表着真理,即便是勒内那样的异端也相信修行是通向找到真理的道路。现在的修士们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修行只是得到地位的道路,一旦获得了力量,他们就可以借用力量随心所欲。最可恨的是,以前这种人好歹知道这么做不对,至少知道这么做不符合道理。哪怕是口不对心,至少也不敢这么公开。然而时代变了,你明白么,时代变了!”

说到这里,奥古斯都语气中都是痛苦。冯茂突然觉得很能理解奥古斯都的感受,奥古斯都的话与冯茂见过的另一个世界的‘老古董’们有点相似之处。他们虽然地位一般,却有着对过去‘黄金时代’的憧憬。

[]冯茂其实也不太理解他们自己都没经历过他们憧憬的黄金时代,为什么会对那样的过去极为憧憬。

面前的奥古斯都也一样,他应该是经历过那种修士的黄金时代吧。然而奥古斯都也看到了现在的修士们都是什么尿性,所以痛苦感觉应该更强烈吧。

正在想,一股力量直接把冯茂从地上拉起来。等冯茂站稳,就听奥古斯都继续说道:“那些人再不成器,也是圣殿修士,我不想看着他们死于非命。你小子不管如何都能起到些作用,那些人看到残酷的战场,至少明白不好好学习现在的活命手段,就得死于非命。”

冯茂赶紧重复之前的立场,“那我怎么办?我不想死。”

“没人让你送死。不过是提升级别,只要你愿意,我来教你。以你的资质,成为白袍用不了多久。你不要小看圣殿这么多年的积累,那帮投机取巧的家伙们有些技术其实也挺有用。”

听奥古斯都要自己转化为圣殿修士,冯茂直接摇头摆手表示反对,“我不想这么做!”

奥古斯都不快的答道:“哼!异端就是异端!始终觉得自己的才是对的。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顶多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就要上战场。”

冯茂知道自己肯定拗不过奥古斯都,连忙找个靠山,“我孩子那时候要出生了!”

“我会亲自找圣者说这件事,若是圣者觉得你可以不去,我就不会要你去!好了,滚蛋吧!”奥古斯都说完转身就走,把冯茂丢在训练场中。

好在冯茂来的时候开了车,回去的路上也没有受苦。想着奥古斯都的蛮横,冯茂越来越气,前面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正好堵车,冯茂气恼的猛拍喇叭催促停在前面的车子赶紧走。没想到车子没动,车门一开,有修士探出头来喊道:“后面的朋友,我的车坏了。”

冯茂只能绕开车辆,然而路口的车都被堵住了。冯茂只能往回开,到了一个岔路开上去。又开一阵,绕上了回家方向的另外一条大路。心中这股气才稍微好了一点。这条路以前没走过,只觉得越开好像越偏,然而不知不觉距离那个岔路口已经有很远,冯茂也不想回去。索性继续向前猛踩油门。

回想着奥古斯都的话,冯茂更是把油门踩到底。车辆飞驰,心情也终于好了一点点。又开了好一阵,路边的树林到了尽头,突然就变得开阔起来。原来这条路竟然是沿着海边的公路,看着远处的大海,冯茂心情又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眺望了片刻,冯茂看到前面有个路口通到海边,索性直接开了下去。这里距离训练场已经很远,远远看去已经看不到飞机起飞。天地间好像只有平原、山丘、道路与大海。

冯茂跳下车,只觉得心中的怒气还是没能消散。在海边找了块岩石坐上,冯茂突然很想抽根烟。然而今天出来没有带,只能作罢。看着大海,心中委屈,冯茂突然觉得奥古斯都应该是很生气很委屈吧?

周围都是些看不到世界变化的货色,奥古斯都又要拼命为圣殿服务,他应该和自己一样的委屈才对。不过这种认知并没有让冯茂感觉好点,反倒更生气了。奥古斯都委屈,为什么要把冯茂也给拉进来送死。

从道理上能理解。冯茂也觉得自己在战场上一定可以有比较好的表现,这种表现足以让圣殿积累起不少的作战方法。问题是这是用生命作为代价的事情。

冯茂想起到这个世界之前,自己见识的‘大事’。地球上闹瘟疫了,结果意大利医护人员飞蛾扑火般的为国家效力。然而呢,疫情只爆发了一个多月,意大利医护们就遭受了惨重的损失。

更糟糕的是意大利医护人员的努力并没有让意大利人真正清醒过来,只是疫情稍微好转,意大利就和其他欧美国家一样慌忙的开始了复工。这帮所谓意大利上层的决定直接毁灭了之前的努力。虽然之前的努力其实也没解决疫情,只是让疫情数据稍微好了点。

等复工开始,社会对死亡人数的接受度大大提高,他们就觉得疫情不过如此而已。意大利上层和人民就觉得有恃无恐,直接把医护人员那点辛苦改变的局面彻底葬送。复工和开学不过三个月,疫情彻底进入到了社会的每一个角落。戴口罩也没用。疫情秋天的时候再次爆发。更惨的是,第二次疫情又引发了抗体ADE效应。

ADE(acutedisseminatedencephalomyelitis,急性播散性脑脊髓炎)系指继发于麻诊、风疹、水痘、天花等急性出疹性疾病,或预防接种后,因免疫机能障碍引起中枢神经系统内的脱髓鞘疾病,是广泛累及脑和脊髓白质的急性炎症性脱髓鞘疾病,也称为感染后脑脊髓炎、出疹后脑脊髓炎或疫苗接种后脑脊髓炎。急性期治疗常用大剂量皮质类固醇,但几乎没有益处。小样本研究发现,免疫球蛋白静脉滴注或血浆交换有效。急性播散性脑脊髓炎为单相病程,历时数周,急性期通常为2周,多数患者可以恢复。据报道病死率为5%~30%,存活者常遗留明显的功能障碍,儿童恢复后常伴精神发育迟滞或癫痫发作等。

这种效应说白了,就是上一次感染并没有制造出免疫,反倒损伤了身体。直接后果是第二次被感染之后,造成了伤上加伤。大票人快速死亡,意大利和其他欧美国家一样瞬间陷入地狱般的惨状。死亡速度变成了之前的好几倍。死亡人数比疫情第一轮更加恐怖。

冯茂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全球有个反思。想解决问题,只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是制度上解决问题,谁不跟随新制度,就要抛弃谁。

正在想,冯茂听到一阵优美的歌声。歌声令冯茂心情一阵欢悦,瞬间就生出沉醉其中的愿望。

第22章 节点(二十二)

在家门口停下车,冯茂看了看跟在后头的汽车,里面的两名修士完全无视冯茂的眼神,继续施法对冯茂的汽车进行定位。冯茂也不搭理他们,直接把车开进了自家院子,然后直奔家里而去。

露西亚手扶着后腰,挺着大肚子到了客厅。看着冯茂的神色,露西亚脸上的温柔神色瞬间消失,“怎么回事?”

“我又见到人鱼了。”冯茂恨恨的答道。

看着妻子平静的目光,冯茂知道自己的老婆再等进一步的解释。然而外面也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的修士依旧在门口的汽车里坐着。探测法术也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冯茂实在是没心情解释。

上前扶住妻子,冯茂想起上次见到人鱼的时候老婆也是这么一个孕妇范儿,分别就是那时候的露西亚小腹扁平,自己也认为人鱼是一种美丽的雌性生物。

“讲来听听,我也好帮你。”露西亚说道。

冯茂无奈,只能在幻境里稍微讲述了一下发生的事情。白天得知奥古斯帝还想让自己上战场,冯茂气坏了。因为堵车的缘故开到了海边,又听到上次的歌声。见识过森林岛上的女妖之后,冯茂再不敢有丝毫懈怠。抗住了人鱼的歌声攻击,冯茂就想开车跑路。

“你不会是因为没忍住好奇心,去看人鱼了吧?”露西亚在幻境里问,同时嘴角上扬,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

冯茂顿了顿,这心思是有的,然而只是停顿的片刻,海边蹦出来三名封圣者。两名白袍,一名灰袍。喊着大意是‘妖孽哪里走’的话就去攻击也不知道在海里啥位置的人鱼。这下冯茂觉得可以看看热闹,就没上车走。

不等冯茂开始说出最关键的部分,露西亚笑道:“哈哈,你为啥不立刻逃跑?要是我,这么好的机会,立刻有多快跑多快。”

连老婆都这么讲,再联想奥古斯都的话,冯茂忍不住问道:“亲爱的,我是不是个憨憨?”

“是的。”回答非常果断。

冯茂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生气,真的不生气。自己能质疑自己就是个憨憨,那是真的认为自己是个憨憨。但凡有一丝理由让自己不承认,自己就不会承认。

露西亚伸手摸了摸冯茂的脸颊,在幻境里叹道:“唉……不过我也不会让你改变这点。如果你能毫不留情的抛下你身边的战友,你迟早也会毫不留情的抛下我。接下来呢?”

冯茂心里面有些温暖,定了定神,讲述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三位修士和能通过法术直接在冯茂经络里种下一段法术的人鱼大打出手。真的是风刃如雨,水龙飞天。最后三名修士好不容易战胜了人鱼,把这个由七彩鳞片覆盖的生物给抓住拖到海滩上。

七彩鳞片损伤了不少,却依旧灿灿生辉。甚至在满是石块的海滩上被拖着走,反倒把石块刮出痕迹来。冯茂看的有点惊心动魄,没想到人鱼开口了,“冯茂,我要是你,早就趁机袭击这三个想对你动手的修士。你居然还在看热闹,真是个傻孩子。”

露西亚握紧了冯茂的手,脸上都是紧张。冯茂定了定神,才继续说道:“我不好说人鱼是不是挑拨离间。反正那名黑袍拦住我,突然动手了。”

“你……相信那条人鱼的话?”露西亚问。

冯茂摇摇头。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冯茂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黑袍的攻击也不能说有什么杀意,倒像是不服气所以要教训冯茂。两位白袍押着人鱼,一直没有插手。冯茂心里面本来惴惴,没想到自己和黑袍居然打得有来有回。

自从认知到全新的探测方法,冯茂感觉到黑袍是怎么确定自己的,这种追踪术就是起手式的开始。只要定位住冯茂的位置,不管是控蛇术或者是水刃,飞沙走石,才有了目标。冯茂也能根据自己身边周围的各种细微物质的反应,及时的做出应对。

回想起自己轻巧躲开黑袍的连续攻击,黑袍脸上的表情,冯茂心中忍不住有些得意。战了几十个回合,眼见黑袍拿不下冯茂,一位白袍出手了。两位封圣者联手,冯茂发现一名修士只要全力锁定自己,另外一名修士就可以轻松施展法术。

只三招,冯茂就被气蛇牢牢绑定。黑袍拎着剑走近,“冯修士,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转化为圣殿修士。若是不肯,只能请你去死了。”

不等冯茂试着和三名修士交流,空气中绽放出一片七彩光芒。在人鱼身边的白袍登时被割的浑身冒血,其他两名修士全力抵抗,依旧落败。冯茂本能的想帮着圣殿修士抵御人鱼,然而回想着黑袍刚说出的话,只是向后跃出去,逃出圈外。

“你不会又停下脚步看了吧?”露西亚在幻境里问。

冯茂觉得颇为尴尬,按照道理,自己肯定是有多远逃多远才对。然而冯茂就是停下脚步,又看了一眼。就见三名修士法袍上千疮百孔,鲜血飞溅。不知道他们的死活。杀伤这些修士的七彩鳞片飞回到人鱼身上那一瞬,冯茂看到了一具光不出溜的雪白身体。鳞片覆盖在四肢健全的正常人类身体上,这身体顷刻就恢复到正常人鱼模样。

下一瞬,人鱼已经到了冯茂面前,冯茂被强大的力量控制住,完全动弹不得。在感到危险的同时,人鱼指头一划,冯茂的脸上就开了条口子。和女妖把沾血的手指含在嘴里不同,人鱼豪迈的对着口子吸了一大口,这才转身带着三名修士下海不见了。

之后冯茂本想开车逃走,却选择了一路跑回基地,把此事告诉给奥古斯都。奥古斯都立刻飞走,基地里也连忙派高阶修士和冯茂一起到了海滩上。一番搜寻后,除了血迹与战斗痕迹之外啥也没有。最后基地那边就派了修士押送或者护送冯茂回到家。

听完这番经历,露西亚松了口气,“我给我曾外祖父打电话,你不用担心。”

“嗯。”冯茂应了一声,心里面稍微好了点。虽然自己与圣者没啥个人交集,此时也只能请这位大靠山帮忙了。看着露西亚走到电话前面拨号,冯茂突然觉得有点奇怪。自己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小修士,现在看,自己某种意义上也能算是权贵亲属吧。

不管是在吕林堡或者是在拉尼亚,自己上头始终有人。甚至在自己完全没经历过的不达米亚帝国述利亚省,自己也是述利亚总督孙宁公主的儿子。虽然这些都是自己没有感觉的事情,然而事实就是事实。比出身,自己不差的。

露西亚在电话里话不多,经过几次接线员转接,终于接上了圣者的线。露西亚先是简单的说了几句,然后就静静的站在电话前。冯茂感觉到露西亚居然发动了幻境,应该是圣者直接用电话线为连接与露西亚脸上了幻境。

虽然觉得高阶修士一定可以做到这个程度,冯茂还是觉得很是震惊。想到和亲眼看到的感觉真的大大不同。

过了一阵,露西亚挂了电话。她坐回到冯茂身边,“你没有把人鱼反杀的事情告诉给基地吧?”

“是的。”

“那就好。你还没那么傻。”露西亚在幻境里叹道。

冯茂也有些不安。倒不是因为自己隐瞒了信息,而是之前一直担心会有红袍对自己施展夺心术直接拷问自己。既然没有被拷问,就避免了许多麻烦。一位黑袍与两位白袍没跑掉,冯茂自己跑回来,这已经十分的可疑了。正在后怕,就听露西亚继续说道:“喂!你以为你能瞒住我么?把你不敢说出来的告诉我。”

“没有……”

“再抵赖!”

“那和你无关。”冯茂试图狡辩。

“要是和我无关,你肯定就告诉我了!”

被有强烈共情能力的聪慧妻子吃的死死的,冯茂只能鼓起勇气讲了另外一个细节,“人鱼吸了我一口血,然后对我说。她见过我母亲,在维京的时候我母亲为了学到他们的一种法术,就把当时只有一岁的我许给人鱼。”

说完,冯茂心中都是羞愧和气恼。从各种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位非常不得了的修士,没想到这位据说有红袍实力的公主殿下拥有的的不凡之处并非只有强悍的法术实力。卖起儿子来也这么痛快……

“哈哈!”露西亚大笑起来。看来她被自己未曾谋面的婆婆的非常之举给惊到了。

笑了片刻,露西亚突然收起笑容,在幻境中怒道:“我为什么要笑!这一点都不好笑!哪里来的野女人,居然敢和老娘我抢男人!去死吧!”

冯茂低下头,知道老婆一会儿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此时也只能先等她回过神再说。有句话冯茂真的是打死也不敢说,人鱼讲完这话,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你现在的血比你母亲还美味,以后肯定能更加美味,一定可以生出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

看着近在咫尺的容貌,以普通人类判断,这位人鱼应该在20到30之间。不过能出手就搞定白袍,这位人鱼只怕都不能用阿姨来称呼,用奶奶来称呼都未必合适。哪怕是红袍修士,活到150岁也稀松平常。如果人鱼是大能,200岁依旧是壮年。

当年自己的老娘还不算狠,要是直接把自己留在北方的维京帝国,天知道自己已经遭到了何种毒手。

露西亚凭空骂了几句人鱼,突然回过味来,抓住冯茂的衣领,在幻境中怒道:“我记得人鱼的胸好像很大么!”

“大姐,你不该觉得幸运么?人鱼想杀我们的话,我们那时候就交代了!”

“呸!杀也只会杀我。”

冯茂只能答道:“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哼!”露西亚放开手,靠在沙发上沉思起来。

这种时候冯茂是完全猜不透老婆的想法,只能也靠在沙发上想自己的事情。本以为这个世界的法术门派森严,今天找自己麻烦的三名修士就是这种人。决不允许异端存在。然而自己见到的一些人好像与这些完全不同,譬如这条人鱼,身上的法术就完全没有维京帝国斗宗的那种野性。

凭感觉,她施法倒像是一种圆融的法术。也不是阴阳教派的这种,而是一种力量在体内圆转自如。包括成千上万的鳞片切割圣殿修士,也不觉得她有激发出体内野性力量的感觉。

野性,在冯茂见过的斗宗里头是一种标准模式。包括在索多玛城墙的大洞口处吼了一嗓子的沃尔夫神使,即便只用了微不足道的力量,哪里面饱含着远古般的野性。

自己的母亲既然是不达米亚帝国的高阶修士,还能与人鱼在法术方面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说明人鱼这类法术在斗宗也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量。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秘密,真令人好奇啊。

正在想,就听露西亚又开口了,“冯茂,你回布加勒吧。不要再留在吕林堡。”

冯茂早就考虑过这个,立刻答道:“好。我现在就去准备我们的行李。”

“不,我要留在吕林堡。你保护不了我们的孩子,我也不想因为这个让你受到羁绊。我留在吕林堡,没人敢动我和孩子。你回到布加勒,也没人敢去布加勒对付你。”

这话听着非常有道理,冯茂觉得该这么干。然而仔细一品味道又觉得里面的不对劲了。这难道就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么?

不等冯茂想出该怎么问,就听露西亚说道:“我们终会重逢。冯茂,照顾好自己。我可不想让孩子问起爸爸是谁的时候,我告诉他们,你们那个没用的爹被人给杀了!听到没有!”

这话也不知道算是鼓励?还是嘲讽?或者是指责冯茂的无用?冯茂完全无法将其归于一类。然而哪一类都让冯茂非常被刺痛就是了。

第23章 节点(二十三)

飞机略过跑道,从另一边拉起,直飞天空。冯茂用手指摸了摸鼻子,感受着在三维空间自由飞行的感觉,心中直骂自己没胆量。下面的跑道几十米宽,不可能没有自己这架翼展不到十二米的飞机降落。

在机场上空飞了一个大圈,掉回头找准跑道。冯茂把操作手册的内容又快速了一遍,就按照操作手册上的内容压下操纵杆。飞机机头下落,载着第一次开飞机的冯茂向着跑道开始降落。探测立场感受着飞机的气动,冯茂按照操作手册的内容一条条实施。当飞机前起落架与地面接触,冲击由脚下而来之时,冯茂觉得终于安下心来。

一阵轻微的颠簸,飞机终于在跑道尽头停下。不等冯茂喘口气,布加勒机场的地勤人员已经跑了上来。一个小时之后,冯茂就出现在大公的宫殿里。

“回来了。”大公看着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问候殿下身体安好。”冯茂应道。大公这模样很少见,大概是之前与沃尔夫神使的战斗中受的伤还没全好吧。

“放心,我死不了。倒是你,你这次回来,大概短时间内是回不去吕林堡。你想明白这点了么?”

“是。”

“既然明白了,就好好的把拉尼亚建设起来吧。这是你唯一能与妻子儿女重逢的机会。”

冯茂心中一痛。当时决定分离的时候,冯茂只是心情低落。没想到上了飞机,离开了吕林堡那个是非之地,心情居然越来越痛苦。想到不得不和妻子分离的事实,就如有什么在心脏上乱戳般的痛苦。

这不是比喻,而是这种认知的带来的痛苦竟然与心脏被戳的感觉非常类似,所以大脑生出这种情绪的时候,反过来放肉体的这种反应也被激活。

强忍痛苦,冯茂找了个别的话题:“殿下,我一直不敢也不愿意询问我母亲的事情。总觉得那么做会带来巨大的危险。现在不知道殿下能否给我讲讲殿下对我母亲的评价。”

“以前你那么做很危险,现在这么做就不危险了么?”

“在吕林堡的好几位红袍都意识到时代变了,还有些修士指责我母亲孙宁公主。我听了一阵,感觉他们的意思是对公主殿下的不少行为表示不满。既然我已经不得不参与其中,就想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维京帝国的变化绝不是突然有一天就走到了现在的样子。”

大公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道:“你认为什么叫做时代的变化。”

“时代的变化意味着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冯茂答道。说完,就想起自己以前对成为了修士会带来的变化的期待。心中很是有些失落。如果时代没有变化,自己这样的年龄就成为了修士,即便谈不上少年得意,也可以在平稳的时代中轻松选择自己的生活。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那些修士们的愤怒大概就是源自于此。时代变了,他们以为顺利成章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如果回不到过去,你觉得该怎么做?”

冯茂立刻答道:“在新时代里挣扎求存。”

“冯茂,你为什么在装模作样的当历史学家的方面颇有灵性。怎么在别的地方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若是你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修习上,只怕早就达成元婴修士。就是你想太多,进境才这么缓慢。”

“多谢殿下指点。不过我母亲的事情,可否给讲讲。”

“到了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任何与时代有关的变化都不是由某个人决定的,而是太多人太多想法共同创造出来。你既然相信存在真理,就一定知道如果以结果倒推原因是多么可笑。”

“……是。”冯茂觉得这次聊天大概就到此为止了,站起身就想告退。

就听大公说道:“冯茂,时代的暴风雨降临之时,不管是谁都得在里面挣扎求存。无知和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你母亲是个非常优秀的修士,聪明、强大、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视野。但是她有着强大修士的通病,就是傲慢。你不要像她那样,因为看到了暴风雨将至,就自以为可以靠自己建起一个独立的避风港。冯茂,当年的你无知又弱小,现在的你依旧无知又弱小。然而你活下来了,而你母亲却死了。别人和你的矛盾完全是他们傲慢的认为可以对弱者施暴,所以因为傲慢而死。到现在为止,你除了坚持对阴阳教派理念这点显得傲慢之外,并没有做出自取灭亡的行为。保持这样的你。”

冯茂早就从老婆露西亚那里学过这些,倒也没有感动。只是听着这话,突然就生出了好奇心,等大公说完就问道:“殿下,黑暗森林战役就是上一次暴风雨么?”

“上一次黑暗森林战役爆发的原因很多,我认为当时阴阳教派的实力不足以维持他们的地位,而当时的修士道路获得了极大突破。最终爆发了那场战争。在战争之前,各派根本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居然是撕碎了统一了世界的大帝国。最先跳出来反对阴阳教派的门派比阴阳教派覆灭的更早。这次的局面甚至更糟糕,各个教派为了获得突破而采取极端手段。这简直是上古战争的味道。”

“上古战争?”冯茂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时代。然而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惊讶非常没意义。修士的历史有几千年,别说黑暗森林战役前有上古战争,哪怕是上古战争之前还有远古战争也没啥好稀奇的。

“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你根本不用关心那个,和你毫无关系。下去忙你自己的吧。”

离开宫殿,冯茂先回到住处。在家门口站着,就感觉到里头的两名学徒正在训练施法。毫无声息的走到两人所在客厅外,冯茂感觉的更清晰细致了。玛丽与茱莉娅正在拼命尝试释放灵气,就和冯茂最初对超凡之力的认知一样。

感受着两人想方设法的调动体内流动的灵气,冯茂推门就走了进去。两个小姑娘先是一惊,见到是冯茂,立刻停止施法,上来行礼。

“我的老师教给我神术的时候是在我能完全感知到体内经络运行之后。你们是我最初的两名学徒,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们在现阶段如何正确的理解超凡之力。我只能告诉你们,禁止你们用方才那种错误的方法。明白了么?”

“是。”“明白了。”两名学徒赶紧应道。

茱莉娅说完,连忙问道:“先生,我错在哪里。”

“你认为超凡之力是你创造出来的,并没有认识到,超凡之力已经存在于你的身体里。我当年没掌握超凡之力的时候也这么认为,等我后来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才知道我错在哪里。超凡之力的第一步是先认知到自己的身体是现实存在,并且能够按照身体的本来运行规律有效使用身体。”

玛丽还好点,只是发懵。茱莉娅轻咬着嘴唇,整个人都陷入了苦恼之中。看得出,她很想理解冯茂在说什么。但是她明显理解不了。

看着自己的学徒这苦恼的模样,冯茂命道:“打坐。就在这里。”

玛丽和茱莉娅拿了蒲团过来,按照冯茂教给她们的方法打坐吐纳。冯茂也坐下,感受着两人体内的气息运作。与最初两人的身体那种明显没有活化的状态相比,现在两人的身体内的灵气活跃性强了许多。

这变化让冯茂有些讶异,同时感受到自己的无知。最初自己收两人当学徒,完全是因为别的想法。虽然心里面知道遇到那种天生就资质绝佳,灵气活跃的徒弟几率基本为零。然而等冯茂有能力感受别人灵气活跃度的时候,感觉到面前的玛丽与茱莉娅那种与常人无异的身体状态着实让冯茂感觉失望。现在这两个孩子明显有了进步,冯茂认识到了自己当时多么急功近利。

等两人练了一阵,冯茂就发现两人曾经刺激过的经络活跃度明显更强烈,甚至有点强烈的有些过份了。就连忙叫停两名学徒。等两人停下运功,冯茂讲道:“你们不要对那两道经脉格外用力运行。”

“为什么?我觉得非常有感觉。”茱莉娅答道。

“那只是你们体内无数经络中的极少一部分,茱莉娅,我教过你们比较吧。”

“是那个闭上一只眼睛一段时间,再睁开眼睛的训练么?”

“对。如果你只用一只眼睛看,很快这只眼睛就会过于消耗,而无法感受到更多。练气也是如此。你们若是只关注你们已经拥有的,就无法感受到其他还没有掌握的经络感受。这样下去,你们会形成习惯,这种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了。”

茱莉娅似懂非懂的点头。玛丽却问道:“先生,您是怎么炼成这些的呢?”

“我么……”冯茂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获得这些的经历太离奇,冯茂都觉得不适合讲给两名学徒听。自己还真没经历过玛丽与茱莉娅现在的阶段,随着自己实力提升,冯茂越来越明白自己的经历是多危险。同时打通了所有经络的确有巨大优势,然而这个优势若是没有配合自己本来就拥有的足够科学知识,真的是九死一生。任何一个错误的认知都会要了自己的小命。便是如此,如果没有红袍圣者对经络进行的修改,冯茂只怕早就因为内出血而死了。

想到这里,冯茂更是思绪飞舞。原本看来只是弗朗西斯恶意伤人,真的是那样么?

“先生,先生……”玛丽轻声呼唤,把冯茂从沉思中唤醒。

冯茂把心一横,让两人继续坐下练气。等两人的经络再次活化之时,挑选了冯茂感觉最有机会感受到的一道经络,用灵气轻微刺激。没想到两名学徒几乎是同声惨叫起来。冯茂心中虽然惊讶,却镇定的感受着两人的反应。

两名学徒的灵气因为经络受到刺激更加活化起来,经络活化带来的刺激让玛丽和茱莉娅身体内与两道经络连接的其他身体部分都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正想让两人不要怕,继续运功。冯茂就觉得两名学徒的大脑中突然生出一种复杂又单纯的反应。不顾身体不适,两人竟然都坚持着运功。

又过了好一阵,两名学徒的经络逐渐从受刺激的激烈反应状态下恢复比较正常的情况。冯茂明显感受到,两人的经络活化度大大提升,明显是被激活的迹象。

有了这次尝试,冯茂觉得有了点心得。如果这种程度就能激活两名学徒的身体,以后可就好办多了。只要等两人修习有进步之时如法炮制就好。

等两名学徒完成了周天运气,冯茂让两人去休息。自己闭目开始学习记忆中的知识。这次回来之前冯茂将圣殿学院里所有发给自己的书本知识都记在脑海里。此时翻出来学习,觉得对圣殿这个班级的知识有了点认知。

一定要找个比较,这个班级课本知识并没有和地球的大学课本知识有多少不同。两个世界的物理知识都一样。对于世界的认知到了微观粒子阶段,对于一些看似奇妙的反应也有不同的认知。

与这些相比,倒是大公那次授课更深刻的多。地球上的知识体系认为双缝实验意味着电子云或者波粒二象性。大公直接告诉冯茂,那是一种空间的概念。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由无数‘空间’组成的。这个空间当然非常小,譬如一个电子那么大。而电子的所有表现,都是这个空间本身的性质决定的。所谓导电,所谓的电子云,都是解释,而非本质。

冯茂对此也不敢完全相信。如果这样的话,空间难道也是可以随意移动的么?如果可以,就是说空间可以随意穿透叠加。同一个点上存在两个不同的点。

那堂课本来目的也不是研究这个,冯茂决定明天去大公的图书馆里面好好看看500年前的修士们到底怎么看世界的。虽然自己读的内容还不够多,却看到太多有趣的内容。

第24章 节点(二十四)

“孩子已经出生了,一男一女,很健康。你不用来看。露西亚。”

电报稿让冯茂心情非常难受,露西亚还是和以前那样率直,只是以前的率直总能让冯茂感觉开心,这次就让冯茂感觉非常扎心。冯茂把电报紧紧握在手心,几次想张开手掌都停下。最后一狠心,张开手掌。电报在手心瞬间燃烧起来,片刻后就在法术催动下烧的变成了二氧化碳与其他氧化物,消失的无影无踪。

冯茂随即又开始阅读起记在脑海里的知识,逼迫自己沉浸在五百年前的先辈经历的磨难之中。

最初看学刊的时候难免有些摸不着头脑,几个月过去,冯茂已经能感受到当年修士们的两大思路。第一个思路自然是用各种法术现象证明阴阳教派的思路是对的。第二个则是用各种法术现象证明阴阳教派的思路是错的。

抓住了这个主要矛盾之后,冯茂终于不被其中夹枪带棒的论述迷惑,开始能用学习的态度看待当时的研究成果。超凡之力的进步并非是一蹴而就,至少在智慧社时代,后世的无数法术模型都没有定论。那个时代的所有修士们都在穷尽脑力试图解决面对的问题。

“先生。”门外响起了呼喊声。是玛丽与茱莉娅在门外。

“什么事?”

“先生,我们玩塔罗牌吧。”茱莉娅兴奋的问道。

小姑娘们就喜欢这种玩意。冯茂实在是不理解修士为什么还要相信这种玩意,然而感受到两个小姑娘大脑兴奋的波动,这段时间冯茂已经逐渐能分辨出不少正常人类的大脑反应。

“进来吧。”冯茂命道。

很快,两个小姑娘就在冯茂面前坐下,茱莉娅从一个袋子里摸出一叠塔罗牌,“先生,抽一张吧。”

“你想让我抽哪一张。”冯茂苦笑着说道。

茱莉娅一脸失望,抱怨道:“您就不能不用探测法术么?”

冯茂靠在沙发上答道:“等你们到了我这个程度,也就是不很久之后,你就会明白,这已经是本能。”

茱莉娅嘟起嘴,满脸失望。玛丽却插话进来说道:“先生,您不相信预测么?”

“你们知道塔罗牌的来历么?”冯茂问。

“听说来自星相学。”

“哪一门星相学?”

玛丽愣了愣,回答不上来。

冯茂继续问:“如果你们自己都不知道塔罗牌的来历,为什么要相信?”

玛丽不吭声,茱莉娅接过话头,“可是我见到了一位吉普赛女巫,算命非常准。”

“咱们这里已经有占卜巫师了?”冯茂有点惊讶。这可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玩意都出现在距离教会这么近的地方上。圣殿自己就是一个超凡者的组织,对于这种怪力论神从来没兴趣。根据冯茂这些天阅读的学刊,500年前就有好几篇学刊对这种玩意进行了讨论。结论就是‘绝不能迷信’。结合冯茂见到的这帮修士,真的没见过信这个的超凡者。

茱莉娅兴奋的答道:“外地来的人里面有一位。好多人都很信。”

“你们别信这玩意。”冯茂劝道。

茱莉娅有点哼哼唧唧的说道:“我们也想和先生一起玩么。可先生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看书学习,比武我们又打不过你。比别的也不行,就找这个和您一起玩。”

感受着二徒弟大脑那种渴望亲近的脑部反应,冯茂伸手摸了摸茱莉娅的脑袋,又摸了摸玛丽的脑袋。感受着两人大脑中的欢悦反应,冯茂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吧。”

“不行。”茱莉娅干脆转过桌子,紧靠着冯茂坐下。

这行动引发的身体和脑部反应让冯茂再次确认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依靠在强大并且让人信赖的亲近者身边,人类的身体就能感觉到安心。安心的身体反应又刺激了大脑分泌脑多肽,这种大脑奖赏性激素带来欣快感会让孩子们身体留下更多这样的回忆。

这让冯茂想起自己方才正想研读的内容。那是孔雀王朝的学刊,里面的内容明显与夺心术,也就是‘明欲杂谈’有关。孔雀王朝的历史比冯茂想象的更久远,五百多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孔雀王朝的法术理念就是‘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为了理解‘痛苦’从哪里而来,孔雀王朝就对人的身体反应有非常不错的论述。只是这种论述还是陷入了‘阴阳教派思路不正确’的学术派系争论中。

冯茂招手让玛丽也坐过来,一手搂住一名学徒,感受着两人的反应。冯茂觉得心情好了些。也许这就是此时自己妻子露西亚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的感受吧。有自己视为自己法术继承者的两名学徒在身边,自己也有些安心感。而身为母亲的露西亚身体感受着更多本能的激素,这种感觉定然更加强烈。

两名学徒大脑的刺激逐渐平复,在两人的大脑中脑多肽分泌即将终止之前,冯茂让两人坐回到位置上,对两人说道:“我要你们完成的功课,你们做的如何了?”

两名学徒心情不错,都坐的笔直,开始向冯茂展示她们修习的成果。果然,只要勤学苦练就有进步。两人的灵气活跃程度又提升了,冯茂感受着她们的灵气运行,却忍不住微微皱眉。过了一会儿,冯茂站起身命道:“你们明天开始,就好好的练习搏击,不要再练气了。”

说完,冯茂站起身就走。今天有修习大课,冯茂要给一群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阴阳教派学徒的家伙们讲课。大公已经把阴阳教派半公开化了,冯茂作为教师再不用如恐怖份子那样蒙着脸。

面前一群十来岁的学徒们也走出了遮蔽的房间,坐在冯茂面前的蒲团上。冯茂边讲课,边感受着学徒们的身体反应。每一个名学徒都感受完,冯茂心里更是疑惑。每一个人,无一例外的都出现了各种偏差。修习的确对每一个人都有用,然而正如有光就有影子,每一个人也无一例外的沉浸于自己熟悉的部分。有些学徒还格外的偏科,某几道脉络格外的活跃。到了抑制其他脉络的程度。

如果这么下去,这帮家伙们肯定会遇到各种问题。制造出这些问题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

抱着这样的想法,冯茂将自己的担心讲给学徒们听。从他们的脑部反应来判断,这帮人要么不怎么在意,或者根本就不知道冯茂在想什么。

下了课,冯茂心中更是不安。回想自己的‘成功经验’,冯茂越来越怀疑。本来不想去找大公,这问题毕竟是太low了。可冯茂还是忍不住,如果承认有些人一定会把自己的道路走绝,那就意味着一定要放弃一部分学徒。冯茂觉得自己没办法坦然面对。

大公见了冯茂,听完这个问题,大公反问道:“如果你不想放弃任何人,你准备怎么做?”

冯茂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试着强行激发他们全部经络,如果失败的话,他们经络受伤,结果更加糟糕。”

大公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问道:“你是不是想用弗朗西斯的方法?”

冯茂心中一阵震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本能的就想反对。然而话到嘴边,冯茂已经知道这就是自己能想到的办法,只是自己不敢承认而已。大公直接点破了这个窗户纸,把冯茂不敢说的说出来罢了。

想了一阵,冯茂摇了摇头,“殿下,我做不出这样的选择。”

“如果你做不出,那就承认你根本没有能力教好他们的现实。”

冯茂无奈的低声答道:“我不想承认这个现实。”

“这就是修士们的困境。不管老师经历过多少残酷的修习,至少能够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然而不管他们怎么讲,学生们就是不知道。你只能眼睁睁看他们把可以走过去的道路走到死路上。承认事实很痛苦,但是你必须承认。”

冯茂说不出话来。这道理再正经不过,但是冯茂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接受这个事实。好好的孩子在自己手里教废掉了,眼瞅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冯茂知道自己完全不能接受。如果接受了,就是承认自己的努力不仅没用,甚至是有害的。

想了一阵,冯茂说道:“殿下,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有。”大公爽快的答道。

冯茂心中一喜,正想问,又担心大公是用强行烙印的手段,转而试探着说道:“不是强行烙印夺心经文吧?”

“那也是个办法。你要是不怕学徒死掉,倒是可以用。”

“您有别的办法?”冯茂这才确定大公肯定有办法。

大公抬起手,一颗金色的球体漂浮在他掌心。冯茂感知着这颗金色球体,很快感觉到球体内复杂的法术模型与金丹颇为类似。不仅如此,这球体的感觉冯茂已经接触过,之前有一阵子,不少年轻修士体内就有这种玩意。直接引发了年轻修士的身体不良反应。那时候的冯茂以为这玩意就是修士的金丹。

就听大公慨然朗诵道:“以李金丹吞入腹,方知我命不由天。丹鼎派当年就是想这样突破修炼的限制。所以开发出了这种炼丹术。”

“原来如此。”冯茂微微点头。之前冯茂就猜测过是不是有这样的法术,只是那时候见识浅,对金丹的理解是一种强化身体的玩意。没想到这玩意不是强化身体,而是炼制出人造金丹,让修士们直接利用。

“要是你不在意的话,我可以教给你怎么炼制这种金丹。金丹一转定根基,金丹二转定阴阳。当年丹鼎派想炼出九转金丹,据说已经成功了。不过那时候大战放起,丹鼎派率先挑战阴阳教派,就这么覆灭了。”

“对人体有害么?”冯茂连忙问。

“喝水都能喝死人,什么对人体无害呢。若是有成为修士的决心,死都不怕,又有什么别的好怕。若是怕,就只怕自己无法有进步。”

离开大公那里,冯茂干脆步行回家。一路上心头飞舞的都是大公直接输入大脑的的丹鼎派秘籍。

最早的丹鼎派与炼金术士们分别起源于东西两边,在智慧社时代气味相投,差点合并。丹鼎派分外丹与内丹、外丹,指用炉鼎烧炼铅汞等矿石药物,以配制可服食的长生不死的金丹,盛行于隋唐前;内丹,大体上指把人的身体当成“炉鼎”以自身的精、气为药物,用神去烧炼,为神气相交结成之物,以后取代外丹,流行至今。

说练气功的部分(或精或气或神)是炉,或者说练功要转化的东西,即意念所在之处,使此处气机发生变化,此处即炉;变化以后的收处叫做鼎,或者说意念再集中,把它提高一步的叫做鼎。这是北派清修的功法。具体又分:

1、小炉鼎:指下丹田为炉,亦有以会阴为炉,气海为鼎者。在炉内烧火,元神、意念注守之即火。炉一热即为炼精化气,气炼出后提上来到鼎,叫做采药归鼎(或曰采药归壶)。中一说法为丹田气足后循督而上,自任而下至鼎,气再足即去运周天。

2、大炉鼎:大炉鼎指炼气化神之部位,以腹为炉,以头为鼎,即炼精化气之后,精没有了,都是气,此时中、下二田合一,项下为炉,炼气化神(结胎),再上升至上田至鼎。

3、天地炉鼎:天地炉鼎是以天地大自然为炉,以练外气,以人为鼎,将气收入人体。过去练人天混化的静功即以天地为炉鼎。现在练内气外放,外气内收,也属于此种类型,目的是与大自然之气更好地结合。练此种功法,初期可以治病,到高级阶段要引天之真阳来点化体内之阴气。

4、身心炉鼎:以身为炉,以心(神)为鼎,心身结合,不一不二,丹乃成,身心炉实际上就是神与形合,形神庄功法即属此层次。练功时形体产生气,使之与神结合,以神御气即神与形合。一般在丹道门派炼到结胎,出阳神,胎儿出生后再收回丹田养育,使丹田充斥周身各部以至毛孔毛窍,此时全身可放金光。这是高级层次的情况。

5、太虚炉鼎:以无形无象、无涯无际的虚空为炉,以心性(无形象的祖性)为鼎,以外在的无限充实身体的主体的无限,最后人与虚空等体。对此须待祖性玄关窍门开后才能理解。

仔细感受,就觉得这套思路也不是有啥问题。可丹鼎派为啥会第一个跳出来和阴阳教派为敌呢?他们本来就是一家好么。

难道是异端比异教徒更不可饶恕不成?

第25章 节点(二十五)

感化院在贫民区外的一处空地上,这里的墙壁用了灰色砖石,厚实坚固的感官又带上了一股阴冷的观感。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发出金属碰撞的沉闷声音。院子里那些正在放风的‘感化徒’们都被这动静吸引,纷纷聚集在放风草坪的铁栅栏旁边围观。

见到胡安走在前面,囚徒们都下意识的后退。见到冯茂跟在胡安后面,一众人又挤到铁栅栏后面。有人高喊道:“殿下,慈悲啊!请求您的慈悲。”

慈悲这个词在这群等同囚犯的家伙喊出来,意思是开恩。冯茂就跟没听到一样,在胡安的带领下继续向前走。虽然没有看这帮囚犯,冯茂感受着囚犯身上的灵气。有几个家伙身上有着有点异样的灵气运行。这种反应者的异样程度与街上那些人差不多,比例只怕还低点。倒是这帮人的脑电波异乎寻常的接近。冯茂懒得此时研究他们,在一片‘慈悲’的呼喊声中继续由胡安引领下直奔感化院的管理大楼。

进了大楼,又有人领着几人进入一楼。贫民区的建筑都是半层架空,从一楼下到负一楼的关押室,已经有五名家伙关在里面。隔着铁栅栏见到冯茂,几人中有三人立刻露出激动的表情,另外两人神色漠然,一副绝望的模样。

冯茂指了指两名绝望的家伙,转身就走。没多久,两人就被带到审问室。胡安低声介绍道:“殿下,这两人都是烂赌鬼,已经输光了一切。我问过他们想要什么,他们都想死。”

“你们想死么?”冯茂问两人。

“是。”两人低头答道。

“为什么?”

“我想死。”“……我也是。”

听着两人如同死灰般的声音,冯茂准备再试一次,命道:“抬起手。手心向上。”

两人都抬起手,两粒骰子从冯茂口袋里蹦出来,落入两人掌心。两人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法术,神色中都有些细微的波动。

“我给你们两人一次机会,你们投一次骰子,扔在地上就好。如果骰子是单数,你们回去继续干活赎罪。如果骰子是双数,我就考虑一下在你们身体里种上一颗仙丹。你们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机会成为修士。怎么样,要试试看么?”

话音方落,一名囚徒已经扔出了手中的骰子。令一名囚徒却甩手把骰子扔到了远处,不等这名囚徒说出‘我不要’的话。冯茂笑道:“哼哼!扔出去就算。”

主动扔出骰子的囚徒眼睛蹬得溜圆,紧张的盯着骰子。骰子滴溜溜在水泥地板上旋转,很快落定。向上的一面是‘一点’。胡安已经到了墙边,看了看就喊道:“殿下,是六点。”

“带走。”冯茂命道。

很快,拒绝再赌的囚徒已经被绑在了负三楼地下室的实验台上。胡安穿上了白大褂给冯茂做助手,麻醉剂注射,加上针灸与法术,囚徒很快就进入了深度昏迷之中。冯茂也一身白大褂,锋利的手术刀很快就切开了小口。一粒金丹从冯茂口中飞出,直入切口。

这是早就利用从囚徒体内提取出的干细胞培养出的‘丹基’,外面已经用结丹术覆盖一层少阳太阴之物。丹鼎派是需要炉鼎‘炼制金丹’。冯茂没想到特么自己居然等承担起‘炉鼎’的工作。

即便是在深度昏迷中,冯茂将金丹与囚徒经络连接融合之时,囚徒的身体依旧不自觉的抽搐颤抖起来。胡安连忙按照冯茂的命令按住囚徒抽搐的最厉害的右臂。十几根银针飞起,转瞬就刺入囚徒各个穴道。囚徒的身体虽然还在抽搐,幅度却小了许多。

融合手术非常麻烦,胡安最初还能集中注意力,过了一个小时,他就完全顶不住了。借口抽根烟出去放风。也不知道胡安中间出去了多久,冯茂终于完成了融合手术。迅速缝合了切口,冯茂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舒了口气。

胡安带着一身烟气在冯茂旁边坐下,低声问道:“殿下,要不要吃点东西?”

冯茂摇摇头。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次手术消耗了六个小时。

“殿下,为什么要选这个人?”

“他大概是最绝望的那个人。我觉得这种人也许欲望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吧。”

“殿下,如果成功了,他岂不是会成为修士?”胡安虽然压低了声音,声音里面却有着极大的渴望。

感受着胡安大脑里面的贪婪情绪,冯茂用冷冷的声音说道:“胡安大哥,我许给你的东西已经会给你,不过你的承诺你还记得么?”

“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胡安连忙应道。

感受着胡安强烈的贪婪情绪,冯茂没有说话。接下来的事情可多着呢,首先就是对这名接种者的观察。如果这人能活下来的话,未来还有更多的测试。

囚徒接受了深度麻醉之后需要12-24个小时才能清醒过来。到了第十个小时,囚徒就开始出现清醒的体征。到了第是一个小时,囚徒身体猛烈的扭动着,先是几声轻轻的呻吟,突然就撕心裂肺的喊出声来。

冯茂在囚徒嘴里塞了个橡胶口衔,避免他咬到舌头。接着坐在囚徒身边,手指按在囚徒脖颈上,探测着囚徒的身体反应。囚徒的经络里灵气运转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两成,哪怕只是两成就足以让囚徒的体温快速提升。

每当体温提升到要造成伤害的温度之时,冯茂就运用法术帮囚徒平息脉动,降低体温。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响起茱莉娅的脚步声。没多久茱莉娅走进来,把一封电报递给冯茂。冯茂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一句‘孩子们满五十天,很健康。想念,却不想让你来。’

随手一抖,电报烧尽。冯茂问茱莉娅:“亚伯身体如何了?”

“体温还不稳定。我和玛丽都在帮忙照顾,先生要不要去看看他?”

冯茂摇摇头,让茱莉娅先回去。面前的囚徒身体正在逐渐接受只能称为‘丹胚’的金丹,体温上升的情况正在逐渐平稳。冯茂心中忍不住焦急,如果不是自己太托大,那个叫亚伯的孩子就不会受这么大的折磨。

之前冯茂在一群干农活的孩子中挑出了一批感觉资质不错的少年,对他们进行了训练。说是训练,其实也时间真的训练他们。在十几天前,冯茂终于完成了炼丹术,就挑选了亚伯做实验。根据大公提供的典籍,一转金丹设计的极为完备,完成度也非常高。最初的接种效果非常好,亚伯的身体很快就接受了金丹。

然后特么就出事了。亚伯的灵气不知怎么就开始出现了全面反噬,与金丹出现了排斥。为了保住亚伯的性命,冯茂只能摘除了金丹。没想到摘除之后更糟糕,原本有金丹在,排斥反应还能控制。摘除金丹之后,亚伯的灵气差点暴走,身体快速消耗。没办法,冯茂只能把金丹再给装回去。亚伯是个很好的孩子,干活努力,人也淳朴。冯茂不想让他死。

感受着面前这名囚徒的身体正在恢复正常,冯茂觉得自己早点到感化院找实验体就好了。至少这帮人死了的话,冯茂一点都不心疼。

囚徒终于沉沉睡去,冯茂又测试了一次。这家伙体内的灵气运行速度提升了不到5%,身体完全没有出现排斥反应。如果他能继续这样下去,那就说明冯茂之前的想法太激进了,想一次就完成金丹与全身经络的有效回路设计太激进!这种丹胚对于第一次‘服用丹药’的家伙或许才是最合适的。

但是冯茂没有起身去治疗亚伯,而是将体内的灵气集结在胃里的玉质小球上,用灵气温养着玉质小球内的丹胚。亚伯现在体内一片大乱,没办法准确采集到干细胞。自己当时太托大,现在培养基里面已经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培养出足够制造丹胚的干细胞。如果这次再贸然前去给亚伯治疗,连最后扭转悲剧的可能都没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冯茂干脆回忆起自己想学的知识。智慧社肯定集结过无比庞大的知识,大公这边的图书馆里有的大概只是当年的一部分。如果那时候修士们搞出计算机体系就好了,那样的话也许只用几个大U盘就可以直接采取模拟脑后插管的技术,冯茂就可以随意浏览当年的知识。

本想学习知识,冯茂又静不下心。回想起大公随口说的一点历史知识。据说在至少1500年前,也就是黑暗森林战役爆发前的1000年,这个世界上爆发过一次上古战争。

上古战争爆发之前,世界还是各个分散的小国,修士的数量据说是智慧社全盛时代的十倍。我听说过的故事里,那时候几乎人人都是修士。上古战争爆发之后,大家互相厮杀了几百年。战争、瘟疫、饥荒,人口凋零到原本的三分之一。又花了几百年时间才恢复起来。

但是上古战争之后,整个世界也发生了巨变。最初的教派开始兴起,替代了当年那种割据的组织模式。甚至在遥远东方的广袤土地上,曾经因为教派战争而崩坏的大帝国也被重建。遥远东方的修士们吸取了经验教训,不少人要么不再直接干预政治,要么就向西迁移。

据说有一位骑着青牛的大能甚至一路向西,与其他教派沟通,成为了西方两大教派的传道者。至少孔雀王朝就尊称这位青牛大能为‘化胡先生’。

之后西进的人员越来越多,先是在世界岛中部地区出现了单纯的修士交流超凡之力的集结点。因为那边的自然环境问题,修士们最终在布莱克海集结,出现了最初智慧社的雏形。

大公并没有说这么多,这大多是冯茂推测的。实际上大公不小心说出了他其实不是智慧社最初创始人之后,就啥也不说了。结合了冯茂看到的智慧社400年的学刊。冯茂觉得大公大概是智慧社创建全球帝国的时候的一些年历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能和智慧社内战,导致整个超凡世界全面分裂对得上号。或者说,当年智慧社所创立的‘帝国’到底是智慧社头头们自封的,还是真存在这么一个全球性的大帝国,完全没有足够证明。

反正冯茂在民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群体记忆,民间的群体记忆只有修士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没有能力成为修士的凡人就老老实实被修士统治。至于统治凡人的是谁,是智慧社或者是耶莱教,又或者是耶莱教修士自称的圣殿,凡人们从来没兴趣弄清楚。

正在想,就听囚徒一声呻吟,缓缓醒了。冯茂站起身,手指按在囚徒脑门上,感受着这家伙越来越清醒的脑波。冯茂说道:“你听到我说话了么?”

“我想死。”囚徒声音很低,但是里面的绝望和渴望却非常清晰。

“想死很容易。我随时都可以满足你。不过你要是想自己死的话,就顺着我的手指感受下去。”说完,冯茂一边刺激着囚徒的经络,一边移动手指。最终把囚徒的注意力引到了丹田处的金丹上。

囚徒体内的灵气并没有因为囚徒的注意力而激烈运作,冯茂觉得这么做刺激不够。干脆直接刺激了金丹,果然囚徒的灵气开始快速运行。囚徒却如同没有反应一样,只是因为体温稍微上升而不自觉的稍稍扭动身体。

这么做都没办法刺激到灵气感知么?这家伙是不是对灵气毫无反应呢?

冯茂正想继续测试,外面传来囚徒体内的灵气并没有因为囚徒的注意力而激烈运作,冯茂觉得这么做刺激不够。干脆直接刺激了金丹,果然囚徒的灵气开始快速运行。囚徒却如同没有反应一样,只是因为体温稍微上升而不自觉的稍稍扭动身体。

这么做都没办法刺激到灵气感知么?这家伙是不是对灵气毫无反应呢?

冯茂正想继续测试,外面传来

第26章 节点(二十六)

心率快速提升,从每分钟110次直奔每分钟160次而去。亚伯年轻的身体拼命扭动着,皮带等索具阻止了这种扭动。两者互相较力,亚伯的皮肤和肌肉开始呈现出异样的扭曲。

茱莉娅紧紧贴在冯茂身边,两眼紧盯着亚伯这悲惨的模样,双手紧紧抓住冯茂的手臂。指甲差点都要掐进冯茂皮肉中。玛丽已经因为吓得浑身颤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几乎动弹不得。

这样可怕的挣扎已经维持了二十几分钟,茱莉娅终于看不下去,躲到了冯茂身后,从嗓子眼里挤出恳求的声音:“先生,我看不下去了。”

冯茂沉声说道:“我不让你们离开并不是要吓唬你们,我只是想让你们亲眼看到想成为修士绝非是一条光明平坦的大道。如果你们一定要成为修士,就注定会经受眼前的局面。”

茱莉娅用脑袋顶在冯茂后背上,身体颤抖,声音也在颤抖,“这会死的。”

冯茂一把将茱莉娅拉回身前,双手牢牢捧着茱莉娅的脸颊,逼迫茱莉娅和自己目光对视,“修士会死,不当修士也会死。你到底是在怕死还是在怕痛苦?”

“先生……”茱莉娅眼中都是不安。随着与冯茂目光对视,她却逐渐镇定下来,目光逐渐坚定起来,“先生,如果是您要我这么做,我会做。”

“这不是我要你们怎么做。”冯茂有些失望的放开手,“我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比他更痛苦的多。死亡和这些痛苦相比都显得非常仁慈了。你不要以为这是玩笑,痛苦无时无刻,永远不会停歇。和那样的痛苦相比,死亡一点都不可怕。”

说着残酷的话,冯茂回想起自己被弗朗西斯袭击之后的那段日子。眼前的亚伯与自己那时候的痛苦相比还差的远。虽然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冯茂还是感觉自己肉体好像依然生出一丝悸动。那真的是无法忘记的过往。

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了冯茂的回忆,胡安推开门,“殿下,那边的想见您。他看样子挺不住了。”

冯茂向门口走去,玛丽立刻逃跑般跟了上来,倒是茱莉娅选择留在屋里。就见她拿起湿毛巾给满头大汗的亚伯擦着额头。到了十几米外的另外一间屋子,屋里面躺着第一个接受金丹植入的囚徒。

从他体内灵气的反应来说,这家伙已经算是一名近乎修士的存在。冯茂走到修士囚徒面前,左手按在他的丹田上,右手按在他的额头上。丹胚在几天前的灵气冲击下扭曲成一个难以形容的极不规则曲线体造型,经络却与这扭曲的丹胚结合在一起,维持着这家伙的灵气相当活跃的运行着。

如果这家伙的心中毫无求生欲望的话,他有机会活下去的。然而这个人却没有求生的愿望,用尽力气抬起手臂抓住冯茂的手臂,囚徒用嘶哑的嗓子能发出的最清晰的声音问道:“老爷,我受了这么多苦,可以抵消了所有罪孽了吧?”

冯茂忍不住对这厮生出些同情,五天前这名囚徒是第一个做实验的,也是五名试验品中唯一求死的。想了想,冯茂说道:“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临了。讲出那些人的名字。你的时间不多了。我听着。”

囚徒竭尽全力,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我对不起我的母亲,我的妻子,我的朋友。因为赌博,我失去了她们。我害怕……害怕死后见到他们……”

冯茂的手按在囚徒的额头,灵气刺激着囚徒脑中生出安心感的区域,同时沉声说道:“你忏悔了么?”

“我忏悔了!真的忏悔了!”囚徒连忙竭尽全力喊道,眼中已经溢满了泪水。

“既然你忏悔了。我就以修士的身份告诉你,罪人,你的痛苦就是因为你的罪孽而起。你曾经后悔过,却没有改悔。这些痛苦就是对你的惩罚。”

“老爷,我能得到宽恕么?”囚徒低沉嘶哑的声音中有着期待。

冯茂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感到痛苦了么?”

“是的。是的。我非常痛苦!”

“你知道那些让你感到罪孽的人也承受过痛苦么?”

“是的,是的。”

“你让那些人承受了痛苦,你忏悔了么?”

“是的。我忏悔!我真的忏悔了!”

冯茂感受到囚徒的激动情绪引发了体内灵气的剧烈震荡,灵气在丹胚处集结纠结,因为那怪异的丹胚形状开始形成了几乎不受控制的震荡。如果此时自己出手的话,囚徒不仅不会死,还有机会借着这个机会得到强化。

然而冯茂只是手指按在囚徒额头,继续刺激着囚徒脑中掌管欣快感的区域。同时用深沉的声音说道:“我,修士,冯茂,在此宣布。你被宽恕了。完全可以带着洗清罪孽的心去另一个世界去。在哪里,不会有人再追究你的罪孽。安息吧。”

囚徒脸上的痛苦消失了,与此同时,灵气集结已经到了极限。沿着经络开始快速运行。这种强度的灵气对于冯茂来说就如清风拂面,对于这名囚徒来说却如洪水。片刻间,他身体内的一切都被这股冲击弄到暂停。心脏麻痹、呼吸停顿、供血随即停顿。

生命在囚徒体内快速消失,灵气虽然自动的修补着囚徒的身体。却因为囚徒并没有去引导这种运行而消耗殆尽。等灵气完全停止运转的时候,冯茂的手指依旧按在囚徒额头。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冯茂都保持着这个姿势。

直到囚徒丹田处的丹胚外层的少阳太阴之物再无任何生命力支持,突然变成能量扩散开来。囚徒的尸体猛然从七窍中冒出但火焰,整具尸体从内部开始燃烧起来。

玛丽与胡安都连退几步。冯茂听说过燃丹,这次第一次亲眼见到‘燃丹’到底是什么样子。等少阳太阴之物全部转换为能量,囚徒身体内由他自己干细胞凝结的丹胚烧成黑乎乎的一块,囚徒这才死的再不能这么透。

挥手熄灭了火焰。冯茂对胡安说道:“联络军队,让他们来收尸。”

等冯茂走出已经变成停尸间的屋子,玛丽连忙跟了出来,她怯生生的拉住冯茂的衣襟,低声问道:“先生,真的有死后世界么?”

冯茂本想说没有,却说不出口。想了想就换了个说法:“我从不会安慰死者。”

也不管玛丽是不是听明白。冯茂回到了方才的房间,亚伯已经不再挣扎,他开始痉挛起来。冯茂手指按在亚伯丹田处,感觉到原本是浑圆的金丹已经呈现出扁豆的模样。与方才去世的那名囚徒相比,亚伯的状况明显好了太多。

但是局面不能再这么恶化下去了。包括方才的死者在内,冯茂在五天内一共做了五例实验。每一名囚徒的金丹都十分扭曲。如果亚伯还这么下去,迟早会和他们差不多。

冯茂开始施展法术,将已经初步稳定的丹胚控制住,仔细理顺亚伯的身体与丹胚的反应。每次有不良反应,冯茂都要及时调整。

地下三层的房间里完全看不到天日,灯光昏暗,维持着一个稳定的外界环境。亚伯逐渐好了起来,特别是神志清醒之后,在冯茂的指点下,亚伯学着一点点的控制身体灵气运行。毕竟是健康的劳动少年,亚伯的情况好的很快。

过了好几天,冯茂正在考虑是否带亚伯回到地面。玛丽送来信,冯茂打开一看,里面是露西亚抱着一对孩子靠坐在床上的照片。看着妻子和一对儿女的模样,冯茂莫名的鼻子一酸,眼泪直接冒了出来。

连忙伸手擦了一下,对玛丽命道:“带亚伯回咱们家。”

说完,冯茂快步走了出去。出了感化院,在一棵树边站定,冯茂在树荫下再次看着照片,又是一阵心酸与欢喜。把照片里的影像牢牢记在心里,冯茂转过照片。背面是妻子漂亮的字,“宝宝们55天,给你看看。勿挂念。别天天就知道修炼,好歹也放松一下心情。”

看到文字,仿佛就能听到妻子在耳边说着照片上的话,冯茂又擦了擦眼泪,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想到吕林堡和家人团聚。所以自己哪里有时间停下。等心中的激动过去,冯茂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工作。

对亚伯的实验已经证明了丹鼎派的方法的确有用,虽然不知道接下这种‘服用丹药’的模式到底能多大程度上促进修行,却也没时间再等下去了。想在暴风雨中活下来,除了制造出更多的现代武器,还得有大量操作这些武器的修士。除了加快进度之外,再无别的办法。

看向钢铁厂方向,就见高高的烟囱中喷吐着浓浓的烟雾,曾经蔚蓝的天空已经开始逐渐变了点颜色。

转眼就到了夏天,冯茂面前的玛丽与茱莉娅都端正的坐在冯茂面前。冯茂问道:“你们准备好了么?”

“是!”“准备好了!”两名学徒同时答道。

冯茂让她们伸出左手,自己按在两人的脉搏上。两名学徒的身体很好,灵气活跃度很高。不过冯茂担心的问题并没有解除,两人的修炼并没有进入平衡的状态。随着两人激活的脉络越来越多,身体偏差的局面反倒加强了。

耶莱教训练修士的系统虽然缓慢,成材率更是低的令人发指,却有别的好处。正因为按部就班,逐层递进。整个身体的平衡性相当高。从这个角度来说,耶莱教不愧是‘名门正派’,基础那是相当的牢靠。

与这种按部就班堂堂正正全面发展相比,丹鼎派‘一粒金丹吞入腹’的手段或者直接烙印夺心经文的方法真的是属于强行矫正人体的速成‘邪派’。然而按照自己两名学徒的这个资质,不用这办法的话是永远不用指望她们能够完成。

放开手,冯茂问道:“你们知道死亡率有多高了吧?”

“是的。”

“两成死亡率,从概率学上来讲,并不低。因为我并不是你们,并不能准确的明了你们身体的细节。而且在我接种金丹的人中,你们又是修炼程度最高的两个。也就是说,你们会遇到的问题我从未经历过。如果你们要退出,我绝不勉强。也不会因为你们不愿意而为难你们。”

“我想变强!”茱莉娅立刻答道。

看着茱莉娅的目光,冯茂明白茱莉娅这话背后的决心。玛丽已经是个苦孩子,茱莉娅的人生与茱莉娅相比更惨许多。至少玛丽还有一个努力保护她的母亲。茱莉娅什么都没有。

转回头看向玛丽,玛丽说道:“先生,我问了我母亲,我母亲说,能否用最低级的那种帮助。她说做人要有底线。我能守住底线就很好了。”

玛丽用‘帮助’这个词,那肯定她乖巧的用‘帮助’这个词询问了她的母亲格蕾雅夫人。而格蕾雅夫人是个有智慧的人,尽管不知道‘帮助’到底是什么,她的判断依旧是那么的睿智。既然都是要冒风险,格蕾雅夫人从来不会追求上限,而是保住底线。

冯茂做了最后的确定,“玛丽,你决定听从你母亲的话么?”

玛丽低下头,却毫不迟疑的答道:“是的。先生,我要听我母亲的话。”

“切!”茱莉娅在旁边不屑的翻了翻眼。

冯茂也不理小孩子斗气。让两人都去沐浴更衣,接着打坐到子时。等时辰到了,冯茂掏出两瓶药水分别递给玛丽与茱莉娅。毕竟是自己的徒弟,这种时候不能省着。这是自己专门去大公那里求来的药水。能快速补充灵气。

等两人服下,冯茂坐在盘膝打坐的两人身后,灵气入体,直接顺着两名学徒的经络游走起来。这次也不管她们是否靠自己感受到经络,冯茂的灵气直接沟通两人的经络。茱莉娅与玛丽都咬紧牙关,没发出痛苦的呻吟。

沟通了两人的经络,冯茂起身到了两人身前,手指的灵气直接切开两人丹田穴道旁边的继父,抬头吐出自己体内温养的金丹,玉质壳子紧贴着切口处打开,金丹直入两人体内。

两人保持着打坐的姿态,冯茂直接开始缝合金丹与脉络的连接。

第27章 节点(二十七)

做过数千台手术,给三百人接种过灵丹。持续了四个小时的缝合手术之后,冯茂感觉自己的手法无比稳定。这个念头一出,冯茂又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担心失败。

这念头一出,冯茂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依旧稳定,大脑却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越是想镇定下来,就越镇定不下来。歪了歪头,冯茂口袋中的一瓶药水跳出来,飞到冯茂嘴边。一口吧药水灌下去,灵气立刻散入体内。只是一个简单的周天运转下来,胡思乱想很自然的消退了。

自己还是大意了啊!冯茂心中遗憾。真的是关心则乱,没有完全按照步骤走。为了温养放在内体的‘灵丹’,冯茂手术前已经消耗了不少灵气,之前好几次失败就是这么造成的。

闭上眼休息了几秒钟,冯茂确定体内灵气再次充盈之后,这才继续连接两名学徒的脉络与灵丹。

玛丽的灵丹结构简单,灵丹只应对玛丽的诸多经络,连接手术最容易。又花了一小时,手术全部完成。这过程中玛丽虽然承受了不小的痛楚,却坚持着一声不吭。等缝合完毕,冯茂感觉玛丽身体状况非常好。随手就催眠了玛丽,让玛丽暂时进入沉睡。

与玛丽接种的灵丹相比,茱莉娅的灵丹复杂的就不是一倍两倍。玛丽接种的灵丹只是让玛丽能够感受到她身体的所有经络,境界也只是刚成为圣殿青袍修士前的那个水平。之后玛丽施展法术得按照最初的方式,自己先构架法术模型,再把灵气灌入法术模型,之后通过操纵模型施法。

茱莉娅这一颗灵丹上直接刻上了不少基本灵气运转模型,还留下了不少基本法术模型的基本纹路。与玛丽的灵丹相比,茱莉娅这颗是个小型计算机,玛丽的则是单片机。

然而构架不同,难度之间相差的不是几倍,而是数量级的差距。每接通一条经络,都要进行更多的周边相关连接处理。相当于接通主电路之后还得再接通整个网络之间的每一条。为了确保‘电路’准确接通,茱莉娅必须保持清醒。冯茂才能随时通过茱莉娅的反应确定‘电路反应’。

之前不少次失败都是因为冯茂在被接种者沉睡时候接通,等接种者醒过来之后‘直接开机’,引发了灵气过载引发的。

每次接通一段,茱莉娅的身体就一阵抽搐。不过茱莉娅也真硬气,哪怕疼的满头大汗,依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冯茂知道这根本快不了,只能按照积累到现在的经验中的最优解完成一条条连接。连接第二阶段完成,冯茂抬头看了看表,不知不觉又过了三个小时。该连接都连上了,冯茂又拿出一瓶药水递给茱莉娅,“喝下去,接下来会非常痛苦。”

茱莉娅接过药水一饮而尽。闭上眼的时候还擦去额头上密布的汗水。休息片刻,就见茱莉娅伸手摸了摸丹田处,在灵气的强烈修复作用下,那里别说的伤口,连痕迹都基本消失。

冯茂让茱莉娅躺下,茱莉娅顺从的躺下。她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开口问道:“先生,我能感觉到灵丹存在。可是我完全没办法操纵它。”

“最后一步就是把灵丹和你的连接全部活化,完成这一步之后你就可以操纵灵丹。我再说一次,在这个过程中你绝不能去操纵灵丹,不管它带给你多大痛苦,你都只能被动接受。这是我最担心的关口,如果你没感受过经络运转,你就不知道那种刺激是什么。可你感受过经络运转,你就会……”

“我就会为了逃避痛苦尝试操纵经络运行。您讲过好几次了。先生。”

被学徒打断发言,冯茂这次并没有生气。如果生气就有用的话,冯茂决定自己一定要大大生一次气。然而经历过的一切都证明了生气只是个人问题而已。冯茂只能说道:“这是人的本能。我们都会选择逃避痛苦。”

茱莉娅伸手拉住冯茂的手臂,盯着冯茂问道:“先生,这就和我父母把我生下来,我只能说被动接受一样吧?”

冯茂无言以对。这个比喻很对,非常对。然而这个比喻却太残酷了。

房间里沉默下来,沉默了好一阵才被茱莉娅的声音打破:“先生,您在难过么?”

“有么?”冯茂随口答道。然后才发现自己心中的确有一股情绪。虽然自己不少次用过‘难过’这个词。然而这种沉重又完全无法放下的感觉……果然是难过么?

“谢谢您。先生,谢谢您为我难过。”茱莉娅说完,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看着自己二徒弟的表情,冯茂回想起老婆露西亚的话‘你既然没有共情能力,就不用学着别人拥有这些。等你能感知到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是的,露西亚的话让自己终于能把难过这个词与难过的感觉联系在一起。自己也会难过,只是自己并不知道那种情绪是什么。所以自己更不知道别人的难过是什么,总会把那种情绪理解成别的东西。

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就听茱莉娅说道:“先生。在我走投无路到您门口,您领我进了您的屋子,给我一张床让我睡下。我就知道跟随您是我的命运。只要是您给我的,我什么都会接受。我绝不会去抵抗痛苦。”

“会非常痛苦。”冯茂答道。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痛苦。

茱莉娅信心满满的答道:“我会接受。直到您告诉我结束为止。”

既然茱莉娅都说到这个地步,冯茂拿出最后一瓶药水给自己灌下。本来这瓶是给玛丽准备的,既然玛丽的状态非常好,这瓶就给自己补充灵气,完成这个巨大挑战吧。

冯茂只知道丹鼎派的理论中灵丹分九级,每一级都有若干不同方向的类型。每一位当年的丹鼎派大师的思路不同,所以炼出的灵丹可以说每一粒都不同。整体上讲,这些灵丹分九级。最高级别的叫做九转灵丹。自己没去请教大公,也不知道茱莉娅这颗是几级。

抬起手按在茱莉娅丹田与额头,冯茂开始了最后的一步。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冯茂自己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全部注意力都在茱莉娅的反应上。每一条脉络的激活都是非常复杂的过程。

每一次激活都让茱莉娅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她的身体也随之产生了剧烈的痛苦反应。这些信号直入大脑,让茱莉娅脑电波空前活跃。然而每一次足以让普通人立刻起反应的冲击,都被茱莉娅一个强烈的脑部信号给阻止了引发连锁反应。

冯茂越来越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个信号的顽强与坚韧。从茱莉娅的反应来看,这或许就是‘接受’吧。不管来多少东西,茱莉娅不抗拒,不抵触。实在是扛不住的时候,她就会睁开眼看冯茂片刻。闭上眼之后,这个弱下去的信号再次强烈起来。就如疾风中的劲草,不管被吹的如何东倒西歪,却顽强的没有折断。维系着自身的完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一组连接终于完成。冯茂闭上眼,把心一横,激活了灵丹。茱莉娅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在强烈的冲击下,整个人陷入了全面停滞。然而她体内的灵气流速增加了起码50%,强烈的灵气在身内的经络中尽情奔流,一个周天之后,流回到了灵丹。

灵丹随之起了剧烈的共鸣,那些灵气注入灵丹外的少阴太阳的外壳,转瞬就被外壳吸收殆尽。灵丹内的灵气浓度快速提升,冯茂忍不住担心下一瞬就会引发‘燃丹’。那名求死的囚徒燃丹之时,灵丹的灵气从质到量以及当前的浓度,可远没有茱莉娅现在的灵气强烈。

是不是现在就把灵丹取出来?冯茂心中犹豫不决。随着灵丹的灵气越来越浓,冯茂心中更是焦急。抬起手,却做不出下一步的动作。如果灵丹燃丹,茱莉娅只怕就不是燃烧,而是顷刻化作飞灰。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局面,到底该怎么办!

“你要相信别人。尤其是这么相信你的人。”耳边响起大公的声音。

冯茂惊喜交集,扭头就见到大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冯茂连忙问道:“若是燃丹呢?我怎么预防?”

大公手指一挥,指缝里已经出现了两根烟。递给冯茂一根,大公弹了弹他手中的那根,烟立刻点燃了,抽了一口,大公吐了个烟圈,这才继续说道:“要是丹鼎派有办法预防,他们早就成了当年最强大的门派。强大的教派之所以不采用这种办法,是因为他们的门徒只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靠自己迈过这道坎。丹鼎派这样的教派修炼时间是别人的十倍也没用。所以丹鼎派的家伙们无一例外都是亡命之徒。各个都知道失败后是什么下场。我看你这个后宫就很有觉悟么。”

冯茂也不知道该安心还是不安心,想了想才问道:“会不会我的金丹级别太高……”

“笑死人了!就你这照猫画虎的丹胚,还说级别高。丹鼎派只要能称为入流的灵丹就比你这个强。你连改头换面都做不到,完全是把你那套直接拿来复制。也亏了你这后宫对你极为信赖,若是稍微有一丝的怀疑,她就死定了。”

冯茂心中一阵绝望,连忙问:“那现在呢?”

“都进行到这个地步,就看你的后宫到底能有多坚定。只要够坚定,能接受一切,再烂的灵丹都有用。只要没有死都不怕的决心,那就得看炼丹修士对人性理解到多深。冯茂,你真以为你读了那么几篇东西,就学到了当年修士们的精髓了么?”

“……难道殿下以前对我的称赞都是在安抚我么?”冯茂说出这个问题,心中都是绝望。

“你自己就是亡命徒。亡命徒们什么都不信,只相信自己。这点上你和他们一模一样。不过沦落到这个地步的亡命徒们哪里有那么多学识,能学到你这种程度的人,哪个不是家事背景出类拔萃。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并没有对你过誉。我只是没想到居然看到你这样的家伙能把两种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东西集结在一起。天意真的是玄妙,这就是命。不信命不行!”

大公说完,又吐了口烟圈。冯茂心中一阵混乱,正想理出个头绪。就感觉茱莉娅的灵丹起了变化,灵气开始沿着刻好的程序运行起来。正想分辨,就听大公笑道:“成了!”

扭头去看,却完全看不到大公的身影。如果空气中没有洋溢着小雪茄芬芳的气息,好像大公完全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冯茂连忙去探测,就感觉茱莉娅的灵气正在生涩去流畅的从灵丹内释放出来。原本就要爆炸般的灵气居然平缓的流出灵丹,毫无伤害的流入空空荡荡的经络。没多久,茱莉娅的身体开始恢复了活力。除了没有呼吸之外,这具身体温暖,稳定。

等了好一阵,冯茂就见茱莉娅依旧没有呼吸。为了能够得到氧气,身体甚至开始被迫依靠皮肤进行有限的氧气交换。冯茂想了一阵才想起,丹鼎派里面讲过这个可能。这时候就需要人来渡一口气。

无奈,冯茂先在心里给老婆露西亚道了个歉。然后深吸一口气,用灵气出去这口气中的所有杂质。又尽量使其的灵气浓度达到最大。等每一个空气分子都活跃起来。冯茂才掰开茱莉娅的嘴,捏住她鼻子。一口气就吹了进去。

这口气直接打开了关闭的肺部。无奈,冯茂先在心里给老婆露西亚道了个歉。然后深吸一口气,用灵气出去这口气中的所有杂质。又尽量使其的灵气浓度达到最大。等每一个空气分子都活跃起来。冯茂才掰开茱莉娅的嘴,捏住她鼻子。一口气就吹了进去。

这口气直接打开了关闭的肺部。

第28章 节点(二十八)

“你们是自愿参加军队么?”

“是。”

“一旦加入军队,就要承担起身为军人的责任和义务。你们甚至会战死,你们知道么?”

“知道!”

……

成列的士兵们面对军官进行的仪式性询问,个个回答的非常整齐流畅。冯茂坐在观礼的贵宾席上,看着一排排士兵们完成这个仪式。

每一排士兵完成仪式,都会接过军帽戴在头上,随即佩戴阶级章。以现代军队,哪怕是列兵也有阶级章。与之前那种更接近于仪仗兵或者私兵的军队相比,真的是一个巨大进步。

前来观礼的市民非常多,看到自己的亲人成为有领主与教会承认身份的军人,那些亲属们都欢呼鼓掌。有没有身份在这个世界中意味着阶层上的巨大跃迁。看着他们的兴奋,冯茂心中叹口气。自己本以为这些亲属会感到悲伤的。

仪式终于结束了,冯茂站起身准备离开。一直侍立在冯茂身后的两名学徒连忙跟上,看着身穿圣殿最低阶修士的青袍,冯茂心中就觉得一阵滑稽。自己看不同本地教会的黑袍想什么,不过冯茂心中很是恶意的揣测,耶莱教授予一位金丹修士的两名丹鼎流学徒以修士青袍,这位阁下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头肯定有点想法才对。

但是黑袍阁下在教会里头的仪式全程神色平静,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这样也好,自己的学徒好歹拥有了更正式的身份。而且教会也按照之前商议的结果,宣布两人继续跟随冯茂修习。

正走向停车场,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喊道:“冯阁下,留步。”

扭头一看竟然是杰克学长,就见他一身修士青袍,带着同样身穿青袍的泰瑟向冯茂走来。台下人头攒动,众人直奔停车场。冯茂稍微感知了一下,杰克学长是靠实力成为了青袍,泰瑟么,体内的灵丹溜圆,品相很不错。

“阁下……”杰克学长开口说道。

冯茂打断了杰克的话,“会长,别这么客气了。你性子变了这么大不成?”

不等杰克说话,泰瑟已经喜道:“堂哥,我就说了冯茂不会变的。”

杰克扭头对堂弟说道:“泰瑟,在公开场合一定要有礼貌。不然会给人带来麻烦。”

“嗯。”泰瑟低下头。

杰克转过头,露出了堪比二十三四岁青年的笑容,“冯茂兄弟,咱们这么久没见,我都不太敢和你相认。你变化太大了。”

“打过仗之后,谁都会变。”冯茂上前向杰克伸出手。两人握手之后,冯茂又和泰瑟握手。快两年没见,泰瑟……倒是没啥变化。握着冯茂的手掌时格外用力。要是比气力的话,应该比冯茂刚见到泰瑟的时候力量还强。只是这股力量对冯茂已经毫无影响。

杰克率直的提出了问题,“冯茂兄弟,圣殿正在组织远征军。你从战场上下来,不知道有什么建议么?”

“圣殿没有告诉修士们维京帝国的现状?”冯茂觉得不解。

“说了。”杰克答道。

“然后呢?”

“我不敢相信只是这么短时间,一切都变了。”

听着这话,冯茂一时不知道该说啥。这不能怪年轻修士们没见识,维京帝国的确颠覆了过去。看着杰克的目光,冯茂只能说道:“会长,你要相信教会所说的。变化的确就是这么大。只要还觉得战争是修士之间的战斗,我觉得很难在战场上活下来。”

杰克神色黯淡了一些,他继续问道:“有什么办法能保证活下来?”

冯茂对这个问题只能摇头,心中颇有些不忍。杰克学长这样的青袍在战争中只能充当低阶军官,高阶修士对他是巨大的威胁,连对面的普通士兵也足以威胁到杰克学长的生命。

“谢谢你,冯茂兄弟。至少你让我打消了妄想。看来上战场之后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冯茂摇摇头,“想活下来必须得靠军队的组织。若是单打独斗,死得更快。”

看得出杰克学长明白了冯茂的话,倒是旁边的泰瑟就有点没心没肺的傻劲。趁着杰克学长沉默的时候,他向冯茂用手势比划出‘接电话’的意思。冯茂没搭理他,只是用灵气操纵口袋里的纸笔写下自己现在的电话号码。等杰克学长告辞后转身,把纸条凌空传给泰瑟。

泰瑟面露喜色,收起纸条跟着杰克学长离开。冯茂也坐进车里,玛丽坐进驾驶座,开车回家。茱莉娅问道:“先生,您的同学会上战场么?”

“这都得圣殿来决定。”冯茂无奈的答道。最近圣殿已经在拉尼亚大公领建设起好几个大型雷达站。冯茂去看过,屏幕都变成了显像管,已经能显示出更多的信息。采用了集成电路的雷达站效果更好。有了这些之后,圣殿却开始组建远征军。从这些动向来看,战争到现在没有全面爆发,却不等于不会爆发。

“先生,您为什么要答应让咱们的人从军?”茱莉娅还是问题多多。

“因为覆巢之下无完卵。一旦维京帝国杀进来,咱们要是逃不掉,就会被杀。”

“咱们这几百人,难道抵挡不住么?”茱莉娅还是不明白。

“呵呵。”冯茂觉得小孩子们真可爱。几百人的私兵面对装备精良的维京帝国完全不堪一击。不过冯茂心情不好,不想回答这个傻问题。就沉默下来。

玛丽没有开车回家,而是开着车子直奔钢铁厂。通过了河上修成不久的大桥,很快进了钢铁厂。工厂里的平炉中钢水正在融化,好几名维持固定法阵做内部探测的技术人员看到冯茂进来,连忙收起法阵问好。

这几位都是冯茂创造的几百位丹鼎流学徒中不愿意参军的家伙,共有四十几人。都被冯茂分配到炼钢厂与农田等技术部门从事技术员工作。

冯茂示意这帮技术人员继续工作,自己也开始巡查。这是个设计年产百万吨的钢铁厂,到处都是管道。一路走去,不时见到操纵着探测法阵的丹鼎流技术人员检查着高温高压或者低温高压管道。不管是空气分离设备或者是高温设备,都会出现消耗。最好的办法只有不断巡逻检测。

看完钢铁车间,冯茂沿着工厂里的铁轨向着后面的车间走去。沿途见到好几位黑袍或者白袍的安全队长。他们见到冯茂只是简单的招手,就带着巡逻队继续巡视。充满大型设备的工厂破坏起来并不容易,也很容易。如果可能的话,冯茂很希望有红袍修士作为安全总监。然而红袍们却不愿意自掉身价。

运送钢包的小火车沿着铁轨开来,越过步行的冯茂他们驶向几百米外的铸造车间。钢包内衬着隔热材料,内部的钢水不会快速降温。等冯茂进入铸造车间,就见钢包已经在巨大的设备操纵下,由白袍修士负责精确操控,钢水发出明亮的橘红色,倾倒入铸造模具内。

热浪袭来,玛丽与茱莉娅连忙站到冯茂身后。冯茂的灵气抵挡住热浪,护住了身后的学徒。如果是21世纪的钢铁厂,肯定有更加精良的机械设计。不过修士们个人的强大力量不仅弥补了这个问题,反倒让这些傻大黑粗的设备发挥出最大限度的效率。

穿过铸造车间,进入到加工车间。就见两位灰袍手持等离子切割机的喷刀,看似随随便便的一刀下去,就切出了漂亮的切口。等灰袍切完,黑袍修士们对切口做更进一步的切割。等黑袍处理完,就由普通工人做之后的加工。

再后面的工厂里终于看到了红袍阁下的身影。他们完全是徒手操作,各种高精度加工工作都由红袍完成。随随便便挥挥手,各种打孔,拉丝等工序瞬间完成。各种声响同时出现,证明每一位红袍阁下同时在进行几十个乃是上百个工艺处理。每一位红袍的效率都相当于几十台加工设备同时进行,还能保证质量与精度。

最后的车间则是技术工人完成装甲车的最后的组装。负责检查的是白袍阁下,他们的探测能力也足以完成这份工作。

之后,装甲车辆以及火炮运上火车,离开工厂前往远征军的军备处。冯茂没去过哪里,也没兴趣去凑热闹。自己在创造投入战争的丹鼎流学徒已经花去了太多时间。今天如果不是想让两名学徒加深对现代化工业的印象,才懒得来这里。

走完流程,冯茂又去看了飞机制造厂。这里的修士数量比钢铁厂这种重工业企业少很多,加工机械与技术工人占了大多数。修士们的工作更多是监督,而不是参与生产。

茱莉娅有些看倦了,玛丽问道:“先生,为什么阁下们不亲自操纵。”

“没有足够的阁下。”冯茂答道。说起来也很是无奈,自从黑暗森林战役结束之后,七大教派无一例外都树立起确保理念纯正的教派思路。全世界大概有200多万的修士,其中能称为阁下的大概有20多万。耶莱教的修士在平均数,阁下们只有三万多人。也就是重工业生产必须有那么多强大修士维持高效率工作,凡是能用凡人的,圣殿也只能用凡人。

听到这话,玛丽若有所思的低下头不吭声了。冯茂带着两名学徒走了一大圈,这才离开了飞机制造厂。回到家,却见大公居然等在屋里,见到冯茂就问:“你为什么要求圣殿授予你封圣者称号?”

“您要我成为黑袍?”冯茂有些不解。

大公不屑的应道:“再听一次,你为什么不向圣殿要求授予你封圣者称号!”

“这……名不副实吧?”

“你那两个学徒就名副其实了么?圣殿授予她们修士称号,已经向你表明了态度。你不申请封圣者称号,是想向圣殿表达什么态度呢?”

冯茂愣住了。这个……还真没想过。自己一个阴阳教派的修士,成为耶莱教的封圣者。怎么想都感觉怪怪的。

“快去。你非得等到圣殿派人来质问你,你才回话么?”

“殿下,这么干,圣殿会不会不高兴?”

“你这么干,他们当然不高兴。不过你要是不这么干,你让圣殿怎么想?”

冯茂只能开车前往教会,一路上想着大公的话,觉得有理又很没道理。见到本来本地黑袍,冯茂有些迟疑的提出了申请封圣者称号的要求。黑袍本来面色平淡,听完之后冷笑道:“哼哼,我以为冯殿下是不会来提出这样申请了。”

看对方这么生气,冯茂索性直接表达了自己的心情,“阁下好像很生我的气。”

“我当然会生气。上头已经问过我好几次,还交代我说,既然冯殿下不主动开口,我也不能说什么。冯殿下觉得我会不生气么?我非常生气!”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冯茂还是道歉了。

“冯殿下,你为圣殿做了这么多。难道你的老师勒内阁下就没提醒过你圣殿的教典么?”

“没有!”冯茂立刻摇头表示。

黑袍一时语塞。来回走了几趟,突然大笑几声。笑完,黑袍无奈的说道:“好吧。这是我的错,我以为勒内阁下会告诉冯殿下。没想到阁下真是个有趣的人。那么我告诉你,圣殿教典里面规定,凡是有封圣者实力的修士,如果有修士担保,并且是圣殿自己亲传弟子与直系子孙的,可以申请封圣者称号。你明白了么!”

冯茂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黑袍这次反倒没有生气,他坐在冯茂面前,“冯殿下,我再说的明白点。如果没有这次战争,你的申请基本不会得到通过。然而战争开始了,你为圣殿出了这么大的力,如果你没有成为圣殿修士,没有得到与你实力匹配的封圣者称号,你觉得其他修士们会怎么看?为圣殿做了这么多,连封圣者称号都没得到,那么别的修士为圣殿奋战的话,岂不是也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这么干岂不是凉了大家的心么?”

第29章 节点(二十九)

申请后的第二天下午,冯茂就接到了电话,李杨科在电话里高兴的告诉冯茂,“圣殿的飞机已经到了布加勒,阁下的申请已经通过。明天早上请阁下到教会来接受封号。一会儿就会有人送通告过去。”

放下电话,玛丽还在继续打坐。茱莉娅已经有些急不可耐的想和冯茂说话。冯茂不太确定玛丽有没有听到几米外电话听筒里的声音。手指头一指,茱莉娅立刻老老实实坐好。

“玛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了么?”冯茂问。

玛丽睁开眼摇摇头。冯茂感受着自己大徒弟的脑电波,确定玛丽没有说谎。心里面忍不住有点失落。玛丽的选择守住了底线,她的灵丹毫无变型,呈现完美的球体。有了灵丹做根基,玛丽现在的修行速度和以前相比就如飞一般。然而根基却决定了一切,玛丽的修行速度是鸟在飞,茱莉娅就是喷气式飞机。

正在遗憾,就听茱莉娅低声说道:“先生,我明天陪您去么?”

“你们都去。”冯茂答道。既然两名学徒都是青袍,没理由不让她们参与观礼。正想继续看书,冯茂想起件事,对茱莉娅说道:“把电话线插头拔了。”

茱莉娅抬起手对着几米外的电话线,就见电话线自动变直,好像被无形的手拽住一样。虽然茱莉娅体内的灵气震动,电话线接头处被拽开,这的确是青袍修士该有的起码水准。冯茂按捺住指点的冲动,赞了一句“做好的。”

看着茱莉娅与玛丽继续打坐练气,冯茂看了电话线一眼,电话线静悄悄的自行缠绕起来。与茱莉娅使用的力量相比,这个动作消耗的灵气少的多。这也是冯茂忍不住想指点两句的原因。不过最近些日子冯茂发现原本是好意的行动却在留下跟随自己的那些丹鼎流小修士中起了不怎么好的效果。

小修士们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达成了目标,听到冯茂的额外指点,各个精神都受到不少的冲击。冯茂感受着茱莉娅现在的脑电波,只觉得非常平稳。方才那件事已经被茱莉娅的身体判定为‘了结’,她已经开始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工作。

冯茂也是通过这帮小修士们的反应才理解自己的问题,这帮学生真可怜,在从老师那里学到知识之前,先得为老师的不成熟付出代价。

电话一夜没响,总算是睡了个安生觉。第二天一早教会就派了车前来迎接,冯茂带着两名学徒上了车。玛丽与茱莉娅都用了香皂洗脸,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除了这个之外,冯茂还闻到了淡淡的化妆品味道。扭头看了一眼,果然两名学徒都给自己上了点粉底,还涂了淡淡的口红。

想想她们的年龄,十六岁了,也该给自己稍微打扮一下。转回身,冯茂对教会的修士袍很满意,稍微化点妆倒也罢了,要是两人出门前再一阵挑选衣服,这可就真的受不了啦。

教会门口的停车场已经有不少车,冯茂进了教会大厅,就见里头已经有了不少布加勒的头面人物。见冯茂进来,不少人已经向冯茂打招呼。尤其是艾比士家,竟然派来了白袍观礼。冯茂忍不住有点不安,李杨科介绍的非常简单,到底有啥流程完全不知道。自己可别在此时弄出点啥才好。

这时候黑袍出现,众人立刻坐好。黑袍在主位上一坐,开始了流程。

黑袍代表圣殿拿出授予冯茂的文书念诵一遍,之后将授权书展示给观礼的众人看。之后把授权书交给冯茂,冯茂看完。再结果教廷授予的黑袍套上。十分钟不到完事。虽然流程没问题,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的意思。

穿着封圣者的黑袍站在大厅里,冯茂听到下面一片掌声。两名学徒的掌声最响亮。冯茂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感觉,本以为复杂的流程这么简单的就结束了么。正在想,外头突然响起了凄厉高亢的空袭警报声,虽然这时候出现这声音很是令人不爽,冯茂随着其他修士们汇聚成的人流奔向外面的时候心情反倒好了点。

站在外面的草地上,冯茂只能隐约看到好几个飞机编组从机场方向飞过来,完全看不到前来轰炸的敌机。其他修士们只经受过一次空袭,看热闹的意思原本战争的紧张情绪更浓。有些修士则直奔停车场,冯茂也想去停车场,这才想起自己没开车。

“一起走如何?”艾比士家的白袍用幻境说道。

冯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神色严肃的黑袍告辞。黑袍说道:“冯阁下,你明天来见我一次。”

很快,冯茂就坐进了艾比士家的汽车。车里只有司机、冯茂和白袍三人。两名学徒被安排到后面的车上。白袍在幻境里笑道:“冯阁下,恭喜。”

“多谢。”

“没想到住处这个仪式的竟然是本地黑袍,当年我成为黑袍的时候,圣殿直接派了灰袍来主持仪式。”

这话的挑拨意味很重,冯茂却发现自己差点没听出来。即便是想到了也觉得白袍这话毫无意义,又不是自己想成为黑袍才来当黑袍的。于是冯茂干脆不搭理白袍。

“我知道冯阁下淡泊名利,也没把这个放心里。只是想问问阁下能否加入北上作战的序列。”

“北上?什么意思?”冯茂很是不解。

“他们果然没有告诉阁下,这边征兵之后稍加训练就要北上讨伐维京的属国罗刹国。”

“不去。”

“为何?我家族里也有些子弟要上战场,我想让他们跟着阁下,总是生还的几率大些。”

冯茂心中不快,勉强用平稳的语气说道:“阁下,我已经上了好几次战场,我已经够了。”

“我明白阁下的心意。想到我家的子弟会遇到的危险,我心中也是恐惧。更别说经历过战场的冯阁下。不过冯阁下应该知道我们艾比士家正好有片地挨着冯阁下的领地吧。”

这赤裸裸的利诱让冯茂更加不快。那块土地不大不小,有一百平方公里左右。挺适合耕种。冯茂当时想试探着问问谁是这块土地的主人,得知是艾比士家,冯茂就没再追问。没想到艾比士家竟然这么敏锐。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冯茂这么细小的举动,就直接用这个来钓冯茂。

“我们见到冯阁下在领地上用拖拉机耕地,效率高的很。心中很是佩服。如果冯阁下能带领我家的子弟,我愿意把这块地卖给阁下。”

虽然心中不快,冯茂还是忍不住有点动心。贫民区内修起了大量的房屋,加上又靠近新建的工厂,房子都已经出租出去。现在就面对一个粮食供应问题。原本那几万亩耕地的产量本来就不怎么够吃,现在就更不够了。随着人口的增加,那帮卖粮食的地主们都找到了机会,粮价一个劲的上涨。若是有了这片土地,冯茂相信自己可以不愁自己这边的人没吃的。

想了想,冯茂还是果断的拒绝了,“抱歉,阁下,我实在是没办法答应。我自己的实力只怕是配不上黑袍的头衔。而且我在战场上见过高阶修士,他们一根羽毛就能让我动弹不得。若是遇到高阶修士,我自己还得落荒而逃。到时候把阁下家的孩子丢在战场上自生自灭,我对不起阁下。”

“若是冯阁下担心这个,我向冯阁下保证,只要冯阁下上了前线带队,我家子弟的生死不用阁下费心。”

听到这里,冯茂心中大怒,强行用冷漠覆盖住其他情绪,冷冷的应道:“那就更不必了。连阁下自己都不在乎子弟生死,我更不能介入。”

“哈哈。冯阁下果然坦荡!”白袍赞道。

冯茂再也受不了艾比士家白袍的说辞,喝道:“停车,我要下车!”

“冯阁下别生气,我只是试探一下阁下的心性。毕竟到了阁下这个地位,没有野心才是奇怪的事情。有野心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怕有些人却连人性都丢了。冯阁下一直以来心性淳朴,我信得过。这次说这些,只是想请阁下帮个忙。上次我家接种灵丹的那侄孙女,阁下还有印象么?”

冯茂还是不太敢相信艾比士家白袍的说辞,不过从这话里能听出的意思却正常多了。想了想,冯茂想起的确有那么一个女孩子。看了看白袍,冯茂问道:“阁下的丹鼎术是从大公那边弄来的吧?”

“是。不过大公只是提供了丹鼎术的典籍,他自己也没用过。更何况我侄孙女已经到了二转金丹,想提升到三转。此事非得请冯阁下相助才行。”

冯茂这下有了点兴趣,“丹鼎术中断了几百年,我们都是重新摸索。我用的都是最低级的,经验极少。军队里面不可能没有试验,为何不找军队帮忙?”

“不瞒阁下,军队中的丹鼎术也是我与他们一起摸索着前进的。我见了两次阁下的徒弟,灵丹都非常完整。尤其是茱莉娅小姐,灵丹完成度高,设计的也非常出类拔萃。已经是上等的一品灵丹。若不找阁下合作,你让我找谁合作?”

听到这里,冯茂也不知道该相信艾比士家的白袍还是相信自称活了八百年的大公。至少在大公嘴里,‘丹鼎派只要能称为入流的灵丹就比你这个强’。可别是自己误会了白袍的话,其实白袍只是谦虚而已。

“不如这样,那片土地先合作起来。土地我出,机械设备什么的阁下出。那片土地上的雇农也得由阁下安排。产出的粮食我们对半分。那些土地上的雇农拿到的薪水我们四六分。你拿四成。”

听了白袍的条件,冯茂不经大脑的说道:“不行!”

“那冯阁下要怎么分?”白袍问。

冯茂有些不快的答道:“这不是怎么分的事情。我总得先给这帮雇农的收入留出来吧。”

“啊?冯阁下这是什么意思?”白袍很是不解。

冯茂只能解释了一下。若是想提高雇农的生产积极性,得给他们足够的报酬。白袍静静的听着,听完之后沉默片刻,随即叹道:“我一直以为阁下是怕麻烦,才没有在贫民区收重税。没想到阁下竟然是真的想让那帮凡人赚到钱。”

这不是冯茂第一次听到如此评价,之前的家伙和冯茂没啥交集,冯茂听听就算了。此时牵扯与白跑合作,冯茂也想从白袍这里得到些求证,看看修士们到底怎么看社会制度。就问道:“阁下,这想法有问题么?或者是阁下觉得有什么不妥?”

“也没什么不妥。阁下还是年轻,我年轻的时候也不太能看到凡人受苦。毕竟我们都是人类,感受到别人的痛苦,我也很不舒服。如果这几十年过来,我发现大多数人并没有值得挽救的价值。阁下肯定见过街头那些欺负人的小子,还有各种干坏事的小子。这就是人,在痛苦之中,他们中的野兽就会露出本性。然而没有痛苦,每个人都会露出他们最邪恶的一面来。”

这回答大出冯茂意料之外,和其修士的态度相比,白袍的说法非常值得玩味。正不知道该如何说,就听白袍问道:“既然冯阁下有了想法,请阁下说出来给我听听。”

冯茂其实也没啥特别的经验,只能按照社建课听到的内容,把出钱雇佣的模式稍微讲了讲。白袍听完之后稍微想了想就答道:“这方面就由冯阁下派人来做吧。既然阁下提出了条件,我答应了,就请阁下听听我的条件如何?”

又过了一阵,车到了冯茂的家门口停下。冯茂从车里出来,很快,两名学徒从后面的车里下来,跑到冯茂身边。白袍在车里用幻境说了句“还望阁下尽快。”车子就启动了。

这边车刚走,冯茂转过身就见附近不少人站在原地围观自己。见冯茂转过头看向他们,都窃窃私语。很快,人群的异动引起了巡警的注意,有一小队巡警拎着棒子就跑了过来。为首的头目看到了冯茂,惊得站在原地。片刻后,巡警头子小步快跑到冯茂面前,单膝跪地向冯茂行礼,同时喊道:“给阁下问安。”

有人带头,一群围观民众纷纷跟着单膝跪地。冯茂看着这帮家伙,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啥。

第30章 节点(三十)

幻境中浮现出大量数学模型,艾比士家的封圣者以及与艾比士家有紧密殷勤关系的封圣者在空间列出了大量数学模型。就在众人正紧张讨论的时候,冯茂咳嗽一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冯阁下有什么看法?”一位黑袍带着被冒犯的感觉问。

“我快维持不住灵丹模型了,请哪一位接手一下。”冯茂答道。

众人都看向冯茂,接着开始互相对视。冯茂怕这帮人不肯接手,继续说道:“重建的话未免太费时间,还请诸位阁下能出手维持一下。”

“每个人半小时。”艾比士家的白袍说完,接过了维持模型的工作,同时随手在空间里构建了一个定时法术。

冯茂终于放手,只觉得浑身轻松。这个模型上已经写了十几万字符,虽然还需要各种简化,这项工作也快到了最后。维持这么大量的内容,灵气消耗量非常大。摆脱了这件麻烦事,冯茂开始关注起封圣者们的成果。虽然以前觉得修士们都不该是易于之辈,这次算是见识了拉尼亚地区修士们的水平。总的来说,并没有比冯茂的数学理论强太多。冯茂也不太敢这么确定,觉得有可能是这帮人觉得在这种灵丹上用不上太多高等的计算方法。

又忙活了两天,最后一部分数学模型终于计算完毕。这边修士们正在讨论该如何合并类似内容,就有人前来禀报。白袍出去了一阵,就回来告诉冯茂,军队的人请冯茂过去。

出去一看,果然外面站了几名高级军官修士,为首的向冯茂敬礼,随即递给冯茂一份大公签署的命令。上面写了请冯茂前去军队的研究所参加军队的研究项目。

到了军队那边,这边的瓦烈上将立刻询问冯茂关于灵丹设计问题,冯茂觉得有点不方便讲自己存下的这份。毕竟刚从白袍那边过来,没理由这么快就把白袍他们的设计给卖了。上将扫了一眼冯茂的表情,就笑道:“阁下,如果那边不是让你带东西过来,我们也没必要在此时答应请阁下。若是阁下不放心,我们还可以送阁下回去询问。要不要现在就派车?”

冯茂听了之后愣了愣,这么想的话非常合情合理。不过冯茂还是有些不解,“上将阁下如果是这样,阁下为何不直接找艾比士阁下询问。我在里面总是不方便。”

“冯阁下真是个值得相信的人,既然如此,我们就派人请人过来。”

冯茂刚松了口气,就听上将继续说道:“我们请冯阁下过来不光是此事,现在正在组建一支万人的军队,本不敢劳烦阁下做些琐碎的事情,只是现在人手不足,真的需要阁下帮着接种灵丹。都是最简单的那种。”

“总数一万?”

“是。”

“完成了多少?”

“两千。”

“两千?!”冯茂惊了。自己就提供给了军队四五百号人,合着军队才完成了一千五百多人么?心中不信,冯茂又问道:“包括我提供的人,才两千。”

上将神色稍微动摇了一下,然后淡定的说道:“是的,包括阁下提供的那四百多人。”

“问题出在哪里?”

“死亡率太高。”

“多高?”

“四分之一……”

这个数字让冯茂愣了愣,自己最初的实验死亡率也有20%,军队是25%,相差不多么。而且军队的人手可不是自己能比的。正不解,就听上将继续说道:“活下来了。”

两个小时之后,冯茂开始跟着军队的修士们到了接入所。看完这边制造的灵丹,冯茂就觉得有点肝颤。看到接种过程,冯茂已经不敢说话了。二十几位封圣者的军人各个相当疲惫,看得出,他们已经连续忙碌了许久。各个都显得阴阳怪气,各种不服不忿。

看他们现场接种了一例,冯茂再也看不下去,终于开口问道:“阁下,你这么简单的连接,完全不顾被接种者的反应么?”

那位不知道是黑袍还是白袍的军医没好气的反问:“冯阁下要的是合乎我们要求的军人,还是要我们合乎他们的要求?”

冯茂被这草菅人命的态度弄的大怒,不快的回怼,“按照现在的流程,死亡率太高了。死一个接种的士兵,岂不是我们的浪费么?时间、精力,都是巨大浪费。”

对面的军人修士用受伤害的目光上下打量冯茂片刻,大声说道:“你个异端还这么多话,既然你觉得不合适,全交给你来做。我告辞了!”

说完,军人修士转身就走,边走边脱下白大褂随手扔在旁边。二十几人中又有几人或者同仇敌忾,傲然的跟着离开。偌大的屋子里剩下了十几号人。又有几人神色中有犹豫,或者觉得不合适和冯茂留在一起,最终还是走了。

屋里面只剩下七名修士。冯茂看着这几个人,不知道他们还能留下几个。其中一个直接连上了幻境,“冯阁下,我留下来不是因为我要和你站一起。而是有些要接种的人和我有些瓜葛。实在是不放心。还请冯修士先给我展示一下手段。”

冯茂也大怒,正在也走,就想起命令书是大公签署的。自己实在是不能违背大公。拿下火气,冯茂写了个名单递给那位修士,“把这些人都给我带来,我需要他们协助。”

不多久,冯茂的两名学徒,还有冯茂当会长时候的一票光明兄弟会成员都出现在冯茂面前。泰瑟是接种了灵丹,其他光明兄弟会的人里面只有眼镜男菲利普没有接种。来不及叙旧,冯茂说道:“请大家来不是叙旧,而是请大家帮忙。想来诸位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之前遇到这帮家伙的时候,除了伊万娜之外的都十七八岁,现在这帮家伙都二十岁左右。伊万娜也长成了一个大姑娘。看得出这帮家伙眼中并没有故友重逢的欣喜,就在其他人沉默之时,伊万娜爽快的答道:“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会长发话,我没什么要说的。都听会长命令。”

军队里的七名封圣者见冯茂召集的这票人都点头表示服从,也各自叫来自己的助手。几十号人就忙活起来。

冯茂先检查了第一批四十名接种者,发现这票人身体状况居然不错。看来军队在基础准备方面做的相当不错。询问了几人,发现军队两个多月前就选拔了两万多人,每天好吃好喝营养充足,加上足够的训练。至少这些被接种者的身体素质比冯茂那边贫民区出来的强多了。

有了好的素材,接下来就是接种。冯茂找了一个看着不错的正准备动手,就发现手里的丹胚和这人居然不同。这下冯茂大惊,连忙把最初选出来的十二人的丹胚再给化验一下。十二人中一人的干细胞根本不是这个人的,还有三个是没取出核心干细胞,而是别的干细胞。

‘渣渣!’冯茂心中暗骂。怪不得这帮家伙们手里死亡率高达75%,基础都不对,死亡率能降低才是怪事。

既然如此,之前做的一切都得否定,冯茂开始了整顿。这边已经准备了两千人,冯茂只能一个一个的重新化验。错误率高达23%。这边数据刚出来,上将带着那些之前离开的修士军人回到这边。

也不看列表内容,上将一把将一叠列表摔在为首的那名修士军人脸上。修士们都很自然的有护体的灵气阵法,纸片没有触及那名修士军人,就被周遭的法阵震开。

“呦呵!你是不是觉得你做的很好?”上将冷笑道。

那名修士军人站直答道:“阁下,圣殿真的会允许这异端横行的局面么?”

“你要觉得这是异端,冯阁下那边紧挨着兵工厂,里头就有红袍阁下。直接去找他们么。你现在就可以去,不过我告诉你,等你把这个弄完,我还是得追究你为何如此疏忽大意。”

修士军人朗声说道:“阁下,我看不惯异端横行!”

“所以你这是故意的么?”上将冷冷的问道。

此言一出,好几名修士军人都变了脸色。片刻后,有人怒道:“史莱特,你是故意这么做的么?”

这下,这名叫做史莱特的修士军人有点兜不住了,转头答道:“我怎么会故意。只是……只是不习惯那种异端邪法,运用起来不习惯。”

那名怒喝的修士直接上前,大有要动手的意思。上将一抬手,两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脱开。冯茂有些讶异,这位瓦烈上将的级别颇高,至少得有灰袍水准。就听上将喝道:“人怎么死的,开棺验尸就知道了。现在说的不是这个,我想问问你们中间到底有多少人根本不想做这件事。”

旁边一名之前没离开的修士开口了,“阁下,您说过这是为了避免修士死亡。只是这么做能行么?圣殿不会答应的!”

话音方落,大门开了,一位红袍静悄悄走了进来。冯茂一看,眼熟,就是在兵工厂主持精密加工的那位。当时他同时操作上百个钻孔啥的工序,一个人展现出匹敌几十上百台精密加工机床同时运转的实力。要是把速度也算进去,这位一人能定几百上千太机床。看完这位红袍展现出的实力,冯茂对于‘人定胜天’有了不少信心。

等那帮惊喜的修士军人上千行礼完毕,红袍说道:“圣殿的确不会接受异端,圣殿更在乎诸位修士的性命。若是你等死了,谁来维护圣殿的教典。”

听了这话,一众修士军人们神色各不相同。有不甘的,有感动的,还有些相对深沉的家伙保持了平静。红袍继续说道:“我也上过战场,战场上已经有灰袍战死。这位灰袍的确被斗宗修士重伤后而死,给他最后一击的却是一发炮弹。若没有重炮炮弹,凡人怎么可能伤的了灰袍。哪怕是灰袍奄奄一息,凡人也做不到。圣殿一直不说话,不是因为圣殿内部有分歧,也不是圣殿纵容。现在的局面只有一个,圣殿的修士们伤亡很重。我们的兵器虽然已经追上了斗宗,人数上却不够。现在的战场上修士才能存活下来,然而想维持战斗,就得有大量修士死去。或者你们觉得,我们直接向斗宗投降么?”

本来其他修士军人已经有话要讲,听到红袍说出‘向斗宗投降’的话,修士军人们都不吭声了。最后上将带着军人修士和红袍一起出去继续聊,冯茂挥了挥手,地上的文件飞起来叠成一叠落入冯茂手里。

就听伊万娜说道:“会长,你从战场上回来,果然是那样么?”

“嗯。修士在战场上就是消耗品。”冯茂无奈的答道。这就是现代战争的威力,不管你是谁,一线的修士随时都得冒着死亡的威胁作战。只要对方有一丝反击的能力,再强大的修士都可能丧命。

“只要上了战场就可能死么?”伊万娜追问道。

“嗯。更可怕的是,如果从战斗上来讲,击毁敌人的装甲车辆之后,敌人本来就会失去战斗力。然而任何一辆装甲车辆里头可能坐着高阶修士,他们之所以操作装甲车辆,只是想以最小的力量实现最大的杀伤。打个比方,我们以为砸烂了一个破箱子,然而箱子里却突然窜出一头老虎。在战场上,对面的敌人拼死杀过来,我们连简单的远程对射都很难维持。在战场上最惨的就是低阶修士,他们有可能被凡人杀死,有可能被修士杀死。然而没有低阶修士们奋力作战,高阶修士面对那么巨量的敌人,也是被蚁多咬死象。”

伊万娜的灵气显示她很快就能突破青袍修士的阶段,此时冯茂感受到伊万娜的灵气因为心中的波动而有些震动。也许是身为低阶修士,伊万娜应该格外清楚冯茂所说的是什么。然而说话的却是罗伯塔,“会长,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么?除了往里面填修士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罗伯塔灵气也接近了青袍的水平,应该很快就能进阶。与伊万娜的灵气波动不同,罗伯塔的心神镇定的多。

冯茂点点头,“对,就是得往里面填人命。这种战争比拼的是谁能承担更大的损失,谁能承受死掉更多的军人。”说道这里,冯茂突然觉得明白了一句话,就直接借用过来,“现代战争没有胜利者,只有谁输的更多。”

第31章 节点(三十一)

“冯兄弟……”

“我不能帮忙。”冯茂连要求都没听,立刻拒绝了。

对面的赵回凉赵军医一脸的无奈,强行继续说道:“冯茂兄弟,那几个人和我好歹有点亲戚,冯兄弟接种灵丹到现在都没死过人。还请冯兄弟帮忙。”

冯茂不快的答道:“你上次亲眼见我是怎么燃丹的,再做下去,我只怕得死。”

军队要求制造出八千名丹鼎流士兵,冯茂已经连着干了快十天。凝结了一千多颗灵丹,每次都是在体内结成灵丹。冯茂没想到大量重复工作的结果居然身体起了很不良的反应。虽然以前就知道身体会形成肌肉记忆,冯茂没想到连运气太多也会形成反应。只要吞入包在玉质外壳中的灵丹,身体的灵气就很自然的前去结丹。

等冯茂发现事情不对,立刻终止灵气运行。没想到玉质外壳内的灵丹居然燃丹了。会想到青色火焰从自己嘴里喷涌而出的模样,冯茂就是一阵后怕。

赵回凉小心的说道:“冯兄弟,我只是想请你给签个证明,说那些人暂时不适合种植。”

之前赵回凉曾经帮着冯茂学习如何自己缝合自己的伤口,冯茂总觉得赵回凉帮过自己。就说道:“证明呢?”

赵回凉立刻拿出几张证明书,冯茂刷刷的签了字。不等赵回凉感谢,转身就走。出了门,门外的两名学徒本来坐在外面打盹,冯茂叫醒两人,继续往外走。两名学徒急忙跟上。冯茂到停车场上了车,直奔大公那边而去。结果门房进去一趟,只带回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行拂乱其所为’。

这段话冯茂读过,前面是‘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后面是‘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自己前来找大公的目的也不是抱怨,而是真的找不到解决办法。别说继续完成任务,这是连自己都出事了好不好。

见大公如此掉书包,冯茂想了好一阵,写了‘不学无术’四个人,请门房再递进去。

没多久,门房出来了,又带回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句‘知识从哪里来,当从源头寻觅’。

冯茂有点弄不明白大公是什么意思,自己的知识源头从何处来?自然从书本上,问题是自己已经去了两天图书馆,都没从书本上找到解决办法。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自己的是再不能用自己当做炉鼎来凝结灵丹了。

想不明白,冯茂随手一挥,两张纸条瞬间烧成了气体。带着两名学徒上了汽车,冯茂不想回家,也不想再去图书馆,干脆往海边去兜风。开了一阵,就见远处海面上一丛绿色,冯茂心中一震。莫非大公说的‘知识源头’指的是智慧社的知识源头。

想到这里,冯茂开车直奔官方通往森林岛的码头。这个码头只对被允许的人开放,见到一身黑袍的冯茂,守卫立刻送上签字薄。冯茂签好字,就上了船。

两名学徒都是第一次到森林岛上,船靠岸,玛丽突然问道:“先生,我听说岛上有吃人的怪物。”

“哦。”冯茂应了一声。刚到森林岛的时候,冯茂听说过这样的传言。觉得那就是无稽之谈。三人上了岛,只走了一阵,两名学徒就越来越显得困倦,最后在一处阳光晒得暖暖的空地上坐下。

冯茂叹口气,命道:“你们先睡吧。”两名学徒听到这话,不再与睡魔作斗争,顷刻就睡着了。冯茂解下披风,盖在靠在一起的两名学徒身上。有担心有人意外上岛,摘下长剑,插在两名学徒脚边。这才迈步向核心区域走去。

距离核心区域没多远,一阵风吹过,沙沙的响起了声音‘你又来了。’

冯茂停下脚步,在旁边一块倒地的石碑上坐下,随手抽出一根烟点着,这才问道:“前辈,我没到岛上,前辈就知道了吧。”

“几百年没见到金丹修士带着丹鼎修士,我当然得仔细看看。”

“和几百年前有什么不同么?”

“几百年前的金丹修士可不会自轻自贱到拿自己当炉鼎。”

冯茂大大的不高兴,但是想了自己已经为愚蠢付出的代价,低头不语。

“小子,弗拉德早就告诫过你,你会成为杀人医生。可你根本不听么。”

“杀人医生?什么时候?”冯茂想不起来。

“你第一次和人决斗的时候,司仪不是说过了么。”

冯茂想了好一阵,才突然想起。那时候司仪的确用了‘布加勒城的新住客,未来的杀人医生’等名词称呼自己,然而自己那时候完全以为那话是为了烘托气氛而说。

“你救不了别人,还把自己赔进去了。真是愚蠢。”树叶间沙沙的响着嘲讽。

冯茂心情更坏。只觉得森林岛上的老怪物真的会找人伤口插刀。正不高兴,突然灵光一闪,老婆露西亚说过,任何人说话都不可能没有目的。而这个目的绝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冯茂开始思索岛上的老怪物到底想从方才的话里为他弄到些什么。想来想去,冯茂试探着问道:“若是前辈肯相助,我定然会报道前辈。”

“想这么久才想明白?娇生惯养到如此地步,也是罕见。放几百年前,早不知道被人打死多少次了。”林间的无数树叶沙沙的响起嘲讽来。

冯茂也觉得很羞耻,只能给自己找个台阶,“前辈,我这是无能狂怒么。”

“哼哼。知道自己无能,还不算没救。到前面的水池,打一架给我看。”

冯茂站起身,向着前方走去。穿过一片树林,果然见到一片小湖。刚在湖边站定,脚下藤蔓瞬间就灵蛇般扑向冯茂双腿。冯茂并没有向后躲闪,反倒向前一个纵越就站到了水面上。脚下的水极为清澈,就见一道黑影在水底快速游动。仿佛是深渊里的怪物。

根本不为所动,冯茂缓步向前,走到了水最深的位置上。小湖边张牙舞爪的藤蔓好像突然被抽空了生命力,齐齐落在地面上。湖里的黑影更急速的游动,猛然从湖边冒出身形。果然是之前和冯茂交过手的蛇身女妖。

女妖刚露出上半身,湖面上的水刃已经暴风雨般的飞起。冯茂随手一挑,面前升起一道水墙,水刃切入水墙,转瞬就化作水墙的一部分。遭到冲击的水墙则如果冻般来回晃动,不等水刃全部被挡住,水墙猛烈的抽动一下,化作一条水龙,顶着水刃切割,直奔女妖扑去。

水龙入水,在本就荡漾的湖面上激发出一阵波浪。原本就因为光的反射与折射显得幽暗的湖水更是乱流涌动,根本看不清水下。冯茂迈步继续向前走,脚下的波纹荡漾,构架了一个探测网。

方才水龙砸中女妖之前,她就已经潜入水下。厚厚的水成了女妖的护盾,根本没伤到她。缓步向前,冯茂不想原地不动,成为水下女妖进攻的靶子。慢慢走了一阵,冯茂只觉得脚下灵气涌动,就抬手一招,水面上蹦出几百团水。

大颗的水裹住空气,形成了更大颗的晶莹球体,随即排列成整齐的阵列。冯茂手一按,下面的水面顷刻就出现了一个薄长方体的空间。空中的球体阵列瞬间被‘塞进’空间。与下面的水合而为一。

下一瞬,大量水刃击中了这道混合了气体与液体的墙壁,本该浑圆扁平的水刃跃出水面的时候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混元,运行轨道也变得乱七八糟。冯茂随手拉起一层很薄的水,就把水刃尽数挡住。

不等水花喷溅,冯茂在水面上发足狂奔。就听背后水声大作,冯茂也不管跃出水面的女妖。随手招出一团水,连着空气裹在身上,一头扎入水下。湖有十几米深,冯茂控制住空气与水之间的张力薄膜,双脚踩在气体与液体之间的张力薄膜上。就见水面上的女妖又一个猛子扎下来,冯茂迅速控制住空气,使其快速上浮。

随着空气形成的长椭圆体突破水面,冯茂踩着水面就从空气中跃了出来。没有水的阻力,只在空气中行动。冯茂只觉得自己的行动如同飞鸟般灵活。

女妖进入水面以下,冯茂就到水面之上。女妖到水面之下,冯茂就到水面之上。这番折腾将湖面弄得一片沸腾,气泡涌动,湖水震荡。之前平静的如同镜子般的小湖看上去仿佛被煮沸了一般。

四处飞溅的细微水滴形成水雾,在湖面上折射出一道炫丽的彩虹。如此往来,冯茂不知道多少次又顺着空气通道跃上水面,背后突然出现另外一道身影,与刚潜下水底的女妖一样的身影。那道身影蛇形的下半身在水面超快滑行,冲到冯茂背后,尖锐的利爪并拢起来,从冯茂背后直刺而入。

等另一只女妖发现面前的冯茂只是一个水形态与光线折射形成的假象,冯茂已经从水下窜出,一只手扭住女妖的手臂,拧到背后,一只手已经从后面捏住的女妖的脖颈。

这种抓住命运后脖颈的动作没有维持一秒,一股大力传来,冯茂和女妖被分开,冯茂被扔到了岸上。也许是空气中的湿度大大增加的缘故,树叶间的沙沙声显得有点低沉,“行了。我明白你现在的力量。接下来别反抗,我得拿你做点检测。”

冯茂心念一动,本想运功抵抗,最后还是没有抵抗。就觉得仿佛有一张薄薄的东西穿透了自己的身体,所到之处自己所有细胞好像被浸润了一般。本以为自己会因此极为痛苦,却没想到身体居然在这股力量下屈服了。凡是被这层扫描装的感觉穿过浸透的部分生出些奇妙的变化。很难形容这种变化,非得形容的话,就像是自己的身体那些部分重生了一般。

当这层东西经过从食道到胃部的部分,冯茂更是感觉讶异。这部分身体之前的感觉非常不对劲,经过这层东西的‘过滤’,那些不对劲的感觉消失了。等这层过滤完成,冯茂连忙模拟了自己之前在体内凝练灵丹外那层少阳太阴之物的灵气运行。自己的身体竟然毫无反应,那些肌肉记忆好像完全消失了。

冯茂连忙说道:“感谢前辈。”

“不用谢,我也获取了非常好的数据。”森林岛上的那人满意的答道:“以前可没有傻瓜修士拿自己当炉鼎,还如你这样拼了命。必须得说,你居然能提供给我从未见过的数据……呵呵,我真的没想到居然有这种可能。”

冯茂低下头,心中一阵无奈。自己的确能帮到别人,是件也许不错的事情。不过这种帮助方法。冯茂觉得好像很low。

“还有。你在体内存储这个,是要做什么。”随着声音,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法阵。一颗完整的灵丹上密密麻麻覆盖了许多数学模型。

冯茂没想到自己体内存储的内容都能被找出来,心中有些后怕。不会脑子里的记忆也被这位老妖怪完全读清楚了吧。冯茂只能解释之前发生的事情。

给白袍的侄孙女设计灵丹的工作,总算是完成。冯茂抽空观察,觉得封圣者们的灵气强度应该比自己强些,至少维持灵丹构建的时候好像没有自己这么吃力。

弄完这些,修士们就开始讨论起简化。灵丹上绝不可能刻上这十几万字符,数量远超了容量之外。很多近似内容就不得不合并简化。这下就让这帮修士们争论起来。争执一番,内容越来越少,最终总结成了五万字符。

“我觉得差不多了。”白袍叹道。

“阁下,这个是不是有点多?”冯茂觉得还是多。

白袍听完没只是摇摇头,各个封圣者都复制了一份,就各自起身告辞。等他们离开,白袍才说道:“冯阁下,你不是圣殿修士,并不知道这里面的要点。既然阁下出了这么大力,我也就告诉阁下原因何在。”

便是不明就里,冯茂还是忍不住有点小激动,连忙说道:“感谢!”

白袍再次施展出幻境,随手一挥,空中就出现了一系列古朴的花纹。光看内容,像是某种文字。但是解构起来越看越觉得玄妙。

第32章 节点(三十二)

“我看你好像并没有学习的打算,为什么留着?”树叶沙沙的响着问题。

“我不是不想学,而是想理解。学习是模仿,但是在什么时候使用模仿的知识,先得明白那是什么。”冯茂试着解释道。

“别废话,说关键。”

冯茂只能把自己思维的过程省略,努力提炼出核心观点,“不学无术。我学习了,但是没办法对我学到的知识进行分类。所以我无术。”

“我听说你直觉很强。告诉我,你直觉的认为七大教派的本质是什么?”

这问题让冯茂觉得有些激动,心脏跳动速度都增加了。这段时间的确花了不少心思观察学习和思考,冯茂的确有了些想法。但是真的让自己说出来,还是感觉很没自信。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是说出来。定了定神,冯茂答道:“我觉得七大教派的修士把自己改造成了施展法术的形态。符号本身没有力量,他们是按照各个教派自己理解世界的思路来改造自己,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做的,但是这几百年上千年的积累,总是能积累出很多行之有效的经验。……我觉得这就是他们的本质。”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我继续向前走,走到哪里说到哪里。”

“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孩,会不长命。”树叶间沙沙的响着不知道是嘲笑还是叹息的声音。

冯茂不准备再讨论此事。自己就算是再没有共情能力,别人的恶意敌意都逼到脸上了,冯茂明白周围圣殿修士的态度。但是自己还不想成为七大教派的修士,仅此而已。

“那我就帮你一把,让你能活的长久一点。你来这里是想解决炉鼎问题,我看你已经有了思路么。”

“前辈知道我的目的?”冯茂又惊又喜。

半空用法阵构建的灵丹模型突然消失,转而变成了三维空间的矩阵序列。树叶沙沙的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不用线性连贯的微积分构建,而是用不连贯的矩阵来构建。为什么?”

微积分就是在一维度,二维度,三维度,乃至多维度中构建出一条曲线乃至于曲面。在不同域或者集合的范围内,得出一系列数据。根据这些数据最后得出的构建结果。

矩阵则是在不同维度中假设出一个个独立空间,这些独立空间内可以放数字,也可以放各种方程式。根据某种关系进行运算,最终得出每一个空间的内容,进而构建出整个空间的形态。

这两种方式都可以是连贯的,也可以不连贯的。不过冯茂却愿意认为微积分是连贯,而矩阵是不连贯的。一定要形容的话,矩阵模型类似于《我的世界》这种游戏,用各种细小的积木拼出一个世界。

森林岛上这位直接说出了冯茂此时的认知,冯茂大喜。只是自己此时没实力如同大公那样进入分子、原子、电子的围观世界。能观察到自己每一个细胞乃至细胞内部一部分变化,已经到了自己此时的极限。

想了想,冯茂只能勉强给了个解释,“我现在的炼丹水平只到了在物质上创造出太阳少阴之物的水平。还很一般。既然不能在体内炼制丹胚,我就只能构建一个矩阵,看看能把矩阵的三维立体的每一个点尽可能的控制到极小,满足炼丹的需求。”

“你之前是把自己当炉鼎。现在你想创造并且操纵炉鼎?”树叶间沙沙的回响着问题。

“是。”

“什么是炉鼎?”

“一种反应器。我看丹鼎派的方法到了后期以天地为炉鼎……”

“那都是瞎想。”

虽然被打断了发言,冯茂也觉得丹鼎派这种说法的确不切实际,于是低下头恳求道:“还请前辈指点。”

“大不等于强。山再大,海再大,也只是堆积。有成千上万的办法毁灭它们。原子极小,电子更小。你给我说一种毁灭原子电子的方法出来。”

“呃……核聚变?两个氢原子聚变成氦原子。或者用反物质与电子中和……”

“你都学到了这个程度,还不知道你当下问题在哪里么!”

“我没能力观察到微观世界。”

“微观世界的特点是什么?”

“难以捕捉?”

“不,能量太大!以那么小的质量,那么小的空间,拥有那么巨大的能量。若是能操纵那样层级的力量,你做不到的事情就非常少了。”

“那我得成为元婴修士才能到那个程度吧?”

“你这种废物,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树叶随着声音一阵震动,仿佛被狂风吹过一般。

“我……前辈……我没有术。所以来请教。”

狂风吹过般片片向着同一个方向倾斜的树叶发出松涛轰鸣般的声响,“不是因为你成为了元婴修士,才能观察到微观世界。而是你为了拥有观察和操纵微观世界,才要成为拥有那种能力的修士。阴阳教派千年积累,找出了修炼成元婴修士的方法。但是成为元婴修士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你明白了么?”

冯茂只觉得自己仿佛一片孤零零飘落的枯叶,在这样的压迫下气都喘不过来。然而不知为何,心中一直以来的沉重压力居然莫名的消散了许多。此时只觉得好像能在生死一线的重压下喘过气来了。

带着这样的顿悟,冯茂大声说道:“感谢前辈,我回去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狂风却越来越猛烈,远处突然生出乌云。就如盛夏突然而至的暴风雨般,乌云随着狂风越来越浓厚,半天天空顷刻就变成了黑夜。浓厚的乌云向着森林岛上空滚滚而来。

冯茂大惊,天地间的灵气并没有变化,如果不考虑现在是深秋,真的会以为那是夏日雷云自然而然的生出。轰隆一声巨响,海面上,森林岛上,回荡着沉闷的雷声。一直在小湖中静静看着方才对话的一对女妖优雅的后仰身体,无声无息的沉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在狂风吹过的林间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好像立在世间,又好像根本不存在。与大公偶尔出现的那种高远状态非常相似。那人开口说道:“回去学也是瞎学。就在这里,看看你小子到底命有多硬。”

下一瞬,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块石板。冯茂被直接拽到石板上平躺。只是与石板接触,冯茂只觉得身体一阵刺痛般的感觉。好像是与万年不化的寒冰接触,又像是躺在一块烧的通红的钢板上。

剧痛之下,冯茂却发现自己毫无力量挣扎反抗。浑身的灵气竟然与这块玩意磁石般的互相吸引,再不受自己控制。身体感受到了强烈刺激加上灵气不受控制的激烈运行之下,痛的冯茂忍不住惨叫起来。

“这就是你肉体的反应。疼痛、麻木、酸楚,乃至于恐惧、悲伤、欢喜。都只是你肉体的反应。一旦进入微观世界,这一切还存在,但是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做好准备了么?凌迟处死千刀万剐,和接下来的一切相比都微不足道。”

本想回答‘我准备好了’,然而冯茂却疼的只想大喊大叫。只能紧咬牙关点头。

那道身影毫无情绪的说道:“你精神上被无数的枷锁缠绕。此时就是大喊大叫,放声大哭又能怎么样?如果你死了,你身上发生的一切对你还有意义么?”

冯茂很想说对方说的对,然而身体的感受却极为清晰,那些痛苦在么一瞬间都在提醒冯茂,冯茂的肉体正在承受着可怕的威胁。如果这种威胁继续下去,这具肉体毁灭只是早晚的事情。

很想让自己从这痛苦和恐慌中解放出来,然而这具肉体却牢牢的控制着冯茂的精神。眼看着乌云已经笼罩在森林岛上空,乌云中一道道银蛇乱窜,惊雷一个接一个,让冯茂勉强凝聚的一点精神力也随着震撼全身的惊雷声再也凝聚不起来。

冯茂终于放弃了抵抗,大声喊道:“好痛!”

“知道了痛了。那你要怎么应对?”耳边清晰的响起了声音。那道身影已经走到了冯茂面前,冯茂虽然很想看清楚这家伙的长相,却根本无法维持视线的清晰。

肉体的剧痛让冯茂感觉眼球几乎要炸裂,完全无力通过调整晶体弯曲度来调整焦距。

“我的身体……啊……要崩溃了。”

身影好像点了点头,又或者是什么都没做。冯茂眼中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然而那人的声音却清晰稳定,不停炸响的惊雷好像对这声音完全没影响,又好像这个人与惊雷根本不存在于相同的空间。

就听这人说道:“没错。这就是修士。想有丝毫进步,不刀山火海的闯几次,怎么可能成功。既然你的身体已经要崩溃,那你准备怎么办?是逃走?还是战斗?”

“我……”冯茂发现自己完全没啥逃走的空间,勉强说道:“我要战斗……不对……不是战斗。”

“不是战斗,那又是什么?”

冯茂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脑海中一片混乱之际,突然有了个想法,“我……我要重塑自己!”

“怎么重塑?”

“我……我要凝结元婴!”

“什么是元婴?”

“我的执念?我的知识?”冯茂勉强答道。然而不管说什么,都没办法正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身体的感觉中各种负面的东西越来越强烈,真的是比千刀万剐更加疼痛。冯茂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好几次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勉强恢复的一瞬,冯茂终于感受到了答案。拼尽力量说道:“我要用我对世界的认知来重塑自己!”

“靠说是没用的!”声音好像直入大脑,清清楚楚在冯茂近乎崩溃的精神中响起。

冯茂明白了这人说的没错。靠说是没用的,只有做。自己能做的选择其实早就只有一个,只是自己不肯而已。不管自己认识到了多少,只要自己的肉体还在控制自己,在影响自己,这个决定其实是做不出来的。即便是嘴上说了一万遍,其实还是不肯。

去球吧!冯茂断然放弃了对肉体的感受,把最后的精神转移到了金丹的位置上。下一瞬,广袤的内世界空间完全展开了。经络、神经、血管

冯茂终于放弃了抵抗,大声喊道:“好痛!”

“知道了痛了。那你要怎么应对?”耳边清晰的响起了声音。那道身影已经走到了冯茂面前,冯茂虽然很想看清楚这家伙的长相,却根本无法维持视线的清晰。

肉体的剧痛让冯茂感觉眼球几乎要炸裂,完全无力通过调整晶体弯曲度来调整焦距。

“我的身体……啊……要崩溃了。”

身影好像点了点头,又或者是什么都没做。冯茂眼中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然而那人的声音却清晰稳定,不停炸响的惊雷好像对这声音完全没影响,又好像这个人与惊雷根本不存在于相同的空间。

就听这人说道:“没错。这就是修士。想有丝毫进步,不刀山火海的闯几次,怎么可能成功。既然你的身体已经要崩溃,那你准备怎么办?是逃走?还是战斗?”

“我……”冯茂发现自己完全没啥逃走的空间,勉强说道:“我要战斗……不对……不是战斗。”

“不是战斗,那又是什么?”

冯茂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脑海中一片混乱之际,突然有了个想法,“我……我要重塑自己!”

“怎么重塑?”

“我……我要凝结元婴!”

“什么是元婴?”

“我的执念?我的知识?”冯茂勉强答道。然而不管说什么,都没办法正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身体的感觉中各种负面的东西越来越强烈,真的是比千刀万剐更加疼痛。冯茂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好几次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勉强恢复的一瞬,冯茂终于感受到了答案。拼尽力量说道:“我要用我对世界的认知来重塑自己!”

“靠说是没用的!”声音好像直入大脑,清清楚楚在冯茂近乎崩溃的精神中响起。

冯茂明白了这人说的没错。靠说是没用的,只有做。自己能做的选择其实早就只有一个,只是自己不肯而已。不管自己认识到了多少,只要自己的肉体还在控制自己,在影响自己,这个决定其实是做不出来的。即便是嘴上说了一万遍,其实还是不肯。

去球吧!冯茂断然放弃了对肉体的感受,把最后的精神转移到了金丹的位置上。下一瞬,广袤的内世界空间完全展开了。经络、神经、血管

第33章 节点(三十三)

雷云滚滚翻腾,内部光芒闪动。空气与水的摩擦生出的强大能力一遇到冯茂用法术构建的引雷针,一道闪电绽放出耀眼的红色劈了下来。马上就要触及冯茂之时,石板突然生出一个半圆法阵,将冯茂罩在其中。

尽管蕴含着巨大的能量,闪电并不蕴含任何灵气。强大的能量触及到法阵,顷刻就被吸收。整个石板登时升腾出强烈的灵气。雷云中的闪电好像被吸引,又好像是生物被激怒。一道道闪电不停歇的劈下来,石板上的灵气更盛。

身处石板之上,冯茂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石板同化,每个毛孔都在向外喷吐着浓烈的灵气。等灵气强烈到仿佛整个转化为纯阴之物,石板上以冯茂为中心浮现出一个法阵。冯茂整个人不自觉的上浮,悬浮在法阵之上。

巨大的法阵之上有大量的阵眼,每个阵眼都与之前那篇凝结元婴的法术对应。看来只要将冯茂得出的答案所变成的方程式纳入那些阵眼,一经催动就可以运行凝结元婴的法术。

冯茂正想将内容填进去,却还是迟疑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之前作出那个有着大量空缺的大填空题就是冯茂对世界的理解。冯茂很清楚自己的解答一定不正确。因为这道填空题本身就不存在正确答案。

‘道生一’。‘道’是世界的本源,是现在一切的系统本身。描述系统必须存在于系统之外,就如猪圈里的猪不可能描述猪圈的全貌,想描述猪圈必须是建造猪圈的人类。

在系统内的存在都只能描述存在的东西,不存在的东西就不可描述。‘道生一’这个描述中的‘一’就是世界存在的本质。阴阳教派认为这个本质就是‘阴阳相生相克’。

感觉灵气并没有散去的意思,冯茂赶紧再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既然注定是不正确的答案,这个答案到底能多接近让自己活下,这就是自己的运气。此时,当然是越接近正确越好。

有了世界本质并不足以构架世界,‘一生二’就是把理论变成现实。这个世界就存在了阴和阳。只有阴阳也不足以构建世界,这才有第三步:二生三。

这个‘三’里面肯定有阴和阳,另一个存在必然是从阴阳中出现,又能与阴阳同等级别的东西。冯茂之前觉得这是自我意识,物质+精神+自我意识,不就是自己了么。所谓三生万物,就是按照这个塑造出全新的自己。

梳理到这一步,冯茂觉得没啥问题,却又本能的觉得不对头。这种直觉曾经救了冯茂好多次,冯茂实在是不敢无视自己的直觉。老师说过,所谓逻辑,就是天才们把自己的直觉给理论化。

如果不是自己的自我认知,那么这个‘三’又是什么?

正在想,就见闪电劈下来的速度更快,石板上的灵气开始潮水般的上升,不用多久就将‘淹没’那些填空的位置。

另一种直觉升上心头,如果自己没有在这时间内填空成功,大概就没有然后了。

在这紧迫中,冯茂满脑子乱搜索,试图找出一个能被直觉接受的东西来填入‘三’的位置。一阵乱想中,突然蹦出了一个名词‘世界秩序’。

这个名词立刻让冯茂的直觉接受下来。如果只有阴和阳,世界必然只是阴阳随意相生相克造成的混乱。既然这个世界已经存在,就说明阴阳相生相克开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了某种‘世界秩序’。而这个秩序既是阴阳所生,又是与阴阳等同的概念。

感受着灵气‘水位’不断上升,冯茂赶紧寻找填入‘世界秩序’这个符号下的内容。除非符号本身代表的就是毫无意义,否则的话只有符号没有内容,有意义的等式就不能成立。

这个世界的秩序到底是什么呢?这时候心中的直觉已经接受了‘世界秩序’这个名词,说明冯茂的直觉来源必然是冯茂已经知道的东西。冯茂开动脑筋开始把有关的内容搜索一番。

这时候冯茂才发现自己之前在黑暗中感受到的那些知识真的是被自己给浪费了,要是当时就有现在的想法,接受到的知识肯定不同。

可过去的事情不可逆转,再说当时自己完全没办法动用灵气,也无法将所有感受到的知识都用法术记忆下来。将这种懊悔驱逐出去,冯茂专心把自己能想起的知识赶紧拼凑出来。此时灵气浓郁,脑瓜子格外的好使。片刻后,冯茂就总结出世界秩序的内容,这个世界的秩序是‘太阳少阴’。

根据这思路把整篇填空题再解答一遍,冯茂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可以死而无憾了。既然注定是不正确的答案,自己竭尽全力把自己的认知都给填写出来。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最后一步就是‘三生万物’。整个填空题里面最后一部分就是如何‘三生万物’。这部分并没有难住冯茂,自己成为金丹修士之时就采取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将控制所有变量的核心参数设定为‘π’值。

既然阴阳相生相克最后组成了圆形,这里面唯一的常量就是这个无理数。既然这个世界的真理没有意义,选择一个无理数做解题关键也顺利成章么。

这个运算量就稍微有点大,即便是灵气充沛,冯茂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最后给出一个完整数字。

感觉再不填空的话,自己就没时间了。冯茂突然直觉的的感到自己没理由算出一个根本没有尽头的数字出来。自己现在追求的不过是能够观察到微观世界,计算到宇宙尽头的数字长度对现在的自己毫无意义啊。

想到这里,冯茂猛然觉得自己真傻。论武力,自己当然远胜玛丽的母亲格蕾雅夫人。但是论智慧,格蕾雅夫人可远比自己强太多。在玛丽接受灵丹接种的时候,格蕾雅夫人要求玛丽的只是‘守住底线’。

自己现在的底线很简单,能计算到观察微观世界的边界水准就够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么!

有了选择的域值,冯茂果断决定出了小数点后的位置。终于赶在灵气淹没填空空位之前将法阵的所有阵眼位置上都注入结果。

果然如直觉感受的那样,灵气一覆盖过所有阵眼,所有阵眼都被灵气封闭。接着石板开始起了反应,道道灵气升起,穿透了冯茂的身体,将冯茂与石板完全结合起来。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一切感觉瞬间消失。冯茂又回到了之前那种破灭般的黑暗中。自己什么都不存在,一切都在毁灭后重塑。冯茂只能意识到,某个东西正在生长。也不知道多久,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慢。

没多久,冯茂就‘看’到了自己。自己正在以一个完整胎儿的模样蜷缩起来,漂浮在空中。那个婴儿般的自己呈现着奇妙的金色与透明共存的状态。

下一瞬,冯茂就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那个完整的胎儿。睁开眼,就见半空中浮动着无数血肉骨骼的碎块,更外的地方是一个半透明磨砂玻璃般的玩意。这景象怎么看怎么想是科幻电影里头的场面。

原来自己还是没有存在于一个有法术的世界,而是在一个高科技世界中的营养仓里头啊。冯茂冷静的想着。然后就发现自己虽然恢复了意识,恢复了视觉啥的,但是没有了情绪。

以前的时候任何驱动思维的脑部活动都需要点身体的支持,而身体的支持本身就会因为身体激素的变化而不可避免的带上点情绪。现在的自己思考起来根本没有情绪。

这也挺好。冯茂感觉到自己冷静平稳的得出这个结论。看来这个未来高科技世界的技术真的很发达,发达到能够让人类突破了肉体的限制。

刚想到这里,就感觉熟悉的灵气扑面而来。这些灵气与之前石板上的法阵灵气完全一致。

看来我想错了。冯茂平静的接受了现实。

而空中悬浮的身体碎块向着现在的冯茂飞来,将冯茂包裹起来。陷入黑暗中没多久,冯茂感觉精神一振震荡,自己转瞬就感受到了情绪。再看自己,正光不出溜的悬浮在石板的法阵之上。

那个高科技磨砂玻璃般的玩意也不是磨砂玻璃,而是法阵外正下着暴雨,雨水落在法阵上,就沿着力量流下去。模糊的水痕看上去像是磨砂玻璃而已。

再感受自身,别的都没变,只有金丹变了。在金色的少阳太阴之物外壳内填充着自己的干细胞,在干细胞之内浮着一个小小的完整婴儿。这玩意就应该是‘元婴’了。

冯茂把注意力凝聚在元婴之上,瞬间就完成了状态切换。思维什么的依旧,然而元婴本身构造并非肉体,所以任何思路都不再受身体影响。

我X,牛逼啊!

冯茂在心里找出了个形容的词汇。然而冯茂清楚的感受到,这个本该有惊讶情绪支撑的词汇只是元婴状态下的自己所找出的‘大概是肉体情况下的反应’而已。自己在毫无情绪的元婴状态下,根本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

又切换回肉体状态,冯茂忍不住开口赞道:“我X,牛逼啊!”

说话的同时,冯茂感受到此时的自己就身心合一了。

没等继续研究自己的变化,因为覆盖了一层水膜而变得模糊的法阵逐渐清晰起来。没多久,就完全透明了。

就见天空中的乌云在风的吹动下向着海岸方向而去,乌云后的天空中白云朵朵,白云间的天空一片蔚蓝。而法阵也随之消失。

湿漉漉的树叶轻轻晃动,树叶上的水滴落下,拍打着更下方的树叶,加上树叶的摇动,发出沙沙的声音。沙沙声组成了岛上大能的声音,“你活下来了。”

冯茂从石板上跳下来,低头说道:“多谢前辈。”

一阵凉风吹来,刮过冯茂的全身。冷虽然不冷,只是这光不出溜的状态下,自己被风吹的通透,感觉到摇曳,冯茂有些尴尬。就接着说道:“能否请前辈赐给件衣服?”

那位前辈没说话。只见石板落下,沉入地面。转眼就消失在森林岛由植物组成的地面以下。在石板落下的位置旁边,是那件封圣者黑袍,只是破破烂烂的。

冯茂招手抽过黑袍,随便揪了点草叶,抽出纤维把口子迅速缝上。接着把黑袍套上身上。只穿件破黑袍感觉还是不太习惯,不过冯茂也不敢提出更多要求。请一位大能赐给内衣裤,这请求也太不尊重了。

感受到自己这肉体凡胎的生物反应,冯茂又切换到元婴状态。物质基础不同,所有的情绪都不复存在。思考几瞬,冯茂说道:“还请前辈赐给切换元婴与肉体的法术。”

幻境瞬间被接通,一篇法术直接送了进来。冯茂仔细读了,又按照法术试了几次。这次继续说道:“我现在还有什么能为前辈效劳的么?”

“有空的话就来陪我说说说话。虽然活了这么久,这身体还是会觉得寂寞。”

“却不知道前辈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我离开之后就会为前辈准备。”

“你若是有空,就去调查一下谁杀了你母亲。”

“难道我母亲是前辈的后裔?”冯茂毫无情绪的直接问。

“嗯,有些血缘。”

“那就告辞了。”冯茂向着这位不知道是谁的祖先再次行礼,光着脚转身就走。

走到了之前和两位学徒分开的位置,就见两位学徒已经被淋醒了。玛丽站在石碑上,四处观望。茱莉娅手持长剑站在玛丽身前,明显是准备随时保护玛丽。

冯茂继续向前走,因为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走近之后玛丽与茱莉娅才同时看到冯茂。茱莉娅立刻还剑入鞘,向着冯茂奔来。到了近前,拉住冯茂的手臂惊喜又委屈的说道:“先生,您插下剑就走了,我们知道您肯定会回来。您可回来了。”

说完,茱莉娅眼神却有些警觉起来,她向着冯茂身后看去。

感受到二徒弟的警觉不安,冯茂觉得不解。想了想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瞬间切换会肉体模式,冯茂立刻恢复了情绪。摸了摸二徒弟的脑袋,笑道:“我这次的确有点变化。你不用担心我是出了什么事。”

茱莉娅片刻就恢复了安心,拉着冯茂的手臂继续说起来。冯茂也不太在意二徒弟的感觉,这娃对于安全感的需求比比人高些。倒是玛丽的反应令冯茂有些意外,自己的大徒弟脑中的那种疑惑并没有这么快消失。虽然玛丽的直觉并不比茱莉娅弱,自我意识可比茱莉娅强了不少呢。

“走。回家。”冯茂对玛丽光着脚率先向停船的位置而去。有先有后,两名学徒跟在冯茂身后有前有后的向着船只走去。

第34章 节点(三十四)

用了零点几秒同时给二十四名接种者的丹田处切开口子。刀口极小,尽可能避开了所有经络、血管、神经。以最小伤害做完这一步,二十四颗玉质外壳飞到伤口处贴紧,灵气包裹的灵丹输入丹田位置。

等灵丹定位,冯茂立刻根据之前的测试结果催动二十四人的麻痒神经。在强烈的肉体刺激下,二十四人体内的灵气开始加速运行。趁着这股冲击,冯茂快速完成了第一阶段的连接。也不管这这人的身体怪异的扭动,冯茂离开这道工序的车间,穿过隔音材料按照隔音吸音构架组成的通道,走入了下一个车间。

冯茂试过很多次,发现自己现在的实力只能同时操作四十八台手术。就将二十四人定为现在工序的批量数字。这个车间里面也有二十四人,他们都发出仿佛被用力瘙痒时发出的类似笑声的呻吟声。让这个车间里头充满了精神失常者聚集地的动静。

这帮家伙的大部分经络已经与灵丹成功连接,冯茂一挥手,灵气化作的细针深深提出制造疼痛的神经里,片刻后,精神病院的氛围变成了屠宰场。因为疼痛,这些被接种者尚未连接到灵丹上的经络都震荡起来。

在惨叫的共鸣中,跟到现在的罗伯塔已经说不出话,她脸色惨白,转身从通道里逃了出去。这下冯茂身边跟着的只剩下几位军队里五位封圣者与十几位修士。

感受着接种者的反应,冯茂加大了施法力度,让那些痛感引发的经络震荡不够强的被接种者感受到更强的疼痛。这些,那些家伙的灵气运行总算是达到了能够顺利连接灵丹的程度。

不等冯茂动手,瓦烈上将已经施展出法术,将那些经络与灵丹做了完整连接。灵气一连上灵丹,灵丹原本达成的平衡立刻被打破。其他封圣者们已经有了竟然,一个人对付好几个,对被借种者施加了法术。

感受到这些封圣者们已经掌握了这部分诀窍,冯茂径直走入下一个隔音通道。走过通道,打开门,走出去再关上门。这里有一个小空间,因为巧妙的设计,某个程度之下的修士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安静的空间里傻呆呆的坐着几名军队里头的修士,见到冯茂进来,这帮人神色中都是敬畏与疲惫。冯茂按照礼数向他们招手致意,接着打开了通往下一个车间的门。随着门被打开,修士们都露出紧张的神色。冯茂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到了现在的阶段,周围几十米内的声音即便有吸引设备隔绝,冯茂也有办法感知的到。维持着元婴运行身体的状态,冯茂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周围的一切影响着。自己此时的精神完全不受影响,只是因为元婴本就不是肉体,所以没有受到这种影响的物质基础。

接种灵丹的步骤被维持元婴状态的冯茂分成了二十四个步骤,走入下一个车间,这里面进行的是第十三个步骤。所有被接种者都沉睡着,在他们继续沉睡状态下,冯茂又根据每一个个体不同的反应做着调整。没多长时间,军队里的封圣者陆续走入,等这帮被接种者的身体调整到共同状态,他们自行出手完成了该完成的连接。

主动观察着被接种者的身体状态,冯茂也利用自己身体被动接收到的信号收集着封圣者的反应。人类的肉体是长久进化的产物,在漫长的进化中,生物都拥有了模仿与试探的本能。这帮封圣者们也是如此。他们的灵气有些比冯茂强,有些比冯茂弱。从这帮封圣者的反应来看,他们里面只有瓦烈上将一个人好像明白了冯茂整套设计的本质。

这套设计源于一个生物本能,那就是求生欲。大脑、经络、神经、血管,都是人体这个物质存在的一部分,自然服从肉体存在的基本原理。那就是‘活下去’。以前冯茂接种灵丹的时候是靠自己掌握的知识让被接种灵丹的被接种者活下去。

冯茂发现在肉体状态下,这是个完全复合肉体思考的思路。不过以元婴状态下思考的话,得出的结论就完全不同。

那些莫名其妙被接种进灵丹的肉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整个身体突然被迫以另外一种模式运行,身体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抗拒。移植器官后的排异反应就是这种反应。以身体来说,已经习惯的状态才是正确的,其他反应是错误的,是必须被纠正的。

最初的接种手段等于是自己创造出一个大问题,然后想方设法的让人类身体被迫接受这种全新的运行模式。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人类都会本能觉得‘这种模式对我有巨大好处,我把这种模式推广给你,是对你好’。因为大脑本身就是身体的一部分,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这样的模式。并且用所谓的智力给这种肉体反应做出智力层面的解释。

元婴状态下没有肉体反应,考虑的方式就成了‘既然肉体认为这是错的,那就先让肉体感受到现行状态下会导致肉体死亡,在肉体恐慌到一定程度之后,再完成肉体与灵丹的连接。肉体感受到的这种死亡威胁降低,自然就认同了这种反应能避免死亡。原本模式下,外部强加的错误,在这种新模式下,成了肉体需要的运行模式。’肉体在死亡威胁下不再反抗,而是紧紧抓住这线生机。犹如溺水的人,身体会紧紧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一样。

上将阁下的手法就是按照这种思路走的,其他封圣者们却还是模仿。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对被接种者造成的反应来看,其他封圣者们明显还是受到了肉体的影响。因为自己以肉身状态好多次直面承受痛苦的人,冯茂很清楚那种感觉。

这就得出了两个判断,第一是上将并没有把自己所知道的告知其他封圣者,第二是其他封圣者们还是依赖肉体而不是依赖类似元婴的存在。身体是很诚实的,他们身体的反应证明他们要么没有这种技术,要么是他们现在的水准还没掌握到这种程度的技术。

把自己的肉体状态和现在状态做了个对比,冯茂确认自己的元婴状态下并没有浮想联翩。方才那二十四人已经是最后一批工作,现在一天要完成将近两千例接种。即便中间有死亡者,需要再进行补充,以凑够一万人。自己也没有太多时间做观察了。

眼见这个车间的调试已经完成,冯茂拉开门,走向下一个车间。

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冯茂完成了最后一名被接种者的最后工序。被接种者的身体已经与灵丹结合起来,平稳而有点不安的运行着。毕竟是全新的运行模式,即便肉体被迫接受,也只是一时而已。以冯茂之前的经验,之后还需要最少两星期的适应调整期,这个期间也很可能出现各种反复。

“阁下,我出去走走。”冯茂对瓦烈上将说道。

“去吧。你可以回家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来。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会给你打电话。”

听上将爽快的给出答复,冯茂低头致意,转身就走。

外面正好是清晨。冯茂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美丽的朝阳,那些感受到同类痛苦而积累起来的负面情绪开始消散。

抬起双手看了看,只觉得用元婴状态看自己的肉体感觉很是奇妙。即便确定这是自己的身体,却感觉有些不真实。回想自己只能依靠肉体的过往,为了保持冷静,必须用另外的不安去压制当时的不安。在各种不安中求得一个不稳定的暂时平衡,在这个平衡上获取冷静。

现在已经完全不用这样,摆脱了肉体限制的此时,冷静不再是努力的结果,而是存在的现实。几百年前的阴阳教派想方设法,冒着失败就身死道消的威胁,也要从金丹修士晋升到元婴修士的境界。这份冒险的确有其价值。

大公说,封圣者的境界就是创造了不存在的东西。以前的自己总觉得金丹修士的金丹距离这种描述还有差距。元婴修士就真的符合了这种评价。

冯茂吸了口清晨的空气,一个吐纳,就切换了状态。当自己处于肉体状态下,立刻感觉到血管中流淌的血液,还有身体的无比激动。哪怕是没啥理由的激动,也让冯茂潸然泪下。

“你让那些人受了那么多苦,现在才知道哭了么?”走进的伊万娜愤愤的说道。

冯茂早就感受到伊万娜走近,也感受到她沸腾的愤怒情绪。转过头,冯茂擦去泪水,看着伊万娜朝阳下美丽的脸庞,心中满是无奈。看到同类受苦,动物就会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自己的眼泪和那些人承受的痛苦毫无关系,然而伊万娜本来也没有真的想知道冯茂在想什么。她感受到了痛苦,就想找出罪魁祸首。伊万娜眼中的罪魁祸首的就是她看到的冯茂了。

不用眼睛看,冯茂能直接感受到伊万娜手按剑柄,这是想和冯茂开练的意思。最奇妙的是,伊万娜的脑波中竟然没有杀意。杀意是针对某个人,伊万娜现在只是想发泄。大概是伊万娜知道自己杀不了冯茂,所以很放心的就准备对冯茂刀剑相向。

人类的心思真有趣。明白了之后又会觉得很无聊。

就在伊万娜逼近冯茂之前,因为受不了实验基地里鬼哭狼嚎的工厂而逃出来等在门口的茱莉娅与玛丽已经拦在伊万娜面前。

茱莉娅也手按剑柄,大声喝道:“伊万娜姐姐,我不许你这么说先生。”

“哦?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伊万娜说出了十分俗套的台词。这份没创意让冯茂心中暗自摇头。

玛丽并没有准备正面硬刚,她大声说道:“伊万娜姐姐,你来的也很早,见过最初到底死了多少人。现在死亡率只剩下不到1%,你是要为这个来责怪先生么?”

伊万娜脸色微微变了变,愤怒还在,却消散了许多。见她继续向冯茂这边走,茱莉娅移动一步,挡在伊万娜面前。冯茂命道:“茱莉娅,让开。”

茱莉娅迟疑片刻,不情愿的让开了道路。伊万娜走到冯茂面前,盯着冯茂的眼睛。冯茂看着这个曾经一个劲缠着自己的小姑娘,心中突然生出些同情。过往的那种少年时代一起经过所留下的身体感受与记忆还在,只是这种感觉,自己就没办法对伊万娜完全无视。

伊万娜瞪了冯茂一阵,眼眶突然红了。她脑中的敌意却还在,就后退一步,调动愤怒,大声说道:“用得着干到这种程度么?”

冯茂带着对少年时代同伴的温柔感觉说道:“伊万娜,你害怕必须干到这种程度还未必能活下来的未来么?”

“什么未来,我说的是现在!”伊万娜大声喝道。

冯茂摇摇头,“伊万娜,你知道的。决定这么做的不是我,而是更高的人。你也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为应对可怕的未来,不这么做肯定活不下去,这么做了也未必能活下去。你很善良的,所以你害怕了。对么?”

“我没有,我才没有害怕。你说的……说的不对。”伊万娜大声说道。然而眼泪却不受控制的顺着她光滑健康的皮肤淌到了脸颊上。

用力擦了一把眼泪,伊万娜转身就走。看着这孩子的背影,冯茂心中都是怜惜。这么漂亮健康的小姑娘投入战场,靠厮杀求存,真的无法接受啊。

想到这里,冯茂又切换回元婴的状态。再考虑此事,得出了另外一个结论。这样优质的生育资料,在战场上消耗掉,对于人类来说的确是个损失。

哪怕是知道这种想法大概是不容于人类社会,元婴状态下的冯茂却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生存与繁衍是肉体的本能,所以男性们格外不能接纳身材姣好的美女毫无意义的死亡。这种死亡对于人类这个种族是巨大的损失。

想到这里,冯茂担心自己的元婴会被污染。又切换回肉体状态。

元婴不是一成不变的。虽然元婴本身并非肉体,如果持续受到某种思维的影响,元婴会自然而然的把某种思维化作元婴的某种反应。元婴比肉体更优越的地方就是其纯粹,一旦被外界的东西形成新的固定模式,就等于某种污染。

而元婴还是物质,必然会与外界有互动。为了解决这种问题,阴阳教派就创造出所谓‘元神’境界。所谓元神境界,就是创造出一种能够不借助物质而思考的境界。

虽然冯茂不相信有啥东西是先与物质基础存在的,但这种考虑至少是认识到了元婴缺陷的前辈们苦心孤诣解决问题的思路。正如岛上那位大能所说。不是为了成为元婴修士而修行,而是为了能够继续自己的修行之路,要成为元婴修士来解决问题。

想到这里,冯茂生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崇拜来。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前辈们曾经达到的高度都是自己这名晚辈的道标。看到那些前方高高在上的道标,方才能明白,踏上修士的道路就再无回头这一说。长生之路无穷尽,身死道消乃自然。

确定了自己的心态,冯茂叫上两名徒弟上了车。先把她们送回家,冯茂就拿着大公的命令前往大公那边。把命令书交给门房,门房进了宫殿,没多久就出来说道:“大公请您进去。”

一进客厅,就见大公坐在沙发上,“呦,亲爱的冯茂,不知道现在来见我的是哪个你。”

若是以前,冯茂就会被这莫名的说法弄到心中不解。此时再不用解释,冯茂就明白了大公的意思,于是自豪的答道:“却不知今天的殿下是哪个殿下。”

大公示意冯茂坐下,在幻境中说道:“让你看到那样的我,从来不是因为你。你可别想岔了。”

冯茂点点头,自己这能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逼的大公出现那种高远的状态。于是说道:“殿下,我已经完成了您吩咐的差事,不知道还有什么后续么?”

“你这异端就好好修行吧。再多做,对你没好处。”

冯茂觉得自己的脑袋格外好使,就问道:“殿下,您说的异端是指我是圣殿眼中的异端,还是阴阳教派眼中的异端?”

“当然是阴阳教派眼中的异端。世界真得看了才知道,我本以为你会走阴阳教派的老路,没想到你到哪里都是异端。当年阴阳教派就是出了你这么一批异端。”

“就是您说过的,没勇气推翻阴阳教派的老古董,被迫四散各地的那批?”

“是的。”大公点点头,眼中有些怀念与感慨:“分裂了就自己扯起大旗好了么。阴阳教派老古董们覆灭之时,他们却紧赶慢赶的赶回来护教。那帮傻瓜蛋们最后全部殉教而亡。冯茂,当年他们若是能狠下心,眼瞅着老古董们都覆灭。只怕当下就是八大教派。可惜了,那帮家伙们死都不怕。白白丢了性命。还搭上了无数其他教派修士的性命。圣殿其实不怕那些老古董,他们所恨的阴阳教派修士,就是你这种。”

第35章 节点(三十五)

“冯茂,有空去看新军训练么?”

电话那头响起庞贝阁下的声音。冯茂答道:“如果阁下是让我去看热闹长见识,我去。若是让我去出力,我不去。”

说完之后,冯茂仔细听着庞贝的回答。对面的庞贝没有丝毫迟疑,果断答道:“你不用去了。”话音方落,电话里传来咔哒一声,庞贝阁下挂掉了电话。

冯茂也放下电话,果然是被勒内阁下称为怪物的一员,庞贝的思路非常清晰。在冯茂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不再做更多要求,也不会给冯茂任何好处。拿起书本,冯茂开始继续看起来。既然没有好处可拿,读书就是继续提升自己实力的最好办法。

再把关于矩阵内容读了一遍,冯茂开始在内在世界里重新梳理无限矩阵在丹鼎流的应用模型。自己的大徒弟玛丽最近修炼进境极快,此时已经能有效完成周天运行。此时就得考虑为玛丽炼制真正的‘一转金丹’。

正在设计,冯茂睁开眼。家的大门随即打开。片刻后,马洪无声无息的走进了冯茂的会客室。冯茂已经等在里面。两人落座,马洪说道“我来这里还是想请殿下回到述利亚。”

“为什么?”

“教廷已经开始整肃公主殿下留下的制度,若没有殿下回去主持局面,只怕公主殿下所建立的根基会被动摇。”

“我可以回去看一看,却不能答应你什么。”冯茂说道。

话音方落,玛丽端了茶水推门进来。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马洪,玛丽脑子里开始回忆。大概是她想起马洪曾经与冯茂在胡安的房间里动过手吧。

等玛丽出去,马洪立刻用幻境对冯茂说道:“如果不是回去重整公主殿下的事业,殿下回去做什么?”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知道要做什么。”

“殿下知道了什么?”

“我从来没有打听过我母亲做过什么,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殿下不是在开玩笑?”

“没开玩笑。”冯茂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马洪微微叹口气,赞道:“殿下果然坚忍,竟然能不闻不问。我就来讲讲我知道的过往。”

冯茂对马洪的用词有点讶异,如果马洪不是一个大骗子,那就是个很出色的人。至少也是个受过极为良好训练的人。

“公主殿下在述利亚建起了教育与选拔体系,以是否相关专业培训为基础建设官府。在很短时间里就让述利亚地方经济起了变化……”

马洪讲述着冯茂的母亲孙宁公主的功业。冯茂听了之后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得了的地方,以新中国的标准来看,这根本不算事儿。即便是在中国历史上,抑制豪强也是历代有为君主们的常规做法。

只是在这个世界如此干起来的确有点惊人,不管有没有超凡之力,决定人类社会地位的还是暴力。会有不少人在死亡和屈服之间选择死亡,绝大多数人则会选择活下去。维护任何制度的基础都是暴力。

静静的听马洪讲完,冯茂叫玛丽进来把凉掉的茶换了。等马洪喝了口热茶,冯茂才说道:“马洪先生,我之前听到的消息,加上你所说的内容。我现在随便判断一下,杀死我母亲的人必然是很强的人。他们之所以动手,要么是上头有人下令,要么是一些红袍级别的修士集体动手,他们上头的人默许了。马洪先生,您能确定我母亲是否真的去世了。如果是真的,她到底在哪里遇害的。”

“公主殿下的老师收容了公主殿下的遗体,也是他宣布公主殿下身亡的消息。但是围攻总督府的都是大图拉。除了殿下和之前已经逃离公主府的人,没什么人活下来。”

“我听说在总督府里面死掉的人不是很多。”

“之后被牵连而死的人很多。殿下,我期待看到的不是殿下复仇,而是殿下能够重新把述利亚领回公主殿下的时代。”

听马洪这么讲,冯茂点点头。如果马洪是个大骗子,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鼓动冯茂复仇。复仇是人类的诸多基本强烈的身体反应中的靠前的情绪。如果真的是自己的母亲被杀,冯茂也会坚持复仇。现在自己想去述利亚看看,主要是为了能够给森林岛上的那位大能一个交代。如果那位大能都不清楚是谁杀了孙宁公主,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些比较奇妙的原因。

确定了自己的立场,冯茂说道:“我会向圣殿申请,前往述利亚看看。不然的话,我完全没有办法保证我自己的安全。”

送走了马洪,冯茂继续之前的计算。忙活了十几个小时,天亮了。冯茂派人把之前选择留在自己这边的亚伦叫来。这孩子十五岁了,还是个小卷毛。从他身上那股子淡淡的肥皂气味可以判断,他来之前还洗了个澡。看来在工厂里充当基层损失工,这个穷人家的娃已经有足够的工资买肥皂洗头了。

把亚伦与玛丽茱莉娅领到操练场,冯茂随手把两支长剑的木棒扔过去,等亚伦与玛丽接住木棒,冯茂命道:“亚伦,你和玛丽对练。”

亚伦立刻担心的说道:“先生,我不行的。”

冯茂在椅子上坐下,命道:“你就按照接受的训练那么做就好。行不行,不是你来做决定。”

看冯茂做了决定,玛丽举起木棒挥动几下,试了试手感。亚伦想学玛丽,却没有这么做。只是举起木棒摆好了架势。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玛丽猛然行动起来,一个滑步就逼近了亚伦。

亚伦没想到玛丽行动的这么干脆,稍微有些吃惊。不过他没后退,而是向前迎上去,手中本来就斜斜指向前方的木棍已经斩向玛丽。玛丽躲避不及,手中的木棒直接对着挥去。啪的一声,两支木棒齐齐折断。

手里没了家伙,两名少年同时错开身位,跳到圈外停止了对练。

冯茂没想到两人对战居然变成这样。本想说点啥,却不知道该怎么讲。艾伦体内的灵丹虽然不如玛丽,但是这股子狠劲却大大胜过。方才那一击绝对没错,甚至可以说恰到好处,正好斩向玛丽不得不接招的位置。

冯茂问道:“艾伦。是不是工厂里的修士教给你了剑法?”

“算是吧。”艾伦为难的说道。

“到底是怎么学到的?”

“……修士就是这么打我们的。每次都躲不开,好痛。”艾伦说着就低下了头。

这少年是实战派啊!冯茂心中很是讶异。不过心中对于工厂里头的修士们也有不少怒气。他们对一群娃们这么打,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心中不快,冯茂却没有说什么。虽然不知道亚伦本人受到的伤有多少次,有多重。至少亚伦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采用结果论的话,不是没有收益。于是冯茂叫回了玛丽,对茱莉娅命道:“你和他对练。”

茱莉娅又拿起一支木棒丢给亚伦,自己也拿了一支,两人站好,茱莉娅没有对视,迈步上前,一棍子就捅了过去。亚伦还是老一套,也是上前一步挥棒就斩。茱莉娅不给亚伦兵器相碰的机会。轻轻一个撤步就避开了亚伦的木棒,接着向右手握棒的亚伦的手臂外绕去。

看着茱莉娅熟练的施展基本功,冯茂心里面颇为满意。茱莉娅以前和玛丽对练,就太喜欢施展技巧。冯茂又是教育,又是各种解释,连吓唬的手段都用了不少次。总算是让玛丽逐渐扭转了急功近利的习惯。

现在看茱莉娅顺畅的逼向亚伦的死角,冯茂觉得很是开心。却见亚伦也没有因此手足无措,他上前就是一个斜劈,避开茱莉娅。随即一个漂亮的转身,等茱莉娅抢前一步的时候,亚伦正好转过身,木棒的前端直逼茱莉娅胸口。

茱莉娅稳稳停下脚步,若是冲的太急,就会自己撞上木棒了。见走死角不行,茱莉娅展开身法,从正面开始抢功。这一招一式十分清晰,亚伦很快就被逼的手忙脚乱。

冯茂感觉着亚伦体内的灵气开始快速运转,每次都在堪堪要落败之时靠着一股蛮劲稳住了身体。要么拼命反击,要么靠着更壮实的身体来几个猛招。从那反击中看得出,亚伦的确被教给了几招。看着像是和那些招式的施展差不多的时候就用出来。

茱莉娅虽然基本功很牢,冯茂却不怎么教给她固定招数。所以每次都能轻松占了上风,却不太能短时间内就制住亚伦。

又看了一阵,冯茂觉得亚伦体内的灵气运行开始出了些问题。与茱莉娅那浑圆的丹鼎流灵丹相比,亚伦的灵丹形状像是一颗豌豆。灵气运行的部分就有不少与茱莉娅相当不同的区别。而亚伦的身体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样的运行,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停手。”冯茂喊道。

两人都停了下来,亚伦此时气血快速流畅,大有还继续打下去的意思。冯茂看了看茱莉娅,就见她虽然也因为身体的反应想继续战斗,却已经能够有效控制自己的情绪。

“亚伦,你做的很好。”冯茂说道。

“多谢阁下。”亚伦连忙应道。

“你想不想学习剑术?”

听了这个问题,亚伦立刻欢喜的说道:“我想学!”

“我会为你们开办一个班,教给你们剑术。你先回去吧。”

打发走了亚伦,冯茂看了看两名学徒,“你们想不想学习剑术?”

“想!”两人同时应道。

“我会教给你们剑术。不过我想让你们和那些学徒一起学习。”

话音方落,茱莉娅立刻问道:“为什么?先生,我们才是您的学生!”

“嗯……剑术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适合每个人的特点。我教给过你们,如何迈步,如何呼吸,如何使用力量。每个人的身体都不一样,每个人的剑术也不同。”

茱莉娅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玛丽问道:“先生,您没空单独教我们剑术么?”

“这是个原因,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我的老师说过,每个人都要带着问题去上课。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上课有什么用呢?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改之。你们和别人在一起,就能长见识。”

茱莉娅立刻趁着这个机会说道:“先生,您的剑术这么高明,我们只要学到您的剑术就好了。和您一样有什么不对么?”

冯茂只能解释道:“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没有正确的剑术。”

听了这话,茱莉娅满肚子不高兴,玛丽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却是完全无法理解冯茂的话。冯茂看局面又要进入‘不谈功课师慈徒孝,谈起功课鸡飞狗跳’的局面。只能按照积累的经验喝道:“我让你们去,你们就去。记住我的话,你们是去学习的,看到不如你们的,也是种学习。别人不足的地方,对你们也是个提醒。其他的学完了再说。”

“嗯……剑术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适合每个人的特点。我教给过你们,如何迈步,如何呼吸,如何使用力量。每个人的身体都不一样,每个人的剑术也不同。”

茱莉娅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玛丽问道:“先生,您没空单独教我们剑术么?”

“这是个原因,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我的老师说过,每个人都要带着问题去上课。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上课有什么用呢?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改之。你们和别人在一起,就能长见识。”

茱莉娅立刻趁着这个机会说道:“先生,您的剑术这么高明,我们只要学到您的剑术就好了。和您一样有什么不对么?”

冯茂只能解释道:“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没有正确的剑术。”

听了这话,茱莉娅满肚子不高兴,玛丽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却是完全无法理解冯茂的话。冯茂看局面又要进入‘不谈功课师慈徒孝,谈起功课鸡飞狗跳’的局面。只能按照积累的经验喝道:“我让你们去,你们就去。记住我的话,你们是去学习的,看到不如你们的,也是种学习。别人不足的地方,对你们也是个提醒。其他的学完了再说。”

第36章 节点(三十六)

飘飘扬扬的雪花从空中降落下来,无数六角形的冰晶逐渐堆积,让窗户外头一片银装素裹。冯茂坐在书房里,拿着老婆刚寄来的照片。两个孩子都半岁大了。穿着厚厚的棉袄,开心的坐在小床上。

下巴上的口水有点反光,粉嫩的牙床上两颗门齿已经露出了小尖尖。加上竖着耳朵的兔子绒衣,真像是两支可爱的小兔子。看了好一阵,冯茂才收起照片,把信纸在鼻子前面挥过。虽然气温很淡,信纸上还是有着露西亚以及两个小家伙的混合味道。

把这些肉体记忆保存起来,冯茂才打开折起的信纸,露出露西亚清秀的字体,‘孩子们半岁了。每天吃得好,睡得香。我想等到春天之后带着他们去布加勒住一段。那时候他们也该学着说话。光会叫妈妈,不会叫爸爸可不行……’

只看到这里,冯茂鼻子发酸,眼泪涌入眼眶。长长吁了口气,冯茂过了好一阵才让这阵感觉消散下去。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身为人父的感觉真是无法形容。肉体并没有感到幸福或者激动,更多感觉是不安。即便读取过很多人的脑电波,还是没办法准确分析自己的感受。

门外响起脚步声,冯茂一个法术驱散了所有情绪。把信纸折起放进贴身的口袋。随手一招,长剑已经飞入手中。门被推开,玛丽和身后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军人。

“走。”冯茂说了一句,直奔大门而去。

外面的街道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大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阴沉的天空中依旧有雪花飘落,门外停着两辆三轮军用摩托。见到冯茂出来,军人跳下车,向冯茂敬礼:“阁下,可以开始了么?”

“你们的长官告诉过你们,在这里杀害平民是什么罪么?”

“阁下,长官说了,至少是终身监禁。”

“嗯。知道就好。开始吧!”

军人们又向冯茂敬礼,上车后驾驶两辆三轮沿着街道分别开走了。没多久,就听附近街道上的大喇叭传出声音,“本地居民听着,冯茂阁下下达了命令,从现在开始禁止通行。所有人都留在家里或者待在原地不要行动。如果有人乱跑动,会立刻被抓走!”

不仅是冯茂家附近有大喇叭,按照小区模式建设的贫民区的各个主要街道口以及各小区都安装了大喇叭。警告命令在整个贫民区内响起,‘本地居民听着,冯茂阁下下达了命令,从现在开始禁止通行……’的声音此起彼伏。

街道上本来就没多少人,行人听到这动静后或者靠在街道两边的围墙旁,或者进入临界房的店铺里。没多久,本就空空荡荡的街道上更是空无一人。

没多久,随着发动机的声音,一辆辆军车开进贫民区宽阔的街道,在各个街口停下。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掀开军用卡车后的布帘,从里面跳了出来。这些人都穿着厚厚的军用大衣,带了钢盔。在各个街口组成了战斗模式。

冯茂一身封圣者黑袍,里面很是淡薄。气温高低对现在的冯茂没多大影响,冯茂直奔在一处喷泉旁边的小区而去。刚到附近,就见一道身影已经开始在楼层顶上跳跃。那厮身手不错,二十米的距离一跃而过。

下头的军人们看到这人的动静,军官已经吹响了哨子。声声哨子中,士兵们端起枪盯着那名逃窜的修士。修士逃了一阵,看自己始终无力隐藏,跳上一栋楼房的楼顶平台之后就没再出现。

冯茂轻轻跃起,已经到了一辆军车车顶。又是一个纵越,手指扒住墙壁砖缝,脚尖轻轻点住砖缝,稍稍用力,就再蹿高了七八米,连续两次,已经到了那栋楼房的楼顶平台。

走廊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士兵们沿着楼道快速奔跑,四层楼房的楼顶门被推开,他们冲了出来,跑到楼顶边缘开始监视楼房。

更远处传来了手提电喇叭的声音,“躲在楼里的修士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吧。只要你投降,我们就不会伤害你。如果你负隅顽抗,战斗中格杀勿论。”

没多久,冯茂面前的楼下也响起了同样的最后通牒。冯茂感受了一下附近的这帮军人,里头有一名封圣者,两名橡树级修士。更多的是丹鼎流士兵。喊话的那位是名普通青袍。被包围的楼里面居民们非常惊恐,从声音判断,还没出现争斗。

青袍修士继续喊话,一名佩戴者二等兵的丹鼎流士兵已经掏出绳索,绳索上面有着一个四爪钢钩。他挥动钩爪在头顶旋转挥动几圈,随即抛出。钢钩准确的飞到十几米外的楼顶,二等兵抖动绳索,钢钩的一个钩齿紧紧扣住了楼顶铁筋水泥墙头。

几名士兵纷纷投出飞钩,拉紧之后就站到这边墙头,把绳索扛在肩头。后面又有士兵们拉紧绳索,形成了数个斜轨。由两名四叶草修士带头,把钢环挂在绳索上,顺着斜坡就滑到了对面楼边。伸手抓住,对面楼顶墙头,修士轻盈的翻了上去。丹鼎流士兵们随即跟着长官重复着此行动,片刻后就有十几名士兵到了躲藏着修士的楼里。

对着侧面街道上的窗户无声的打开,一团身影飞了出来。街道上立刻响起了哨子声。冯茂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下心来。那是被单裹着东西,看着像是人形。而不是修士把楼里住户给丢出来。

军人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对面楼顶的门突然打开,一道身影跃了出来。随手就打倒了两名士兵。看他身手矫健,已经跃上了墙头准备向着另外一边跳下去。不等这位的身影跳下,他背后已经响起了突击步枪射击的声音。

子弹击中了这位背部,却发出钢铁碰撞的动静。原来这名外国修士穿了防弹衣。可本该轻盈跃下的身姿遭受到子弹冲击,从斜身轻盈跳下变成了狗啃泥的姿势直直坠落下去。

冯茂还真没见过修士出现这么搞笑的姿势,心中有些可笑。看过去,开枪的是一名丹鼎流二等兵。看得出这位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得不轻,端着枪连退几步。

观察这帮投入实战的丹鼎流士兵的同时,冯茂也轻轻跃起,站到了修士跌落下去那边的墙边。就见那名修士落地姿势从狗啃泥变成了蛤蟆功。四肢平平落地,最大限度减轻的冲击。在雪地上落下后修士四肢发力,已经跳起数米远,在身后雪地上留下一个蛤蟆形状的印记。

这位刚站稳,好几名丹鼎流士兵已经从不同角度用突击步枪对着这位修士一顿扫射。这名修士立刻低下身体,靠着法术改变了一些子弹的弹道,又靠身上的防弹衣挡住了另外一部分子弹的射击。然而子弹动能足够大,就见他身形稍显停滞,还是在弹雨里受到了影响。

“喔……奥瑟姆……”冯茂忍不住赞道。

“停止射击!”楼下的那名封圣者一声大喝,已经挡在了这名应该有封圣者实力的外国修士面前。

冯茂也轻轻跃下,挡在了这名修士背后,随即喊道:“这位阁下,你没有故意改变弹道去杀人,我很承你人情。不过事情到了如此阶段,阁下何不随我们去喝喝茶聊聊天。”

听到冯茂的声音,修士立刻转回头看向冯茂。就见这位三十来岁,对于封圣者来说算是年轻。从他身上的灵气来看,应该是不达米亚帝国的修士。和冯茂对视片刻,这名修士说道:“若是我输给冯阁下,当然该被冯阁下请去喝茶。”

“你们让开。”冯茂喊道,同时拔出长剑。

不达米亚的修士见众人让出一个圈子,也脱下防弹衣,抽出一把不达米亚弯刀。冯茂等他站定,挥剑就斩了过去。就见对面修士毫不退让,也挥刀斩来。冯茂将灵气灌注在合金剑刃上,剑刃随即快速的微微震动起来。有灵气加持,剑刃上的合金原子更不容易破裂。

刀剑相交,冯茂感觉到对方剑刃上也施展了同样的法术。钢铁与钢铁碰撞下,紧紧附着在锋刃表面的灵气也快速震荡。刀剑互相推动,冯茂觉得手掌都微微发麻。对方的灵气强度甚至稍稍在自己之上呢。

如果是普通刀剑,冯茂确定自己这一斩就能轻松斩断对方的武器。这个技巧甚至可以直接切开三厘米厚的钢甲,是圣殿修士们开发出的在现代战争战场上使用的使用方法。可对方也采用这技巧之时就没有单方面切割的作用。互相较劲片刻,都看不到立刻压倒对方,冯茂与对面不达米亚修士同时抽回武器,借着这个力量,都用了更大力气斩向对方。

噹的一声大响,刀剑再次相交。这次又是一番角力,还是分不出高下。两人再次拉开身形,冯茂正想比较身法,却见对方随手一招,地面上不少雪飞入那家伙手中,瞬间化作一把水的弯刀,借助着严寒的天气,水刀居然变成了冰刃。

我X!化水为冰的法术,以前还真没想到呢!冯茂心中惊喜。

而对方右手的弯刀已经展开刀法,雪片般的砍来。冯茂小心应对,又站几个回合,不达米亚修士看到一个破绽,左手的冰刃向着冯茂的空隙砍来。

冯茂连退两步,躲开对方的攻势。对方继续逼近,又与冯茂战在一处。数次趁着冯茂一把长剑的劣势,不达米亚修士双刀施展,总是逼退了冯茂。不过也没能伤到冯茂分毫。

等他第五次准备施展,冯茂长剑抵挡住弯刀,脚下一团雪球突然弹起,落入冯茂手中。靠着雪球阻挡,冯茂的左手已经按在冰刃之上。力量到处,雪球与冰刃同时碎了。这招用完,就听围观的圣殿封圣者赞道:“好!”

对方手中只剩下一把短短的冰刃,再无武器数量上的优势。不达米亚修士随手抛出冰刃残片,继续挥刀与冯茂战斗起来。

冯茂用的是剑圣的剑术,此时早已经能融会贯通。见对方刀术精湛,冯茂也不想真的和这位拼个鱼死网破。索性就和这位进行着消耗战。又战斗了十几个回合。那名不达米亚修士跳出圈外喝道:“冯阁下,你这么打不就是想耗尽我的力气。我先说清楚,这么打下去,咱们打个一天一夜也都会有余力。”

“既然阁下看出来了,束手就擒不好么?”冯茂笑道。

“听说冯阁下少年了得,为何动手之时这么胆小。既然要打,分出胜负才过瘾。”

冯茂心境平和,继续笑道:“哈哈,我这么打下去,你肯定败了。这当然已经分出了胜负。既然能分出胜负,我何必这么着急。”

不达米亚修士听到这话,眉宇间终于露出了些许怒意,他转头看向另外一名圣殿修士,“这位阁下,不如我们比出高下如何?”

这位军人封圣者听了这话,也是哈哈一笑,“这位阁下,冯阁下是给你面子。你今日定然逃不出去,又何必非得逞强。若是大家都没受伤,阁下你落到我们手里,自然会好好招待。若是你伤了人,你觉得接下来又会如何。何必要这么不识抬举呢?”

这话明显把不达米亚的修士气的够呛,他闻了闻心神才继续说道:“既然武斗不行,文斗如何?”

“如何文斗?”冯茂有了点兴趣。杀死对方和比较法术之间,冯茂更喜欢比较法术。自己的见识还是太浅了。而大公阁下总是不肯展示那些高阶法术给自己看。若是能通过文斗学点东西自然是更好。

这话明显把不达米亚的修士气的够呛,他闻了闻心神才继续说道:“既然武斗不行,文斗如何?”

“如何文斗?”冯茂有了点兴趣。杀死对方和比较法术之间,冯茂更喜欢比较法术。自己的见识还是太浅了。而大公阁下总是不肯展示那些高阶法术给自己看。若是能通过文斗学点东西自然是更好。

第37章 节点(三十七)

“阁下投降不就好了么,哪里这么多要求?”

“难道阁下不想看看冯阁下的基本功么?”

简短的对答之后,冯茂这边的军队修士摸了摸下巴,丢下句“你喜欢就好”就退到一边。看来他也很想看看冯茂的实力。

冯茂本就跃跃欲试,把剑收起,丢给附近的一名丹鼎流士兵。士兵最初没想到冯茂这么做,慌乱下伸手接住快速飞过来的长剑。还就稳稳接住了。

有趣!冯茂心中暗赞。若是普通人,便是练武的只怕也会被这种速度飞过去的剑砸中。

就听对面的不达米亚修士指了指旁边没有被人踩踏过的雪地说道:“谁脚下的雪花踩碎,谁就输了。”说完,率先迈步走了过去。

封圣者们正常走路都是踏雪无痕。那些六角形的冰晶们松散的叠加在一起,只要能控制住力量节点,把正常人的体重合理分散到几万几十万的冰晶垒成的‘建筑’上,雪地和坚实的岩石也没什么分别。

站到雪上,冯茂的法阵瞬间就让感觉的探测细微度到达了接近水分子结构的程度。成为元婴修士并没有让灵气总量快速增加,本来以为元婴修士的灵气强度从质到量都会有巨大提升。没想到灵气只是灵气,并不因为元婴修士或者普通人而有什么本质不同,这是冯茂最讶异的事情。

刚完成探测过程,冯茂就感觉到对面的不达米亚修士的力量开始直接对冯茂每一个关节点开始推动。或推或拉,只要能让冯茂的身体角度发生任何变化,就可能因为重心不稳压断冰晶。根据约定,只要冰晶断了,冯茂就算输。

冯茂已经把自己身体外的一个空间作为整体,根据能达到的力量极限将其进行了矩阵演算。转瞬间,以脚下冰晶不破碎为目的的若干计算就得出了结果。冯茂不仅开始防御,也不断扩大计算范围,防御的同时还对面前的不达米亚修士开始反击。

对方施展了二十四道力量,冯茂利用八进制的方式模拟出来好些‘计算器’,进行着大量处理。除了施展出二十四道力量防御,又施展出二十四道力量开始进攻。

矩阵数据处理量如此巨大,冯茂模拟出了96个‘计算器’,也有大量数据根本处理不过来。矩阵就是这样,首先得认为那些容纳每个点的空间首先存在,然后使用巨大的运算能力同时处理这么多点。

如果是微积分就简单的多,直接根据对世界的理解做出若干公式,把算出的结果代入到关键点上就行。

极短时间内,双方的力量就行了几千次对抗。两人身体看着都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其实已经进行了几千数万次的微妙变化。

很快,冯茂就感觉到对方的力量运行果然是类似于微积分,攻击与防御都遵循某种经过严格训练的体系。冯茂自己弄出的应对方式是一种见招拆招的模式,每一个矩阵点的变化,都需要进行及时运算。

这种乱七八糟的方式和对方那种熟练度极高的体系对抗起来非常吃力。冯茂算着算着,就感觉对方的力量越算越像是一把进攻性极强的弯刀。这柄锋利的弯刀正在施展着种种刀术,站立在无数六角形冰晶高台上的这位修士,一招一式都圆融随意,向着自己不断进攻。

又对抗了不知道多少计算量。冯茂觉得对方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变化套路,也模拟着对方的进攻方式,开始见招拆招,并且努力反击起来。原来对方根本不是玩什么力量比拼,而是直接使用超凡之力模拟出一招一式对冯茂身体造成的结果。

譬如一刀下去砍重冯茂的胸口,原本得考虑如何出刀,包括风向风速,包括自己身体的运动轨迹啥的。现在就不用考虑这些,直接模拟出冯茂挨刀的结果就好。双方这番比拼令冯茂突然有了全新感悟。虽然还是没能理解超凡之力的本质,冯茂发现超凡之力施展出来根本不需要移动时间,充分体现了唯心主义的随心所欲。现在的‘文斗’更是这种力量唯心主义那面的极致。

对方就如一个长了二十四只手臂的魔神,用手中的二十四件武器同时攻击冯茂。冯茂则施展出四十八件武器,用一半防御,一半进攻。这效率可就太低了。

冯茂调整了方法,十二件防御,三十六件进攻。转眼就压制住了对方的进攻。可二十四件兵器却巧妙的组成了一套防御体系,圆融的将三十六件武器的进攻挡在外头。

两人脚下几万几十万六角形冰晶都发出中阶修士才能听到的细微嘎嘎声,这些由极为脆弱的冰晶构建的脆弱大厦正在动摇,冯茂再次催生出二十四个‘计算器’,立刻感觉灵气消耗速度大了一倍还多。

维持96个‘计算器’的灵力居然不到维持120个‘计算器’的一半,这也是冯茂第一次遇到的。

靠着这个计算量,冯茂又制造出十二把‘武器’来防御,将进攻的三十六件‘武器’增加到了四十个个。便是如此,依旧无法攻破对方数量的体系。

在一番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中,就听冯茂脚下的冰晶的嘎嘎声中传出两声细不可闻却实实在在的‘啪啪’。冯茂叹口气,收起了力量。对面不达米亚修士同时收起了力量。他转向军队里的封圣者修士笑道:“呵呵,两根。”

封圣者点点头,答道:“的确是两根。”

冯茂的身体登时生出一阵气馁,不应该啊。为什么那两根会断裂。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有施展出足够压断它们的压力。仔细检查一下,却发现那两根根本不是被压断的,而是自己断掉的。

这难道是所谓的‘运气’?冯茂心中大惑不解。按照理论来讲,所谓‘运气’就是无法正确认识的东西。那就是说,自己对于力量的操作有问题。可别的雪花根本没事,就它们有了问题,这理由何在?

正在反思,就见那名不达米亚修士走向军队的封圣者,把腰间弯刀解下,交给了封圣者。接着说道:“阁下,我和你走。先说明,我从进入拉尼亚之前就没什么恶意。”

封圣者接过弯刀,带着胜利者的大度答道:“不达米亚现在和我们并非敌国,我们只是奉命带走可疑人员。阁下不用担心。”

整个大搜捕行动执行了一天,傍晚时分,在看不到美丽夕阳的昏暗天空下,拉尼亚的军队带着俘虏们撤出街道,返回了军营。市民们都不敢出来,空荡荡的街道上回想着军用卡车行驶的声音。当车轮压过已经结冰的路面,发出咔咔的声响。听到这声音,冯茂就有些烦躁。

对手是一名很强的修士,自己输给他倒也罢了。只是这次输的实在是有点不甘心啊。用对手两倍的力量,施展出强大的招数,还是没办法突破对方熟练的体系。看来每一个教派真的是千锤百炼,果然有过人之处。

最可气的是,即便是知道了这点,冯茂发现自己的肉体还是对这次的失败耿耿于怀。

正准备平复情绪,大门被冯茂请来的军队剑术教师敲响。赶紧把老师请进来,老师也不落座,直接说道:“阁下,我这次来是想说说你的二学徒。”

“茱莉娅干了什么混账事?我先给您道歉。等会儿我收拾她。”冯茂立刻应道。

见冯茂完全没有护短的意思,老师愣了愣。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用错了一句词,她就在班上说出我用错了。”

冯茂严肃的对老师说道:“都是我教育不够,这混账孩子真的是没大没小!老师,您可大人大量,可别把小孩子胡说八道放心里。我会严厉教训她,绝不让有下一次。若是真有下一次,您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决不许她这么胡作非为!”

老师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他答道:“阁下,茱莉娅这孩子其实挺不错的。只是我不能再教她了。我已经向军中说过此事,此次来是告辞的。”

“老师,是我向军中请求您这样优秀的教官来指点他们。您这么走了,还是我的学徒弄出来的,这不是让我以后没脸再去见军队里的阁下么。要么这样,我的学徒我带回来。其他的孩子,还得请您继续教。我会让带着茱莉娅当众向您道歉,我亲自向她道歉,也让她郑重向您道歉,为她不礼貌的行为道歉。您觉得如何?”

“先生,您不要这样。”背后传来茱莉娅的声音。随着声音,茱莉娅冲了出来。

冯茂气的想抽她,不过觉得这么做太粗暴。随手招来一块板子,让茱莉亚站直,就在她背上啪啪拍了三板子。打完,冯茂把板子放回原处,大声对茱莉娅说道:“茱莉娅,我生气的不是那句词的对错。那个不重要。你上学,首先就得知道你和老师有共同利益。你和老师是站在一起的。你做出这种事情,就是证明你不和老师是站一边的。我气的是这个!明白了么!我请老师来,是因为我要和老师站在一起。一起教授给你们武术,让你们掌握知识。在这件事上我不可能站在你这边!”

茱莉娅一脸委屈,眼眶都红了。冯茂也不搭理她,转身对老师说道:“老师,我这话不是说着好听,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也会坚持这么做。请您千万不要放弃和我合作,好么?”

老师的神色中再没有掩饰,露出了内心真正的情绪。看得出,被学生杵逆让他非常非常恼火。而冯茂的反应又让他找到了基础合作点。老师看着茱莉娅伤心与不甘的表情,好像有些开心。最后他说道:“这件事我还是会向上将阁下禀报,并且听阁下的命令。当然了,冯阁下所说的这些,我也会一字不落的报告给上将阁下。其他的事情就按阁下说的办吧。”

说完,老师转身离去。冯茂连忙叫上玛丽把老师送出门,让玛丽开车送老师回住处。

回到客厅,就见茱莉娅站在客厅里,低头垂泪。冯茂让茱莉娅坐到自己对面,问道:“茱莉娅,我不是要恐吓你,你一会儿别用什么我不要你了之类的话给我打马虎眼。我问你,如果你没有得到我的帮助,你能走到今天么?你不要故意发怒,说什么没有了今天的一切,你也能活下去之类的话。如果你没有得到帮助,你认为你能过到现在的状态么?”

茱莉娅气恼的低着头,满脸都是不服气。然而过了好一阵,她抬起头说道:“先生,我错了。”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这是一个选择问题。”冯茂不满的答道。说完这话,冯茂又觉得这么说也是自己有些恼火,镇定了一下心神才继续说道:“我今天和人比武,输了。我很不高兴。所以我就在想,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后来我明白了原因在哪里。”

“先生,您受伤了?”茱莉娅立刻问道。

听着二徒弟发自内心的关心,冯茂答道:“没有,我们使用一种以后你更强大的时候才能明白的方法比拼的。这个在以后训练的时候可以说,不是现在话题的要点。我觉得要点是,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的目的是去学习,你学习剑术就好了,和老师说错话有什么关系?”

茱莉娅低声嘟囔着:“他说错了倒也罢了。他还逼着我们背。我忍了好久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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