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皇刘备 - xp1024.com
《汉皇刘备》


谈谈匈奴与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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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是极看不起匈奴的,他上台后,就把汉帝赐给呼韩邪单于的金印给收了回来,又要强分匈奴为十五部,各立单于。这时,就引起了匈奴单于的不满了。这个时候是乌珠留若?单于在位,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部落已经渐渐强盛了。于是就公然和中国对抗,北方大受其害。乌珠留单于之后的呼都而尸单于也是一样,率部不断入塞侵扰,北方烽烟四起。

这几十年间,又正是中原内乱,征伐不休,一时之间竟然拿匈奴没办法。光武帝派了无数使者前往匈奴赐下钱物,意图休好,匈奴骄恣蛮横,关系根本就没有得到改善。甚至匈奴扶持了一个伪汉帝,割据数郡。幸好后来事情发生了转机。

这个转机就是匈奴的分裂。匈奴为什么分裂呢,因为之前匈奴都是兄终弟及。这是呼韩邪单于和自己的儿子们约好的。所以从呼都而尸以前六代,都是兄弟相及。到了呼都而尸,他要立自己的儿子做单于,就把兄弟知牙斯给杀了。这下就捅了马蜂窝。前代单于乌珠留的儿子比,当时就说了一句话:“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当立;以子言之,我前单于长子,我当立。”当时呼都而尸单于听了就知道比不服,就派了亲信部众监视比。

后来呼都而尸单于死了,儿子乌达?侯立为单于,同年又死了,然后另一个儿子蒲奴继为单于,刚好境内连年旱蝗,赤地千里。乌桓便乘隙来攻。于是匈奴北徒数千里,漠南为之一空。此时比领南边八部,不愿远迁,又怕蒲奴对他下手,索性心一横,自立为呼韩邪单于,率部众就降了汉。这一部人,被称为南匈奴,被安置在河套地区。因为汉人待南匈奴甚厚,南匈奴从此就驻扎边地,巡逻守御,成为我们汉人的打手和卫兵。

到了章帝末年时,北匈奴益形衰弱,南匈奴就想要吞并北匈奴,于是上书汉庭请兵。文书到的时候刚好章帝崩了,和帝继位,窦太后临朝。窦太后就派了自己的哥哥窦宪出兵,大破北匈奴于稽落山,勒石燕然而还。又过了两年,窦宪派左校尉耿夔出兵,又大破北匈奴于金微山。此次出塞五千余里,为有汉以来用兵之最远

。从此之后,北匈奴就远引而去,偶然侵犯西域的,都是它的分部,正支北匈奴西入欧洲,就做了后世的匈牙利人。

从中国本部的北方,逃到漠南,从漠南逃到漠北,再从漠北辗转迁入欧洲,这种种族的大迁移,匈奴也是蛮拼的。

再说说西域。王莽末年,不但匈奴闹事,就是西域也一片混乱。北边几个小国,臣服匈奴;南边出了个莎车国王,四处出兵,降服了众国。到了光武帝再造炎汉,中原鼎定的时候。西域十八国又纷纷遣子入侍,要求中国再派都护,这个时候的光武帝做了一件以后世眼光来看很蠢的事。他可能觉得打了多年仗,中原是个烂摊子,国库又没钱,实在无力去西域折腾了,于是就没有答应西域的请求。于是西域就和中国断绝了关系。

到了明帝时,大将军窦固,派部下假司马班超出使鄯善,以后的故事我们就都知道了,历史中都学过。班超率三十六部曲攻杀匈奴使者,迫降鄯善王。班超回国后,窦固为他请功,明帝便命班超为军司马,这次是真的司马了,让他再出西域。班超也不推脱,仍率三十六人出使西域。

这个时候呢,西域形势又发生了变化,于阗王已经攻杀了莎车王;龟兹王呢,依仗匈奴的势力攻杀了疏勒王,立了自己的臣子兜题做疏勒王。班超先到于阗,又杀匈奴使者,胁降于阗王。同时遣部众田虑,走小道至疏勒,出其不意擒下兜题,然后班超到了便立了疏勒旧王的儿子为国王。于是班超威震西域,诸国纷纷遣使朝贡。汉朝此时出兵打破车师,再立西域都护和戊己校尉,这个时候,应该是西元73年,西域诸国和中国断绝关系已经65年了。

两年后,明帝崩,龟兹等国复叛,攻没都护,朝廷觉得西域事情太繁费,便废掉都护和校尉,并召班超回国。疏勒王怕再受龟兹侵犯,便留住班超不放。五年后,西元80年,班超上书请平西域,章帝便遣徐干率千余人相助,并封班超为西域都护。班超也不负所望,把西域给平定了。

班超一直到西元109年才回朝廷。任尚代他为都护,做得不好,不得诸国欢心。和帝初年,诸国又叛,邓太后起用班超之子班勇,才又把西域给镇定。班氏父子,不愧为我们汉人的大英雄。可惜班勇平定西域,只限于葱岭以东,葱岭以西遂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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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怒了!居然停电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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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点多就停电,一直到现在。卧槽,物业一直在说抢修,家里冷死了。今晚来电了可以马上上传一章,第二更如果太晚就放明天了,和大家说声抱歉,不过请大家放心,每天两更是基本,就算欠下了,我也会和前两次一样补上。;<>

第一章 临危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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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青山环绕四周,源出深山的小河弯弯曲曲从此经过,滋润着这方土地。山谷中,有一寨堡,石墙之后,青瓦白墙,茅草竹屋,四处分布。青烟袅袅,阡陌纵横,时有**鸣狗吠之声不绝于耳。村外,是一块块农田。三三两两的农夫,身着短褐,头戴草笠,正在田间忙碌。好一派优美的田园风光。

顺着土黄色的道路一直往前,便是村口。村口左侧不远处有一桑树,树身双人合抱粗细,高约五丈有余。端的是枝繁叶茂,树大根深。桑树旁边有一宅院,时维六月,夏日炎炎,此时院中却站满了男女老少,脸上神色焦虑,伤感,惋惜等等各不相同。

东边正屋里,医师在铜盆中净了手,然后擦了擦,起身道:“刘夫人,尊夫此病,已入膏肓,已非药石可救。唉,老夫医术不精,便先告退了。”

一旁神色憔悴的刘氏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却又强稳悲痛,相送医师至门口。再回到屋子里,看着躺在榻上已有半年,现在清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丈夫,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如雨般滴落下来。

虽然之前早有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刘氏仍然避免不了那痛彻心肝的伤痛。想起十几年前嫁入夫家,夫妻相敬相爱,从前种种美好历历在目。如今良人却要先行一步,离她而去。从此天人两隔,再也无相见之日。刘氏心如刀绞,一边掉泪一边怨:“冤家,你就怎么舍得丢下我们苦命的娘儿俩啊!”

榻前,跪着一个约莫十来岁的童儿,长得眉清目秀,看着娘亲泪如雨下,也把嘴一撇,嘤嘤哭了起来。

院中,几个一身黑色常服的老者,聚在一起,悄然叹息:“天可见怜,我陆城亭侯一脉,耕读到如今,也就大哥家出息。可惜大哥数年前卒于范县,幸赖弘儿入了郡中为书佐,眼见着正受郡守赏识,却又不小心落水受惊,一病不起。唉!”

“是啊,弘儿一病便是大半年,可怜他媳妇里里外外的,为了弘儿,家底儿花得精光,到如今却还是留不住人,真是作孽啊!”

“弘儿要是走了,可怜这对孤儿寡母哟!”

“还好有恭儿,有什么事这个亲叔父也能够帮衬一二。”

“刘子敬这个浑人又能够帮得上什么?一天到晚不知在哪游荡,尽交些狐朋狗友,自个儿妻儿都填不饱肚子,往日里还要弘儿接济,以后弘儿殁了,看他怎么过!!”

说到刘弘的胞弟刘恭刘子敬,众老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捶胸跺脚的叹息了好一阵。

墙角一处长满了青苔的台阶上,坐着一条大汉。一身玄衣短褐。平日里刚毅的脸庞上,充满了哀伤。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也黯淡无光。此人正是刘恭刘子敬。病人刘弘的胞弟。

他是家中幼子,父亲刘雄常年在外为官,祖父祖母又早早离世,可以说是被胞兄刘弘带大。父亲卒于东郡范县,又是兄长刘弘操持丧事,最后为他举行冠礼,替他说亲,让他成家。真真是长兄如父。

他从小就和兄长不一样,兄长爱读经书,他却惯好拳脚。每次父亲训斥的时候,总是兄长为他开解。哪怕是成家后,自己四处以武会友,家中无以为继,也是兄长一直在照顾。

兄长病了大半年,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人儿,如今肌肤腊黄,双目无神,命在旦夕。想着兄长以前的淳淳教诲,又让他如何不心乱如麻?

日头渐渐偏西,最后一抹霞光消失的时候,天,黑了。人们开始渐渐散去,留下来的只是几个至亲。屋里,一盏油灯散发出昏黄的光,灯光微微跳动,屋里一片朦胧。病榻上,刘弘缓缓睁开眼,鼓足全身气力咳嗽二声。轻微的咳嗽声,惊动了一旁的刘氏,她忙转头看去,只见刘弘面色潮红,双目不再一片混沌,刘氏不知此乃回光返照,以为夫君沉疴得去,躯体好转,脸上便有了几分喜色,正欲说话,便见刘弘微弱的声音传来:“娘子,时间无多,我儿何在?”

刘氏心中一个咯噔,反应过来,却来不及悲伤,忙一把拉起旁边的儿子,悲声道:“夫君,五郎在这呢!”又推了把儿子:“快上前,你爹爹有话吩咐。”

刘弘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跪伏于榻旁的儿子。看着这张肖似自己幼年的脸,刘弘心中柔情万种。自家娘子嫁入门来,为他诞下三子一女,可惜,成长到现在的,就只有眼前这一个。其余皆是自小便夭折

了。这唯一血脉,又如何不爱。只是往日里他为了避免太过溺爱,往往维护着严父的形象,多于苛责,少于赞许。如今自己一病不起,眼见着即将撒手而去,以后,想疼爱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刘弘心中激荡不已,强行按捺住千头万绪,开口道:“备儿,为父不行啦。你以后,要多读书,要敬亲朋,睦邻里……咳咳咳,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娘,她跟了我,没享福,这辈子吃了太多的苦……”话音未落,旁边刘氏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

屋外,听见哭声的刘恭忙闯了进来,见得嫂嫂和侄儿围在榻前,便知不好,这时刘弘又道:“咳咳,可是子敬?”

刘恭跪伏于榻前,鼻子一酸,哑声道:“哥哥,子敬来了!”

刘弘道:“子敬,咳,咳,以后多看顾你那苦命的侄儿。”

刘恭虎目中豆大的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下来:“哥哥,以后有我一口吃的,便有嫂嫂侄儿一口吃的,哥哥放心…………”声音哑哑,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刘弘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汗水如油,滚滚而下,又勉力把手一指榻尾书箱:“娘子,其余诸事,俱在信中。”又带着无限怜爱,看了眼刘备,喃喃道:“可惜不能亲见吾儿之长成…………”胸膛便突然平静下来,整个人再无声息。

刘氏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夫君!”却是无法忍受这锥心之痛,昏厥于地。刘备双目泪水涟涟,刚哭着喊了声爹爹,又看见娘亲倒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刘恭热泪盈眶,悲声大作,却不得不先扶了嫂嫂起来。正忙乱间,院子外面一阵锣响,有人带着哭腔高呼:“弘儿殁喽!”

楼桑里,因周围密集的桑林而得名。户数百,丁口数千,其中刘姓便占了一多半。自从陆城亭侯刘贞被他那雄材大略的叔父汉武帝找了个酌金成色不足的借口夺了侯位,他便带着一大家子在这里安了家,舒舒服服的当了个富家翁。如今的楼桑里,不是刘贞的子孙,便是他昔年的奴仆和家将的后人。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刘氏传承了几百年,子子孙孙无数,这祖上传下来的田地早就不够分的了。还好历代不乏精英子弟,可以反哺家族。饶是如此,到得如今,当代族长刘太公也是在左支右绌,勉力维持而已。心力衰竭之余,只盼得族中子弟多有出息,早日光大门楣,不堕先祖之名。

刘弘一脉,算是楼桑刘氏嫡宗数十年来最杰出的一支。昔年刘雄被举为孝廉,后为兖州东郡范县令,政绩斐然,素有能吏之称。可惜回家省亲,死于盗匪之手。有子刘弘,刘恭,一文一武,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有人旦夕祸福。刘弘与友出游时不慎惊了马,跌落河中。虽然救了回来,却从此缠绵病榻。半年之后,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好不凄凉。

刘太公乃刘雄堂兄,可谓亲眼看见刘弘长大的。如今闻得刘弘离世,不由得老泪纵横。即心痛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叹息刘家精英子弟之殇。忙忙着人扶了,往那可怜的堂侄家而去。

这一晚,大半个楼桑里都惊动了。刘弘出自嫡支,曾为郡吏,生前又待人和善。是以刘弘一殁,无数人为之垂泪。当然,也不缺那种纯粹看热闹的。

刘弘的丧事,在族中管事和刘恭的主持下,风光大葬于祖坟。丧事期间,刘氏茶饭不思,哭得昏厥数次,还是无数妯娌劝了又劝,让她以后多照顾自己身体,把五郎给拉扯大,让他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否则只怕是早已随刘弘于九泉之下了。

可怜的刘备,年方十一。作为唯一的嫡子,每日跪伏于灵前,哀哀切切。等一切迎来送往结束,竟已是快要熬不住了。他又年幼懵懂,不知如何表达。待得强撑着从山上送葬下来,还没到自家门前,便眼前一黑,栽倒于地。

唬得族人又一阵**飞狗跳,请来大夫把脉,大夫沉吟半天,才?叫氲溃骸蓖??暧祝?钟撬脊?酰?肆松硖濉n薹粒?戏蚩?霾钩湓??姆阶樱?捶郊逡??以诩叶喽嘈菅??杀n揄γ ?p>  一日后,刘备醒来,调养月余,身子渐渐复原,只是性格大变,不再似从前般活泼机灵,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族人也只是以为他还在沉浸在父亲逝世的伤痛中不可自拨。又数日,刘备禀明叔父和娘亲,要在父亲墓前守孝三年。大汉以孝治天下,刘氏与刘恭闻言,虽然舍不得,却也允了。

是年,大汉建宁四年,辛亥岁。;<>

第二章 县城风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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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万物寂静,虫鸟噤声。沾满了露水的树木浑身湿漉漉的,显得有点垂头丧气。忽而,一缕金光从天际照射过来,乳白色的迷雾瞬间烟消云散。太阳出来了。

朝阳透过枝叶洒在地上,微风吹过,形成点点光斑。沉寂的山林开始闹腾起来,清脆的虫鸟鸣声,不知名的野兽叫声,和着轻拂的风声,奏响着一曲最动人的自然之曲。

一头雄壮的野鹿从树丛中闪出身来,停在一处水洼旁,伸着脖颈优雅的喝着水。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忽然,林间传来一声响,只听得野鹿一声沉闷的哞叫,便轰然倒地,四蹄躜动几下,便再也不动了。远远望去,却是胸腹之间正插着一枝羽箭,将它射了个对穿。

野鹿倒地后,不远处的坡地上,弹起来两个身影,头上带着树枝野草扎成的圆圈,一身土色麻布粗衣,左手持着弓,背后背着箭壶。迅速的往野鹿奔来。

走近一看,竟是两个少年。左边的少年一头乌发随便挽在头上,用树枝挽了个髻儿。一身粗衣短打被露水浸得湿透,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此时正压不住惊喜的道:“五哥,今次运道不错,居然碰到个大家伙。看看这一身膘肥得,啧啧!”

右边那被唤作五哥的少年身材略显颀长,白净面皮,眉目清秀,行走间自有一股沉稳气度。此时听得同伴言语,嘴角轻扬,笑道:“当然,不猎头鹿,如何对得起我兄弟两个这番辛苦。好了,十一郎,收拾收拾,咱们进城去!”

十一郎闻言应道:“好嘞,五哥!”而后从腰间摸出柴刀,唰唰几下砍断几根藤蔓,又挑了棵胳膊粗细的小树一并砍倒,削成一根木棍。此时三郎也把野鹿身上的箭取了下来,细心用兽皮擦拭干净后放入身后箭壶。

兄弟两个用藤蔓把野鹿死死捆了,然后用木棍抬了,哈哈一声欢笑,便发足往山下奔去。

涿县北市有一家张记老店,专以贩肉卖酒为业,世代经营,在涿县颇有名声。家业大了,路边摊便不开了,专在北市开了家上下三层的张记老店。当代东家张博,打从自家老太爷手中接手铺面后,奉行秉公诚信,童叟无欺的生意经。生意是越做越好。城外猎户每有所获,厌烦被城内无良商贾欺压太狠,又喜张掌柜豪气过人。便都来张记老店交易。五郎进涿县第一次贩卖自己的猎物,便是由楼桑里中老猎户带来此处。一来二去,现时却是颇为熟稔。

到了店铺,熟练的找到掌柜,验货,拿钱。双方都是熟人,交易倒也是迅速。二人与掌柜客套几句。便出了张记,一路往药铺走去。

替自家老娘抓了几副温补身体的药,五郎笑道:“十一弟,可要去他处耍耍?”

十一郎究竟是少年,不禁雀跃道:“五哥,咱们先逛逛,看有甚好玩的,再去前边找小武买煎饼吃吧,好久没吃了。”说完眼巴巴的望着自家五哥。涿县城,小武的煎饼可是一绝,每日里限量供应。去得晚了不一定能吃到。

五郎哈哈一笑,右手用力往空中一挥,意气风发的道:“走!先买煎饼去,今天咱哥俩想吃几个便吃几个!”当下便引十一郎,径往前去了。

老榆树街自东而西贯通北市,笔直的大街青石铺就,两旁商铺林立。又有无数小巷,把北市分割成一块块。里面则多是些小摊小贩,卖水果的,卖南北杂货的,卖小吃的,算命测字的,卖草席竹笆的。招揽生意的声音此起彼伏。此时正值巳时,行人如织。十一郎手上拿了一个饼边咬边左顾右盼。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却怎么也看不腻,这里可比自家村子里热闹新鲜多了。五郎在前面,负手缓缓而行,也在观察着这个充满活力的坊市。

就在兄弟俩个走街串巷的时候,前方行人密集处忽然一阵大乱。隐约听见尖细的女声传来:“抓贼啊!抢钱袋了!”只见沿途行人纷纷避让,临街小贩则急忙护住自家的货物。有些收拾不及的,货物洒了一地,任人践踏。然后便是被挤撞了的行人与丢了货物的小贩的怒骂声。五郎见得前面人挤人乱成一团,自家兄弟二个身子矮小单薄,怕被挤撞,便道:“十一郎,我与你且站到一旁去。”说完便伸手拉了十一郎站在旁边一家服装店铺的台阶上。

耳听得抓人报官之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响,骚乱越来越近。再看时,却是那当街行抢之人直往此处来了。只见那人一身青衣短打,身材矮小,却在人群中灵活无比。左一拨,右一旋,竟是鱼儿一般灵滑,在人群中越跑越快。后面苦主一路追来,眼看是追不上了。却听得十一郎把手一指,道:“五哥快看!又是那厮!”

五郎随十一郎手指方向定睛看去,不由哑然,却原来那贼子,也是“熟人”。当下更不多话,从台阶上一跃而下,拦住那贼子,劈面一掌,将此人打翻在地,一脚踩住胸膛,笑眯眯的道:“毛四,好久不见!”

那贼子突然被人袭击,又是仇人见面,不由满脸铁青,双眉倒竖,怒叱道:“刘备!又是你!”

那五郎双手环抱,脚下用劲,笑眯眯的说道:“又是我,你待如何?”

毛四怒道:“今次又是你这厮坏了爷爷的好事,你当爷爷便治不得你么?”正欲再骂,却听得一阵脚步声响,把眼一瞥,原来是苦主来了。当下嗔目切齿:“小儿,你等着!”却是双手把刘备右脚用力一推,背部生出一股劲,往后倒滑,而后一个驴打滚,便溜进人群中不见了。

刘备方拾起地上的钱袋,便听见一把急切的声音传来:“多谢小郎帮我抢回钱袋。”回头看去,却见一少妇站在不远处,二十几岁的年纪,布帕包头,青色曲裾。面貌柔美,脸带潮红。胸口起伏不定。看来刚才是跑得甚为辛苦。

刘备拿好钱袋递了过去,笑道:“无妨,这个却是个惯盗,下次却须小心了。”

那少妇待气息平定,方右掌叠于左掌之上,郑重行了一礼,道:“小郎大恩,我在此谢过啦!”

刘备正欲说话,后面又是蹬蹬蹬一阵脚步声,然后便见一个十来岁的童子跑到这少妇身边,扶住双膝大喘气道:“娘啊,你跑的时候,能不能等下我!”然后看见少妇手中钱袋,眼睛一亮:“娘,钱袋找回来了!”

那少妇轻抚童子背部帮其理顺气息,而后笑道:“是啊,是你面前这位哥哥帮娘亲抢回来的,还不快快谢过!”

刘备还未答话,旁边十一郎跳了出来,道:“还有我,还有我!是我发现毛四让五哥拦他的!”刘备瞥了十一弟一眼,拿这急欲表现的顽童没法子。

那童子也不多话,站直身子便朝二人深深一礼道:“简雍谢过二位哥哥!”

刘备忙忙扶起,道:“勿用多礼!我叫刘备,族中排行第五。这是刘恪,我十一弟。”

简雍听后,却又是大礼拜下:“简雍见过五哥,十一哥。非是二位哥哥帮忙,这次丢了钱袋,下次小弟只怕便难以出来。”简夫人在旁边笑骂道:“娘可不会帮你瞒着你父亲!”简雍听后,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一团。

刘备和十一郎眼神交错,莞尔一笑。这对母子倒也有趣。一番谈论后,方知这简氏带着自家儿子出来闲逛,顺便采买些物什,东西还没买成,钱袋却被抢了。其实钱丢了是小事,简家嫡孙简雍要出了什么闪失,那才是要命的事。简氏方才下意识的追贼,却把自个宝贝儿子给忘了,现在反应过来,心中却是后怕不已。幸好毛四这贼子被刘家兄弟拦住,夺回钱袋,简雍也没丢,跟了上来。如此不由得简氏感激不尽。

刘备听完,皱眉道:“简家婶娘,简兄弟,那毛四却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与一班泼皮在这北市横行霸道惯了。他数次犯事被我撞破,已是恼羞成怒。你们还是快点回家去,否则再被盯上那就麻烦了。”

那简氏道:“那毛四恶行累累,三郎抓住他何不报官?”简雍在旁边也是疑惑的看着刘备。

刘备还未答话,刘恪便愤愤不平道:“怎未报官?简家婶娘却是不知,那贼子与衙门相互勾结,今日关进去,明日便出来。能奈他何?”

刘备笑道:“我也仔细打探得毛四消息,此人虽为非作歹,却未尝有过大恶害过人命,也很少招惹本地人。外地苦主一般也弄不过他。县里面只要他不太过份,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是以拿他才无可奈何。我想简家婶娘往日定是往来涿县不多,今次方才被这贼子盯住。”

简母讶然道:“难怪!我们住在城外简家庄,平日里家中所缺都是家中老仆前来采买,今日里却是我儿缠着仆人想出来玩耍,我放心不下,便亲自带他来了。谁料竟遇上此事。”

刘备道:“如此,婶娘还是尽快回家罢,东西可以下回再买。毛四方才吃了亏,若再寻来,便怕不止一人了。”又与简雍道:“简家小郎,早早陪你娘回去,以后有空,可来楼桑里来寻我。”

简氏却是邀请道:“今日多亏二位小郎,只是此时多有不便,甚为失礼。二位小郎有空定要来我简家庄,让妾身夫君向二位致谢才是。”说完便目光恳切的看着刘备。

刘备心中暗道,你不说我也是要来的,就为了你儿子简雍。当下刘备便应了下来,言日后有空定往简家庄来拜访。四人便不再多言,就在街头道别,分做二拨,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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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县城风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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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恪听了,小脸煞白,他早就听说过毛四等人的“赫赫凶名”。不过右手扶了扶腰间的强弓与箭囊,却又把胆一壮,犟声道:“五哥,怕他怎的?他若来了,须让他知道咱们兄弟也不是吃素的。”话虽如此,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加快往城外走去。

刘备苦笑道:“怕是不怕,真到万不得已时,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罢了。只是和这等腌?泼皮搏命,值得什么?走罢,早些回去,家里大人还在等着我们呢。”

兄弟二个一时沉默无语,只有脚步踏踏声回响在青石板上。眼看再转一个街角便到了北门。二人正欲松口气,旁边巷口处斜刺刺冲出一伙人来。一色青衣短打,衣襟松散,裤管高绾,脚踏芒鞋。当先一人,身高七尺有余,四十许年纪,眉似扫帚,眼如铜铃。阔口狮鼻,颌下黑须飘舞,双目顾盼之间精光四射,虎虎生威。刘备认得此人,正是那伙泼皮之首涿县一霸花二郎,在涿郡地面上也颇有名气,人送浑号花太岁。那方才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毛四正尾随于其后,亦步亦趋,摇头摆尾。

刘备与刘恪互望一眼,心知还是被毛四这泼贼给撵上了。刘恪把手一摸腰间,刘备使个眼色,低声道:“稍安勿燥,见机行事。”

那花太岁人未近,声先至:“刘皇孙,往哪里去?”那伙泼皮听得“刘皇孙”三字,不由哄声大笑,那毛四也是眯眼咧嘴,乐不可吱。一伙人笑得东倒西歪,口中兀自念叨着刘皇孙,还有人甚至放声在叫骂,言语不堪入耳。

刘备刘恪听罢,一股无名怒火自胸腹中冒起,不由双拳紧握,死死盯住花二郎等人。涿县无人不知,楼桑刘家乃大汉中山靖王刘胜之苗裔。只是大汉承祀数百年,刘氏皇族遍地开花,龙子凤孙多如牛毛一抓一大把,宗室之后早就不值钱了。更何况楼桑刘氏这早早就破败下来的一脉了。

数百年风云变幻,自从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定鼎洛阳以来,这皇家嫡系便成了当年的长沙定王刘发一脉。昔年的王侯早被风吹雨打去,从高祖皇帝开国以来的宗室享爵至今的寥寥无几。如今放眼天下,刘姓王侯多是光武帝的子孙。楼桑刘家耕读传家至如今,凭的是自己的努力。早就不把这劳什子皇族苗裔,宗室后人当回事了。

只是自己不当一回事,却并不意味着便能容忍其他人便可以指手画脚。此时花二郎等人不但嘲讽蔑视,还居然敢谩骂侮辱。真是孰不可忍也。此时,刘备心中三尸神暴跳,暗骂道:好贼子,竟敢辱我,必不与尔等罢休!

刘备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无名业火,此时不宜动怒,把十一郎安全带回家才是正经。用身体微不可察的碰了碰弟弟,而后寒声道:“花二,还请慎言,不然我往县令处告上一状,少不得要治你个妄言之罪!”

花二郎歪着头一阵大笑,拿眼睛上下反复的看了看刘备,怪笑道:“哦,我好怕啊!怎么不说治我个大不敬呢?哈哈,宗正寺谱谍上名字都没了的人,说几句怎么啦?“话虽如此,却是回头止住了一班泼皮的起哄。

”刘备!我等兄弟自个在涿县快活,往日也不曾招惹过你,你却几次三番坏了我兄弟吃饭的饭碗,不要以为仗着你叔父的名头,便没人治得了你!你今日不给我个交待,便让你兄弟二人出不了这涿县城!”

花二郎声色俱厉的说完,不待刘备回话,便把手往后招了招,那毛四便走上前来,花二郎又阴阳怪气的道:“楼桑刘家,不好惹啊。不过,你不是刘子敬,涿县的事情却还轮不到你插手。这样,我也不以大欺小,免得传出去,江湖上名声不好听。事情是你和毛四的事,你和毛四商量着办。我等只是来帮毛四做个见证,免得自家兄弟受了委屈。”说罢又回头笑道:“兄弟们,是也不是?”

诸多泼皮七嘴八舌笑着回答:“是极是极!”“听大哥的,我们就看个热闹!“”决不能让毛四兄弟受委屈!“话虽如此,诸人却隐隐围了个圆,把刘家兄弟围在中间。意思很明显,毛四不满意,后果很严重。

毛四趾高气扬的走上前,叉腰戟指喝道:“刘备!大家都是涿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不欺负你们兄弟二个。就二条,一是赔偿爷的损失,且从今往后,不得再多管你家毛四爷的闲事。二是你好几次坏了四爷的事儿,今儿个你们兄弟俩就给毛四爷磕头赔个罪。这事儿就一笔勾销,算过去啦!否则,嘿嘿!”毛四忽地不语,只冷笑两声,便双手抱胸抬头望天



话音方落,早就捱不住的刘恪一跳三尺高,正欲动手,却被刘备一把扯住。刘备胸中怒火腾腾,寒声道:“毛四,按说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可刘某见不得人作恶,我刘备未看见便罢了,既然见了,便要伸手管一管!便是好要你得知,这世上,路不平,有人铲!”

毛四听了勃然大怒,跳脚大骂:“我呸!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哪根葱啊?郡守都尉都懒得管爷的事,轮得到你这黄口小儿管?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弟兄们,给我上!打了再说!”

话音方落,只见刘备一声怒吼:“入你娘!”便见一块黑乎乎的物事往面门砸来。毛四听得风声恶,急把头一偏。再往地上一看,原来是一包草药。方回过神来,腹上便中了一拳,却是被刘备阔步抢入怀中来。这一拳挟着一股滔天怒火,势大力沉,打得毛四腹痛如绞,苦胆都快破了,只把身子如虾一般弯着,全身再无一点气力,被刘备揪住衣襟往前面巷口直推了进去。身后刘恪把腰间箭矢拨出,一手持弓一手舞箭不管不顾的乱砸乱捅。那班泼皮赤手空拳,口中呼喝得凶恶,却也不敢掠箭矢之锋。就这样眼睁睁见得刘备兄弟二个劫了毛四入了巷口。

花二郎气得满面铁青。原来以为十数人对付二个黄口小儿只是轻而易举,又是光天化日之下不好明火执仗,便没带家伙。谁曾想众目睽睽之下,被刘家兄弟劫了毛四冲了出去。真正是小小阴沟里面翻了船,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若刘家兄弟今日走脱,日后传到江湖上去成了笑话,他以后如何在涿县立足?

花二郎当下怪叫一声,怒骂道:“都给老子上!抓住这二个小兔崽子!爷要扒了他们的皮!”一众泼皮呼喝着一涌而上。

刘备揪住毛四在前面埋头狂奔,刘恪一手舞箭,一手把巷子中堆放的杂物,都用弓挑翻在地。好阻挡后面追兵的脚步。可惜泼皮甚众,挡了一个,另一个又冲上前来。兄弟二人毕竟年幼,体力不足。后面泼皮渐渐近了,刘恪大呼:“五哥,事急,如何?”

刘备正自发急,把眼一扫,却见前方左侧放着一排青竹篙,下有一大汉在挥刀破篾,旁边还有几个新编织好的箩筐。刘备大喜,在毛四太阳穴处轻轻一拳击晕,把他一把掷于地上。抢步上前,拖了根竹篙,回转身来,笑道:“十一弟,得救矣!把竹篙都扔出去,自己留一根,等会撑篙上墙逃出去。”当下不待刘恪回言,便把手中竹篙一抖,舞个架式,左右一拨,使个缠字诀,便有二个泼皮唉呀倒地。然后往后一收,又猛地往前一扎,恰似潜龙出水一般疾点一人胸口,那泼皮胸口被竹篙一击,发出“嘣”的一声闷响,胸骨只怕是裂了,脸现痛苦之色,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刘恪于其后,把靠墙一排竹篙,一根一根往前猛掷。一众泼皮跳跃躲闪狼狈不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花二郎在后面见了,心下暗惊:那刘备小小年纪看来却是得了刘恭真传。当下也懒得去细想,今天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能弱了自己气势,丢了场面。于是便把脚一勾地上,挑了根竹篙在手,便冲了上来。手舞竹篙,往刘备手中竹篙拦空敲去。

“咚”的一声响,刘备接过花二郎一击,虎口震得发麻。心知不妙,这花二郎气血正壮,自己敌不过。当下便大喝一声,把竹篙高高举起,劈头劈脑的往花二郎身上砸去。刘恪见得自家哥哥招招抢攻,却是知道一旦五哥力衰,便是兄弟二人受擒之时。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下便倒拖竹篙,疾走几步,把竹篙往墙边用力一扎,猿臂往下一压,腰部顺劲一弹,便轻轻跃上高墙,再几个纵跳,便不见了人影。下面泼皮见了,发声鼓噪:“走脱了一个!走脱了一个!”

刘备耳听得真切,心下大喜,又是几招玩命抢攻,把花二郎逼退几步,而后疾退到墙边,竹篙轻轻一点,便上了墙。扔出一串钱给墙边吓呆了的破篾大汉,对花二郎一拱手道:“花太岁,后会有期,勿送!”而后哈哈一乐,在屋顶上蹦跳着消失不见。

花二郎大怒,疾冲至墙根,把竹篙也依样划葫芦般往地上一撑,可惜庞大的身躯弹至半空,便掉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备背影消失不见。

花二郎回过神来,却见毛四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二个罪魁祸首却逃之夭夭,不由怒发冲冠。咬牙切齿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想着今日自己被二个小辈戏弄,心中恼恨难平,倒拖了毛四,又一脚踢翻了那竹篙的主人,劈手夺过刘备扔下的一串钱。率了众人,径自去了。

留下小巷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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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县城风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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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过之后,刘恪皱着小脸,愁道:“五哥,这次得罪了花太岁,如何是好?”

刘备歪头看着刘恪乐道:“老十一,不是说不怕么?怎么,架打完了,知道怕了?晚啦!”

刘恪忧心忡忡:“五哥,我可不是怕花太岁。只是我听说花太岁在城里混了十数年,朋党甚众。我、我怕给家里惹祸。”说到这里,声音便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眼中一片茫然。

刘备边揉捏酸痛的臂膀边慢声安慰自家堂弟:“十一弟,你想得太多啦。他花太岁不好惹,我们楼桑刘家又是好惹的?花太岁那班狐朋狗友,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小人罢了。他要是敢不识趣,必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为了个毛四,花二还不至于兴师动众。顶多是今日跑了我们兄弟俩,面子上过不去罢了。日子久了这事就淡了。你就放心罢。”安慰完刘恪,刘备心中却是发狠,花二,你今日辱我,这事没完!

刘恪听完,脸上马上阴转晴,开心道:“那五哥,今天我们打架,家里大人便不会知道了,对吗?”

刘备噗的一声,笑道:“十一弟,我看你不是怕花太岁,也不是怕替家里惹祸。你是怕被叔父知道了,吃叔父一顿打罢?”

看见刘恪不好意思的把小脑袋垂下,便又叹道:“唉,不行,今天这事回去之后还是得向家里大人如实禀告。”

刘恪急急抬头问道:“五哥,为何?”

刘备道:“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事迟早得传到家里大人的耳里。咱们如何瞒得下来?主动交待还好,毕竟咱俩占了个理字,可要是等到大人们知道了再来找咱俩,那可就完了。少不得屁股开花。”

刘恪自动脑补着父亲对着自己磨拳擦掌的,当下不由心中一惊,道:“五哥,那怎么办?”

刘备没好气的道:“怎么办?回去后照实了讲,然后交给大人们去处理。哎,我说你拉着个脸干嘛,又没打败仗?”

刘恪喃喃道:“苦也……要被父亲大人一顿好打!”

刘备却是觉得更苦:“你只是一顿打,皮肉受苦罢了。我要是被我娘知道我又打架,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呢。可怜我娘身体又弱……”

话没说完,却是想起帮自家老娘抓的补药,连忙往怀里一摸,发现就只剩下一包。其它有一包打架的时候当作暗器扔了,还有几包却是不知去向。再一摸,钱也没了。今天猎了头鹿,换的钱除了抓了几付药,买了几个饼,再扔给篾匠一串。零散的三铢钱,全不见了。刘备心知是打斗或者逃窜的时候丢失了,不由心中暗叹倒霉。今天起个大早算是白忙活了。

此时日上中天,夏日炎炎,大地上热气腾腾。兄弟二个找个荫凉处歇息,又等力气渐渐恢复。便一前一后,往楼桑村而去。

行不多时,便远远见得前方有一片桑林,一条小溪绕村而过。淡淡几缕青烟在桑林上空盘旋。转个弯,便见得一排石墙,两座望楼。楼桑村到了。刘备刘恪兄弟对望一眼,硬着头皮往村子里走去。

小溪自东而西,在南面山脚绕了个圈。北山脚下,分散着一排排的屋舍。青瓦白墙,错落有致。刘备家在村口,前些年替父看病,治丧,花钱如流水。田产转让得差不多了之后,也就只剩下这宅子了。在村口刘备也不管刘恪死活,随口吩咐两句,便愁眉苦脸的往自家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心里想着如何回复母亲。

刘备轻轻推开小院竹门,探头看看院里没人,长吁一口气。蹑手蹑脚正想回房收拾收拾。左边屋子里传来柔弱的声音:“外面可是我儿回来了?”

刘备闻言,苦着脸走了过去,在门外躬身一礼,道:“孩儿给娘亲请安了。”那柔弱的声音明显欢快了些:“进来罢。”

刘备推开门,房内一榻一柜,便别无它物。一位妇人正坐于榻上,一脸病容。多年的磨难与病痛,让四十岁不到的她显得格外苍老。只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眸,还一如当年般明亮。

刘氏见得雄健的儿子进来,心中欢喜,放下手中针线活,问道:“我儿,一去便是半昼,可用过饭了?”

刘备忙忙回答:“娘,已经吃过了,和十一弟一块吃的。”却一直站在门口,不敢太靠前。怕自家老娘看出自己身上的不妥。谁曾想刘氏又接着说道:“我儿上前来,娘帮你改了件衣裳,来取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刘备暗叫苦也,却不敢怠慢,忙上前几步,

只想取了衣裳回房去。刚近得榻前,便听得咦的一声,然后刘氏严厉的声音响起:“发鬓散乱,满脸黄尘,衣衫不整!好,好,好个逆子,又出去惹祸了是也不是?”

刘备听得母亲冰冷的声音,知道母亲已经动怒,当下一声不吭,默默跪于榻前,低声道:“娘,孩儿错了!”

刘氏冷哼一声,道:“说罢,又是谁不长眼,惹了你刘大侠?”

刘备不敢隐瞒,忙把涿县之事细细道来。当然,其中夸大毛四等人之恶,宣扬己身之功是避免不了的。

刘氏听了气极,骂道:“你这孽障!专替我刘家招祸!那花二毛四这等恶人,岂是你等小儿辈能惹的?真真是苦也!”

刘氏骂了一阵,见自家儿子跪伏于地,可怜兮兮,不禁又是心疼,又想起早早过世的夫君,自己历年的辛苦。顿时柔肠百转,悲从中来:“我儿啊,你从小没了父亲,为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如今,不指望着你光宗耀祖,只愿你能一世平安。可谁曾想我刘家耕读传家,你父祖也曾出仕州郡,到如今却偏偏出了你这个好勇斗狠之徒哇?”

刘氏放声大哭:“可怜你父只剩你这一点血脉,倘若你有个闪失,叫为娘死后如何见你刘家列祖列宗?如何面对你父?逆子啊逆子,你是要气死娘亲不成?”

刘备看着自家娘亲泪涕泗流,已经吓得呆住了。想告诉母亲没想象中那么可怕,那花太岁也未必会为了个毛二大动干戈,再说了,楼桑刘家那么多条汉子,叔父更是个名声在外的好汉,可不是吃素的。又怕过度刺激自家老娘,想了想,没敢吱声。

刘氏哭了一阵,收住悲声,拭了拭眼泪,看着榻前跪着的儿子,叹气道:“果真是儿大不由娘。你先跪在这,我去你叔父那一趟。”说罢,起身径自出门去了。

刘备回头见得自家老娘走了,忙长吁一口气,爬了起来。今天一大清早就爬山打猎,然后进城歇不了一会,又打了一架,然后又是逃跑。到得家时已是又累又饿。刚才跪了一小会膝盖已是酸痛难忍。

刘备面向房门盘腿而坐,这样,刘氏若回来,他便可立即知晓,并迅速装回乖孩子重新跪好。

楼桑刘家,户丁过千人,虽为族亲,也各有远近。往日里与刘备家往来最密者,有二人。一是刘备亲叔刘子敬;一是族叔刘元起。刘子敬即刘恪之父,族中排行第三,刘备称为三叔的便是。方才,刘氏便是往刘子敬家里去讨对策去了。

刘子敬家,刘恪直挺挺跪在一棵歪脖子树下,他视线的前方,他老父老娘,还有他妹妹刘细娘,一家三口正在吃饭。细娘抱着碗,笑眯眯的大声吧叽,故意吃得津津有味,把刘恪是气得怒火中烧。

刘子敬夹了块肉,瞟了一眼刘恪,道:“长本事了啊,翅膀硬了,都闹到县城去了。这么爱打架,精力很旺盛嘛。那就好好给老子跪着。”

刘恪犟声道:“我没错!”

刘子敬把筷子一拍,怒道:“还知道犟嘴了?反了天了啊?”

刘恪母亲把碗放下,轻轻一拉刘子敬,道:“当家的,消消气。恪儿也没说错,他和备儿又没主动惹事。要我看,就算了罢。可不能饿着孩子。”

刘子敬又吃了块肉,嚼了几下咽了下去,道:“妇道人家知道个甚?哼,今天这事不能惯,不然他都能翻了天!”

顿了顿,刘子敬又看着刘恪骂道:“混帐东西!老子让你跟着你哥,是让你去打架的吗?好家伙,还二个打十几个,花二这等泼皮是轻易好招惹的?嗯?给老子跪着好好反省!”

刘恪心中无限委屈,是花二毛四先惹事的好不好,再说了,打架也是五哥先动的手。不过他可不敢说出来。

刘恪他娘亲在旁边可就看不过去了,刘恪可是她的心头肉:“当家的,这事呀可不能怨恪儿,得怨你。这有什么样子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惹事生非的本事,可比恪儿强多…………”

刘恭见得自家婆娘又有唠叨不停的架式,忙咳了几声,粗声道:“行了行了,让这臭小子再跪会便起来吃饭!”又扒了几口饭,方把碗放下,见得刘恪眉弄眼的,心中一阵火大,把环眼一瞪,正要开骂,却听见院门响了,打开一看,却是自家寡嫂,刘备的母亲来了。忙迎了进来。

刘恭只觉今天诸事不顺,刚才婆娘唠叨个没完,现在自家嫂嫂又抹着眼泪把他数说一通。说刘弘托他照看刘备,不是让他教刘备逞勇斗狠的,万一有个闪失,他如何对得起地下的刘弘云云。把个刘恭弄得头大如斗,又偏偏还只能干瞪眼不能生气。

好说歹说,把嫂嫂给劝走,刘恭这才松了一口气。胸闷得紧,却又无处发泄,便只好把这账给记在花太岁等人的头上了。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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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晓梦迷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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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还好,无聊时看书,钓鱼,更多的时候是在锤炼身体,打熬气力。刘恪就不行了,少年心性加上个跳脱的性子,在家根本闲不住。陪着自家五哥钓了几回鱼,钓不着便往水里扔石头,被刘备骂了一顿,便没了影,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这日,刘恪瞅见自家婶娘不在,便窜了进来。刘备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拿着一卷书看,听见外头有动静,忙爬了起来,正襟危坐,正欲开声问门外是何人,便见自家十一弟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刘备见是自家兄弟,脊柱一松,软蹋蹋的又斜靠在墙上,懒洋洋的道:“老十一,你不去当你的孩子王,上我这来作甚。”

这一个月,刘恪被拴在楼桑不得外出,便与一帮小子到处野,上山抓鸟,下水摸鱼,追鸭赶**,快活得很。

刘恪脸一红,讪讪笑道:“五哥,十七叔今天带人去山上,拖回来一头野猪,还弄了一只刺猬来,好玩得紧,要不要去看?听人说路上还遇到了山猫,和十七叔家的大狗打了一架,那只狗的鼻子都被抓破了,血淋淋的好不吓人。”

刘恪一说起来便说个没完,全是村子里的一些**毛蒜皮,偏偏又还说得津津有味,刘备却是听得呵欠连天。

刘备皱眉打断自家堂弟的滔滔不绝:“十一郎,叔父有没有向你交待过什么?”

刘恪意犹未尽,道:”没有啊,阿父最近不知道在忙甚,老不在家,一看见我便板着个脸好一通训。真是折磨人也。“

刘备道:”看来没什么事了。叔父与我娘让咱俩禁足,只是给咱俩个教训罢了。只不过,以后去城里还是要多留个心眼,防人之心不可无么。“

刘恪大咧咧的道:”能有什么事,花二也只不过是在城里威风罢了,出了这涿县城,四乡八寨的,哪个听他的?涿县这块地上,还轮不到他说话。谁怕谁呀?“

刘备笑了笑,道:”没事就好,等过完这一阵,我与你去简家庄耍去。“

刘恪显然把简雍给忘了,迷糊道:”简家庄,去那做甚?“

刘备笑道:”你忘了上回我们打毛四是替谁出头了?我打听得清楚,简家庄人多势众,在郡县里做事的也有那么几个。咱兄弟俩现在连县城都不敢进,去找简家人述述委屈。“

刘恪醒悟过来,一跳老高,嚷道:”对啊!咱们为什么打毛四,惹花二啊?全为了他们简家人不受欺负啊,最后咱哥俩都抱头鼠窜被赶出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受过这气啊,是得找他们简家庄的说道说道去。五哥,您真厉害!“

兄弟俩兴致勃勃的又聊了会,刘恪才起身告辞返家去。

刘备透过窗户望向远方,双眼迷离。他本是一大学中文系讲师,刚刚三十而立的他虽然暂时无房无车,但小日子还算稳妥。只是个人感情方面,却依然空缺。为这事,家里的老人急得不行。临近年关,家在农村的父母无数通电话命令他回去过年,顺便相亲解决婚姻大事。按父亲的说法就是让你自己找你不找,那就家里来帮你安排。

不是不找,而是心中的那个人未曾离开,又如何能够容纳得下另外一个人?他对感情极其保守,觉得心中还有人的时候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未免是对自己和对方的不负责。

可是父母之言又不得不听,如他们所说,他们老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邻里左近的同学们小伙伴们都做父母了…………父母辛劳了一辈子,又是个好面子的,自己就算事业再出色,不结婚,也避免不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言碎语。

老是记挂着过去也不好,或许是该开始新的生活了?想通了的他,在回家之前,在家中喝得酩酊大醉,醉眼朦胧之际开始胡思乱想:”罢了,爱情和婚姻终究是两码事。村口的二妞虽然不漂亮,但人还是很纯朴的…………“

最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一睁开眼,他便来汉朝了,还成了刘备。这刘备也倒霉,三岁死了爷爷,五岁死了奶奶,到八岁这一年,他爹刘弘又染病不起成了个药罐子。等到把数代积攒下来的家产花得差不多了,刘弘便双腿一蹬走了。留下刘备和他娘,一对孤儿寡母。据史书所载

,后来刘备还曾数丧嫡室。就是说老婆也死了好几个。好嘛,简直就是一个天煞孤星。

刘备他娘伤心过度,卧床不起,族里长辈把刘弘的丧事刚办完。刘备又病倒了。父亲去世了,悲痛惶然不说,还要跪在灵堂前哀哀切切迎来送往。毕竟是小孩子,身子骨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强撑着一口气,等把父亲送上山,这口气一泄,人便晕了过去。

刘弘也是和自家夫人生养了许多娃的,但养活养大的却只有刘备这一个。刘备这一晕倒,刘备他娘便慌了手脚,也不顾病体难撑,日夜守着儿子,自家夫君已经没了,儿子已经是她唯一的支柱了。若是有个万一,她也活不下去了。

刘备高烧不退,胡话连连,幸好一昼夜后便醒了。守着的族人闻讯,叹了几声三郎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之类的话,便各自散了。刘备他娘望着活过来的儿子,喜极而泣。却不知道,她的儿子,躯壳还是那个躯壳,灵魂却不再是那个灵魂了。

刘备醒过来后,也不说话,只是沉默。他娘和亲人只当他是哀痛父丧。等他娘病体稍好之后,他便提出在他父亲墓旁搭个小棚居父丧。大汉提倡以孝治国,若是一个人恪守孝道,那么便会得到无数人的夸赞,名气大了甚至会被察举为孝廉出仕做官。什么是孝廉?孝顺亲长,廉能正直么。风气如此,他娘虽然舍不得,却也只能依了他。

既来之,则安之。抱着这样的心态,刘备离群索居了三年。这三年,也使他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

三年后,刘备出关。回到家后,却悲催的发现,他家的经济情况非常不好。父亲刘弘卧病许久,家中那点积蓄花了个精光。他娘因为悲伤过度,身体也不好,时常要抓药滋补。这几年,要不是叔父刘恭一直在接济,只怕早就垮了。叔父习武之人,花费巨大,更何况,他也有妻儿要养。刘备一回来,自然是要考虑养家糊口这个难题。他和叔父虽然是血脉至亲,却也已经各自一家,纵然婶娘不说,长期依靠叔父也不应该。再说了,只要有手有脚,还怕养不活自己?

当然,织席贩履这活他是肯定不想去干了。就因为这个,后来什么人见了他都会来上一句织席贩履之辈。嘴上不说的,心里腹诽那是妥妥的。

既然他来了,自然不想因为这个原因再被人诟病了。况且,他也不会这门手艺,那织席的便只能是他老娘了。刘备觉得自己穿越一千多年来到这里,不幸中的万幸便是还有着这么一个无条件疼爱自己的娘亲。他又如何舍得让自己的娘亲再受苦?其实日子本不用这么苦的,只是自家老娘性格外柔内刚个性要强,尤其不爱欠人情。不然也不至于咬牙苦撑到如今了。至于自己的舅家,早就没人了。

刘备冥思苦想了好几天,什么造纸,开矿,炼钢,做炸药,造玻璃等诸如之类的想法被他一一否决。有些他不会,有些他会的,却又没有这个本钱和时间。俗话说靠山吃山。楼桑刘家被群山围绕,刘家儿郎往日里除了种地,便是往山里钻。采药,打猎,这都是生活中的好来源。刘备无奈之下便把目光投向了大山。

索性他这三年也没闲着,除了整理资料外,便是随着叔父刘恭习了一身好功夫,拳脚枪棒箭术,以刘恭的话说就是能拿得出手了。在刘备的再三纠缠下,刘恭终于把侄儿带上了山。这些年他一个人要养两家人,实在是吃力,有个懂事的侄儿来分担,他也自是心慰。

山上的猎物,大家伙便往城里送,换钱。小的便留下来,母子两个补充营养。若有多余的,便用来送人。不得不说刘备的母亲,是一个很贤惠的母亲。她教育自己的儿子:“受过人的恩惠,便要铭记于心。现在你有些能力了,便要记得人家的好,你山中猎回来的,河里面捞起来的,不时的每家都送些过去。也算是尽你我母子的一点心意。”

刘备欣然从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此时已是熹平四年,曹家哥哥,袁家兄弟都察举了孝廉,正在洛阳快活。孙坚应该还在做他的县丞,小霸王孙策和美周郎周瑜就是今年出世的,也不知道几月生的。自己后来还娶孙策他幼妹孙尚香,真是个不要脸的萝莉控……,不过,好期待啊!咳,想什么呢。

这应该是大汉最后的一段宁静岁月了。想像着以后岁月的波澜壮阔,刘备不禁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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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简家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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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家庄今天来了贵客,上次在城里替小少爷和少夫人在恶人手里抢回钱袋的“好汉”今日上门拜访了。简老爷大开寨门,亲自相迎。筵席上,简老爷双手持觞,把酒劝了又劝,道:”老夫犬子添为方城县记室掾,不在家中,却是怠慢两位贵客!“

刘备听得心中一动,原来简雍这小子的老爹是方城县管文书的啊,看来最近花二郎一伙泼皮风平浪尽并非无因,定是简家在暗中使力了。任何事情只要牵涉到官面上了便都不简单了,古今概同。当下揖了一揖,道:”老太公言重了。简叔父公务繁忙,小子岂敢惊动?我兄弟二人当日与简家小郎一见如故,此番前来,打扰了老太公清静,真是罪过!“

按说简太公乃一庄之主,又是长辈,今日请刘家兄弟上门,筵席上殷勤作陪,所为何故?

原来前番简家娘子与简雍回庄,与简太公说起此事,简太公当即大怒。他膝下子女众多,到如今却独得简雍一个嫡孙。这年月,重嫡轻庶已是全社会的本能。听得毛四这般下贱的贼子动了自己的宝贝孙儿,虽说只是抢了个钱袋,但简太公哪里肯就此罢休。当下便修书一封急报到方城,让儿子回来,率庄上家丁奴仆打上门去。书信到了方城,却被自家儿子简大郎给拦住。

简大郎是方城县记室掾,却与涿县县丞互相友善。涿县县尉是另外一拨儿,和涿县县丞两伙人各自不对付。简大郎自然知道花二毛四等人乃县尉之爪牙,深恐此处有甚他不清楚之处。当下便回信劝住大人,说出此中关节,又言等自己调查清楚再作计较。简太公深知自家儿子手腕,便强压住了怒火。

简大郎回头找了几个心腹奴仆细细一打听,刘备兄弟二人与花二等人大打出手之事早已传开,街上随便扯个闲汉也能说得唾沫横飞,如同亲见。简大郎得报,却是对能从花二郎一伙人手中逃脱的刘备刘恪两兄弟产生了兴趣。涿县县丞与县尉不对付,他自然要为自家好友排忧解难。县丞被县尉暗地压了一头,便正是县尉掌全县兵事,又有一班泼皮为他爪牙耳目,纵横街面,聚敛钱财,探听消息。若得如刘备兄弟般壮士来对付花二等泼皮,便等若去了县尉一只臂膀。

当时简大郎便又吩咐下属去探听刘备刘恪消息,这下人一回报,却是让简大郎有些哭笑不得,当初老父信中语焉不详,原来折了花二面皮的竟是两个少年。再一看,此二人还是大汉宗室之后,虽然只是远支旁系。当下,笼络二人的心便也淡了。再往下看时,却不禁击掌而叹了。母病父丧,守丧三年后独自养家,即有勇武又如此纯孝,此等少年不得不令人喜爱。当下心中却是有了计较。

简大郎还家后便与老父相谈:”大人,陈子悠(涿县丞)已向张县尉表示不满,毛四欲上门赔罪,被我拒了。我家娘子与孩儿既然无事,便免了这等人上门,没得污了我家门第。“

简太公此时火气已弱,便道:”便由我儿做主便是!“

简大郎又道:”大人,儿子还有一事禀告。那日出手相助之两位小义士,却是城外楼桑村刘家之人。刘家身份特殊,更兼那刘备,事母至孝,又有勇武。此等人若有机缘,他日必不屈居于人下。我便暗中放出风声,此番我简家不计较,但须不得招惹刘家子,否则我简家庄必不善罢干休!“

简太公闻言,抚掌笑道:“我儿办事,深得我心。那楼桑刘家,其实也是个不好惹的,花二若是敢挑拨刘家子,必不能讨了好去。不过,我儿如此这般,他日刘家子得知,也算是报了当日相救之恩。既然我儿料那刘备乃非常之辈,有机会却也须照看一二,如此方为上策。”

简大郎笑道:“不急,他年纪尚幼,反正我简家已经与他结过了善缘,来日方长嘛。”父子二人计较已定,方才辞别。如此,方才有今日之筵。

酒过三巡之后,简太公笑道:“两位高义,老夫足感盛情。雍儿过来。”当下唤过简雍,命简雍向刘备刘恪大礼拜下,以兄呼之。

刘备兄弟两个连忙避席而起,挽住简雍。口称不敢当。简太公抚须笑道:“老夫年逾花甲,膝下只得此一嫡孙。往日里视之如珍宝,却不想前番街市中遇上泼皮。若非是二位,后果难测。此一礼,二位还是当得起的。”当下又暗示花二等人以后不会再寻刘备兄弟的麻烦。

刘备刘恪大喜,他等虽然不惧花二,但也不愿与这等腌?无赖纠缠不清。如今简家出手压下此事,再好不过。当下便拜下谢过简太公援手之情。

简太公笑道:“二位小郎无须如此。此事乃因我家孙儿而起,我如何能坐视不管。我家雍儿往日娇纵太过,但望二位小郎日后多多亲近看顾,也全了二位相救之情。“

刘备兄弟二个却不过简太公盛情,在简家庄上宿了一晚,到第二日早晨方才离开。

刘备到得家中,便去给老娘请安。刘母于榻上见得儿子高大健壮,心中欢喜之余却也暗暗担忧,儿大不由娘,自家儿子是个有主见的,又从他叔父习得一身拳脚,现下不给他找点事羁绊住他,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祸事来。暗叹一口气,又想起昨日县城传来的那

个消息,心中稍稍安定,便出言道:”我儿,你把左边墙角最下面那个箱子拖出来。“

刘备不知道母亲此言何意,却也不多问,乖乖上前,把箱子给拖了出来,心中却暗道,什么东西,这么沉。

正在想,便听得母亲吩咐打开,便把箱盖一揭,只见箱子中堆满了尖尖一堆五铢钱。刘备惊呆了,这么多钱,哪来的?便回头眼睁睁的望着母亲。

便听得刘母道:”我儿,你辛苦赚的钱,和为娘自个攒下的,都在这。本来想给你留着娶亲用。不过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昨日为娘得到消息,本县卢议郎回乡祭祖,已在途中。我儿,卢议郎乃真正有大学问之人,昔日也与你父相识。听闻卢议郎于洛阳择徒授业,学子云集。待得卢议郎回乡,你便与十一郎登门求学。此番机遇难得,却不可错过!“

刘备还没缓过神来,他辛苦赚钱,除了给母亲买药之外,所有钱财全交给母亲以资家用,殊料母亲居然还存了这么多全部留着给他用。一时间心中酸楚难当,不禁眼眶发红,却没反应过来卢议郎是哪个,当下愕然看向母亲,道:”娘亲,哪个卢议郎?“

刘母叹道:”哪个卢议郎?涿县除了卢植卢子干外,还有哪个卢议郎?我儿,卢议郎师出名门,学问高深,你若拜于门下,定要好生学习,不可怠慢,如此方不负老母与你那可怜的父亲。“说到早死的刘弘,刘母又不禁泪湿了眼睛。

刘备不禁一阵发晕。卢植卢子干,他当然知道,原本历史上卢植也是他的老师。只是,卢植不是跑到九江去平叛,然后回洛阳和蔡邕等人一起去鼓捣那什么熹平石经了吗?怎么突然回涿县了?

历史中的刘备拜在卢植门下,却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怎么看都是一个浪荡子。虽然结交了公孙瓒和一些豪侠,(估计这些豪侠也是他日后在涿县起事的班底,而公孙瓒在黄巾之乱后也给了他一定的帮助。)却不免失去了卢植的喜爱。

卢植是谁?马融是他师傅,郑玄是他同门。他自己也是一代儒宗,大汉的经学权威。中国儒学史上都留下名字的光辉人物。这样的学术大师,对刘备不求上进的学习态度自然是心中不喜。

历史上的刘备年纪轻轻便知结交朋党,以为势力。不可谓眼光不精确。但仔细想来,却不免得不偿失。汉代政治,乃是典型的精英政治和门阀政治。放着允文允武有能力有声望的卢植的大腿不去抱,不得不说是一大失策。

黄巾之乱爆发后,刘备聚拢豪杰,又得关张之助。平乱之功不低却只得了个县尉,最后还被一督邮小吏逼得弃官而走,为何?缺乏上层关系。弃官之后刘备开始了他东奔西走颠沛流离的一生。投公孙瓒,投曹操,投袁绍,直到建安六年投奔了刘表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刘备期间也有为徐州牧统领一州之地的风光,只是为何没有守住呢?很简单,没有人才。武将堪用,却无谋主。徐州本地豪强倾心相助的只有一个陈登和麋竺,其他人不是争权夺利就是背后下绊子。在面对吕布,陈宫组合时,如何招架得住?直到在荆州,醒悟过来的他三顾茅庐,恭请孔明出山,开始大肆笼络士人之心,如此方才奠定日后之基业。只是那时刘备已经四十有七了,蹉跎了半辈子大好时光,甚为可惜。

反观自黄巾之乱中崛起的曹操,袁绍,孙坚等辈,不是世家出身,便是走的上层路线。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再借势聚拢各方英杰之士,于是他们一步步水涨船高,把原本就先天不足的刘备甩得几乎没影。

若是能紧紧抱住卢植的大腿。情况肯定便会不一样了。首先,卢植除了一个名传千古的师兄郑玄外,还有个同样名震四海的师傅马融。不说马融,单说郑玄,这绝对是一个牛人,在世时便是一代经学大师,死了还入祀孔庙。独创郑学,门人弟子数千,其中佼佼者无数,后来跟随刘备的孙乾便是其中之一。还有什么赵商,崔琰,国渊等等史书上有名有姓的人物,皆出自郑玄门下。刘备若是能得卢植之助,这么浩大的人才储备库便不会流失。

可惜如此大好机会,刘备却没有把握住,以至于当初就一个简雍跟着,要到了徐州,才多了孙乾,陈登和麋竺。比起曹操,袁绍等人的谋臣如雨,寒酸得很。

再者,有了卢植相助,刘备便不再仅仅是乡野一没落宗室子弟。演义中刘备为何每见一人,便要喊了一声: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刘备刘玄德?因为他除了这个身份,便没有其他好说的了。袁家四世三公,累世缨簪,深得人望,故袁绍不过中人之姿,而独霸数州。曹操,名相曹参之后,父祖皆是侯爵,一起事,便有河东卫家鼎力相助,以后更是有无数豪杰贤达相投,从而鼎定北地霸业。这,便是名望的好处。而能得卢植青睐的刘备,还会缺少刷声望的机会和途径吗?

想通此节,刘备暗暗决定,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使得卢植重视自己,最好能把自己当做嫡传弟子培养。然后自己一面亲善士子名儒,一面结交游侠豪杰,如此养望数年,若是到得黄巾之乱前,能有一官半职更好。到时自己大旗一竖,聚合人马,荡平黄巾。然后封官加职,如此方能在天下大乱之时,不弱曹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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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拜师卢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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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恪心想这得静候到什么时候啊,不行,得问个准确时辰。当下便欲上前询问,却被刘备一把扯住,谢过管事之后,二人便怏怏而还。

卢植最近比较烦。他不过是回乡祭祖而已,想不到求托于门下的人络绎不绝。自己的学问真有这么好吗?当世大儒数不胜数,不说别人,师兄郑玄就比自己要厉害多了。

其实,无外乎利益二字罢了。卢植性格开阔,每日所思之事非常人所能比拟,心思自然不会想到这上面去。但下面那些人可想得明白。四府公认卢植之才文武兼备,哪四府?大将军,太尉,司空,司徒这四府,基本上除了天子,就他们说了算。有时候天子说了都不算,得他们说了才算。那么,就算卢植如今辞官不就,那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啊。更关键的是,跟着卢植,就有着随时进入京师上层名流圈的可能。这条大腿,不仅是刘备,还有很多人想抱。

有汉一代,虽然读书人入仕很容易,但现在官场腐败,州郡察举被世家大族地方豪强牢牢把持,今年你举我的子弟,明年我荐你的门人。这样一来,好多士子进仕路狭,不得不四处托关系,找门路。卢植这么一回来,自然便被盯上了。

卢植回乡,桑梓父老太热情了,天天宴请,卢植再能喝,也招架不住。到后来,只得托病不出,闭门谢客。刘家兄弟冒然上门,自然是见不到了。

至于那些慕名而至欲求学者,卢植也精力有限。虽然却不过桑梓之情,但也不可能来者不拒什么人都收。有教无类的那是圣人,现在的儒者们都是极度爱惜羽毛的。卢植装病,干脆便把遴选门生的事情交给了长子卢敏。

这次回乡是为了祭祖,而且路途遥远,所以这次随行的只有卢植的亲眷和仆从。没有弟子服其劳,只有派儿子上了。

此时,刘备便看着面前这个高冠儒服的美少年,一脸肃然。只因为这个少年便是今日的考官。

“可曾进学?”

“曾从先父学。”

“哦,原来是家学渊源!曾读得何书?”

“不敢,五经粗粗读过,不大甚解。”

“唔,既如此,且来一试。”说完,卢敏便从身侧选了几卷题目递了过来,皆是五经中所出,刘备不敢怠慢,看得仔细,便一一往竹片上提笔答了。

卢敏代父择徒,自然格外仔细。早先便喜刘备相貌端正,风姿不凡,如今又看到刘备一手古朴的隶书,心中更添几分满意。刘备的籍贯卢敏看过了,刘备的祖父和父亲都曾入仕,祖父甚至被察举为孝廉,官至东郡范令。涿县就这么大,楼桑刘家在此延嗣二百余年,卢敏作为本地人,哪里还不清楚刘备是哪一枝的子弟。

刘家兄弟,双双通过考核,一个是淡定从容,一个是质朴活泼。不由得卢敏心中暗叹:不愧是天家血脉,哪怕是势微百年,也有如此毓秀的弟子出现。

刘备终究是没有动母亲的体己钱。不是他不给,是卢植没收。因为办学的一切费用被那些心怀鬼胎的涿郡土豪们和地方官员给无偿赞助了。

自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家学说正式成为官方学说,在大汉盛行了数百年。到得如今,有名望的儒门传人,皆是以推广儒学为己任。如今官学势微,私学兴盛。为了儒学的传承,儒者们对大户人家的捐助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像郑玄,一代宗师,门徒数千,要是没人赞助,靠收点束?早就倒闭了。哪能教书育人的同时还能注遍五经?

卢植的办学费用被人们争先恐后抢着上门来赞助。捐资助学的大户人家,捐助落得好名声的同时,也让子弟有了一个拜入名师门下的机会,赞助得心甘情愿,只嫌卢师收得少。

再一个就是地方官了。地方官对兴教办学从来都是兴致高昂的。这个小农经济的年代又不用追求gdp,父母官靠什么获得政绩?无盗匪纠纷无命案,能按时完成税收任务,人口能够持续增长。完成这几点,这便是不得了的超级政绩,可惜,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无盗匪命案还好点,严加监控防守,实在不行还可以来个瞒报。税收和人口增长,着实是个蛋疼的问题,21世纪了都还有人欠税逃税呢。至于人口,太平时节还好,一遇上天灾人祸,黔首不是成了流民就是成了权豪的奴仆。那么,替天子牧守一方的官员们便只能在教化上下功夫了。

办学校,兴教化。倡导百姓男耕女织,遵守秩序的同时,再出几个读书种子,那便

再妙不过了。汉代没有科举,那么要入仕,除了以父兄余荫者外,那就是察举了。汉时的天子经常下诏让公卿郡国使举贤才,还屡派使者咨访名士。当然,你要有自信的,也可以直接上书朝廷自荐。卢植就是以布衣身份上书大将军窦武而引起关注的。此事此处不表。

察举,科目很多,孝廉,茂才(秀才),贤良方正,明经明法能知兵的,天子通通都要。而且每年都有机会。孝廉和茂才都是岁举,每年选拔一次,但别忘了其他的都可以特举呢。所以,有这么个机会,地方官们还不得牢牢把握住啊。治下多为朝廷输送几个人才,这份功劳谁也不能抹杀。升迁那是迟早的事。

土豪们捐了钱,地方官比钱比不过土豪,地却多得是。拿着县城地图看了看,便把县学“暂借”给卢植了。

刘备知道这一切后,不由感叹当今学风之盛。有如此多的自觉主动推广学术思想的学者,怪不得有汉一代,儒学大兴。不像某朝,把关乎兴亡的教育当作一个产业来做,只在乎阿堵物,于是上至教授,下至学生,皆沾满一身铜臭。拜金主义盛行的同时,学术传承却几乎断层。再想移风易俗,再使风俗淳,却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不由令无数有识之士扼腕叹息。

卢植郁闷了,喂喂喂,我还要回洛阳注经好不好,没说在涿县长待啊?没办法,土豪和官员们行动太迅速,卢植憋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此时的刘备,便带着刘恪在这学苑里边走边瞧。刘恪看着学苑道:“五哥,这地方可还真大。县里还真舍得啊。“

刘备笑着点拨自家弟弟,道:”有甚舍不得?如今可比不得当初,阉宦弄权,从朝堂到郡县乌七八糟,县学早就荒废得差不多了。有条件的要么出游寻访名师,要么重金聘请西席。像那些世代簪缨的世家豪强们都是家学渊源。谁还把子弟送来县学?像咱兄弟俩,不也是在自家族学启蒙的么?

如今县学学子寥寥无几,偌大地方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给卢师来讲学。既卖了人情,又获得口碑,县令做得好买卖啊!“

刘恪正要说话,却见门口又进来一人,身高八尺,黄脸微须,相貌堂堂,身着一身玄衣。见得刘备二人,目光一亮,停步微笑道:“可是卢师门下同学当面?”

刘备抬眼望去,见此人年方弱冠,形貌俊郎,气度不凡。当下便上前一礼,道:“某家刘备,携弟刘恪,见过师兄。不知师兄是?”

这人朗笑一声,同施一礼,道:“某乃辽西公孙瓒,草字伯?。见过二位贤弟,日后同在卢师门下,大家可得相互照顾才是!“

刘备看着这位未来的诸侯,心中无限感慨。公孙氏乃幽州大族,公孙瓒因是庶出,母亲又是奴婢地位低下,向来不受家族重视。公孙瓒长大了只是在辽西郡中当个小小的书佐。后来因为长得帅,声音洪亮,又比较机智。故被辽西太守赏识,把女儿下嫁给他。这次来涿郡拜入卢植门下,也是他岳父资助,让公孙瓒来镀金来了。

当下三人叙了年齿,公孙瓒居长。刘备与刘恪便以伯?兄呼之。三人都是开朗的性子,三言二语过后便聊得热烈。

断断续续的又有新同学进来,刘备目光扫来扫去,心底下最想见的二个人却未曾出现,颇为遗憾。看来时机未到,只能等来日了。

回家途中,刘备想了想,卢植不收学费,那么遵古礼给师傅送十条腊肉去?束?是弟子拜师时赠送给教师的一种礼物,表示尊敬。束?的轻重,和学校的性质以及其他因素有关系。官学轻,私学重。寒家子轻,富家子重。刘母给刘备准备了学费,但卢植因刘备乃故人之子,又怜他幼年丧父,殊为不易,便没收。可卢植不收,不代表刘备便可以不用送束?了。

这时是炎炎夏天,家中哪里还有腊肉。刘备思来想去,觉得在集市上买些礼物也不好,关键是太大众了,显不出自己的心意来。想了想,还是觉得上山猎两只野兽献与老师比较好。

当下把这想法和刘恪一说,刘恪立马同意,刘备笑道:“那得赶紧回去找三叔,你我二人,要准备二只,时间紧,任务重。得劳驾三叔出马才行!”兄弟二人说说笑笑,一路往楼桑而去。

回家见了叔父,把此事一说,却只见刘恭应了,便匆匆而出。后面婶母跟着一路埋怨:“跟鬼打了似的,整日价的不着家,去跟你的狐朋狗友过日子罢!不要回来了!”

刘备与刘恪听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大人(叔父)又在鼓捣什么事儿。刘备正欲问,却见刘恭去得远了,自家婶娘估计也不清楚,便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和婶娘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自归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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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格物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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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刘恪兄弟还有几人紧随其后,勒马加鞭一齐冲入。枫华谷两侧山峰延绵,纵深数十里。谷中及两侧山峦上长满了枫树,到得秋时,一片火红,又有清泉数股环绕,最后流出谷中注入垣水。

众人驻马停了下来,公孙瓒拨转马头,笑道:“诸位贤弟,此处如何?”

徐子平见得满山青翠,泉水淙淙,鸟雀欢鸣,不由拊掌笑道:“果真是避暑游玩之好去处,子达功不可没。”

卢敏听了,莞尔一笑,道:“昔年家父携友出游,我曾伴侍身侧,当时乃是秋季,放眼望去,漫山红透,美不胜收。因此记得此处。”

刘备翻身下马,道:“惭愧,我与十一弟生长于斯,到得今日,方才知晓身边还有此等景色。”

张玄子笑道:“幸亏贤兄弟今日才得知,否则这满谷飞禽走兽,只怕早已死绝。如此,今日我等也不用来了。”

众人大笑,这数人,皆是卢植门下出类拔萃者。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月余来,众人朝夕相处,对彼此已经颇为熟悉。刘备刘恪一身好箭术,从小便上山狩猎之事,他们也已知晓。

今天卢植休课,公孙瓒却是个闲不住的,便提议出来游玩,众人皆是少年,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便纷纷附和。卢敏闻得,也是大为心动,便引众人到了此处。

众人牵了马,到了一块高地,上面不知何人筑了个小亭子,这小亭子建得极妙,下面是一股清泉在此洄漩了个弯,又正当风口,山风一吹,水气漫漫,扑面而来,众人一进亭子,便觉得一身炽热消散不见,不由大喜。纷纷称赞真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众人取出酒食,围坐一团,开始说笑,好不热闹。刘备却看着亭外的流水陷入了深思。卢植不是个好相与的,从第一次见到卢植他心中便清楚了。刘备本欲想表现表现,给老师留下个深刻印象好抱大腿,可面对卢植那双深邃的眼眸,他却毫无自信,他怕弄巧成拙。有时候他就想,是不是先贤书读多了便真的能有大智慧,可以堪破人心?

师生相处月余,刘备很老实的默默观察着。现在他可以确定,卢植压根就没想当一个好老师,他该教的都教,但你们爱学不学,他完全不管。可能卢植觉得学生多半都是来打酱油的,那就随意好了。怪不得史上卢植的弟子除了公孙瓒和自己,没有一个闻名的。而公孙伯?和自己偏偏还是两个未来的大军阀,这才得以在史书上记下一笔。史书上公孙瓒带着刘备擎苍引黄吃喝玩乐的,只怕与卢植的教学态度也不无关系。

刘备又想到史书上说卢植常怀济世志,布衣时便上书大将军,然后州郡屡辟不就,到朝廷征为博士时才出仕。然后好像一直在搞学术研究,编写《尚书章句》和《三礼解诂》,当时朝廷正《五经》文字时,卢植上书也想参加,皇帝没同意,结果庐江蛮反了,因为卢植之前在九江平过一次叛,于是又任他为庐江太守,让他平叛去了。

叛乱结束后,卢植回朝廷当议郎,后来又帮蔡邕等人在东观编修《汉记》,没干多久,皇帝说这事不太急,以非急务转卢植为侍中,尚书。然后在金商门奏对时上疏言政事,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再然后就是黄巾之乱,被选为三大主帅之一平叛……经过综合分析,刘备认为自己的便宜老师卢植,他可能志在中枢,想走清流而后社稷重臣的路,这样又能搞学术又能实现自己的匡扶天下的大志。从他积极的注书编书,然后在上疏中针对当时的政治衰弱而提出的具体解决方案中便可证明。可是朝廷偏偏往另外一个方向培养他,想让他成为地方能吏或名将。两任太守,三次平叛便是佐证。

怪不得卢植在庐江即使干得不错,史书也只是说他弘大体。原来是卢植不太愿意干这差事,可是恩师啊,您一个经学博士,大汉学霸,四府是怎么发现您有武略的啊?难道长得高的人便很能打?(卢植身高八尺二,换算成现代则是一米八八点六公分)

老师的大腿,不太好抱啊。刘备悠悠叹息。正思考间,身后却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五郎,不来饮酒,所思何事?”回头一看,却是卢敏。

刘备目光微微一亮,自己肚子里的那点东西直接和卢植说,只怕不妥,卢植给人压力太大,三两下一辨难,自己搞不好便要原形毕露。那便走走迂回路线,忽悠下同学,这样也有个缓冲。嗯,这样应该还是可行的。当下笑吟吟的回道:“子达兄,小弟在想着格物。”卢敏延熹三年出生,比刘备刚好大一岁。

“格物?”此话一出,不但是卢敏,其他

人也被吸引了。刘备转过身来,笑道:“正是,《礼记-大学》有言曰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说到后面,竟然是几人同时背诵起来。

诵完之后,众人疑惑道:“五郎欲治《礼记》乎?”卢植五经成就最高的就是三礼和尚书,是以众人有此问。

刘备笑着摇头道:“非也,只是先贤云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须得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愚意以为,格物致知乃大道之基,是以心向往之。”

这个时候,还没有后来的《四书》,《大学》和《中庸》还没有从《礼记》中分列出来,《孟子》和《论语》只是诸子传记,远远没有达到后世的高度。众人一听,不禁愕然。卢敏蹙眉道:“五郎,此言过了罢?《五经》所言,字字珠玑,何独尊此四字?”

刘备避而不答,反问道:“子达兄,何谓格物致知?”

卢敏未开口,旁边公孙瓒便高声道:“何为格物致知?师伯郑康成曰格,来也。物、犹事也。其知于善深,则来善物。其知于恶深,则来恶物。言事缘人所好来也。此致或为至。”格,即是来的意思。从汉到唐,从郑玄到孔颖达,基本上都这么解释。这样解释挺唯心的,大概意思就是人要行善事,然后善物就来了。

公孙瓒说罢便和众人一起看向刘备。刘备一脸严肃,沉声道:“不然,吾意以为格犹穷也,物犹理也。天下万物皆有其理,故名之为道。穷其理而后足以致知,不穷不以致也。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如日月之盈昃,如四时之变幻,如火之所以热,水之所以寒。穷其理,而后致知。格物致知后,以人心体大道,继而知行合一,方为先贤之本意。诸位以为然否?”

一时间,亭子里面鸦雀无声。大家读《礼记》,多是学习里面的礼制礼仪,关于《大学》这种关于性命天道哲学方面的,只是泛泛一观,哪里有刘备想得这么透彻深入。亭中诸人皆为一时之翘楚,郑玄与刘备之言论,孰优孰劣一听便知。

其实道理很简单,犹如一层窗户纸般一捅就破,关键是之前没有人这么去认真想。因为格物致知,只有在《礼记-大学》中提及过几句。然后所有的儒家经典中都没有再出现。后世《大学》单列出来后,格物致知才让儒者们争论个不休,成为热点话题。但在此时,则只有郑玄为此作注。史载第一个为格物致知作注的人便是郑康成。一般的儒者,都在治《春秋》,《易》,《诗》,《书》等经,《礼记》分为三部分,而《大学》只是《小戴礼记》中的一篇,关注度实在是不高。刘备这几句饱含了后世大儒智慧的言论一出,对卢敏等人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此时众人心里那个震惊哪,对刘备的感觉简直就是高山仰止。套用一句无厘头的话就是“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尼玛,我们还混混沌沌,这家伙便居然想着要研究天下万物之理,想着要以人心体大道。这等雄心壮志,他们自认是望尘莫及。

卢敏更是激动,他家学渊源,比其他人更加清楚刘备这寥寥几句,将在儒学上产生何等的影响。两汉的经学家们为诸经作注,章句繁琐不知其数,然在学术上几乎是未能脱前人之窠臼。甚少有如刘备今日之语一般能让人耳目一新者。十步之泽,必有芳草啊。想不到刘家子还有此等慧根,回家后定要和大人好好分说。

公孙瓒也是一脸钦佩,他素来与刘备亲近,除了性格融洽外,与身世处境相类同也有关。刘备是幼年丧父,而他是家中庶子,素来不得父亲怜爱,是以才与刘备惺惺相惜。今日听了刘备所言,不由暗想:自己得多努力了,五郎年幼丧父却依然敏慧好学,我又有甚资格自怨自艾?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大丈夫生于世,当建不世功业才是,纠结于过往,没的让人小瞧了去。自此,公孙瓒心中积累多年之戾气竟渐渐消散。

张玄子和徐子平对视一眼,心道真乃妖孽啊。刘备见众人沉默不语,心中忐忑,不由笑道:“小弟胡乱琢磨,一家之言。诸位兄长可别当真。”卧槽,难道我记错了,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提出过这个观点了?别玩脱了啊!

卢敏回过神来,出声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尼宣公此言诚不欺我。五郎大才,我等不如也。”众人纷纷抚掌称是,刘备苦笑不已的同时,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只有刘恪,懵懵懂懂,见得众人称许自家五哥,不由得在一旁咧嘴憨笑。其实刘备也是捏着一把汗,生怕他们跳起脚来大骂他乱解先贤之语,幸好,效果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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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道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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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又分为《周礼》,《仪礼》和《礼记》,《周礼》主要是讲制度的,卢植其实就是继承的这方面的传承。而《礼记》又分为大戴礼记和小戴礼记,内容比较复杂,里面有讲礼仪制度,但更多的是关于思想方面的,比如伦理道德,人性,哲学和天道等等。卢植对这方面,并未做很深入的研究。所以听到卢敏转述刘备之言后,也不禁见猎心喜。他乃博学鸿儒,眼光自然非卢敏可比,却是知道刘备这番言论深究之后引申开来,影响必然是非同小可。甚至引发新的儒学热潮,使儒学走向全新的方向也不一定。

当下便命卢敏唤来刘备,欲细细询问。刘备见了卢植,倒也乖觉,先把理由给想好了:“老师,小子虽自幼受教,然先父早亡。无人为我解惑,故于经书一道只能胡乱摸索。庄子有云知无涯而生有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己。小子自思天资鲁钝,家庭困顿。此生欲穷尽经书,可望不可及也。仔细思来,便想到个笨法子,从本心之所好,于万卷书中只取格物致知四字而研之。小子独自思索至今,也不知对或错,还请老师多加指点才是。”

卢植听完,心中叹息,家中无人教导都能胡乱摸索成这样子,可见此子实乃璞玉浑金,好生雕琢一番,他日必成大器。

学生要找好老师,老师未偿不爱好弟子。卢植此时看着刘备,越看越喜欢,当下又仔细的问他的所思所想,命卢敏记下,一字一句也不要放过。刘备跨越时空而来,又不是研究国学的,哪里能记得许多。只得捡些重要的话语说了,也不管是心学还是理学的。顺便夹杂些自己的私货进去。

卢植听了,觉得有些地方前言不搭后语,有些地方又相互矛盾。但偏偏却又佐证了这些都是刘备一人所胡乱思索而成,这才零乱不成体系。

卢植彻底放下心来后,见刘备所言虽然杂乱矛盾,但隐隐骨架已成,剩余枝节再慢慢完善便可。心下欢喜,又好生勉励一番,才放刘备离开。

第二日,刘备便看着门外卢敏送来的一撂书惊呆了。卢敏笑着道:“五郎,这些书都是家父让我送过来的,让我嘱咐你用心研读,若有不懂处可随时去问他。还有,家父让我问你,你还想读什么书,他一并帮你寻来。”

听完之后,刘备傻了,只觉得自己自作自受。穿越千年,难道不是天降大任于我,而是让我来汉朝读书?

强颜欢笑的送走了卢敏,刘备只好安慰自己,还好不是没收获,最起码随时能和老师卢植对话了。那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啃书本吧。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就不相信自己这跨越千年的眼光和思维,应付不了卢植。不过,过一段时间还是要尽力从书堆中脱身出来,真成了个经学博士就真的玩脱了。

还没安生几天,几个同学又找过来了,天天追着他问格物致知的事情。公孙瓒也在其列,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刘备愤愤然的盯着公孙瓒,心想你这个大军阀头子怎么也来凑热闹?

烦不胜烦,刘备也不准备瞎扯,以他的理论水平,估计也讲不太透彻,他准备带同学们做几个小实验。以事实来证明格物的道理。

县学后院,回廊四周站满了人群。院子正中放着一口大铁锅,旁边有几个桶,铁锅中间有水,下面是一堆未引燃的柴火。刘备站在一旁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兴致勃勃的卢植。他做这个实验,不过是想打发卢敏几个,谁知道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要外传。结果还是让卢植给知道了。卢植一来,又带动了一批人过来围观。刘备也想不到平时稳重端正的卢植对此也感兴趣。不过想想现在卢植也才三十多岁,便也释然。

边上的人在窃窃私语:“听说这刘备得了异人相授,可空手入油锅?”

“不是异人,就是前阵子街头那玩杂耍的,他不也表演这下油锅了么?不知道这法子怎的被这刘五哄了去,却在这里胡说八道说要格物。”

“且看罢,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不要小瞧了古人的娱乐精神,这年月,真的是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平日里没事做,看人吵架都能看得滋滋有味,更何

况这是难得一见的道家仙术下油锅。

和卢植说了几句,刘备便让人把柴火点着了。大火熊熊燃起,不一会,铁锅中开始冒白气,刘备便道:“倒油!”旁边便有人拎着油桶往铁锅中倒油。

有离得近的闻到味道,便啊了一声,说道:“竟然是真的油,不是障眼法?”

便有人白眼道:“什么障眼法?这么多人在此,刘五?敢吗?说了是方士所授之术,且看!”

铁锅底下烈火腾腾,铁锅中白雾氤氲。过得一会,油锅开始沸腾了,水泡咕噜咕噜一个个的翻腾。四周围观的人一脸紧张,齐叫唤道:“水开了!水开了!”卢敏公孙瓒等人虽知刘备不会做无把握之事,但事到临头,仍然免不了紧张担心,不由一脸忧色的看着刘备。这可是沸腾的油水啊,要真出什么事,刘备这双手便可废了。

卢植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子,以目视之。刘备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回应。然后看着沸腾一片的油锅,把袖子挽到胳膊,在无数人注视下把双手探入油锅中,轻轻搅动起来。

随着刘备的动作,四周一片寂静,全体围观人员哑然无声。数息后,才发出粗重的喘气声。刘备玩了一会,把手拿出来,高高举起,大家抬眼望去,只见刘备双手完整如初,不觉惊异。刘备放下手,喊道:“伯?兄,你且来!”

公孙瓒便屁颠屁颠的跑到刘备跟前,一脸笑容的问道:“五郎,何事?”刘备也不答话,只是上前把公孙瓒衣袖挽起来,便拖了他一只手往油锅里一放。

公孙瓒措不及防,哪料得刘备如此,竟然被刘备偷袭到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手浸入油锅之中。公孙瓒大骇,闭上眼睛“嗷”的一声惨叫,甚是吓人。公孙瓒惨叫完之后,却发现左手只是微烫,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未发生,不由睁开双眼,便见锅内水浪翻腾,而自己左手深入锅内却安然无事。公孙瓒大感兴趣,便把右手也放入锅中,双手搅动,自顾自的玩耍起来。

刘备又看了看一边跃跃欲试的其他同门,笑道:“诸位师兄也不妨前来一试!”众人大喜,便是卢敏,看了看卢植脸色后,也乐滋滋的开始玩起空手下油锅来。

等大家玩了一会,刘备便站了出来,先往卢植深施一礼,又往围观众人一礼,才开口大声道:“诸位长者,诸位同门!方才小子刘备献丑啦!不过,这不是异人相授的异术!也不是什么道家的神仙术!更不是障眼法!油是真的,只不过其中加了一点其他的东西,那就是醋!”

这个年代的人不懂什么叫沸点,刘备也没打算用沸点来解释。他只是告诉大家,醋用火加热快,油用火加热慢。醋与油一起倒入锅中,先沸腾的便是醋,这样看起来,便是油锅开了。

刘备一边解说,一边让人同时加热醋和油。众人一听,再一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原来是这样啊!真是让人茅塞顿开啊!”

“刘家子不错!今次没白来!”

“下次看见街头玩油锅的,再也不打赏了,骗了我多少次!”

更是有人刚才暗暗强记,决定回家自己也玩一把空手入油锅,在亲朋面前卖弄卖弄。

刘备继续说道:“诸位!万物皆有其理,只要我等细心观察,认真实践考证,便可收获新的知识。大道在何处?在我等身边,在微末处。是故先贤有云致知在格物。物格而致知后,便可诚意正心,继而修身齐家,治国而平天下也!

此番演示,便是小子格物略有所得之成就。小子以为,大道之基,便在格物。若能格尽天下万物,得以一窥天地之奥秘,宇宙之玄妙,大道成矣!”

这话说得有些张扬,但众人却无一反驳,都在深思刘备话中之意。对啊,先贤早就指出了格物致知,然则我等却被区区小术一再愚弄。真是惭愧。以后一定要重视格物,就像今天刘家子这般格物,貌似也挺有趣呢!

更有人目光乱转,开始打算自己格物第一个要去格什么了。这也正和刘备心意。自己是文科出生,对理科所了解不多,况且一个人力量也有限。自己来到这里,若是能推动这个世界的自然科学的发展,就算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没白来一趟了。

当然,不管格物发展到什么地步,这件事情,始终是需要儒家来引领的。否则就成了异端邪说了。纵然汉代一向开明,不像西方那样动不动就要烧死科学家哲学家,但也影响发展不是?那么,理论上面的事情,便交给恩师罢。想到此处,刘备便向卢植看去。却只见卢植双手倒背,面露微笑目含赞许的正看着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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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南下庐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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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天子令郡国遇灾者,减田租之半,其伤害十四以上,勿收责。

这些日子,刘备过得苦恼又充实。他提出格物新论之后,幽州学术界议论纷纷,有赞同的,有出言不逊的,更多的是不屑一顾。但卢植把自己与同门好友郑玄的来信向众人公布后,众人一时收声。见到名震四海的郑玄也在信中赞许刘备的思维观点,诸儒便转而拥护起格物来。

无他,郑玄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这里说说郑玄。郑家乃北海大族,不过到了他父祖一代已经衰落下来。但书香门第,耕读传家的郑玄依然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他十几岁的时候便已经展现出他学霸的特质了,十一二岁大家还在玩泥巴的时候,郑玄便已经诵遍五经了。

接下来的几十年,就是学霸郑玄的一部求学史。他少年成名,被视为神童,一直在家苦读到十八岁,家里实在是困难了,在古代一个人在家不事生产,专门读书,家庭的压力还是挺大的。于是他不得不出仕,当了个小官,啬夫。什么是啬夫呢?秦汉官制,县下面十里有一亭,亭有亭长。十亭为一乡,乡有三老、啬夫、游徼。三老掌教化;游徼常徼循,禁盗贼;啬夫职听讼,收赋税。权利还是蛮大的,相当于后世的法院检察院两院院长和税务局局长。

但郑玄呢,却史载常诣学官,不乐为吏,父数怒,不能禁。到后来,郑玄又遇到名士杜密,得以入太学深造。先后拜师第五元先,张恭祖和陈球。又游学于幽、并、兖、豫等地,遍访名儒和士子,共同探讨学问。估计就是这段时间认识卢植的。十来年后,学霸已经是打遍山东无敌手了。汉代的山东和后世的山东不一样。那是指函谷关,太行山以东。多大的一块地方,大家可以找地图看看。

史载郑玄以山东无足问者,乃入西关。通过好友卢植的关系,拜入关中大儒马融的门下。学成归去的时候,马融喟然谓门人曰:“郑生今去,吾道东矣!”

郑玄离开马融那儿的时候,差不多都四十岁了。我估计要不是父母年迈需要他奉养,他一时半会还不会走。这么好学的一个人,古今罕见,称之为学霸我想不为过。

郑玄也对得起学霸这个称号,后来的岁月,他遍注诸经,授徒数千,独创郑学。最终成为中国儒学史上光芒夺目不可忽略的一代宗师。当然,现在的郑玄正在家里蹲,建宁元年,天子下诏各州郡,命凡党人及其门生亲朋故旧,有任官者,一概免职禁锢。郑玄因杜密的关系,也被划为党人,被禁锢不得出仕。不过可能也正合郑玄之意,他便在家一边种田一边授徒,自得其乐。

郑玄因卢植的关系而拜入马融门下,按说是卢植的师弟,但郑玄比卢植大了许多。故此卢植一直视之为兄。刘备等人也一贯呼之为师伯。郑玄虽然被禁锢,但卢植却与他感情深厚,一直书信往来不绝。自己收了个得意弟子刘备,自然也要炫耀一番,让好友知道,自己虽然收徒少,但一样有璞玉浑金。

郑玄是个务实开明且讲道理的学霸,他追寻的是学术知识上的不断进步,自然不会反对有人挑战他的权威。在信中见到卢植所言刘备之新论,仔细一琢磨,觉得很有道理,不由大感兴趣。要不是分身乏术,只怕已动身上幽州了。不过,他已经在授徒时,开始与弟子们进行讨论了。

刘备还不知道,他的言论已经在别处开始发芽。他这些日子,在卢植的亲自**下,开始诵读诸经。他其实很想告诉恩师卢植,他志不在学术。但每次看见卢植殷切期许的目光,到嘴的话便说不出口。

这些日子,他的同门也在四处“格物”,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卢敏更是抱着《论衡》,发誓要格明白里面的云雾雨雪雷电。因为王充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但却缺乏实际可靠的数据来证明他的观点。其实我们的祖先,是非常有智慧的。对一系列自然现象,都提出了自己独特的见解,这些见解都是十分科学的。像如何避雷,摩擦起电等现象都有记载,只是可惜的是并没有深入研究下去。否则,也轮不到西方发明发电机和电灯等。此乃闲话,暂且不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冬十月,天子下令天下系囚罪未决,入缣赎。从这便可以看出这时政治上面的混乱与黑暗了。这条命令的意思就是天下待罪还没有审判或执行死刑的人,缴纳绢帛来赎罪。这也是天子除了卖官外的另一种敛财手段了。

这个时候的刘备,大抵也弄清楚了卢植为什么辞官不做。今年三月,开始立太学石经的时候,卢植

上书:”臣少从通儒故南郡太守马融受古学,颇知今之《礼记》特多回冗。臣前以《周礼》诸经,发起秕谬,敢率愚浅,为之解诂,而家乏,无力供缮写上。愿得将能书生二人,共诣东观,就官财粮,专心研精,合《尚书》章句,考《礼记》得失,庶裁定圣典,刊正碑文。古文科斗,近于为实,而厌抑流俗,降在小学。中兴以来,通儒达士班固、贾逵、郑兴父子,并敦悦之。今《毛诗》、《左传》、《周礼》各有传记,其与《春秋》共相表里,宜置博士,为立学官,以助后来,以广圣意。“

卢植提出了自己学术上的要求,想让皇帝拨款派人给他,让他研究学问,也想要把他的著作立为碑文。结果皇帝理都没理他,然后刚好九江蛮反,就拜他为九江太守,打发卢植平叛去了。眼不见心不烦,省得他一天到晚在跟前闹。平叛回来之后,估计卢植心里不太爽,自己不就想当个经学博士,这么小的要求皇帝你也不满足,于是没多久便辞了官不做。刘备弄明白后,不由暗笑,自己这个老师也是蛮有性格的。

这日,刘备与诸同门讨论了诸物入水时或沉或浮的现象,并提出浮力与质量两个概念后,便与诸人回卢府。远远便见卢府中门大开,走近一看,却见老师卢植正对着天子使者稽首而拜。等天子使者离开后,众人才知道庐江蛮扯旗造反了,皇帝因为卢植曾经在九江平过叛,九江挨着庐江,卢植比较驾轻就熟,就拜卢植为庐江太守,让他即刻准备南下平叛。

卢植召集众人,道:”天子拜吾为庐江太守,不日将南下平叛。尔等若想继续学业,吾可修书至康成兄处,让康成兄收尔等为徒,何如?“

众人一听,便纷纷打退堂鼓,开什么玩笑,我等只是来借您老的名望镀金的,有了卢植门下这个招牌便可以了,可没想着离开幽州去郑玄那。再说了,郑康成可是党人,禁锢终身不得出仕,我等再拜入他门下,将来还要不要做官了?众人便一个个的出言,诸般借口,婉言谢绝卢植的好意。

卢植见如此,心中不由深深叹息:一班鼠目寸光之徒,真以为党锢之祸能禁师兄一辈子?又以目视刘备,见爱徒竟然也踌躇不定,不禁意态阑珊,心灰意冷之余,正欲开言再点拨刘备,便见刘备站了出来,往自己跟前一拜,一脸坚毅的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小子愿为老师马前卒,随老师南下平叛!“

卢植不禁愕然,转而又大为欣喜,拜在师兄郑玄门下的风险可比随自己南下平叛的风险小多了。虽然庐江蛮卢植未放在眼中,可是南方气候与北地不同,潮湿且多瘴病,一个不慎便会丢了小命。难为刘备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尊师重道。当下便温言劝道:”五郎,兵事凶险,汝年纪且小,不便长途奔波,且随我去康成师伯处继续学业,可好?“

刘备抬起头来,大声道:”老师,读圣贤书,所为何事?上报君王,下安黎庶也,如此方不负男儿之志!此番随老师南下,替老师与君王效力正合我意,恳请老师允许!“说完便稽首拜下。

卢植深知刘备是个有主见的,既然决定了便再难更改。便只得允了他,心中却是大为畅快。不是指望刘备跟他南下能出什么力,而是刘备这番心意。尤其是与众弟子的表现一对比,更显得刘备的可贵之处。之前众人诸般借口推脱,在卢植心中印象大坏。不说为师效劳,我一片好心荐尔等去师兄处学习,都百般推脱,可见为师在尔等心中地位。其实众人推脱,卢植也未必会怪罪,但有了比较,卢植此时再看刘备,便觉得格外亲切。人性不外如此。

到此时,卢植才真正接纳了刘备,在心中把他视为子侄亲人,和卢敏一样地位。

此时,一直未曾说话的只有数人。公孙瓒出来拜伏于地,道:”非不愿随老师南下,老师也知弟子心思不在学术,而在辽东。今岁鲜卑数寇幽并,乃边地大患。庐江蛮夷,小疥也,老师翻掌可定。弟子欲回辽东从军,对阵鲜卑,除死方休!“历史中,他也一直是这么干的!

卢植轻轻点头,公孙瓒的情况他胸中有数,自无不允。徐子平和张玄子两人,却是拜伏于地,恳请卢植带他二人南下,愿拜入师伯门下,继续中断的学业。而刘恪,却是憨声道:”我家大人说了,三哥去哪我便去哪,老师,我也愿随您南下!“

卢植莞尔一笑,刘恪学问稀松,却耿直可爱。往日也深得他的喜欢。刘恪这傻小子要跟着他三哥,便让刘备自行决定让不让他去好了。

诸事既定,卢植便把手一挥,让众人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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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为民除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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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恭家,刘子敬正在训斥自家儿子:“好生跟着你三哥,他若有个闪失,仔细你的皮!”

旁边刘王氏搂着细娘泪眼婆娑,在她心中,刘备这个侄儿再好却也是抵不过自己的儿子。昨晚上躺在榻上便开始埋怨刘恭,怪他不该答应让孩子跟着他三哥去南边。刘恭一开始还不吭声,到后来看见自家婆娘眼泪涟涟的停不下来,才开声道:“妇道人家见识短浅!你知道个甚!恪儿跟着备儿,与卢太守一道南下平叛,忠孝悌三个字全占了。等庐江一定,卢太守表功,自然也少不了他兄弟俩好处!”

刘王氏听当家的如此说,不由讶异:“可五郎和十一还未成年,天子还能授他们个官做不成?”

刘恭道:“跟在卢太守身边,得了卢太守的欢喜,此时不授官,将来要出仕,还不是卢太守一句话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五郎是个有主意的,恪儿一身拳脚又得了我的真传,能有什么事!”说完又拍着胸脯打包票,这才哄得自家婆娘止住泪水。可到了临别时,刘王氏仍免不了忧心忡忡。

刘备与刘恪背着行囊走出楼桑的时候,宗子刘元起也率人前来相送,并温言勉励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汝兄弟俩此去,道阻且长,好生照料自己,好生照料卢太守。”

兄弟俩个应了,又走到刘恭与自家娘亲跟前,磕头拜别。临别时,刘恭也不禁红了眼圈,颤声道:“五郎,汝且安心,家中一切有我。十一,在外面要听你兄长的话,不许胡来!”

卢植轻装简从,率了卢敏与几个僮仆早已于城门处相候,见刘家兄弟前来,便不再多言,把手一挥:“出发!”

刘备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腹往前冲去。心中却是涌起无限豪情,踏出这一步,意味着以后的历史,将会彻底变了模样。以后会怎样,只有天知道。不过又如何呢?对手们,我来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说卢植一行沿着驿道一路疾行。却说涿县城中有个没遮拦的好汉。此人正是那张记老店的东家,张博张宽夫。

张博倒也是个有趣人物。张家祖上世代以屠宰、贩酒为业。数代下来,到得如今,早就是城中数得着的富户豪绅,良田无数,奴仆成群。唯一可惜的是历代子嗣艰难,人丁不旺。传到张博之父张太公手里,更有甚之。妻妾无数,却偏偏只得存活张博这一根独苗。张博打小就娇生惯养,全家那真是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自秦时商鞅变法以来,天下风气为之一变。吕不韦之类的豪商巨贾渐渐退居幕后,政治影响力大为削弱。而大汉历代天子,更是屡屡重申农为天下之本。到得如今,重农抑商早已成为国策。老张家自然不缺那眼光长远之后,知道这世道,话语权逐渐向士人手中转移。便早早开始培养自家子弟。只可惜,张氏子弟虽然读书声不绝于馆,数代人中,却无一人能脱颖而出,得以出仕。是以张家纵然富贵逼人,却仍然免不了被涿郡豪绅低看一眼。

此事成了张家之痛,张博打幼时起便显得聪慧,张太公不免把数代人未竟之希望转移到爱子身上。初时还好,待到稍长,张博却是迷上了拳脚功夫,连连气走了几个西席。差点没把他爹张太公气出个好歹来。想打一顿好好教育吧,婆娘护着不说,自己也舍不得。如此这般,张太公便也放弃了培养张博成为学者的打算,心不甘情不愿的去高金延请枪棒教头。不读书,那就把身体练得结实点。从这点看,张太公无疑是个合格的实用主义者。

自此之后,张博便在别院之中习练武艺,打熬气力。到得青年,筋骨渐壮,便游历燕赵、山东、塞外。每到一处,便四处结交好汉,切磋艺业。

张博成日里与武人相处,也不免沾上几分江湖气,性格豪爽大方。涿郡地势险要,西接代郡,东连广阳,北上直通关外,南下便是中山河间。燕赵之地,游侠儿多汇于此。张博又是个爽快的性子。每闻江湖客路过,无论有名无名,必定亲自拜访。英雄豪杰,真心订交。泛泛之辈,也不失却礼数。高谈阔论,酒酣耳热之后,再备上一份礼品。数年下来,着实也让他结交到不少好汉。而北地豪杰,也多闻涿郡张博之美名。每至涿县,也便纷纷至张家拜访。张太爷

年迈喜静。不想见得儿子与一班酒肉之徒把宅中闹得乌烟瘴气,喧哗不止。便在张博大婚后不久把他赶了出来,让他居在城中别院,顺便掌管张记老店。

张记老店就是刘备经常来卖山货的地方,店面上下三层。一楼是大堂和仓库,二楼三楼才是酒楼。地方极大。张老爷子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张博更喜无老父约束,能得逍遥自在。父子俩竟是一拍两得。

这日张博无事,正在堂内闲坐。却见外面闯进一个大汉,三十有余年纪,身高八尺,浓眉大眼,黄面黑须,虎背猿腰,雄资勃勃。真个是相貌堂堂的好汉子。张博见了此人,暗叹一声。这人他也认得,只是往日里两人素无来往,今次找上门来,只怕是麻烦来了。

当下张博放下手中茶杯,长身而起,朗笑道:“子敬,今日如何得闲来我处,真是蓬荜增辉啊!”

刘恭也看着对面迎向自己的大汉,和自己相差仿佛的年纪,面容清癯,颔下三缕柳须飘拂,一双眸子精光四射,身穿青色水云衣,外披大氅。好一个**人物。若不是。。。。。。自己还真不愿来寻他呢,心思电转间,刘恭大笑一声,道:“宽夫,某不请自来,失礼啦,还望恕罪啊!”

张博挽住刘恭臂膀,把臂前行,笑道:“子敬乃是贵客,何出此言,里面请!”

“请!”

两人分宾主坐下后,没聊几句,刘恭便单刀直入,转入正题:“宽夫,我有桩天大的好处送与你,想不想要?”

张博面带微笑,摇了摇头道:“能让子敬上我这来,这桩好处只怕是很棘手罢?算啦,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子敬就别害我了。”

刘恭嘿嘿笑道:“宽夫,你且先别拒绝,先听听好处如何?事成之后,城中二十八处铺面以及幽州地面大小商号源源不断的好处,怎样!”

张博闻言,双眸一闪,猛的起身道:“你是想动他?”

刘恭把手在案上一拍,脸上神色不怒自威:“不错,某就是要动他!惹了某的子侄,辱了某的先人,便想如此算了不成?不让他付出点代价他也不知道某的手段!”

张博闻言也只能暗叹那人好死不死,怎么会惹上这个家伙。还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就当他是病猫啊。此事过去已经数月,刘恭如今才暴起发难,只怕是已经暗中谋划多时,此时已万事俱备了罢?

算了,既然此事难以善了,那人又依仗权势嚣张跋扈,往日里也不怎么将自己放在眼里,那么便与刘子敬联手为涿县除去此害好了。心下计较已定,张博便直接问道:“子敬。。。。。。”

话未说完,便见刘恭俯身过来,压低声音道:“过垣水三十里,有一小谷,我等召集人手,如此这般。。。。。。”

出涿县北门,过了垣水,便是一片坦途,向东北通往广阳,西北代郡,正北通往上谷。南来北往之客商络绎不绝,尤其是冀州的商贾,涿县乃是他们必经之商道。不可谓不重要。

垣水左岸渡口,有一处店铺,门外旗杆上斗大的“茶”字正迎风飞舞。门外凉棚中,坐满了过往的旅客,茶博士正穿花蝴蝶般四下忙活。

只见远处烟尘四起,却是又来了一队商旅。若莫三十余人,驮马却多了近一倍。头前一个满面横肉的大汉,手中更是执了一杆涿县县尉的信旗,策马驰到茶铺跟前,飞身下马大喝道:“店家,给老子准备好座位,茶水点心只管上来!“说完便腾腾的往里走。

凉棚里一片哗然,茶博士忙跑过来,笑道:”这位客官还请稍等,座位有些不够。。。。。。“

话未说完,便见那大汉劈手揪住茶博士胸襟,怒骂道:”好泼贼!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花爷来了,你敢说没座位?“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呀,花太岁的商队,也只有他能请动县里的信旗了,真是够跋扈的啊!“

”可不是,这些年他带着人强行护商,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

”幸好也只有大商家才能入他的眼,看不上我等,否则就惨喽!“

”好了好了,别说了,找死么,让他等听到了,少不得一顿打!“

那大汉推开茶博士,环顾四周,戟指喝道:“吵什么吵什么?通通都给老子滚,一群腌?货,给爷爷把座位让出来!“

此人耀武扬威之际,却不知道右侧林中,两名骑士正默默策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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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为民除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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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张县尉搭上了内廷宦官的线,不久之后将调入中原富足之地做县令,而自己也将随之前往。再不抓紧机会捞几把,就捞不到了。这条商道还真是赚钱啊。人说边地苦寒,苦什么,发财机会多得是!又想起为了插足这条商道,自己不但搭上了堂妹,还奉上了利润的大头。张县尉那张令人厌恶的肥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花二不由自主的呸了一声,然后打起精神,喝道:“都给老子精神点,到了胡家寨,大碗酒,大块肉,还有塞外的骚娘们都在等着哪!”

马队一阵哄笑,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而商队管事张老二却是一声苦笑,暗骂道:”一群王八犊子,这回老子又得大出血。”

马队在山谷中蜿蜒而行,山谷一侧的悬崖上,刘恭与张博并骑而立,张博似笑非笑的叹道:“涿郡地面哪家大族不是自己行商,也就这等泼货,借着护商的名目,强索财物,也居然让他成了气候。”

刘恭在一侧不屑道:“若不是借了张县尉的势,且他还算有几分机智,不敢得罪本地豪绅,否则十个花二也早就化灰了。”

张博轻笑道:“都一样,今日便是姓花的明年的忌日了!”

转过山角,出了山谷,视野一片开阔,花二精神一振,正欲说话,却听见小弦响声不绝于耳。花二大惊,身体缩成一团本能的往地上一滚,再回头看时,只见坐骑一声悲鸣,身上插了数枝羽箭倒地不起。而此时四周也哀声不绝,放眼望去,自家兄弟已经被射翻十来个,死的死伤的伤,好不凄惨。

这都是自己多年培育起来的好手啊,花心目眦欲裂,一边逃一边大喊:“躲到马腹下!躲到马腹下!向我靠拢!”

商队的管事以及伙伴早就趴在地上,做五体投地状,一动也不敢动。他们有经验得很,出塞途中遇见马匪了,不管是汉儿还是鲜卑乌桓,只要自己不反抗,最多损失些货物。因为马匪也知道涸泽而渔的道理,把商人都杀了就没人敢走商了。但要是敢反抗,绝对是一刀一个斩尽杀绝,还管杀不管埋。

箭矢从两侧源源不断射出,尽挑花二那伙人射,又数轮后,还活着的,就只有花二等几个好手了。

箭雨终于停了下来,花二心中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他鼓足精神,大喊道:”是道上的朋友吗?某家涿郡花二郎,今次护送商队往良乡。此番钱财货物任君自取,还请给个薄面,放过我等兄弟,活命之恩,末齿难忘!某在涿县,颇有家资,异日必有厚报!“这厮是见势不好,要拿钱财买命了。

花二说完却又低声道:”兄弟几个,若是见势不妙,我便前往遮挡,你等分散逃脱,能走一个是一个,到了涿县,找张县尉为我等弟兄报仇,别的不说,为兄家小就托付给兄弟们了。“

众人感动了,老大你养着我们,给吃给喝给娘们,还带我们欺压良善蹂、躏弱小满足我们**的心理欲望,现在还要替我们去死!这样的老大,到哪里找啊,来生还要你做我们的老大!几个泼皮想到伤心处,泪流满面,哽咽道:”这如何能行,大哥,你功夫好,比我们跑得快,等会要是那贼子不放过我等,还是大哥跑吧,这样希望也大一些,我等几个拼死拦住那些贼人,大哥,要记得替我们报仇哇!“

花二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难色,骂道:”休想!你等欲陷我于不义乎?这些年来,我视尔等为兄弟手足,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众人正欲再劝,却见前面走出一彪蒙面大汉,皆是黑色劲衣,手持弓箭,腰挎汉刀,一个个杀气腾腾,见到地上还有叫唤的,便拨出刀来再补一下。走到花二等人跟前,一个个团团围住。

花二看这班凶人的架式,估计是难以善了,他毕竟是草莽出身,血气仍在,当下回首惨然一笑,道:”兄弟几个,也别想着逃了,抄家伙随我上,剁翻一个算一个,剁死二个算赚的!“说完便欲拨刀拼命。

身边一个汉子拼命抱住花二的腰,大叫道:”大哥,你可不能死!大家伙还等着你替我们报仇呢!“另外几个跟随花二的,早已拖了刀,咬牙切齿的往刘恭这边冲来。

刘张二人侥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等几人冲上前来,把

手一挥,数箭齐发,全部射翻在地。又见花二连滚带爬,已经跑出数丈远。张博便笑道:”这样人,居然也让他在涿县横行十数年,真是。。。。。。“话没说完,便开始摇头。

刘恭也不说话,翻身上马,只数息,便追到花二身边,刀光一闪,花二一声短促的惨叫之后,便没了声息。好大的头颅滚出老远,刘恭用刀挑了,策马而还。

一众人都是熟手,草草打扫完现场,整理好未受伤的马匹和财物之后,便打算撤退。旁边便有人来报:”大哥,地上还有几人,乃货物主人,如何处置?“

张博漫不经心的摆摆手道:”杀了便是。“

张老二把脸埋在尘土之中,耳朵却是高高竖起。听得要杀了自己,便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跃而起,对着张博刘恭拜了又拜:”两位好汉,请饶了小人一命罢,小人上有双亲在堂,下有幼子待哺,不能没了小人哪。小人跟随家主张世平行商十数载,也不知被劫多少回。对好汉们的规矩小人很清楚,小人绝不会泄了好汉们的行趾,恳请好汉饶命呐!“

张博忍俊不住,笑道:”哟,这还是个惯被打劫的。“

刘恭神色一动,道:”你家主人是张世平,中山张世平?“

张老二在地上乱拜,见得好汉问话,又连连磕头:”是是是!我家主上乃是中山大商张世平,好汉呐,我家主上行商几十年,被打劫无数次,都是没有报过官呐,小人回去后一定供奉两位好汉的长生牌位,替两位好汉祈福,两位好汉就饶了小人吧!“

刘恭哈哈一笑道:”你起来罢,张世平也是我的熟人,饶了你们几个也没什么,不过货物我却不能还给你了。“

张老二听了是熟了,心下一松,又见刘恭说不能还货物了,忙忙把双手乱摇,他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小命,又岂敢不知死活,找这些凶人讨要货物。货物丢了便丢了,回家如实上禀就行了,护商的都死得一干二净,想来家主也怪不了他。

刘恭张博收拾好之后,一个忽哨,一众骑士呼啸而过。只留下原地一片狼籍,人尸马尸交错在一起,鲜血汩汩聚成小泊,尤如人家地狱。

却说卢植一行匆匆,十数日便到了豫州汝南,汉时五里一邮,十里一亭,三十里便有一驿。驿站有专人管理马匹,住宿等后勤工作。从幽州到庐江,路程两千余里,虽然比飞机,高铁等交通工具慢多了,但对刘备来说,此时的邮驿系统还真不错。

在汝阴,卢植汇合了从司隶出发,一直在此等候的一曲北军。由北军别部司马王松率领。东汉光武帝以后,除边郡设都尉掌兵事外,其余诸郡皆裁撤,因此各郡武备松弛。叛乱起,前庐江太守征发兵员与之战,结果大败而归,前太守也战殁了。南兵不能战,故皇帝便难得大方了一回,在北军中选拔壮士五百人,编成一曲,命其南下为卢植所用。免得再陷了卢植,朝廷颜面不好看。

从颖水一路入淮,便进入扬州境内了。一路上,刘备不断观察北军所部,不愧是禁军,无负精锐之名。装备不说,从精气神到行军纪律,让见惯了边军那惫懒模样的刘备大开眼界。心中却是暗想,将来如果掌兵,便以北军为模板。

庐江在望,卢植反而轻松起来。每日里在船上不是考究卢敏刘备的学问,便是看书喝茶,悠哉得很。刘备心想,就要平叛了也不准备准备?又不敢多问,大抵名臣风范便是如此罢?

这日,卢植不知怎的,便来了兴致,唤过卢敏与刘家兄弟,道:”来,考考汝等,吾入庐江后,该如何行事?说说看。“

卢敏细思一阵,便道:”禀大人,应该先封府库,查钱粮账簿,而后征发勇壮,一举扫平蛮贼!”

刘备心道,换作是我,该当如何?苦思一阵,方道:“老师,五郎愚见,入了庐江,首先便该派遣细作,探听庐江内外,而后依据形势而定策。”

卢植又把眼光看向刘恪,刘恪抓了抓头,笑道:“老师,弟子觉得两军对阵勇者胜,征兵的时候可得好好选选。”

卢植心中暗自点头,自家儿子重后勤,刘恪重武力,只有刘备,眼光最精确,兵者,凶器也,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刘备说得对,自己到庐江,两眼一摸黑,只有多派细作,才能根据搜集的情报来制定战略。其他,都是虚的。

又行了一日,舒县到了。

ps:不好意思啊,今天一天都在外面跑。更得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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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平定庐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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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庐江全体官绅为卢植一行接风洗尘,宴席上,歌舞不绝,觥筹交错,宾主皆欢。

太守府,宴罢归来的卢植更了衣,与卢敏刘备相对而坐。刘恪晕船,一路吐得昏天黑地,目前还在调养身体,并未出席今晚的宴会。

卢植面如止水,轻声道:“今晚宴会,你们如何看?”

刘备不禁暗叹,自己死活跟着卢植的对策简直太对了。老师这是无时无刻都在面提耳命的指导自己啊。这一路行来,从卢植的行为处事,思维方式等等,刘备可谓是收获颇多了。

卢敏有些小激动:“大人,庐江全境乱成一团糟,百姓人心惶惶,而地方官吏却依然无所事事,坐观势态败坏。今日宴会之上,莺歌燕舞,靡靡之音不绝。恳请大人明日发文斥责,以正风气!”

刘备暗想,卢子达少年热血,是非观非常之强烈,对庐江官场看不过眼自是应该,只是官场之上,迎来送往,乃是惯例,若拿这个说事,只怕要犯众怒。老师久历官场,又岂能如卢敏之愿。

刘备目光微抬,便见卢植摇了摇头,看向自己。刘备想了想便道:“老师,您履任庐江,官绅前来相迎,乃是常例。不可责之。且老师首要任务乃是平定叛乱,其他诸事,可听其言,观其行,缓缓行之。”

刘备此言,深得卢植之意。他一心想回洛阳编书,哪里想管庐江这许多破事,且官场上有许多不成文的惯例,只要在他眼皮底下不太过份,他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当然,平叛乃是当前要事,如今叛乱已经呈席卷之势,诸多黔首流离失所,他可不能坐视不管。

第二日一早,卢植便在公厅唤来郡丞僚属,调集文档细看。郡丞乃佐贰官,秩六百石,负责一郡之民政,除了太守就他最大。庐江郡丞孙海,乃益州人,也是新任,到庐江后不久,就发生叛乱了,他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前方噩耗又传,太守战殁于阵。卢植问他,他对庐江局势也是两眼一摸黑,也只能捡自己知道的说了。

“太守,据某的调查了解,祸起??县,当地大族黄氏欺压山民,强抢山货,致数人死,而后山民聚众围黄府,黄氏派人报官,县令便遣了县尉发兵镇压驱散。结果起了冲突,各有死伤,山民一怒之下便纵火焚了黄府。六安、龙舒等地山民闻讯,便也反了。

一月后,襄安大族与山民再生嫌隙,于是襄安、临湖等县山民皆反。他等与龙舒诸县乱贼相互呼应,一上一下直逼庐江城。是以前太守陈使君征发健儿,临阵而战,岂知被流矢射中,不幸而去。。。。。。”说到此处,孙海不禁唏嘘不已。国朝郡国也止有百余,太守乃一郡之军政长官,位高权重,百余年来,战殁于阵的寥寥无无。无怪天子与四府委了卢植来,又担心再有闪失,还遣了支北军做卢植部曲。

局势有些不大妙。从地图上可以看出,庐江全郡十四县,从东北到东南,依次排列,组成了个有趣的类似“>”的图案,而西北与西南,除了西南寻阳外,再无一县。概因中西部地区多山,大别山脉就在此处。是以人烟稀少,不如东北东南,乃丘陵平原地带,适宜人居。此时六安、??县、龙舒,临湖、襄安等数县皆反,真是让人大伤脑筋。这数县皆为庐江上县,富裕之地,此番乱起,不知多少人丧命,又不知多少人成为流民。卢植想到战后境内一片萧潦,心中不禁大为头痛,对引起祸端的黄家也是极度愤怒。

卢植起于微末,对挣扎于社会底层的黔首深为了解。他们要求甚少,只求不缺衣少食,不颠沛流离,能有个稳定的居所,过着稳定的生活便好。不是把他们逼得没活路了,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干造反的活?这可是条不归路。是以自古以来,只有官逼,才有民反。

东汉末年,土地兼并日益,无数的自耕农变成佃户,流民。社会矛盾也进一步尖锐。很多有思想且正直的官员都发现了这个问题,其中就包括刘备的老师卢植。他们一遍遍的向天子上书进言,希望革新政治,厘清吏治,慰抚地方

。以达到缓解社会矛盾的目的。可惜天子只知亲任宦官,四处敛财,搅得四海**犬不宁。且西北羌乱数十年,因为政治混乱,导致西北势态来回反复,浪费钱财无算。甚至导致朝廷国库为之一空。而后来黄巾乱起,张角一声号令,天下响应,四海震动。而当时朝廷竟然没有财力进行平叛,天子只好下令让地方诸牧守自行募兵。从此,朝廷权威日丧,而有了募兵权且把持一地军政自行养兵的地方诸雄们,便开始不把朝廷当一回事起来。这也是黄巾之乱后,诸侯分割天下的一个原因了。

卢植与孙海又聊了数句,把一郡之政事悉数托与孙海,又命孙海遣人往叛军处打探消息。这才结束公事,退回内厅。

卢敏与刘备两个闲来无事,把庐江舆图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如何引诱,如何设伏,讨论得甚是激烈。卢植回来见他们争得面红脖子粗的,不由好笑,道:“何需引诱,何需设伏?吾堂堂之精兵,岂惧无序之乱民?”

一句话震住师兄弟两个,卢敏还好,卢植一发话,他就不敢吱声。刘备却是道:“老师,我等形势不明,而贼势甚众,万万不可大意啊!”

卢植笑着点点头,道:“言之有理。不过吾乃官,彼乃贼。吾之部曲乃天下精锐,而彼却只依仗人多。贼人祸乱庐江,官府威信大丧。吾便更欲以堂堂之军阵击破之。使之领略大汉之军威,从此不敢再犯。且细作已经遣出,不数日,必有消息传来。。。。。。”

卢植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战略上要藐视对方,战术上则精心准备。刘备前世不懂军事,但见识还是有的。不禁觉得卢植说得好有道理。我态度上不把你当一回事,自然就会提高士兵的斗志,若是小心翼翼,缩手缩脚,士卒反而会觉得悲观。这是一个心理上的问题。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啊,刘备想道。又思及自己方才按着《三国演义》里的故事,准备和卢敏讨论火攻,水攻,奇袭等计,不由脸都红了。

数日后,消息一一传来,北方三县贼兵蚁集于龙舒,龙舒县令正召集城中人马,防守县城。而临湖贼众却是绕城而走,连破当地大族坞寨数座,贼兵进寨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临湖百姓已经是死伤无数。大批乱民正扶老携幼,往庐江而来。

这一日,卢植于太守府宴请城中诸豪绅,酒过三巡。卢植道:“承诸位之情,今日前来赴宴。吾已决定,克日募兵,前往平贼。”说到此处,卢植顿了一顿。众人听见太守说马上要去平贼了,纷纷叫好。一个个把酒持觞来劝,以壮太守行色。

卢植善饮,也不多话,来者不拒。一轮酒喝过后,又道:“只是府中钱粮颇有不足。吾欲向诸君暂借军粮,以赏壮士。如何?”

顿时,刚才还轰闹的宴席上,鸦雀无声。妈的,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有人心中暗骂道。筵上,无数眼神在相聚,碰撞,然后达成默契。而卢植却一手持杯,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一切。

其实卢植也是没办法,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前太守征发大军去破贼,结果自己死了不说,一应钱粮财簿也损失殆尽,现在府库中不仅缺少钱粮,还全都是糊涂账。再往朝中请粮却又来不及,时间紧急,卢植没时间去一一厘清,只能把主意打到庐江各大地主身上。

半晌后,一个老叟出席一礼,道:“卢使君,我李家愿献粮食百斛,钱一万,以供军资。”此人卢植认得,庐江李家家主李著。李家田林山地无数,光良田就不下万亩,又经营数支商队。乃庐江数一数二的豪绅,如今却只愿捐粮食百斛,钱一万。哼,当自己是要饭的么。

有了带头大哥,于是一个个纷纷出来表态,你捐一百,我捐八十,反正在座十数人,就没一个超过李著的粮百斛,钱一万的。卢植面上仍然在笑,但这笑意却渐渐冷了,他如何看不出这些人,在联合抵制他。

卢植不动声色,笑吟吟的举杯感谢大家为庐江为朝廷做出的贡献。众人见太守言笑如初,心中一颗提着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去。要他们出钱粮着实是心痛。不过卢太守还蛮好说话的,看来不用再加码了。众人想道。却不知道卢植在想着打算秋后算账。

ps:庐江郡,领十四县:郡治舒县,阳泉,蓼县,安风,六安,安丰,??县,龙舒,雩娄,襄安,临湖,居巢,皖县,寻阳。“国朝”一说,指当前朝廷,在汉时,已出现该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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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平定庐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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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简单介绍下两汉的兵制。其实在两汉,从军和服役,就是一回事。因为土地所有权的缘故,是以百姓对朝廷有着天然的臣属的关系。所谓四封之内,莫非王土;食土之毛,莫非王臣。是以每年在农闲的时候,朝廷会征发百姓无偿的去浚河渠、筑城防、起坟墓、建宫殿、服兵役。

那什么时候开始服役呢?《汉仪注》上说:民年二十三为正。一岁为卫士,一岁为材官骑士,习射御,驰战陈。又曰:年五十六,衰老,乃得免为庶民,就田里。又有许慎《五经异义》上说:汉承百王,而制二十三而役;五十六乃免。从中可以看出,两汉时期,百姓二十三岁开始服役,五十六岁开始免役。为什么是二十三岁呢?因为古制二十成丁,然后就会分田给你耕种。三年耕有一年之蓄,所以二十三岁的时候,你种了三年地,有一定的积蓄了,就能够负担起你对朝廷的应有义务了。这也是有一定的经济因素的。

这种从役有三种,第一种是去当中、央军,三辅地区的组成北军,掌卫京城;郡国来的组成南军,掌卫宫门。西汉的郡国还有选良家子任材官、骑士,后来东汉光武帝给罢免了。第二种就是边防军。天下人都有戍边三天的义务,哪怕是丞相、三公之子,也在其列。当然,你要觉得边地苦寒,你不想去,行。朝廷还是很人性化的,给钱三百,免你的边戍,然后朝廷拿着钱,是另外派人去还是自己挪用了,谁也不知道。最后一种就是地方劳役了,郡县征你去守城门或者挖河道,都在此列。这种劳役一年轮值一月。当然,你若是大户人家吃不了这种苦,很简单,你出钱,有的是人代替你去。就像后世的代考代驾一样。一个月,钱二千,然后就没你的事了。

中、央军的待遇极好。当然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王牌部队嘛。去朝廷当卫士,吃穿用度来回路费,都由朝廷提供,皇帝还时常接见,赏赐酒食。(想象下胡总习总接见兵哥哥,还给他们夹菜的图。)

然后就是边防戍守。边军因为每人只有三天,所以待遇很差,要自己带路费和干粮,朝廷完全不管。大家有没有发现,每人都要去边疆戍守,但却只服役三天。算下花在路上的时间和费用,是不是觉得古人很傻很笨?

其实不是的,因为边戍三天,是先秦之制,秦汉继承下来了。先秦之时,诸侯国都很小,去边境戍守三天,一个来回带上五到六天的干粮,就足够了,也不费什么事。但秦灭六国,一统天下后,秦始皇却仍然沿用以前的边戍制度,可能他老人家事情太忙,一时没想起来这个问题。结果,悲剧了,陈胜、吴广等人要去渔阳戍守,路途实在太远,秦法又极为严苛,规定你什么时候到你就要什么时候到,误期不至者全斩。于是陈胜吴广实在受不了啦,尼玛,老子自带钱粮去当兵,因为下雨,误期了还要掉脑袋。这、这简直了。于是陈胜吴广大旗一扯,反了。后来的汉高祖刘邦,当时的泗水亭长刘季,也是因为押送刑徒去服劳役,估计也是要误期,然后很多人半夜逃了,刘季想了想,算了,等我到了骊山,估计人都跑得差不多了,自己也要掉脑袋,于是就把剩下的人都放了,他们一起走上了造反的道路。

认真想想,大秦帝国二世而亡,似乎就亡在这边戍制度上。说二世胡亥如何荒唐,说赵高如果弄权,说李斯如何自甘堕落,说扶苏不该自杀的。其实都是表面。胡亥再荒唐,赵高再弄权,只是政治上的混乱,两汉以下千年,昏庸的皇帝还少吗?也没见就亡了国。杨广昏庸吗?他的功绩盖世,但为何亡国?其实就是役民太过。秦与隋,都是百姓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反的。稍微对百姓好点,节省下民力,不要太严苛,或许历史就会拐向另一个弯道了。(个人之愚见,请大家不要笑话。)

最后一种劳役,也是一种纯粹的义务劳动。就像后世的天朝,农村里征农民去修个路,修个水库之类。

西汉之时,多用征兵,就是说征发天下人义务服兵役,不发军饷。后来皇帝一看不行啊,正常征发的话实在是满足不了国家的需要啊。因为国境扩大了许多,而又有许多人用钱来免役。后来有人提出,募民实边。就是迁百姓到边郡,让他们一边种田一边戍守。到了汉武帝的时候,这个战争狂人在位五十四年打了四十几年的仗,国家都快被他榨干了,兵源越发不足。于是汉武帝开始募兵,募熟悉边地的汉民和少数民族、奴隶、罪人、恶少年等为兵。还有七科谪兵,就是犯官,亡命,商人,入赘的等。当然,汉武帝也没钱,他后面都把国家经济搞崩溃了。他就给这些人,免死,

免罪,免役等特权,让这些人替他卖命。当然,良家子和少数民族从军少不了钱财军功赏赐。募兵制自此建立起来了。

到了东汉,光武帝因为自己手里的兵太复杂,有征发,招募,收编,有麾下将领的门人宗族,有汉有胡。于是他索性就开始整顿改编。首先是罢免了天下郡国兵,都尉也不要了,省得地方尾大不掉。

然后着手改编中、央军。改北军八校为五校,以刘秀自己的亲军充任,宿卫两宫。这些刘秀的亲兵,分散在光禄勋麾下的羽林、虎贲;以及执金吾麾下的缇骑和卫士当中,父死子继,驻守洛阳,若天下有事,便奉命出征。

光武帝刘秀深得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话的三味,罢了天下郡国兵,然后又让自己的亲信部队卫戍京城,掌控宫禁。既减轻了国家的财政负担,有利于战乱后的国家迅速恢复生产,又让自己得到了安全保障。当然,弊端也是很明显,地方和关隘无常备之兵,地方治安大为败坏。再就是一旦有事,便措手不及,要临时征募兵员,白白浪费战机。

就像这次庐江叛乱,要是郡国兵还在,早就可以在叛乱一开始的时候,由都尉带兵去镇压了,何至于让叛乱席卷四方,太守都战殁?

卢植募兵,也不是什么人都收。他用的乃是选募法。首先就是身高,身高太矮的不要。然后就是身体健康无疾病,再就是胆量要好,最后就是有一技之长,比如你会骑术,会拳脚刀剑,会箭术等等。刘备和卢敏跟在身边,参与其事,扎扎实实的学了不少东西。

其实卢植最中意的还是山蛮。我们历史上所载的武陵蛮、荆州蛮、九江蛮和现在要平定的庐江蛮可不是异族。他们和我们汉人同文同种,只是因为各种原因,遁入山野,不服政府教化,不入户籍,更不用说纳税服役什么的。而流落在野久了,可能在衣裳发饰上就不怎么讲究,是以,我们看不惯,便谓之曰:“蛮”。

山蛮因为常年劳作,大多身强力壮。拥有一把好气力的同时,射术也不错。经常打猎嘛。后来跟随刘备转战天下的丹阳兵和孙权麾下的山越兵,都是所谓的山蛮。可惜庐江山蛮造反,就算是没造反的,也不会投奔卢植了。

这几日,刘备天天和卢敏耗在募兵点,累得不行。可是刘备也蛮失望的,他还想看能不能招募到一个他记忆中的名将呢,毫无疑问,什么也没有。

挑挑捡捡,合得健士两千。刘备看着募兵点外排成长队的人群,疑惑的去问卢植:“老师,为何不再招了?应募者多为流民,颠沛流离,无衣无食。不若选其壮者而募之,也好过他等饿死于他途。”

卢植看着刘备脸带不忍,心下暗赞,却道:“五郎,为师治下百姓离乱,难道我便不想救?非不救,实不能救也!”

刘备脱口便问:“为何?”

卢植叹道:“军粮不足!”

刘备这才反应过来,钱粮全靠庐江大族“自愿捐献”,而此次募兵,除了自愿从军,欲从军中博取功名的热血儿郎外,其他的都是要发饷的。还有战后的赏赐和抚恤,都是一笔大开支。想到此处,刘备不禁默然。他虽然善良,却不迂腐,军粮不足却去募更多的人,只会造成全军崩溃。他只能也只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人,否则就是愚蠢。这里想通了,却又要为卢植隐隐头痛了。

当然卢植也可以选择征发兵员,可是前太守已经征过一次,而且死伤不小,民多怨气;再就是人们宁肯付钱也不应征怎么办?当然,卢植有的是法子来应付。只是战事已经刻不容缓,卢植没时间在这里耗了。

兵贵神速,三日后乃良辰吉日,卢植击鼓聚兵。三通鼓罢,营门大开,卢植全身披挂,王松,卢敏,刘备,刘恪等人尾随于后,率众直出东门。本来卢植让刘备和卢敏等待在后方,与郡丞孙海学习如何处理政事。但刘备死活不干,又刘恪唯恐天下不乱,拍胸保证刘备功夫不错,再加上自己,万无一失。这才让卢植首肯。卢敏见刘备都去了,自己又岂敢不去?卢植可是自己的亲爹!

东门外,各豪绅率了部曲在此相送。之前,卢植言兵少,北军精锐要摧锋破敌,新募之士不敢信,让每家出精锐奴仆家丁数十以为护卫。众大户大喜,以为从此巴结上了太守。于是今日抖擞精神,率了精心挑选的部曲于此相候。

卢植下马,安抚几句,便取了各户家丁,率了大军直扑叛军而去。

ps:西汉北军八校:中垒、屯骑、步兵、胡骑、越骑、射声、长水、虎贲;东汉北军五校: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兵种:车骑为骑兵;材官为步卒;楼船为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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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平定庐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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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心中暗自揣摩,先迎击东路临湖叛军,或许是因为临湖叛军离庐江近些,先平了逼近庐江城的这一路,便可大大缓解城中百姓的忧虑。也让东南彻底无事,然后就可以挥师北上了。

军情如火,但卢植却率部缓缓而行,该吃饭就埋锅造饭,该睡觉就安营扎寨。刘备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不是应该大军一日一夜疾行如飞,然后如神兵天降般直接出现在叛军面前,翻掌间一举就把惊慌失措的叛军平定吗?

其实刘备不知道,卢植率军一天能走个四五十里已经很不错了。因为战事紧急,所募之兵未经训练,便被直接拉上战场。现在勉强在北军所曲的弹压下还能保持队形。要再加快速度强行军,不知道有多少人掉队呢。这还幸亏他所募之士都是身体素质甚好的健士。而且此时正常步卒带上装备辎重一日行军也不过三十来里。当然,也有特殊情况,就是那种“倍道兼行”、“出其不意”的急行军。著名的就是后来的司马懿克日擒孟达。根据史料,司马懿乃倍道兼行,八日而兵至城下,而孟达在信中说宛去洛八百里,去吾一千二百里。。。这样算的话,每天强行军一百五十里。(汉代的一里没有后世的五百米,《汉书》所载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长短也。。。但根据各种资料,可以算出汉时一里约等于四百一十五米。当然,还有其他的说法,这里就采取这种了。)

当然,急行军的坏处也很明显,孙子说得很明白:是故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军将,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足以说明,这种强行军还是不要经常干的好。不过,用来追击、突袭,效果还是蛮不错的。曹操追刘备,用了五千精骑,一日一夜奔袭三百里,到了当阳之长坂,这样的行军速度,让刘备军队一下子就崩溃了。史载备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骑走,操大获其人众辎重。

三千来号人走了三日,这日,刚安下营寨不久,便有探马来报,言前方二十里处,叛军前锋已至。卢植在军帐取了地图一看,前面乃是舒县与临湖交界处,叛军所驻之地名唤古槐集。终于要打仗了啊,只经历过手撕鬼子等抗日神剧洗礼的刘备有些忍不住的小激动,总算可以亲眼目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了。

”老师,我们要夜战吗?“其时,天色已晚,卢植已经下令埋锅造饭,但刘备仍然忍不住问了出来。

卢植看了刘备一眼,这个徒儿,总让他有新的发现,对经学能阐述新论,对兵事也有独特的见解,虽然一路上所提所问皆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和稚嫩,但也难掩他思维之广阔。真不知道他将来能发展到什么地步,通儒?名将?能吏?唉,现在想这些太早了罢?卢植心中不由一笑,还是少年好呀,有着无穷尽的精力去实践自己的理想、去认识自己的世界。

”王司马所部可以夜袭,然毕竟兵少,虽可胜,但其余卒士未历战阵,夜间无法扩大战果,最后很有可能是一场混战,是以,夜战不宜。“我一路率军行来,言传身教,就且看你自己能领略多少了。卢植想道。

唉,好不容易弄明白,这时的人根本不存在大规模的所谓夜盲症问题,刘备还以为可以来上一场精彩的夜战呢。

翌日清晨,炊烟袅袅升起,军队用过饭后,拨起营寨,缓缓结阵而行。午间又用过一次饭后,便隐约可看见叛军的旗号了。见了叛军的旗帜那一刻,刘备,卢敏和刘恪三个,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号称都督的便有十几面,其余各种将军、校尉的不计其数,最让人捧腹的是最前面那杆白色床单制成的大旗,上书斗大的隶字:替天行道。刘备整个人都有点凌乱了。

看到汉军出现,前方叛军阵营便一阵慌乱,只见叱责怒骂声不绝于耳,过了半晌,才逐渐平静下来。看到这一幕,刘备兴奋的血液不禁渐渐冷却,对面不过是一群活不下去的可怜山民罢了,再怎样,也是大汉治下的百姓。就算再悍勇,又如何能是正规军队的对手。自己居然还期待两军交锋,还隐隐渴望杀戮,自己这是怎么了?

战斗很快就开始了,没有骂阵,也没有斗将。就见

卢植拨剑往前一挥,王松率着五百骑撒着欢就往敌阵冲去了。刘备看着五百人直冲对面黑压压的敌阵,明知道王松必胜,心中却有着一种荒谬的悲壮感。

叛军人再多,也不过是一群乱民而已。身上没有着甲,手中的武器更是千奇百怪,木棒,木矛,刀,锄头,还有石头。王松率众驱马直扑,待到近前,先是发了两轮箭雨,才拨出腰间环首长刀,就这样简单粗暴的直插了进去。然后,便见整齐划一的刀光闪起,惨叫哀号声一片。刘备心中一叹,平叛?一场一面倒的屠杀罢了。

卢植率部尾随于后,周围家丁团团护住。便随着王松撕裂的缺口杀了进去,卢植一边持剑砍杀,一边让麾下士卒大呼:”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王松正厮杀得痛快,却见有纳降声传来,随之便是成片成片的叛军抛却手中兵器,五体投地拜伏于地。他又不好杀降,不禁大怒,便拨马往卢植旗号而去,见了卢植,便在马上行了个军礼,道:”卢使君,为何要纳降?此等贼子,无君无父,今日降明日叛,不若索性杀了个干净!“

刘备在卢植一旁,看见王松一身血淋淋的,铠甲上还粘着些红白之物,不知道是碎肉还是脑浆。又见这家伙说要杀个干净,不禁心里打了个寒颤,想道:”这厮,平日里和颜悦色的,想不到却如此嗜杀,真是人不可貌相呐!“

卢植便道:”王司马,你口中的贼子,在本官看来,皆是本官治下子民,他等世居此地,又非边境外族。今日若是全杀了,才是麻烦。山民牵连数郡,非独居我庐江一郡。今日全诛之,他处闻讯,再起烽烟,又该如何?今日只诛首恶,余者好言抚之。“

王松不服,再欲开口,卢植摆摆手,道:”好了,本官替天子牧守一方,自有道理。王司马平叛之功,本官自会有奏章呈于天子御前。”

王松这才脸色一缓,不再说话,掉转马头,指挥部下收降去了。秦汉重军功,天下无事多年,只有西凉那边打死打活的。但王松又捞不到上阵的机会。这次好不容易才率部出征地方,自然是斩首越多越好。是以他才在卢植跟前说要杀个干净。但卢植是主将,他不得不听命。不过也得到了卢植替他请功的保障,也不算亏了。北军五校,天子能知道名字的又有几人?

一场战争就这样结束了,众军士正在打扫战场。刘备环顾四周,见四处一片狼藉,尸首堆叠得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大片的血肉地上乱滚的头颅。。。。。。强烈的恶臭味直冲而来。刘备腹间不由一阵翻江倒海,只觉喉间一酸,有什么东西直涌而上,刘备死死咬住嘴唇,把这股酸水强抑了下去。而一边的卢敏和刘恪早已经吐得一塌糊涂,昏天黑地了。

前世经历了无数战争片和恐怖暴力片的血浆洗礼,刘备自以为神经粗大,承受能力超强。直到今日,见了这战争的惨烈,刘备才知道,不身临其境,永远不知道战争是有多残酷。

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不知道有多少人失去父亲、儿子,又不知道多少人从此衣食无靠,在贫病交加中死去,或者是贩卖自己为奴隶。。。。。。

刘备心中莫名沉甸甸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前世也不过是个宅男而已。从小读书,一直读到博士,然后理所当然的留校。日子简单平淡又温馨,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无意间穿越到这里,已经是他所经历的最神奇的一件事了。

他一直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见证着这里,见证着历史。似乎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的心情。直到此刻,心情沉重的他才彻底了解,原来他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看客,原来他这数年来已经彻底溶入了这个世界,成为原住民。大汉的命运荣誉,已经与他血脉相连。他为这里的一切美好而欣喜,为这里的一切不好而悲伤。就如同这场战争,他带着期待而来,却没有收获喜悦,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这些死伤的,都是他的同胞,都是他的族人。不论此时,还是千年之后,皆是如此。

我不要去见证什么,我要去开创历史!我要大汉的旗帜高高飞扬!我要百姓从此再无战乱灾祸之忧!刘备紧握双拳,心中大声呐喊。

ps:古人夜战很多,在史上都有明确记载,足见夜盲症乃是妄谈。关于秦汉度量衡的问题,我有空会发到作品相关。请大家多多指点多多评论。谢谢大家的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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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平定庐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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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叛军,一如刘备所料般的被卢植迅速平息。一切都显得波澜不惊,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满地血腥,如果不是现在哀鸿遍野的俘虏营。刘备甚至会怀疑庐江郡倒底有没有叛军。

平叛很容易。但善后工作却让刘备焦头烂额。卢敏还好,这些年跟着父亲卢植,耳濡目染之下多少有些经验,对琐碎公文的处理能很快上手。至于刘恪,刘备只指望他别添乱,完全没想过他能帮上什么忙。

将士的赏赐、抚恤,乱民的甄别、处理,战后的防疫工作等等。。。。幸好大方向由卢植决定,他们只需要去拾遗补缺和具体执行就行。

这一日军帐中,卢敏搓着双手呵气道:“这天气是渐渐冷了,我们可得加快善后工作,钱粮也不多了,可怜俘虏营中之人,若是大人筹措不到更多粮食,不知道他们如果度过这个冬季?”

刘备一边翻看着文册,一边道:“这个冬季度过了,来年还有春耕呢。诸多猎户还好,组织起来去行猎便可,那些毁家灭田的,该如何是好?”

帐中一片沉默,数息后,卢敏幽幽叹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刘备撇嘴道:“天地不仁,乃是天地无心。”

卢敏讶道:”五郎何出此言?天地无心,何以生万物以养人?“天父地母,可不是反清复明的专用口号,这一说法源自《周易》:乾,天也,故称乎父;坤,地也,故称乎母。《管子》和《淮南子》里都有天父地母的描述,而《太平经》更是具体:天者主生,称父;地者主养,称母;人者主治理之,称子。。。。。。

刘备道:”大道自然,天地无心,以生物为心。是以天地无心而生化万物,而后我等格物而致知。何为知?吾以为,知为见闻之知、德性之知。格万物而先致见闻之知,而后大其心,再致德性之知。德性之知,便是良知,便是天理。是以我等要致良知,而后方可知行合一。“

刘备越说越快,越说越兴奋,这些日子他从未停止过思考,他的理论正逐渐成型:”什么是良知?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是了,只有格物致知,而后知行合一,才方可齐家治国平天下!否则,有才无德,不致良知,为官越高,祸害越大!天地无心,我等儒学传人,便要格物,要以人心体天心,引导百姓为善去恶!我们要为天地立心!“

刘备最后激动得站了起来,双目发出夺目的神采:“儒者自当为天地立心!”

卢植在主位上,初时还面带微笑的看着嫡子与爱徒辨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年轻人精力旺盛,他也乐观其成,因为道理是越辨越明。听着听着,卢植沉默了,脸色开始严肃起来。等到刘备喊出儒者当为天地立心的时候,他竟然控制不住心神的激荡,也站立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卢植禁不住仰首抚须大笑起来。把卢敏和刘备、刘恪三个吓了一跳。

卢植止住笑后,回身再看刘备,越看越喜欢。多好的少年郎啊,才十六岁(古人算虚岁,刘备已过十五的生日,便是十六了),便有如此惊人之思想、如此惊人之见解。格物致知、见闻之知,德性之知、知行合一、为天地立心!字字句句,皆是珠玑。而且之前格物一说稍显单薄的话,如今这一系列成型的,具体的理论,已经代表着刘备在学术思想上面渐渐走向成熟。

卢植知道,刘备所说的每一个理论,每一个观点,都会引起士林的大议论。小小年纪,已经颇具宗师风范,真是难得啊。卢植看着面前因为自己的注视而显得有些腼腆的弟子,心中的欢喜却是怎么也压抑不住,想不到这个故人之后,能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震撼。为天地立心!说得多好啊。儒家不是一直这样做的吗?每一次学术上的辩论、争吵,不都是想要得到先圣经书上的解释权、主导权,从而用自己的理论去教化天下百姓吗?这就是为天地立心啊!只可惜,数百年来,博士通儒无数,却无一人能及得上自己的弟子刘备。自己这是捡到宝了啊!

刘备觉得自己的脸都有些发烧了,头一回被一个满脸胡须的大叔盯着看这么久,纵使他两世为人处变不惊,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卢植看着刘备,欢喜道:“五郎,待庐江事了,吾与汝荐书一封,汝可持信往汝师伯郑康成处受教。我已经教不了你多少啦,尔师伯郑康成,学问精深,通贯古今,山东无人能出其右者。汝此去就学,必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为师也甚

期待,将来汝之成就!”

刘备跟随卢植来庐江,一是想加深师徒感情,二是想见识下军阵。这两个目的已经达到。再一想,庐江事了,老师卢植也要到一年多后才会被朝廷征拜为议郎,去了洛阳。与谏议大夫马日?,议郎蔡邕、杨彪、韩说等校书《东观汉记》。自己耗在庐江一年多也没有必要。又见卢植言辞恳切,心下不禁一暖,便道:“就依老师之命,待庐江事了,我便前去拜见师伯,去见识下师伯门下弟子的风采!”

卢植见刘备一付豪气干云的模样,不禁又笑,五郎年幼,争强好胜理所当然。

旁边卢敏小声道:“大人,吾也欲与五郎前去东莱,会一会郑师伯门下师兄。”

卢植心情大好,把手一挥,道:“且同去,且同去!”

不说卢敏如愿以偿后如何兴奋,却说中山大商张世平,历世与塞外贸易,贩卖茶、盐、缣帛等物与胡人,又把胡人的马匹和皮毛等物往中原贩。往来之间,获利颇巨。数代便成北地掘指可数的豪商。这日正在庄园休憩,得报商队管事张老二求见。张世平便把眉头一皱,知道出事了,否则哪有这么快便回来了。

张老二一身狼狈的出现在张世平面前,拜伏于地,战战兢兢的把事情经过一说,便开始偷眼打量自家主上的脸色。张世平早先阴沉着脸,后来却是眉头轻舒,嘴角带笑:“涿郡绿林道上,有谁敢动我的商队,且把财物抄掠一空。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自言自语完毕,张世平摆了摆手,对张老二道:“此次事出有因,我不怪你,你且下去歇着罢。”

张老二长舒了一口气,早知道这么简单,就不用故意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了。不过,无事真的一身轻哪。

刘恭与张博两个火并了花太岁,把财物藏匿起来后,若无其事的回了涿县。这次黑吃黑,让他俩个吃了个饱,对花太岁城中的铺面也没有太多心思了。且花二死讯传来,张县尉只怕也要出手争夺,顶多看在小妾的份上,给花二家人留下一点家产。这种各方关注的情况下,自己再出手就不太合适了。要低调。

至于抢了张世平的货物,刘恭一点都不在意。谁让你让花二护商,怪得谁来?花太岁在刘恭心中早就是一个死人,所以这次哪怕是天王老子的货物,他也照抢不误。只要花二出现了,他就得死。

与此同时,庐江一大摊事也厘清得差不多了。卢植提审了几个还活着的叛贼头目,总算把事情原委弄清楚了。龙舒等地山民反,是因为黄家勾结官府,长期强霸山货市场,压低价格,让山民忍无可忍,暴起发难,结果造成死伤。然后官员没有好生善后,让事件进一步扩散,最终无法控制。不过黄家已毁于大火,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活下来。至于渎职的官员,卢植一并禁锢在家,等候他的参本。

至于襄安贼,乃当地权族与山民相互勾结,欲除自己仇寇,结果一个没操作好,把事情闹大了。造反的人越来越多,把前太守都给引来了,还一个失手,把前太守给干掉了。事已至此,便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卢植来时,他等几个头目还想着暗中抽身而退,结果一网成擒。

卢植知道了前因后果,不由大怒,骂道:“目无王法之辈,今日便教你知道大汉律法的厉害!”当下便发兵,把襄安、临湖一干犯事大族的宅院全部围了,一个也没放过,拘在囚牢中,等候发落。不过,抄了几次家,所得钱粮财物,却是能让降众撑到明年春耕了。

解决了后顾之忧,卢植就开始上书朝廷,让朝廷减免“叛军”之罪,然后把他们迁居山下,分予田地,编为民户。

在忙碌中,熹平四年就这样渐渐走过了。

这一年,热血青年曹操正在洛阳北部尉任上大展身手,他设置了五色大棒惩治犯禁者,以整顿京师治安。不久,他将会一顿杀威棒打死宦官蹇硕亲叔。

这一年,曹操的好哥们袁绍已经辞了濮阳县长的官职,在家开始居母丧。他服完母丧又服父丧,在家里宅了整整六年。

这一年,少年得志的孙坚在历任郡司马,盐渎县丞之后转任盱眙县丞,之后几年,他还会转任下邳县丞。不是他做得不好,而是朝廷培养官员的一种磨资历的方式。

这一年,士林中被许为“八顾”之一的刘表,正和张俭等一大票党人亡命天涯,一直到风声平息,他才被大将军何进何屠户征辟。

这一年,公孙瓒在离开卢植后,复为辽西郡吏。赏识他的太守兼岳父侯太守已经别任他处。雄心壮志的他,正默默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ps:我知道我更得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只能保证我不断更。本书所取得的每一点成绩,都离不开大家的支持。再一次感谢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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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涿县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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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数月再踏上自己熟悉的土地,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刘备心中弥漫。而刘恪却是格外的怀念小武的煎饼。刘备便带了刘恪去买煎饼,不一会便从小武的口中得知一条劲爆的消息,花太岁死了。

“什么?花二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这消息太过突然,让刘备有一阵发懵。

“就是上次花二带了人护商,哎哟,五郎,你可没见着,好家伙,那尸山血海的。听说花二得罪了道上的豪强,那豪强便纠集了一班游侠儿把花二那一伙人全给剁了,花二那一伙人死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也没跑掉,听说首级都剁了下来挂树上呢。。。。。。”小武一边娴熟的翻转着煎饼,一边唾沫横飞的滔滔不绝。

刘备看这家伙有停不下来的趋势,唾沫都快喷到煎饼上了,便连忙说了一句:”行了小武,说得好像是你亲眼所见是的,专心烤饼吧,等会我兄弟俩还要回家去呢。“

小武脸上一红,好在肤色太黑也看不出来。不过也不说话了,开始专心伺候手中的煎饼。

出了城,沉默了一路的刘恪叹道:”五哥,那花二就这么死啦?我还想找他报仇呢!太窝囊了。“说完不解气,便恨恨的踢了一脚,结果一脚踢到大石头上,疼得自己龇牙咧嘴的。

刘备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兄弟俩个一回家,家人便欢喜得不得了。刘母看着儿子的脸,热泪滚滚而下,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一句句的重复道:”好!好!我儿又长高了些!“

刘恪那边也是一样,叔父刘恭还好,叔母见了刘恪便一把搂住,心肝啊儿啊的开始哭了。刘恪偷偷看了一眼,看见五哥刘备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不由便红了脸,使劲的开始挣脱起来。

刘备先给自家老娘跪下磕了头,又去拜了叔父叔母,这才和老娘回家。回家用了膳食,免不了又要细细的把庐江之事从头到尾说上一遍。说到跟随军队平叛之时,刘母明知道儿子就在跟前,仍然心里惊慌得不得了。等刘备把话说完,刘母便训道:”我儿,我答允你随卢子干南下,是让你跟随你老师多学一些学问,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那军队之中凶险得紧。倘若你战阵之上有甚闪失,你叫为娘怎么活?我死之后还有何面目见你父祖?“

刘弘和刘雄在九泉之下,表示膝盖很疼。刘备见老娘又把父亲祖父搬出来压他,大感头痛:”娘,我就跟在老师身边,又不需要上阵厮杀,周围老师的亲卫团团护住,又有什么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嘛!再说了,好男儿习得一身艺业,便当报效君王。我此时有机会不见识一下军阵,将来如何替天子征战四方?“

这是刘备在亲人面前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志向。结果刘母的反应就是听了立马从榻上下来,厉声道:”荒唐!你好好的跟着卢子干学些学问便行,之后为娘再找人疏通疏通,让你在郡县谋得一官半职。到了年龄之后,再替你娶上一房媳妇,生上几个娃。好生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若是敢去从军,休怪为娘的不认你这个儿子!“

敢情您都把我的未来给直接安排了。想象一下自己每天当个基层小吏被人使唤来使唤去,下班回家后一群拖着鼻涕的小孩涌了过来,张开双手喊着要父亲抱。门口的媳妇手里牵着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刘备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脸色变得古怪无比。

许是见了儿子脸色不好,刘母又放缓声音,柔声劝道:”儿啊。你从军征战是报效君王,你出仕郡县便不是报效君王了?咱家就你一个独子,就靠你来支撑门庭。你就忍心让娘日夜替你操心?唉,你多想想罢。“

刘备郁闷了,他总不能说老娘,几年后就要天下大乱了,就是我待在家里种田,哪都不去,指不定都会被哪个军阀强抓了壮丁。还不如让自己变得强大,去抓别人的壮丁,这样在乱世之中,才能守护您,守护亲族呀。

刘母见刘备默默无言,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性格强,主意正,决定了的事只怕是难以更改。但心中却是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儿子去做危险的事情,儿子就是她的命、她的天。改日却是要找叔叔刘子敬好生说道说道了。刘母想道。

此时刘恭家中,也差不多。刘恪说,刘恪她娘就哭,刘王氏一哭,旁边刘细妹也跟着哭。刘恭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完。见娘俩哭得欢,便忍不住低吼一声:”哭个啥!哭个啥!人不都在这,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好男儿不多见点世面怎么成?“

说了几句见刘王氏还在抹眼泪,刘恭便道:”别哭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小心些。“

刘恪听了,喜出望外的看着刘恭道:”阿父,我又要有弟弟了嘛!“

刘恭难得老脸一红,一巴掌把刘恪扇了出去:”滚去早点歇着!“这年月,子女多不奇怪,艰难的是如何把初生儿养大。刘细妹之后,刘王氏也生养过,可惜没存活下来。

第二日,刘恭便领了刘备刘恪去拜见宗叔刘元起,和老族长刘太公。他们都是未出五服的血亲。看着榻上须发皆雪的老人,刘备心中就叹,只怕叔公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刘太公和刘元起皆勉励了他们几句,刘恭便带着刘备兄弟俩退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把家中收拾得干干净净。刘备家里,刘备死活不让母亲动手,他唤来刘恪两个,把里里外外的灰尘、杂物弄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刘母只用指挥就行。

一年一度的祭祖开始了,在刘元起的指挥下,刘姓族人准备好了三牲,有条不紊的排成两列,依序进入祠堂净手,焚香,跪拜。最高的一个神主位便是楼桑刘氏开基祖刘贞。然后以下昭穆分明。

拜完祖先,刘备又准备了祭品,带了刘恪去了祖父刘雄和父亲刘弘的墓地,除杂草,加土然后再焚香烧纸祭拜。

这一切都忙完后,除夕到了。

刘恭让刘备母子两个一起去他家,这样也显得热闹。刘备自然是无所谓,他前世经常在别人家过年,小时候在亲戚家,长大了一个人在外就在同学家同事家。但是刘母坚决不同意,觉得各自一家,过年的时候还是不要互相打扰的好。就这样,刘备熹平四年的最后一天,依然是母子两人冷冷清清。

到了正月,该拜访的拜访了,该走动的走动了。简家庄也去过了。刘备便计划再待几日,就和刘恪去东莱郑玄师伯处。

郑玄乃是北海国高密县人,因为家里太穷,现在客耕东莱。根据史载,这个时候相随他的学徒已经数百上千人。当初的张玄子和徐子平两个也正在那里求学。

这一日,刘备与刘恭叔侄两人闲坐,聊了些闲话。刘备便突然问:”叔父,花二怎的突然便死了?“

刘恭道:”那贼厮,不知得罪多少人。死便死了,有甚奇怪?“

刘备便笑道:”叔父,那花二是不是你动的手?“

刘恭一脸肃然:”五郎,可不要乱嚼舌头,张县尉发了疯,重金悬赏杀人凶手。如今涿郡四处在寻捕贼人。你叔父我可是一等一的良家子,可不要把祸水引到咱们家来了。“

刘备便一笑,转移话题,不再谈论。心中却是认定此事必与刘恭有关。

到了第二日,刘恭便寻上门来,道:”五郎,走,带你见识一个好汉!“刘备便问是谁,刘恭就笑,说你见了便知。却不知为何,没有带上刘恪。

到了涿县,刘恭便带了刘备直奔张记老店,刘备便道:”叔父,此处我经常来,以前的野味全卖与此家。“

刘恭还没说话,便见一声朗笑,店铺门口转出来一个汉子,三十余岁年纪,白面微须,身着常服,头戴进贤冠,爽朗的笑道:”子敬前来,张某有失远迎啊!“

这人刘备认得,东家张博。刘备便把眼来瞧刘恭,不知道刘恭带他来见张博是什么意思。

刘恭便一拱手,道:”宽夫,今日带了某家小侄前来拜会于你。却是造次了!“

张博还了一礼,:”无妨无妨!这便是昔日那勇斗花二郎的小壮士了?“

刘备忙长揖一礼,道:“不敢当,小子五郎,拜见叔父!”

张博打量了刘备几眼,心道,这一番仪表风姿,不愧是刘家之后,卢子干高足!便忙用手扶起刘备,笑道:”贤侄不必多礼,且随我进来!“

穿过后门,到了一处庭院。张博便唤:”大郎,出来拜见你刘叔父和五郎哥哥!“

便见东厢房中,出来一个少年,约莫十来岁,模样清秀,大眼睛,红脸蛋,甚是可爱。张博乐呵呵的道:”子敬,此乃我家犬子张飞,家中行一,便呼作大郎。来,大郎,这是你家刘子敬刘叔父,这是你家刘备刘五郎哥哥,还不快快行礼!”

刘备在听到张飞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里面就已经一片空白了。

ps:不好意思,更晚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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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涿县初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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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张飞不应该是这样的么?首先刘备心中跳出的是李靖飞饰演的张飞形象,那一脸的络腮胡,还倒着往上长的。一看就是一个凶人,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记。再就是《三国演义》中对张飞的描写: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

等张飞行到他跟前一板一眼的行礼的时候,刘备才从心神激荡中恢复过来。这就是日后追随他左右,不避艰险,生死相随的五虎大将张飞张翼德啊!我何德何能。。。。心思电闪间,刘备扶起张飞,看着近在咫尺的红扑扑的小脸蛋,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间来了恶趣味,便在张飞脸蛋上轻捏了一下。

顿时便把小张飞给惹毛了,只见他紧握双拳,圆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气愤的看着刘备。心想可恶,我跟你不熟,你居然就敢捏我的脸!要不是估计打不过你,哼哼,非得让你见识见识张爷的拳头不可!

张博和刘恭看了两个小家伙的举动,不由莞尔一笑,张博心想道,这就对了,五郎再怎么少年老成,也毕竟才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哩。

张博便道:“大郎,不得无礼!我与你刘叔父有事要谈,你且替为父好好招待下你五郎哥哥!”

说完便和刘恭进了内堂,甫一落座,张博便问道:“子敬,今次是为何来?可又有甚买卖惦记于我?”

刘恭苦笑一声,道:“宽夫休取笑于我。我今次来,是想告知,我家五郎已看出端倪,唉。”

昨晚刘恭仔细想了下,觉得侄儿刘备只怕是已经看破他的行径,没再继续问下去也是彼此心照不宣罢了。想了想,是应该让侄儿知道一些事了,于是便决定带了刘备来见张博。

张博也吓了一跳,这事他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且当时刘备也不在涿县,怎么他一回来就发觉了?

张博就问道:“子敬,是不是你露出什么破绽了?”

刘恭黑着一张脸,道:“我能露出什么破绽,花二此事我便提也未曾提及。”

张博眼珠一转,把手一拍,笑道:“是了!花二乃是你家仇?t,他等一伙死得干干静静,涿县广为流传,如此大事你居然提也不提,五郎不怀疑你才怪!这小子,鬼精得很,只怕回家时便已知花二的死讯了。“

刘恭想了一想,觉得张博说得好有道理。自家仇人身死魂灭,而自己竟然一声不吭,这里面没有缘故才怪。

解释下为何花二不寻刘备兄弟的麻烦了,刘恭和刘备等反而视花二为必欲除之而后快的仇?t,这就是因为当初花二率了人来寻刘家兄弟的麻烦时,曾言出不逊,辱及刘家先人。

或许有人问,骂几句娘怎么啦,算得什么稀奇事,至于念念不忘要寻仇么?难道花二这么多人的命,还抵不过几句骂人的话?错了,汉代不是后世,动不动就把三字经挂在口上大家见怪不怪。汉代,是一个崇尚美德高行、把名声清节看得格外重要的年代。

汉代,尤其是东汉年间,士大夫所推崇的风尚有久丧,让爵,推财,避聘,报仇,借交报仇,报恩,清节等等。久丧是孝行,在西汉时还未有三年之丧,到了东汉,基本上对父丧、母丧,甚至是举主都是服三年丧,还有些伤心过度的人更是加倍服之。袁绍现在就在家里蹲着服丧,蹲了六年才出山。

让爵是兄弟之间友悌,父有高爵,长子或嫡子应袭,逃避不受,让给下面的弟弟。推财也是差不多的,兄弟分家的时候,推多取少,自己拿少的,让兄弟拿多的。跟孔融让梨性质一样。只是孔融名气大,这个小故事就传到了后世,其实这种行为在东汉非常普及。

避聘,州郡征辟,避聘不就,让给亲属。比如现在的太尉刘矩,当时因为叔父叔辽没有出仕,他就坚辞州郡之命,太尉朱宠和太傅桓焉嘉其志,便征辟了他的叔父,拜为议郎。而后刘矩才被举为孝廉出仕,到现在都是三公之位了。其他诸如之类的避聘数不胜数,后来还有西晋李密写《陈情表》来避聘,流传千古。

报恩就是故吏对举主,弟子对恩师,移孝作忠。公孙瓒护送刘太守到京师,再随之到日南这便是一种让时人称赞的报恩之义举。为自己的恩主鞍前马后,甚至不惜性命的人不胜枚举。

清节,东汉重廉吏,社会也非常看重廉节。就算现在的天子爱财物,但观史之所载,闹得天下郡县

纷乱的大多也是宦官,那种大贪巨贪的官员几乎是没有。后来天子贩卖官职,大名士崔烈花钱买了个司徒做。结果名望衰退,崔烈心不自安,问儿子崔钧,崔钧就说老爸你现在有铜臭味。可见一时之风气。

最后就是报仇了,报仇一是家庭有仇怨,奋身图报;崔瑗、魏朗的兄长皆为人所害,都是亲自报仇,魏朗更牛,他是白日操刀,杀人于县中。还有个苏不韦,父苏谦被害,他把母亲藏在山中,改姓换名,散尽家财招剑客去报仇,当时仇人乃是高官,找不到机会,便挖地道到仇人家,没找到正主便把他小妾和儿子都杀了。又挖了仇人的祖坟尸骨来报复。还有一种就是替朋友报仇,朋友有仇怨,许身代报。这种事,史载很多,何容、郅恽等等。《礼记》都默许这种报仇,不过它做了一条规定,就是:”父母存,不许友以死。“就是说父母还活着,不能把命不要去替朋友报仇。父母不在了你自己随便。盖因孝在友先也。

这种报仇的风气,在秦汉间非常流行。当初花二轻挑的呼刘备为刘皇孙、花二所率徒众言出不逊污言秽语时,他们的命运便已经决定了。

花二一干市井之徒,目光短浅之辈,自然不知道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家族对祖先,对自家名望是有多么的看重。刘恭一心要杀之而后快那是再正常不过,要是刘恭能一直忍得住,让花二逍遥下去,那刘备才奇怪呢。

张飞神情怏怏的带着刘备在庭院中四处转。刘备对付小孩子还是有些经验的。便找了些话题来谈。果然张飞便迅速把刚才的不快忘之于脑后,兴奋的和刘备聊了起来:”刘家哥哥,你还随卢太守去了江南,那里好不好玩?“

”好玩,江南景色与北地大有不同。我还见到了大江,比黄河还要宽广壮阔。“

”大江有多大,有涞水那么大嘛?“涞水就是后世的拒马河,算是涿郡境内的一条大河了。

好吧,没出过涿县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我原谅你:”大郎,大江比很多个涞水还要大,还要宽,大江里还有怪鱼,有这么大。“刘备随手比划了下,从这到那十数米,形容得有些夸张了。

果然张飞被镇住了,瞪着大眼睛,张着嘴巴愣头愣脑。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么大的鱼是什么概念,那养这么大鱼的大江,该有多大啊。将来一定要去南方看看,去看大江,还有大鱼。张飞想道。却不知道以后,他跟着刘备尽在南方折腾了。

刘备又聊了许多趣事,逗得张飞乐呵呵的笑声不断。最后等刘备说完他空手下油锅的壮举,张飞却有些不开心了。刘备便问道:“大郎,怎么啦?是不是累了?”

张飞摇摇头,道:“五郎哥哥,我不累。我只是想,当初若是我也能拜在卢先生门下,便可以亲眼目睹五郎哥哥的趣事了。”

原来张飞一直待在城外庄园中读书,当初卢植来涿,他也求了父祖,结果因为他年纪太小,被无情的父亲给拒绝了。张博自己不好读书,却又如当初他爹张太公对他一样来对自己的儿子张飞,聘请名师西席来**张飞。张太公看儿子不顺眼,对孙子却是喜爱得紧,压根就舍不得张飞离开片刻。张飞虽得祖父宠爱,可偌大的庄园中只他一个,他又别无兄弟姐妹,奴仆之子也不敢与他亲近玩耍,着实是孤单无趣得紧。今日见了刘备,方知这世界如此之大,如此之有趣,一颗小心脏不禁也扑通扑通的跳得急剧起来。暗想,若是能跟着刘家哥哥,以后还不知道能见识多少风土人物呢,那该多好玩?

刘备见张飞怏怏不乐,便笑道:“来,大郎,我带你去做个有趣的游戏。”便让张飞去打了一盆水,取了数个**蛋。

然后对张飞道:“大郎,把**蛋放入水中。”张飞依言一一放了。**蛋入水便沉入盆底。

刘备道:“大郎,**蛋为什么会沉入水底呀?”

张飞讶道:“五郎哥哥,**蛋难道不应该沉入水底吗?”

刘备笑道:“五郎哥哥有办法让**蛋浮在水面上,想不想看?”

张飞忙把小脑袋点得像小**啄米般:“想看!想看!”

刘备又使唤未来的万人敌张飞却取盐。张飞抱了个盐罐过来后,刘备就一勺勺的把盐加入水中。不久之后,**蛋便悄无声息的慢慢浮了起来。

张飞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在跟前,不由对刘备佩服极了,觉得这个五郎哥哥好厉害好神奇。缠着刘备一个劲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刘备便耐心的向他解释,并告诉他,以后有机会再带他做其他好玩的小实验。瞬间,刘备就收获了一个死忠脑残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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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青州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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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恭看着身边的侄儿,笑道:“张飞那小子似乎很讨你喜欢?”刘备少年老成,性格稳重,在楼桑刘家也只是和刘恪偶尔玩闹,刘恭已经许久未曾见刘备和一个小孩子待这么久了。

刘备不好意思的笑笑,叔父的眼光向来是这么敏锐:“嗯,张大郎挺活泼的,叔父与宽夫叔父谈话,我闲来无事,逗逗他也不错。”

刘恭心中便一叹,想起刘备小时候也是极活泼的,整天跑来跑去的闹腾,典型的顽童一个。可惜自家哥哥过去世后,便很少见刘备笑了,更多的是沉默。刘恭忽然感到有些伤感,他觉得有些别扭,便转移话题,道:“五郎,可知今日带你见张宽夫是为何事?”

见刘备欲言又止,刘恭豪声道:“你猜得不错!花二那一伙人,便是我杀的!我与你张叔父各带了一队人马,抢货杀人。此事极为隐秘,楼桑之中,除了你元起叔父,便谁人也不知。”说到这里,刘恭便笑着看了刘备一眼,满是慈爱:“想不到却被你这小家伙看破!”

刘恭双手倒负,大步而行:“昔年我弃文从武,待学有所成,便游历燕、代,结交豪杰,磨砺自身艺业。当时于雁门相遇张宽夫,打了一场,未分胜负。后来他知我乃纵横幽燕的游侠,我亦晓得他是涿郡地面的绿林大豪。我等两人心有默契,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此番若不是为了花二,我也不至于上门请他出手。”

“五郎,你可知我为何弃文从武?那是你叔祖的安排!我楼桑刘氏一脉传到如今,已是越见衰落。族中资源,不能重复浪费,有你父亲读书出仕便已足够,而我和你其他族叔,便奉命习武,守护家族的同时也干些没本钱的买卖。”

“非如此,不能保证家族的延续。刘氏族人,老幼孤寡,皆须奉养。而楼桑外姓,多是昔年祖上之僮仆故吏,倘有急难,也不能抛却不管。这些年来,你叔祖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勉力维持到如今。已经是心力交瘁,衰老得不行。”

“五郎,我观尔之同辈,大多鲁钝,只有你少年早慧,英姿绝群。将来振兴家族,光耀门楣一事,只怕也要落在你的肩上。我今日之言,你要牢牢记住。如今这个世道,逐渐衰败,盗匪、灾害、蛮族,此起彼落。而朝堂诸公,不喜实务,专好清议。与外戚、宦官争权夺利,不顾我等小民的死活。我看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这点基业,也差不多到气数了。”

“五郎,这个艰难的世道,小人当道,而海内俊杰却郁郁不得志。我与你张叔父,若是得遇明主时,如何肯荒废一身艺业,待在草莽之中,做些见不得人之事?千万要记住,个人的力量再大、智慧再深,也没有一个家族的力量大。只有团结族人,齐心一致,方可在这世道生存下去。否则一个人的话,就算如霸王那般的伟丈夫,也只是如无根之浮萍罢了。。。。。。”

“。。。。。。你道张宽夫世代豪绅,为何他也干些绿林买卖?最近十数年,不是涝便是旱,夹有螟蝗之灾。他就是万亩良田,也抵不过天地之力。更何况他家大业大,不多想些法子,如何维持他家的脸面?不习得一身艺业,不多蓄养些游侠剑客,如何打消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对他家财的觊觎。。。。。。”

“。。。。。。像那陈蕃、窦武、张俭等一般人物,好作大言,又喜虚名。负天下之厚望,居三公之名爵,却除不了几个阉宦。若是我大权在握,早就率了卫士把那些阉人除得干干净净,保证一个不留。什么三君八顾,什么一世之所宗,通通都是扯蛋。此等人只能做个清议之客,却偏偏又不自知,到最后,不是身死族灭,就是亡命四海。五郎,你将来若是出仕,万万不可学他等行径。跟你老师卢植一样埋头做事既可,不要参与政争。否则一个不慎,便会引来灭门之祸。切记切记!”

一路之上,刘恭说了许多。刘备听得也是惊讶连连。一些之前深埋心底的疑问也渐渐解开。比如刘恭经常神出鬼没,隔三差五的便不在家。又比如他和刘恪在涿县打完架回来,刘恭知道后,族中却无一丝反应。当时刘备还有些失望呢。毕竟小孩子在外被欺负了,大人出头都是很正常的。何况楼桑刘家人多势众的。原来叔父一直憋着口气

在静待时机。至于叔父与张博干些绿林买卖,刘备毫不奇怪。幽州地处边地,民风彪悍,纵然罢了郡国兵,此地游侠儿也是多得惊人。光武帝罢天下郡国兵,相对来说就是绝了一大部份武者的进身之阶。这些人又不甘心待在家里种田,那么打家劫舍实在是太正常了。

而且边郡蛮族常常入侵,边郡子民向来都是拿起武器杀贼,放下武器种田。对刘家和张家半耕半匪,刘备是见怪不怪。黑暗是永远都存在的,这附近大族,哪家不干点见不得人的事?只要不太伤天害理,残害无辜,就算是万幸了。

刘备知道叔父把如此多的隐密说给自己听,心中只怕是极看重自己的。也把自己当作成年一般看待了。心中欣喜的同时,不由又感觉到一丝丝压力。家族啊,自己的父祖先人为了家族的生存,一直在不懈努力,到如今,也是该自己贡献一份力量了。

熹平五年正月二十,年刚过完,朝堂又开始吵架了。事起去岁五官郎中冯光和沛相上计掾陈晃,他俩上奏说:“历元不正,故妖民叛寇益州,盗贼相续为害。历当用甲寅为元而用庚申,图纬无以庚申为元者。近秦所用代周之元。太史治治历郎中郭香、刘固意造妄说,乞本庚申元经纬明文,受虚欺重诛。”

这是什么意思呢,大概就是说历法用错了,所以天灾人祸不断,历法都是以甲寅年为元开始的,从来没有听说用庚申为元开始的。治历郎中郭香、刘固说了假话,让他们把经纬图谶拿出来证明,不然就是蒙骗天下,要重诛之。

先秦用《颛顼历》,汉承秦制,也是先用这个。到了汉武帝,觉得这个历法有点不准了。就命司马迁等史官、星官重新制订历法,这就是用了一百八十余年,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太初历》,后来到了东汉章帝,觉得一百多年过去,太初历又渐渐不准了,于是又用《四分历》一直用到如今。冯光、陈晃这俩人一上疏,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制度历法的可不光是太史台的星官,还有朝野各路精通天文历法的高手。你这样一指责《四分历》,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了。从去年一直吵,吵到今年都没结束。

皇帝也没辙,他也不懂这个啊。两帮人吵来吵去,他也烦,就让懂历法的群臣去司徒府议论,出了最后结果通知他一声就行。

然后就有人无数人出来骂冯光、陈晃了,包括名士蔡邕。因为历法用元,太多了。《颛顼历》用元乙卯;《太初历》用元丁丑;《四分历》用元庚申,所以说历法只能用甲寅年做为开始,其他年都不行这个观点根本就是错的。甲寅年做为开始的历法乃是殷历。当初汉武帝刚开始启用《太初历》的时候,用元丁丑,改十月岁首为正月岁首,采用二十四节气,当时也是满朝堂的争来吵去。于是就用《太初历》来效验,结果实践果然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太初历》无一漏失,于是颁布施行。现在你拿这个庚申元来说事,岂不是说之前的《太初历》也错了?

太史令,议郎,尚书,谏议大夫,一个个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据理力争。太史台的一帮人,又硬又倔。技术官员向来是没有一个人有好脾气,虽然官低禄少,但你一旦开始怀疑他的专业性,他便恨不得和你拼了老命。太史台的一帮星官就是如此,每次吵架都是脸红脖子粗,他们又不善言辞,有些时候激动得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吵就是一年多,现在又开始吵,将来还会接着吵下去。不过这一切,与刘备无关。

他和刘恪,马上就要南下青州,去东莱郡拜入师伯郑康成的门下学习了。兄弟俩大包小包的背着,正在村口和亲人道别。

还是上次送别时的那些人,不过比起上次,伤感的情怀减轻了许多。刘母和刘王氏一一叮嘱自己的儿子,然后目送他们驰马而去。

东莱,就是后世的胶东半岛,威海、青岛、烟台、蓬莱等城市都在其境内,如今的东莱郡,三面环海,西邻北海。那里有名将太史慈,那里有大儒郑玄,那里还有名士孔融。。。。。。

ps:我国现在所用农历,农村里喜欢喊殷历夏历,其实就是汉时的《太初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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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东莱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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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山脚下,一处广阔的平地上,前方五十步和百步处,各放了几个草垛,后面一排排的学生,正身着利落的短褐,弯弓射箭,旁边则是围观者,正在为相熟的同窗呼号加油。左侧一处高台,郑玄正轻扶短须,笑眯眯的看着热闹。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学子们的春季射艺比赛也便开始了。

这个年代的书生,可不是手无缚**之力的迂腐之徒。君子六艺也不是口头说着玩玩的。他们大多身体强壮,会击剑,会射术,会骑马,他们热情如火,渴望着建功立业,他们对国朝有着天然的使命感,出将入相是他们孜孜以求的梦想。而这个时代,因为文武官职还远远不是后世那么泾渭分明。无数的我们眼中的文臣会带兵,无数的武将会出任文职。比如大名士孔融就担任过中军侯和虎贲中郎将的职位,而在军队混迹了一辈子的大坏蛋董卓也差点当了少府令,去替皇帝理财。

数轮之后,轮到刘备出场了,他紧了紧腰带,便调整气息,缓步上前,把箭囊中的箭插于地上,完全不理周围此起彼伏的喝彩声,等气息平稳后,才取箭弯弓,瞄准之后便放,不一会,十枝箭便全射了出去。

等前方报靶的把大大的全中旗帜一挥舞,场上的欢呼声更炽热了。人堆里就有人不平衡了,不满道:“看把他得意的,凭什么啊!”

便有人不屑道:“凭什么?凭他刘五郎提出了格物致知且身体力行之,凭他提出了我等儒者当为天地立心,凭他校正完善了句读(标点符号),凭他的学识文采。你写得出《桐叶封弟辨》、《管仲论》?”

众人皆哑口无言,莫能以对了。此时的刘备,已经向四周同学团团行了一礼,退场休息了。同门数百,全中的不仅是他一个,还有许多。当然不仅是射艺,还有经学上的,文学上的,他都遭到了打击。郑玄门下,能人实在是太多,不太好混啊。

他刚拜入郑玄门下时,便引起众多同门嫉妒,因为他是数百弟子中,少数能得郑玄亲自指点开小灶的。人多了,便有江湖。刘备甫一入门,便享此待遇。其他郑玄门下自然不干,你有何能耐啊,不如让我们来称称你的斤两?于是纷纷鼓噪着要和刘备较量较量。

自古文人相轻,更何况这些自信自大的热血少年。郑玄也自然不会去干涉,真金不怕火炼。再说了,他的门下,哪月哪日不在辩论中度过?

眼见似乎犯了众怒,刘备也是很无奈,只能准备露两手了。结果差点就老马失蹄了,用尽了全身解数,才维持了个不胜不败。这一番比试,让无数学子心折,就算还有不服的,也只能在腹内牢骚几句,不敢多言。也让刘备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这个穿越众也不是万能的,自己太渺小了,天下之能人异士无数,比他强的不知凡几,他若想有所成就,就必须要保持谦虚谨慎,虚怀若谷的态度。

刘备的名声是竖立起来了,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烦恼。郑玄门下的学生,太喜欢辨论了。有时候一日甚至有好几场辨难。刘备不参与还不行。因为这种风气就是郑玄引导的,他就喜欢提出问题,然后让弟子们去切磋琢磨,然后来问难、启发。就是在这种良好的学习气氛中,他的门徒中才会不断涌现出闻名于世的人才。

可是刘备不喜欢参与这种辩论啊。因为在经学上,两世为人的他加起来也不是一些师兄的对手。能甩他好几条街的厉害人物太多了。这种学术,重在积累,在知识的深度上,他自然不是浸淫此道多年的师兄们的对手。幸好他还能因为超前的眼光和不同的角度,每每阐发新论,让大家耳目一新。

勉力坚持没多久,刘备就开始动歪脑筋了。他首先把他精心准备好的标点符号给拿了出来。标点符号其实在先秦便已经开始使用,在汉时,标点符号被称为句读,读字同逗音,就是句号和逗号。很多经书在印刷和手抄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标记句读,那么为了不产生误解,歧义,读书人就会自行的去增加句读,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士子家中有藏书无数,还要去游学遍访名师的原因。为什么许多名儒学生很多?为什么卢植、郑玄等人都要去拜马融为师?一是为了交流,让自己的学术更上一层楼,二

就是去看看,自己的书有没有读错,断句是不是正确。

这时的句读就一个句号一个逗号,而且还很不美观,诸子身上的书籍断句,都是抓了大笔随便点一个墨点。让刘备看得甚是难受。他之前在卢植门下时就有这个想法,但一直没来得及实行。现在在郑玄门下,拿出来就更好了,因为学徒更多,影响才能更大嘛。

刘备也没有弄太多符号出来。就那么几个,可是也足够让一干同门佩服了,“。”句号,意章句之结束;“,”逗号,意尤未尽也;“?”问号,表示疑问;“!”感叹号,表示语之诧异叹赏也。就这么几个符号改善一使用,再读书时,便觉得赏心悦目许多。因为此时读书,都是用的吟诵,大家便发觉这几个符号和语调之高低,情感之变化特别契合。不由纷纷夸赞。郑玄也决定在他以后的著作中,采用刘备所完善的句读符号。

然后刘备又在辩论的时候,根据主题,写了几篇文章。当然,文章是后世唐宋八大家的,他堂堂中文系出身的,自然会记得名家之作。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愿意做文抄公。只是师兄们给的压力太大了,他怀有目的而来,自然不能“泯然于众人”,只能借一借后世诸大家的名作了。

在一次讨论商、周施政得失的辨论会上,他“写”出了《桐叶封弟辨》;在一次讨论古之名臣将相的辩论会上,他“写”出了《管仲论》,之后又连续抛出《贾谊论》、《晁错论》和《六国论》。这些文章,论证周密,驳难犀利,纵横开合的同时又立论新颖,雄辨折人。最关键的是能够借古寓今,话里话外,似乎都在劝说当今天子治国要以道,要能纳贤用人。。。。。。这正骚到诸学子的痒处。从来文人似乎都是怀才不遇的,皇帝似乎都是信用奸佞的。热血青年们大抵都爱议论政治,一个个的还自诩才高八斗,觉得国朝现在如此这般,都是没有启用自己的结果。君不见,诸葛亮隐居的时候不也自比管(仲)、乐(乐毅)吗?当然,他那是有真本事,但没本事也自比管乐的人也不计其数。

刘备就这样声名鹊起了,然则他却闭门不出,让刘恪告诉来拜访他的人,说他自知学问不足,还要继续深造,还在他住的茅屋外竖了两块木牌,一边书:“书山有路勤为径”,一边书“学海无涯苦作舟”。这高冷的逼格一树,大家反而更喜欢他了。因为这是典型的两汉名士的行为风格啊。

却不知道茅屋里的刘备,打定主意以后在郑玄这里就专心带领大家去搞格物,什么经学章句啊之类的不去碰了,他实在不是搞学问的料。当然,这得要耐心等待。

就这样,二三个月后,刘备就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并有着一定的声望。不过,他混迹了好几个月,没见到孔融,也没见到太史慈。只记得《三国演义》和部分《三国志》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四岁能让梨,十岁独自造访李膺家让众名士称赞,十六岁便做主收留逃难的张俭的大神童大名士孔融如今正在洛阳为官。他也不知道太史慈乃是东莱黄县人,这个时候才几岁,估计还在田地里玩泥巴。

当然,史书上有所记载的几个人还是出现了的,比如管宁、邴原和华歆,国渊。这几个人是一伙的,向来走得比较近,在郑玄这里没待多久,又游历他郡寻访名士去了。因为在史书上没有给刘备留下深刻印象,所以刘备也没太在意他们的去留。

还有几个有印象的就是刘琰、程秉和郗虑,刘备也仅仅是记得自己曾经所读的史书上似乎有他们的名字。后来一接近,才知道,果然能留名青史,哪怕仅仅只是出现个名字便被一笔带过的人物,都不简单。这三个家伙,就是经常把刘备弄得差点下不了台的师兄。之后便臭味相投,相互渐渐熟悉了起来。

至于刘备还想见的一个人,他的早期幕僚之一,孙乾孙公佑,也仍然没有出现。于是到目前为止,刘备仍然只有刘恪一个人跟着,至于在来的路上所幻想的招纳一堆谋士名臣做小弟,早就被现实所湮灭,从此再没想过。

郑玄在高台上看着刘备离场,对这个弟子,他是很高兴的。很难想象卢植能艰难割爱,让刘备拜于他的门下。他实在是太满意了。不论是人品风姿,还是对待学术的态度,都让郑玄暗里乐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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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东莱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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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刘备正在和徐子平,张玄子几个相熟的同门种地,好吧,不光是他,比他家世好到哪里去的同门,都在种地。没法子,这么多人要吃喝,除了少量土豪供奉外,更多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忽然间便听得一声熟悉的朗笑:“五郎!我来啦!”

刘备抬头望去,不由大喜:“子达,你终于来啦!”一别匆匆数月,卢敏终于北上青州与刘备等一班旧友相聚。

卢敏一身风尘,看样子是刚来还没沐浴更衣,就来寻刘备了。卢敏哈哈笑着与刘备身后的诸人一一见礼,好不热情。他一个人待在卢植跟前,实在是无趣得紧,卢植对这个长子又极为严苛。现在逃脱了卢植的掌控,只觉得天地都变得辽阔。

刘备看卢敏风尘仆仆的便问道:“子达,你还没拜见老师罢?”

卢敏道:“我一到此处,便去求拜,童子说老师进山去了,不知何时才归。我想着见你们,便一路寻到此处了。”

诸人又聊了一阵,卢敏才回居所清洁更衣。

卢敏来了,刘备大喜过望,自己的格物学便又添了一员大将。他在这里待了数月,徐子平等人也和他说了,他的理论虽然得郑玄赞赏,也有一部分人在研究,但终究还是太小众。最要命的是有一部分人去格物,搞得**飞狗跳又没甚成果,于是被嘲讽的同时,也被一些人视为旁门左道。

卢敏与自己待在一起的时日最久,默契早生。对格物学的理论认识得也最深,由他来协助自己推广格物论,再好不过。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刘备和卢敏等人一起,就开始忙碌起来。在提出了引力,压力,重力,浮力等一系列力的概念之后,又把自己曾经的格物成果,也就是那些小实验,一一作出准确的描述。

原谅刘备不是一个理科生。他打小就理科不好,是以大学是文科,毕业任职也是在文学系。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初中高中那点可怜的理科知识,早就因为用不上而遗忘得差不多了。有些知道的,他目前也无法来解释什么是质子,粒子。且刘备也没准备在这里成为一个学术大师或者是科学家,他只把他知道且能够准备解释、符合目前环境的观点提出来,然后在后面推动下。具体的研究工作,可以让感兴趣的人去做嘛。自己只要培养大家的兴趣爱好就好。这里的聪明人,可一点也不比后世少。关于这一点,深切领会过的刘备是无比肯定的。

有了卢敏的积极参与,这样类似于后世兴趣小组的一个小团体便初步成型了。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壮大。

五月,太尉陈耽罢,司空许训为太尉。皇帝在位也快十年了,随着年岁的增大,手腕也越发娴熟起来。官儿是走马灯般的换,钱财也是流水般的往自己腰包中塞。天下都是皇帝一个人的,却偏偏爱好私财爱到这份上,上下数千年,也是独一份了,可能着实是小时候受苦穷怕了的心理阴影吧。可惜这个年代没有专职心理医生做辅导,否则以皇帝的聪明劲儿,大汉国势不至颓败如斯。

闰月,永昌太守曹鸾上疏要求开党禁,赦党人。这老头,也是耿直,他说:“谋反大逆,尚蒙赦宥,党人何罪,独不开恕乎?。。。。。”意思就是说皇帝您四月都大赦天下了,谋反的这种大罪您都给免了,党人到底有什么罪,偏偏不能饶恕他们呢?请您为天下党人平反昭雪!

皇帝看了奏章大怒,尼玛你当我想大赦天下啊,还不是被逼的。年轻气盛的皇帝被这封奏章勾起心底怒火,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他又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去治当初言官的罪,于是新仇旧恨一股脑全算在曹鸾身上了。便命司隶和益州方面一起出动,槛车收鸾,送往槐里狱掠杀之。

这还不算完,天子又重新下诏,再次强调:州郡去查一查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只要在位的,不论官职大小,一律免官禁锢。不要再给我玩虚的了,否则查出来让你们好看。

此诏一出,天下汹然,哀鸿一片。郑玄门下,也多有痛哭流涕、捶胸顿

首者。皆以为从此天下正直之人废放,而邪枉之人炽结。国朝就此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希望。。。。。。而刘备等人,却依然我行我素,爬山涉水,观云察雾,玩得不亦乐乎。

便有许多自以为正义之士看不过眼了,天子昏暗,正道艰难,曹太守蒙冤。。。。这么多悲伤之事,不见你哭二声骂几下以明志,也不见你就此愤发读书以待来日。你倒好,带了一帮人整天不务正业去鼓捣什么格物。简直是有辱斯文,不知所谓!这样很危险,我们不能看着刘备你步入歧途,作为兄长,我们有义务教导你,为你指明人生道路的正确方向。

刘备对这股暗流懵然不知,他正带了一票人在小河边,把木头,竹子,木盆,铁盆以及秤砣等物一一放入河中,然后让大家记录各种数据。之后刘备就问道:“大家也看到了,木头,竹子,以及木盆皆是木属,然木盆入水最浅,竹子次之,木头则入水最深;铁盆与秤砣皆为金属,且重量相同,然则秤砣入水则沉,而铁盆浮于水。这是为何?”

不待众人反应,又道:“既然此铁盆能浮于水,那么,十倍之铁盆,是否也能浮于水?若能,是否能造铁船浮于海上?”

众人皆惊,造大铁船浮于海上,也亏得刘备能想得出来。刘备目视众人,缓缓道:“格物乃是新论,最不怕的最缺乏的就是想象力,若无丰富的想象,怎么去造就未来那无限之可能?诸位,今日我等力薄势单,只能用铁盆试之,待来日我等为官为绅,钱多力广,便可试造十倍于此之铁盆试之。若能成,诸位,铁船还遥远么?试想,有史以来,第一艘铁船出于我等之手,是何等壮举?岂不快哉?”

仔细想想刘备说得很有道理啊,格物重在实践,一步一步来,如今刘备带领大家证明了铁浮于水面是因为浮力。那么,在浮力足够的情况下,大铁船载人浮于海上,应该也是可行的。想想要是这等壮举由自己创造出来,那不得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啊?大家顿时热血沸腾了。

刘备心中却是在苦笑,他只能启发、引导大家,甚至是以名利诱之,让大家对格物感兴趣,然后在以后的生涯中多多少少的贡献自己的一些力量,去影响能影响的那一些人,那么就足够了。至于大铁船,还是先想想吧,这个年代,就算造出来了,只怕也是入水即沉。

这一日,又是一场例行的辩论会,刘备按照惯例坐在角落,在他看来,这种专门扯淡的辩论除了磨砺自己的嘴皮子,浪费时间外,便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不过闲来无事,听他们争来吵去也蛮有意思的。刘备甚至还琢磨着以后是不是选几个厉害的师兄专门当他的外交使者。

“。。。。。。如今天子被刑腐之人所蒙蔽,而放逐清直大臣,亲小人远贤臣。自党锢事起,被难之志士不计其数。我等处江湖之远,虽不能谒见天子,分说正邪。但我等却可以发声援之。使天下人,使天子与朝堂知我正直之士不绝,阉宦之流必将败亡。。。。。”众人大声喝彩。

“。。。。。。然则有人却不发声,不读书,率众嬉戏于山水之间,又曲解圣人之意,终日所论,不过歪理邪说。。。。我观之在目,痛则在心,刘备!”炸雷般的一声大喝,把刘备惊醒。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曹太守蒙难,党人遭祸,天子昏暗,阉宦恣横,而你居然率众终日嬉玩、不务正业!刘备你简直枉读圣贤书!”

“。。。。。。”

刘备正听得滋滋有味,未曾料这战火突然烧到自己头上,听了这人的一番言论,刘备不禁愕然。曹鸾蒙难,党人遭祸干我鸟事?天子昏暗,阉宦骄恣那是朝堂上的大臣没本事,换我去当皇帝、大将军或三公试试看?当然这话只能想想,不能宣之于口,否则就要被活活打死。

刘备觉得自己还是忽略了这班正义值爆棚的同门们的感受。虽然他没什么不对。但他还是决定以后装装样,表示出自己对党人的同情怜悯和对天子宦官的气愤厌恶。

不过马上他又改变主意了,因为这个家伙对他搞人身攻击了,说他搞歪理邪说,说他枉读圣贤书,入他娘,真是忍无可忍!刘备怒火中烧,腾的一起便站了起来。

ps:再一次感谢书友江湖过客,,,,,的打赏,再一次感谢大家的点推支持,道人在此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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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东莱故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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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中正侃侃而谈的师兄一下子便被惊住了,千言万语堵在胸间,脸色通红如煮熟的河虾。他实在想像不到刘备会有如此反应,不由羞怒的叫喊道:“刘备小儿,莫要含血喷人!”

刘备见众多目光全落在自己身上,便往四周轻轻一揖,然后不屑道:“师兄,要说含血喷人,你才是含血喷人!”

刘备其实对所谓的党人,是很不以为然的。便纵然是有许多人的气节、品德值得他钦佩,他也只是觉得这些人实在是吃饱了没事干。跟明朝的士大夫在某些程度上全是一个德性,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专好空谈,不干实事。在好邀清名上都是一样的。

党人这个说法是怎么来的呢?当年先帝,就是汉桓帝还没当皇帝,是蠡吾侯的时候,在甘陵周福门下求学,当了皇帝之后,就提拔自己的老师周福,拜他为尚书。当时清河国(甘陵是清河国治所)有个房植为河南尹,在朝中很出名。当时清河国就流行一句话:“天下规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然后好了,房家和周家的门客就你说我,我说你,互相奚落,互相不服气,然后两票人背后又各有一票朋党参与其中,这就是最初的党人。然后大家就莫名开始喜欢品评人物了,后来汝南太守宗资任命范滂,南阳太守成?任命岑?y为功曹,怪话又出来了:“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但坐啸。”这话传入了太学,太学生三万多人,都是每天吃饱了没事也要给你惹点事出来的那种小青年。他们也喊出了自己的口号:“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

这个李元礼就是李膺,陈仲举就是陈蕃,王叔茂就是王畅。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除了王畅外,上面所出现的范滂、岑?y、李膺、陈蕃等,全是后来名动天下的党人。陈蕃是率众杀宦官,寡不敌众遇害,李膺和范滂死狱中,岑?y逃窜山中不知所终。

又刚好汉桓帝当皇帝的时候,不理政事,很多事情交给了宦官,士林就不干了,激愤之下,议论纷纷,于是激扬名声,互为题拂,品核公卿,裁量执政。就是士大夫和太学生们玩上瘾了,给天下公卿一一做点评,不畏豪强,从此天下诸公,莫不畏其贬议。而好直名之风,也从此流行。

为什么刘备有些反感党人呢?一是因为党人们普遍品德高尚但办事能力又不是很高,谋诛宦官的事情一再泄露,导致先机尽失,最后名士大臣死伤无算。二是明明有些矛盾明明没有必要,却被人为的激发扩大了。比如张成教子杀人,被李膺抓捕,然后刚好天下大赦,免罪了。但李膺却气愤得不行,仍然把张成之子给杀了。还有岑?y,劝自己的恩主南阳太守成?抓捕纵横郡县的汉桓帝美人外亲张???笊獾氖焙蜥?y不放人不说,把人家全家二百多人都给杀了。这二件事在刘备看来,不但偏激得过头,而且是知法犯法。

且李膺所为,直接导致张成和弟子一起上书,说李膺养太学游士,交结郡县诸生,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于是天子大怒,诏下郡县,抓捕党人,这就是第一次党锢之祸。

而岑?y,刘备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劝自己的恩主成?抓人,天下大赦你不放人,然后把人杀得干干净净,却让自己的恩主背黑锅。二百多条人命根本捂不住,后果就是成?被槛车征,死狱中。而岑?y慌忙乱窜,亡命江湖。后来的张俭也是,自己被州郡抓捕,四处逃窜,你逃跑也就好了,还偏偏要到人家里去躲一躲,结果就把收留他的人害惨了,张俭没逮到,他跑得比兔子还快,然后收留他的人家史载是伏重诛者以十数,宗亲并皆殄灭,郡县为之残破。对这两人,刘备只能表示他们人品实在是。。。。。。

当然,更有人品傻得可爱的,当时度辽将军皇甫规觉得抓捕天下党人居然没有他一份,难道他就不是名士了吗?觉得很羞愧,于是上书“臣宜坐之”,皇帝您把我一块抓了吧。好在汉桓帝虽然不理政事,却不是个笨蛋。他也懒得理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还有巴肃和范滂,县令连官都不做了,解印要带他们一起去逃命,却偏偏从容就死。要有岑?y一半机灵劲就好了。

话转回来,却见刘备大声道:“曹太守之祸,我也痛心疾首,夜深人静,每每思及,哀恸不已。。。。。。”

话没说完,便见有人冷笑道:“五郎,你的哀恸不已便是钟情于山水之乐么?我看你却无一丝哀伤愤疾之

意!”

刘备怒目还击:“然则如何,要某披麻带孝,哭天喊地?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终古少完人!这道理你懂是不懂?”

刘备又冷笑道:“我看你们也不是真心为曹太守哀伤,而是欲借此邀名于士林!”

这一竿子捅得,捅到许多人的心窝上了。便见无数人变色,怒叱道:“竖子休得胡言!”

“黄口小儿,某错看你了!”

卢敏等人在侧,便拉了拉刘备衣袖,让他别犯了众怒,刘备却是起了性子,反正这里一堆人,留名于史的也没几个,可见大多是碌碌之辈,他也不打算招募,那么又有什么好可惜的,且这堆人,对他的格物学横竖看不顺眼,今天就借此机会好好骂骂他们罢了:“是不是戳到你们的痛处了?我难道说得不是么?你们既然如此可惜曹太守,如此痛恨宦官,为何不追随曹太守于地下?为何不联合起来去京师和阉宦拼了?你等不是自诩为忠义高节之士吗?我看你等连这个想法都没有过吧?”

堂中寂寂,却无一人敢发声反驳,追随曹太守而去或和宦官拼了,这事还真没人想过,谁敢干?还没活够呢。半晌,有人讷讷道:“我们可以写文,传布天下,以此声援党人!”

刘备呸的一声,道:“你等在东莱山中,去洛阳千里之遥,且你等不历仕宦,素无名声,如何声援之?等你们的文章能够流传天下的时候,天下正直之臣只怕都死绝了!”

众人大怒,最初的那个出言抨击刘备的师兄一手抚胸,满脸痛苦愤怒之色,右手指着刘备道:“你简直是强词夺理!强词夺理!”

堂外的阳光照在刘备身上,更显得他之从容,刘备笑道:“我如何强词夺理了?你出言诬我,我竟反驳不得?究竟是我强词夺理,还是你等在沽名钓誉?”

众人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真没想到刘备如此言尖嘴利。

最初的那个师兄已经瘫坐于席,说不出话来。又有一人站起,大声道:“五郎太过狂妄,我等不过见你年幼无知,想劝你返回学道正途,虽言辞过激,却也是一片诚心,五郎你却对诸师兄太过无礼!”

这人倒也聪慧,想给大家一个台阶下。只是说刘备无礼,要是刘备顺坡下驴,行个礼认个错,然后大家哈哈一笑,原谅小师弟的不敬,此事便算完。可是刘备不这样想,怎么,把我架起来当靶子,现在发现不行了又想让我顺坡下驴,凭什么呀?凭什么我见好就收,最后成全你们大度的名声?

刘备厉言道:“可笑!我年幼无知?哈哈!我师郑康成、卢子干可言我刘备年幼无知,尔等便不行!格物之论,蕴含圣人大义,且已得郑师和卢师之推许。若此为邪途,莫非尔等讥我郑师、卢师不如尔等?”

这顶帽子扣得。刘备不等众人反应,又迅速道:“格物致知,乃儒家大道之基,我与卢子达诸人,非钟情山水,乃寻求天地之道也。尔等不明此中之真意也就罢了,何故如此诽谤我?是我好欺耶?”

便有人道:“五郎大言不惭,格物致知,五经之中,圣人一笔带过而已,如何能是大道之基,且莫作惊人之论!”

刘备道:“备不敢妄恻圣人之意,然则格物致知,而后治国平天下乃圣人之言,备不过乃是阐发其意,论证其理,如何是大言不惭,惊人之论?“

那人便道:”治国之道,孝与礼足矣!或杂以黄老之术,终古以来,未见格物治国论。“

刘备昂首大笑,道:”敢问师兄,治国之道孝与礼足矣?那么农人种地,是否对着五谷施礼便可五谷丰登?那么西北蛮夷,是否对着他们讲礼仪,是否就能不动兵戈?是不是还要把他们请到家里供奉起来,自己给他们当孝子贤孙他们就不来抢掠我们的子民了?那么对着阉宦讲礼与孝,他们是不是便不会祸乱天下了?“

那人大怒,脸色通红,道:”五郎牙尖,专好诡辩,你完全就是曲解我的意思!“

刘备笑道:”这都你自己说的,我哪里曲解你的意思了?“

那人怒道:”反正我说的不是你说的那意思!“

刘备渐渐收回微笑,脸色严肃起来。数千年以来,抱着礼与孝死活不放,不知道变通的人不知凡几,这等人,只知道做表面功夫,既然自己遇上了,便要好好的说上一通了。

ps:刚回家,更晚了,实在对不起大家,明天加更一章回报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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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东莱故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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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诘问道:“管仲者,何人也?”

刘备没等这人说完,便打断了:“这么说来,尼宣公也是很赞赏管仲的了?”

这人回答道:“是的,管仲乃大贤!”

刘备击掌道:”对啊!尼宣公如此夸赞的人物当然是大贤了。可是这么个大贤,为何在他的主公公子纠死的时候,没有为他殉死,还做了他故主的宰相?“

公子纠和公子小白争位,公子小白登位,为后来的齐桓公,处死公子小白,和管仲齐名的大臣召忽自杀,管仲为齐桓公所用。

这一段典故在坐之人无所不知,子贡曾经问孔子:”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于是才有孔子关于“管仲相桓公,霸诸侯“的回答。刘备这样一问,众人傻掉了,刚才还有一句被刘备打断了没说出来,就是:“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关于子贡的疑问,孔子作出了很好的回答,先是说了一通管仲的功绩,然后说难道要管仲像一般的平庸男女一样,为了守小节而在山沟里自杀而不被人知道吗?

孔子的意思很明白子,像管仲这么一个仁德的人,我们何必去斤斤计较他的德操呢?所以说孔子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实用主义者,这个例子也算是孔子版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了。

刘备这就是当众啪啪啪的打脸啊,孔子口中的仁德贤者,都这付德性,你们又有何资格来要求我为曹太守哀伤?况且我和曹太守压根就不熟好不好?众人想起自己刚才还”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叫得欢呢,不由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还不算完呢。刘备没等众人缓过神来,又问道:”不说管仲仁与不仁,之前有师兄言治国之道,唯礼唯孝。那么,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是如何治国的?唯礼唯孝么?“

堂下诸子,瞠目结舌,鸦雀无声。尼玛这才想起来,管仲乃是法家,重商业,立女闾(**),这才让齐国渐渐壮大,成就霸主之业。偏偏儒家鼻祖孔子还不停称赞:”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这时候,大家开始渐渐反思了。刘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目光扫了一圈,发现包括卢敏在内,都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开言道:”孔曰成仁,何为仁?仁之大者,为国为民,如管仲,纵其小节有亏,然德被天下,故宗师仲尼依然赞之为仁!“

刘备又道:”治国之道,岂在唯礼唯孝?礼者,分夫妇父子君臣上下,夫孝,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也。礼与孝,人之本能常情也,治国平天下,岂可凭此?先秦之时,诸子之学并显于世,兵者,墨者,法者,阴阳者,纵横者,皆可称儒。而后宗师仲尼出师,儒家独领风骚至如今。国朝数百载,历数三公九卿宰辅之流,或重法,或通兵事,或通经济,或为杂家,何也?盖因礼与孝,乃治国之表,其他诸术,为治国之里也。“

其实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一直说儒家,其实儒家诸经虽然很多,但没有一个纲领性的东西,仁政王道什么的,显得很虚。而各代儒门名臣治国手段,无外乎法治,经济,农家等等,而所谓的仁义礼孝,不过是成为了自身道德修养的一种要求罢了。你是名士便可以不拘礼;你是不可缺失的大臣,父母死了便可以夺情不守孝;至于仁义,对政敌,对外敌,对仇人,就从未见士大夫讲过仁义。都是恨不得你死我活。

这个时候,有人已经思想混乱了。尼玛,从小所学的不是这样的呀,不过刘五郎讲的又好有道理,其实士子们又不傻,这种情况他们潜意识里早就知道,只是没有人提及,他们就强行让这种想法休眠罢了。

刘备继续推销他的观念:”道家有《老子》,兵家有《孙子兵法》,然则儒家大义散于诸经之间,《诗》长于礼乐,《易》长于卦辞,《尚书》、《春秋》长于史,《礼》则长于礼仪,何哉?“

这时就有人抹汗了,儒家诸经多得不得了,然后根据传承的不同又一分再分,比如《诗》又分为《韩诗》、《毛诗》;《春秋》又分为《左氏春秋》、《谷梁春秋》,后面的《易》、《尚书》皆是如此。又有历代大儒作注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章句繁剧得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压根就没有一个总论性的理论流传。

此时诸子皆被刘备之言所吸引,哪里还想得到这人是之前他们看不顺眼想教训教训的小师弟。刘备朗声继续歪楼:”盖因昔年先师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故《春秋》分为五,《诗》分为四,《易》有数家之传。战国从衡,真伪分争,诸子之言纷然?ヂ摇v燎鼗贾??遂苊鹞恼拢?杂耷?住!!!!!j枪适槿奔蛲眩?窕道直馈v梁何渲?溃?浇u厥橹?撸?眯词橹?伲?闶仗煜缕???墒侨寮曳叫恕!罢舛蔚涔蚀蠹叶剂私猓?逗菏椋?瘴闹尽防锩嬉灿屑窃亍?p>  ”然则我儒家果无领袖诸家之大义乎?非也,先师仲尼乃不世出之圣贤,岂无遗泽留示后人?儒家之大义,便在《大学》篇,便在格物致知!此四字乃我儒家之总纲,可为万世不变之法统!“

好吧,刘备的目的到此完全暴露出来了,趁此机会,把格物学高高举起,让它成为儒家的一面永不倒下的理论旗帜,深入贯彻到诸学子心中,让它去生根发芽。

”五郎,格物致知如何能为万世儒家之法统,还请以教我!“

好,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刘备得意的一笑道:”之前格物致知,因为诸经之繁琐,故历代儒者未重视,且因章句之误释,故天下诸子皆以为格者乃来也;物、犹事也。其知于善深,则来善物。其知于恶深,则来恶物。言事缘人所好来也。此致或为至也。郑师亦持此论。”说到这里,众人便笑,此时气氛已经渐渐轻松。

“然则吾以为非此论。先圣所言,皆有深意,岂能如此解之?是以吾以为,格,乃穷也,物,乃理也。此物不拘外物及性分之物。天下之事皆可谓之物。天下之物皆有其理。格其物而知其理,然后致知,致德性之知,致见闻之知。从而知行合一!”

“既然天下之事皆可谓之物,天下之物皆有其理。那么,农者,商者,兵者,法者,阴阳术者,医卜之流者,我等皆可去格!我等皆可去致其知!是故,儒家者,格物乃其根基主干,而法家、兵家、农家等流,皆为我儒家之枝叶也!是故圣人有言,格物致知后,方可修身养性,诚意正心,继而齐家治国平天下!吾以为,此言大善!不知诸君以为然否!”

众人已经傻掉了,格物致知还能这样解释?虽然已经有一部分人早就接受了格物乃是穷天下之理的说法,但没有像刘备这般无耻的把诸家学说绑架在格物致知这四字上面。这尼玛太**了,不过我喜欢。好多士子已经开始兴奋激动了。仔细一想,对啊,很有逻辑啊。如果格物致知按照刘备这样来解释,那么我儒家领袖百家学说乃是理所当然啊!不就是这样的么?格物致知也很好理解啊,我向农夫请教如何种庄稼是格物,观天象察云雨而后知星相这也是格物,习骑射研兵阵也是一种格物,对呀,天下万物就没有我们不可去格的!先圣还真是聪明啊,为何我们没有早一点发现这句话的原意呢?

刘备狡猾的一笑,大声道:“诸家学说,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有我儒家先圣,有大智慧有大仁心,于是有格物致知一论著于书间。惜哉此煌煌之言蒙尘数百载。自今日起,我儒家领袖诸家,奉天命,佐君王,名正言亦顺矣!治国平天下,舍我者其谁?”

堂下诸子,热血沸腾,纷纷举臂高呼:“奉天命,佐君王!治国平天下,舍我者其谁?”

好吧,其实要是卢植和郑玄在这里,肯定会训斥刘备强言巧辨,歪理邪说。不过他们却也没有办法来反驳,因为刘备所提出来的,占据了大义的名份,对儒家治世来说,太有用了。按照这样下去,不用多久以后就没有人自称是法家传人,兵家传人,纵横家传人了。统统改称儒家传人!因为他们是通过格物致知获得诸子知识的!

刘备这一通好说,说得他喉干舌燥。虽然事发突然,他所发之言论还有不如意之处,但也算是能自圆其说了。他才不管什么礼孝仁义呢,这都是统治者对治下之民要求的。真正的明白人,权臣豪强等,哪个讲这个?小民百姓对天子很畏惧,在权臣眼中,废立皇帝却只若等闲。什么天子天命,都是瞎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才是真理。刘备只想推广他的格物学。一是为这个他所钟爱的年代做出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二是他“专心”去研究格物后,不管卢植还是郑玄,就不会对他的其他学问太过严苛了。就算他《五经》不通又如何,他依然是格物学的理论宗师,儒家的大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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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东莱故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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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刘备没心思关注这个。他此时正站在阳丘山北腰的一处悬崖上,身后和崖下站满了围观的士子。他今日,便要完成一项前无古人的壮举,他要飞天。

是的,他要飞天。

自从那一日辩论后,他便成了郑玄门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许多人视他为开儒学一代新格局的领袖人物,源源不断的来讨教格物学。大道理他说得烦了,便决定做一件古今未有之事来震一震他们,以助格物论之威势。

思来想去,他决定做一个类似于后世滑翔伞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东西他以前玩过,简单方便,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属于可控状态,不会出人命。他本来想做个热气球,但想了想,觉得热气球比滑翔伞更不靠谱更危险,于是这个计划便先搁浅以待将来。

于是刘备先带大家玩纸鸢。玩完了,刘备就问:“纸鸢缘何可翱翔于空中?”

众人便答:“因为有风!”

刘备笑道:“有风没错,还因为空气中也有浮力!”

大家便惊道:“水有浮力,我等皆知,缘何空中也有浮力?五郎莫要欺我?”

刘备道:“有没有浮力,晚上无风之时,我再与大家做实验!”

到了晚上,刘备就拿出了一个纸做的小灯,当然,孔明还没出世,所以不能叫孔明灯了。便呼朋唤友的叫了一拨人,静待无风之时,刘备便把纸灯中的燃料点燃。不一会,刘备松开手,便见纸灯渐渐浮空。

众人大为惊讶,卢敏皱眉道:“此术曾见闻于巫医之间,言祈神赐福之所为。五郎缘何得知?”

刘备笑道:“什么求神赐福,通通都是扯淡。乃巫者故作神秘之论而已。其实道理很简单,空气之中自有浮力存在。燃料燃烧而空气受热膨胀,作用于纸,故而浮空。又干哪路毛神何事?”

其实认真说起来,这是一种热力。不过刘备也懒得详细解释了,他只要告诉他的同门们,纸鸢和这个纸灯之所以可以浮空,并不只是因为有风就够了。至于是什么力的关系,以后慢慢就会懂了。

这时,纸灯笼越飞越高,在黑暗的夜空之中,分外明亮,宛若星辰。大家惊讶叹赏:“好美!”

再看刘备时,心情更加复杂。这个小师弟,仿佛世间难有他不懂之事。是天纵之资,还是格物之功?罢了罢了,以后可得好生研究研究格物了。

格物在此处大抵已经成为一种时尚,却是因为格物真的很有趣,比起枯燥的经书来,要好玩多了。像刘备玩腻了的盐浮**蛋,油锅中取钱等等,诸子一样玩得不亦乐乎。更不用说刘备后来还教会了他们怎么做方形**蛋了。

就在众人心潮起伏间,刘备幽幽道:“纸鸢可以飞空,纸灯笼亦可飞空。不知人可飞空否?”

众人被刘备突然的一句吓了一跳,我们老祖宗想飞天很久了。像神话流传的一些人物,都是可以上天入地的。还有嫦娥奔月之说,此时也已流传日久。可是,谁正儿八经的讨论过飞天啊。大家都很现实的好不好。梦想是梦想,现实是现实。

刘备这么一说,就有人琢磨出味儿来了:“五郎,你不会真的想飞天吧?”

刘备便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这下一票人都被吓住了,刘恪更是愣了:“五哥,你可别吓我,你飞天了,我上哪找你去?大娘怎么办?我爹还不得急死啊?“

刘备又好气又好笑,骂道:”瞧把你给笨的,我又不是飞到天上星辰上面去不下来了。我只是想试试看,人是不是也能飞!“

卢敏便劝道:”五郎,你今日如何突发此前所未有之奇想?飞天之说太过怪诞,此事万万不可行!“这可不是闹着好玩的,搞不好就要出人命。飞天,这事想想就吓人。

于是众人便七嘴八舌的劝:”五郎,凡事三思而后行啊!“

”对啊,五郎,犯不着啊,格物也要格我们力所能及之物罢?这飞天之术,如何格?“

刘备便笑道:”飞天之事,并非毫无根据。据说昔年公输班能造木鸢载人而飞,楚汉相争时,大将军韩信也曾造木鸢,载兵卒持弓吹哨,以哀楚军之心,以夺楚军之志。可见此事非不可为。“

卢敏便道:”五郎,你也知道这些都是据说,并无明史记载,如何可信?“

刘备笑道:”子达,无须担心,空穴来风,其必有因。既然有此传说,便必有其可信之处。且我无万全之策时,必不做飞天之举,你且放心,我年不过十七,还尚未活够呢!“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大家见刘备言之凿凿,自信如此,不由纷纷问道:”五郎,飞天之事,果真能行耶?“

“五郎,是否已成竹于胸?”

刘备道:”我已有些思路,不过,要一一实践之,到时少不得大家的帮忙。”

众人闻言大喜,飞天啊,这什么概念?这放在后世,跟国人登上了火星差不多。这等壮举,竟然有自己参与其中,简直是太爽了有木有?说不定等万无一失之后,自己也可以飞天翱翔一番。于是众人纷纷拍着胸脯打着包票,热情的不得了:“但凡五郎有命,莫敢不从!”

回去宿舍路上,众人纷纷散去,只有卢敏和刘恪等几个显得忧心忡忡,卢敏一路上问了又问:“五郎,此事可有风险?可有把握?”他着实是关心刘备。一是刘备乃是他同门契友,两人甚是相得。二是还有一个心思,就是父亲卢植无意间透露过想把妹妹卢?许给刘备。虽然此事未定,但他也不想见到未来极有可能成为他妹夫的刘备去冒这种无谓之风险。

刘备一再向卢敏和刘恪保证,此事不到万无一失,他决不行之。而后两人才放宽心去睡。

第二日,不知道哪个多嘴的把刘备要行飞天之壮举给说了出来,令人纷纷侧目。好吧,刘备又一次被围观了。到最后,把郑玄都给惊动了。郑玄抓住刘备就好一通训斥,让他专心学业,不要哗众取宠。在刘备再三保证飞天之事目前还只是一个想法,未有确凿之论证决不行事之后才罢休。到最后,郑玄竟然也是一?胶?耄?实溃骸拔謇桑?拍阒?猓?商熘?鹿?幸?俊?p>  刘备暗笑,难道你这个学霸居然也好奇一回,便规规矩矩的回答道:“禀恩师,飞天之事,在弟子看来,十之八九可行,但还得经过多番测试才得知。”

“嗯,既然如此,那为师便不再多言,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可轻毁,你要切记爱惜自己,不要轻易涉险才是!“

刘备便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谢过老师的关怀之后,就一心一意的带领小伙伴们去寻找原材料,制作滑翔伞并考察地形去了。

与此同时,一本小册子悄然在京师流传。司徒袁隗,光禄大夫杨赐,议郎蔡邕等都看过了,且袁隗与杨赐更是携书回家,给家中子弟看。袁隗和杨赐都是四世三公之门第。袁隗父亲袁汤是太傅,他现在是三公,他兄长袁逢后来也是三公;杨赐更加不得了,他的祖父、父亲皆官至太尉,他以后也是太尉,他有个儿子叫杨彪,也是太尉,杨彪生了个儿子叫杨修,最后被曹操找个理由给干掉了。闲话少说,袁隗拿回家是给袁绍、袁术两兄弟看。杨赐拿回家是给杨彪看。杨修今年才二岁不到,他想看也看不了。

袁绍看了:”世间竟有如此之材?恨不能相识,惜哉!“

袁术不屑的冷哼:”巧言令色之徒辈,以势挟胁儒术,吾不屑为之!“

还有一人,边看边击掌痛呼:”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不意世间有如此之妙人哉!“不是别人,正是乱世奸雄曹阿瞒。

曹哥哥现在日子很难过,他为洛阳北部尉,置五色大棒以明法令。威风是抖起来了,也得到许多人的赞赏了。可是得罪的人更多。宦官看他不顺眼自不消说,就是权臣与外戚,又有哪个家里门客僮仆不仗势犯禁的?曹操是一视同仁,结果好了,大家都看他不顺眼了。只觉得这小子太不识趣,不懂法律外另有人情吗?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在酝酿曹操的新职位了。

曹操不是笨蛋,心中也有数,老子把你们家里的狗腿子都打了个遍,有的甚至打死了,你们不怨我恨我,还一个个的到处夸赞我,给我戴高帽子,这事没鬼才怪呢!热血青年甫入官场,便被打击得有些心灰意冷。曹操现在着实是有些心寒,在如此环境下,得见刘备之格物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再是正常不过。

刘备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在许多有心人的心中留下了印象。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乎。要不是他是郑玄、卢植的弟子,就算他有格物新论,又会被多少人关注呢?

经过长达两月的选材,制造和小型试验,刘备觉得万无一失,可以进行一次野外试验了。于是,便禀报了郑玄,率了众同门来到阳丘山北,成败就此一举,是名传青史还是闹个笑话,就看结果了。

ps:再一次谢谢大家的支持了。目前本书在所有签约作者新书榜中排55位,历史类签约作者新书榜中排第3位,这一切的成绩都离不开大家的支持。我知道更新有些不给力,还请大家谅解了。我会继续努力的。最后感谢江湖过客,,,,,兄台的连续打赏,让我不胜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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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东莱故事(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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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郎,你可得想清楚啊,这、这如此之高,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呀。”郑玄一脸忧色。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刘备又岂肯后退。刘备对着郑玄及卢敏等一揖,意气风发的道:“老师,子达,十一郎,你们不用担心我。此次我已做好万般准备,保证万无一失!”

众人见得刘备信誓旦旦,豪情万丈,也只得强抑一颗忧心。静待结果。

刘备是真的不担心,后世玩滑翔的那些人,动不动就数千米的高空。这北山崖到下面的坡上,撑死了也就百多米,就算加上天空中滑翔的高度,也高不到哪去。再加上自己的丰富经验和防护,就算现在旁边的这个简陋的家伙没法和后世那些滑翔设备相比拟,那也足矣。

山风吹得众人衣袂裂裂,上下翻飞,刘备又往崖下的人挥了挥手。便一把抱住滑翔器,义无反顾的纵身往崖下一跃。

“噫!”崖上崖下诸人齐声惊呼。

而后便有人惊喜的大声喊道:“飞起来了,飞起来了,真的飞了!”不是别人,真是刘恪。他实在是担忧,又拿这个主意极正的五哥没法子。只能干着急。刘备一跳下去,他就趴在崖边观看。见得刘备真的和这个大木鸢飞起来了,不由高兴的叫喊了起来。是的,包括刘恪在内,都认为这个怪怪的家伙就是一个大号木鸢。

崖上众人见刘备飞了起来,在空上平稳的滑翔着,越来越远。一颗心不由松了一半,另一半得他安全落地之后才能完全放松。崖下众人见了,却不由大声欢呼起来。飞天,这是何等之壮举。嫦娥奔月、神仙术士朝游北海而暮苍梧,这是一辈辈人代代相传下来的。这种浪漫的情怀,他们也曾经幻想过,憧憬过。最终却止于现实。而刘备,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却用他天材般的思想和过人的胆略替他们实现了这个梦想。就算不能纵横万里来去自由,就算不是足踏祥云有五色神光相伴,这也够了。人,真的能飞!

天空上,刘备迎着风,看着地下的森林,小河,村庄和变得极小的一群群跟着他移动的人群。兴奋极了。这种自由翱翔的感觉太棒了。想他来此数年,战战兢兢,一直小心翼翼的却影响着周围的人,让他们渐渐接受自己的格物学说。为了把自然科学硬生生的往儒学身上套,自己可谓是歇尽心力了。做的各项实验,实在是跟儒家没半毛钱的关系,幸好还有个格物在。自己把格物的意思重新一解释,这下好了,什么都可以用格物来解释,这顶帽子实在是太好用了。从卢植到郑玄,两位大宗师,及他们的门下,终于渐渐开始全盘接受格物了。不管如何,儒家需要格物,因为它可格天下万物。但是从今天起,自己将会彻底的影响更多的人!自己的名字将会留在围观的这些人心中,并会迅速传唱天下!自己的学说也会成为潮流,被更多的人所接受并研究!自己开始真正的影响到这个时代了!自己将会是中外历史上,有史明载的飞天第一人!其他的人,都给我玩蛋去吧!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刘备不禁大声长啸起来!

声音清越激昂,可贯金石,从九天之上传到地上诸人的耳中。众人听了,无不觉得纵横快意,壮怀激烈。郑玄抚须回首谓诸生道:“五郎真人中之龙凤也!自今日始鸣天下!”

在天空中大概滑翔飞行了近千米远,因风力不足和自重的原因,刘备慢慢降落了下来。之前选择阳丘山北,是因为从这里跳下去后,都是平缓的坡地,无高大之树木,无尖利之怪石。所以刘备不怕受伤。且他戴了许多护具,把双手,头部,双膝,足底和胸腹护得严严实实的。实在是一点意外也没有。

平安着地后,过了一阵,众人欢呼呐喊着一齐围了上来。刘恪更是仗着身体强壮,一马当先,抢在前面,连声问道:“五哥,五哥,你没事吧?”

刘备笑着看了刘恪一眼,道:“十一,我好好的在此,能有什么事?你五哥有做过不靠谱的事嘛?”

刘恪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哦,从小到大,五哥好像做什么都对。接下来,便是卢敏,张玄子等人,大家兴奋得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把刘备的头都快吵炸了。甚至还有许多人激动得泪花四溅。刘备真的能理解,就像他后世第一次看到神州飞船升空,看到大阅兵时整齐的军阵

时一样,他也流下了激动的热泪。刘备知道,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刘备拜见过老师郑玄后,郑玄激动得连说好好好,然后因为站在山上吹了半天风,有些不适就自行回去歇息了。待郑玄走了,刘备回过头来,看着一脸兴奋的同门,突然间举臂大吼一声:“我成功啦!”

众同门齐声喊彩,欢呼声直上云霄。刘备又大喊道:“我已证明人是可以飞天的!那么,是不是有那么一天,我们能够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不!我们要比鸟雀飞得更远!我们要飞到月亮之上,看看到底有没有神仙!我们要飞到星辰之上,看看太一天帝的居所在哪里!看看是不是有琼楼玉宇,有仙酒神丹!诸位师兄!不要觉得气馁,也不要觉得遥远!一切皆有可能!”最后刘备豪情冲天的说道。

众人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刘备所带动。人因为梦想而伟大,人类因为梦想而进步。在此之前,他们哪里能想得到人真的可以飞天。那在此之后,谁又能敢断言刘备所说的不会发生呢?

他们一脸狂热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他们不再轻视他,转而真正的敬重他,钦佩他,就是这个少年,想常人之所未想,做常人之所未能做,除了天纵之资,得天之授等词,他们已经想不出用什么来赞美眼前的刘备。他们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刻起,刘备的一言一行将彻底影响着他们,成为他们事实上的精神领袖。

而阳丘山,在后来,被保护了起来。帝国在此立碑:帝幼时受学于郑康成,于此作飞天之举,为古今第一人也。一千八百多年后,这里更是成为了世界上的旅游热地和国际滑翔运动大赛的基地。美丽的导游小姐会操持着各种语言向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们热情介绍:“这里是著名景点阳丘山,国际滑翔运动便初兴于此,当时我们大汉帝国第二次中兴的皇帝刘备在此求学时,便从后方的北崖驾驶着他亲手制作的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架滑翔器飞跃而下,从而完成了人类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空中飞行。。。。。。”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刘备不知道他无意间为后世留下了一块财源滚滚的福地。他正忙着带领大家飞来飞去忙得不亦乐乎。没办法,在眼见刘备亲自飞行而安然无恙之后,众人心中就开始有只小手在挠了,痒得厉害。便纷纷来问刘备,他们能不能去试着飞一下。刘备倒也实话实说,说这种高度,只要操作得当,会保护自己,一般肯定没什么事,当然,还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因为意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生了。

众人听了,纷纷嚷着要去试,一个个的把刘备后半句话说有一定的风险和意外给忘了。刘备又好气又好笑,便花了些时间来培训他们飞行前和飞行后的准备。这些他烂熟于胸,自然是手到拈来。然后是让他们去准备制作护具。最后又检查了滑翔器的骨架和外面的皮与布没有开裂,才带他们去试飞。第一个自然是刘恪,这家伙,他五哥刘备飞的时候,他担心得不得了,现在觉得安全无事了,他又哇哇叫得厉害,死活要第一个玩。他身强力壮,众人争不过他,又见他是五郎堂弟,便只好让他去。

果然,刘恪飞行后也是安全无事的降落了。不过,刘恪却是吓得手脚都软了,一颗心也是腾腾跳得厉害。被众人好一阵耻笑。难得刘恪没有出言回击,他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

众人见刘恪也没事,兴致更高了,一个个兴冲冲的去玩。到最后稳重如卢敏,也忍不住试了一遭。后来北崖飞天,竟成一股风潮,郑玄见许多门生连学业都快荒废了,便出面制止,刘备见差不多了,也出来和大家说,一架滑翔器是有寿命的,经不起大家长时间的这么折腾。还是刘备说的有效果,这样一说,许多人就开始打退堂鼓了,是啊,这玩意儿万一哪次不灵了,从近百丈的高空掉下来,那岂不是呜乎哀哉了?这股风潮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刘备在郑玄处,自得其乐,却不知道此事传入京师,又生起了一番波澜是非。

ps:实在是对不住,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我是手残党啊,第一更奉上今天更晚了请大家原谅。滑翔器其实很简单的,我也是因为接触过才写这个,真会了自己做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具体的材料啊如何制作啊,我就没有在文中详细说明了,懒得拿来凑字数,有兴趣的书友可以自行网上搜索了解。

ps:感谢春暖花还开和江湖过客,,,,,两位兄台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道人在此拱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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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东莱故事(6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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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有宦官也知道这则流言,于是这日便有小黄门进言皇帝,说坊间盛传阳丘山有仙人白日飞升,既然有仙人飞升了,肯定留下了仙药之类的宝贝给他的老师郑玄或者是同门。是不是该派人去看看,果有仙药,便让他们进献给天子。。。。。。

皇帝还没表态呢,就有议郎跳出来了,指责阉宦妖言惑众,包藏祸心,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所谓白日飞升乃是谣言,不可信之。而小黄门明知乃是谣言而进之,乃是惑上,要按律治罪。。。。。。

经历了二次党锢之祸,士林和宦官双方之间仇冤已深,早已经势成水火。没办法,谁让双方都沾染了彼此的鲜血呢?是以一有机会,就会借机攻击。

本来皇帝刘宏对白日飞升什么的也不感兴趣,他是贪玩好财货了点,喜欢享受了点,那不是因为小时候受过苦嘛,但他又不是个笨蛋。自然是不太信仙药之类的。且他今年刚刚二十岁,正是身强力壮吃嘛嘛香全身是劲的年纪,也不需要什么仙药。他知道小黄门进言是为了讨他的欢心。他也准备一笑而过,不采纳也不拒绝。谁知道就有这么个二货议郎迅速跳了出来,网罗一大堆罪名。顿时皇帝心情大坏。

他知道党人和阉人之间的过节,他平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们闹,只要不太过份就好。他们一闹,他这个天子也就放心了。要是大臣和宦官一团和气,那才真是出问题了,果真如此,他只怕晚上都睡不安稳。说到底,党人与阉宦之间争斗得你死我活,天子也有一定程度的推波助澜,好多事情,他并不压制,而是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不为什么,只因为天子不需要一团和气团结一致的朝堂。当然,他也没有大开杀戒,天下党人那么多,他也只不过是把闹腾得最欢,最有影响力的几个家伙给定点清除罢了。天子不需要所谓的士林领袖,天子只需要听话的臣属。郑玄是党徒,不也仅仅只是禁锢不让他出仕吗?还有那些这里逃那里躲的,真要较真了还抓你不住?至于党人被牵连死了数百人,在他眼中,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君王让你死,你还敢不死嘛?

议郎跳出来一通指责,皇帝心情就有些不好了。议郎是朝臣,而小黄门却是他的家奴。朕的家奴说几句讨巧的话来讨朕的欢心,怎么就是惑上了?难道在尔等心中,朕就是个是非不分,好坏不明的昏君不成?一个是拿工资干活的打工仔,一个是家里终身的奴仆佣人。皇帝向着谁自然不用说了。

更何况小黄门都是侍候人侍候惯了的,议郎一站出来没说几句,他就跪在地上默默抹泪,那可怜巴巴的小受样,谁看了都受不了。可惜议郎大人那时正说得兴起,口水四溅,唾沫横飞,压根就没注意到。否则,他一定不会再继续滔滔不绝下去。

天子动怒,也很少摆在脸上,只是不耐烦的说了一声说朕知道啦,既然议郎说是谣言,便请议郎去核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来回报。心中却是在想回宫就去看看哪里还有缺,把这个家伙给扔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道命运已经改变的议郎大人老老实实的奉旨去把这事给弄清楚。因为是给皇帝办差,丝毫不能有错,他就一家家的去跑,把有在阳丘山受学的弟子的家书给全部收集起来。最后得出的结论,让他也惊呆了:竟然有人能飞天?

他的第一反应是假的,这是骗人的,可是面前无数封的书信告诉他,这事是真的,这事也骗不了人。当时现场数百号人呢,蒙骗一人,十人易,蒙骗如此多的人,这本事也和飞天差不多了。

议郎这一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怀着莫名的心情回去交旨了。并提出,若是此事是真的,当召刘备进京策问之,因为此事于军事有非常大的帮助。所以说,这个时代的官员都是很有水平的。可能有些人很固执,很爱名,但眼光见识和手腕,真的是不错,很有几把刷子。比如这个议郎,在确认这件事情是真的后,脑子稍微一转,便联想到军事上去了。

本来皇帝对这事没兴趣,可是一听说居然有人能飞天,尼玛,不淡定了。皇帝也是人,他又是好动贪玩的年纪,当下就来了兴趣,道:“可下诏命其进京,置之西苑,命能工巧匠制其器,军士试之。”

此言一出,众臣大惊。皇帝虽然年轻,但一些特征在开始暴露了,喜好收集奇异器物,喜好财货,

喜好享乐。。。。。。基本上就没有他不喜欢的。年纪越大越荒唐,诸如让**佳丽不穿裤子,淫心一动就扑上去啪啪啪之类的行为不要太多。西苑是个什么所在?西苑基本上就是供皇帝享乐的地方。刘备进去了,除了给皇帝卖苦力做飞行器,便没有一点用处了。

刘备乃是卢植、郑玄弟子,妥妥的士林中人,且在学术上颇有成就。前番诸人看了刘备的格物论,不管赞不赞同刘备的观点,但刘备有才学那是公认的。且此次又做出如此惊人之举,可谓是世之良才。要是进了西苑,那十有八九就废了。岂不可惜?

且皇帝转的什么心思他们还不知道?肯定是动了玩心,等刘备进京了,把飞行之策一献,搞不好没试验几次,皇帝就要自己去玩了。皇帝从来不按套路出牌,这种可能还真有。宦官们只知道讨好皇帝的欢心,哪里会去劝阻皇帝,巴不得皇帝玩得开心呢。可是他们这些大臣哪敢让皇帝冒这个险呀。万一有个差错,他们众臣,真的是要遗臭于青史了。到时候在朝的,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得为皇帝陪葬。

皇帝就算活够了,他们还没有呢。于是一个个的站出来,纷纷劝阻。从博士,议郎,尚书,侍中,九卿,三公一个比一个来头大,一个比一个言辞激切。好吧,他是皇帝没错,但他做不到反对整个朝臣的意见。皇帝脑袋一转,知道大臣们是猜透了自己的心思,怕自己冒险,于是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接受了这份好意,难得的没有发火,散朝之后便回宫玩乐去了。不过,皇帝心中还是记住了刘备的名字,在他看来,能做飞行器飞天的人,绝对是个会玩的“玩主”。以后有机会,就一定要把他弄进京来,看看这个刘备脑子中还有什么其他的奇思妙想。

刘备人生中第一次简在帝心,就是个如此的印象,要是他知道了,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大臣们浇灭了皇帝的小心思,退朝之后,却是纷纷议论起刘备来了。这小子,实在是太能折腾了,最近京师里,不断传着他的名字,一会儿格物,一会儿飞天。真是后生可畏啊。

要说格物论还让许多人有些不以为然的话,但能从格物中格出飞天这样的壮举(刘备把飞天也归于格物之功),那就不得不让人为之侧目,引起重视了。对格物之说再不感兴趣的人,此时也改变了他们的想法。毕竟一类类实证就摆在眼前。他们都是饱学之士,让他们去相信十几岁的少年刘备是得天之授的异士,他们宁可相信格物之中有大学问,无意之间被刘备发现,从而做出如此之多的惊人之举。

没听刘备自己说嘛,他自己从小丧父,自己摸索出来的一条道路,他又好突发奇想,想到了就要去做,一步步知行合一,走到了现在。而他的一些格物事例也证明了,确实是要做很多论证的功夫,才能行之。好吧,到此,刘备所有的自我解释,自圆其说便被许多人接受,并进行自我完善。觉得刘备这是因缘巧合,实际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思考,多动手就行了。要是自己如刘备这般,自己也能做成。其实刘备就是要他们这么想。

袁绍此时在家居丧,但他绝对不是不与外人来往,反而和他交结的人络绎不绝。真个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袁绍是袁术的异母兄,本来是庶出,过继给二伯父袁成为嫡子。一下子身份便和袁术平起平坐了。袁绍长得好看,姿?威仪,又讲礼貌,能折节下士,两个叔父袁逢和袁愧又怜他少年丧父(过继之后他的父亲就是袁成了),对他格外喜爱。袁术心中便有些不舒服了。尼玛,一个庶子,凭什么得到众人的喜爱和夸赞?两兄弟的裂缝在少年时代便产生了,到后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导致兄弟不能齐心而各自败亡。也是一个悲剧了。

却说袁绍这日正在接待曹操。他们打小就认识,是一起玩大的小伙伴。也是说到刘备。袁绍便道:“刘备,真乃壮士也,飞天之举,着实令人心向往之,可惜某居丧在家,若不然,便即纵马往东也!”

曹操抚掌大笑:“本初此言,正合我意。若不是家中大人不许,我便弃了这鸟官,往阳丘山寻刘五郎去也。”

曹操这官做得,越来越不顺了。下面的吏员,一个个的也态度不好起来。他知道,表面上虽然依旧平静,暗底里却已经波涛起伏了。他的命运如何,他实在是不知道,他还是一个官场菜鸟,有些慌乱有些灰心再正常不过。却不知道,家中大人的沉默,也是对他的一种磨砺呢。也许是经过了这一遭,以后的曹操,才会时刻把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罢?逃亡路上杀故人吕伯奢和后来的他睡觉时有人靠近他他就会梦中杀人诸事,便是一种证明吧?

ps:第二更送上,什么话都不说了,只能再一次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今天累得不行,要去睡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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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东莱故事(这应该是第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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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什么结果,话里话外无非就是皇帝德治不彰,所以上天示警,要勤政爱民,不要怠政云云。好吧,皇帝心情不好,既然你们说是上天示警,那么就三公替朕顶罪吧。皇帝顺手一指,就你了,结果司徒袁隗悲剧了,被罢职回家了。而皇帝连罪己诏都没下一份。在古代,上天有什么警示的话,比如日食,月食,地震,洪水等天灾的话,基本上都是三公或宰相出来替天子顶黑锅。没办法,不能向天下百姓说天子无道失德,只能说是辅佐天子的重臣治国不当。不然的话,这天下还要不要了?

朝堂人事变动的同时,辽西出事了。辽西刘太守不知怎的,在奏书中把天子惹毛了,下旨槛车征到京师廷尉处等候处置。此时律法严苛,犯官不得与原来的吏属接近,众僚臣想出力也只能干瞪眼。于是公孙瓒便改容易服,向京师官员诈称刘太守府中侍卒,一路护送刘太守入京。到了京师,按皇帝的本意就是先把你关在昭狱里好好反省反省,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说。

众臣听了,心想,这还得了,等皇帝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刘太守的时候,只怕他已经是冢中枯骨了。于是纷纷出言,这个说刘太守目无君上,那个说刘太守不堪大用。皇帝便来了兴趣,说既然这人这样,你们说该怎么办啊?

众臣便商讨出一个结果,说这人这么讨厌,不如发配到日南去,让他滚得远远的,这辈子都别想回中原。这样陛下您就眼不见心不烦了。这真的是大汉的最南边了,交州七郡,日南最是遥远,十足十的蛮荒之地,犯官发配最惨的地方。皇帝一听,行,就这样办吧,让他去日南待着去。

众臣闻言松了一口气,行,就算发配到日南,也总比死在大狱来得好吧?公孙瓒得到这个消息,也傻了。他以为护送太守到京师就算完事了呢,这样他的义举也完成了。谁曾想。。。。。。

谁不知道日南是个不毛之地啊,路途又那么遥远,估计此次一去,十有八九回不来了。于是悲壮的公孙伯?便带了祭品到北芒山上,面北遥祭祖先:“昔为人子,今为人臣,当诣日南。日南多瘴气,恐或不还,便当长辞坟茔。”史载是慷慨悲泣,再拜而去,闻者莫不叹息。就这样,公孙瓒的义举得到了无数人的赞赏,或许知道公孙瓒可能是个将死之人,于是各种美誉都落在他头上。就在这种气氛中,公孙瓒护送刘太守上路去日南了。

或许有人说,公孙瓒不去日南不就完了,至于这样嘛?其实不然,后世还有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呢。公孙瓒做为刘太守的旧属,要么就不要护送刘太守来京师,既然把自己架到大义的份上,送恩主来京师了,再闻得恩主要发配日南,然后自己不管不顾的回辽西,这还是人吗?这让世人怎么看公孙瓒?那前番相送来京师这段就白演了。

要说公孙瓒从辽西护送刘太守来洛阳,确实是为了图名。希望大家夸赞他知恩图报,为人仗义。但到了这里,他着实是被自己架着下不来台了。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死,也必须一路相送太守去日南,不然,自己的名声便彻底毁了,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呢。所以公孙瓒在北芒山祭拜祖先,确实是真情实意,所以才哭得那么哀伤,不动真感情,能把围观看热闹的看哭?

公孙瓒心里大骂自己是个倒霉蛋,而表面却慷慨悲歌的一脸凛然。护送刘太守没多远,还没走出司隶校尉部,便有天子使者骑马追了上来,捧了黄绢当道赦免了刘太守的罪行。这下好了,因祸得福。公孙瓒和刘太守回京后,便回了辽西,被迅速的举为孝廉。至于刘太守为什么会被赦免,是皇帝善心大发还是怎样,这里就不再作讨论了。

与此同时,刘备正与一票人谈天说地呢。郑玄是个很开明的人。门下徒众来去自由,他也不禁游学之风。所以在郑玄门下读书,读着读着少了一批人,然后读着读着这一批人又出现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次是因为管宁、邴原几个游学归来,见了刘备便与之相谈竟日,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管宁当时便笑道:“吾游学在外,亦闻五郎之名,于是匆匆而返阳丘。今日一见,五郎果然胸怀妙论,博雅高才,不负外郡美誉之称,今次吾又得一良友,快哉快哉!”

刘备也是很喜欢管宁和邴原,这两人,一肚子学问,却又很低调,待人谦和,如沐春风。书上所谓的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形容的不就是这两人吗?后来管宁也是这般做的,不做官,只治学问,到辽东避

战乱后,向逃难的人讲解经书,施行教化,官府一直征辟都未受命,就这样平淡的过完了他的一生。君子无欲则刚,管宁不是官员却深得百姓爱戴,做人做到这份了,也够完美的了。

然后众人便谈及天下人物。刘备不好清谈,但品评人物的话他还是喜欢参与的,因为这样可以了解天下名士的动态,方便于与他脑海中的记忆一一相佐证。当然,他只听不说。

这次管宁和邴原还有华歆三哥俩是跑到颖川郡去了,他们是去拜见当地的大名士陈??。刘备脑海里过了一下,嗯,从东莱阳丘跑到豫州颖川,从山东跑到河南,你们也真是挺能跑的。颖川不是荀??魑娜簟4髫?鞴?锪绞逯兜墓氏缑矗壳姨??姨???醣缚?夹朔芰恕?p>  管宁便开始说起此次游历的沿途风物和颖川名士,当先提及的自然是大名士陈??。陈??是谁刘备真是不知道,两眼一摸黑,却不得不耐心听下去。却听得管宁兴致勃勃的讲道:“陈公,与子陈元方、陈季方号称三君;又昔与同郡荀公季和、钟公季明、韩公仲黄合称颖川四长。实乃是道德之士,品节清高之人,足为我辈之模范也。”

在座许多人听也,也纷纷点头称是。刘备心急了,喂喂喂,你们说的这些人都是谁啊?没办法,这年代不指名道姓的,这是不尊重,所以都呼字,刘备未到冠礼的年纪,大家也不喊他刘备,只是喊五郎。对老人家,以示尊敬,还得在姓后字前加个公字,就像管宁刚才说的陈公,荀公,钟公。。。。。可把刘备闹得一头雾水。他只隐约猜到荀公或许与荀??泄兀?渌?娜匆桓鲆膊恢?馈?p>  这时刘备便不愿意装傻了,听天书一般谁愿意呀,便打断管宁问道:“幼安兄,小弟冒昧问声,荀公、钟公和韩公何许人也?陈元方、陈季方又是何人?竟能得诸兄如此推重?”

管宁不由大笑,道:“却是愚兄冒昧了,荀公钟公和韩公三人,早已离世多年,五郎年幼,不知这些情有可原。。。。。。”于是便一一细细和刘备说明。

原来陈??和他的儿子陈纪、陈谌合称三君,陈??是名垂海内的大名士,有很多被人津津乐道的事迹流传于世。最著名的就是陈??晓喻梁上君子。有一次一个小偷跑到陈??家里,藏在房梁之上,想趁机偷窃。陈??发现有贼,却不说,叫了子孙到一块,就在这小偷藏身的房梁下训话:“夫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恶,习以性成,遂至于此。梁上君子者是矣!”人不可以不自我勉励努力啊,干坏事的人不一定天生就坏,只是习惯了才渐渐变得这样,房梁上的先生就是这样的人。

小偷听了大惊,忙跳下来请罪。陈??就说道:“视君状?,不似恶人,宜深克己反善。然此当由贫困。”看你这模样不像个坏人啊?赶紧反省自己重新走上正途,不过你有这样的行为应该是因为太贫困了。于是就送了小偷两匹绢,从此之后,一县之境内盗贼绝迹。梁上君子这个词,也从此开始流传。刘备听得呆了,随便一听,便听出个发明梁上君子一词的人来了,这名士怎么像草一样,随便一抓就是?

后面陈家的一些人物和事迹他就没那么用心听了,若是他知道陈??有个儿子叫陈纪,陈纪有个儿子叫陈群,陈群在历史上曾为他的臣下,被他征辟为豫州别驾,最后却投奔了曹操,官越做越大,一直做到了司空,三公之位,然后提出史上有名的“九品中正制”、制定《魏律》。他肯定会用心记在心头,准备随时挖墙角。

荀淑少年成名,在士林中出类拔萃,后来号称神君。他有八个儿子,个个都是大贤,被称为荀氏八龙,第六子荀爽最为杰出,当时有语曰荀氏八龙,慈明无双(荀爽字慈明)。他们的事迹管宁滔滔不绝说了一箩筐,不过刘备并没有在意,因为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荀淑有个孙子,就是荀??魑娜舭。”皇比诵砦?踝糁?牛?徊懿俪莆?嶂?臃康能魑娜舭。≡诳酌骰刮闯鍪赖哪甏??欢ㄒ?プ∷?x醣感闹泻莺莸南氲馈?p>  至于钟公是谁,韩公是谁,刘备一发没有兴致了。

ps:钟皓钟季明有个曾孙也很有名,就是钟繇了,他不但官做得大,书法也是写得极好的。与王羲之齐名,称为钟王,被后世人尊为楷书鼻祖。

ps:好久没看榜单,今日发现到了签约作者新书榜第42,历史类签约作者新书榜第2,一切都是大家的努力支持,道人在此谢过了。今晚朋友三十岁生日,去为她祝寿,青春流逝得真快,我和她相识近十年,弹指间,她就三十了。。。回来得早,再更一章,若是太晚,就更不了啦,大家谅解。最后厚颜求下推荐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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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退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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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刘备刘恪两个蓬头垢面的跑回楼桑,却发现楼桑里一切正常,没发生什么大事的样子?刘备返家,却见叔父和婶娘都在,心中不由一咯噔,忙问道:“叔父,我娘呢!”

没等刘恭回答,便一下冲入母亲的房间,大声喊道:“娘!娘!”

一会儿,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榻上传来:“我儿回来了?乱喊什么,这么大人了,一点也不知道稳重。”

知道娘亲没事,刘备不禁大喜,一颗心又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他匆忙扑倒在榻前,纳头便拜:“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能有什么事。你叔父太过鲁莽,居然不和我通声气就叫你回来,咳咳。”

这时刘备才发现,娘亲脸色腊黄,额头上还搭着一块热毛巾,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分明是虚弱到了极点的表现。不由忧道:“娘,你这是怎么啦?可曾请过医师?”

刘母目光在儿子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半晌才艰难的道:”我无事,既然我儿回来了,万事便和你叔父商量着办。“说着便闭上双眼,不一会,竟有两行泪水淆然而下。

刘备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记忆中,除了父亲去世那一回外,以前家中再如何艰难,就是变卖家财为父治病那会儿,也不曾见娘亲掉过一滴眼泪。想想能把娘亲逼到这份上,只怕不是什么小事。想要再问,见娘亲虚弱至此,便熄了心思,无声的再拜了几下,悄然退出房间,去寻刘恭去了。

刘备满腹心事的找到刘恭:”三叔,我娘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

刘恭就唉声叹气的道:”昔年你父亲在世时,帮你定下了一门亲事,前阵子,嫂子看你和女方差不多都到了婚姻的年纪了,便托了人去询问,结果人家无故悔婚。嫂子又托人去质问何故言而无信,人家便闲言碎语说了一大堆,还说要娶他家之女也可,聘礼要钱五万、其余无数。一下子就把你娘给气倒了。你也知道你娘的个性,唉。我与族中皆派了人前往

理论,可你父亲当时与人家乃是口头婚约,未有婚书,也未下聘,是以无可奈何。只能急书召你回来,是退婚还是如何,你自己拿主意,我与族中鼎力支持。。。。。。“

刘备都听傻了,这不是后世玄幻小说中的废柴退婚流吗?这事也能落我头上?刘备都不知道如何反应了。待详细了解后。才知道,情况是这样的。

当年刘弘应郡所辟,入涿郡为吏。他爹刘雄也曾是千石官,是以借着刘雄遗留下来的人脉,他也混得相当不错。位置稳定不说,也逐渐受上司太守的重视。可谓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虽然俸禄不过百石,但作为公务员阶层一员的隐形收入和各种福利一样没跑。那时候刘备家日子还算不错的,刘雄不在了,刘弘甚至还帮弟弟刘恭成了家,不然,就刘恭这付德性,如何凑得齐聘礼?

既然刘弘的事业蒸蒸日上,便有人开始打主意了。有次宴会上,便有人提出来要与刘弘结为亲家,互许婚姻。这人刘弘认得,郡中佐事甘琪。甘琪家有女,小自己儿子刘备二岁,愿许刘备为妻,从此两姓联姻,良缘永结。刘弘想了想,两家地位

差不多,且甘琪是个大帅哥,想来女儿样貌也差不到哪儿去,将来定不会委屈了儿子刘备。于是刘弘便同意了。当时还有许多同僚在场,见状纷纷上前祝贺,言成婚之时,一定要请在场的诸位同僚。可能也就是因为有许多人见证,所以两家都以为这事便铁板钉钉了,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反悔,都是读书人,要是反悔你能丢得起这个人嘛?所以也就没有换婚书。

这事刘弘回家之后还和夫人说过,不过当时刘备还小,肯定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有了这层关系,从此两家逢年过节,便走动得频繁起来。只可惜好景不长,刘弘落水受惊,大病不起,撑了大半年,最后还是撒手西去。而刘家更是为了刘弘,拖得差点家徒四壁。从此两家就断了往来。

这次也是刘备娘亲刘氏想起来,刘备跨过年就十七岁了,甘家女跨过年就十五岁了。都是要成家的年纪了,于是便托了人去商量下,是不是选个日子把孩子们的婚事给办了。也省得大人们操心。

结果甘家就突然翻脸不认账了。先是说口头婚约,没有婚书,这事算不得数。后来又故作姿态,说虽然这事不能算数,但还是愿意给刘家一个机会,便列了个嫁妆的清单。直接就把刘氏给气病了。她实在是想不出,这世上怎还有如此言而无信之人,当时亡夫的无数同僚在场见证,怎能算不得数?无故悔婚,不明真相的人必然以为是我儿刘备品行不良,这如何是好?刘弘去世后,她本就心力交瘁,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如今急怒攻心之下,一下子便病了。

然后就惊动了刘恭,刘恭知道情况了大怒,便让妻子在家照顾嫂嫂,自己去奔走打听。没多久结果就出来了,甘琪如今乃一县之令,千石之官。身份不一样了,估计自然就看不上刘弘这破败之家了。刘恭哪里肯罢休,这时候对官员的畏惧还没有到后世这种程度,不会见了就跪拜或者是见了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杀官骂官的倒是不在少数。便率了一票刘家儿郎前去理论,结果他一不是当事人,二又不善言辞,没理论过,灰溜溜的回来了。

回来之后和刘元起一商量,得,还是把刘备给喊回来吧,毕竟他才是主角,等刘备做好了决定,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再出面不迟。心里却是从来没想过,这事就这么算完了。

这里简单说下汉时的婚姻制度,首先就是要门当户对。婚嫁双方在政治地位或经济地位上,差不多都是相接近的。某地区的富户大姓相与为婚姻;同是外戚的家族互为婚姻;官职差不多的家族相互为婚姻等等。政治地位的,比如外戚郭氏与外戚窦氏通婚,皇帝之女一般都是许给列侯,皇族成年男姓一般也娶朝廷命官或诸侯之女。馆陶公主之夫为堂邑侯陈午,阳信长公主之夫平阳侯曹寿,武帝戾太子妃为关内侯李敢之女,清河孝王刘庆之妃为牟平侯耿舒孙女等皆是明证。

而普通官员之间相互联姻的更是比比皆是,曾经的大将军府司马杨敞娶太史令司马迁之女为妻;后来的定威校尉陆逊娶讨虏将军孙策之女为妻等等史书上所载的例子数不胜数。

其次就是为了政治目的而达成的婚姻。王莽以女为皇后,曹操也以女为皇后,曹操还把侄女嫁给孙策之弟孙匡,为自己的儿子迎娶孙策之兄孙贲之女和张绣之女,都是为了政治目的。

这些上层的事似乎太遥远,但实际上,这是此时整个社会风气的一种折射。汉时婚姻,嫌贫爱富很正常,门当户对也很正常。朱买臣家贫,妻子嫌弃于是离婚另嫁,这都明载于史的。这种风气从西汉到东汉越来越严重,对士、庶之分,也越来越严厉。从东汉光武时,各地起兵反抗王莽的数据分析就可以看出,八十多路诸侯,大小势力,其中豪族大姓便占了六十家,而布衣崛起的仅仅二十余人。从东汉以后,门阀等级逐渐严格,以至于到了魏晋隋唐,世家巨阀一个个的拽上了天,一个个的连皇族都不怎么看得上眼,只和自己差不多的家族相互通婚。崔、卢、郑、王、韦、裴、杨、杜等大族就是这样干的。后来有人修氏族志,把崔氏列为第一,引得李世民大怒,大发雷霆,这又是后话了。此处不提。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此时的社会舆论虽然未曾广泛的支持等级婚姻,但等级婚姻已经是事实上的一种存在了。所以,刘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悲剧的退婚了。但理解是一回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一回事。刘备要怒了。

ps:昨晚喝断片了,实在是对不住大家,到现在还晕着,没完全缓过来。戒酒三个多月,昨晚破了戒。。。。今天更晚了,对不起书友们了,明天两更回报。最后感谢江湖过客,,,,,兄台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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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退婚之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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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甘琪之女,往日里养在深闺之中,又有甚见识和勇气来对抗如天一般的父亲,只能是唯唯诺诺,随父亲大人做主了。

甘琪也是没法子,若不是刘弘死得如此之早,家境又败落得只能勉强维持的地步,而听闻楼桑刘家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刘家已经实在是配不上蒸蒸日上的自己家。他又怎会做那等反复的行径?还不是舍不得女儿嫁过去受苦?

如今社会流行富贵之男娶得富贵之妻,女亦得富贵之男。刘家穷成这样,能拿得出什么聘礼?当年的丞相陈平家里穷的时候都娶不上媳妇呢。甘琪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委屈的下嫁,从而成为一个笑话。

根据史载,东汉时非常重聘金、嫁妆和办酒席的风气,这种铺张浪费的风气造成的社会影响十分不好。当然,这种不良风气是皇室带动的。皇帝立后,聘礼动不动就是黄金二万斤,为钱二万万。纳一个妃子,夫人,聘金近四千万。这只是聘金,还不算其他支出呢。

于是下面的诸侯王大臣都有样学样。贵戚近亲,奢纵无度,嫁娶送终,尤为僭侈。后来的董卓娶妻,辎车百乘,马二十匹,奴婢钱帛充路。跟后世的豪车车队开路,再摆无数现金一样,十足十的土豪模样。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种不好的风气也影响到了一般的百姓。皇帝聘礼黄金二万斤,诸侯王黄斤二百斤,为钱二百万,高级官员和外戚、富商、豪强地主为钱百万或数十万,那么一般的中小地主和中小官员呢?据史载,聘礼约是数万至十余万,而一般的平民百姓,手工业者等的聘礼则是万余钱或数万钱。这都只是聘金,其他开支还没算呢。

再看看此时官员的俸禄,三公是万石官,一年工资大概十几万,到太守这一级别的,二千石官,一年工资差不多是五万,下面的就不说了。甘琪为大县县令,千石官,一年工资多少大家算。想想看,这聘礼超出官员年俸如此高,是不是太不正常了?跟后世的房价一样,虚高得不行。

这种不良风气造成了什么影响呢?就是很多适龄男女没有办法进行正常的婚姻嫁娶,从另一方面来也,也限制了汉时人口的增长。据史载,东汉初年,九真郡下许多百姓因为聘金问题,无力嫁娶,都是单身光棍。任延为九真太守后,令长吏以下各省俸禄以赈助之,于是同时相娶者二千余人。这种官员真的是大汉的良心啊。(后世这种官员压根就没见过,更没听过。)当然,不但是老百姓受影响,官员也有人因为聘金太多而娶不上老婆。伏波将军马援之后曾任天水郡兰干尉的马子硕,就是马腾他爹,马超他爷爷,这么个人,也因为家贫无聘金而娶不上妻子,最后娶了羌族女子为妻。这就是为什么马腾、马超为什么在凉州,在羌族中混得开的原因。还有个小官展允,家徒四壁,收入又微薄,到了五十岁,还没娶妻,最后还是上司出面请诸位同僚一起帮忙,才帮他凑够了聘金。。。。。。

甘琪如今乃是一县掌印官,当然也怕别人说闲话,所以他第一次悔婚说是口头约定,没有婚书做不得数。摆明了不想认这门亲事。至于刘氏说的当日刘弘那么多同僚在现场,那是刘氏不知道官场上人走茶凉的道理。一个死人,和一个活着的县令,帮谁还用问吗?当然,也免不了那种自恃清高正义的二愣子。甘琪也怕这种人。所以第二次他虽然态度不好,却也摆出了条件,想求我甘家女,没问题,准备好我要的聘礼就行了。料想刘家也拿不出这笔钱来。他纯粹就是强人所难,好让刘家识难而退。这样刘家不闹了,他也不怕有闲言闲语说到他头上来。待到此番事了,他便把女儿嫁到。。。。家去。女儿如此青春?美,岂能便宜刘家子?

其实甘琪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刘备,毕竟刘备还算是有些名声的,连续拜在名师门下,又在学问上颇有创树。可谓是只潜力股。只是这潜力股要冒尖出头,得等到什么时候?五年,十年?甘琪可等不了那么久,且潜力股最后跌停板下市的,也不是没有。于是甘琪选择了稳妥,而不是去赌一个未来。像这一类人太多太多,我们

也不能指责他的鼠目寸光,不是吗?

这边刘备把情况了解完,顿时就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好你个甘琪,背信弃义悔婚就罢了,我只当没这回事,天下那么多美女等着我去接管呢,谁在乎你家女儿嫁不嫁?但出言辱我刘家在先,故意刁难在后,最最不可忍的是把我嫡亲气病在床。若我娘有个好歹,看我不灭你满门!

刘备心中怒火滔天,身边的刘恭也是感觉到了,心想这小子哪里来这么一身煞气?想到去年刘备随卢植南下平叛,心中又自了然。

黑着一张脸的刘备问刘恭道:“三叔,侄儿还年小,我娘怎么就这么着急我的婚事了?我都还没行冠礼呢!”

刘恭一脸的随意:“冠礼?要不是你这二年在外游学,今年就把你冠礼给办了。”

刘备顿时愕然:“不是、不是要到二十岁嘛?”刘备一直记得自己读的经书上都是说冠者,礼之始也,男子二十冠而字的呀。

刘恭就歪着眼上下打量着刘备:“五郎,你这一肚子书都读哪儿去了?你们儒家还讲究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二嫁,这样合为五十,应大衍之数呢?你也打算到三十岁娶亲?我可告诉你,你能等到三十岁,刘恪可等不了!”

其实是刘备进入了一个思想误区,总以为书上说的就是对的。其实汉儒所提倡的一些东西,很多人根本不当一回事。《礼记》中说男子三十壮而有室,女子二十壮而嫁,《白虎通义》给这句话做出了解释:“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何?阳数奇,阳数偶也。。。。。。男三十筋骨坚强,任为人父;女二十肌肤充?粒?挝?四浮:衔?迨??υ笱苤????蛭镆病!焙旱酃?踊实鄣桨傩彰灰蝗说币换厥虏凰担?寮易约阂膊坏币换厥隆v劣诠诶瘢?崆靶泄诶竦某?嘶实酆椭詈钔酰?窦湟蛭?髦指餮??蛱崆靶泄诶竦囊膊恢?布浮w苤??颐呛喝死献孀冢?岜渫u煤堋?p>  那么汉时一般什么时候就可以进行婚姻嫁娶了呢?看看朝廷怎么收税就知道了。人口税是这样收的:“民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赋钱。”;“民年七岁至十四岁出口赋钱。”这里很明显,一种就是成年人的人头税,一种就是未成年人的税。可见在汉时官方的心中,男女一到十五岁,就可以算成年了的。而“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者,五算。”女孩子十五岁到三十岁这个年龄段还不嫁人的,翻倍收税。从中可看出,女孩子基本上,十五岁左右便嫁人的极多。当然,皇家纳妃立后就更早了,她们一般十二三岁就选入宫中,然后哪天被皇帝看中了,就立为贵人,或妃子,甚至是皇后。如顺帝的皇后窦氏,史载年十二,能属文,以才?选入掖庭有宠。史上有名的班昭,也是在十四岁就嫁给了曹世叔。

男子的话,则是十五岁左右到十八岁左右,便成婚了。当然,也有那种守古礼到二十、三十以后的,毕竟不是多数。看看皇室,西汉历代皇帝,除了汉惠帝,其他的差不多都是十四到十八岁之间;东汉更不用说了,除了明帝和章帝外,和帝十四岁;安帝十九岁;顺帝十四岁;桓帝十六岁,当今天子十四岁也大婚了。陶谦十四岁,曹丕十六岁不到,诸葛瞻十七岁,刘备的便宜儿子刘禅史载大婚时也不过十五岁。。。。。。

见叔父如此说,刘备也不敢提出说自己要晚婚晚育了。其实他是无所谓,反正身体已经发育成熟了,心理更是个三十出头的大叔。只是让他娶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他总有点下不去手的感觉,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了点?况且,曹哥哥的长子曹昂明年才出生、孙坚的长子小霸王孙策去年才出生,而老曹和老孙都是永寿元年(西元一五五年)出生的,如此算来,他们也是十九、二十左右才成家的呀。为何自己就要提前了?

他却不想想,曹家、孙家父母俱在,又是官宦人家。婚事自然可以不用急,慢慢酝酿既可。而他自己却是父亲不在,家庭条件也不好。自然是怪不得他娘亲急了。而刘氏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虽然如今衣食无缺,但终究是伤了元气,一日不如一日,她最着急最为牵挂的,便是自己儿子刘备的婚事了。给儿子成家之后再走,她便死而无憾、可以坦然的去九泉之下面见刘氏祖先和亡夫了。

ps:我在文中,引用了一些详细的数据资料,前后查史书、名家著作十余种,像皇帝等人的结婚年龄,一样样数据去对比,也是一种很累的活。不为别的,只为想尽量写得真实一点,把整个汉代的社会风情、人物写进来,让大家对我们汉人的这个辉煌的年代更多一些了解。如果书友们能在我书中看到一些以前不曾看到过、了解过的东西,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希望大家不会烦。今日二更回报支持我的书友,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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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退婚之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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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恭和刘备又闲扯了几句,刘恭就问道:“五郎,甘家之事,你如何打算?”

刘恭就一爪拍在刘备肩膀上,虎目瞪得溜圆:“有甚麻烦的,一家人说甚两家话?书读得多人便傻了?”

刘备只好报以苦笑,叔父,能不能轻点,许久未锻炼,你一下拍得我半边身子都麻了好不好?

既然回来了,那便不用急,头几天,刘备日日不离母亲身边,亲身侍候汤药。这是为人子者所必须的。刘氏这一场病,一半是急的,一半是想儿子想的。现在儿子刘备回来了,这婚事该如何,也有了个主心骨。她毕竟是妇道人家,夫死从子,便放手让儿子刘备去折腾了,反正不还有族中长辈看着么。如此一来,这病倒也好得快,短短几日,便精神大好。胃口有了,说话声音也不再有气无力了。

刘备见娘亲身体好转许多,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于是便也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既然回来了,族中长辈要拜访,好久没去简家庄见简哥儿了,也得去见见。人都是社会性的动物,再亲近的关系,长期不联系,也会冷淡下来。

这日刘备独自一人去县城,去拜见张博,刘恪难得的没跟着。刘备一路到了张记,让堂中伙计去通报。伙计一看这位,以前来过,熟人了。便笑道:“五郎,东家不在,带了少东家去城北醉仙楼去了。要不小的替你去知会一声?”

刘备笑道:“不用啦,醉仙楼我知道在何处,我自己去寻张叔父便是了,不麻烦你。”

好久没逛过涿县了,刘备慢悠悠的一路走过,到了醉仙楼,门口的伙计便一弯腰,满面笑容:“客官里面请!”

刘备停下来,说道:“我是来找人的,张宽夫张叔父可在此处?”

伙计道:“张爷在二楼,客官上去便能看到。请!”

刘备提着下摆蹬蹬上了二楼,便见靠窗的位置上,张飞正双手扶着小桌子,仰着小脑袋张着嘴,一脸馋猫样,而张博手里拎了根筷子,在自己酒杯里蘸了酒往张飞的嘴里滴。

刘备一脸的黑线,莫非张飞嗜酒如命的性子,就是他这个不良的父亲给培养出来的?

这可不行,得想个法子,绝了张飞的念头,小孩子好奇心比较大,养成习惯后,便很难更改。他可不想张飞步史上的后尘,再这么窝囊的死去。否则,他重生来这里又有何意义?

刘备先是拜见了张博,聊了一阵琐事。便回转头,笑眯眯的问张飞:“飞哥儿,这酒好不好喝?”

张飞认真的回答道:“五郎哥哥,好喝!”

刘备又问道:“喜欢不喜欢喝?”

张飞抱住一个酒壶道:“喜欢!”

刘备便重重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大郎上次还和我说想做大英雄,我看你将来是成不了大英雄啦!”

张飞就急了,圆睁着双眼问道:“为什么呀?”

刘备憋住笑,一本正经的道:“因为大英雄基本上都不喜欢喝酒!”

张博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儿辈逗乐。

张飞歪着头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五郎哥哥,高祖皇帝当初不也是很爱喝酒嘛?他喝了酒之后才斩了白蛇的呀!”

刘备心想,哟,这小家伙还不太好糊弄,便认真的道:“大郎,高祖皇帝是酒后斩了白蛇,但他之前在家乡的时候喜欢喝酒,经常喝醉,大家都不喜欢他!等他后来起兵反抗暴秦的时候,他已经不怎么爱喝酒了。到后来,只在祭拜天下、赏赐群臣的时候喝一些。”

张飞道:”是吗?为什么喝酒大家会不喜欢他呢?酒很好喝啊!“

刘备道:”因为酒能壮胆,亦可伤肝。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大郎,你不是最喜欢项霸王吗?“

张飞便猛点头,刘备继续道:”你知道项王因何起,因何灭吗?“

张飞大声道:”我知道!项王起兵反秦,纵横天下八年,最后不肯一人过江东,自刎于乌江。项王是大英雄大好汉!“

刘备看了看张飞,心想,人家是自刎,你却是被人割了头,唉。“不错,但项王真正崛起,是因为他杀了卿子冠军宋义,尽夺其兵,而后破釜沉舟,与秦军战,杀苏角,虏王离,从此威震天下!”

“项王为何杀宋义?就是因为楚军救赵途中,宋义滞留安阳四十六日不进,而军中粮草渐尽,宋义却天天饮酒宴乐,是故项王一怒而杀之,而诸军莫敢不从。”

“项王为何亡?因在垓下时,汉军围楚,四面楚歌之时,项王夜饮帐中,酒至酣处,动情落泪。由是英雄气短,不肯渡乌江,一代天骄,陨落江畔。”

刘备东拉西扯的自己也觉得十分勉强,见张飞听得认真,心下一喜,便又道:“你不是还喜欢武安君白起和大将军韩信吗?你看看他们,一生纵横天下,兵锋所至处未尝一败,皆是因为他们不好酒。所以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一直打胜仗!”

张飞等刘备说完了,便忙把手中的酒壶一扔,道:“那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刘备连忙制止道:“五郎哥哥不是让你一滴酒也不沾。只是让你知道,在做正经事的时候,不能因为喝酒而误事。真正的大丈夫好汉子,都是能够控制自己不酗酒的!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张博这时看了刘备一眼,满眼都是欣赏。这小子,还真是心思通透,喝个酒也能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不过倒是真心为大郎考虑。嗯,以后就不让大郎沾酒了,越来越馋了他。于是张博便正容对自家儿子道:“大郎,你家五郎哥哥的话都听清楚没有?你家五郎哥哥说的都是正理,你以后可要牢牢记住了!”

看见儿子使劲的点着头,便露出个笑容,道:“记住了,就快快谢过你家五郎哥哥罢!”

三人又聊了一阵,刘备见张飞一个人在家着实无趣,便又对张博道:“叔父,我与简家庄简雍小哥儿乃是旧识,昨日我才从简家庄回来。也曾对简家大郎提及过飞哥儿,只是他祖父太过溺爱,难得出来,否则今次便随我来此了。叔父若是有暇,可带飞哥儿去简家庄,老太公也是极好客的。简大郎和张大郎都非俗品,必能玩到一块去。”

张飞见有小伙伴,便眼巴巴的看着他爹。张博便笑道:“我便是大闲人一个,简家庄我也知道,改日得空我便带了大郎,去做个不速之客。”张博答应得爽快,一是不想拂了刘备一片好心,二是带着儿子出去让他多结交两个同龄玩伴也好,省得养在内宅,被他娘亲和祖父惯得不成样子。

又过了数日,刘备与刘恭父子带了刘家一干精悍的族人,往城中甘琪府中而去,进城后沿途身后跟了一群看热闹的。至府前,刘备停住。甘琪府外奴仆见刘备诸人来势汹汹,屁滚尿流的进府报讯去了。

不多时,府中转出来一个中年人,白净脸皮,面目阴鸷,常服无冠,身后跟着一众家丁,手持棍棒。见了刘备一众人,便喝道:”来者何人?“

刘恭一见这人,便面带怒色,低声道:”五郎,这厮乃甘琪之弟甘瑜,牙尖嘴利之徒,口舌之间最不留余地。“

刘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这时甘瑜已经认出了刘恭等人,不由面上挂起嘲笑,正欲开言。便见刘备分开众人,站了出来。往甘瑜一礼,道:“小子刘备,见过甘家叔父!”

甘瑜一愣,便道:“你是刘备刘五郎!”

刘备起身坦然道:“我便是!”

甘瑜眼中一亮,心想这小子相貌非凡,足为我侄女良配,可惜此事大哥早有主张,唉。甘瑜脸上神色不定,便问道:“你此来,欲何为?”

刘备言笑自若,道:“前番家母两次托人来求亲,着实是冒昧了。小子家贫无以为继,岂敢妄攀高枝,欲配高第之女乎?今次小侄前来,便是想告知叔父,两家婚事从此不用再提!”

甘瑜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听刘备话中之意,似乎是来赔罪的?看他这样子,没傻呀?甘瑜脸上肌肉僵硬的扯动下,露出个古怪的笑容。还没说话,便见刘备又笑道:“既然甘家叔父信誓旦旦,曰昔日之语不过戏言耳。唉,看来是先父当甘家叔父为知己,甘家叔父不把先父当朋友啊!既如此,我便自作主张,替先父了断这一段旧谊罢。”

说完便一挥手,刘恪便抱了个包袱上来,刘备解开,这里面是一些旧书信和一件旧衣裳。刘备对着这些东西拜了三拜,缓缓道:”这是先父与甘家叔父的往来书信,十一郎,点火,给我烧了。这是先父的旧裳,我代先父与甘家叔父割袍断义,从此两家再无瓜葛!”

刘备拿了把剪刀,三两下,剪下一块布来,扔在甘瑜的跟前。然后笑道:“甘家叔父可还满意?”

甘瑜看着这个一脸笑容的少年,心中却是寒了。这刘家子哪里是来赔罪示弱的,他纷明便是来闹事的呀!只是上门闹事还一脸笑容神色自若的,完了完了,甘家惹上个怪胎了。此时,甘瑜看着笑得灿烂的刘备,心中却是后悔到了极点。正欲说两句场面话来缓解下气氛,便听刘备突然收起笑容,变脸大喝道:”背信弃义人之女,我刘备岂能娶之!“

声若霹雳,众人皆惊。

ps:第二更奉上。求点推藏。谢谢大家的支持。

ps:有书友说刘备也被退婚了。我想说下这不是模仿退婚流,而是为了情节需要,不退了这婚,无法娶卢家之女。第一章里就写了,刘弘死时还指了个箱子,大家还记得吧,这梗就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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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退婚之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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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这扯着嗓子一通喊,周围早先就在向刘家族人打听八卦的人哪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个纷纷向着甘家指指点点,看向刘备却满是赞赏和同情。便有人先喊了一声:”刘家小郎,说得好!“于是众人纷纷喝起彩来。

甘瑜只觉一股血从心底直冲脑门。好恶毒的手段,刘家子这是想坏我甘家之基业呀!若是甘家坐实了这些罪名,兄长还有什么脸面为官?甘家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甘瑜再看向刘备,便不由大怒,之前还想好言抚慰几句的想法早丢之于脑后,甘瑜恶狠狠的叱道:”刘备,休得胡言乱语!否则某便不客气了!“

刘备仰天大笑,嘶声道:”你还敢不客气?刘某为人子为人侄,你甘家却以言语辱我娘亲叔父,我刘备凛凛男儿,七尺之躯,岂肯受此之辱焉?刘某还没对你甘家不客气呢,你竟还敢言语咆哮,威胁于我?“

甘瑜被刘备声势所慑,不由色厉内荏的道:”你想干什么?“

刘备道:”我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十一郎,还愣着干什么?与我打将进去!“便倒拖了条棍棒,与刘恪并肩往台阶上闯将进去。

刘恭见了,发声喊,把手一挥,率了众族人乱棍齐挥。一时间,台阶上的甘家奴仆哭爹喊娘,喊声震天。

刘备从不担心把甘家人打了会有什么后果。汉时倡导以孝治天下。刘备今天没有上门就打,而是在门口把自己和甘家的恩怨讲得一清二楚,别的不说,你言语辱我娘亲和叔父了,我这个子侄辈今天就是上门来报复的。怎么啦?刘备牢牢占据了大义的名份,众围观的也说不出刘备的什么不是来。

况且刘备这还不算太过份的。还有个更凶的,同是幽州人,隔壁渔阳郡的阳球阳方正,小的时候有郡吏辱其母,他纠集几十人把郡吏以及郡吏全家都给杀了。他屁事没有不说,反而因此名震全郡,立马就被举荐为孝廉。如今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此时风气就是这样,你以大义名份杀人灭族,很多人还会说你杀得好。

刘备来时早就与刘恭等人商量好了,动起手来,尽量不要打击头部闹出人命,也要约束族人不要惊到内宅。他只是想来出口恶气而已,不想闹出人命,不是他怕把事情闹大,而是他毕竟受后世价值观熏陶过,对生命的看重比这里的人高多了。

甘家奴仆无数,但怎敌得过刘家人?刘恭乃是涿郡地面做没本钱买卖的带头大哥,一身艺业自不消说,刘备刘恪兄弟也是受过刘恭真传的,其余刘家族人,都是往日里以悍勇闻名的。这一通好打,不一会儿,甘家从主人甘瑜到奴仆,全被打翻于地。

刘备寻到甘瑜,一脚踩住甘瑜胸口,甘瑜见刘备满身杀气腾腾,不由大惊,呼道:“有话好说,休伤吾命!”

刘备温和的一笑,在甘瑜眼中却显得格外狰狞:“放心,甘家叔父,我乃儒家子弟,受圣人之学,岂能不教而诛?”

甘瑜心想,这下小命是保住了,今日吃了亏,等兄长回来,再找你这小畜生算账。心下方松一口气,却听砰砰两声,而后双腿剧痛传来,知道双腿被刘备给打折了。

甘瑜冷汗透背,强忍钻心的疼痛,双目怨恨的看着刘备道:“好!好!好!今日之赐,甘某记下了!”

刘备哈哈一笑,道:“甘二叔记住了,我才放心!”甘家已经完了,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他才不会把这等人放在心上呢。

刘备看看甘府前院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满地狼藉,满意的点点头,心想可以打完收工了。便止住族人,出了甘府,便欲投官。

此事至此,已经闹得满城皆知,官府已派了人来。刘备没有走出多远,便见涿令、丞以及县尉三人在前率了县兵而来。刘备便立于道侧,见诸官近,便下拜曰:“诸公,甘氏辱我母,至今家母仍卧床不起,小子不孝,今特来报仇。如今仇怨已了,愿任诸公处置,此事小子一人所为,望莫牵

连我族人。”

刘恪一听哪里肯干,忙跳出来喊道:“涿令,要抓抓我,莫抓我五哥!”

刘恭一呲牙,这两混账东西,便撩衣拜道:“涿令,此二儿郎,一为我子,一为我侄,今日行事鲁莽、言语无状,乃我之过也。望涿令怜他二人年幼无知,今日可囚我,莫为难他二人!”

刘备回首道:“叔父!”

刘恪带着哭腔喊道:“阿爹!”

这时便有小吏在涿令等人耳边说明情况。涿令等人一边听一边点头。此时情况又变,众刘氏族人忽地齐刷刷拜伏于地,齐道:“今日之事,皆全在我等,涿令可罪我等,恳请涿令莫为难五郎和十一郎!”

刘备这时心里已经感动得哗啦啦的了。他出门便欲投官,便是想主动自首,他占据大义打了人,然后还主动自首,人家下意识的就会认为刘备占理,是弱势方,是个好孩子,然后再让叔父刘恭到县城中搅起舆论以援之。这样的话就算涿县的官员再与甘家有旧,也不敢为难他。搞不好就当场无罪释放不予追究了。

谁知道刘恪这个二愣子就这样跳了出来,接着叔父脑袋一热也跳了出来,然后就地上跪伏了一片。情况完全脱离了刘备的想象。但家族的温情也让他激动。不过如此也好,法不责众,刘备就不信涿令有勇气把刘家人全抓起来。全抓起来你关哪?搞不好民间的游侠义士脑袋一冲动,给你来场民变就完了。刘备可是非常的相信此时官员的政治智慧的。

果然,涿令面色变幻,长吟不语。他也觉得这事棘手了。其实涿令可以依阳球故事,当众夸赞刘备一番,再骂甘家一顿,如此事情解决了,他还能落得个好名声。关键是一是他与甘琪相熟,故旧家中被打个稀烂,他这个父母官不闻不问实在是说不过去。二是他这个官儿做得实在是太悲催了。涿县是涿郡的郡治,这城中,他还有上级在呢,郡太守这个二千石的高官就不说了,郡丞、郡尉理论上都是他的上级。他要是这样处理了,上官不高兴怎么办?他不是怕上级,而是同处一城中,他怕麻烦,当官的,麻烦越少越好。(后世的京城市委书记一定没有其他直辖市的市委书记爽,政治地位虽然一样,但架不住京城的头上大佬太多,实在不如其他的各在一方当土皇帝,哈哈。)

其时,涿令和县尉都已经换人,只有陈县丞依然是故人。陈县丞与简雍之父相识,当年刘备折了花二的面子,也算是间接给当时和张县尉争权的陈县丞出了口气。于是陈县丞便道:“王兄,此子少年既有孝行,而后师从卢子干,郑康成,有格物新论,颇为知名。此次乃甘令理屈,观之者众,莫可奈何。王兄今日若将此子投之于大狱,只怕难堵众人悠悠之口,不若请太守来处理,如何?”

陈县丞也不安好心,给王县令挖了个坑。一个小小的群体事件你都处理不好还要惊动太守,太守能对你有什么好印象?只怕你的治政能力在他心中要打个折扣吧?唉,县令轮流做,何时到我家啊?这狗屁县丞一坐就是小十年,也该轮到我了吧?陈县丞满腹怨气的想道。

王县令一时间哪里想得到平时极为相得的陈县丞心里那么阴暗。他第一次掌一县之印做父母官,实在是缺乏经验,现在被跪了一地的刘家人所迫,众目睽睽之下正不知如何是好,陈县丞这个提议简直让他喜出望外。对呀,自己有些进退失据,不知道该抓该放,不如请太守前来处置。于是便唤来小吏去相请太守,这麻烦可算扔出去了。王县令看着陈县丞一脸的感激,陈兄对我真好!

县尉就在一边看热闹,县令和县丞在这,轮不到他发号施令。反正他们说抓,他就抓,说放,他拍拍屁股就走。

不一会,太守车驾便来了。侍者扶太守出车中,刘备便见一个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便是刘备!”

刘备抬头看去,却见一个老者站在自己跟前不远处,满面笑容的看着自己。刘备施了一礼,便道:“小子刘备,见过使君!”

太守便把笑容一收,威势凛凛,喝道:“小儿辈好胆,汝可知罪?”

刘备神色坦然不为所动:“我只恨甘琪不在家中尔!”言下之意甘琪若在家中便要连他也一块揍了。

太守见刘备目光清澈如水,神色自若,应答自如,不禁暗暗点头,此子将来必为伟器。至如如何处理,太守心中早有定论,百善孝为先,说破天去,官司打到御前,也与刘备无干。

ps:感谢江湖过客,,,,,兄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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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初拒征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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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不禁感慨,无论古今中外,只要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上,简直就可以为所欲为。不过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太守正拽着他携手同行。太守既然做出了有利于刘备的判决,自然也要把姿态做足。他可不想治下之民讥讽他,说他是因为庐江太守卢植的原因才袒护刘备的。这不成了以势压人?于是他拽着刘备的手,亲切的与他交谈,表现出一付惜才如命的长者姿态。

刘备手被一个老男人抓着,这个老男人还一脸温情细声细语的和他谈话。刘备表面上虽然还能镇定的应答自如,心中却是冷颤连连,一阵恶寒。表现在手上,便是手心潮湿已被汗水浸透。太守却是心中在笑,毕竟还是个少年郎,表面再故作镇定,见了本官依然还是会畏惧,我还当此子胆大包天呢,哈哈。心中得意之余却对面前这个少年更添好感。要是刘备知道太守所想,不知是什么表情。

谈了一阵,太守试以五经考刘备,发觉此子思维敏捷,反应迅速,五经皆有涉猎。又谈吐文雅,用词讲究。便想道,还以为坊间所传言过其实呢,看来还是得了卢子干和郑康成真传的。

自从儒家独尊以来,中国古代的士大夫便一身二任,既是拥有良好人文素养的文人,又是专业行政官僚。这与后世不同,后世的文官与知识分子是不同职业,他们来自于不同的社会领域。而士大夫的这种特性,便导致了他们在发现人才、提拔末学后进方面,有着巨大的兴趣。因为儒家的道统和自己的政治主张,都需要有人来延续继承。这一点,在科举制度确立以后,更加的明显。

于是太守脸上喜笑颜开,道:“刘备,吾欲征辟你为郡中诸曹掾,如何?”想叫刘备出仕郡中了。

汉时没有几品官的说法,官员的大小基本上是看俸禄,比如万石官,二千石官,千石官之类的。而六百石以上的官,要天子亲自颁诏任命,四百石至二百石的官,三公任命,郡国中的百石官,基本上就是太守说了算了。权利还是相当大的。

刘备闻言,便吓了一跳,这么快就要出来做官了?心思电转间,却又想得很明白,现在还不是他出仕的时候,他还有很多事没干呢,郑玄那里的学业未竟,颖川也未成行,出仕郡中了必然要为琐事所拘,哪里能得自在。再说了,恩师卢植那边指不定已经对自己有所安排了呢,不交待一声便自行应命,怎么也说不过去呀。

当下便婉言谢绝:“多谢使君美意,只是小子年幼鲁钝,当不得使君如此看重,且来年还要往东莱郑师处继续学业。还请使君收回成命。此番盛情,小子铭记于心,感谢不尽!”

汉时不应州郡、公府甚至天子征辟的儒士多了去了。太守虽然感到有些失望,却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崛起只是迟早之事,今日结个善缘,指不定哪年哪月就用到了。

最后又谈了一阵,宾主尽欢而散。

刘家其他族人早已返家,远处等在一旁的刘恭见太守车驾渐远,方才带上刘恪上前,问道:“五郎,太守与你说什么,说如此之久?”刘恪也一脸好奇的看着五哥。

刘备把手在前襟上擦了又擦,然后笑道:“没什么,太史欲辟我为郡吏。然后被我拒绝了。”

“啊!”这是充满喜悦的声音。

“啊!”这声比刚才大得多了,充满了惊讶。

刘恭不悦的道:”五郎,难得太守如此欣赏你,欲辟你为郡中,你为何便拒绝了,多好的机会呀!“

刘备知道叔父是为自己着想,便道:”三叔,我迟早会出仕,不过不是现在,我和十一郎年后还要去东莱,再说了,出仕这么大的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先问问卢师比较好。“心里却是想着,过完年差不多卢植就要调入京师洛阳了,自己不跟着去洛阳开开眼界怎么行?

刘恭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有些急躁了,便道:”叔父不懂你们这些,五郎你自己心中有数便行。“

刘备笑道:“三叔可不要妄自菲薄,你可是五郎心中的英雄好汉!”

刘恭蒲扇般的巴掌扫过刘备后脑勺,笑骂道:

“小兔崽子,尽拿你三叔逗乐!”

刘备许久未曾活动过筋骨了,今日打了一架,只觉全身都舒坦极了。便牵了刘恪的手,兴冲冲的道:“十一弟,走,哥哥请你去吃小武的煎饼!”

刘恭在身后,看着两个活泼的身影,满是欣慰的笑了。

甘家经此一遭,在涿郡中声名大落,甘琪返家,又气又怒。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年后没过多久,在例行的考绩中虽然太守没有借机使绊子,但甘琪依然弃官而去,随后举家搬迁,不知所终。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刘备在家中,除了侍奉母亲,就是忙着写信。给卢植、郑玄两位恩师,给卢敏,管宁等相熟的同学一一去信问候。

卢敏收到信,看到里面刘备言返家退婚诸事云云,心想此事父亲大人定然不知,我且向大人寄封家信,看大人如何说。却是知道,要无意外,五郎便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便宜妹夫了。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初了,这个月里,天子下诏试太学生年六十以上百余人,除郎中、太子舍人至王家郎、郡国文学吏。两汉提倡儒学,到了此时,学校林立,读书人已经有了一种过盛、太多的感觉。太学生这个团体已经膨胀至三万余人的规模了。但全国的官员职位又止有这么多,且汉时没有完善的退休制度。官员虽然能上能下,但要退休,基本上只能依据《礼记》中的“大夫七十而致事“。身体好的,要当到七十岁才退休,想想身后每年都在剧增的读书人便觉得恐怖。

所以老的太学生出不去,新的太学生又不断进来。于是太学便渐渐成了朝廷养士的机构了。这么多太学生,又没有太多的出仕途径,每天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就议政。议着议着就要和外戚、宦官掐起来。党锢之祸就是这么来的。当时的党人李膺的罪名中的一条就是”养太学游士。“

这次皇帝如此,估计也是为了安抚太学诸生,让他们老实点别闹事。但好像效果不佳,皇家一手培养的后备政治力量逐渐与天子离心,开始损害皇权的利益。二年后,一怒之下的皇帝干脆另起炉灶,设立鸿都门学来与太学相抗衡,且诸生不以经学见召,而以尺牍辞赋鸟篆入学,然后或出为剌吏、太守;入为尚书、郎中。太学生与士林中人气坏了,结果就是士君子皆耻与鸿都门学中的人为列。

刘备也没空理会这些事,他也不是太学生。他正掰着手指头盘算着年后的打算。嗯,先是要去东莱给老师请安,然后再待一阵子。若是卢师那里没有书信来,便先结伴去颖川寻荀???蘼廴绾我惨?氚旆o阉?暗阶约旱耐肜锢矗?钇鹇胍惨?ざê谩o胂牒孟褴??恼心寄讯炔2淮螅??孟袷窃ぜ?颂煜掠斜洌?缓蟮p挠贝ㄊ撬恼街?兀??吮苷铰揖途偌仪u郊街萑チ耍?峁?惚辉?艽??媳觥:罄醇??懿荒艹纱笫虏磐读瞬懿俚摹`牛??灰?劝衍??患腋?鲇频接闹堇矗糠路鹉讯扔械愦蟆?p>  若是卢师先有书信来,便先去见卢师,许久不见,还有些想念这位有些严厉的老师了。然后再缓缓入河南,途中见荀???肼逖簟0莼崽煜掠10馈?p>  想想京师洛阳,天下精英汇聚之地,名士通儒数不胜数。有蔡邕,额,还有谁?刘备忽然想起,京师大名人除了个蔡邕自己一个也不认得。真是丢人哪。还好,还有和自己同辈的。曹操,袁家兄弟,去会会这三个牛人,也不虚此行了。

刘备正想得开心,刘母便突兀的打断了刘备的思路:”我儿,年后你能不能在家待一些时日?“

刘备有些莫名:”娘亲可是舍不得孩儿?那孩儿便多陪娘亲住些日子。“他还以为自己娘亲舍不得自己。也是,这二年来,聚少离多,自己成天都在外面飘,却忘了家中还有慈母在。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刘备突然就有些惆怅,自己整天忙来忙去的图什么呀,不如就安安静静的陪着娘亲在楼桑终老算了。有什么能比得家人、亲情更重要。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很清楚,乱世马上就要开启了,以后哪里还有安宁日子过?自己不努力奋起往上爬,又凭什么来保护母亲、保护亲人?只怕是死都无葬身之地。可是,娘亲的身子骨能等到自己功成名就,权倾天下之时吗?唉,最怕子欲养而亲不在。

刘备正暗自伤感,刘母一句话便把他惊醒:”我儿,你年后在家,为娘再托人帮你说一门亲事,而后你再去东莱,可好?“

刘备差点就一蹦三尺高,什么?什么?我好不容易退了婚,娘亲你又要帮我说门亲事?娘,能不能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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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 茶肆论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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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桓帝建和元年以来,有人第二次看到黄龙出现在沛国谯县了。出现这种现象,光禄大夫桥玄私问太史令单?:“此何祥也?”

太史令单?对曰:“其国后当有王者兴,不及五十年,亦当复见。天事恒象,此其应也。”

当时的黄门侍郎殷登默而记之。四十五年后,历史上的曹丕篡汉,殷登便叹息道:“当年单?的话应验了。”

史书上记载有很多黄龙、青龙见于某地。一直到后世都有这种传言,是真是伪实在是无法考证。说信吧,无实证;说不信吧,那么多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刘备在家,过了一个快活的年。这一次过年,他叔父家中添丁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族中排行二十五,大名刘慎,小名狗娃。刘恪和刘细娘欢喜得不得了,一天到晚的守着这个小弟弟。

刘备他娘羡慕得不得了,再看刘备时,眼神里分明就是巴不得刘备立马娶亲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把个刘备吓得都不怎么敢说话了,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接下来的日子,刘备好说歹说,还请了叔父刘恭在旁边敲边鼓,才让刘氏答应,暂时不替他张罗婚事。可是到了临走时,刘备看到娘亲发鬓斑白在风中萧瑟,鼻子便不由一酸,差点就跳下马答应娘亲在家成亲后再走。

洛阳城,卢敏和刘备坐在一处茶肆中,热得全身是汗。他俩正从城外回来,便找了这处地方歇息。刘备与刘恪在东莱没待多久,便收到卢植的书信,他已征拜为议郎,准备入京师,让他们兄弟三个结伴一起入洛阳。

刘备三人辞别了郑玄和众同门,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青州,可惜途经颖川的时候刘备未能见到荀文若,他带着他的大侄子还有一帮族人远游去了。刘备不能久等,只好留下书信,然后继续赶路。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刘备前脚还没进洛阳,曹操后脚便离开了。他被众臣一致举为顿丘令,离开洛阳北部尉的职位,外放到顿丘上任去了。就这样刘备的小算盘一下就落空了俩。

到洛阳后,卢植便与谏议大夫马日?,议郎蔡邕,杨彪,韩说等人去了东观,修史去了。章帝、和帝之时,藏史修史的地方在兰台,后来便迁到了东观。他们现在修撰的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东观汉记》。

历来修史是个非常严肃的事,更何况这《汉记》是从汉明帝时就开始修撰的,到此时历时一百余年,耗尽数代人的心血。所以卢植根本就没时间管刘备卢敏刘恪等三个,刘备也没打算掺和,他还没这资格。

这些日子他们闲来无事,一时兴起就把洛阳城里里外外给逛了个遍。今天刘恪没出来,因为他逛累了。

刘、卢二人正抱碗狂饮散热。便见邻座有人道:“周兄,听说了没?昨日学中,有人在传此次天下大旱,蝗灾为患,朝中又欲罢三公了。”

那个被称为周兄的便哼了一声,颇为不屑的道:“他们消息倒是灵通,照这样子下去都能替天子作主了?”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压低声音慌道:“唉哟周兄,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直通通的,简直要人命了!”

周兄道:“贤弟,愚兄说得有错么?朝廷还没决议呢,他们就有消息出来了。弄得太学中流言四起,人心不宁。这还是我等太学生所为吗?再说了,旱灾乃是天象,非人力可为,把三公九卿朝堂诸公全换了也没用!该旱还得旱,该蝗还得蝗!”

刘备卢敏对视一眼,看了过去,只见隔了两张桌子,坐了两个蓝袍儒巾的士子,正面红耳赤争得热烈。

刘备觉得有趣,便高声道:“兄台此言差矣!蝗旱虽乃天灾,然亦非人力可不为!”

刘备此言一出,便引得众人往这里看了看,只是此时茶肆中寥寥数座,大多都自顾自的歇息,看了几眼,见是几个少年郎,便不再关注了。

那边厢的周兄闻声看来,却见二个十七八岁的俊郎少年,正对着自己而笑。便起身施礼道:“两位贤弟何不过来一谈,愚兄原听高论!”

刘备和卢敏也是无聊,便一人端了个茶碗跑到那边桌子上去了。众人重新叙礼毕,才知道,这个稍高的叫周晖字君吉,另外一个浓眉大眼的士子叫黄奎字文广。两个都是太学生。

刘备一通名,黄文广便噫的一声道:“刘备刘五郎?你可是那个格物飞天的刘五郎?”

周晖脸上也是一喜,目光殷切的看了过来。

刘备摸了摸鼻子,赫然笑道:“若无与我同名者,那便是我了。”

又拽过旁边的卢敏,道:“此乃我师兄卢敏卢子达,经

术学问,皆在我之上。”

周黄二人笑道:“卢子达少年知名,我等也是听过的。”

卢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刘备愕然思道,是了,卢师之前便在洛阳为博士,子达便是洛阳城长大的,算是半个地头蛇。怪不得周君吉和黄文广说听说过。

周黄二人热情的拉着刘备问个不停,除了赞叹他的格物之论外,便是问他飞天的事是不是真的,还格了何物,最近有没有新的文章出来?

刘备哭笑不得。只好耐心的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周晖便兴致勃勃的问道:“五郎,你的格物一说,目前基本上已被太学生所认同。你的言论,简直是如黄钟大吕,发人深思。从此我儒学便又得发展,走上了全新的道路矣!”

黄奎关注的侧重点完全不同:“五郎,在京师可能再现飞天之壮举?”

刘备笑道:“只要地点合适,有何不可?”

黄奎便激动道:“若五郎再次飞天,一定要记得唤我前来观看啊!”

刘备便笑着允了。此时周晖便笑道:”五郎方才此言,何以教我?“

刘备道:”君吉兄多礼了,五郎后学末进,何敢言教?周兄言蝗旱乃天象,就算罢免所有公卿亦无济于事,我亦持此论。”

“然则,吾却以为,蝗旱虽乃天灾,但亦非人力之不可为。吾意以为,无论蝗旱,皆可控也!”

周黄二人讶道:“蝗灾亦可控乎?”他们知道旱灾无非就是深凿井,耗费人力物力取水。只要规模不大,确实是可控。但蝗灾就不同了。

这时的蝗虫被人称为蝗神。从君王到士大夫到百姓皆是如此。不是因为士大夫愚昧。而是因为董仲舒对先秦儒学加以改造,把阴阳五行论给纳入了儒学中。数百年到如今,天人感应论已经深入到每个儒生的灵魂深处,从此成为一种思维定势。

每当人类悖行天意时,上天就会降下灾异,旱、涝、蝗等来惩罚人类。于是儒者们就会指陈时弊,警醒人君,天子啊,您德行有亏,为政有失,于是天帝就降下灾害了,您得赶紧改正。于是天子就会焚香、沐浴、茹素,还不行就下罪己诏,换三公。因为他们相当于丞相,辅佐天子牧天下万民,他们没有起到好的作用,需要罢免了他们来求得天帝的谅解。

这就是盛行两汉的以德去灾、以德去蝗。出现灾害了,不是第一时间组织人手去抗灾,而是赶紧反省自身的德行哪里不足,而去弥补。这在刘备看来,是非常搞笑的。当然,也不是没有聪明人,王充就是其中的一个杰出代表。他对许多灾害和自然现象都做出了深入的观察,并对以德去灾说大力反驳,坚持积极救灾工作。可惜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和缺少人支持,王充的理论没有扑腾起多少浪花。不过他的《论衡》放在后世看来,仍然是值得一读的大作。若是王充晚生百余年,他一定是刘备格物说最坚定的支持者。因为王充自己就是一个以事实来验证言论的人。

刘备道:“蝗灾为何不可控?蝗不过也是一种虫而矣,若州郡得力,使农夫大力扑杀之,纵然田地有损,亦不会毫无收获。”

周君吉道:“蝗不是河海中虾鱼所化吗?”

刘备顿时无语了,这个时候的读书人哪!他便耐着性子详细解释道:“蝗乃蝗,虾乃虾,非同一物种。怎能由虾化蝗?每次大旱后必有大蝗,旱极而蝗是因为大旱之后,地下水位下降,土地含水量减少,而此种环境极适合蝗虫繁衍。是以蝗灾肆虐,为患天下。蝗非为虾所化,蝗产卵于土中!”

见两人还是半信不疑的,刘备便泄气的道:“此乃我于家中格物所得,是与不是,君吉兄与文广兄一验便知真假。”

刘备又道:“旱时可以凿深井,引深山之水,广修沟渠池塘以蓄水。蝗时辄可使人于河堤低洼处翻土,以日曝晒,以雨淋之,皆可灭蝗之幼虫。若蝗已成虫患,则可以人力扑杀,蝗尸可喂养家禽,**鸭最爱食此物。”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无论天灾亦或人祸,我等自当积极应对,以消弥祸患,降低农人百姓损失。此方不失儒者之本色。若自锢于家,纠结于问心问迹,就算有圣贤之德,于事又有何增益?”

“就如君吉兄言,罢尽天下官员,旱照样旱、蝗照样蝗。到头来受苦的还是百姓,刘备言尽于此,先行告退。”

说罢,刘备便与卢敏起身,走出茶肆,留下周晖与黄奎二人慢慢思索。

卢敏出了茶肆,便问道:“五郎,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他能忍到现在着实不易了。

刘备便笑道:“当然是真的,子达兄,你随我来!”

说完,二人又往城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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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洛阳灭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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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左右看了看,寻了根枯枝,便往泥土中一插,再一掀,然后便叫卢敏上前:“子达兄,汝且来看!”

卢敏近前,便看见裸露的泥土中,密密麻麻的虫卵,甚至还有幼虫在孔洞中爬进爬出。卢敏便哎了一声,道:“五郎,你说的果然是真的。”

刘备伸出脚,使劲一碾把虫卵碾死,跺跺脚道:“其实很多事物就发生在我们身边,但我们却懒得去观察,懒得去注意。非得推脱到上天那里,非得要以德去蝗。这不是闹笑话吗?天地本无心,灾害关它何事?再说了,天帝统御宇宙万方,他老人家忙得很,哪有空闲关注地上的事情?”

见卢敏欲言又止,刘备便笑道:“子达兄,你什么都不要说了,灾害来临时借此指责君王为政得失,以此来提醒君王要勤政修德,这种措施很不错。但不代表我们士子也要去相信这种虚妄的东西。让君王和百姓相信就够了,如果我们也相信,那才是愚蠢。”

卢敏听到刘备毫不掩饰的言语,不禁沉默了。他也是极为聪慧的,又长年跟在卢植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他自然不太相信修德便能去灾。董仲舒给儒学中掺沙子,加入阴阳五行,天人感应等学说,无非是要提高儒学的地位,使儒家神性化而已。这一点,很多儒者是很清楚的。只是发展到现在,心里虽然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表面上却仍然不得不维护着这些理论旗帜,因为统治者需要,他们儒家也需要,百姓更需要。

卢敏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刘备道:“五郎,既然蝗虫产自土中,不若我们返家回报大人,让大人奏请天下,诏令天下郡县灭蝗。如何?”

刘备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没这样想过啊。要是老师还在庐江为太守,我早就进言了。如今老师在东观校补《汉记》,忙得不行,我怎好打扰,再说了。老师如今不是守牧之臣,就算进言天子,天子也未必能听得进。听说天子最近都不上朝了,奏章都是由阉宦挑选后送入内廷的,说是在内廷斋戒,但到底在干嘛谁也不知道,唉!”

刘备想起这个本家皇帝,也是头痛得紧。皇帝小时候还算好学,又挺聪明,写的赋也挺不错。怎么成年了,就越来越胡闹了。瞎折腾来瞎折腾去,便便又早亡,把个好好的汉家天下给硬生生弄没了。

卢敏听了,也是恨得牙痒痒:“阉贼不除,国将永无宁日!”

刘备便纠正道:“子达兄,可别一棍子打翻所有人,宦官里也有那老实本份之人。”

刘备没说错,正所以白的也有屎,黑的也有玉。所以善恶岂能简单以群体区分?曹操他爷爷大宦官曹腾,在内廷数十年,事奉四帝,未尝有过。还进贤举能,推荐提拔了一大批名士。还有个吕强,为人清忠奉公,推辞皇帝封给他的爵位,为蔡邕叫屈,并建言大开党禁,诛皇帝左右贪浊,这么个人,最后被其他的宦官所恨,构陷于他,最后自杀家中。另有史可考者如丁肃、徐衍等辈,皆是宦官中清忠不争权的老好人。

回到家中,晚上见到了卢植,卢敏便把今天和刘备的遭遇说了一通。卢植也不惊讶,对刘备这个弟子,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沉吟半晌,卢植便道:“五郎,你先写份条陈,明日我回东观,先和杨文先、蔡伯喈等同僚商议,然后见机奏报于陛下。”

见儿子和弟子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卢植便道:“陛下与诸臣如何处置,非我所能料。不过,你们有这份心就很好,我们儒者,通读经书最后学而优则仕,然则做官不是目的,治理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才是大功德。尔等可要切记!”

两人站着让卢植说教了一顿,然后才告退。到了前院,两人长出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刘备笑道:“老师训人越来越厉害了。”

这时,院侧门一响,一个小人儿冒了出来。衣裙朴素,梳着双鬟,秀丽的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着灵动的光芒,手里不知拖着一个什么物事,看见刘备了,便欢呼一声:“五郎哥哥,可找到你了,快来帮我,纸鸢坏掉了。”

这个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卢植之女卢?。到了洛阳,刘备刘恪兄弟就一直住在卢植家中,在卢植心中,刘备兄弟已经是嫡传之徒,所以也不避内宅。早就让刘备兄弟见过内眷了。

卢植的夫人沈氏一共育有三个子女,长子

卢敏,次女卢?,还有一个四岁的小卢海。长子卢敏长年随卢植在外,卢?在家中又无玩伴,每天被沈氏关在内宅中习女红,实在是无趣得紧。这次大哥回来,让卢?欢喜坏了。

第一次见到刘备,卢?还很羞涩胆怯,后来刘备给她做了个纸鸢,便欢喜得不得了。卢?不过十二岁,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样,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刘备两世为人心理成熟,既亲切又有耐心,没多久就把卢家两个小的给征服了。现在不但卢?喜欢这个既会讲故事又会做纸鸢的五郎哥哥,就是卢海这个走路还不太稳的小家伙,也整天五郎哥哥五郎哥哥的喊。搞得卢敏这个亲大哥的都有些吃醋了。

卢敏便把脸一板:“整天疯来疯去,成什么样子?”他可不想自己妹妹给刘备留下一个疯丫头的印象。

卢?看见大哥斥责,原本欢快的脚步也踌躇不前了。低着头撅着小嘴,委屈极了。刘备见了,笑吟吟的道:“九娘莫怕,你的坏纸鸢呢?”

卢?这才抬头,怯怯的看了卢敏一眼,把小手往后一拖,提着纸茑脆生生的道:“五郎哥哥,在这呢!”

刘备便走到卢?跟前,蹲了下来,一看,这纸茑不知道是撞在哪里了,骨架全偏了,上面的纸也破了。也是他觉得卢?力气小,不敢做太结实,怕她累着,才做得轻便。结果现在这纸鸢简直惨不忍睹。

刘备看了看,放弃修补的想法,看着卢?道:“九娘,这个坏了,修不好啦,五郎哥哥这两天抽空给你做个更好看的,可好?“

卢?双眼中透出欢喜,连连点头,谢过刘备后,便拖着坏纸鸢一溜烟跑了。卢敏大怒,这小丫头还有没有他这个亲哥?不行礼就跑了,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卢敏叹口气,看着刘备这个不务正业的家伙,道:”五郎,你也不怕宠坏了她!看看九娘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刘备无所谓的笑笑:”无妨,九娘还是个孩子,活泼些好!“

五郎眼中只把卢?当个孩子么?卢敏若有所斯的想着。

却说周君吉待刘备卢敏走后,便道:”文广,你觉得刘备这人如何?“

黄文广想了想道:”相貌非俗流,且眸清目正,少年之俊隽也。“

周君吉道:”那你觉得他的话,如何?“

黄文广不假思索的道:”我看八九不离十,你看他所有的言伦,皆由实证而出。正合他所说言格物致知,知行合一。“

周君吉若有所思道:”我也这么觉得,刘五郎不像清谈之客,好作大言又言辞空洞,他之所论,虽然朴实,却言之有物。如此说来……“

还没说完,周君吉但猛的站了起来,拖了黄文广就跑:”文广,随我走!“

黄文广就喊道:”哎,哎,周兄,茶水钱未给哪!“

城外堤坎上,周君吉和黄文广看着脚下翻开的泥土,面沉如水,周君吉狠狠的道:”什么蝗虾互化,什么蝗即鱼卵!原来通通都是错的!“

黄文广也是如此表情。他俩世家子弟,生活优渥,平时哪里会像今日这般来翻挖泥土,做此不雅之事。为了一证心中所想,他们还是来了。结果证明,刘备是对的。

黄文广道:”刘备,真实干之才也,格物之论,果然神妙。君吉兄,从此之后,我便是格物说的信徒了!“

他俩和许多士子一样,觉得格物之说很新鲜,似乎又很有趣。且对儒家统治地位有大助力。但心底里还是不怎么以为然的,但今天亲身之经历,却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们。格物学是一门具体的、严谨的且自成体系的学问,它的一切,都源自于实证。要先格,而后方才有知。

卢植那边没消息,刘备也不着急,不是他不担心天下旱情,只是他人微言轻,再着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再说了,大汉数百年,平均几年就要闹一次蝗,可百姓不也挺过来了吗?不是官员灭蝗得力,而是一有蝗灾,皇帝就会大赦天下,然后减天下田租。百姓虽然遭了灾,可皇帝也不收皇粮了。搞不好遭灾轻的地方,百姓还要心里感谢天子呢。

却说周君吉回家,见到父亲大人,便兴冲冲的把自己遇刘备,然后和刘备交谈的过程,自己和黄文广出城证明刘备的言论诸事事无巨细的和父亲大人说了。可惜周君吉父亲只是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便进书房了。搞得周晖好不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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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洛阳灭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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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廷议,有议郎上奏天子,说天下旱蝗,上天震怒,请天子赦党人、诛阉宦,勤政宽刑。

又有谏议大夫上奏天子,说今年天下收成要减半,让天子怜恤子民,免天下田租。

又有侍中上奏,言天有异象,请罢三公,以消天帝之怒……

吵来吵去的,就没一个说如何去主动灭蝗。

卢植与蔡邕等对视一眼,出列拜道:“陛下,臣前番有奏本上,蝗虫产于泥中,请陛下下诏,令天下郡县遣发民夫以灭蝗。”

卢植此言一出,朝议纷纷。天子一听,闭着的双眼又睁开了,上朝是个艰难活,要早起,要面对大臣各种吵,他真受不了。如今只有卢植不针对他这个天子说要如何如何,便不禁提起一丝兴趣,对左右道:“取卢议郎奏本来!”

皇帝把卢植的奏章一看,心中就笑了,哟,卢议郎倒是举贤不避亲,说这是弟子刘备格物所发现。嗯,这个刘备,看来还是有治才的,上次没见着,这次要不要见见?

坐在这位置上小十年了,再笨的人也知道哪些主意是好哪些主意是坏,更何况他刘宏又不笨便把奏章传下去,让大臣们一个个传看,然后议议,除蝗此事可行不可行。

这些个朝臣,一个个的清贵之躯,哪里听说过蝗虫是从泥土中出来的呀。蝗虫有翅,武帝时,蝗虫居然从东方飞到了敦煌。这么能飞,怎么可能说是产自泥土?

这个时代,发生了蝗灾,从上到下,就压根没想过人力捕杀蝗虫,上面是罢高官,修德政。下面的普通百姓就是去拜各种神庙,去祈祷。王充这么个无神论者,也在《论衡》中说虫食谷者,部吏所致。就连蔡邕也曾说过,蝗者,在上贪苛之所致也。可见此时官员普遍的看法就是蝗灾是贪官污吏、政治不清明所造成的。这次卢植还是好不容易说服的蔡邕等人一起上奏。

众人看了,一个个的摇头表示难以置信,不过奏本中这个刘备言之凿凿的,说到城外掘土一观便知端的,只怕是确有此事了。再考虑到刘备不是无名之辈,卢植也不是冒失之人。心中天平却是渐渐偏向于刘备了。

还在议论的时候,洛阳令周忠出列拜道:“陛下,臣子君吉曾遇刘备,与之论蝗,后臣子与友出洛阳城,于郊外沟渠掘土观之,证实刘备之所言非虚。臣恳请陛下颁旨,臣愿以洛阳一县以试刘备灭蝗之策!”

原来周晖周君吉乃洛阳令周忠之子。周君吉回家把刘备之事向周忠一说,周忠表面虽然不动声色,心底却是牢牢记住了。他也为洛阳周围蝗灾头痛得不得了,今天见有了机会,哪里还不插上一脚。于是立马上奏皇帝,要在洛阳用刘备之策捕蝗了。

洛阳令可不是一般的县令,向来享受特殊的政治待遇,因为他是京城县令,有朝请的资格,不但管理京师,还要参与朝议,重大礼仪活动和政治斗争都少不了洛阳令的身影。但洛阳令也难做。在维护朝廷的专制威权和权宦豪强的特权之间如何取得平衡,非常考验主官的政治智慧和手腕。洛阳令在打击犯罪活动方面格外严苛,哪怕你是三公九卿犯事了也会将你绳之以法。光武帝时就有个强项令董宣,较起真来皇帝拿他也没法子,美名因此流传到后世。

周忠一说话,大家就开始思考了。不过汉朝大臣都还是非常务实的,不一会,都纷纷建言赞同周忠此论。反正刘备这法子又没甚不好之处,若在洛阳行之有效,就颁布天下,让外州郡县跟着做。大臣都统一意见了,皇帝就更没意见了。自无不允。

然后又有司空张颢上奏,说蝗灾肆虐,陛下上次让公府考评天下郡县长吏,凡是苛酷贪污者,皆罢免之,以息天怒平人怨。如今四府已经有了名单,陛下要不要看一看?好吧,这是往年惯例,不会因为刘备的捕蝗之策而中断。皇帝便命小黄门取了名单观之。

皇帝拿了名单一看,长长的一堆名字,名字后面注明了罢免的原因,有些不但要免职,还要征诣到廷尉处问罪。皇帝心中也有数,那些确实是罪证累累的就不管了,官员党争政争的牺牲品,或者无后台的老实人待会可要挑出来。不能什么事都如了大臣的意了,不然还要他这个皇帝干嘛?

天子目光炯炯,忽然跳到一个名字上面,阳球。嗯,罪名是为政太过严苦,群吏不满,郡县忿然,四府的意见是收廷尉论罪。

阳球,字方正。就是刘备的幽州同乡,世家子弟出身,能击剑,习弓马,有郡吏言行辱其母,他率了少年数十人,把人家满门诛尽。性格严厉,好申韩之学,典型的法家代表。之前为高唐令的时候,就因为太过严苛而被郡守论罪,最后碰到大赦天下才得免罪。后来为司徒刘宠所辟,九江山贼起事,连月不解,于是拜阳球为九江太守,阳球到了九江,把山贼和郡中奸吏全杀了个精光

。现为平原相。

阳球一到任,就跟大家把事情讲得很明白:“相前莅高唐,志埽奸鄙,遂为贵郡所见枉举。昔桓公释管仲射钩之仇,高祖赦季布逃亡之罪。虽以不德,敢忘前义。况君臣名分定,而可怀宿昔哉!今一蠲往愆,期诸来效。若受教之后而不改奸状者,不得复有所容矣!”我之前做高唐令,干过什么大家都清楚了,今天我到这里来了,以前之事我不追究了,但话说清楚了,以后照我的规矩做,若还不改奸状,就不要怪我不能容人了。此言一出,郡中咸畏服焉。

不过这家伙很惨,这次又撞风口上了,治下太严,被人告了一状,于是便列入了四府论罪的名单。

皇帝想了想,嗯,这人也是我需要的。酷吏独臣大家都不爱,皇帝喜欢呀。这人得保下来。于是皇帝就开言道:“阳方正昔为九江太守,平乱有功,虽坐严苦,但征诣廷尉论罪并非待功臣之礼,可免平原相,拜为议郎!”

皇帝金口一开,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阳球算是死里逃生。这家伙,依然死性不改,以后又闹出了无数事端,搞得许多人家破人亡,此乃后话了。

这时洛阳令周忠又奏:“刘备学出名门,才思敏捷,策论高深,臣欲辟为县中从事,随臣左右以治蝗。”

皇帝此时有些困乏了,便摆摆手,道:“此乃汝份中之事,不必问朕。”

大事议完,皇帝便散了朝,起驾往内廷去了。

刘备在家,正拿了笔在纸鸢上勾勾划划,旁边的卢?和卢海看得滋滋有味,便有卢家奴仆来报,说门外有公人拿了拜贴,言县令有请。

刘备放下手中笔,起身疑惑的想道,县令是谁我不认识啊,找我干嘛?

出门见了公人,接了拜贴,便道:“请足下容我更衣。”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越发显得精神。然后随此人出门,一路往县衙而去。

刘备到了衙中见了县令,看见周晖站在县令身后挤眉弄眼的,哪还不明白。周忠脸庞清瘦,一双眸子精光四射,不怒自威。见到刘备下拜,便起身相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此番相请,实在冒然。”然后就把今日殿上之事和刘备说了,反正刘备在卢植处迟早也能听到。

刘备就有些晕了,刚拒了涿郡太守之辟,怎么到了洛阳还是逃不过被征辟的命?正欲开口婉拒,周忠便道:“五郎不必拒绝,此事汝师卢子干也知。”言下之事你老师卢子干也是默许的。

好吧,刘备马上就闭嘴了。朝廷任命大臣的时候,有赞者,有专门授绶印者,皇帝还要拉着谈心,勉励好好干。刘备被辟为从事,只不过是周忠上下嘴皮子一碰,波澜不惊的就这样定了下来。

好吧,还不如接受涿郡太守之辟用呢,好歹还能混个百石官,在这,反成了个芝麻小吏员了。回去的路上,刘备想道。

不过,事情还是得做,刚才周忠交待了,自己就是准备个治蝗的具体实施方案出来,供他选用。好吧,回去就写个文案出来。这事,刘备是做得极惯了的。

嗯,蝗虫治理,要从两个方面着手,一个是预防,一个是扑杀。扑杀的话又分两种,一种是针对成虫,一种是针对虫卵。

成虫的话,最好于清晨露水重的时候或无月之晚上。清晨露水重,虫翅湿透,不易于飞,无月的晚上,可以烧火堆,以火光诱杀之……

至于虫卵,掘土吧,然后火烧水煮,能杀死多少算多少了……

就在刘备冥思苦索的咬笔头的时候,鲜卑又寇三边。天下震动。在这场灾劫中,辽西太守赵苞悲惨的呕血死了。

赵苞字威豪,甘陵人,从兄为中常侍赵忠,赵苞深耻之,从不与赵忠来往。赵苞初仕州郡,被举孝廉后为广陵令,视事三年,政教清明,被许为能吏,迁辽西太守。在任上抗厉威严,名震边俗。做官到今年,刚满年余,便派人迎母亲妻子到自己身边,结果到了柳城的时候,刚好遇见鲜卑贼子万余人入寇,鲜卑获赵苞家眷大喜,以为凭此为质可以逼降赵苞。赵苞闻贼至,率边军步骑二万余与鲜卑对抗,鲜卑便把赵苞家眷给推了出来。

结果赵苞大哭,对母亲说:“为子无状,欲以微禄奉养朝夕,不图为母作祸,昔为母子,今为王臣,义不得顾私恩,毁忠节,唯当万死,无以塞罪。”

赵母教之曰:“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昔王陵母对汉使伏剑,以固其志,尔其勉之。”

于是赵苞即时进战,大破贼军,鲜卑四散逃去。可惜其母妻皆为贼所害。朝廷后来知道这事,非常震惊,皇帝遣使吊慰,又封赵苞为?侯。赵苞殡葬完毕,对乡邻曰:“食禄而避难,非忠也;杀母以全义,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于天下。”遂吐血而死。

可惜一代良臣,经此祸难,就此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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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洛阳灭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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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周忠派人去村里宣传,还有许多人不信,等刘备几锄头从地里挖出许多虫卵和幼虫,这才让大家信服。

于是刘备等人一个村一个村的跑,没多久,就变得又黑又瘦。卢敏和周君吉,黄奎也是如此。只有刘恪小老虎似的精力无穷,一点也没变型。周君吉是周忠之子,黄奎则是黄琬之子。好吧,刘备也想不到喝碗茶喝出两个高官之子。当然,黄琬遭党禁,目前还在家里蹲。

虽然又黑又瘦,但几人却感觉收获良多。不说别的,光说服老百姓,就非常考验自己的嘴皮子,有些老百姓并不是你挖出蝗虫来了就相信了,反而一挖出来,他们就立马下拜,然后就要撵人,说刘备他们得罪蝗神了如何如何。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官府还偏偏不能强来。这个时代,宗族势力庞大得令人可怕,所以很多地方,经常藏匿犯人都无惧。要是官府敢强来,族长一声号令,马上无数人会把你们包围,搞不好就是一场民变。

一个村一个村的做工作,先说服,再观察地形,然后教导百姓如何在清晨晚上捕杀蝗虫,如何翻开土地对巢穴火烧水浇,如何填平洼地…

老百姓好不容易开始组织人力杀蝗,刘备又让他们把蝗虫用来喂**鸭。这些大家就死活不干了。这东西是能给**鸭吃的吗?而且这家里的**鸭可是自己要吃的呀。纷纷抵死不肯。刘备劝说几次无果,泄气之余便不禁想,要不要自己开个养殖场?后来转念一想,算了,只要把蝗虫杀死了就得了,没必要为了蝗虫尸体的处置而这样徒费心神,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以后还是少干吧。

近两个月下来,战果煌煌。洛阳周围的蝗虫急剧减少,地里的庄稼基本上被保住了,不会再有太大的损失。就像刘备汇报的一样,洛阳地面的蝗虫几乎死绝,除非是从其他地方飞过来的,否则就可以宣布洛阳无蝗灾了,且只要防护工作做得好,来年一样也不会有蝗灾,因为大家已经知道如果根除蝗虫的虫卵了。

周忠自然是得意洋洋。这么大的一份政绩当然要及时汇报了。天子和大臣还半信半疑的,周忠就拍着胸脯做了保证:“陛下与诸公若不信,尽可遣人察之,便可知我所言非虚。”

最后天子还是派人去查看了,不是不信,而是这事关系比较重大,还是眼见为实的好。天子使者一个个村的去看,看完了,回报天子,也是激动得不得了,说这事是真的,蝗虫如今在洛阳县周围村庄里基本都看不到啦。

皇帝大喜,让有司论功,周忠因功被拜为将作大匠,周晖在太学数年,能通经学,征用为郎,至于黄奎,太可怜了,受他父亲的牵连,不能出仕,口头嘉奖几句,再赏了些绢帛就结束了。

然后皇帝让诸臣商议,把除蝗之事规范化,推广至天下郡县。至于最大的功臣刘备,本来四府欲征辟他,但被他婉拒了,刘备经过深思熟虑,又和老师商量过后,最后选择入了太学。当然,除蝗的详细条例撰写,和对一些吏员的培训还少不了他的参与。倒是刘恪这小子,因为刘备让功,且自己又弓马娴熟,被选为五官左署郎,从此也是吃皇粮的人了。

秋七月,刘备刚忙完,他把除蝗的经验心得写成一书,从蝗虫的生活习性,到如何防治、消除。从农村工作应该如何着手,到如何说服、指导老百姓。洋洋洒洒,基本上都是大白话。然后进献给四府,当时司徒杨赐见了此书,就赞道:“刘备此书,虽无文采,但字字皆,切实可行。从此以后,国朝蝗灾,再无忧患也!”简直对刘备赞不绝口。刘备这一次倒是没有谦虚,他着实是耗了许多心血。这做农村工作,也是他有生以来头一遭,真的累,比读经书累得多了。虽然杨赐有过誉之嫌,但从此大汉的蝗灾将会因为刘备此书而把损失降到最低,这一点,肯定是毫无疑问的。

刘备完全歇下来后,正想着过几天太学生的悠闲日子。结果朝中又起波澜了。因为今年鲜卑老是入寇,护乌桓校尉夏育就上奏,说:“鲜卑寇边,自春以来,三十余发,

请征幽州诸郡兵出塞击之,一冬二春,必有禽灭。”夏育最早在段颖的护羌营,他本就是以军功起家。见鲜卑老是抄掠边郡,他早就蠢蠢欲动了。且他熹平三年的时候和鲜卑人干过一仗,打赢了。于是从自觉得鲜卑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才上言朝廷。

结果朝廷不许,否决了他这个提议。本来这事呢,也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因为田晏,又出现了变化。田晏是夏育的老同袍,原为护羌校尉,但犯法坐事论刑被槛车征到京师,结果碰上皇帝大赦天下,就把他给放了。他私留京师,听到夏育上本要出塞鲜卑,不由大喜过望。这事要成了,他便去投夏育,混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只要有了军功,还不得官复原职?可能会更高也说不定呢。

可惜还没欣喜完,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朝廷无情的否决了这个提议。田晏心灰意冷,绞尽脑汁之下居然让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贿赂宦官。他找来找去,就找到了中常侍王甫,送了多年为将积蓄下来的无数财货,撺掇王甫去说动天子,以他为将。

皇帝如此相信宦官的,华夏数千年史上,真正少见。可能当今皇帝实在是缺乏安全感,把宦官们当亲人了吧?结果王甫没费多大口舌,就把皇帝给说动了。皇帝动心了,可大臣不干呀,于是百官朝议的时候,议郎蔡邕就上书了,这就是史上有名的《难夏育上言鲜卑仍犯诸郡议》。

文中说:“……自匈奴遁逃,鲜卑强盛,据其故地,称兵十万,才力劲健,意智益生。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贼有;汉人逋逃,为之谋主,兵利马疾,过于匈奴。昔段颖良将,习兵善战,有事西羌,犹十余年。今育、晏才策,未必过颖,鲜卑种众,不弱于曩时……夫边垂之患,手足之蚧搔;中国之困,胸背之?疽。方今郡县盗贼尚不能禁,况此丑虏而可伏乎!……守边之术,李牧善其略,保塞之论,严尤申其要,遗业犹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规,臣曰可矣!”

煌煌文字,有理有据。从武帝的穷兵黩武最后经济崩溃而后悔,到鲜卑强盛壮大的原因,再到如今国朝的环境不适宜出塞长期用兵。这篇文章,充分说明了蔡邕是一个有政治远见的官员,而非一般的空谈之士。可惜,蔡邕的上奏没有得到皇帝的认可,也因此得罪了王甫等既得利益者,从而埋下了他以后悲剧发生的导火索。

皇帝一固执,谁也拦不住,遂遣护乌桓校尉夏育出高柳,又拜田晏为破鲜卑中郎将,使出云中,而匈奴中郎将臧?f则率南匈奴屠特若尸逐就单出出雁门。三路大军,各将万骑,出塞二千余里。鲜卑一代英主檀石槐命三部大人各率众迎战。结果三军大败,丧其节传辎重,三路主将一路仓皇南逃,等到了安全地方一看,身边都只有数十骑护卫了。然后在边郡竖起将起,收拢残军。最后统计了一下,死亡数字高达七八成。没回来的,哪怕是受伤的,只要在草原上,就是想逃也逃不了,重伤的要么被野兽吃了,要么被砍了;轻伤的,都被抓回去当俘虏了。

皇帝闻讯大怒,不怪建言的王甫,却立马槛车征三将军下狱论死,好在三人还算有家底,出钱买了条命回来。于是政府收钱了,就免死罪,罢为庶人。

这一次,也是史上大汉朝最后一次对外用兵。造成的后果就是三位有着丰富领兵作战经验的将领从此沦落,数万汉家儿郎遗尸塞外,南匈奴单于也受重伤,不久便伤重死去。

刘备得到消息,也不由为之叹息。实在是太可惜了。数万边军呀。都是有着对抗鲜卑经验的战士,培养一个起来多艰难。夏育也是脑子犯抽,你守好你自己的地盘,击退了就可以有功劳,为何非得要出塞?

有汉以来的名将,哪个出塞不输个几次?你以为你是卫青霍去病呀?而且他们俩也是因为不可复制的特例……

打输了,还有什么办法?对于三人下狱,刘备倒是一点也不惋惜,葬送数万人,无论什么理由,都得论罪。没砍了你们就算好的了。这花钱买命的陋习真是要不得。刘备就皱眉想,要是将来我能……,第一个就是要废了这花钱赎罪的陋习,还有鲜卑是吧?这笔账我暂且记下了,迟早我会率大汉儿郎们讨回来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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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冠礼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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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卢植也大度,便说:“若是五郎不愿,此事便休再题。”幸好当时只有他俩人在,卢植也不虞此事传出去让家人不开心。

刘备哪里是不愿意,只是卢?才十三岁,平时他都把他当女儿看待的好不好?当下刘备苦笑一声,道:“老师如此看重,且十九娘端庄秀丽,聪慧可人,我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只是,只是十九娘也太小了一点罢……”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小姑娘太小了点,我可不是**,下不去这手。

卢植心思过人,一听就笑了:“十九娘又哪里端庄了,调皮得很。你喜欢就好,年龄不用担心,也不是让你们立即成亲,可以先定下亲事,待十九娘十五岁后,你们再进行大婚也不迟。”

刘备不禁吐槽,十三岁和十五岁有差别吗?不还都是幼女?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卢?一脸媚意怯生生的喊着自己五郎哥哥你轻点的画面,心中莫名其妙的一荡,然后呸了自己一下,太**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然后直接变化就是未来的岳母沈氏和大舅兄卢敏对自己越发热切起来,完全把自己当成一家人了。而十九娘不知道是不是谁跟她说了什么,躲进闺房再出不肯出来见刘备了。让刘备好一阵怅然若失。

汉代婚姻步骤很麻烦,两家有意之前,要排除一些婚姻禁忌的因素,比如祖上是否有仇,是否同姓。卢、刘两家自然无仇,也非同姓,但还是请了个占卜的。问生辰八字是否相配之类的。一切没问题之后,就开始要交换婚书了。

刘备父早丧,婚书便由刘恭这个大老粗来写,虽然一身草莽之气,但刘恭一手隶书也算工整:姻眷弟刘恭顿首为侄刘备求聘于大德望卢翁子干亲家先生大人之女为室,恪具赤笺,敬求,乾坤金造,某年某月某日浣之吉,前名载顿,后福齐天。

婚书的背面,还有数行字: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好吧,这婚书就相当于后世的结婚证,事情到了这一步,便已经彻底的定了下来。刘备便只坐等十九娘长成就行了。

刘氏看到婚书,喜极而泣,卢植海内清名,这下总不会再像甘琪那样不把女儿嫁给自家儿子了罢?刘备要是知道母亲第一念头就是这个,定然要翻白眼。

刘备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就是今年是熹平七年(年底皇帝改元光和元年)了,他已经十八岁了。母亲和叔父商量着刘备经常在外,又曾为洛阳县从事,如今又在太学,是应该给他行冠礼了,不然老被人五郎五郎的呼来喊去,不太合适。

刘备本来想请卢植来涿县观礼,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是太学生随便跑没关系,卢植是朝官,又在修史,还是不麻烦他的好。

这日刘家祠堂,刘备沐浴过后披头散发,一身白袍,他要先来祭告祖先,告诉祖先,刘家儿郎今日始又有人成年了。刘备跪伏于地,默默祷告,祈求先祖有灵,护佑他和母亲,家人,族人皆身体康健,平平安安。护佑他在这个即将来临的乱世能立不世之功业,再造大汉之雄风。

冠礼,礼之始也,标志着一个男子从此成年,要开始承担社会和家庭的责任和义务。和后世领取身份证差不多。

刘备再一次沐浴更衣,又换了一身衣裳。外面的族人,身着礼服排成两行来观礼。今天的的主持者为宗子刘元起,老族长体力不行了,坐在一旁观礼。赞者为刘子敬。

刘元起和刘子敬命刘备跪伏于地,然后他们俩铜盆中净手,给祖先上香。然后分立左右,刘元起大声道:“某之侄,刘家五郎,曰备,将加布于其首……”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刘元起的大嗓门喊完之后,刘子敬便上前来,用帛包住刘备散乱的头发,然后刘元起郑重的把缁布冠戴在刘备的头上,系好冠带。这一加,意义非凡。

刘备在引导之下向祖先再拜而兴,又大礼向两位叔父拜下。刘元起刘子敬还礼毕,诸观礼者贺,刘备还礼,而后进入侧室中更衣。

这一次,却是加的皮弁,代表着刘备替国朝服兵役的义务和对刘备建功立业,为国干城的期望。“吉月令辰,乃申尔

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刘备再拜,复起更衣。这一次,换了上衣下裳,他晕头晕脑的,跪得膝盖痛死了,要知道这是直挺挺的跪着,不像平时人们都是跪坐,把臀部压于腿上,这可是全身重量压在膝盖上,刺痛得不行。他现在巴不得快点完。就见刘元起又大声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黄?无疆,受天之庆!”

然后刘备又像个牵线木偶般起来向众人行礼,然后刘子敬端了一盏酒分别给他和刘元起,刘元起捧酒面北而立,口中念道:“旨酒既清,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令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而后遥遥向刘备一敬,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再拜过宾客后,刘元起大声道:“刘备,年少有行,受学有成,族中高才,世之英杰!书曰:玄德升闻,乃命以位!玄谓幽深,潜行道德。今赐尔字玄德,望尔以备广德也!”刘备冠礼前才知道,他的字,是他父亲刘弘事先取好写在遗书中的……

刘备等叔父刘元起念完之后,立马拜下。观礼之宾客齐齐赞曰:“礼仪即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嘏,永受保之,曰伯某甫!”

刘备就拜而回道:“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众宾客回礼,然后二位叔父又引刘备至祖祠拜曰:“楼桑刘氏之后刘备刘玄德,刘弘子也,今日冠毕,敢见!”刘备又行拜兴之礼,于是,冠礼成。

出来到外面,刘备只觉得一阵轻松,总算完事了。太累了。一个冠礼就如此繁琐,天子谒诸庙,郊祭天地等各种大型礼仪活动的时候,岂不是更累?怪不得皇帝都是享乐的多,实在是这皇帝太累了啊。刘备想了想,发现大汉一年四季都有祭祀等活动,合朔、立春、求雨、上陵、立夏……刘备对皇帝表示深刻的同情。

今日冠礼,也请了简家和张家来观礼,简雍和张飞两个小朋友也来了。正坐在宴席上一本正经,可是双眼却不停的看向桌面,显得是饿了。刘备见了他二人模样,不禁会心一笑,折腾到现在,他都饿了,更何况两个更小的。可惜家中大人没发话,他也不敢乱来。于是悄悄走到二小身边,打了个眼色。两小便喜滋滋的跟在刘备身后开溜了。

刘备七拐八拐,闻着味找到了厨房,看了看左近无人,便向身后招了招手,率先闪身进去。进去之后,二小一声欢呼,一人抱了个猪肘子大啃起来。啃了半天,张飞突然想起来刘备,便把只剩一半的肘子递给刘备:“五郎哥哥,你也吃!”

刘备一阵无语,啃成这样,还给我,你什么意思啊?当下道:“你自己吃,我自己找,还有,张大郎,还有小简雍,你们以后可以叫我玄德哥哥了!”说完自己也咧开嘴笑了。自己总算是刘玄德了,不值得高兴吗?张飞简雍两人只顾着填肚子,口中呜呜呜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刘备没像张飞简雍这般吃相凶恶,寻了几个馒头,又拿了两碟小菜,慢斯条理的吃了起来。

刚吃到半饱,厨房门便被推开,刘元起站在外面,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刘备。张飞简雍见有大人来,哧溜一声,便跑了个没影,很没义气的把刘备一个人扔在厨房。

刘备讪讪的起身,拿着双筷子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笑道:“叔父,要不你也来点?”

刘元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孩子,真是……刘元起没好气的低喝道:“五郎,玄德!怎的如此不懂事?外边开席了,宾客都找你这个正主不着,想不到你躲在此处偷吃!“

刘备不禁脸色一红,他原本是想别让两个小的饿坏了肚子,结果自己也吃上了,吃着吃着还把外边的宴席给忘了。刘备只好道:”叔父,我是见张大郎和简大郎饿得不行,他两个还小,怕饿坏肚子,便带他二人来此处,却想不到忘了时辰,真是罪过。“

刘元起看见地上一地的骨头,想起刚才溜出去的两个小子,又不好多说什么,便瞪了刘备一眼,道:”算了,快收拾一下,随我出来。“

到了外面,免不得四处敬酒,到最后,就算是此时谷酒度数低得吓人,刘备也不禁有些昏昏沉沉。这一日,楼桑大开宴席,直至暮时。冠礼时,刘母在一旁全程观礼,竟激动得数次泪落。冠礼之后,便是儿子的婚礼了。刘氏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另一块石头又升了空。

为南京大屠杀死难同胞默哀!

努力准备第二更,若来不及,明天补上。今天对不住书友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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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太学论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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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鲁钝,自问经学入门尚浅,比不得在场诸位贤达。今天,刘备便不与大家谈经,想与大家聊一聊我们的儒学……”

今年,天下越发的不太平,正月里,交州乱成一团粥。合浦、交耻乌浒蛮反,引九真、日南两郡民众攻没郡县。二月又有日食,连罢太尉和司徒。没过多久,又地震了。还好死伤不算多。皇帝一见不好,立马大赦天下,把熹平的年号又改为光和。

改年号也没用,四月接着又地震,皇帝又换太尉。然后就不管了,见太学生议论纷纷,心中有气。便于鸿都门内置学,敕州、郡、三公等举召能为尺牍辞赋及工书鸟篆者相课试,有千余人至。这些人都是些无行趣势之徒,??陈方俗闾里之事,以此媚上。皇帝偏偏喜欢这些**零狗碎的八卦,于是甚悦之,还一个个的封官,甚至封侯爵者。当时士林一片哗然,皆耻与此等小人同列。

刘备入了太学,倒如鱼入水。这里都是同辈之人,往日里相处也甚相洽。只是一点不好,就是愤青特别多。刘备不排斥愤青。因为愤青都是爱国者,大多都是爱之深,所以恨之切。他以前也是一个愤青。但他不喜欢那种只知消极反对,言辞尖锐的去批评一切而不知努力乐观,去积聚力量的完全没有一点理性的人。同理,他也不喜欢太学生里那些整天喊口号,骂大臣、骂阉宦然后什么事都不去努力的人。每天都只知高谈阔论,这里不对,那里不好。但又提不出什么建议性的好意见。

太学里面的“座谈会”特别多,几乎每天都有。刘备也喜欢去参加,他就带着耳朵去,希望有些意见能对他有所启发。可惜次数多了,他却越发失望了。这些热血青年们,每天无非就是要诛阉宦,开党禁,罢小人,纳贤臣等口号翻来覆去的喊来喊去。等问及如何去实行,不是束手无策,就是推到朝中三公九卿身上,说是他们的责任。

刘备很无语。于是也按耐不住,加入讨论之中。他这一加进来,便显得让注目了。他论据严谨,雄辨过人,在很多次会议上把诸多人驳得哑口无言,这时候的学生们,还是很崇拜有能力的人的。文人相轻的臭毛病有,但没有后来那么严重。加之刘备又是能格物能飞天的奇人,于是他一时之间,声名大震。

这不,太学诸子中的几个头领,便邀了刘备来主持一场专门的“座谈会”。刘备刚开始不干,他不是没经验,以前在大学里主持晚会辩论会不说,在东莱的时候也干过这活。但他实在不想和众人去谈经学、谈政治。他觉得毫无意义。但推了几次,实在推不过,便精心准备了今天的话题。

“什么是儒呢?哪位可以告诉我?“

太学诸子开始沉吟不语,刘备问这个问题,意义何在?儒是什么?我们不都是儒吗?但刘备应该不会问这么简直的问题吧?那到底什么是儒?众人开始深思起来。

这时周君吉便站了起来,向刘备拱手,道:”玄德,吾以为,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者为儒!“

众人低头接耳一会,纷纷头点称是,觉得这就是儒。因为这是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说的: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为最高。

这应该是儒的最佳解释了。但是刘备缓缓摇了摇头,道:”班孟坚此言,只得其一也!“

众人哗然,什么,班固说得这么精准了,还只得其一,没说完?不会吧?切看你如何解释。此时众人皆屏息凝神,静听刘备高论。

刘备侃侃而言:”许叔重曰:儒,柔也,术士之称。此也只得其一也。“好嘛,《说文解字》里的解释,也只是其一了。大家继续听。

”何者为儒?吾意以为有三:《说文》曰儒者术士也,太史公《儒林别传》亦云:秦之季世坑术士,而世谓之坑儒;司马相如言:列仙之儒,居山泽间,形容甚?;赵太子悝亦语庄子曰:夫子必儒服而见王,事必大逆……

儒者,人之需也。道、墨、名、法、阴阳、小说、诗赋、经方

、本草、蓍龟、形法,此皆术士,亦为人之所需也,何遽不言儒?此为术士之儒也。

又曰儒者,知礼乐射御书数。《天官》曰:儒以道得民。说曰:儒,诸侯保氏有六艺以教民者。《地官》曰:联师儒。说曰:师儒,乡里教以道艺者。此则躬备德行为师,效其材艺为儒。

其三,方为班孟坚所言之儒。以上三者,皆可称儒。然儒之名于古通为术士,于今则专为师氏之守矣……“

刘备洋洋洒洒,把后世国学大师章太炎先生的《原儒》一文大段引用到自己的谈话中。下面的太学诸生听得呆了。这个时代,哪里有人针对这个问题做出过如此深入的研究?

众人只见刘备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有理有据。顿时觉得刘备果然博闻强记,让他们都有些羞愧了,好多书他们也有翻过,只是内容却记不得了。哪能如刘备这般能随口说来。再看刘备时,便觉得他好高大上!用后世的话来说,逼格顿时立起来了。

刘备见镇住诸人之后,便莞尔一笑,朗声道:”然则儒者当有何为耶?“

众人纷纷不语,悉听刘备高论。

刘备便道:”为儒者,当为天地立心!“

此乃刘备之论,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过此论。”天地本无心,天地止生万物而已,不与圣人同忧。我等传习圣道,格物致知,便是以人心合天心,大其心,以为天地而立也!“大家点头称是。

刘备又道:”然则还不够,为儒者,应为生民立命!民者,吾同胞也;物者,吾与也。我等为儒者,将奉天子而理天下,应为生民立命!“

刘备又发新论,大家激动了,他之所言是如此的新颖而发人深省,虽从未见闻却又一切合乎情理。此时又见刘备大声道:“为儒者,还须为往圣继绝学!国朝以来,儒者孜孜于繁剧章句之间,而不知天地之大,惑溺于外道之中,而孔孟之道不传也。故班孟坚有言惑者既失精微,辟者随时抑扬,违离道本,苟以哗从取宠。后进循之,是以《五经》乖析,儒学浸衰也。是以,我等儒者,当为往圣继绝学!”

刘备不顾台下的骚动,继续大声道:“然则犹未足也!我等儒者,当为万世开太平!”

“上佐君王,下安黎庶,外服夷狄,内平贼寇,开万世太平之基业,此数事,非我儒者谁人可当?”

刘备振聋发聩的声音在诸子心间回响。他的声音锵然有力,带着热血激昂,直指人心!

在座诸子,谁不是热血青年?谁不渴望建功立业,以名传青史?有史以来,只有汉朝的士民们,从上到下,皆充满了尚武的风气。男儿多好功名,皆欲马上取之。是以朝廷征发大军出塞时,游侠儿,悍勇少年皆踊跃从之。而汉武帝经常征发犯官、亡命、勇敢、游侠等士出战,仍能屡胜。我大汉的儿郎,皆是血性的好儿郎!崇尚军功和荣誉的好儿郎!

刘备的最后一句话,充满了神秘的力量,它鼓舞人心,它煽动热血,诸子皆站了起来,激动而严肃的向刘备大礼拜下,而后齐声大吼道:“我等儒者!当为万世开太平!

上佐君王,下安黎庶,外服夷狄,内平贼寇,开万世太平之基业,此数事,非我儒者谁人可当!!!”大有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式。

刘备看着被自己煽动得嗷嗷叫的太学生,满意的笑了,这样的精神劲儿,才是我大汉太学生的风采么。不然天天扯谈,整个人迟早得废。

刘备最后大声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行此四事者,方为儒也!诸位兄台,清谈误国,实干兴邦!从今而后,吾与诸兄共勉之!“

最后向诸人一拱手,表示讲话结束。诸人恭敬的还礼,以谢过刘备今日传道。好多人心中激动,胸中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是激动的看着刘备飘然而去的身影,他们都知道,因为今天这个人,从今以后,他们的人生会更多一种色彩。

刘备出了此苑,对刚才的效果还是十分满意的。心中想道,论经学我拼不过你们,不过横渠先生的四句教可是大杀器,看把你们给炸的,一个个的服了吧?你们就开始崇拜我吧。我看以后谁还敢拉我去谈经,我可是有着崇高志向,欲为万世开太平的人!

第一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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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蔡邕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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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卢植耳中,卢植正与蔡邕等品茶小歇,蔡邕闻言便叹:“好个刘玄德,好个刘玄德!不意子干竟收如此佳徒!”

杨彪也道:“此子,吾不如也!”

卢植摇头苦笑:”此子天纵之资,又何用吾教之?“心中却还是很得意自己的眼光,刘备不但是自己的爱徒,还是自己的佳婿呢!

洛阳满城公卿,无不为之侧目,从此刘备刘玄德这个名字,算是彻底的被记住了。

顿丘,曹操看着书信双目精光四射:”刘备,真乃人杰也!未曾见玄德之面,促膝而谈,实乃人生憾事也!清谈误国,实干兴邦,一语便中吾之心意也,玄德实乃吾之知己!“当下便修书一封,命仆从速带回京师,交予刘玄德。

此时的曹操,还是个一心一意想为大汉添砖瓦的热血好官员。欲扶正直,除邪奸,使天下政教清明。直到后来为议郎时,数次上书不为皇帝所用,才知道大汉已经积重难返,不可匡正,于是心灰意冷,不再建言。继而黄巾大乱后,天下摇摇欲坠,曹操一颗野心便开始慢慢滋生。此时他见了刘备所言,只当刘备如他一般志向,是志同道合的良友,怎教他如何不激动?

东莱,郑玄谓众弟子叹息曰:”壮哉斯言!吾所学数十年,竟不如玄德之四句教。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斯言果如是也!“

辽东,长史公孙瓒率数十人巡视边境,突然与鲜卑数百骑相遇。左右皆变色,公孙瓒大笑曰:”刘玄德,吾师弟也!尝云儒者当为万世开太平!某自幼受学于儒门,岂肯为玄德之后哉?诸君,今日便请随我死战,为辽东先开一太平!“说罢,一马当先,手持长矛,突入敌阵,众左右见了,鼓起血勇,随公孙瓒之后,左冲右突,刀砍矛刺。鲜卑防不猝防,瞬间死伤数十。余众见公孙瓒等勇不可当,心生恐惧,便四散逃去。

公孙瓒杀散余贼,一身是血,退入空亭,取酒与众饮,而后大笑:”读玄德之文而后持矛杀贼,快哉快哉!“众人皆为公孙瓒豪气所慑,又敬又畏。从此公孙瓒威名渐显。

颖川,荀家人也在品评刘备。诸人无不赞赏之。十六岁的王佐之材荀??母咂?粒?豢戏?耍骸绷跣?麓搜运渥常?团率呛米鞔笱灾?剑 ?p>  大侄子荀攸知道小叔父荀??男⌒乃迹?φ溃骸辈蝗唬?哿醣钙淙耍?蘼鄹裎镏轮??故蔷┦t?龋?钥杉?浞强昭苑悍褐?玻??茄孕腥缫蛔18厥导??恕u?缢寡裕?逄肝蠊??蹈尚税睿u逭咧?木浣蹋?婧榔?稍浦?镆玻?谎怯谖峒抑?踝糁?摹!?p>  荀攸比荀??淮罅?辏?资币黄鸲潦槌ご螅?菟涫逯叮?橥?值堋k?愿易詈蟮髻┮幌萝???p>  荀???耍?x骋缓欤?溃骸惫?镄堇慈⌒ξ遥?醣钢??牵?俏宜?芗耙病!巴砩希???秩〕隽醣干洗喂?贝?粝碌氖樾牛?赶腹壑??醋判派瞎牌拥淖痔澹?闹腥词窃谙耄?跣?掳x跣?拢?阌质窃跹?囊桓鋈四兀?p>  后来史载:”光和元年夏,帝于太学论儒,语出四句,满座皆惊。由是,帝海内知名。“

今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叛乱,地震,日食等就不说了,种种妖异之事也频频出现。夏四月有雌**化雄。五月有白衣人入德阳殿门,突然消失不见。六月有一道黑气堕入温明殿中,如车盖隆起,五色有头,体长十余丈,翻滚不休,形貌似龙。七月又有青虹见御坐玉堂后殿庭中……种种异像,民间一片恐慌,各种流言满天飞,一会说天子失德,一会说要有大灾难,一会说汉有天下太久,汉德已终,气数已尽,要改天换日了。尤以后一种流言流传得最广,街头巷尾,大家都探头探脑的窃窃私语,汉家只怕是气数已终啦!没听说吗?有神人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每当社会动荡的时候,各种妖人妖言层出不穷,大贤良师张角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收获人心的机会,他派了无数教众四处宣传,散播他的言论,搅起无数暗浪汹涌。

无数大臣也纷纷上本,为时局担忧。皇帝也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在七月,皇帝召集一些臣子,蔡邕、马日?、杨赐、张华等人诣金商门,入崇德殿问对。这就是史上有名的金商门奏对。

皇帝让中常侍王甫、曹节两人问诸臣这异像纷纷,是什么原因,如何平息流言善后?然后众

人纷纷进言。完了之后,皇帝又因为蔡邕经学深奥,所以特诏稽问:”比灾变互生,未知厥咎,朝廷焦心,载怀恐惧。每访群公卿士,庶闻忠言,而各存括囊,莫肯尽心。以邕经学深奥,故密特稽问,宜披露失得,指陈政要,勿有依违,自生疑讳。具对经术,以皂囊封上。“

皇帝说最近灾民频生,不知道什么原因,朝廷焦心,我也恐惧,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吧,那些混蛋一个个的不肯说老实话。你学问高深,是个忠臣,我相信你,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要犹豫,说好之后,用皂囊密封给我看。

蔡邕被皇帝一夸,便信了,披肝沥胆的上奏:”……今灾眚之发,不于它所,远则门垣,近在寺署,其为监戒,可谓至切。?堕**化,皆妇人干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赵娆,贵重天下……;续以永乐门史霍玉,依阻城社,又为奸邪……而闻太尉张颢,为玉所进;光禄勋姓璋,有名贪浊……宜念小人在位之咎,退思引身避贤之福。伏见廷尉郭禧,纯厚老成;光禄大夫桥玄,聪达方直;故太尉刘宠,忠实守正:并宜为谋主,数见访问……近者以辟召不慎,切责三公,而今并以小文超取选举,开请托之门,违明王之典,众心不厌,莫之敢言……夫君臣不密,上有漏言之戒,下有**之祸。愿寝臣表,无使尽忠之吏,受怨奸仇。“

蔡邕于是把朝廷中的种种弊端一一直言道出。说灾异没有发生在别的地方,要么在宫门,要么在寺署,难道还不清楚吗?这就是妇人阉宦乱政的原因啊!又炮轰一干奸佞,举荐一干贤臣。最后说,皇帝,我可是对您肝胆相照啦,您可得保密,不要让我受别人的怨恨而遭祸。

皇帝看了蔡邕言辞恳切动人肺腑的奏章,心有所触,不禁叹息。然后可能是坐久了,要去上个厕所活动活动再回来看。结果曹节趁皇帝不在,就躲在后面偷看。这一看,完了,泄密了。

蔡邕也没想到皇帝如此不靠谱,阉宦如此胆大包天。于是,他在奏章里所弹劾的一众人,知道消息后就纷纷开始行动了。如狂风暴雨般的打击报复突然而来。

若是一般人打击报复,蔡邕或许便没事,朝臣哪个不受弹劾,不被指责。要是一被弹劾一被指责就问罪,朝中早就空空如也了。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因为上的是密折,所以蔡邕有的没的都说了。于是一口气把宦官势力和其他弹劾的官员全得罪了。这两股势力一合力,蔡邕就完了。

首先是王甫和程璜等为代表的宦官。之前蔡邕无数次在奏章中指责王甫,在去年反对夏育出兵塞外时,在论幽冀两州刺史久缺时,在去年的陈七事疏时,矛头无一不指向王甫等阉宦。王甫早就恨蔡邕恨得牙痒痒,这下得了机会,还不下死手?

再说程璜,蔡邕在这封奏章中指名点姓的说程璜如何横行乱政,程璜对蔡邕恨之入骨,刚好他有个女婿,便是酷吏阳球阳方正。阳方正刚好又与蔡邕的叔父蔡质也不和,这下好了,两下一勾结,阴谋层出不穷,于是蔡质、蔡邕被陷害而下狱。罪名是结党营私,袒护党人,仇怨奉公,议害大臣,大不敬等一系列的罪名,这么多罪名,还能判什么?弃市!

蔡邕自己写了个陈情表替自己辩护叫屈,可惜皇帝被中常侍一哄,哪里还有当初好言恳求蔡邕让他说实话的心情,理也不理。幸好中常侍里有个好人吕强,对皇帝说蔡邕无罪啊,不应该杀他啊。陛下您不保密,导致蔡邕一家如此,岂不是有负忠臣吗?以后您还听得到忠言吗?不若饶了蔡邕,全家流放,这样天下才没有怨气,忠贞之路不会堵塞啊!

然后卢植等好友闻讯,大惊,也纷纷上奏陈情营救,皇帝一听,好像很有道理哦。又想起让蔡邕上密奏时的情景起来,于是下诏减死一等,全家流放朔方,就算是天下大赦也不能免罪。

金商门问对的有无数人,包括卢植也上疏了。他上陈八事:选用能吏,解除党禁,免除重罪,修整武备,弘扬经学,减少官员调动,禁止请托升官,减少专权。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皇帝连理也不理。但结果已经比蔡邕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当然,把皇帝惹毛了的还有杨赐。他言辞更为激烈,差不多就是指着鼻子在大骂了。皇帝大怒,但杨赐资格老,当过帝师,于是免罪不问。

蔡邕一家,凄凄切切,别了众亲友,便在官差的看管押送下,一路往朔方而去。他不知道,前途还有更凶险的事等着他。

第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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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蔡邕之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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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沐还家的刘恪见两位兄长心情都不好,便相约了今日出北城游玩。刘备也是静极思动,觉得心情郁结不如看看城外景色,或许心情会开朗一点。

这一天玩得很尽兴,大家正欲兴尽而返时。忽闻前方蹄声轰然,乱成一片,又隐隐约约传来童子哭声。三人对视一眼,刘备道:”十一弟随我前去看看是为何事,子达兄请于后策应。“便策马驰向前方。

卢敏哪里肯干,便也一磕马肚,尾随而去。行不多时,便见前方一伙人,劲装疾服,各持刀剑,高跨马上,把另外一拔人围在中间不停叱骂。那童子的哭声便是由中间传来。

刘备驱马近前一看,不由大怒。那中间被围之人,正是蔡邕。可怜一代名士直臣,如今好不狼狈。须发被剃,手脚套着铁链。再也不见往日半丝风采。怪不得,怪不得卢植不愿前来相送,是不忍看见故交落得如此田地啊!

刘备不禁鼻子一酸,蔡邕何罪,竟受此难?当下大喝一声,拨出腰中利剑,直驰阵中,道:”汝等乃是何人,意欲何为?“

那些劲装大汉见来了不速之客,不由大惊,纷纷策马掉头而去,不一时,便走得精光。此时卢敏刘恪皆到,见是蔡邕,不由大惊,忙不迭的翻身下马。

刘备拜伏于地,泪湿双眼:”伯喈叔父,小侄来迟……“还想说些什么,却心中酸得厉害,堵在胸口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哽咽。

卢敏刘恪见蔡邕如此,也不禁泪落。可怜直言谏臣,因小人陷害,竟落得如此下场。岂不令人心痛哉?

蔡邕倒是看得开,一一把三人扶起,好言安慰。蔡邕强笑道:”幸有玄德前来,解我之祸,否则吓到小女,你家婶娘便要闹了。“说完便把家眷一一介绍给三人。

蔡邕家眷也没几个,只有夫人羊氏带着女儿,主要是叔父蔡质那边拖儿带女的一大堆。蔡邕数子皆早夭,好几十岁了,只得一女。便是刚才被吓哭的女童。

蔡邕牵着宝贝女儿,一一指认道:”昭姬,这是你玄德哥哥,子达哥哥,十一郎哥哥,方才就是他们救了我们,吓跑了坏人,你可要记得哦。“

刘备听闻是蔡昭姬(蔡文姬是以后改的名字),心中不由一动,拿眼望去,便见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明眸皓齿,小脸虽然灰尘扑扑的,却也难掩清丽之色。刘备暗道,这个小萝莉就是以后鼎鼎有名的才女么?可怜一生命运坎坷,唉,以后再说吧。

小昭姬乖乖的向几个哥哥行礼道谢,便见旁边的蔡质怒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派人行剌于我等,真是好大的狗胆!“

刘备惊问道:”蔡公,方才这些人乃是刺客?可知是何人所遣?“

蔡质老脸涨得通红,气极道:”除了那阳球小儿,还有何人?玄德,你不知,我等刚出城,阳球小儿便暗贿差人,命其于道毒害于我等。幸而这几位差人恩公高义,对我等道破关节。谁曾想方行到此处,剑客又来!阳球小儿果真是好手段!若不是几位贤侄,我等皆为孤坟野鬼也!“

蔡邕等蔡家男子沉默不语,想来是气愤到了极点。而妇幼却低低哀鸣,为前途未卜而忧心忡忡。

刘备怒骂道:”不意阳球乃如此酷毒残暴之人!“又对蔡邕道:”叔父此去,路途遥远,玄德愿相陪左右,送叔父至朔方!“

蔡邕大摇其头,连连道:”不可!不可!玄德,吾自取其辱,又岂能拖累于你?“

刘备苦劝道:”叔父,若阳球再遣人来,我等可为叔父当之!“

蔡邕执意不肯:”阳球若再遣人来,便是天欲亡我。汝三人为我子侄,我又岂能牵连你等?可速去,莫让我死亦无面目见子干兄于地下也!“他哪里敢让刘备等人护送。阳球真再派人来,多这三人也抵不住。再说了眼前这三个小子,一个是卢植子,一个是卢植婿,一个为卢植徒。损伤一个,他都无法向卢植交等。

蔡质也心知肚明,他活了一把年纪了,死则死矣,更加不愿意让如此年少有为的小郎有甚损伤。于是也在一旁苦劝。

刘备与卢敏等三人执意要送,最后又劝又说又推又让的来来回回,说得大家嘴巴都干了

。最后刘备道:”叔父,我等不护送你们到朔方,那也让小侄三人尽尽心意,相送几日如何?“

衡量再三,蔡邕见刘备等人执意要如此,便只好应了。刘备便把马让与蔡邕蔡质等,他三人执剑徒步相随。

刘备等三人相送了数日,一路上竟然安然无事。一直送到了平阴,临黄河欲渡。蔡邕才止住刘备等人。说离家数日,可速返还,莫让家中大人忧心。刘备也不再说,道:”蔡公,叔父,到了此处,想来阳球不会再遣剑客来追。前方渡了大河,便是一片坦途。小侄等在此遥祝叔父一路顺畅。叔父与蔡公但且宽心,此时虽有波折,但将来终有风雨过后终见彩虹之时!“

蔡邕道:”玄德,子达,十一郎,在京师好生照顾子干。莫要生事!待老夫回来,再谢你三人今日相送之恩!“

三人忙拜伏在地,道:”叔父何出此言,小侄岂敢言恩?“

蔡邕一一扶起,让刘备把马牵回。刘备等执意不肯,又把身上钱物悉数取出,赠与押送之差人,道:”诸位高义,我叔父与蔡公年迈,且有家眷随行,请一路多加照顾,敢不承情。区区薄礼,以壮诸位之行色!“

几个差人见了,作色道:”我等岂是那贪财之辈!蔡议郎一家,我等兄弟自会好生照顾。“

刘备忙劝道:”诸位之义举,已于叔父处有闻。刘备岂敢以财物辱壮士?只是路远难行,条件艰苦。我等敬壮士之所为,是以我等三人才备此薄资,以相送壮士,好于沿途以备急难之需,别无他意!“

众差人见刘备言辞恳切,这才脸色转缓,推辞一番,便也收了。刘备又等蔡邕等人上了渡船,才一一洒泪而别。

三人一路步行,回转家中,卢植见了大怒:”还知道回来啊,嗯!“

三个跪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卢植稍缓怒气,道:”若不是有人前来府上报信,说你们三个结伴相送蔡伯喈,我几乎以为你等为贼所害,差点就去报官了!以后做事,切莫如此荒唐!“

发泄一通后,卢植便问道:”蔡伯喈如何?“

卢敏便把一路相遇,相送的情形给说了。卢植闻言,默然无语。想来心中也是极难受的。卢植陷入深思之中,却忘了地上还跪着三个,一直到沈氏来,才看见三个家伙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才赶紧唤醒卢植,放了他们三个出去。

刘备跪得膝盖发青,越想气越不平,为蔡家不平,为自己兄弟三个不平,为朝堂不平,为天下不平!思来想去,罪魁祸首就是中常侍王甫。这家伙简直混蛋加十级,传说中的头顶生疮,脚下流脓说得就是这种人。

你一个阉宦,贪钱就贪钱,能不能别乱政?唬弄皇帝就算了,还煽动皇帝贬斥大臣,祸乱朝廷。党锢之祸有你,劫持皇帝有你,杀窦武有你,杀陈蕃也有你。到如今,好好的一个蔡邕,文采**的风雅之士,被你弄得顶着个光头去边郡受苦。害得小昭姬也要去那苦寒之地。那么小的小萝莉,真是可怜哦。额,自己怎么想着想着,便想歪掉了?

刘备正想着如何找个办法收拾下王甫,以出口心中恶气。思来想去,却没有一点办法。这家伙基本上不出宫,就算出宫,自己又不能天天蹲着守他。本想写书一封投阙大骂,又觉得这个家伙油盐不进,自己骂得是痛快了,他却不掉一块肉,搞不好还要派人把自己给抓起来,这种以卵击石毫无胜算的行为,刘备不屑为之。

刘备又信不过别人,只好托了卢敏,刘恪二人,暗地查询收集王甫之信息。这边还没动静呢,王甫又出妖娥子了。

皇后宋氏,执金吾宋酆之女。在皇帝十四岁的时候被选送入宫,十五岁的时候被立为皇后。可以说这个皇后,是诸大臣替皇帝选的。皇帝便不怎么喜欢。宋后虽然端庄贤淑,却不受皇帝宠爱,于是一直没有子嗣,**众姬就以言语谮毁之。中常侍王甫这个混蛋之前冤枉勃海王刘悝,说他谋反,结果皇帝把渤海王一家给杀了。渤海王妃宋氏正是皇后亲姑妈,王甫怕皇后怨他,心惊胆跳了好些年。见宋后不为皇帝及**所喜,便心生一计,勾连太中大夫程阿一起造谣说皇后在皇宫以巫蛊诅咒皇帝,巫蛊一直都是禁忌的话题,汉武帝朝的巫蛊案,皇后,太子,公主,侯爷全死了个遍,牵连几十万人。

这次皇帝一听皇后居然敢用巫蛊之术,想也不想便信了,愤怒之下,收了皇后玺缓,欲废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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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诣阙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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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皇后在位八年,用后来羽林左监许永的话来说就是:“宋皇后亲与陛下共承宗庙,母临万国,历年已久,海内蒙化,过恶无闻……”

刘备在太学闻讯,也是大怒。就算他有着争霸天下的野心,但不代表他就要对现在的状况置之不理或者鼓掌欢呼。做一个匡正天下的名臣,比做一个争夺天下的霸主要安全得多,轻松得多。他已彻底融入这个年代,已在局中,若是汉室还有一丝挽救的余地,如何能够坐视不管?

太学已经乱成一锅粥,一个个的在破口大骂阉人王甫和士林耻辰程阿。刘备找到周晖与黄奎、卢敏等数人,道:“速去寻人来,我有话说!”众人分头行动,不多时,便召集了一大群人。

刘备于前,高声呼道:“妇寺奸人勾连乱国,皇后无辜而见罪!国朝养士于太学,我太学诸生岂能坐视之!今刘备欲诣阙上书,为皇后鸣冤,可有愿从我者?”

底下一众人齐齐举臂高呼:“愿随玄德守阙,为皇后鸣冤!”

就这样,在刘备的带领下,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游行开始了。他们从太学开始,一路喊着口号顺着开阳门前行。沿途不断有士民百姓自发加入,队伍不断壮大。入了开阳门,继续前行,还没到南宫之时,呼声震天,已传入三公府。司空袁逢就问下僚道:“外面喧哗不止,出了何事?”

不一会就有掾吏来报:”明公,太学生欲诣阙,为宋后鸣冤,为首者刘玄德,卢子达,周君吉等。人数庞大,已近南宫。“

袁逢心中就一咯噔,刘备声名雀起,卢敏,周晖等并为官员子弟,一个不好,就要出大事。当下皱眉道:“真是荒唐,持我手令,让军士拦住驱散,令其各自返家,不得闹事!”掾吏应命而去。

军士又哪里拦得住这如潮人群,他们奉令是拦阻驱散,而不是大开杀戒。刘备等人冲散军卒,一口气冲到了乐成门,乐成门守卫还以为有人要冲击宫门呢,一个个不由如临大敌,刀出鞘,箭上弦,气氛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

到了宫门前,刘备等人回身大喊道:“止住!诸君止住!不可冲击宫门!”后面的人哪里听得到,前面的人停住脚步了,后面的人依然往前挤。好在刘备让众人由前排一个个的传话,不一会儿,骚动便停止了下来。

刘备暗地擦了把冷汗,心想幸好停下来了,不然再往前几步,只怕就得伏尸当场,而且死了也白死,都没地方喊冤去。这次差点就玩脱了,下次绝对不这么干了!太危险了!

刘备见众人停下来了,便大声道:“皇后无罪!请诛奸邪!”

身后一众人跟着振臂齐呼:“皇后无罪!请诛奸邪!”如此喊了几遍,便有卫士进宫门报信去了。

刘备上前一步,对持戟卫士拱手郎声道:“诸位,我等乃太学生,别无他意,止为宋皇后鸣冤而来,朝中,宫中皆有奸佞小人为祸,我等欲上书,请圣天子与公府退黜奸人,选任贤能,还我大汉清明!”说完便把写好的奏书投于阶前。

后面的众人有样学样,纷纷把各种意见书,请愿书,一一投于阶前。刘备见事情差不多完了,他也不准备在这里耗下去。直接回家等结果就行。他正准备和太学生们说几句话,让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后自己也拍拍屁股走人。突然之间便见宫门大开,大队的骑士策马而出,而道之左右也传来呼喝之声。刘备愣住了,这什么情况?

便见一个骑士于马上大声道:“奉天子令,太学生刘备等,妄议国事,诽谤大臣,诏命系之入狱论罪!”念完之后,便把手一摆,喝道:“拿下!”

刘备终于回过神来,这下终于玩大了,心惊胆战之余,犹不忘回首大呼一声:”快跑!“自己却是一动也不动,免得被人故意错杀,那就完了。

后面的见了骑士要抓人,又听得刘备炸雷一声的大喝,哪里还不明白,掉转头就跑。一时之间,作鸟兽散,跑得个精光。众骑士也不去管,反正抓住为首的就行了。当然,城门失火,免不了殃及池鱼,除了刘备、卢敏、周晖、黄奎四个外,场中一时未曾来得及跑脱的还有百余人,一并抓了下狱,然后刘备便只能在狱中坐等罪名从天上降。

狱中,刘备皱着眉头,郁闷

不已。诣阙上书乃是大汉惯有的鸣冤上访制度,史上无数的人都曾这样干过。先帝时数千太学生为冀州剌史朱穆鸣冤,数百太学生为度辽将军皇甫规鸣冤,人家言辞激烈,跳脚大骂的都有,不都屁事没有嘛?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只是上了个书,就要秋后算账?早知道就不这么搞了,直接去公车令上书不就完了,唉,真是悔之莫及呀。

皇帝正在宫中悠闲自在,忽闻卫士来报说太学生聚众于宫门诣阙,为宋后鸣冤并请诛朝中奸邪。皇帝被打扰了心情,很不爽。又闻太学生为了一个废后聚众闹事,更加不痛快了。旁边的王甫察颜观色,就进言道:”太学生不专心学问,每日高谈阔论,非议时政。非国朝养士之本意。又太学生等自持身份,每次诣阙,朝中皆不曾怪罪,此风愈演愈烈,长此以往,非朝廷之福。太学生刘备等,把持舆论,要挟朝廷,今朝论废后,明日是不是便可论皇储了?伏惟陛下明察之。“

王甫此言真正是诛心之言。皇帝本来只是想让卫士把太学生轰散不去理会,被王甫这样一说,却正说中皇帝心事。他本来就是旁枝继承大统。要不是外戚窦氏见他年幼好掌握,皇位才轮不到他。当时先帝可是有平原王刘硕、渤海王刘悝两位壮年皇弟在世,论血脉远近,论爵位高低,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解渎亭侯。当时迎立他为帝时,朝中反对的声音可是很多的,连卢植都以布衣身份上书窦武了。于是他为皇帝后,对朝中大臣有着一种天然的不信任感,这或许也是他如此宠信宦官的一个原因吧。

王甫如今这一说,说中了皇帝的逆鳞,是啊,今天你们说废后宋氏冤枉,朕若坐视不理,将来你们就敢讨论太子的人选。平日惯着你们,让你们为臣僚鸣鸣冤也就罢了,皇后、太子之废立,乃国之大事,岂能让你等小儿辈妄议之?朕岂能让尔等非议之?此风不可长!

皇帝心思电转,便诏命宫廷骑士逮捕宫门外闹事的太学生。当然,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没让全部抓起来,只抓首脑。然后下狱让廷尉问罪。

消息传得飞快,不一会儿,百官群臣皆知道了太学生诣阙上书被抓了百余人,不禁愕然,诣阙被抓乃国朝数百年未有之事,今日竟然就发生了。众臣很多都是太学生出身,不禁顿生同仇敌忾之心,皇帝怎么能这样乱来?这样一来,天下谁还敢进言?于是一个个的上书指责皇帝此举不妥,开国朝未有之先河。恳求皇帝释放太学生。

皇帝这时候怒气散了,也觉得有点不妥。太学生议政不稀奇,不议政才是怪事呢。这次人家都没闹事,就喊了两句口号,然后投了奏书,一举一动都挺规矩的,抓了似乎不妥?可皇帝做都做了,哪里肯听。虽然他经常改弦易辙,出尔反尔,说过不算。可他这刚抓人呢,然后就放了,他这九五之尊的面子哪里搁?

卢植在东观,得闻儿子和未来女婿都被下狱,饶是他胆略过人,也差点晕了过去。再一细打听,原来儿子女婿不是犯了法,而是诣阙上书为宋后鸣冤被捕,又闻乃是中常侍王甫在侧进言天子捕之,顿时大怒。当即上书一封,言辞激切,直接炮轰王甫。言:“朝廷之事,上有三公之辅佐,下有九卿之用命。内有尚书,侍中之谏,外有州郡之牧。何时论到阉寺之辈进言以惑上?若如此,要百官何用?王甫此人,贪婪成性,数害贤良,操弄国权,浊乱海内,先害陈窦,后陷渤海,种种罪行,罄竹难书,宜弃市以谢天下!”

卢植这是急红了眼,要与王甫不死不休了。卢植这一封奏书,如巨石投水,激起一片浪花。于是群臣纷纷附蚁上书请除王甫。王甫也怕了,他不过是天子家奴而已,天子再信任他,也不会为了他去得罪整个朝堂大臣。再说了,卢植负海内人望,为官以来,政绩斐然,偏生又没一点错处,他就是想构陷,急切之下,也找不到漏洞。于是只好每日到皇帝跟前装可怜,见了皇帝便以泪洗面,巧言说他为了天子得罪了群臣,现在群臣欲诛他而后快。皇帝见他可怜兮兮的委屈得不行,便每以好言慰之。心中却是在想,中常侍数十人,群臣只针对你一个,看来你确实是干了好多连朕也不知道的事,弄得天怒人怨。哼,且看看,实在不行,就把你丢出去以慰群臣之心。

王甫又哪里想得到皇帝心事,帝王心术,最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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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高歌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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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刘备独对廷尉左监问。狱吏在一旁记录。左监问:“刘备,废后乃天子家事,尔何敢妄论之?”

刘备一脸平静:“天子无家事!”

左监命一旁的狱吏记了,又问道:“你说皇后无罪,乃奸人构陷,可有证据?”

刘备心想,混蛋,我要有证据还用鸣冤?我和大家鸣冤不是希望你们廷尉重审此案吗?当下把眉头一蹙,反诘道:“皇后在位多年,用心服侍天子,母仪天下,百姓咸服,一直无事,怎的突然就现巫蛊?且王甫此人,贪婪奸诈,他的话怎能轻信?此案疑点重重,我等太学士子为免皇后遭受不白之冤,要求重审,有何不可?”

左监脸上似笑非笑,道:“你说王甫奸诈,那就是说你之前所说请诛奸邪,说的就是王甫?”

刘备把心一横,也不管这人是否诱供,大声道:”我说的便是王甫这个阉贼小人!不说他残害党人,就说他先是进谗言陷害渤海王刘悝谋反,挑拨皇亲,先帝尸骨未寒便鼓惑天子诛先帝亲弟,导致天下人视天子为不义,这阉贼便该千刀万剐!如今仗着天子宠信,又害皇后!哼,皇后何罪?无非见皇后乃渤海王妃之姑,王甫心虚,怕皇后怪责,便先下手为强!巫蛊,好一个欲加之罪!王甫他敢让廷尉亲审此案吗?”

刘备不待左监有所反应,又冷哼两声,道:”既然王甫可以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然后加罪于人,那么我怀疑当年坊间流传渤海王不满先帝不传帝位于他的流言乃是王甫散布的,我要报案!要求审查王甫!“

狱吏听了这许多隐秘之事,脸色纠结,拿着笔不知道该记还是不该记。左监脸色早就发黑,他可是奉天子之命来问讯刘备的,可不知道这小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涉及到帝位,皇族之间的隐秘,他怎么去跟皇帝回复?不由怒喝道:“刘备!你在这乱说什么?天家之事,还轮不到你嚼舌头!”

刘备听后仰天大笑,怒道:“我如何不能说?论私,我乃大汉宗室,中山靖王胜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我与天子乃是族人!一个天子家奴做得,我这个同族之人偏说不得?论公,我乃太学生,束发以来便受圣人之教的儒生,我儒家之士,奉天子以理天下,我这天子之臣,我这朝廷日后的栋梁之材如何说不得?天子,乃四海之共主,天子一举一动,万民瞩目,天家岂能有众臣不能说的私事?天子岂能不纳忠言不广贤路?岂能有不纳谏之举?若如此,贤人退避江湖,忠直心灰意冷,谁来为天下治理天下?靠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阉贼?你说!我是说得还是说不得!”

左监不曾想刘备还是宗室之后,沉默半晌之后,不知道该问什么了,便道:“刘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意思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快说吧,我懒得问了,这混水我淌不起,赶紧问完我把卷宗往皇帝那里一扔交差完事。

刘备听他这突然低落下来的语气,却是会错了意,以为皇帝欲治罪于他,不然这左监这话说得好像要他交待遗言似的?刘备心中一惧,却又立即坦然,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又有何惧哉?只是可惜功业未竟便身先死,刘备又悲又愤又恨,满腔情绪化作一声大喝:“取纸笔来!”

左监忙让狱吏上纸笔,但见刘备抓了毛笔,沾满墨汁,铁划银勾般的书写起来:“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存,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书罢,刘备掷笔于地,一言不发。左监拿着一看,心中震惊不已。这,这刘备,古往今来罕见的正直之士啊!忙携了卷宗,匆匆往宫中而去。

刘备悲愤之下,写出了一首删节版的《正气歌》。删去了此时不曾发生过的事迹和文天祥的个人经历,其他剩下的都是精华。怪不得左监见了觉得异常震撼。

左监一路入了却非殿,皇帝在,诸臣也在。左监便拜于阶下

,对曰:“陛下,依臣之见,刘备虽然有些年少莽撞,但却有一颗忠赤之心,不宜加罪!”

皇帝这就怪了,廷尉的人自成体系,向来只听皇帝的,皇帝让查谁就查谁,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就有偏向了?

大臣一个个的也是疑惑不定。不知道刘备使用了什么手段让廷尉的人也为之求情。

小黄门把卷宗递了上来,皇帝就拿在手中看,看着看着便开始皱眉头了。这刘备怎么满嘴胡言乱语没个规矩?就算你是个忠臣,忠得不能再忠,要是你再敢如此乱说,朕也不能用你。皇帝继续看下去,却看见刘备自承宗室之后,为天子族人这一段。看完之后,心中怒气也渐渐消散,他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便对群臣笑道:“这刘备倒也大言不惭,书中竟敢自称乃朝廷的栋梁之材。”

然后又接着看刘备的自陈表,一看,竟然是一首名为《正气歌》的五言诗:“天地有正气……”

看完之后,皇帝沉默良久,才把卷宗下发给群臣,道:“你们看罢,看完了议一议!”

三公九卿把卷宗看完,心中都是感叹,不想刘备年未弱冠,竟有如此之慨然气节!真乃世之罕见!

其余诸臣互相传看间,皇帝道:”宗伯何在?“

宗正刘焉便出列拜道:”臣在!“

皇帝道:”刘备自承宗室之后,且取宗谱来观之。“

刘焉便退出殿中,查验宗谱去了。此时群臣之中,竟有人开始反复嗟诵天地有正气之句,一些清直大臣只觉刘备此歌直抒他们心中之块垒,是的,他们无畏无惧,哪怕身死族灭也要和奸佞小人斗到底,是因为他们心中有一口正气,有浩然之气!堂堂正正,鬼神避易!有些大臣念着念着,只觉此歌辉印着自己一生的经历,不由得老泪纵横。

顾此耿耿存,仰视浮云白,说得多好啊,我有着一颗光明磊落的心,生死于我乃浮云。哲人日已远,典型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贤哲虽然离我们远去,但他们榜样的力量却一直在鼓励着我们。风檐之下我安心读着圣贤书,他们的光辉彻底照耀着我,支持我坚定的沿着他们的道路走下去!

这是何等的气节,何等的壮烈啊,字里行间忠君忧国之情,置生死如浮云的慷慨悲切,足以弥宇宙而贯金石。

如果说之前刘备的格物致知,儒家四句论让人们认识到了刘备的才识过人的话,这一首《正气歌》便让人们认识到了这个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是拥有着怎样的气节!拥有着怎样一颗强大的心!

众人觉得,刘备以齐太史、晋董狐、秦张良、汉苏武自比,毫不为过。这等才情品德均为一流的少年,怪不得他自许为未来朝廷的栋梁之材!这不是狂妄,而是自信!无与伦比的自信!

就在众人纷纷感叹的时候,刘焉回来了,捧着一堆发黄的记录,回殿对道:”陛下,臣查实,刘备刘玄德果为宗室之后。昔年中山靖王胜之后有五子封侯,胜之贞,元狩六年封为涿县陆城亭侯,后坐酎金失侯,因此遗下刘备一枝在涿县。虽然年代久远,但宗室记录却未曾断绝。“说罢便把名册呈上。

皇帝此时脸色好看多了,笑道:”不意此子竟为我刘氏之千里驹。“皇帝也是人,族中出了人才,自然高兴,虽然血脉远了点,但毕竟都是一个祖宗下来的不是吗?当然,这是在刘备对他的帝位没有一丝半毫的威胁的情况下,不然,再有才也要弄死。

趁着皇帝高兴,群臣收拾心情,赶紧大唱赞歌,打算忽悠皇帝把刘备等人给立马放了。

皇帝也挺高兴的,心想刘备不错,就算现在因为年纪小不能大用,但将来磨砺磨砺可以留给朕的儿子呀!于是便想顺口答应。

一旁边的曹节未看清楚大势,心有不忿,便跪对道:”陛下,刘备才情气节,皆为脱俗。然少年不经磨砺不堪大用。不若收在狱中一段时日,磨磨刘备身上的骄纵之气,如是,陛下驰驱起来方可得心应手。“

皇帝一想也对,刘备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的性子,磨磨也好。便命廷尉把刘备等人暂且收系狱中,不得有所怠慢。

廷尉领命,心中却是苦笑,这不是让我养一帮大爷吗?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群臣却是怒视曹节这个卖弄口舌的阉人,好好的局面居然便让他给搅和了。曹节恍然不觉自己又拉了多少仇恨,只为自己又把太学诸生按在狱中而洋洋得意。鼠目寸光如此,怪不得最后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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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酷吏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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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终究没有能够挽回宋皇后的命运。皇帝也许早就想废后了,王甫等人的构陷只不过是给了他行动的一个借口而已。宋后忧死,父及兄弟并被诛。政治,就是这样的现实和残酷。有怜宋后家族无辜的人,出钱出力,把他们一家子归葬在老家祖坟。

刘备得知这个消息,沉默了半天。卢敏和刘恪很敏锐的发现了刘备的改变,觉得他的气质更加深沉,不像之前那么锋锐了。刘备开始喜怒不形于色,卢植看在眼里,不知道是忧是喜。刘备成熟了,但却开始有城府,难以被人看穿了。

这一番牢狱之灾,也不是没有好处。就是刘备出来之后,发现他竟然名标四海,已经俨然是大汉朝一等一的品德高洁之士。大家都在传颂着他的《正气歌》,都在赞叹着他的气节。刘备知道,从此之后,或许有人会怀疑他的学问,却再也不会有人怀疑他的人品道德。

鲜卑在檀石槐的英明领导下,一天天的壮大。冬季草原草木枯萎,牛羊冻死的时候,他便率部不停的侵扰汉境,在边境抄掠,只要是能抢起的,一样也不会放下。抢不走的,就一把火烧了。就这样还养不活人口日多的部众,他又把主意打到了倭人的身上。史载檀石槐见乌侯秦水广从数百里,水停不流,其中有鱼,不能得之。闻倭人善网捕,于是东击倭人国,得千余家,徙置秦水上,令捕鱼以助粮食。这个野蛮的家伙,乃是有史明载的东渡日本第一人。

十二月,群臣再度上书,杨彪更是举报王甫指使门生贪污官府财物七千余万,皇帝震怒,收王甫下诏狱,命廷尉审之。

刘备没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他在忙着帮忙操办大舅兄卢敏的婚礼。卢植经过此番惊吓,或许是觉得是要给卢敏找房媳妇管着,不能让他瞎折腾了;又或者想着马上要嫁女,这做哥哥的不成亲,女儿怎么嫁?于是,卢植为子卢敏求好友杨彪女为妻。把三媒六聘的流程一过,就于年前大婚了。

迎亲当日,刘备做为伴郎,也忙了个脚底朝天。杨彪知道卢植家庭条件不如自己,嫁妆给得是极足,生怕委屈了自己女儿。良田豪宅奴仆绸缎,应有尽有。刘备心中暗自咂舌,这世代公卿的豪门气魄就是不一样,这么土豪,卢敏是抱了大腿一步登天了。只希望以后不要妻管严才好。

卢府大宴宾客,与卢杨两家相善的士大夫接踵而至。太学一班共患难的家伙也来了,吆五喝六的,撸着衣袖猛灌卢敏。这种好日子,长辈们都对这种失礼行为视而不见,许多更是在兴致勃勃的围观。要不是刘备刘恪兄弟俩战斗力惊人,卢敏早趴下了,今晚肯定得让新妇独守空房。

卢敏大婚后,刘备便与刘恪返家过年。刘恪为左署郎,还要告个事假。因为正旦(春节)朝廷只给官员放假三天。不过他们这种名义上的侍从,朝廷管得不是很严格,虽无明文规定,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七天假。京师中的儿郎那是得意得紧,可像刘恪这样外州的,依然得告假。不然时间就不够。

这一个春节,刘备在家过得很开心,因为他的名声已经传遍北地,他一返家,便有无数人前来拜会。而之前欲辟用刘备的郡守向刘备保证,今年就会向幽州刺史和朝廷举荐刘备为孝廉。全族人闻讯都很高兴,族长太公不顾在病中,更是咧着早已没牙的嘴一个劲的笑。刘备看着好担忧,生怕太公一口气没上来笑死过去,他可就是罪人了。最最喜悦的还是刘氏,她只觉儿子已经有了大出息,她便立死也无憾了。

孝廉不孝廉的刘备已经不再在意,他被众臣许为才情品德世之无双,难道他还怕没得官做?当然,郡太守的一番好意,他必须得心领。否则搞不好就要交恶了。

公孙瓒因为上次率数十骑击退数百鲜卑,为州郡所赞,因功迁为涿令。刘备也彻底放下心来,不管公孙瓒能在涿县待多久,只要他在一天,自己的族人便少不了照顾,这也算是后顾无忧罢?

这一日,刘备率了张飞、简雍在城中闲逛,简雍家中太过溺爱,已经越长越圆,渐渐成为一个小胖子了。刘备和张飞在前虎虎生风,他却一走一踹。把刘备和张飞笑得不行。

刘备道:“简大郎,你现在就这样,长大了该如何是好?”他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又大又胖的超级胖子,一走全身肥肉便颤动不停。想想史上以风姿闻世的简宪和会变成一个胖子,不知怎的,

他就超级期待。

简雍父亲长期在外为官,母亲管不住他,爷爷奶奶拼命宠着,他又好吃甜食,一来二去就成这样了,他喘呼呼的道:“玄德兄长,我也不想这样呀,呼呼,呼呼!”

刘备正容道:”简大郎,你这样可不行,以后变成一个大胖子,将来媳妇都找不到。谁家女郎会喜欢一个大胖子呀!“

简雍就愁眉苦脸的:”那如何是好呀!“显然很纠结,又想要媳妇,又舍不得吃食。

刘备道:”很简单啊,你以后跟着张大郎,多锻炼身体,你看看他多壮实,小老虎似的。“张飞在旁边很配合做了个我很壮的动作。

这两人是他铁打的班底,刘备每次返家,自然是要多加笼络,以免冷落了他们。当然,现在不用他刻意来亲近,张飞和简雍在家中大人的教诲中,早已视刘备为自己的人生偶像了。现如今的涿郡地面上,只要说起刘玄德,谁不伸出个大拇指给他点个赞?

刘备也没想到,坐牢虽然有风险,但好处竟也如此明显。

二月底,皇帝见王甫案久无定论,以阳球通律令,于是命阳球为司隶校尉,准备审案。阳球正准备磨拳擦掌大干一场的时候,有人来报,太尉桥玄家出事了。原来太尉桥玄之子幼子在家门口独自游玩,被三个歹徒给绑架了,然后歹人入舍登楼,告诉桥玄,要儿子的命,拿钱来换,不然就要撕票。三公之子出事,阳球不敢怠慢,忙与河南尹、洛阳令等一票官员率了卫士前来营救。但因为匪徒有人质在手,不敢轻动。这时桥玄也闻讯回来了。

匪徒很嚣张,桥玄很硬气,须发皆张,怒道:”奸人无状,玄岂以一子之命而纵国贼乎!“然后令阳球进兵,结果当然是玉石俱焚,儿子死了,匪徒也死了。桥玄心痛得不得了,却强自镇定,往朝中谢罪请辞太尉之位,汉时不准无故杀子,否则论罪。桥玄虽然事出有因,也是不行。桥玄最后又上奏:”凡有劫质,皆并杀之,不得赎以财宝,开张奸路。“这家伙,自己儿子死了,也要让天下所有从此干绑架的人没有活路。只要劫持人质的,人质和贼一并给杀了,不许赎人,免得助长贼人的气焰。真狠!皇帝不知道是心疼这老头还是怎的,居然给同意了。也是错有错招,诏书一下,京师以后竟然没人干绑票的活了。

太中大夫段?馕??尽2还??馕蝗致硪簧?拿??恢?溃?馐撬?松?僖?亩サ悖?詈蟮幕曰汀?p>  四月,阳球亲自审讯王甫,五毒备极。王甫熬不过,胡乱招认。阳球既审其实,又以奸虐弄权,煽动内外的罪名,收王甫的同党中常侍淳于登、袁赦、刘毅,庞训等一大票党羽。一一审讯之后,以诸人奸猾纵恣,罪当灭族上报于皇帝。

王甫之子王萌、王吉见阳球每日折磨父亲,便曰:”父子当伏诛,少以楚毒假借老父。“我们父子该死,能不能别这么折磨我爹了?

阳球曰:”若罪恶无状,死不减责,乃欲求假借邪?“你们罪恶滔天,死都不能免责,居然还想少点折磨?

王萌就跳脚大骂:”尔前奉事吾父子如奴,奴敢反汝主乎!今日困吾,行自及也!“你这个二五仔,反骨仔,以前在我们面前像个奴隶一样,现在居然敢这样折磨我们。今天我们有这样的下场,你也快了!

阳球恼羞成怒,以土窒王萌口,把父子三人乱棍打死。然后陈尸于夏城门,张榜告曰:”贼臣王甫。“然后阳球就去抄家去了。

阳球还不打算罢休,又指责太尉段?庀莞截?遥?瞬18锫尽6?獠辉溉栌诳崂糁?郑?纫徊揭??陨绷恕v链耍??鸨叩氐拿??怪萑?鳎?矢?婧投?庀群罄胧溃?挥姓袍家蝗耍?诩抑薪淌诘茏印2还???泊勾估弦樱??堑氖贝??崾?恕?p>  刘备得知王甫伏诛,无喜无悲,王甫的结局早已注定。身为天子家奴,表面上看上去权势滔天,其实不过是狗仗人势而已。天子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可以让他从天堂堕入地狱。他若知道收敛,不惹得四海皆仇敌,或许还能退休后安度晚年。对于阳球这种睚眦必报的酷吏,刘备也是暗暗皱眉。这种人多了,也非是朝廷之福。刘备又想起阳球遣剑客刺蔡邕,如今想来,仍然恨恨不已。不过他知道,阳球的好日子也快结束了。他开始坐等阳球的灭亡来临。

还有一更如果太晚的话,我就放到明天一起更了。谢谢书友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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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入朝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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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们不知道,阳球身后,有着二位重臣在撑腰,一是前任太尉、现任永乐少府的陈球;一是宗室,司徒刘?。否则,就阳球一个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如此。

阳球经此一事,威震京师,他于是准备下手对付第二个目标曹节,还把未来目标都订好了:“此先去大滑,当次案豪右。”宦官完了之后,就要轮到不守法的权贵了。可以说,还真是个嫉恶如睚眦必报的性子。

这个时候,州郡以刘备德行高妙、志节清白举刘备为孝廉。孝廉,乃孝子廉吏之简称,最初为汉武帝所设,当时汉武帝下诏让郡县岁举孝子、廉吏各一人。主要是大汉讲究以孝治天下,朝廷为了鼓励孝子廉吏的风气才特设此项,当时,孝廉是讲个人的品德,与延访人才咨询政事之类的其他察举比如茂材等是有区别的。

到了东汉,情况变了,孝廉渐渐成了察举的唯一项目,而且孝廉不再分开举荐,而是合在一起。顺帝时下诏,令郡国举孝廉:“限年四十以上,诸生通章句,文吏能笺奏,乃得应选,其有茂材异行,不拘年齿。”从此诏中可看出,儒生、文吏、茂材、异行已经与孝廉混为一体了。本来茂材异行是访人材,孝子廉吏是奖风俗。但到这时却已经变了。因为孝廉渐成例举后,一年郡国举孝廉有二百多人,天下就这么大,官员职位就这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身体好的还要到七十岁才退休。没地方安排更多的官员了。所以孝廉独行,诸科渐废。又到了东汉,最重儒学,兴学重教,于是社会文风日开,读书人比西汉时候多了去了。所以能被称为孝子廉吏的,大多也是文质彬彬的儒雅之士。所以孝廉已经无异于茂材了。

而与孝廉并行的,则是征辟制。汉时两千石以上官员可以自行征辟曹掾,所以你要是不能被举为孝廉,只要有二千石长官赏识你,不管是太守还是三公九卿,人家一征辟你,你照样可以出仕,而且被征辟的话,做官速度更快。因为公府征辟的都不是无名之辈,多半是因为你高才重名才会征辟你。故现在的人,一般都以被征辟为荣。且三府之掾属,位卑而职重,历练够后,升官便如坐火箭似的,或期月而长州郡,或数年而至公卿。荀??氖甯杠魉?硬家碌饺???挥昧司攀?逄臁6??垦???不嶙鲎阕颂??媚阏鞅偈?嗡?呕嵊φ俦佟h缁魄恚?甯?惚伲蝗绯录停?母?19??p>  刘备之前也算出仕过,为洛阳令周忠所征辟为从事。洛阳令虽是千石官,但比较特殊,不但是京师县令,还可以特请参与朝议,所以也是可以自行征辟人员的。更何况那个时候是要刘备去参与灭蝗。也算是特事特办了。

刘备被举为孝廉,才知道孝廉也要参加考试。儒生出身的要考经学,文吏出身的要考笺奏文书。可见此时的孝廉科已经有了后世科举的雏形了。以刘备此时的学问,应付孝廉选试那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

应选之后,便是面君。皇帝闻刘备被举为孝廉,大悦,召之却非殿,以策试之。刘备第一次见皇帝,虽然暗地替自己打气,却仍然有些心情紧张。后世虽然经常电视上看到国家领导人,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不是?更何况此时的天子,比后世的领导人威权更重,后世的领导人能如现在的天子般动动口就夷人三族乎?

刘备这是第一次入皇宫,表面上跟着天子使者亦步亦趋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却是在留意周围。纵然是到过故宫,刘备也不竟被此时的皇宫所震撼,沿着南北中轴线上,是鳞次栉比的宫殿群,没有故宫那么富丽堂皇,却更显得庄重肃穆。而中轴线两边,亦各有两排对称建筑的宫殿,大气磅礴,让刘备看得有些眼花缭乱,心血沸腾。后来才知道,这里有兰台,长秋宫,西宫,东宫和东观,他的岳父大人便曾在皇宫东观中修史。后来他才知道,这仅仅只是南宫而已,还有北宫他没去过呢。想起后来董卓那个混蛋为了迁都长安,一把火把洛阳宫室给烧了个精光,刘备就不禁怒火中烧,尼玛这要兴建起如此庞大的宫殿,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这混蛋居然就敢放火?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的!

上殿拜见了

皇帝,皇帝很年轻,只比刘备大四岁。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不能与皇帝对视只能偷眼看的破规矩,刘备发现皇帝模样倒挺不错的,只是脸色苍白,身体瘦小,一看就是体质太虚,营养不良。皇帝怎么可能营养不良?看来只能是房事过度了。皇帝啊,你可得多珍重身体啊,你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挂,知道不知道?刘备心中念念有辞。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阶下这个俊秀的年轻人,这个被他金口玉言许为宗室之千里驹的刘备。嗯,长得还不错,尤其眼神清澈坚定。一看就是个让人头疼的……皇帝做了好多年,他自然有一套看人的本事。

皇帝脑中不停转动,嘴上便说:“卿少年既负大名,如今已举孝廉,可试书策对一篇,以供朕与公卿观之。”

身边一个宦官便奉上笔墨,刘备摇头示意不用,向皇帝一拜,道:“臣敢不受命!”

而后刘备振衣而起,朗声而言:“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臣虽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守之难乎?昔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以傲物;竭诚则吴、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震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君与民,舟与水也,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以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奔车朽索,其可忽乎?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以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宏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刘备一口气说完之后,满堂皆寂。群臣虽然有些期待刘备能说些什么,但没想到他居然话里有话的暗指皇帝你要不好好干,民意沸腾,就要造反,颠覆你这个舟了!后面的十条具体建议,或劝戒奢侈、或劝戒骄躁、或劝勿纵欲……语语坦诚,字字惊心。

皇帝听了眉头大皱,不置一言。皇帝不是不清醒,但他年少入继大位,历年以来便养成了依靠宦官的既软弱又好享乐的性格。哪怕是如吕强之流的忠直宦官,他都知其忠而不能用。足见皇帝是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具体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不得不说皇帝倒有些人生苦短,不如极时享乐,反正我死之后哪管洪手滔天的意思。

殿中,诸臣心中暗赞刘备,果然是才情纵横、品德高妙之士。不但能直言极谏,一篇随口占成的谏文竟然也华美流畅,气势充沛。少年贤才,国朝之福啊!再拿眼去看皇帝,便见皇帝一脸不豫。知道刘备这是惹皇帝不高兴了。于是便有宗室之后卫尉刘宽上奏:“陛下,刘备直言能谏,忠心体国,乃陛下之福也。宜重用之!”诸臣纷纷随后附议。

刘宽,城阳王之后,前司徒刘崎之子。曾为皇帝之师,历任宗正、光禄勋、太尉等高官,为人宽厚,被皇帝与群臣视为长者。他的话在皇帝心中还是很有份量的。于是皇帝想了想,道:“刘备年少,出言无状,其论通篇只能取其直,余皆泛泛。既为宗室之后,可为郎中一职,随朝观政,观大臣之所能,而后选拔之。“

就这样,后世魏征的名篇《谏太宗十思疏》到了皇帝刘宏的嘴里,便成了只能取其直言的泛泛之文。刘备也只能苦笑。行,那就先这样混着呗。朝廷机会还是很多的,说不定哪天就摇身一变,成为重臣了。

群臣也拿皇帝没法子,好歹刘备能留在朝中了,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时,皇帝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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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风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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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任命刘备的官职后,又开口说:“不知刘卿如今还能飞天否?”

群臣一听,知道皇帝这是玩心又起,想起几年前的事情了。正欲劝谏,便见刘备出列,一本正经的禀道:”陛下,臣之前以器载躯,行滑翔之事,止欲证明圣人格物致知之言非虚。此后臣早已不再行此险事。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岂敢有所损毁之?且臣以此物证圣人之言,乃是实践求道,若沉迷于此器物,岂非玩物丧志,舍本逐末乎?“

一席话堵得皇帝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众臣心中爽快,觉得刘备真会说话,便纷纷出言赞同。皇帝没法,他也不能绑着刘备说快点带朕飞,于是只好不了了之。

从却非门出来之后,刘备这个芝麻官儿先行到刘宽身边,谢过刘宽今天举荐之情。不是他插话,皇帝性子一上来,指不定让他去干嘛呢。刘宽笑道:”玄德无需相谢,日后好生报效朝廷便是!“以他的身份,说这句话那是一点都不突兀。说完之后,便乘车离去。刘备静待原地,以目送之。他要是知道刘宽死后的谥号也是昭烈,不知道是何表情?

回到家中,被卢植喊入书房中好生一阵戒勉。卢植也很欣慰,以刘备的表现,未来的三公妥妥的。将来封侯拜相指日可待,这样自己的女儿也算是有福了。于是卢植最后道:”玄德,你名声在外,却仍需谦虚谨慎,勿得骄纵刚愎!“却是怕刘备年少气盛,教育他多爱惜羽毛。名声来之不易,但失去却更快。

刘备恭身领命,出了书房,便见大舅哥卢敏一脸笑容的向他道贺。至此,刘备刘恪两兄弟,已经都有了官身。只有卢敏一人,仍然在太学中厮混。刘备却是知道,他这个大舅兄,早就被多次征辟过了,他只是因为家中兄弟少,卢植跟前无人服侍而拒绝了。宁肯跟在卢植身边为父亲鞍前马后,却也不肯出仕,一身才学却又淡泊名利,真君子也。

兄弟俩正笑闹间,外面风波又生。

郎中审忠见阳球威震京师,阉宦日夜惊怖,以为形势好转,便欲为陈蕃、窦武等人翻案,上书皇帝曰:”……陛下即位之初,未能万机,皇太后念在抚育,权时摄政……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考其党与,志清朝政。华容侯朱?知事觉露,祸及其身,遂兴造逆谋,作乱王室,撞蹋省闼,执夺玺绶,迫胁陛下,聚会群臣,离间骨肉母子之恩……群公卿士杜口吞声,莫敢有言。州郡牧守承顺风旨,辟召选举,释贤取愚,故虫蝗为之生,夷寇为之起。天意愤盈,积十余年。故频岁日食于上,地震于下,所以谴戒人主,欲令觉悟,诛锄无状……故王甫父子应时馘截,路人仕女莫不称善……臣为郎十五年,皆耳目闻见。?之所为,诚皇天所不复赦。愿陛下留漏刻之听,裁省臣表,扫灭丑类,以答天怒……“

可惜他还是误判了形势。当年宫廷政变,王甫、朱?、曹节都是即得利益者,一个个封侯拜爵,亲族皆出为高官,早已结成一个团伙,又岂是你审忠一个奏章能攻击到的?曹节此时领了尚书令,见了这奏章,想也没想,给压下来了。压根就不给皇帝看。你能奈我何?

说一下建宁元年那件影响深远的事。当今天子登基后,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密谋诛宦,并为党人翻案。当时针对的目标就是王甫和曹节。本来这事还挺隐密的,结果因为抓了一个人,事情便急转直下。

当时抓的那个人便是长乐尚书郑飒,抓他只是想从他嘴中问出王、曹等人的罪责而已。谁曾想,把在一旁看戏的长乐五官史朱?给吓住了。以为要对付的是他。因为当时天子未亲政,政事由长乐宫窦太后处理。朱?作为长乐宫大太监,见有奏章弹劾长乐宫群吏,以为陈窦等人要针对长乐宫,于是又惊又怒,道:”中官放纵者,自可诛耳,我曹何罪,而当尽见族灭?“

于是造谣说陈蕃窦武要太后废帝,欲谋大逆。然后向王甫、曹节等人通风报信,并发血誓喝血酒要诛除陈蕃窦武。这些个阉宦也是狗胆包天,劫持了皇帝和太后,然后矫诏说陈蕃窦武谋反,让王甫为黄门令,带羽林诸监军士攻杀陈窦等,并夷族。在此次事件中身死族灭的还有尚书令尹勋、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等人。

而一班阉人,居然以保驾之功一个个的封官,曹节迁长乐卫尉,封育阳

侯;王甫迁中常侍,黄门令;朱?封都乡侯,食邑一千五百户,后来又改封华容侯,增食邑;其余还有十数人封关内侯。从此凶竖得志,而士大夫皆丧其气。这班阉人还坑了名将张奂,当时张奂刚从凉州凯旋而还,不知道京师发生了什么情况,而曹节矫制使张奂和少府周靖率五校兵围杀大将军窦武,张奂因功迁少府,拜大司农,以功封侯。后来真相大白,张奂气了个半死,马上上书,封还印绶,回家养老去了。

前几年,窦太后驾崩,王甫等人想起窦武差点儿把自己给剁了,仍然深恨不已。便以衣车载太后尸,置城南市舍数日。可见宦官之凶焰炽烈。这还不算完,还不肯以太后之礼下葬,只肯以贵人之礼入殡。好在皇帝虽然信任宦官,却不是个傻子,当时就反对:”太后亲立朕躬……岂宜以贵人终乎?“于是以太后之礼举丧。

曹节等人又不干了,不愿意窦太后和先帝合葬,当时莫不敢言的大臣顿时就愤怒了,当时的廷尉陈球和太尉李咸为之激辨,最后还是皇帝拍了板:”窦氏虽为不道,而太后有德于朕,不宜降黜。“于是窦太后方得与桓帝合葬宣陵。

可见宦官对陈蕃、窦武等人是有多痛恨。哪怕是他们都已经身仇族灭了,曹节等人到现在仍然恨未消,怒未平。如今你一个小小的郎中便想为当年之事翻案,想也休想。

审忠一个奏折,却也让曹节心中一动,想道,自从建宁以来,还以为天下无人敢惹我等中官,想不到如今诸官又蠢蠢欲动了。看来还是要采取主动,不能掉以轻心。已经死里逃生过一回了,劫后余生的感觉,我可不想再来一回。

于是曹节对着王甫的坟哭了一阵,然后入宫对皇帝说:”阳球故酷暴吏。前三府奏当免官,以九江微功,复见擢用。愆过之人,好为妄作,不宜使在司隶,以骋毒虐。“

皇帝一听便准了,行,不让他当司隶校尉,你们看着办吧。于是曹节等议拜阳球为卫尉。阳球在外一听到消息,便知不好。卫尉虽然是九卿之一,但比起司隶校尉来,算个屁啊。

司隶校尉,旧号卧虎,后来的董卓称之为雄职。与尚书令,御史中丞在朝会上有专门的坐位,被称为三独坐。又监察京师,京师七郡皆在其掌控,独为一州。所以京师又称司隶校尉部。(东汉十二州又一部,通称十三州。)

且司隶校尉有自己的武装部队,一共一千多人。其权势比起后世的什么锦衣卫、东厂西厂之流,大得多了。后来的袁绍曾为司隶校尉;曹操独揽大权后也自领司隶校尉;诸葛亮、张飞都曾遥领此职,便可想这个职位是有多么重要,多么尊贵了。

所以阳球一见自己被罢司隶校尉,而迁卫尉,便知不妙。开始慌了。正欲想办法扭转,而又有使来相催,说尚书令召拜让他快去受命。阳球没法子,只好去求见皇帝,哭拜道:”臣无清高之行,横蒙鹰犬之任。前虽纠诛王甫、段?,盖简落狐狸,未足宣示天下。愿假臣一月,必令豺狼鸱枭,各服其辜。“头都叩破了,血流不止。

曹节就在一旁边冷笑,还想给你一月时间?做梦吧,一天都不能给你了,不然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不过,看着阳球叩头不止,苦苦哀求,曹节心里还是很爽的。

曹节欣赏够了,才呵叱道:”卫尉?i诏邪!“你敢不受诏?试试看!于是阳球知道大事已去,只能拜而受之为卫尉。

刘备每日随侍在殿中观政,此时冷眼旁观,他虽然不喜阳球酷毒,但更不喜曹节,见曹节一个阉人如此嚣张,居然视皇帝与诸大臣如无物,不禁怒火中烧,出列对曰:”曹节殿中咆哮,无人臣礼,请陛下下旨责之!“

曹节闻言大怒,心道谁敢放肆,把眼看去,却见是刘备。顿时便恶狠狠的盯着刘备,狞笑一声,刘备却是毫无所惧,同样怒目瞪着曹节。皇帝看着他俩斗**似的对持,不禁好笑,把手一摆,道:”算啦!汝等同殿为臣,勿得相争。“他反正让宦官做主做习惯了,宦官无人臣礼什么的,他毫不在意。

曹节闻言,便退入皇帝身后。心中却是转着念头,这个刘备,看来也是想要一心与我等对着干的了,可是刘备天下知名,人品道德又无破绽,真是想栽个罪名给他也难。想来想去,想得头痛,还是决定见机行事,有机会便把刘备给弄出朝堂,外放郡县的好。

唉,我一心为了朝廷,为了天子,可是为什么就没人懂我、理解我?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和我对着干呢?人生真是寂寞啊!曹节幽幽的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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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阳球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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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一直在朝中,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在沉默,不发一言。他这些日子,可谓收获多多。他发现,大臣之间,派系也是众多。根据家世,名位,姻亲等关系,形成一个个的小圈子。而这些小圈子又一个套一个,真是复杂得不得了。这些圈子之间,有时候合作,有时候又对立。麻烦得很。有时候,朝臣还有与宦官家互为姻亲的,阳球小妻就为中常侍程璜女;荀??奈蠢捶蛉艘彩侵谐j烫坪庵??9植坏弥畛际夭蛔∶孛埽?虑榛姑桓桑?胀嘎兜忝缤肪吐?旆伞8仪榈酱x际锹┒囱健a醣副阄?≌飧鼋萄担?闹欣渭保?院笠?鍪拢?c芄ぷ饕欢ㄒ?轿弧?p>  还好众臣,在针对宦官集团的态度上,基本上还是一致对外的。有些官员虽然也阿附宦官,但这种不要脸的毕竟是少数。爱惜名声的人还是占多数的。

阳球为卫尉后,每日里神思不属,惶惶惑惑。刘备看在眼里,心中暗笑,想道阳方正你也有今天。他知道阳球就快完蛋了,但一想起阳球是因为阉宦才完蛋的,心中又高兴不起来了。这个时候,凡事阉宦一插手,什么律令,什么国家制度,全成摆设了。刘备每念至此,就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大臣前赴后继的要谋诛宦官。就连他一个小小的郎中心中不也转着铲除宦官的念头么?实在是国家大事岂能尽托于阉贼之手?两者之间,注定已经水火不能融。除非一方彻底倒下。

果然没过多久,曹节买通程璜,知阳球之谋后,便告御状了:“陛下,刘?等常与藩国交通,有恶意,数称永乐声势,受敢狼籍。步兵校尉刘纳及永乐少府陈球、卫尉阳球交通书疏,谋议不轨。”

皇帝最听不得大臣私下勾连,更何况牵涉到藩国?于是大怒,把一干人等皆下诏狱。诸臣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发觉阉人又占了上风,居然一举就被他们扭转了形势。

看着曹节等人得意洋洋的模样,诸臣大怒,一个个的上书恳请皇帝开恩。刘备也上书了:“……司徒刘?,为河间王之后,曹节等污言刘?与藩国交通,欲挑拨离间宗室之情乎?卫尉阳球,与曹节等素有隙……此乃刻意报复,斯言不足为证!步兵校尉刘纳、永乐少府陈球等皆正直之臣,多有功绩于社稷,不宜加戮……伏惟圣天子明察之!”

刘备也搞不懂曹节他们要干什么,对付一个阳球就够了,何必拖这么多人下水,他们就不怕引起众怒?刘备不知道就是司徒刘?和刘纳以及陈球等支持阳球谋诛王甫曹节的。刘?兄侍中刘倏曾与大将军窦武同谋诛阉宦,事败同死。这里就结下了血仇。至于陈球,熹平元年曹节等人欲把窦太后别葬他处,结果是陈球和李咸据理力争,窦太后才与桓帝合葬,那个时候曹节等就看陈球不顺眼了。现在一查,陈球还居然敢在阳球后面煽风点火,行,你也别跑了。步兵校尉刘纳,之前为尚书的时候就因为正直而忤恶了宦官这才贬为步兵校尉的,不抓他抓谁?

好吧,曹节你不是喜欢给人戴帽子吗?我也会戴。经过后世网络各种论坛洗礼的刘备才不怕曹节无中生有。要是想和他比歪搅胡缠,他有一个算一个,全接着。

这时就看出差距来了。众臣上书,都是一股脑的求情,说要念他们以前的功劳苦劳,让陛下大发仁心,怜悯他们,不要怪罪了。罢为庶民让他们回家好了。刘备则不然,直接指责曹节陷害刘?,挑拨宗室之间的感情。难道同为宗室之后,通下书信交流下感情都不行了吗?简直其心当诛!至于阳球,确实是和你们宦官势同水火,你们互为仇敌,那么打击报复的时候按照条例,就算不要求你们回避,那你们的证言也不足令人相信!

不是群臣想不到刘备言论中的理由,而是群臣不敢,万一曹节他们所说都是真的呢?岂不是要惹祸上身了?就算心里认定曹节他们都是造谣陷害,他们也不敢赌。救人

是要救人,但要是人救不出来,反而要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这样两头都落空,岂非不值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做官也同此理。群臣一个个的顾虑多多,自然不像刘备一腔热血,锋锐逼人。

曹节一听刘备所言,眉头又是一皱,觉得自己等人惯会卖弄口舌来取悦皇帝,却想不到这刘备也雄辨过人,牙尖嘴利。只怕以后有得吵。算了,暂且忍一忍你。于是对皇帝道:“陛下,刘?位登台鼎,天下瞻望,然不知自敛,宗室固然不禁书信,然司徒乃敢私与交通耶?阳球与刘?,勾连不清,书信密集,必有不轨,宜共诛之。刘纳、陈球等,可令廷尉审之……”

帝纳其言,最后,刘?与阳球下狱死,妻子亲族俱徙边郡。刘纳、陈球两人坐减死一等,罢为庶人。

刘备一封书,救两臣。名声更剧。士林与太学生等无不推许刘备胆色气节过人。先是,刘备狱中自陈时,言自己乃大汉栋梁之臣。如今京师中,众元老重臣论及刘备,纷纷言道:“生子当如刘玄德,养浩然之气,作栋梁之臣!”此论传开后,迅速被太学生认同,无数人以养浩然之气,做栋梁之臣为人生目标。渐渐,刘备似乎有点儿未来清流领袖的架式了。

不过刘备没有去管这些,他这会儿很忙。因为他的行动,陈球、刘纳得以死里逃生,还乡之时一个个的前来拜谢,就连刘?、阳球的家属也来了。虽然人没救回来,但这是天意如此,还是要感谢刘备的仗义直言的。

但没多久,刘备就又收到许多感谢书信,有吴郡太守陈?的,有汝阴太守陈琮的,有沛相陈?的……刘备这才知道,自己这份人情有多大。陈?、陈琮是陈球的儿子,陈?是陈球的亲侄子,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在陈球的孙辈里,刘备发现了陈登的书信!卧槽,陈登是陈?嫡长子,陈球的侄孙!

居然是陈登!那个少有济世志,豪气过人的陈元龙!那个后来辅佐他为徐州之主,向曹操献破吕布之策,在广陵连破孙权军的文武全才陈元龙!陈登当时坐镇广陵,孙权一动也不敢动,后来转任东郡太守,孙权才跨有江表,以至于后来的曹操每临大江而叹:“恨不早用陈元龙计,而令封?养其爪牙。”

刘备拿着陈登的书信就激动了,这家伙,有文武胆略,足为方面重臣,可惜英年早逝,三十九岁就去世了。后世流传他是喜欢生食海中鱼鳖这才病死的,也不知道真假?是不是要提醒他一下,生食海鲜虽然美味,但似乎有寄生虫啊?可以和他探讨下,就说这是自己格物所得。嘿嘿!

这一日,刘备休沐,便与卢敏两人于市井之中闲逛,逛着逛着就到了一个书摊,这个时候,纸张已经造出来很久,但因为上等纸价格昂贵而得不到大规模的应用。而书籍的话,一般都是手抄本。还没有印刷术的出现。但这个时候的人们已经懂得印刷的概念。熹平石经一立,来抄书的,图省事以墨涂之然后直接拓印的,数不胜数。

大家都知道拓印了,没道理不知道去雕版印刷啊,那为什么没人去做呢?后来刘备想了一下,发现这个年代的士子大多爱亲手抄书。抄书可以温故而知新,可以加深记忆。还有,每个士子的受业恩师不同,儒家派系众多,各持己论,朝廷都还要召集群儒进行校对五经文字呢,私下就更乱了。是以种种理由,导致印刷市场发展不起来。商人也不是傻子,不赚钱的事谁愿意干呀。印了书都不知道卖给谁,岂不要赔死?

至于说让朝廷来推动,且不说朝廷没有意识到印刷,就算意识到了,只怕也是觉得把书刻在石头上,然后立块石头这样要经济划算多了。而且更利于保存罢?纸书也好,帛书也好,竹书也罢,一把火就烧光了。石头风吹雨打,可以历经千年而不毁,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省事、更一劳永逸的?

事实也是如此,就算后来石经被毁于战火(不知道谁这么无聊要去为难这些石头),但到了21世纪,仍然有残片流传于世,被收藏于西安碑林博物馆。向世人展示着它的沧桑和风采。而那些纸质书籍,被焚毁失传的不知凡几。尤其是满清修《四库全书》,毁了无数我华夏珍贵书籍,尤为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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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曹兄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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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敏就笑:“玄德,你如今倒是忙,宾客盈门呐!”

刘备就苦笑,没办法的事,随着他声望日隆,不请自来上门拜访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他不可能避而不见。一是因为名士的范儿在这呢,他可不想被人说持才傲物,目中无人。一是京师之中藏龙卧虎,英杰辈出。万一错过了哪位大能,岂不是要后悔得捶胸顿足?

刘备也总算知道了什么是为名声拖累,也理解后世的各种名人尤其是明星为什么要尽量低调,因为却之不恭的善意太多。

卢敏大婚后,卢植一家人跟着搬到豪宅里去了。把原来的宅院留给刘家兄弟两个住。一是卢?渐渐大了。一是刘备刘恪兄弟都需要有更大的个人空间。当然,原来的宅子,里外还是卢家忠仆在打理。

刘备匆匆回到家中,便见所谓的客人正一袭青衫,负手立于庭中一棵树下。不高的身影给刘备一种巍然凝实的感觉。听得响动,客人自然的回转身来。刘备目光一凝,便再也挪不开了。

身高不过七尺,乌眉反挑,斜插入鬓,白净脸皮,颌下微有三缕短须,一双狭长的凤眼里,神光湛然。整个人随随便便的负手而立,一股莫名的气质便散发开来。

刘备不用他通姓名,便知道他是谁。面对这个神交已久的人,刘备心潮起伏,不能自已。几次擦肩而过,今天终于见面了么?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彼此观望着,他们都能够发现彼此眼中的欣赏,一种莫名类似的东西让他们知道,他们是同类人。

奇妙的气氛被仆人无意间打破。当仆人奉了茶前来的时候,刘备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哂然一笑,拱手道:“孟德兄,久仰了!”

曹操对刘备知道自己是谁毫不惊讶,仿佛就应该如此是的。朗笑一声,上前一步还礼道:“玄德,曹某对你可是神交已久,今日不请自来,倒是唐突了!”

刘备满面春风:“孟德兄何出此言,里面请!”

“请!”

刘备刚来洛阳的时候就想见曹操,不料曹操被外放为顿丘令。从此缘悭一面。后来两人倒是互有书信往来。不过曹操为一县掌印,刘备也俗事繁多,很多事情也未能做更深入的交流,点到即止而已。

去年宋皇后被废,全家被诛,宋后弟?强侯宋奇也被诛杀,伏尸城外。宋奇娶的是曹操从父曹炽之女,向来与曹操关系莫逆。因此曹操很不幸的膝盖中了一箭,被以逆党的身份免职回了老家闲居。直到最近,因为一直有人替宋皇后喊冤,且王甫等已死。皇帝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把人全家都杀了。于是帝有悔意,赦免宋氏其余姻亲、故旧之罪。最近朝廷又以曹操能明古学,复征拜他为议郎。

曹操到洛阳后,第一件事就是登门拜访刘备。

两人一见如故,便在房内相谈得天昏地黑。一个怀有匡正天下的志向,对庙堂及江湖之间诸不平事耿耿于怀;一个有着领先千年的思维和眼光,针砭时政,字字见血。两人都是饱学之士,言谈之间引经据典信口拈来,果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刘备在谈话中就发现曹操有着一种莫名的紧迫感和使命感。或许他的家庭出身,注定了他和这个帝国的命运紧密不可分割罢?他爷爷乃费亭侯曹腾,虽然是宦官,但却不被士林所排斥,因为他不像王甫、曹节和后来的十常侍般乱政,且举荐了许多名重一时的贤良。他父亲继承了侯爵,目前高居九卿之位。是以像他这种贵族出身的子弟,对政治、对政局,有着天然的敏感。大汉自桓帝以来到如今,每况愈下。皇帝不问政事,国中大小事情,悉托付于阉宦,而国朝灾异不断,叛乱四起。像曹操这般心思剔透的人,如何想不到这是亡国之兆?

身为贵族,身为这个帝国的既得利益者,维护帝国的统治长久不衰,是曹操的荣耀和使命。是以曹操虽然少时任侠放荡,行为不羁且胆大包天,但他一出仕,却就像换了一个人般,在洛阳北部尉任上便雷厉风行,不畏权贵,整肃风气。哪怕是到了顿丘为县令,以后到了济南为国相,他都是这么干的。死而无悔。到了最后的最后,见汉室实在是无法再匡正,他才无奈又心酸的放弃罢?这种对大汉错综复杂的感情,一直延续到他生命的结束。

两人一直谈论朝中时

局与人物。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如今国力之衰的原因和如何破局上来。

时人皆以为,朝廷积弱如此,只要扫平为恶的奸臣和宦官就行了,这样就可以天下清明,万事无忧了。不但是朝臣,还是百姓,还是士林清议,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意见。所以一个个的只要上台了,就打着算盘如何去诛谋宦官。其实不然。

“朝中种种乱局,实在让人为之叹息,不知何时才得风波止,令海内政教俱清。”刘备皱眉道。

“欲若风波止,须扫平阉宦奸邪,解除党禁,任贤选能方可!”曹操没个正形的斜坐着敲腿。

刘备看了一眼曹操,见他满不在乎的模样,便笑道:”孟德兄何必虚言,你我皆知,天下事,岂止阉宦乎?“

曹操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备:”然则玄德有何以教我?“

刘备侃侃而谈:”以吾所见,大汉之乱,不在于阉宦,而在于凉州!“

曹操目中精光一闪,疑道:”哦?何以见得!“

刘备朗声道:”我大汉祸乱之根源,便是羌人之叛。从和帝时,并、凉两州,陈兵十数万,耗费军资费用计以数百亿。然直到前太尉段?将兵时,方才稍定。国库虚耗,儿郎丧命。皆羌人之乱也。然则如今凉州之民,因连年兵火,居无所定,一个个皆剽勇好战,吾料凉州从此乱矣,日后必为国朝之大患!“

”至于阉党,小疥耳,诸臣若能效死,随三公后于殿中暴起而诛之,清君侧既可,何愁天下不宁?“

曹操目露精光,哈哈大笑,道:”不意玄德所言竟与我往日所思相同!“

刘备淡然一笑,道:”此乃英雄所见略同耳!“如此自负的话一出口,曹操与刘备两人对视一眼,再度大笑起来。

羌人,原来很温顺。但在和帝时,击破一支羌族重置西海郡后,内地在凉州为官的官员和当地汉人豪强多番欺压降羌。然后羌人一怒之下就反了,东略三辅,南寇益州。而后凉州的守令竟然不想着去平定叛乱,而是想着要把郡县百姓迁到内地来。百姓不愿意,就强行发遣,一路上,死亡逃离的,不知道有多少。而朝廷,当时也在议论,是不是干脆把凉州给放弃算了?反正食之无味,还每年要填补大量的国家财政进去(安帝永初二年,庞参之议)。幸好有个明白人虞诩给阻止了。

和帝、安帝时,朝廷也是混乱不堪,自羌人叛乱以来凡十数年,汉军屯边二十余万,旷日无功。也不知道当时的朝廷大臣们都在干嘛。后来还是虞诩,和接防三辅地区的中郎将任尚说:”……罢诸郡屯兵,各令出钱数千,二十人共市一马,以万骑逐数千之虏,追尾掩截,其道自穷……“然后任尚从其计,轻轻松松就赢了。可见羌人真的不强悍,远远比不上匈奴,只是朝廷应付不当,导致此乱而已。这次羌乱史载军费二百余亿钱。

总算安生了一阵子,可惜到了顺帝的时候,羌人又叛了。反正过得这么苦,不如意就造反吧,凉州苦寒,还不如多抢点。这次又乱十余年,军费八十余亿钱。

最后一次羌乱,被段?所平。凉州三明都是在与羌人作战中成长起来的。包括出塞击鲜卑的夏育等,都是在凉州有大功的良将。段?平叛,和别人不同,他主张大肆杀戮:”昔先零作寇,赵充国徙令居内,煎当乱边,马援迁之三辅。始服终叛,至今为梗,犹种枳棘于良田,养蛇虺于室内也。臣欲绝其本根,不使能殖。“这家伙,于是在凉州搞种族灭绝的大屠杀。一搞就是十来年,终于把羌人杀怕了,四散奔逃入山中。于是凉州遂定。

但这一次,军费也用掉了四十余亿。羌祸虽歇,而汉之国力亦疲,衰落之势已经不可避免。而最最要命的,却是造成了几个致命的后果,一就是羌人不再相信朝廷,而选择依附凉州地方势力;二就是凉州人民流离迁徙之后,无以为生,一个个都养成了好乱好战的性子;最后就是凉州一隅,兵力雄厚,从此几乎无人能制。看看日后,虽然羌人再难成气候,但董卓、李催、郭汜、张济张绣、马腾马超等人,无一不起于凉州,率领着凉州精兵,祸乱天下。

就正如刘备所言,日后乱国的,必然就是凉州系。后来何进与袁绍谋诛宦官,董卓不进京,宦官也都死得差不多了。可是董卓一进京,这个莽夫,就直接把大汉搞得分崩离析,人心四散了。

第一更先发了,第二更来不及的话就明天了。冷死,终于来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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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益州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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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往日里很少服人,今天见了刘备,两人一顿猛吹,于是曹操竟然发现,这刘备学问是挺好的,眼光居然也不错。更难得的是能想人之所未想。听刘备说大汉之乱源在去凉州,曹操不禁击掌而叹。听刘备说要殿上清君侧,当着群臣击杀中常侍。曹操便双眼放光。这事不管可不可行,能想得出这么干的,便不是一般人。

曹操眼射奇光,叹道:“遥想当年,卫、霍等率我汉家儿郎出塞绝漠,纵横驰骋,威震北地。是何等的铁血,是何等的雄壮!如今强大的匈奴已成往事矣!我每思及,恨不得生汉武时,尾随于诸将军麾下一道杀胡!”

刘备想起汉武之时的不世功业,不由也悠然神往,热血翻腾,不禁大声吟道:“烽火照西京,胸中自不平。牙璋辞风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语调铿锵,声音激越。

曹操激动得连声道好,“好一个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此曲道尽他心中胸臆块垒,不由他不激动。

“玄德,汝可知吾之志乎?吾从小便想着建功立业,愿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愿率军西行,荡平并凉,使羌人不敢再犯!愿死之后,吾墓碑上刻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如此,此生足矣,别无他求!”

年少的男儿,谁没幻想过自己做大将军,率领无数勇士冲锋陷阵?谁没有满腔热血的时候?谁不想为国奉献,然后成为大英雄?

刘备为曹操言语所感,也大喝道:“好男儿功名马上取,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大丈夫当如是也!”

说完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放声大笑起来。这不羁的笑容直上九霄,飘荡在洛阳城的上空。

从此之后,惺惺相惜的两人来往得越发频繁了。一个议郎,一个郎中,无事之时便在一块,呼朋唤友,谈天说地。曹操世家之后,久居京师,交游广阔,人脉关系自非刘备所能比。刘备发现,自己认识的人几乎全部认识曹操,而曹操认识的人里面,自己好多都没见过呢。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两人的圈子,几乎都是慷慨豪气、崇尚气节之人。每日里一帮人谈古论今,倒也快活。

曹节等看在眼里,心中忧虑,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否则那个刘备将来谁人能制?刚好没多久,益州有奏本上,曹节一看大喜,眼珠转了几转,大袖把奏章一拢,往皇帝汇报去了。

第二日千秋万岁殿群臣议事,刘备就在殿侧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旁听,他也不想每日都要刷一下存在感的。说着说着,皇帝就说了:“近日益州有报,巴郡板?j蛮又反,贼势浩大,抄掠数郡而郡兵不能敌,向朝廷请兵,诸臣且议一议方略。”

议什么,有什么好议的,国库差不多掏干了,皇帝你卖官赚钱并收取天下奇珍藏之于府库,天下四处要用钱但你宁可把钱埋到地下……你信任宦官,任用宦官举荐的人,把地方搞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益州这几年为何叛乱连连?还不是官员在地方作威作福,压迫百姓所致?不然以前怎么不反?

当然,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平定叛乱要紧。群臣有苦难言,只得把怨言埋在心底,开始为皇帝出谋划策。

“陛下,蜀地叛乱多起而不能定,乃诸郡守互不统属,各自为战,于是贼合一处,而逐一击破。可遣一重臣赴益州,统率诸郡国屯兵,督促诸将破贼。如此可矣!“

皇帝一听不用派兵这么麻烦,便立马允了,让众臣举荐一人去益州平叛,然后出了这么大事,把益州刺史召回来问罪。

大家想来想去,开始选人了。这人一定要位高权重,能震摄人。那么这朝中也就这么几个。三公不可能光着膀子上,九卿位高,不一定权重,也震摄不了几个人。嗯,尚书令是个阉人,司隶校尉还空着,那么,便只有御史中丞了。

御史中丞,本御史大夫之佐官。东汉御史大夫改为司空后,司空不在御史台。于是外督部刺史,内统侍御史,受公卿章奏,纠察百僚的任务就落到御史中丞身上了。此时的御史中丞,与司隶校尉,尚书令一起被称为三独坐。位高,权

也重。相当于后世的监察部长纪委书记。

嗯,就是他了。于是众臣同举御史中丞萧瑗出益州,督察诸部军兵共讨板?j蛮。皇帝允之。

又有一人出列奏道:”陛下,益州险恶多事,臣恳请再举一贤才,随萧中丞入益州,为萧中丞划策左右……“

皇帝便道:”所举何人?“

这人对道:”郎中刘备,聪慧机敏,才情过人,曾随卢议郎平定庐江蛮,通军阵,懂谋略。可为萧中丞之副。“

刘备对益州形势根本就是两眼一摸黑,他本来还兴致勃勃的在听着,打算散朝之后找几个明白人好好的问一下益州怎么回事,感觉那里全是蛮人在四处叛乱,这也太乱了吧?还是天府之国吗?听着听着就听到一个家伙突然跳出来举荐自己,让自己入蜀。

当时刘备就愣住了,尼玛你这是在逗我?然后就立马反应过来,这绝对是一个阴谋。

刘备看了看举荐他的人,一看,脸挺熟,但不认识。心想肯定没得罪他呀,那我得罪谁了要把我弄益州那个四处乱起的地方去?把眼在殿上扫了扫,便见曹节一本正经的站在皇帝身后,尼玛,曹节这个表情不对。他什么时候这么严肃过?是了,就是这贼子,他想把我弄出洛阳城。

刘备大恨。恶狠狠的瞪着曹节,死阉人,我记住你了,你等着瞧。曹节目不斜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但眼角余光却扫到了刘备似乎在瞪着自己,于是嘴角不由勾起一个弧度。心想道,刘备啊刘备,你可别怪咱家,到了益州,你就听天由命好好待上一段日子吧。再不老实,小命丢掉了可不要怪我。

在曹节想来,益州哪次叛乱不耗上个几年,再加上路途遥远,嘿嘿,刘备不在那多待些时日都不行。只要他出去了,就别想回朝啦。大汉十二州总有他的位置的。刘备一走,从此朝中又少一刺头,真是可喜可贺呀!啊哈哈哈哈哈!

曹节心中之快慰自不用再提。此时皇帝已经准了,刘备也只好出来领旨。他不可能和皇帝说自己对那不熟悉,不愿去那受苦,怕丢了小命。也不愿让诸臣小瞧了他,脸还是要的!于是也不扭捏拖沓,抖擞精神,雄纠纠气昂昂的到了殿中,拜对道:”臣领旨,臣一定用心谋划,与萧中丞一道平定叛乱,报效朝廷,不负陛下所托!“

不说别的,这股子精气神和这个态度,就让皇帝很喜欢。皇帝又勉励了几句,然后见没别的事,就散朝了。

路上,曹操和刘备缓缓而行,曹操不知此事底细,羡慕道:“玄德,到了益州,可要用心!”

刘备朗笑:“孟德兄,建功立业之事,我便先行一步了!”大汉重军功,故刘备如是说。

卢植在前边等候,见了刘备,道:“玄德,等会回府一趟!”却是叫他回家有事商量。

刘备领了命,又与曹操聊了一会,便往卢植府中去了。到了书房,便见卢植道:“你最近又恶了曹节?”

刘备一头雾水,不知道卢植何出此言?卢植见女婿愣着,就知道刘备还不知道:“举荐你之人为太中大夫程阿之弟议郎程珂,向来与曹节等相勾连,为宦官之耳目。”

尼玛我就知道。刘备虽然早就断定是曹节使绊子,但现在卢植一说,就完全确定了。又见卢植道:“益州不比庐江。益州处于边地,数郡多为蛮族所居。又多瘴厉,你此番前去,万事多听萧中丞安排,萧中丞乃忠实之士,为官多年,稳重正直,你跟着他,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女婿去这么远的地方,还是去平叛,叫卢植如何不担心,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

晚上在卢植家吃了晚饭回家,把事情与刘恪一说,刘恪顿时就跳起来了,要跟着同去。刘备道:“你入值宫殿,如何能去?”

刘恪就说:“我明日便辞了此职,随五哥入蜀!”他兄弟二人从小一块长大感情真挚,倒也不用客套。刘备想了想,益州自己毕竟没去过,虽然自己从小练了拳脚,但好久没动弹了,这次去还是带个高手在身边的好。十一郎如今性格敦厚稳重,又艺业精进,正好作伴。再说了把他一个人扔在洛阳自己也不放心。

兄弟俩又聊了阵,刘备就忙忙的去查询益州板?j蛮等的资料去了。

光和二年冬,御史中丞萧瑗与郎中刘备奉旨外出益州,督讨板?j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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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事件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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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巴郡蛮,以巴氏为君长,世尚秦女,其民爵比不更,有罪得以爵除,其君长岁出赋二千一十六钱,三岁一出义赋千八百钱,其民户出?凡及苏啥?撸?t鹑??a。汉时,南郡太守靳强请一依秦时故事。历来安顺,到了光武皇帝的时候,才有一支?ど铰?寂选1淮缶?蕉ㄖ?螅?闫洳恐谟诮?摹s止?税倌辏?搅撕偷凼保?蛭?账安痪??峙蚜耍?院罄?闻崖摇??p>  板?j蛮,秦昭襄王的时候有一只白虎,带了小伙伴纵横秦、巴、蜀、汉等境,伤害千余人,玩得不亦乐乎,无人敢挡。昭王闻报,想派军队,却又因为群虎游荡不定,时隐时现,派军队去不划算。于是重募国中有能杀虎者,赏邑万家,金百镒。这个赏赐够重了吧?万户之封,谁挡得住这**?于是当时巴郡阆中有一夷人,能作白竹之弩,乃登楼射杀白虎。老大一死,其余老虎四散遁入山中,不再出来为害人间。昭王很高兴,但因为这是个夷人,就欺负他不懂律令文书,万户侯没了,一百镒金子也没了。派了人和他们部落刻石会盟。盟约内容大概是:嗯,你们种田的话,一顷地之内不收你们的税,就算你们娶十个老婆也不收你们的算钱,伤人的坐牢,杀了人的出钱可以赎死罪。秦犯夷,输黄龙一双;夷犯秦,输清酒一钟。我们谁也不惹谁,我不欺负你,你也别造反,大家安安生生过日子。就这样,夷人安之。简直太好对付了,所以说夷人还是很老实本分的。别欺负他就行了。

高祖还是汉王的时候,把这帮家伙用恩义收服了,带了他们调头去打秦国,可能对他们说不怕,清酒我帮你们出了,然后我再给你们更多的好处。天下平定下来的时候,高祖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后待遇下来了,只是免了板?j蛮七姓老大的赋税,让他们终身不用上缴皇粮,但其他户,一岁交一次,每口四十,当然,这个条件已经很好了。比秦时的还要好。板?j老大很高兴,接受了这个待遇,世代服从汉廷的命令。

因为板?j蛮天性劲勇,到了光武中兴的时候,郡守甚至经常带他们去打仗平叛。后来到了先帝时,政治败坏,官吏经常欺压,日子渐渐过不下去了。蛮人性起,就聚众给反了,后来的太守以恩信降服之。安静了几年,这次,居然又反了。这次造反的原因是什么呢?

刘备骑在马上,抱着锦裘缓缓思索着。

这些都是他出发前,查检资料,打探好友得来的消息。查验地图,刘备得知巴郡十四城,人口百余万,乃益州排名前三的大郡。可是面积大不说,境内十四城,竟然都沿江而建。而造反的板?j蛮,就世居于汉水、渝水两侧。怪不得一郡皆惊,还能骚扰广汉、汉中。敢情都顺水而上的呀。

刘备被颠得有些屁股疼了,便一踢马腹,追上前面的萧瑗道:“萧公,要不要歇息下?”

萧瑗道:“玄德不必担心我,老夫还吃得消,再坚持会,争取今天天黑之前到白水关歇息!”刘备怏怏退下,萧老头,我不是担心你,我是在担心我呀。萧瑗带上刘备刘恪,加上百余护卫,一路疾行而下益州,要不是最近天气不好,而蜀道多崎岖,萧瑗只怕都要打火把走夜路了。刘备看着这须发都斑白了的萧老头,心中佩服不已。这才是公忠体国的朝廷大臣。平时默默,国有危难的时候,便不顾己身,奋然而出。

一路紧赶慢赶,等到了雒县的时候,刘备都感觉自己瘦了好几斤。再看刘恪和皇帝给萧瑗选的侍从,一个个的精神奕奕,屁事没有。甚至萧老头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刘备便不觉有些气馁。

广汉郡,十一城,人口数十万。而雒县,因州郡治所皆设于此,更显繁华。不得不说,这时的人们还是很有眼光的。雒县,就是后世的广汉,被誉为蜀省之要衢,通京之孔道。而这时的雒县,距成都也不过数十里。打开地图,找到雒县,便会发现,这密集的地方,竟然密布着近十座城池。可以说,蜀地之精华尽在于此了。

萧瑗入了城,连热茶都没喝一口,便拿出令旨,让益州刺史接旨。皇帝让你替他看着益州,你就是这样看着的?搞得民怒天怨,叛乱四起?这叛乱是自己搞不定,瞒不下去了才

上报朝廷的吧?益州刺史一脸悲切的接了诏书,他将会被装在槛车里面,一路押送到京师论罪,如果自陈表说得好,再碰上皇帝高兴,或许只是贬个官,要是一个没弄好,那就等死吧。益州刺史已经在想着自己还有多少家财,要送多少给宦官才能够保命了。

萧瑗处理了益州刺史,便命州郡众官入内议事。众人依次坐定后,萧瑗便问道:“如今形式如何?贼兵已至何处?谁可教我?”

堂下立马有一官员,奉上地形图,放于萧瑗案上,一一指给萧瑗看。广汉郡还好,只有德阳、广汉、葭萌境内有贼兵抄掠;巴郡现在除了大江东边那六县,其余皆反。叛贼甚至绕过垫江顺水而下,围了江州。要不是江州死命抵抗,江州都要沦陷。至于汉中反贼,已被汉中太守击退,如今一郡皆宁。

萧瑗又把叛乱起因,发展,诸郡主持平叛的人员兵力等诸事一一相问。郡中诸人也全部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刘备看着广汉太守这一地诸侯在萧瑗面前说话也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就笑了。萧瑗一来就把益州刺史给拿下,这个下马威,可是把这帮家伙给震住了。不然的话,要是这些家伙心藏鬼胎,隐瞒一二,这将来情况如何,还真不好说。

又谈了一阵,萧瑗便发令,让巴郡太守和汉中太守还有犍为太守前来议事,然后才让诸官散去。萧瑗此行,皇帝旨意乃是让他督讨益州平叛事。等于益州平叛方面他说了算,要是放到后来,萧瑗就是益州都督,平叛大将军,只差持节了。不过现在还没这官职,且一般有叛乱,顶多派个太守什么的就搞定了,这次派了个御史中丞来,已经很难得了。这还是因为你们地方的太守都搞不定。

刘备见诸人退散,便上前对曰:“萧公,广汉诸人所言,不知真伪,不若我等派出细作,自行打探,而后相互印证,如此方才不误国事。”

萧瑗端着一杯茶,赞许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微笑道:“嗯,谨慎是对的,玄德,此事就着你去办。老夫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日后你还得多尽心尽力,有劳了。”

刘备忙道:“萧公此话,简直折杀小子了。萧公乃是长者,且我等都为朝廷,小子岂敢不尽心用命?”

两人又闲谈几句,刘备见萧瑗一脸疲色,便让他早点歇息,自己也退下睡觉去了。

刘备在庐江经历过军阵,得了卢植亲手**。此时虽然不敢说如何高明,但该怎么做事,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成竹在胸的。在他看来,情报乃是重中之重。于是第二日,他便遣了刘恪率了数队人出去,探听消息,勘察地形。

等汉中、犍为、巴郡太守陆续抵达雒县的时候,刘备把消息也收集得差不多了。叛乱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地方官欺压太甚,不该收的税乱收,不该征的物乱征。板?j蛮认死理,不该我交的我坚持不交,不该我出的我坚决不出。于是矛盾就来了,先是冲突骂人,再是动刀子打架。事态一步步升级,愤怒在一步步扩散,等到郡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反叛声势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抵挡。于是才急急忙忙的上报,然后征发军队去平叛。结果又打不赢,蛮人一见军队更气愤了。他们造反又不是想自己做皇帝,只是想把声势弄大了,有个大官来安抚自己的部族就行了。因为不如此没办法呀,山高皇帝远,他们世代居住在此,京城在哪,怎么去,他们完全不知道。只好用造反这种方式来吸引朝廷的注意力。结果预想之中的抚慰赏赐没有下来,倒等来了平叛的大军。于是首领怒火高涨,不过了,就这样,造反的人越来越多,如雪球般壮大,直至数郡不宁,惊动朝廷……

刘备看完卷宗后,就不由的长叹一口气,治国的根源,还是在于治吏。历观这十余年来州郡的叛乱,基本上都是地方官员苛迫太过,不管汉民也好还是蛮人也好,都是活不下去被逼无奈才扯旗造反的。真是可怜可叹。

官员们难道不知道压迫得太厉害百姓会造反吗?他们知道!但他们仍然这样去干,只为自己的利益而不顾百姓的生死。因为他们总是侥幸的想,他们不会反的,他们不会反的。一次次的进逼百姓的底线。就像后世的狗官,逼得百姓喝药自杀,纵火**,有些被逼得没办法了的甚至去报复整个社会。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官逼民反的道理?他们照样知道,但他们照样这么做了,而且出了事,他们最多调动下职位,屁事没有,等风平浪静了,可能还会这样干!

这就是吏治败坏的结果!刘备满腔怒火,暗暗发誓执掌大权之后,一定要把吏治工作放在首位才行。

第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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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孤身说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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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刺史也给吓住了,尼玛等贼势已成你才报给我,这不是坑我么。不过官场上大抵是欺上不瞒下,益州刺史他也能理解。太守瞒着他,他就接着瞒着朝廷。于是调集附近几郡的郡兵,想汇合在一起平贼。结果汉中太守带了人马跑到广汉郡边界,又掉头回去了,把益州刺史差点气个半死。不过人家也派人来传话了,刺史大人我也没办法,汉中郡也出现叛贼了,我可不能坐视自己的地盘不顾,去帮巴郡平叛吧?

州部的刺史虽然权重,但毕竟是监察官,平时也主要靠着检举揭发来获得政绩。太平时节哪怕是郡守也都会小心翼翼好言相对,生怕被刺史抓住了什么把柄。因为刺史的奏章不必通过三公的检验,可以直上皇帝的御案前。要是被刺史来这么一下,想挽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并不是谁都有太史慈这等好汉可以前去帮自己在京城之中夺回奏章的。于是这次汉中太守便鸟也未鸟益州刺史,径自带兵回汉中了。郡守天生就排斥刺史,更何况他知道,这次叛乱过后,不管怎样,益州刺史都会换人,且自己守土有责,一点错都没有,那还怕他个鸟?

就这样,益州刺史率着犍为、广汉两郡人心不齐的军队顺着涪水而下巴郡,想去救援,结果被蛮贼获知,半路相截,一场混战之后,官军见势不妙,一哄而散。益州刺史见军败,自知无力回天,只好选择上报朝廷。再不上报,搞不好下面的郡太守们都要上报了。这才因缘际会,引了萧瑗和刘备前来。

刘备看完之后,把一干卷宗尽付予萧瑗,以供参考。第二日召众人议事,如今汉中一郡皆平,犍为人烟稀少贼兵不来因而无事,止有广汉、巴郡贼势甚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萧瑗便问三郡太守:“我意调集大军,先平广汉之乱,再顺水入巴郡。诸公可出多少兵力、粮草,派何人为将?何时能至雒县?”

三郡太守对视一眼,先平广汉也是应该的,不然巴郡都不好进去,就算进去了,都不好出来。便纷纷点头。想了一会,便报出自己能征发的精兵员额,府库中所存粮草物资的多少和将领名单。巴郡太守没来,他就是想来也来不了,还得他在巴郡主持大局呢,这次来的是郡丞,一听还要旬日才能集结军队,再整军出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巴郡,不由哭道:“诸公,巴郡残破,贼势浩大,若再拖延时日,江州必破,请萧公与诸公怜我江州百姓无辜,速速发兵讨之!”他倒是哭得真心实意,一家老小和亲族都在江州呢,城外四面都是贼,一个人跑了就跑了,一大家子想跑,那就难了。

萧瑗心道,这时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等老夫平定地方,腾出手来第一个就是要收拾你们!脸上却一脸无奈的扶起巴郡丞,好言慰之:”勿慌,汝急,老夫更急,老夫身负皇恩,必夙夜不懈,以图早日破贼,还益州清朗乾坤!兵事,只能按步为之,岂可图一时之快?一味图快,反而遭败……“好不容易劝住郡丞又和三郡太守道:”诸君,还请速速调集大军至我处,一刻也不得拖延!“众人应命而出。

又是数日,坏消息不断传来,犍为那里听说是去打蛮人,民众纷纷不应征,逃散山中。都听说蛮人身高二丈,力壮如牛,还生食人肉,这如何打得过?汉中那里吧,老是推说军粮不够,也不知道是亏空还是自己贪污了。广汉这里还好,在萧瑗的亲自关注下,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可是巴郡却不太好,贼兵又一次围江州,这一次,差点就打进江州城了。

巴郡丞闻了,每日跑到萧瑗这哭哭啼啼,让人好不心烦。萧瑗不知是被他弄烦了还是自己真急了,这日与刘备又看了一次卷宗之后,萧瑗便对刘备道:”玄德,事态紧急,吾不愿再坐此待军,老夫欲亲往巴郡,说降叛贼!“

刘备被萧老头吓得差点跳起来,开什么玩笑,还想孤身入贼营说降蛮贼?萧老头,可不带这样玩的,你想玩单刀赴会,可万一你有个闪失,我怎么办?曹节这王八蛋不趁机把罪名栽我头上才怪!

刘备心思电转间,忙出言相劝:”萧公,万万不可!蛮人不通礼数,且又占据上风,如何说得通?若萧公有甚闪失,则益州平叛便成画

饼矣,叫我如何回京独对圣上?且等大军至,而后我等缓缓图之便可!”

萧瑗坚定的道:“不然,玄德,板?j蛮归顺我大汉数百年,不曾有事,至如今也是因为酷吏所逼,造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料蛮人还是人心思汉,我若以朝廷之命,亲身说之,教之以仁义,约之以恩信,如此大事可定。然则还可为朝廷节省军资,不必徒耗钱粮与我汉家儿郎之性命也!”

刘备再欲进言,萧瑗阻道:“玄德,我意以决!不必多言!玄德,吾将兵事托付于你,吾自入巴郡之后,尔可领军随后而行,以为我之后援。蛮兵闻之,必不敢有所加害于我!玄德,老夫一身所系,就全靠你啦!”说完,竟笑了起来。

刘备看着这个倔强的老头,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默默一拜,表示受命。心中却是暗暗想,萧老头,我一定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第二日,萧瑗又召广汉、汉中、犍为三郡太守议事,说出自己的决定。三郡太守惊呆了。这也太凶险了吧,若把御史中丞给陷在了益州,他们也不好交待。到时朝廷问你们这么多兵将,护不住一个御史中丞?你们想干什么呢?他们怎么回答?说萧中丞自己去送死,怎么拦也拦不住?

于是众人劝了又劝,包括郡丞在内。巴郡丞每日来哭闹,也只是想让萧瑗催促地方郡县手脚快点,不要拖延,他可没想过萧瑗会这样干。尼玛,谁敢入敌营说降?他就不怕死?

其实萧瑗哪里不怕死?人命都只有一条,都会怕死,但萧瑗仔细想过。一来再这样下去,巴郡就真的残了。二来不管谁打谁,蛮人汉人都是大汉治下之民,都向朝廷缴纳皇粮国税的,死伤一个他都会觉得难过。不像鲜卑这种外族,死了拉倒。最后让他坚定这个想法的是,就是蛮人并不是完全不讲道理,只要条件谈好,能让他们信服。他们就不会再生事。毕竟他们也有家有口,有田有屋,不像异族,只知劫掠为生。萧瑗来之前、来之后都做过大量功课,西南夷也好,南蛮也好,叛后而被郡国官员说降的例子不在少数。他就不信了,郡国能做成的事,他堂堂御史中丞便做不成?

众人苦劝无效,只好罢手。萧瑗又把之后的督统兵权给了刘备。众太守早闻刘备之名,虽然敬佩其名声气节,但毕竟刘备年止弱冠,且名位又低,只为一郎中,心中哪肯服气。只是萧瑗执意如此,众人只得依了。心中却是想,萧瑗你如此固执不听人言,且看你结果如何,若是成功便罢,若是……哼哼,少不得参你一本。

刘备受了萧瑗之命,出列与众人相谈。众人心灰意冷,只想着等大军到了,便让你刘玄德去折腾吧,我们顶多负责你的后勤保障不出事,其他的,你自己做主,我们便要看看,你声名四播海内,又究竟是有几分本事?于是一个个的口不对心,敷衍几句便纷纷告辞。

刘备相送之后回来,看着萧瑗苦笑道:“萧公,你可是把小子架在火上烤,方才诸位使君满脸不以为然之色,萧公你可看得清楚?”

萧瑗抚须大笑,道:“玄德,你若无手段,我岂肯以大军相托?莫让老夫失望才是啊!”最后一句话说得语重心长。

刘备知道萧瑗这是压上一切了,当下振奋精神道:“萧公还请试看之,刘备必不让萧公失望!”

萧瑗望着这个英气勃勃的少年,心中暗叹年轻真好。

刘备又让萧瑗带上刘恪一旁护卫,萧瑗执意不肯,他知道刘恪乃刘备从弟,亲密无间,刘备身边也没人,他哪肯带着刘恪。只愿带着卫队五十人同去。刘备劝了又劝,无果,只得听从。

第二日,萧瑗率卫士五十,与巴郡丞一道顺水下巴郡。郡县大小官员,皆来相送。不管喜欢不喜欢他,不管他到底对不对,最起码,在这一刻,还是有许多人钦佩他的勇气,祈祷他能平安归来的。

回营后,刘备唤过刘恪,附耳道如此,半天后,刘恪满脸不情愿的出营,率二十人出了雒县,不知所终。

三日后,三郡精兵六千人俱集雒县,刘备披挂整齐,于大营中击鼓聚将。

第三更奉上,还昨日只有一更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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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小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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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坐在帐中,看着大帐里的几个校尉,老的老,少的少,心中怒火腾腾,混帐,三郡居然就给我派这些人来统兵?莫非到了战场之上,还想让我亲自陷阵不成?

刘备见无人敢应,冷笑一声,正欲说话,便见最后面闪出一个年青小校,英气迫人,抖擞精神上前道:“禀军主,不才严颜!愿为前锋!”

严颜身前一个老军头张?回头瞪了严颜一眼,压低声音道:“严守正你这个小混蛋,干什么呢?快给老子退回去!”严颜乃他故交之后,少年便以勇烈慷慨著称,这次听说朝中来了御史中丞征发大军平叛,他便把严颜带了来,任以军司马之职,想带他顺便捞份军功。谁曾想到了之后,情况急转直下,御史中丞萧瑗老夫聊发少年狂,孤舟一叶下江州去单身说降去了,军中诸事悉付予帅案后的那个年青人。张?就不安了,多年的老军伍了,他知道没有一名有威信的将帅镇着军队,后果是很严重的。刘备固然有大名,固然是朝廷委派,但他年纪太轻,这就是天生的缺陷,没有谁会相信一个如此年轻的人能统领好一枝大军,而且还是去平叛。没有谁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一个不熟悉的不值得自己信任的人。所以他见严颜冒头,很不高兴。这小子还是太冒失,胆大包天,这当先锋岂是好玩的,这是去打仗,万一失利,刘备恼羞成怒,他就敢砍了你的脑袋。

严颜正是渴望着建功立业的热血年纪,他少读兵书,弓马娴熟,如今入了军伍,又哪里肯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若不是众人皆沉默无言,哪里轮得到他?更何况,军主又岂是简单之人,从他以往种种事迹便可得知,再说了御史中丞萧公若不是相信军主,如何又肯以一军相托。暗暗打定主意的严颜眼中闪着异彩,这次机会可一定要抓住了。

刘备见有人主动应命,心中大喜,待听得是严颜,不由一愣,是那个宁死不降、说斫头便斫头的严颜么?抬眼看去,却是一名英姿勃发的小将,浓眉大眼的很是精神。心中便笑,蜀中大将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就只有张任和严颜,但想来他们还年轻着呢。这个严颜是不是那个严颜自己保持关注即可。大战在即,不能再分心。

当下刘备便道:“严颜,你自引部曲为我军先导,逢山开路,遇水布桥,沿途负责打探信息,若遇敌,不得擅自交战!”

严颜领了将令大声道:“末将得令!”

先锋既定,刘备也没有其他好吩咐的,只是一一把任务都派了下去。诸将在帐中听了,不觉愕然,刘备看来不像是个生手,倒像个混惯军伍的。一桩桩军务在他手中,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后来又想起刘备曾跟卢植往庐江平叛。可是那时他才多点大?老军头们心中惊讶,做事无形之中又严谨几分。

刘备出了大帐,翻身上马,在一众将校的陪同下阅兵。校场黑压压挤满了人,所谓的精兵,也就是身强力壮有胆色,能披甲持戈杀人罢了,要想谈什么军纪,谈什么队列,那是妄想。刘备好歹心里早有准备,看见校场上站得七歪八扭的队列也不在意。除了凉州,天下无事多年,谁吃饱了没事干养支部队天天搞训练啊,这部队一训练,各种消耗就上去了,后勤哪里跟得上,没有国家负担,谁养得起?所以国家都不养兵,把郡国常设兵都给免了,哪里有叛乱了,再临时征募百姓组建队伍去平叛,打完就解散,绝不拖沓。

刘备想了想,算了,反正比谁人多,谁不怕死就好了。其他的也懒得说了,就强调下军纪好了。他也没有按照兵书上的照说,那些动不动就要斩的,太多了。

“不听号令者斩!”

“杀良冒功者斩!”

”**妇女者斩!“

“泄漏军机者斩!”

“擅自逃离者斩!”

能让这帮乌合之众做到这几条,刘备已经心满意足,谢天谢地了。五

斩令一念完,刘备便抽出佩剑,用力一挥:”出发!“在鼙鼓动天地声中,一马当先,率了军队出发。

这是刘备第一次独自领军,之前虽然很镇定,但临到此时,心中仍然忍不住激动紧张,脑袋高速运转着,思考该如何保证自己部队的安全,战斗力以及士气等。一路上,刘备左等右等,终于还是没等到哪个不开眼的触犯他的军令,这也让他期待斩两个傻蛋来威慑全军的想法落空。不过没人闹事更好,证明大军尽在掌握,不是吗?刘备得意的想道。

顺水到了平乡,严颜遣斥侯来报,前方两侧林中,似有敌踪。刘备不敢怠慢,便命部队慢了下来,缓缓结阵而行。行不多时,果然便有小股蛮人呼喝怪叫着出现,然后羽箭竹矛便一阵阵的如雨抛下。每次蛮人一出现,部队便出现一阵骚动。怎么约束也约束不住,刘备也没办法,这里的人基本上都和蛮族打过交道,知道蛮人不好惹。所以才惧怕。

如此数次,部队走走停停,二日才到广汉城。刘备也知道,小股蛮人只怕就是来打探消息顺便拖延自己脚步的。自己大军行,他们就不停骚扰,自己派人来战,他们就逃。想驱逐也驱逐不了,就像牛皮糖一样缠着。

广汉城中军营,刘备对诸将道:”蛮人如此这般,必然有诈。“

有人就暗笑,道:”军主多虑了,蛮人天性憨直,不懂什么是计,什么是诈。“众人纷纷附言称是。

刘备皱着眉看着这帮家伙,很是头疼,本来还想好好商讨下,问问他们有没有好办法的,既然不配合,那就自己说了算好了:“不必多言,我计已决,欲以疲军诱之……”

于是出了广汉,刘备便完全不管沿途侵袭的小股蛮人,命军队一路疾行。军中卒士叫苦连天,边骂边走,等得扎营,天色已黑,士卒们已经是疲惫不堪,一个个的甲卸了,武器随手扔到一边,躺在辎重上直喘粗气,有军官拿脚来踢,也是懒懒的一动也不动。这一切,都被无数双眼睛看在眼里。

半夜,营中灯火俱寂,呼噜声震天。营外,一支蛮军已经悄悄趁着夜色摸了过来。到了一箭之地,蛮人头领看了看寂然无声的大营,把手一挥,喊道:“给我上!”

于是无数黑潮涌动,奔到营前,才大声怪喝道:“杀呀!哇呀呀呀呀呀!”

等奔入营中四下纵火打算大开杀戒的时候,忽然发现不对,这怎么这么安静?就算全睡死了,我们这么多人杀了进来,也该有点反应啊?蛮人头领忽然大惊,一种危险的感觉自心底窜起,刚欲大呼一声上当了。便见一通鼓响,营寨四周亮起了无数火把,又是一通鼓响,无数的箭雨便落了下来。顿时营中惨叫连连,死伤一片。

蛮人头领目眦欲裂,拿着铁骨朵胡乱挥舞,边挡箭边喊道:“这帮阴险的汉狗,孩儿们,随我杀出去!”立即便有无数蛮族勇士附蚁于蛮王之后,往营门冲去。

汉军也不管,只是拼命的射箭,也不讲究精准,范围覆盖便行。数轮之后,弓手力歇,臂膀一点力气也无,才停了下来。这时营中死伤之蛮人不下千数。一队蛮人冲到营门处,发现营门已被堆满了鹿角拒马,蛮人头领咬牙切齿,命众部曲把这些砍断推开,方冲出营,便又闻一通鼓响,脚下一软,便往下沉,危急中,蛮人头领便把铁骨朵一横,横在陷坑上方,这才没掉下去。再看掉下去的儿郎,一个个的在里面哀号惨叫。原来底下有削尖的树枝在等候着呢。

蛮人头领心胆俱裂,不停骂着汉人卑鄙无耻,然后手脚发软的爬了上来,见自己部族勇士,十停中去了一半,惨然道:“快逃,快逃!”

这时,后方鼓声隆隆响起,无数汉兵突然出现,举着长枪杀了过来,遇见蛮人便刺,几个对付一个,不一会,便又有无数蛮族勇士倒下。蛮人头领已无勇气再战,率了一众亲信勇士,扭头逃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汉兵正欲再追,军中已然鸣金。待打扫完战场,共计斩首千余级,伤者和俘虏多达二千多。而汉兵,却不损一兵一卒。

众将大喜,再看刘备时,眼中已无轻视之色,一个个的恭敬起来。能带他们立功的人,不管多年轻,他们都拥护,更何况这一次,在刘备的主持下,赢得如此轻松,他们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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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势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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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寨一起,刘备见蛮人还未来,便知道估计是半夜酣睡之时来偷营了,便伏兵于营外,又在营门前挖了许多大坑,以木板沙土覆之,军中猎户多得是,这活他们干得麻溜极了。

然后就是静等了。刘备心中也直打鼓,他这样折腾,众军卒虽然是奉令而行,但诸将却是心中不服,口有怨言。他也未曾计较,要是此计能成,一切都不用说,此计不成,他与诸将计较,丢的还是自己的脸。于是就只能期待蛮人来劫营了。

蛮人果然不出他所料,半夜如约前来。于是,刘备也不客气,先进行远程无差别打击,让蛮人知道中计心惧而走,到了营外又坑杀一次,最后才命众军出击。赶跑蛮人。

这一次收获颇丰,军帐中一片欢声笑语,这些首级,都是功劳和钱财啊。刘备帐中,便有一校尉心有不甘的道:“军主,方才蛮人大败,我军为何鸣金不追?”

刘备笑道:“蛮人生活在水泽山林之间,山路崎岖亦能如踏平地,我军新立,战力未成,穷寇不宜再追,有此胜可矣。”

开玩笑,他下面这些军队,打胜了还好,能够嗷嗷叫。要是被蛮人组织起来一个反冲,死伤稍大,搞不好就要炸营,还是稳重点,见好就收就行。他才不敢冒险去追呢。

刘备让书吏记录好一切,又吩咐道:“明日之后,把所有俘虏全部给放了!”

众将差点跳起来,这么大一块肉,不,这么大一份到手的功劳,怎么要扔了?严颜便问道:“军主,为何如此?”

刘备看了严颜一眼,这小家伙不错,听使唤,功夫也很好,他晚上可是看得明白,严颜一张弓可是射翻了不少人。便温言解释道:“方正,诸位,我们的职责是平叛。这么多俘虏还有伤者一是无法安置,军中粮食也不可能来养他们;二是萧公还在前方等着我们呢,可不能带着俘虏一路行军;三是释放俘虏,好言说之,告诉他们我们大汉军队以招抚为之,只要降服,前事可以一往不究。如果他们不降,那么今天的结果就是他们蛮部的下场。到时候,就别怪我大汉军队心狠手辣了!”

不管蛮人降不降,只要这些俘虏回去,免不说向部众诉说今晚之遭遇,哼哼,到时让你们见了我所率领的军队就有心理阴影,士气下降。这就是心理战。

众人听了,觉得刘备说得好有道理,于是众皆拜服。

第二日,刘备把俘虏们弄到一块,分给他们半日粮食,然后扯着嗓子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无非就是汉人和蛮人都是大汉之民,都是世代好兄弟,以前种种就不计较了,我们来,也不是来欺负你们的。是来解决问题的。我们皇帝派来的大官萧中丞已经孤身去了巴郡,带着朝廷莫大的诚意去找你们的首领商谈。我也是朝廷委派的将军,我的职责不是打仗,而是保护萧大官的人身安全,和制止你们再进行烧杀抢掠的不文明行为。你们昨晚不来打我们,我们也不会打你们!今天,我把你们给放了,希望你们回去后,带话给你们的族人,头领,告诉他们,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希望可以蛮汉止兵,继续世代友好!但是要是你们首领仍然执迷不悟,那么昨夜的经历便将是你们蛮部的下场。说完刘备还故意指了指旁边那一排还未来得及进行掩埋的尸体。

刘备嗓子都喊干了,他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反正好的歹的都说了。最后还不能免俗的进行了武力恐吓。希望能有点效果吧。最起码看在我今天放了这么多蛮人的份上,不要太过为难萧中丞。

那些俘虏简直不敢相信,什么,汉人居然要把他们给放了?听了半天,才半信半疑。等食物拿到手,汉兵拨起营寨继续行军,直到汉军不见了,他们才惊醒过来,汉人居然真的把他们给放了?那么那个英俊的官员说的是不是真的?朝廷派了大官来,去见首领了?他们不是来打我们的,是要继续和我们世代做兄弟?

带着将信将疑的情绪,俘虏们互相搀扶着,回自己部族中去了。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们都不愿意再和这支汉军打了,太恐怖了。还没见着人影呢,好多勇士就不甘的倒下了。

就在刘备带着大军一路继续前行的时候,卢植也在

洛阳城中为他忧心不已。他都打算明年嫁女,一大堆事情要商量呢,可女婿竟然被外遣到益州去。这山高路远的,谁知道刘备什么时候能回来,自己家十九娘岂不成老姑娘了?卢植想到这里,便对曹节恨恨不已。打算从此以后,一心找曹节的茬!

幽州涿县,刘备家中,刘氏收到儿子的信,心忧得不得了,益州,那个印象中的蛮荒之地,儿子既然去了那里平叛。想想就觉得揪心。刘恭看了大嫂整日里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让自己媳妇去开解。谁曾想,说着说着,两个女人哭成一团。刘恭愕然半天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只知道好男儿要志在四方,要游历天下,又哪里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的道理。刘备和刘恪两兄弟都在益州,叫这两个视儿子若性命的柔弱女人如何不担心,不落泪?

刘恭摇了半天头,不得其解,径自跑城里找张博喝酒去了。

却说萧丞随着郡丞一路顺水到了江州。入城见了江州太守,江州太守大喜:“萧公,可是大军到了城外?”

萧瑗摇了摇头,道:“大军还在集结,我此番先来,乃是想入蛮部,与蛮酋相谈招安一事。”

江州太守脸上笑容立马凝固,张着嘴巴半天才反应过来萧瑗想干什么,马上哭丧着脸道:“萧公,怎可如此?你这不是,你这不是……”唉了一声,终究没有把送死两个字给说出来。

萧瑗也不在意,他意已决,无人能改。更何况已经到了江州,哪有再回头的道理。

第二日,蛮贼从陆路复来攻。萧瑗看着城外黑压压的一片,深吸一口气,便让太守开城放他出去。太守在一边苦劝,萧瑗心道若不是你等干的好事,还用我冒着性命危险来说降?便理也不理,率了五十精卒出城而去。

到得蛮军阵前,萧瑗大喊道:“吾乃御史中丞萧瑗是也!圣天子命吾前来,招降汝等。圣天子不欲加罪于尔等,尔等可速降之,若再妄动刀兵,杀戮无辜,朝廷大军一至,俱成齑粉矣!”

萧瑗又命身后甲士齐声大喝三遍,蛮兵脚步为之一滞。片刻,蛮兵阵中徒步出来两个大汉,断发纹身,光膀赤足,一人手里提着一张巨弓,出阵也不搭话,提箭便往萧瑗射来,身后甲士大惊,骂道:“贼子尔敢!”然后拨刀合身一砍,当当两声,把两支利箭磕飞,然后牵了萧瑗马头,急道:“萧公,蛮人无理,可速退!”

萧瑗端坐马上,厉声道:“吾乃朝廷大臣,岂有见贼而退之理?吾便在此,看何贼乃敢害我?”

蛮阵中沉默半晌,又出来一个蛮人,两手空空,走到萧瑗面前,拜道:“萧大官,我家洞主有请。”

萧瑗下马,道:“头前带路。”直到此时,脸上才渗出一丝冷汗,方才两箭射来时他一动也不动,却是吓得呆住了。

刘备统兵顺水到了德阳,又于城外大破蛮兵,他先是以兵车为环阵,于内设弓手不停以弓箭射杀之,而后又命严颜率悍勇之士直插蛮部中军,严颜催马如飞,驰入阵中,手起刀落,剁翻一个洞主,两个小头领,于是蛮人为之气夺,一军皆散。

刘备与德阳之兵合做一处,尾随驱赶,杀伤无数。又把俘虏依前番处置,酒食相待之后,一一好言慰之,而后放还山野之中。众蛮拜了又拜,这才离去。后来诸蛮人感念刘备恩德,竟于山中建刘将军庙祭之,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江州蛮兵,乃十数个洞主,无数族长的合兵。早先战事顺利,又抢了不少钱物,这才无事,如今江州久围不下,他们就急了。蛮人久乱厌战,又抢了许多财物,一心想着带回家去。不然再打几仗,万一不小心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别人?于是一个个的早有分歧,但被最大的洞主沙河给强压了下来。

今天一早再度围打江州城,江州城却城门大开。他们大喜过望,以为江州城降了。要知道蛮人不善攻城,每次都是拿人命在填。换个善守的太守,你打一年都打不下来。谁曾想,只出来几十个人,那为头的,竟然说他是天子派来的大官,来招降他们的。

这时不管想打江州还是不想打江州的,都觉得这个官儿真是莫名其妙。本欲派了勇士把这几十人给全部剁了,便见沙河阻止道:“万一真是天子派来招降的呢?”

一句话,把众人给吓住了。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朝廷,这才从记忆深处回忆起来。

感谢江湖过客,,,,,和春暖花还开两位兄台的打赏。第二更奉上,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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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火烧水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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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在军营中待腻了,想回洛阳了。可是战争既然开始,什么时候结束真不好说。他也想带着部队把蛮人打个落花流水。可是大雪、大雨、山洪等恶劣天气的时候不能打吧?就算汉军能吃苦,能适应,可蛮人这种气候都回了深山老林里窝着呢。对手都找不到怎么打?后勤不到位,军士状态不好……各种状况,打仗真不是说打就打的。

没有想象中的摧枯拉朽、横扫一切,刘备很头大。这时他才明白萧瑗为什么力主招安了。招安才是一劳永逸解决叛乱的良法呀。不然打来打去的,军资钱粮消耗不说,还把地方打得残破,实在是得不偿失。最关键的是,刘备他老娘和卢植把婚事定在了今年,他这个准新郎不回去,怎么定日子?

不是萧瑗不想加快进度。他也没法子。蛮人头领太大了,他们内部还没统一意见呢,天天吵来吵去,拍桌子骂娘,抄刀子打架。萧瑗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没多久又是过年,蛮人过春节也很隆重,把萧瑗当作第一等的贵宾给请到寨子中去了。天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还献上二八年华美丽动人的蛮女侍寝,想拒也拒不了。等萧瑗“被迫”享受完,正月过完了。然后又是接着吵。

吵什么呢?一边要退兵,继续回来种田打猎捕鱼,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反正萧大官也说了,天子不追究他们之前的罪责,抢回来的东西肯定也不用还回去了。一边呢,抢上瘾了,原来在家种田,一年就这点收入,还要被官府欺压,如今一造反出来抢,又轻松又快活。既然已经手上沾血了,放下刀松弓箭皇帝老儿会饶了他们吗?再说了,听说西边和北边也闹腾得厉害,皇帝哪里抽得出手来收拾他们?只要朝廷不发大军前来,他们就不怕,没见巴郡这些没用的兵都被我们打败了吗?先抢几年,过几年舒服日子再说,到时真来了朝廷大军,再降也不迟呀!

偏偏这时候的大头领对下面的小头领还没有特别强约束力,人家不一定听你这个大头领的。于是这么多大大小小的蛮部,要萧瑗一家一家的去谈,苦口婆心,语重心长,掏肝掏肺,好说歹说,终于在萧中丞的努力下,叛贼撤军了,愿意投降的更是把大半兵力给撤回部族领地,搞生产发展去了,只留下一些人马在此应付之前的所谓“蛮部盟誓”,表示自己还是和大家一起共进退。宁死不降心存侥幸的,也不再围江州,把大部队都撤回垫江上游,在垫江上游附近来回扫荡,反正万一要开打,顺水而下江州就行。

时间到了四月,江夏蛮又叛了。皇帝心中不高兴,觉得天下怎么这么不太平,不是这里反就是那里乱,难道我是昏君吗?于是下旨斥责萧瑗和刘备,让他们办事麻溜点。

刘备看到圣旨不以为然,该干嘛干嘛。你以为打仗就是两帮人互砍啊?这中间有很多很多很多的道理关节的好不好?刘备心中暗自鄙视着皇帝,却没想过,他自己之前也是这样想的。

这日,刘备刚写完家信和给张飞、简雍等人的书信,便有信使来报,原来是萧瑗送了信来。萧瑗也懒得拖延了,让刘备挑日子下垫江,好生打一仗,以打促谈,以打促和吧。不给蛮人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知道厉害的。不然整天吵来吵去,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呢。

刘备看完萧瑗的书信,沉吟一会,便令左右击鼓聚将,一通鼓毕,诸将皆集。刘备便道:“大军在德阳时日已久,附近蛮人不敢再来。吾受萧中丞令,不日提军南下,扫荡凶顽。众将听令。”

“张?,汝率部曲二千众依旧屯于德阳,大营不改,旗帜不换。为我等镇守后方,押运粮草。”

“严颜,你依旧为我大军先锋,立刻去搜集船只,筹备粮草,准备南下垫江。其余诸将,与我自领军于后,依次而行,不得有误!”

众将领命而出。第二日,号角声声中,刘备率了一众军将南下垫江,张?与德阳令相送至渡口。

垫江,三水汇聚之地,古为巴国别都。历来为兵家必争之要地。后世改名为合川。可能垫江和合川大家都没什么印象,但提到钓鱼城大家可能就知道了,南宋于合川钓鱼城坚

持抗蒙三十六年,以一城之力抗蒙古举国之兵,奴酋蒙哥饮恨于此。可见垫江是一个多么重要的战略要地。

偏偏一个人人皆知的要地,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让蛮人给围了,还把城外的水寨给占了去。刘备早先知道消息时,气得半死。垫江三水汇聚,西边为涪水,中间为汉水,东边为潜水(渠江)。三水汇集之中,有一沙舟,水寨便立于此。可以说,三水之上,只要稍有异动,水寨便可立马得知。据此要害,上可拦江破敌,下可顺流攻城(江州),真是水上天险。

好在刘备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大军顺水而下,快到垫江时,水寨已经遥遥可望。此时水寨中已经鼓声大作,看来是已经发现了上游来犯汉军。多日安逸,汉军突然出现,让蛮人一阵手忙脚乱,不过好在一个个深通水性,手脚麻利。乱了一阵之后,便纷纷驾了舟船出来迎敌。刘备看见前方的船只,不由心里大骂,一群猪,水寨丢了怎么船也丢了,不知道烧船?要知道,蛮人一般来往大江,都是竹筏子和独木舟,哪里有这等制式楼船?

刘备见前方蛮人操舟出击,便把手一挥,于是,无数只两头尖尖用铁链相连在一块的小船顺水而下,小船上也不知堆了何物,吃水甚轻,因此速度极快,不一会,便要与蛮人相撞了,此时刘备一声令下,后面的大船上无数弓手站了出来,挽了火箭,万箭齐发。一瞬间,之前的小船便被点燃,噼哩啪啦的烧了起来。

原来刘备之前让刘恪率了一队人出去,混迹于巴郡各地,打探消息。蛮人又不懂这些,防守又不严,没多久就被刘恪打探得清清楚楚,驻军位置,水寨位置,布防人员情况等等,都弄得一清二楚。于是刘备此次出征,便征用了许多火油,硝石等易燃之物。既然水寨拦路,那便一把火给烧了罢。

蛮人迎击,正合他意,小舟上有铁链,碰撞之后再铁链一绕,就纠缠在一块了。正好用来引火。此时火势冲天,渐渐烧到了蛮人船只上,蛮人大惊失色,往来呼号不止。船上火起,他们一个个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些人拿着刀跳脚大喝,有些人取水灭火,有些人跳水遁逃,就是没有一个人想着迎敌。此时刘备舟船已到,火势渐广,他也不命人往前,只让弓箭手把火箭往水寨方向射,弓箭手无力气了,便让其他人来射,一轮轮火箭雨覆盖后,水寨终于也冒起熊熊大火。

刘备与众将听了水寨之中怒骂呼喝声不绝,不由大笑。水寨即去,蛮人步卒何足道哉?

又烧了一阵,把水寨几乎全烧成了灰,刘备才率众靠近垫江。垫江城头,县令正与一众官吏观看火势,县令道:“可是王师到了?”

旁边一个劲装少年施了一礼,道:“回县令,正是我家哥哥到了!”那人正是刘恪,自被刘备遣派出来后,便一直活跃于叛军附近打探消息,知道刘备要下垫江,他也与伴当来了垫江城。

县令捻须道:“不愧是刘玄德,大军一至,蛮人水寨便成飞灰,如此,我垫江城两害去其一也。”

岸上一侧蛮兵见汉军水师出现,并把自家水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又急又怒,却又没有办法。他们这边只有些小竹筏子,又岂敢前去以卵击石。蛮人再憨直,送死的事情是不会干的。

只好划了小筏子在岸边巡游,看见一个族人,便救起来一个。到得后来火灭后,水面上漂浮着一层黑灰,放眼望去,只见焦木残尸在水中浮浮沉沉。说不尽的凄凉悲惨。

蛮人在岸边伫立半晌,见再无一个活的族人出现,不由得跪下放声大哭起来。刘备这一把火,不知道多少青壮葬身水底,半点骨头也不剩便做了那鱼鳖口中之食。

蛮人何曾经历过这等惨事?他们造反以来,纵横郡县,无人敢抗,便不可一世起来,自以为汉廷不过如此,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是以他们烧、杀、抢、掠,最后敢围汉廷大城,还尝试着攻打。直到今日,才知道,不是汉廷拿他们没办法,而是之前汉廷没有认真对待。一旦朝廷认了真,他们便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不然,今日大江之上的族人,便是他们的下场。

可以说刘备一把火,彻彻底底的把蛮人给烧醒了。

不好意思,这两天一直在排队买票,大清早就起来了,累得要命,要回家过年了,大家懂的……但最后还是没买到,唉,铁路太坑了,网上购票3分钟就没票,排队也没有,完全搞不懂。明天起恢复正常更新,今天欠下的,也会补上。嗯,今天等于只更了一章,还欠一章,那么明天三更回报。

那个,最后感谢下江湖过客,,,,,兄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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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新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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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城外,蛮部中,蛮王得报大怒,当场就一脚踢翻了面前案几,一言不发就拨刀架在萧瑗脖子上,萧瑗的面不改色倒是锻炼出来了,于是问道:“蛮王何故如此?”

蛮王双眼血红,怒吼道:“王八蛋!不是说要招安我等?怎么让汉军杀我族人?你们汉人都是出尔反尔之辈!”说完双手用力,萧瑗脖子上已经渗出血丝。

萧瑗心中呼痛,却仍脸带微笑的道:“蛮王,某已带着莫大诚意,在蛮部盘桓数月,若不是某在此拖着,我王师早就直下江州,将尔等一个个锁拿问罪!而不是现在才到垫江城!蛮王,我大汉将士已经不耐烦了,欲争这一份平叛的功劳,是战是降,何去何从,蛮王你该做决定了!”说到最后,萧瑗声色俱厉,字字诛心!

蛮王等萧瑗说完,不禁一阵失神,双手无力的将刀拿开,跌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萧瑗心想,看来玄德把他们打击得不清,如此便好。这场叛乱,也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垫江,不甘心的蛮人率众与汉军进行了最后一战,此战,四千精卒硬撼万余蛮人,严颜一骑当先突阵,刘备刘恪率甲士弓手尾随于后,不断点杀头领与勇士,汉军矛阵拱卫四周,不停刺杀。这一战,血流漂杵,陈尸无数。

夏五月,蛮王率部投降。而仍有不驯者,刘备率军四面出击,围而杀之,一个不留。汉军威镇益州,于是叛乱皆定。

萧瑗与蛮王歃血为盟,重申当年大汉与蛮人的盟誓牢固不可侵犯。又告诉蛮王,若汉官再有敢欺蛮部者,可直接上报益州刺史处,益州刺史处置不公者,可直接公车上书,让圣天子裁定。蛮王大喜,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也不用再打生打死了。至于死去的洞主们,你们且走好,你们的妻子部族,我会替你们照顾好他们的。于是蛮人大开筵席,与汉军大宴三天,好多人都吃伤了。前阵子还是操刀子厮杀的仇敌,现在却又转眼亲如兄弟。人世之奇妙,不外如此。

捷报传到朝廷,群臣为天子贺,天子大喜,口称萧瑗不愧柱石之臣,刘备不愧人中才俊。着实猛夸了一阵。没办法,朝廷太需要好消息了。今年二月,公府驻驾庑突然垮塌,三月,梁王薨,四月,江夏蛮叛……曹节随侍帝侧,面如常色,只有双眼在转动,不知道又在动着什么念头。

六月,朝议诏公卿举能通《古文尚书》、《毛诗》、《左氏》、《谷梁春秋》诸经的人各一名,入朝任命为议郎。

然后又议益州之事,既然叛乱已定,那么有功之臣不能不赏,否则寒了将士之心就麻烦了。这一点,皇帝还是很清楚的,他再怎么乱来,对军队着实还不错。不然的话,天下乱成这样,他靠谁去替他平乱呀。

益州因为一场叛乱,无数官员落马。至于落不落头,就看他们运作的手段了。此次有功将士,除了钱财赏赐外,张?转任巴郡郡尉,严颜为垫江令,其余诸校各有升迁。广汉太守与汉中太守功过相当,无罪亦无赏,犍为太守有功,入京,拜将作大匠。

最后轮到萧瑗和刘备了。益州叛乱之所以迅速平定,全赖这两人之力。萧瑗在奏章中更是把刘备列为首功,颇多赞美之词。萧瑗没什么好讨论的,益州需要他,于是赏绢百匹,出为益州刺史。

至于刘备,他未来岳父本来已经帮他想好了去处,也上奏了:“刘玄德博学之士,能通《尚书》、《春秋》诸经,可除了议郎。“反正朝廷需要这些人才,不如让刘备来干这个活,刚好还可以替朝廷省一个人的俸禄。

诸臣和皇帝也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刘备之前为郎中观政,再转为议郎最正常不过了。且刘备本身学问就好。于是皇帝就准备开口允了。

曹节一看皇帝嘴唇欲动,立马下拜,奏曰:”陛下,萧瑗推许刘备能通兵法,胆略过人。而益州新定,或有不服。莫若让刘备也任官益州,与萧瑗一起坐镇益州,威慑宵小。“

旁边就有卢植大怒,不过强自忍着,他想看看这个阉奴还能说些什么出来。



帝被曹节一打岔,觉得也是,益州时不时的乱一下,要不,让萧瑗和刘备到那里替朕坐镇几年?刚好挟大胜之势,看哪个敢不开眼!皇帝便道:”唔,那曹卿以为刘备可为何职?”

曹节左思右想,实在不想刘备官太高,但为了把刘备留在益州,尼玛,拼了,于是对曰:“巴郡蛮人最多,而前太守已论罪去职,可任刘备为巴郡太守。”

此言一出,众臣大惊,开什么玩笑,朝廷培养官员不是这样乱来的,也要看资格的。也就是说任职条件和个人条件。在大汉,想做官,想做高官,得从德行、专业、劳考、功勋、考试、出身等各方面去考虑。当然,大多数时候是以德行、专业、劳考和功勋为重。

选官中的“学通行修、经中博士”、“明晓法令,足以决疑,能案章覆问”、“刚毅多略,能才任三辅令”这几条,就是专业资格。医官,天文官等,还有更详细的专业要求。而举孝廉和“德行高妙,志节清白”就是德行方面的要求。

劳考就是年劳和考绩获得的资格,非常重要,这是提拨官员的基本因素。所谓任官年久而资深。这个基本就是资历了,你任官多少年了,每年的评语怎么样等等。就算你每年都是个中等,只要你官儿做得比别人久,你也比别人有资格。

至于功勋,那是特殊情况下的升迁,可以无视劳考。相当于后世的火线提拨、火线入党……

刘备论出身,论德行,论才学功勋都算够了。但差就差在劳考上。他为官才多久?治理一县的经验都没有。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还都在朝中为郎呢!郡守,方面大臣,如今大汉满天下加起来,郡、国也不过一百挂零,怎么可以让刘备任此要职?就算大家再怎么欣赏刘备,再怎么觉得他有才学,也不能这样做。朝廷任官自有制度,不能拨苗助长,不能任意胡来。

于是大臣们纷纷进言,说刘备资历不够,不足以担当此重任。皇帝想了想,也觉得不妥,更多的是舍不得,要知道,卖一个郡守职位,可以卖好多钱的呢!于是便对曹节道:“曹卿此言不美。”

曹节要的就是如此,便又奏道:“陛下,去岁冬,鲜卑贼子?t我幽、并,今年又有数起。朝中诸经博士众多,不差刘备一人。刘备既然通军事有谋略,不若使为辽东都尉,助辽东太守镇守边地,为陛下分忧。”曹节反正就是不让刘备回来,他也知道皇帝和大臣不会让刘备任太守之职,那么,担任个一郡之副,没事了吧?于是便以退为进,想把刘备扔到辽东去。

卢植勃然大怒,我这女婿和你这阉贼是结了何仇?你要把他弄到辽东去?那是抵御鲜卑的最前线,你还让他去任武职,一个不好就得要了小命。不是被鲜卑人砍,就是被朝廷砍。老阉贼,你这是让我女儿年纪轻轻便要做**啊!老夫必不与尔干休!

当下出列道:“陛下,辽东乃御鲜卑、乌桓之要地,边郡要职,惯以老臣宿将任之。如此方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刘玄德虽有薄材,但年岁尚轻,血气方刚,容易冲动。恐其为求军功而擅启战事,不能胜任都尉一职,陛下明察之。”

皇帝想了想,觉得两边说得都有道理。听了曹节的,觉得刘备很能打的样子,放在边郡能让他放心。听了卢植的,又觉得刘备虽然能打,但太年轻容易冲动,万一头脑发热,主动去打鲜卑人,打胜了倒没什么,要是丧师失地呢?算了,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

皇帝正在沉吟,曹节就知道自己这个主意恐怕是过不了关了。于是又奏道:“陛下,广阳郡蓟县与广阳两县县令有缺,奴婢听闻刘玄德今年将大婚,不若使刘备为此二职之一,方便他于老家举行婚事。也显得陛下体恤有功之臣。”

卢植又怒,混帐,他在洛阳就不能成亲了?非得弄到边地去是吧?正欲再言,却见皇帝见曹节跪在阶下,忠心耿耿为自己考虑,数次进言,若是自己再拂了他一番心意,恐伤曹节之心,于是便立马允了,道:“卿所言正是。”便转刘备为广阳令,待其婚期定下,再给婚假一月。到时另有赏赐赐下。

见此,众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不让刘备突然间去任二千石的太守,刘备任议郎也好,任县令也好,都是份中应有之事。只有卢植一人仍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刘备还在益州,却不知道朝廷经过一番争斗,又把他扔到了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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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大婚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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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刘备一路翻山涉水到了家乡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底了。他此时已经是声威赫赫。故此一来广阳,郡吏无不恭敬有加。害得他很郁闷。他一直想着拿人立威之类的,在益州没找到机会,在广阳同样没有机会。同样是穿越,为什么他没有装逼打脸各种踩人的桥段?

刘备一安顿下来,便立马回信洛阳城,与卢植商讨婚期。经过占卜,十月十日大吉。日子定下来了,卢植便让卢敏护着全家老少先回涿县故居。刘备既然不在京师为官,那么也不可能让他结个婚还要到洛阳来迎亲。没这道理。

欣闻刘备要成亲,广阳县一帮僚属纷纷嚷着要帮忙。刚好刘备忙得要死,便把一堆杂事顺手扔给他们去负责。

刚到十月,刘备就告了假,十日,一切安排妥当了,刘备从楼桑出发,坐在高头大马上带着一帮人抬着箱笼直往涿县卢家而去。一路上吹吹打打,更有无数刘家族人相随,好不热闹。

刘备一备庄重的婚服,坐在马上突然之间就有些彷徨,这就要结婚了?兴奋、紧张、期待,还有些莫名的情绪充斥在胸间,他忽然想道,要是爸爸妈妈能看到,该有多好。两张已经逐渐模糊的脸庞忽然又清晰的浮现。刘备苦涩的笑了笑,低头自嘲道,如今我也算是个高富帅了罢,坐下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宝马呢?两滴泪水却不由自主的滴落了下来。

刘备家贫,一点祖业为了替父亲治病,都变卖得差不多了。虽然刘备穿越过来后略有改善,但也只是略有好转,没有太多积蓄。后来四处游学的钱都是刘恭出的,更不用说攒家财了。当然,也亏得刘恭这些年一直出手照顾他家,不然刘备也不敢在外如此悠闲的求学、为官。

这次嫁妆,除了皇帝赏赐下来的外,便大多都是刘备他娘亲手准备的。刘恭暗中给刘备财物,让侄儿去置办礼物风风光光的,刘备却只接受了一部分。他结个婚要是礼物太隆重,别人不会说什么,卢植这个老丈人倒是要怀疑钱财来源不明了。到时候牵扯到叔父反为不美。

刘氏亲自为儿子操持,准备了许多,其中有很多更是她亲手做成的。有玄?、蒲、苇、长命缕、五色比、**铃、九子墨、鸳鸯等各种各样代表吉祥多子幸福美满的物什。儿子大婚,没有谁能比刘氏更高兴。这是她的任务,她看着儿子茁壮成长,又看着儿子大婚,一多半的心事已经全放下了。这段日子以来,是笑得合不拢嘴。精神也健旺得多了。

一路到了卢植府,卢敏出来相迎。礼乐大奏。到了既定的时辰,两个清爽干净的女童把卢?扶上花轿,卢夫人两眼含泪相送至门外,一脸不舍,想起女婿人品性格都是很好的,必不至于让女儿受苦,这才心里好过一点。

卢敏一路相送到了楼桑,只见楼桑里大摆流水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便悄声问刘备道:“玄德,怎地声势如此庞大?”他却是担心妹夫举债娶小妹,他家又不在乎这个,何必浪费冤枉钱。

刘备知道大舅哥的心思,笑道:“我乃楼桑刘氏嫡支目前唯一出仕者,于是族长吩咐操办得热闹些,不用我家出钱,你也知道,我一贫如洗,两袖清风,哪变得出这种场面出来。”

卢敏听得刘备坦然自若的说自己一贫如洗,两袖清风,不禁暗暗点头,他是知道这个妹夫本事的,若是想成个富家之翁,对他来说简直是举手之劳。只是他不屑为之而已。从他方才不以为然的语气中就知道,他是何等的自信。

拜过天地与高堂之后,刘备牵了卢?入了新房,然后出来,与一众人喝得昏天黑地。公孙瓒、张飞、简雍等人都来了。

公孙瓒在涿令一职上干得相当不错,他本是大户出身,天生知道怎么与土豪们打交道,于是把个涿县也治理得井井有条,连续考绩都是上。如今公孙瓒刚烈中又多了一丝儒雅,拿着酒杯对刘备朗声大笑道:“玄德,还记得昔日初见,你我同拜于卢师门下,想不到弹指间,你已名播海内,如今,也要成亲了,哈哈哈哈哈!”

刘备也看着公孙瓒,又想起那天,他和刘恪二人在县学中与公孙瓒相遇的场景,比起那时,公孙瓒更添一份成熟。刘备也笑道:“伯?兄,同门之谊,备一直铭记于心。来日方长,你我二人却须永记兄弟之情才是!”公孙瓒是个念旧情的人,他知道。因为他也是。

公孙瓒举杯一饮而尽,大笑道:“好!好!好!玄德,今日你我一醉方休!”

刘备也是豪兴大发,道:“谁怕谁!干了!”也一饮而尽,却忘

了自己之前喝得太多,让刘恪给他换了杯凉水,十月的井水入肚,冷得他呲牙咧嘴的。

张飞越长越猛,十几岁已经快和他爹一样高了,块头也差不多大。和张博坐在一起,知道的以为是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弟。不过张飞今天很规矩,酒喝得很少,他牢记着刘家哥哥的话,一直想做一个大英雄,而大英雄,都是不好杯中物的。刘备敬了张博一杯后,又让张飞陪他饮一杯,张飞和刘备喝了一杯酒,然后道:“兄长,我今日只喝了你这杯酒,往日我都不喝的。”

刘备醉醺醺的道:“没事,今天我大喜的日子,随便喝!”

张飞一把扯住刘备的大袖,问道:“兄长,我每日练武不辍,又与简大郎一起念书写字,我什么时候能像兄长一样,摧锋破贼,名传天下?”

刘备迷乎乎的嘟囔道:“快啦,快啦!”却是酒意上涌,快晕睡了。

等刘备醒来,天色已晚,外面隐隐约约还能传来一丝喧哗声,但房间里却是极静。刘备翻身起来,只见榻边坐静静坐着一个披着红盖头的丽人,刘备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新娘,十九娘卢?了。

刘备叹了一声,便道:“十九娘,你一直坐着不累么?”

红盖头下的小身子轻轻动了动,低低嗯了一声却又提高声音,一本正经的道:“夫君,如今我已是你的妻子,以后怎好喊我的小名?”

刘备不觉好笑,便道:“那叫什么?”

卢?一板一眼的答道:“娘说的,你得叫我夫人!”

刘备不禁哑然,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卢?见刘备不吭声,以为他酒还没完全醒,便关心的道:“五,夫君,是不是还不舒服,可要人送一碗醒酒汤。”心中却是打鼓,脸色羞红,暗骂自己,怎么差点喊成五郎哥哥了。

刘备摇了摇头,道:“不用,没事,我已经好了。”

卢?便低声羞道:“那,那夫君你怎的还不来……”

刘备一拍脑袋,把卢?给忘了,这丫头,从下午坐到现在,一动也不动,只怕是累极了。于是忙从旁边拿了秤杆,挑起卢?头上的红盖头。

房间里,粗如儿臂的红烛汩汩流着烛泪,把房间染得一片光明。刘备目光到出,一张光洁似玉含羞带喜的俏脸便出现在刘备眼前。

蛾眉如淡月,凤目波滟滟,桃腮粉脸,樱唇点朱,芳菲妩媚,尽显**。刘备不禁看得痴了。

心中却是在惊叹,这这这,十九娘这个黄毛丫头,什么时候出脱得这般水灵灵了?

好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而这个美人儿从此以后便属于自己的了,刘备想到此处,丹田内一股不知何处来的无名欲火升腾而起,呼吸不由得变粗重起来,顿时挑起卢?光滑丰润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粗暴的吸吮着这粉嫩欲滴的唇瓣,继而又撬开一排细如编贝的银牙,把舌头伸了进去,灵巧的捕捉着卢?的香舌,抓住之后狠狠的吸吮起来。

卢?哪里经历过这个,只是傻傻的承受,刘备吻上去的瞬间,她头脑轰的一声,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了。心中美美的便只有一个念头,我从此就是五郎哥哥的女人啦!直到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才用小手在刘备宽厚的胸膛上用力的推着,拍着。

刘备感觉到了卢?的挣扎,放开了怀中的小人儿,看见卢?乌发散乱,目光迷离,鼻息咻咻的,心中又一阵火起。却又强自忍住,心想,我这是怎么了,她还是个孩子呀。于是柔声道:“?儿,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卢?还在回味,闻得刘备说话,便羞红着脸道:“没有呢,夫君很好的,我很喜欢呢。”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细,头也低了下去,在烛光下,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刘备听得卢?回答,哪里还按捺得住,便一把抱起卢?,只觉怀中人儿轻盈如无物。正欲行动,便见卢?羞急道:“夫君,且等。”

刘备把卢?放了下来,愕然看着她,卢?羞不可抑,想不到夫君如此猴急,但细声道:“夫君,你我还未饮合??酒呢!”

刘备一拍脑门,真是糊涂了,精虫上脑便什么都不顾了。

于是,便静静的看着卢?拿着一把小银剪,剪下两人的一缕青丝,系好打个结,放入一个锦囊中,又端了两杯酒,夫妇两人一饮而尽。看着卢?神圣庄重的表情,刘备心中不禁柔情万种,他知道,这一辈子,自己是再也离不开她啦。

小区电路改造,等下要停电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第三更上传,我尽力。如果不行,第三更明天传上来了。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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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大婚之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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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强忍着欲望,正打算穿上衣服,却不经意见眼光又落在少女的胸部,只见一双白嫩的明月悄然耸立,两点嫣红点缀于上,规模不大,却脂凝暗香。刘备一见之下,眼睛便挪不开了。卢?紧闭着双眼,半晌却未见动静,便强忍羞涩把眼睛睁开一线,只见夫君傻乎乎的盯着自己的胸前发呆,心下喜悦之余,却更是害羞了,只好又把双眼紧紧闭着。

久经岛国小电影考验的刘备,从未见过如此美的胸部,挺,白,粉,香!刘备慢慢伸出手,一把捉住这动人的玉兔,这正是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酝琼醪。等闲不许春风见,玉扣红绡束自牢。温比玉,腻如膏,醉来入手兴偏豪。刘备入手一团温软滑腻,哪里还忍得住,便俯下头去,含住那一点嫣红,细细舔吮品尝起来。

卢?未经人事,哪里经得起刘备这般撩拨,不一会,便发出细若箫管舟的**,两只白葱似也的小双紧紧搂着刘备的头,两条闪着白光的美腿也紧贴在一起慢慢蠕动起来。

刘备嘴里含着人间无上美味,双手开始在卢?光洁白嫩的娇躯上不停游动,从山峰到平原,再到芳草萋萋的溪谷……

最后,刘备诱导着卢?伸出小手,握住自己的火热,上下慢慢套弄起来。刘备又附耳过去,在小萝莉耳边细细低语几句。便见卢?轻呀一声,猛的睁开眼睛,然后一脸红霞低下臻首,附身到刘备火热处,张开可爱檀口……

想起那夜的旖旎,刘备到现在仍心动不已。虽然觉得小萝莉年纪太小自己不想扑倒,但是这般**,自己心里还是没有障碍的。只是感觉,自己好像开始邪恶起来了。

不得不说,汉代当个县令还真的挺闲,虽然身兼无数职务。但此时去古未远,地方自治的思想还有残留。地方不但有宗族的约束,还有里长、亭长、三老。民年五十以上,有修行,能帅众为善者,可为三老。相当于后世的政协或人大委员。但不像那些委员只是开开会举举手。三老不仅是身份的象征,还有权过问县中诸事。择乡三老中一人为县三老,与县令、丞、尉,以事相教。从这方面来看,和抿名存实亡的那一套大不相同。所以刘备真的很轻松,琐事交给副贰官,他重点关注教育和治安就好了。

幽州边境线上,从辽东到止谷再到代郡,漫长的边境线就像个筛子,谁也不知道鲜卑人或乌桓人什么时候就杀了过来。不过广阳在幽州腹地,不受侵扰,是以刘备也不用担心防务。他时常和旧友们书信往来,和公孙瓒讨论幽州边防,和曹操讨论国朝未来之走向,和卢敏周晖等人谈论学问,和管宁邴原等人探讨人生,很是过了一阵悠闲日子。

最让他高兴的是,荀文若终于不再和他生份了。以前和荀文若通信,当然,主要是刘备主动写,荀??欢?亍c看诬??匦牛?谖嵌伎推?煤埽???挠锲?救挥谥缴希?趺纯炊加幸还删苋擞谇ю镏?獾纳?琛a醣赣惺焙蛞埠苄蛊??苡幸恢治冶窘?谋让髟拢?魏蚊髟抡展登?母芯酰??幻靼孜?裁醋约阂恍南胍?蛙??雠笥眩????雌??桓辈磺椴辉傅难?印?p>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荀??恢本醯盟?母裎镆凰邓溆锌扇≈?γ??暇共皇鞘ト怂???矣钟腥n芍?印\??幌不蹲鲅?室沧呓菥兜娜耍??衔?醣该皇裁凑姹臼拢?饕?怯辛礁龊美鲜β?埠椭p??獠派??灯稹r蛭??鞘兰易樱??宄??耐踝糁?诺某莆剑?窃趺蠢吹摹n薹蔷褪谴笕酥?溆幸獾目湓蕖k?敲葱〉氖焙颍?睦锔页仆踝糁?牛浚ㄜ??歉龀鲜档暮19樱?邮苷飧龀圃藓笠恢辈缓靡馑迹?谑桥?π蘖叮?钡剿?嬲?晌?踝糁?拧4耸录窃赜谖业牧硪槐臼樘觳攀窃跹?冻傻睦铮?菸炊?市础#┲钡胶罄戳醣柑??廴濉16沃刑崾?14嬷萜脚训纫幌盗惺录?螅???鸥谋涠粤醣傅挠∠蠛吞?龋?涞萌惹衅鹄础6杂诜3鎏斓赜姓??藕暗牧醣福?煜率孔樱?蘼壑?氩恢??抟徊痪倨鸫竽粗傅阍薜摹u饩褪橇鞔???甑暮喝诵闹械娜妊?肫?冢∷?换崴孀攀奔涞牧魇哦?兴?噬??换岣?予?病?p>  冬十二月己巳,皇帝立何氏为皇后,

被士子调侃为何屠户的何进开始坐火箭升官了。何后刚入宫的时候,因为长得很漂亮,也会服侍人,皇帝就喜欢这种能在龙榻上和他互动的女人,于是甚有宠幸,一来二去,生了皇子刘辨。母因子贵,便拜为贵人。现在宋后已废二年,**无主多时,群臣请立皇后,于是生了目前皇帝唯一没有夭折的皇子刘辨的何贵人,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母仪天下的何皇后。成为了皇后,当然要照顾娘家人了。何进何遂高,何后还是贵人的时候就先是拜?中,再迁虎贲中郎将,再出为颖川太守。现在何后一立,何进就被征入朝,拜侍中,没几天又转为将作大匠,不久还会拜为河南尹,从此一路官运亨通,直做到大将军之职。然后何皇后的父亲被追赠车骑将军、舞阳宣德侯,母亲被封为舞阳君,还有个何苗,不说了……真正是一人得道,**犬升天。就算刘备少年得官,听见了这个消息,也不禁有点儿羡慕嫉妒恨。

皇帝立了皇后,喜气洋洋,于是又要建两个大园子来享受。群臣纷纷上书劝阻,司徒杨赐上了两次疏,表达了自己强烈的反对意见。皇帝想了想,觉得完全不听杨赐的意见有点儿不好,人家是自己的师傅,目前又是三公之一,给他个面子吧。便打算停止,于是问中常侍乐松,说大家都说朕建园子不好,现在的园子已经够大够多了,不要再耗费钱财,骚扰百姓,你们觉得怎么样?

乐松估计有亲戚在里面承包了工程,便说:“昔文王之囿百里,人以为小;齐宣五里,人以为大。今与百姓共之,无害于政也。”没事,您盖吧,他们纯粹瞎胡说,您是皇帝怕啥。皇帝龙心大悦,马上下令筑苑。

皇帝喜欢收藏天下之珍,每年都会让郡国贡献,筑苑也一样,里面的奇石巨木,洛阳又不产这个,于是又让天下郡县贡献。郡县千里迢迢押运材料物资到洛阳,到中署去一送,人家宦官就说了,你这不合格啊,这不合格的东西能成为皇家之物吗?

有人就问,麻烦您说下哪里不合格?能不能给个标准?

宦官就斜着眼睛说,我说了不合格就是不合格,哪那么多废话?

然后郡县来的,到了天子脚下,不觉就失了三分底气,被宦官一呵斥,就敢怒不敢言,说,行行行,不合格我再拉回去,再挑选合格的送过来献给皇帝。心里却在骂娘,一来一回,路上耗费钱粮无数,现在又要弄回去,真是**他娘!

宦官不管那么多,直接就说,你这再拉回去一路上又得花多少时间?我们这急着用,天子等着盖园子呢,耽误了时辰你们担得起这个责吗?

人家郡县来的就懵了,这,这,你这几个意思?我不大明白。

然后宦官就说,这也不明白,笨了吧?咱家嫌你把这堆破烂再拉回去浪费时间,你随便给个价卖给咱家,然后速速回郡县再运一批合格的来。看看咱家对你多好,多为你考虑。

还有人真以为碰上好人了呢,报个成本价,自己亏损人力物力运费,结果刚才还一脸和气的宦官们就立马变脸了,什么?要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咱家好心帮你,你居然还敢坑我?一顿怒喷把大家喷得晕头转向不明所以,然后报了个白菜价出来。

这个时候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就真是傻子了。当下就有人出离愤怒了,尼玛,老子不卖了,原路拉回去!宦官们就冷笑着说,行呀,拉回去吧,耽误了圣天子的大事,怪罪下来,看你们谁受得起!另外,别想着去告状,你们有本事去告咱家,咱家就有本事卡着你们,让你们拉过来的东西一辈子也过不了关。

这话一出,好多想去告状的人,不禁便熄了这个念头。又悲愤的想,他娘的这帮死阉贼真是没天理哦,怪不得断子绝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忍辱负重的把这一车车贵重物资白菜价给卖了。然后扭头就走,一刻也不想在此停留了。

大家还没走远呢,后面宦官又在叫唤了。大家忍住气,不耐烦的问还有什么事。然后宦官便说了,这些东西,之前在你们手上,不合格,现在在咱家手上,依咱家看嘛,还是可以用的。这样,也不用你们往来郡县辛苦的折腾了。你们把这些买回去吧,买回去了赶紧入库完事。咱家还等着上奏呢。

结果,白菜价卖出去的,市场价买回来。还都是买的自己的东西。大家这个气呀,好悬没一口血吐出来。凡此种种,不在少数,从此之后,郡县离心,而皇帝却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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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堕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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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或许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酗酒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无数苦闷郁结在心中,好在他还有一个好兄弟好知己刘备。他相信刘备是与他心意相通的,志向相近的,意气相投的。于是一封封发着无数牢骚的书信通过驿站发往刘备处。

刘备接到书信,看了曹操的吐槽,也是摇头不已。看来当年那个文艺青年皇帝刘宏已经彻底进化成了酒色财气皆全之徒。当年皇帝受大儒名士的熏陶,爱好文学,曾经自造《皇羲经》五十篇,设立鸿都门学更多的也是想搞艺术创作,还办了一件他一生中最为后人熟悉念叨最有历史价值的事情,就是《熹平石经》。当然,黄巾起义也很有历史意义,但没有《熹平石经》伟光正。可惜现在竟然堕落成这样了,除了玩乐,艺术创作都顾不上了。现在皇帝对大臣的奏章,就是三不原则:不闻不问不理。然后开始忙他的大事,搞建设-建宫苑;抓经济-卖官爵……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刘备仔细思考过了,以他现在的力量,不是无法改变局面。就像他之前和曹操聊天时说的那样,实在不行,竖大旗清君侧,把宦官都除得干干净净,还天下太平。这样能做到吗?肯定能!可是杀了又如何呢?侯览死了有王甫,王甫死了有曹节,曹节死了还有后来的张让、赵忠等十常侍。宦官就正如诗中所言“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这般斩之不尽杀之不绝。根源还是在皇帝,有着一个无比宠信宦官的皇帝在,宦官集团就永远不会倒下。皇帝不会在乎这个宦官是谁,他只要这个人是宦官就行了。所以说,除非换皇帝。换皇帝,谁敢?

再说了,清君侧可以,把宦官杀光也可以,但这领头的,绝对没有好下场。皇帝绝对会让领头的去和宦官一起陪葬。所以,还是保存有用之身,尽量做点有用之事吧。什么是有用之事呢?比如现在在闺房中**小萝莉,刘备就觉得这也是一种特别有用之事。

刘备抢了卢?的铜镜,在看背后的铭文,还念念有词:“二姓合好,女贞男圣,子孙充实……”

卢?在一旁,抢又抢不到,又羞又恼,只得叫道:“夫君,你看就罢了,怎好念出来?”

刘备笑道:“闺房之中,又无外人,怕甚?”看着卢?羞红的小脸,心想这小丫头还是这么容易害羞,便又出言调笑道:“子孙充实,?儿,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一堆娃娃呀?”

卢?脸上的红云弥漫到了脖颈上,娇?了刘备一眼,细声道:“你还说呢,娘老是问我肚子有没有动静,羞也羞死人了。”

刘氏不知道儿子儿媳妇没有圆房,抱孙子的心情急切,隔三差五的就问下媳妇儿。害得卢?也不知道怎么应付了。

刘备便正儿八经的道:“?儿,不是我不愿意……你实在是太小,身子骨还未完全长好呢,等你再稍大一些,这样有利于生育,对身体好。”

卢?听着刘备诚挚的话语,心中甜美极了。虽然她不懂这些道理,却是知道夫君是为自己好的。只是又想到夫君每晚都要她做那些羞人之事,不禁又白了他一眼。

刘备被这记媚眼险些魂儿也勾了去,便放下手中把玩的铜镜,一把搂住卢?柔软的小腰肢,狠狠的亲了下去……

刘备在广阳县忙着和自己的小夫人嬉戏逗乐,皇帝也在洛阳进行着他轰轰烈烈的改革事业。

如果说史上最荒淫无耻的皇帝,我们的大汉天子刘宏还排不上号的话,那么,史上最富有创意、花样最多的皇帝,绝对有我们的圣天子一席之地。他对**的成功改革,影响了千百年后的帝王,许许多多的帝王都是从他那里汲取精神营养,更好的成长为荒淫无道的昏君。

首先是对**佳丽们服饰的改造,某天皇帝突发奇想,摁住一个俏丽宫女在御苑内白昼宣淫,结果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中衣一直褪不下来。然后满头大汗兴致全无的皇帝大怒,便让**所有佳丽,不管是嫔妃贵人还是普通宫女,通通改穿开裆裤,让他性欲来时可以随时随地的临幸。好多年后的张献忠,就从他这里吸取了灵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干脆让姬妾们不穿下装于宫室之内晃荡……

然后再在宫中建一个庞大的裸游馆,理由是夏天的时候可以避暑。裸游馆四周台阶上种满青苔,真正是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然后又崛渠引水,围绕四周,渠中种荷花朵朵,到了晚上,天上明月一轮,地上宫灯点点,波光粼粼,清风一吹,水气扑面。真正是人间仙境。然后皇帝就携了身轻体盈的绝色美女,荡舟水中,或品丝调竹,或轻歌曼舞,或对酒当歌,更多的时候是兴致大发,按在船上啪啪啪……

最后在宫中还弄了个流香渠,流香渠空前绝后,以前没听过,以后也没哪个皇帝敢这么干过。这渠里流的水,不是一般的水,是宫女们的洗澡水,这些洗澡水很名贵,里面有西域进贡的茵墀香,皇帝规定,十四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美女,要随时准备着,和他一起洗个痛快。洗完之后,水就流到了流得渠……

后世晋武帝学他创造的羊车临幸嫔妃法和隋炀帝学他创造的任意车法,都是小儿科。

要是李白生在这个年代,皇帝一定会引为知己,一定会重用他。为什么?因为李白也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嘛,皇帝就是这样的心态,他巴不得天天这样玩,如果要给这份玩乐加上一个期限的话,皇帝会立马毫不犹豫的说出三个字:一万年!

除了**改革,还有一项他早就在暗中进行的事业,那就是卖官。可能是小时候的经历,让皇帝对钱财有一种天生的占有欲,哪怕他成为了天下至尊,哪怕他是四海共主,却仍然这个性格,也算是稀奇了。或许是觉得国库里的钱不属于自己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乱用?早先还好,只是暗中卖,随着他的权威渐渐固定,生意越做越大,干脆就索性不要脸了,明码标价来卖了。二千石的官,多少钱,一千石的官多少钱,一个县令多少钱,穷县多少钱,富县多少钱……

只要你出得起价格,除了皇帝之位不能卖,三公九卿你随便。皇帝这样乱搞,除了引起天下和大臣们的不满,宦官中的良心,吕强吕常侍都看不下去了,上疏劝皇帝,说别这样干了,天下都是您的还这么干不是让人笑话?您这样干,让下面的人怎么选拔人才为您治理天下?

皇帝依然我行我素,置之不理。天下议论纷纷,民怨沸腾,他视若无物。有时候刘备就在想,皇帝究竟是谁派来的卧底?不然的话怎么解释他要这样折腾?怎么败家怎么来,怎么懈怠怎么来,怎么堕落怎么来!

朝廷如此,许多人不竟心灰意冷,刘备的岳父大人卢植,就于最近的一封信内向刘备隐晦的表达了这个意思,他空有济世之志,空有满腹之才,奈何皇帝不用。他退而求其次,想去当个经学博士,钻研学问或者是去修史,皇帝要么不肯,要么说这个非急务,现在让他挂着一个尚书的名,却又处理不了什么政务,还要天天待在朝中受阉人的气,那还不如挂冠而去呢。

刘备也是一阵无语,岳父正值壮年,正是年富力强干事业的时候,皇帝都能够把他逼得要退避江湖,可见皇帝是有多奇葩了。刘备想了想,这样不行,还是劝下老丈人,于是写了封信,寄给卢植,让他不要太急,阉人凶顽,但毕竟日中则昃,月盈则亏,没有永远繁盛的花,只需静待变化,抓住时机,给奸佞们狠狠一击便好。若是大家都因为时危局难便要退避江湖,隐居山林的话,那么这个天下能依靠谁呢?

只有在最危险最艰难的时刻,我们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本心、最初的理想不变,我们才会赢,我们才是大汉真正的忠臣。我们之所以坚持留下,不是为了皇帝,不是为了刘家,而是为了天下的百姓,为了苦难的黎民……

一封信,情真意切,打消了卢植消极的念头的同时,也让卢植再一次的明白了刘备的大志向!让他明白了他这个女婿,是有着大抱负大理想的人!

光和四年夏四月,皇子协诞生,皇帝大喜,诏命大赦天下。

还欠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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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黄巾初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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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在县丞的陪同下,兴致勃勃的下乡调研了,调研的对象自然是农业。刘备也是农家子弟出身,小时候放牛,插秧,砍柴,基本上能做的都做了。到了大汉,说实话,还没种过田。等他清醒的时候,家里的田地都发卖了。现在掌了一县之印,这农为天下之本,自然少不得要了解了解这方面的事。

然后刘备就发现了这个时候,挖粘土用木?,掘硬土用?,翻土之后要碎土,碎土要用?,还有好多他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名字的农具……而这个时候,牛耕还没有完全取代耒耕。

刘备又观察了这个时候常用的长辕犁。看完之后,觉得和后世的犁相差蛮大的,长辕犁的辕超级长,辕上有衡,左右驾二牛,但非常不容易转身。再又看了这时的铁铧,有大有小,但亦和后来相差甚大。刘备想了想,还记得曲辕犁是什么样的,便吩咐左右寻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农,指着长辕犁一一指正,从铁铧到曲辕,犁评,犁建,说得头头是道。老农一听,眼睛就亮了,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娃娃官还懂得种地。了不得啊。

旁边的县丞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搞不清楚刘备什么时候又研究农学了,想起刘备是格物派的掌门,旋又释然。刘备画了份图纸,吩咐老农到时去县中寻都造监的制造一两具,看看效果如何,再根据他们的经验来进行改进。毕竟刘备也只能说个大概,在具体方面的调整,还是要这些行家里手来。最后,刘备又溜达了一圈,看了看这个时候的灌溉设施后,便起身准备打道回府了。

这个时候有辘轳井,有桔槔井,有各种沟渠,阶梯形的水田都有了。除了没有农业机械,基本上和后世相差不大,刘备就猜测,这个时候田地的产量远远没有后世高,估计大多半是化肥和种水的原因。在这方面,刘备也束手无策,没什么好法子可想。

走了不一会,刘备突然看见前方有一堆人正跪在地上,中间一个穿土黄色衣服的人在那里念叨着什么,间隔一阵,那些跪着的人便往下拜,五体投地,虔诚无比。刘备心中疑惑,便与左右道:“且上前,问问是怎么回事。”说完策马近前。

刘备在外围静静看了一会,就明白了,原来是个道人,经常来此替人看病送药,因此被无数百姓拥戴。今日此人分发完药物,却在此讲道。讲了一番天与人,神与仙,便与众人道:“诸位可知近数十年来,为何我大汉四处灾害不断,异事连连?那是因为上天发怒了,要变天啦!”

只这一句话,便把众人的胃口高高吊起,注意力全集中过去了。这种禁忌官府是不允许谈论的,但偏偏民间却最爱谈论这种禁忌话题,越神秘越喜欢。古今概同。

这个道人见得众人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心里也忍不住得意,却又一副得道高人的口吻道:“天地之间,五德轮转,而万物也有生死枯荣。想那大商朝,也不过六百载,大周朝也寿止八百载,强秦纵横天下,二世而亡,而刘氏享国近四百载,也算是福泽绵长啦!我师门长辈夜观天象,发现帝星不稳,而各地有龙气现,这天下,只怕是要大乱啊!”

他入戏太深,这些话说出来,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悲天悯人的情感,让大家更觉得他是一个有道之士。这时,百姓便有些惶惑了,天下要大乱,是不是就是要换皇帝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做了几百年的汉家臣民,如今却不禁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便有大胆的人问了出来:“仙长,那我等该如何是好呀?”

道人脸上神光湛然,飘然出尘,他一抚颌下柳须,笑道:“无妨,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师门乃上古仙门,遣贫道等弟子出来行走四方,正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于战火之中。如此可得大功德,从此功法圆满白日飞升!尔等不要惊慌,可各自在家静待时机,到时自然有大气运之人率你们脱离苦难水火。到时你们应命跟随便时。贫道教你们一句吉语: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切记切记,不可外泄天机。”说完之后,不顾地上众人的跪拜,一挥大袖,飘然而去。

若不是

刘备乃后世之人,只怕他也要被这个神棍给唬住,这道人的卖相实在是太好了。一副好皮囊加上飘然出尘的气质和悲天悯人的胸怀,无一不显示他实在是神仙般的人物。也怪不得他一说,大家便信了。只有刘备暗暗皱眉,心想要是张角门下都是这种超级大忽悠,这天下可真完了。这道人刚才直接从天道,从阴阳五德方面直接说炎汉的国运已衰,一下便说到人们心里去了,正所谓国家将亡,必有妖孽,如果不是说大汉国运已终,怎么解释这越来越多的灾害、匪贼、异事?天下真的是要乱了啊!这个时候的人们把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都推给上天,推给天帝,借此让自己安心。这个道人很厉害,抓住人们的心理,直接攻击大汉的根本。无论大家信与不信,心中总是有这个念头了的。只要有这个想法,那么便悄悄的等着这个念头生根发芽吧。

而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纵然很多人心念大汉,却依然觉得大汉已经无法挽回,而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抗拒的大势和天命。是以皇帝一死,便天下大乱,而四世三公之家的袁术,敢僭称皇帝,便可以看出当时天下士人之心已经渐斩偏离了……

刘备把眉一皱,他知道乱世就是这几年了,黄巾起义爆发的时候以他的影响力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这一种历史的必然让他深感无力,但他却决定,只要是他的治下,便必须不让一个黄巾传教人出现。于是便吩咐道:“派个人跟上去,看看他住哪,仔细盯住了,不要打草惊蛇!”

旁边便有县吏应命而去。

回衙之后,刘备并未掉以轻心,他决定写信给曹操,旁敲侧击下,看看洛阳是不是也有了太平道的身影,如果有,那么就请曹操这个地头蛇去好好打探打探。以备将来。写完给曹操的信后,刘备想了想,意尤未尽,又是数封书信一蹴而就,发往各处。

益州严颜、洛阳卢植等、颖川荀??6?持p???鞔t肓醣腹叵捣饲车娜硕际盏搅肆醣傅氖揪?偶??p>  却说刘备差人监视那个妖道数日,便有差吏回报:“县尊,未曾发现此贼人同伙,贼道往日居在城外一破庙中,每日下午云游四野,替人画符施咒,赐下药丸,然后妖言惑众。”

刘备沉吟一会,便道:“且请县尉率人捕之。”差吏欲出,刘备一转念,又道:“你且下去,我自与县尉说。”却是莫名来了兴致,要与县尉亲自走上一遭,抓捕这个妖道。

城外北效,有一古庙,不知修建于何年何月,至今日,已残破不堪,庙中有一泥胎,也不知是哪路神仙。香火早寂,只有石炉中残存的香灰和蛛网密布的门窗,向世人诉说着它的古老沧桑。这里,向来少有人烟,多是乞丐居身之地。这些日子,这里却莫名来了个云游的道人。看他一身黄袍,脚踏月芒鞋,头带玄道冠,大袖飘飘,宛若谪仙。似这种人物,一般都是富贵人家的座上客,怎的也跑到这破庙来栖身了?

不过世道艰难,人心险恶。乞丐们都是久经风霜的人,心中好奇,却也不肯问上一句。生怕惹上什么麻烦。他们自有他们的生存之道。于是这个道人一来,他们却反而搬出来,住在庙外了。

这一日,乞丐们正在歇息,他们一般要到太阳临近下山的时候才出去行乞,太热太冷天气不好的时候他们都是躺着动也不动的,偶尔在身上抓几个虱子来吃。就在乞丐们正懒洋洋的躺着的时候,刘备和县尉率着一队人马出城了,直奔破庙而来。

直到近前,乞丐们才发现来了一队官兵,不由吓得一跳而起,看着官爷似乎对自己不感兴趣,才抱头一哄而散。外面的动静,也惊醒了庙中人。那道人把两扇破门一打开,见是一队官兵,为道两人,一个是俊逸的青年,一个是黑脸的大汉,而那大汉却立于青年之后,看来是以这青年为主。于是道人轻笑道:“两位官家,贫道云中子,此番有礼了。”深深稽了一首,又带笑道:“不知两位为何而来,可是要看病么?”

刘备看着这个强自镇定的道人,似笑非笑,他就不相信这家伙没有发现庙后也有人包抄,只怕是没法子再现身的吧,不然早跳窗跑了。刘备便笑道:“本官刘备,添为广阳令,今日前来,乃是相请道长前往县衙一行,为我等凡愚讲解讲解《太平经》!”

此言一出,云中子心中暗道不好,他的猜测已经灵验,他已经暴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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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黄巾初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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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县尉不曾想这妖人如此大胆,竟然敢拒捕,还敢向县令出手,不由又惊又怒,忙把腰刀抽出,往云中子一刀劈去。

刘备见这道人向自己出手,不禁暗笑,自嘲道难道自己便这么弱吗?心思电转间,身体顿时一绷,双腿前后一错,站了个马步,脊柱跟着震动,右拳却是夹着风声向云中子右爪击去。

砰的一声响,刘备晃了两晃,那云中子却是蹬蹬退了两步,恰好避过县尉一刀。云中子藏手于袖中,暗道,这青年,看上去文弱,不禁也有如此巨力。今日只怕是难以善了。

刘备好久未曾与人动过手,一拳砸出,右手指骨痛得要命,把右手负于身后,紧了又松,脸上却神色自若道:“道长,本官好意来请,缘何动粗。”

云中子哼了一声,正欲反讥,却见唰的一声,刀光乍现。原来县尉一刀砍空,心下大怒之下,又是一刀剁来。云中子脚下一退,县尉得势不饶人,左一刀右一刀,唰唰唰的连砍了过来。一付不把云中子剁翻在地便不罢休的架式。

刘备看云中子连连后退,脑袋一转便欲喊住县尉,却已来不及,只见云中子往后一闪,退入庙中,袍袖一挥,两扇大门合门,挡住了县尉来势汹汹的一刀。县尉拨了几下,用力把刀拨了下来。站在一旁恼怒不已。正欲挥手让属下攻进去,却见刘备在旁朗声道:“道长最好还是随我走一遭,不然,本官就要放火了!”

四周县兵已是刀出鞘,箭上弦,只待上官命令了。刘备又等了数息,笑道:“道长可是想一直龟缩在里面么?本官有得是时间,等得起。“

良久,除了众人的呼吸声清楚可闻,却再也无一丝声息,刘备脸色一变,大喝道:”不好!“便抢先冲了出去,一脚踹开庙门,里面哪里还有云中子的身影。

县尉率了人随后入内,见得刘备一脸懊恼,便道:”县尊,莫非这妖人还能遁土不成?“

刘备苦笑道:”遁土是不行,挖洞倒是可以。“说完便与县尉在这庙里面细细搜索起来。不一会,便有人发现,左侧柴房灶台下,有一个大洞,往日里有一口破锅放在灶台上,取下破锅便是一条通道了。县尉正欲使人下去探查此洞通往何处,刘备止住了,道:”算了,再追也追不上了,这里就暂且不动。安排人暗中盯着。看看以后还有没有人通过此条通道进来。“

县尉知道,这里已经暴露,妖人只怕不会再动用此处地方了,不过县令吩咐下来,那就派个人看着吧。指不定哪天就有意外之喜呢。

刘备回府,便书奏一封递往朝廷,提醒朝廷提防有妖人作乱。那云中子从秘道中逃脱,回望广阳城,心中恨恨不已,这广阳城自己以后只怕是来不了了,想不到自己传道四方,短短几年足迹踏遍幽燕,今日却在这个小地方差点翻了船。云中子郁闷得要死,向天发泄似的大喊一声,然后往联络点而去。

却说刘备奏章到了尚书台,此时曹节病重,张让赵忠等在尚书台,张让见得刘备奏章,心中大跳,他素爱财物,又信鬼神之说,故被太平道人收买。与太平道相来往久矣,见了刘备所奏,心知不妙,但事涉谋逆叛乱之事,他纵然胆大包天也不敢瞒。却是先一步出宫通风报信,然后才把奏章报于帝。皇帝看了一眼,随意的道:”愚民也敢乱议天命哉?诏命天下郡县搜捕妖言惑众者,审问明细,果有其事者,诛三族。“却是未曾把矛头指向太平道。原因是皇帝他也信道术,自己儿子刘辨还养在史道人家呢。而且他也觉得刘备有点紧张过度,他没当皇帝之前,在乡下不也经常听人扯淡,说天命如何如何?不过刘备做为臣子,关心他的天下,他也不好冷了忠臣之心,于是才命搜捕所有妖言惑众之人。

张让大喜,立刻拟旨去了。

张角等闻报,知道是虚惊一场,却又严令四方教众,即日起低调行动,不再肆无忌惮的传道,以静待时机。于是本来天下四处不再公然闪现太平道弟子身影,太平道从无比活跃暂时转入了地下活动。

张宝是个急性子,对大哥张角道:”兄长,那刘备小儿坏我教大事,莫如遣死士刺之,以除后患。“

张角叹息道:”二弟,天下英雄岂止刘备一个?难道全杀之?“

张宝脸上涨红,不甘道:”那兄长意欲何为?“

张角沉吟道:”这刘备,我也屡闻他名声,却也是个了不得的人

物。此等人,只能拉拢,否则必为我教大患。不过,钱财珠宝等俗物只怕难入他眼……“

张宝、张梁一并沉默起来,这个说要为天下开太平,说天地有正气的刘备,又岂是财物能诱之。沉默半晌,张梁道:”大兄,刘玄德气血方刚,不若以女色诱之?如何?“

张角道:”一般女子只怕入不了这等人的眼。“

张梁道:”不如请圣女……“

话还没说完,张宝便怒目道:”若如此,那还不如请剑客杀之!什么英雄不英雄的,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双杀一双,大兄,三弟,反正我等是要杀人的,迟杀早杀又有什么区别?”

见张宝激烈如此,张角便摆了摆手,此议只好作罢。若是刘备知道黄巾贼酋欲用美人计对付他,只怕要高兴得跳起来,来吧,只要是美女,来者不拒,多多益善,美人收下,炮弹打回!

刘备正在县中看邸报,今年交?那边又叛了,朱俊被拜为交?刺史,在他老家会稽招了五千人马,分两道而入,先是大张旗鼓宣扬威德,动摇叛军之士气,而后与七郡兵一起俱进,立斩交?贼头目梁龙,降者数万,于是旬月乃定交?。这一战,朱俊正式展露了他过人的军事才能,被推许为一时之名将。仗打完了,因功封都亭侯,食禄一千五百户,征拜为谏议大夫。刘备看完了这条信息,不禁郁闷,人家不管谁去平个叛,都能封个侯,上次在益州,萧瑗都捞了个关内侯,可是他却毛都没捞到一根,反而被打发到这广阳来当个县令。听说这还是很多人说话了才有的结果,不然自己现在就在辽东那破地方受苦了。都是那阉人曹节,想到曹节,刘备便开心了,听闻这死太监今年过完年后就大病一场,现在仍然躺在家里,不能起来,服用了无数内府珍贵药材都未曾见效,只怕离死之日已经不远了吧?真是报应啊!啊哈哈哈哈哈!

邸报上的信息还有很多,不过有用的就不多了,大多是哪个郡县又上了什么奇珍,哪个官员又有了调动之类的。那些官员名字刘备一个也未曾听说过,估计都是些无名之辈,刘备也就懒得关注了。

今年还发生了件大事,何皇后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把生了皇二子刘协的王美人给毒杀了。没办法呀,何皇后成为皇后之后,想起宋皇后的惨剧就心不自安,怕得要死,人总是得到了就不想再失去。更何况皇后之位?何皇后还想着以后当太后呢,结果当了皇后没多久,皇帝对她就有些腻了。迷上了王美人。结果王美人侍寝没几次,便有了龙种。王美人有了龙种,第一时间不是喜悦,而是想除掉这个肚子里的孩子,生怕惹何皇后不高兴,在皇宫里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皇帝的女人那么多,又怎会时常记得起自己,那自己到时可就冤了。

于是王美人便配了药,结果没反应,那再来,也是心狠,然而却仍然胎安不动。又好几次做梦,梦见自己负日而行。便悄悄的和宫中的闺蜜说了,闺蜜说你以后要富贵啦,肚子里的孩子未来指不定便是个至尊呢。王美人暗喜,便打定主意把这孩子给生下来。

结果何皇后耳目众多,却是被她给知道了,便不禁想道,难道王美人这个小贱人怀的是一个龙子?将来还会和我的皇儿抢皇位?这简直是忍无可忍。何皇后性情与宋皇后不同,她可是敢做敢为的。当然,皇子她不敢打主意,皇子他娘她还是敢动一动的,王美人孩子刚生完,可能都没看上几眼,给孩子喂一次奶呢,便被何皇后给弄死了。

皇帝子嗣艰难,这么多年了,就一个儿子,王美人又给他生了个皇子,正喜得手舞足蹈,打算赐封王美人呢,噩耗传来,皇帝大怒欲狂,朕儿子一出世就没了娘?好个毒妇!便要废后,结果何皇后害怕了,便请宦官出面求情。皇帝怒火冲天,宦官哄几句,却又熄了火。想起王美人往日的种种好来,又怜儿子刚出生便失母,不禁泪落。于是做《追德赋》、《令仪颂》来追思王美人。

刘备听到此事时,不禁也为王美人哀叹一声,好一个绝色丽人,就这么没了。史载王美人丰姿色,应敏有才明,能书会计。这还是个才女呀。真是可惜了。

刘备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于是刘备连夜写了封奏书,寄给卢植,让岳父大人看看,然后让他给交上去。最好两人一起联合上疏,成功率高点。

光和四年秋,尚书卢植、广阳令刘备上奏,请天子追封王美人及为前皇后宋氏平反。

我家小区改造,昨晚一会停电一会停网,导致无法上传,附近又没有网吧。郁闷得要命。只好今天上班后一次性发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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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鲜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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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植却不同,他是愤而上疏,宦官猖狂,时局黑暗,他本来连官也不想做了的人,所以心中也无所惧,除了替宋皇后和王美人喊一嗓子,他还强烈要求开党禁。说如今遭到禁锢的党人,大多数都是无辜遭受牵连的,皇帝既然有怜悯之心,为何数次大赦天下都不赦党人?这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另外当年诬蔑宋皇后一家的人,应该论罪受到大汉律法的制裁,虽然首恶王甫死了,还有个程阿呢。这里卢植就有点小心思了,他记仇呢,程家人和曹节勾结一起把他女婿弄益州去了,当时可是把他给担心死了。最后卢植又数言政事,直指弊端,比如察举人才的问题,比如考核官员的问题等等。

皇帝正处于情绪低落期,写着缠绵悱恻、如泣如诉的赋来怀念王美人,一见刘备和卢植的奏章,深有触动,又想到以前的宋皇后,梦里依稀也想起过她的温婉,于是便准了,着大臣议追封王美人和改葬宋皇后诸事。至于卢植奏章里其他的东西,嗯,他心情不好,暂时就搁着吧。

自我调节了好久才缓过来的皇帝,或许是感悟到了生命的脆弱,人生的无常,于是觉得应该要今朝有酒今朝醉,要趁早行乐,别到时候人一死,什么都是空了。皇帝开始变本加厉的玩乐起来,种种荒诞之事层出不穷。

光和四年,皇帝于**中立市肆,然后自己来当掌柜卖东西,让宫女嫔妃们来当买家。市肆中放的都是天下进贡的奇珍异宝,摆在那里,结果就遭了贼,嫔妃宫女们你拿一件,我拿一件,都拿了去卖。皇帝也不闻不问只顾恣意**,饮酒作乐。

皇帝还引领了京师的一种时尚潮流,带动了一种东西物价飞涨。他驾使着轻便的驴车,在上林苑内得意洋洋的到处转,结果上有所好下必从之。于是京师大家都不坐马车,改乘驴车了。天子都乘这个,显得我们讲究吧?结果这么大个洛阳城,一驴难寻,从而导致洛阳驴贵……外地来的马贩子没一个不骂娘的,辛辛苦苦出塞走一遭,回来了一看,我去,什么时候马儿都比不上驴了?

皇帝越玩越过份,在西园养了一群狗,给狗带上进贤完,挂上印绶,然后教狗来行礼,称呼狗为爱卿。若是有哪一只狗能人立而行,皇帝便大乐,拍手道:“好一个狗官!”宦官那是只顾着和皇帝逗乐,却不知道满朝大臣已经怒火冲天,到了爆发的临界点。还有人更是心灰意冷,彻底对皇帝失望。

刘备知道了,哭笑不得的同时却又怒了,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骨子里说白了还是一个彻底的文人,书生意气还是挺重的,当即就上疏,指责皇帝:“……三公九卿等臣,坐而议政,用于百事,而地方州郡之官,为天子牧守一野,各有徒属职分。大臣乃国朝基石,非天子之家奴也。且百官群臣无有不忠君奉国者,君何以狗官二字见辱之?自古以来,未有闻天子爱衣冠之**者!若天子视百官为**,圣人曰士可杀而不可辱,臣不能受此辱,且求放还山林!”

刘备是真的火大了,尼玛,老子辛辛苦苦的替你打工,转着心眼死着脑细胞拼命的想着如何挽回大汉的颓势,你就是这样回报的?君若待我如草芥,那便莫怪我待君如仇寇了……

刘备的奏章,就如同一个导火线,朝中这个火药罐,于是轰的一声便炸了。百官也怒,但他们出于习惯,只是在等一个领头的。等来等去,三公和宿老都没发声,却等到了边地一个小县令的愤怒呐喊声。于是这下大家也不管了,一个个的上书,纷纷自请求去,三公也压不住了。于是某一天打着呵欠上朝的皇帝便被群臣给吓住了。就像后世里一家企业,一两个员工说不干了公司老板无所谓,心里指不定还在说快滚,但要是超过一半的员工要请辞,老板只怕是要面如土色的向大家做检讨了,陪着小心的说兄弟姐妹们,我哪里做得不好?皇帝也是这样,被满殿请辞的大臣给吓住了。这,这是要干嘛呀?

好言安抚众臣,又问三公及左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告诉朕?是不是拖欠他们薪水了?最后得知真相的皇帝,也是哭笑不得了,尼玛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上升到那么高的高度么?皇帝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自己这回是惹了众怒了。没看见三公也是脸色难看的很么。于是皇帝又劝又哄,好吧,他好久没有这么累过了,比翻宫中美人的牌子一起啪啪啪还要累。最后在殿上当众认了个错,才让大家消停下来。

大家也见好就收,皇帝自登基以来什么时候认过错呀?这也算是他们取得的巨大胜利了。皇帝知道刘备是罪魁祸首之后,把刘备恨得牙痒痒,却又明白这家

伙没错。只好下诏好言抚之,心中却是在哼哼道,想求去?门都没有,这辈子就给我们老刘家做苦力吧。皇帝暗中决定,以后哪里需要救火队员,哪里有又脏又累的苦差事,就派刘备去,干得好是他的本份,干得不好么……

刘备在广阳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冷颤,挠了挠头,又继续看书去了。

今年同样也是灾害连连,不是这里下冰雹就是那里泥石流,不是北面鲜卑入寇就是南面蛮人反叛。真是多灾多难呀。不过,总算出现好消息了。草原上的英雄檀石槐,在四十五岁的壮年,一病不起,挂掉了。消息传来,边郡与中枢,无不欢呼。

鲜卑与乌桓,都是东胡的余支,当年被匈奴冒顿带人打得像狗一样的满地跑,和部族跑散了,在鲜卑山这块地方停了下来,因此自号鲜卑。后来匈奴就常带着这两个被打服了的小弟经常来入寇汉境,像自家后花园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杀略吏人,无有宁岁。

到了后来,汉武帝大发神武,把匈奴打得一败涂地,继而到了光武帝时,出了个牛人祭彤,在任辽东太守时把入寇的匈奴与鲜卑给杀得干干净净,于是鲜卑人开始害怕了,由是震怖。从此鲜卑与大汉,才通驿使。到了南匈奴都内附于汉了,鲜卑人就更不敢动了,于是也入朝参拜大汉皇帝,皇帝也不小气,封鲜卑头人一个为王,一个为侯。此后几十年间,大家一直相安无事,汉军甚至经常带着鲜卑打乌桓,不带还不行,因为鲜卑人求自效功啊。

到了和帝的时候,北匈奴被大将军窦宪率军出塞五千里,大破于金微山,于是逃窜入欧,做了匈牙利人。于是这一大块的地盘,还有残留人口,就被鲜卑给笑纳了。汉人对草原没兴趣,这里没田不能种地,他们也不会游牧,就只好便宜鲜卑人了。

结果消化完地盘和人口的鲜卑人却变得不安份了。于是连年入寇边郡,几十年下来,有降有叛,当然还是叛得多,降得少,把个大汉边州搅得七零八落,甚至累有郡守死于任上。幸好还有乌桓人可以牵制一下,不然更加不得了。这里说下塞外的形式,汉朝在这时是非常务实的,要么带着鲜卑打乌桓,要么打着乌桓打鲜卑,反正谁势大就打谁。合纵连横用得麻溜,偏偏这些部族还肯出死力。本来是同族,见了刀子却捅得比谁都快。

就这样,边地局势就一直在纠缠中来回拉据,汉人不胜其扰,但鲜卑人也没讨什么好。大汉这边还有两个小伙伴乌桓和南匈奴呢,见了鲜卑比汉人还要恨鲜卑。直到这个檀石槐的出现。

檀石槐,他爹从军三年,回家之后老婆和他说,快来看,这是你儿子。檀石槐他爹就怒了,你tm在逗我?老子又不是蠢蛋,当下把刀一拨,就要剁了这个贱人和贱种。他老婆就立马跪下,哭着说我真没偷人啊,我正在走路,天上打雷,我抬头看了一眼,长生天掉下个冰雹,掉我嘴巴里,我吞下去之后就有了他,这是长生天的旨意啊,这个孩子必定有奇异的地方,不信你就等着,把他养大了再看!

好吧,这女人也是蛮拼的,这个破理由都找出来了。不过,檀石槐他爹仍然没相信,他哪里相信这等鬼话,不过怒气过了之后,也不说要杀檀石槐了,只是说赶紧让这贱种从我视线范围内消失,不然我就要忍不住了。于是他老婆就把这小孩子让别人悄悄收养了。

檀石槐长到十四五岁的时候,确实奇异了,勇健有智略,就是武力值和智力值很高,其他部族的人来抢他们部族的牛羊,这家伙单骑追击,一骑绝尘,所向无前,结果又被他全抢回来了。从此部族畏服,再大一点,乃施法禁,平曲直,无敢犯者,于是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部落大人。然后这个家伙就彗星般的崛起了。乃立王庭于弹汗山,南抄缘边,北拒丁零,东却扶余,西击乌孙,扫平草原群雄,尽据匈奴故地,东西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又分鲜卑为东、中、西三部,各置大人领之,皆属他管辖。

这个凶人,臣服诸部后,就带着兵马连年抄掠汉境,每年要来无数次,每次都是兵马甚众。朝廷不胜其扰,又不能制。于是遣使欲封檀石槐为王,还想嫁个宗女给他和亲,结果这家伙压根就不理。他自己就是这万里草原的王,干嘛还要你们汉人封?他自己女人无数,每夜都玩不过来,干嘛还要你们汉女?想要的时候我自己去抢好了。

就这样,从桓帝一直到现在皇帝,檀石槐是每年都要寇抄幽并凉三州,一年数次。大家实在是受不了,嘉平六年,朝廷发三路大军出塞,结果被檀石槐打得落花流水,三名主将仓皇逃回,士卒十损七八,南匈奴单于都伤重得死掉了。从此以后,谈檀石槐色变。

就这么一个凶人,现在死掉了,大家怎么可能不高兴呢?有心思活的,已经在动着脑筋想着该如何分化如何挑拨离间鲜卑诸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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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广阳除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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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节的死,影响到很多人。喜悦得手舞足蹈的那是党人和太学生,嘴角挂着轻快明朗笑容的是诸公大臣,而默默伤神的除了曹节家人,还有皇帝。

就是养只宠物养久了,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更何况这个人形宠物见证了皇帝的成长,在皇帝幼年惶惑、孤独、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一直陪伴在皇帝的身边,给皇帝带来了许多的快乐。所以众臣视曹节如仇寇,而皇帝却视曹节如亲人。曹节一死,皇帝悲伤不能自已,罢朝数日,赠曹节车骑将军。

没多久,朱?可能是觉得曹节在九泉之下太寂寞,也可能他们是一对好基友,舍不得分开。于是朱?也追随曹节于九泉之下,病卒于家中。至此,先帝时便开始参与朝政一直到现在,祸乱天下的几个老宦官全部凋谢,以赵忠、张让为首的十常侍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皇帝痛惜常伴左右的曹节朱?之死,命他们的养子继承他们的爵位,传嗣香火。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一次,没有大臣出来反对。一个重感情的君王他们还是喜欢的,只是可惜这个君王最深挚的感情都给了宦官……

刘备正带着张飞和简雍在大街上闲逛。他最近很快活,他的母亲刘氏,本来身体渐渐枯萎,怎么药物调理都调理不好,按医师的话说就是心力衰竭,伤了本源。但在刘备大婚,随儿子搬到广阳之后,精神越发健旺起来。不知道是儿媳妇实在是乖巧侍候得好,还是有着想看见孙儿降世的执念,反正身体就是这么一天天的好转起来。刘备看见娘亲精气神一天胜似一天,哪里能够不高兴。

张飞过完年就要十八岁了,壮得跟只小老虎似的。如今一身艺业惊人,听这家伙洋洋得意的自夸,他老爹已经是他手下败将了。不过每次刘备看见他就想要笑,没办法,威猛雄壮的身躯,却长着一张稚嫩的小白脸。怎么看怎么别扭,从背影看绝对是个雄纠纠的好汉,转过头却发现他只是个孩子。

这些年,在刘备书信不绝的**下,张飞和简雍两个人,成长得很快。刘备在书信中和他们说得很明白,五经随便翻翻就算了,没必要一头栽进去,真要栽进去就出不来了。《诗》《易》《礼》这三经读不读都没关系,用不着读它干嘛?《尚书》和《春秋》可以多读,然后《孟子》、《中庸》、《大学》和《论语》这几本书也要多看。刘备这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有用就拿来用,没用就看都懒得看,结果张飞简雍两个深受其影响,并且大加赞同。也不知道是自己嫌经书太多刚好减负还是因为刘备的话有道理……

简雍还好,刘备很放心,他最担心的就是张飞。如今在他和张博的影响下,张飞好酒如命这个坏习惯应该是根除了。但张飞脑海里天生的阶级观念,却仍然让刘备心惊肉跳。张飞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这才是他死于非命的最主要原因。不把他这个观念给扭转过来,就算张飞不醉酒,迟早也要中了别人的暗算。

这些年刘备在信中虽然屡次强调人人生而平等的概念,但他实在是不知道张飞有没有听进去。这次两个小家伙结伴来广阳看他,他便带着两个人上街体验下广阳风情。

带着两人吃饱喝足了,就开始闲逛。前方城根下,有一个满面污垢的乞丐,半躺半坐依在那里,凛凛寒冬,却衣物破旧,露出干瘦的双腿。刘备轻叹一声,解下身上裘衣,替老乞丐系上,又拿出一串钱,道:“老丈,去喝碗热汤,然后找个好点的地方过冬罢。”

老乞丐在地上连连磕头,想说什么,已经冻得乌紫的嘴唇不停颤抖,最终却只是掉下一滴浊泪,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简雍瞪着双眼,讶道:“兄长,你可是这里的县令耶,你的治下竟然也有乞丐?”他还以为刘备是无所不能的呢。

刘备边走边微笑道:“日中则昃,月盈则亏,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世间,又有谁能够做到十全十美?你们俩个要记住,做事情不要求尽善尽美,但要竭尽全力。这样,就算事情没做好,也没有人能够责怪你们!”

看到二人若有所思的点头,刘备又道:“君子爱人以德,而我儒家讲仁,什么是仁?众书各说其是,但总结起来,仍然是爱人。不管是上下相亲,还是温良之人,都是爱人。爱何人?要爱所有人,要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要因为对方的职业、出身、阶级而有所歧视。便是罪人、奴隶,一个个也是父母精血所养。

与我等又有何不同?”

“但爱人的同时,也要谨记圣人教诲,君子爱人以德,小人爱之姑息。仁爱,不是无原则的。我们不歧视,一视同仁的同时,也要对善与恶,有着明确的观念。善者,贱如奴仆也要爱之;恶者,贵若王公也要群起而攻之。这才是我等儒者所为。”

张飞、简雍大有所触,恭恭敬敬的点头受教。三人正说间,忽听身后一阵喝骂,回首望去,却见有数人正在抢那老乞丐身上所披之裘衣,那老乞丐可能知道这件裘衣是自己安全渡过这个冬天的唯一保障,竟然死死抓住不放。张飞见得数人对老乞丐拳打脚踢,不由怒火中烧,几个阔步冲到近前,劈面一拳,把左面那人打得鼻血四溅,栽倒于地,又横腿一扫,把右面二人掀翻。等刘备和简雍来时,三人已经全倒在地上哼哼了。

那流着鼻血的家伙不知死活,仍然叫嚣道:“瞎了你们的眼,可知我等帮谁做事。“

刘备就怒了,看来不管哪个时代,总是有着这么一帮自以为是的人。他就冷冷的说道:”大郎,与我打,别打死了。“

张飞一听,那还有二话,顿时拳脚相加,杀猪似的惨嚎声响彻此地,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看张飞打个不停,刘备便道:”大郎,别打了,让他们去报信,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在替哪位爷做事!“

张飞大耳光啪啪抽得正爽,见刘备让停,郁闷的哦了一声,便停了手,又踢了一脚,骂道:”滚去请你的主子来吧,我家哥哥在此等着呢!“

那三人抱头鼠窜而去。简雍面有忧色的看着刘备道:”兄长,真的等啊?“他倒不担心别人人多势众,这边张飞的武力值他可是清楚得很的。他倒是担心刘备一县之尊,待在这是不是有点不适合?

刘备摇摇头,冷声道:”无妨,我也想看看,幕后究竟是谁,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财!“

又转头向那老乞丐温声道:”有我在此替你作主,你不用怕。“那老乞丐目光中露出感激以及一丝愧色,等刘备话音方落,竟然拖着残躯,抱着裘衣,一步一步的蹒跚走了。

张飞不禁愕然,没好气的高声道:”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快给我停下!“老乞丐闻言,走得越发快了。

张飞性起,便欲去追,被刘备一把扯住,刘备道:”算啦,随他去罢,趋利避害,人之天性。此事由我而起,便由我来解决吧。“

张飞愤愤不平,骂道:”这个老混蛋!“

简雍在一旁,他性子温和,且觉得刘备行事自有道理,也不说话,静观其变。

不一会,前方来了一伙人,为首一个,青衣小帽,身材矮小,却偏偏挺着胸脯,双手负在身后,迈着八字步,顾盼之间,趾高气扬。身后一班人,看打扮,不是泼皮就是家丁,一个个倒拖着棍棒,呼喝叫喊,张牙舞爪。这声势把简雍也骇住了,忙道:”兄长,这是哪家的人?“

刘备双眸冷光一闪,道:”管他哪家的,若敢挑事,先一个个打翻了再说。“只一句话,把张飞喜得抓耳挠腮的。

等那一伙人来势汹汹到了近前,早先那个鼻子都被张飞打歪了的家伙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昂着脑袋,斜睨着刘备三人道:“看见没,我家主子侯爷来了,还不赶快跪下认错?咦,那个乞丐呢?”

为首的那个青衣小帽的家伙见了刘备三人,心中不由一凛,这三人风姿俊伟,一看就非俗流。心中却是有些后悔了。他刚才听了那被打的三人汇报,说发现一件辽东上好皮毛做的裘衣,想拿过来献给他以示孝心,不曾想却在途中被另外三人抢走,还打了他们一顿,他们报了名号,却被那三人侮骂了一番。他生长于侯家,见识自然不浅,听得三个门客描述,不由对那所谓的裘衣也大为心动,又听得自家被人侮骂,不由心中恨恨,便率了一伙了,来寻麻烦。此时见了刘备三人,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手下给坑了。这等人物,岂会抢他们的裘衣?又岂会当众侮人?

当下不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出前拱手为礼道:“在下侯三,城东侯府家中管事,见过三位公子。”

张飞简雍齐齐看向刘备,刘备皱眉思索了一会,便道:“侯家?没听说过!“

侯三心中一松,不认识侯家,看来是外地人。因为本地豪族家的公子他基本上都见过。既然如此,就好办了。却又听刘备道:”不过区区一介奴仆,也能有如此声势,这侯家看来只怕是横行霸道惯了!“

侯三闻言,勃然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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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单 广阳除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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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把种种顾虑放在身后,铁青着脸道:“年轻人,说话还是注意点好,你家长辈没有教育过你,祸从口出吗?”

张飞简雍勃然大怒,兄长幼年丧父,他竟然敢提这茬?就算刘备不在意,但他们在意!当下张飞便喝道:“不知死活的贱奴,不要命了?”说完便腾腾的冲上前来。

侯三见这个雄壮的孩子向自己冲来,自己的小身板在他面前太弱小了,不禁骇然,尖叫道:“还愣着做甚,给爷狠狠的打!”

周围众人见状,一捅而上,棍棒齐举,就欲当头砸下,刘备见状大惊,生怕张飞有失。却见张飞一爪探出,揪住侯三及襟,臂膀一用力,把侯三给横抓了过来挡在身前。

虽然有人见状收了力,更多人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手中的棍子仍然带着巨大的惯性呼啸而下,幸好张飞横拽着侯三迎着棍棒转了一圈卸了力,不然就刚才一下,侯三不死也得残废。侥是如此,侯三也只觉得全身上下疼痛难忍,不由惨叫了起来。

张飞想起刚才的情形也不禁有些后怕,一把把侯三掷于地上,怒骂了声:“好泼才!”然后冲了出去,先劈手夺了一人手中的棍棒,然后顺势一棍把这人打翻,就倒拖了条棍棒一跃而起。

张飞一棍在手,如虎添翼,冲入人群之中,如虎入羊群,一条棍指东打西,前捅后戳,不一会,便打得一众人哭爹喊娘,跪地求饶。侯三望着地上四散的断棒和哀号的手下,不禁呆了,自己这是惹了个什么人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飞一脚踩住胸骨,骂道:“狗奴才,连我家兄长也敢冲撞,今日张爷就取了你这条小命!”说完就要一脚踩死侯三。

侯三听这个绝世凶人说完,双眼一闭,心里无限悲凉,暗道,完了,不想今日却死在此处。却见一个温朗的声音道:“大郎,且留他一命!”把眼看去,却是那个为头的青年。

侯三死里逃生,心下大喜,只以为那青年是顾忌侯家,正自得意间,又听那青年道:“不要打死了,打断双腿就行了,有空了再去找侯家算财。”然后刘备笑眯眯的看向侯三,道:“城东的侯家,对吧?”

这时侯三心如死灰,这哪里是怕侯家,这是懒得跟自己计较,赶着要找侯家的麻烦哪,侯三一颗心已经彻底凉透,想问这青年是谁,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又见刘备叹道:“一个奴才,便可令人强抢他人衣物,一个奴才,便可率众数十,明火执仗来行凶,侯家的家教,好得很呐!”说完便扭身就走。

这是张飞把脚移到侯三小腿处,稍一用劲,便听喀嚓一声,骨头断了,侯三痛得眼前发黑,几欲晕过去。张飞踩断侯三双腿,也不管地上众人,径自追刘备去了。

刘备见张飞也到了,便道:“今日之事,你们也看在眼里。权豪之家的一个家奴,也能纵横市井,欺压良善,他家主子是个什么德性一想便知。这么些年,难得侯三在外所作所为他便一点也不知么?我看未必,还是习惯了吧,或许他们觉得自己家去欺压比自己弱的人,是天经地义?”

“百姓都是很善良的,惹不起的他们会躲,可若躲不过了呢?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事还少吗?豪强之间相互勾结,纵横地方,欺压黔首,无法无天!这天下就是让这些混账东西给搅乱了风气!你们两个要给我记住,以后不管是做甚么,切勿为富不仁,仗势欺人!”说到这里,刘备是声色俱厉。

“看到没有,刚才这种人,就不值得我们去对他们讲仁爱!若不是我们洽好撞上,这乞丐还有命在?这世间被他等欺压,死于非命的只怕不在少数罢?谁人没有父母子女?他等若失去至亲,谁来怜之恤之?哼,好个侯家!看来我在广阳,是太好说话了点啊!”

张飞简雍闻言心中一震,知道刘备动怒了。不禁为那什么侯家哀叹一声。却说这边刘备打算动手,那边侯三已让人抬进府,见了家主,便伏地哀哀哭了起来。

侯家家主侯强一见自家管事

被打成这样,不禁大怒,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尼玛把侯三打成这样,这是打老子的脸哪,便寒声道:“侯三,谁干的?”

侯三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这回他倒是没敢说慌,一五一十的全说了,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主子,道:“爷,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临走的意思好像是要找咱家的麻烦。”

那侯强脸色阴晴不定,心下却是大骂,干你娘,你这个蠢货,居然给老子招祸,惹上了县令。他倒是见过刘备,被侯三如此一形容,哪里还不知道,那个青年便是广阳城的当家人。本来他想立马把侯三绑起来,送到县衙任刘备处置,然后自己去负荆请罪。却是转念一想,那刘备年岁轻轻,又能厉害到哪去了?我侯家可也不是好惹的,要是就这么给人家一威胁自己就软了,这广阳城自己的脸还往哪搁啊?以后说话,其他土豪还会听吗?算了,派人给他带个话,口头认个错得了。真要拿捏侯家,他就不怕从此之后,全县再无人听他的调拨指派?

想到这里,侯强心里松了一口气,大笑道:“想找我侯家的麻烦,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意态嚣张无比,不知道是给自己壮胆还是真不怕。

侯强又把脸一沉,看着侯三骂道:“狗奴才,看看你这些年做了什么?你知道替老子惹了什么人嘛?那个青年乃是广阳县令刘备刘玄德!王八蛋,看老子不揍死你!”

那侯三听说自己招惹的人是广阳令,一颗心已经是寒透了,见侯强似乎要对自己用家法,侯三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又岂肯受第二茬苦,双腿被活生生踩断的时候那种痛苦他再也不想享受了,于是惨嚎一声,抱住侯强的小腿,鼻涕眼泪就齐下来了:“家主啊,可怜奴婢在府中四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饶了奴婢一命罢,来生奴婢还投生到府上,侍候家主,为家主鞍前马后呐,家主饶命哪!”

侯强想着侯三打生下来,就在府上,这些年也确实为自己出过大力,便捻了捻颌下短须,沉吟一会,便一脚把侯三踢开,道:“狗奴才,别嚎了,你这条贱命先给你记着,晚上叫你婆娘和你女儿一起到我屋里来。你且退下罢。”

侯三听见主人如此讲,心中一阵苦涩,婆娘倒是无所谓,反正被主人睡习惯了,可是女儿才十四岁,刚刚和人定了亲呀。不过为了活命,侯三也顾不得了,只得心想,女儿,父亲对不起你了。便对侯强连磕了几个响头,磕得脑门一片乌青,才挣扎着爬了出去。

刘备做事,讲究个师出有名,正大光明。一回县衙便找了县丞问起侯家。县丞给他的回答却是让刘备有些讶然。那侯家,侯老太公也曾出仕,历任议郎,县令,太守等职,后来病死于任上,而侯强便是老太公之嫡子。侯家累世都有人出仕,而到了这一代,侯强只愿做个富家翁,且因为性格不太好,州郡里却也无人征辟他。不过他有两个弟弟,都在幽州他郡为吏。侯强在广阳城,因为侯家乃广阳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又与广阳县衙诸多掾吏来往密切,所以素来目中无人,嚣张惯了,且于家中蓄养剑客,死士……好在县丞与县尉也是从外地调任来的,与广阳城的坐地虎没啥关系。

不过刘备为了谨慎起见,究竟没有让县尉调动人马,只暗地吩咐了张飞简雍二人去走访消息。

没几日,张飞简雍二人就带着一大堆信息回来了,二人一脸愤然,把卷宗交给刘备,道:“兄长,你自己看吧,那侯强真不是个东西,简直坏事做尽,恶惯满盈!”

刘备拿着一看,不禁也怒了,这侯家,霸山林,夺良田,抢民女,逼良民为佃户,强买强卖,纵奴伤人……凡此种种恶行,数不胜数。好一个侯家,好一个侯强!刘备不禁拍案而起,怒道:“好个侯强,害吾治下子民无数人家破人亡,吾便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破家的县令!”

当下便唤了县尉,让他调集全部弓步士卒,然后率了张飞简雍,与县尉汇合,一路往侯府而去。

那侯强,这几天沉醉在侯三母女共同服侍的温柔乡里,一时之间却把送信至县衙请罪的事给忘了,他哪里想得到,刘备来得如此快。

等到门外有奴仆惊慌着来报,说府外被县兵给围了,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可能要大祸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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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广阳除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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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刘备和县尉等几个一丝反应也没有,只板着个脸拿眼来觑他,心中一沉,硬着头皮继续干笑道:“不知今日县尊此来,所为何事。”此时,脸上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了。

刘备一摆手,县尉便拿着一份案牍,大声念道:“经查,侯府侯强等以下,屡犯律令,为祸地方,曾于某年某月强占民户田地若干,某年某月强抢某户女……所犯罪行,罄竹难书,民怨滔天,县令刘备,奉天子而守广阳,今见侯强猖獗,凶顽难制,特收之下监,待罪行一一核实之后,再行论罪。侯强,你还不束手就擒?”

侯强额头上面冷汗涔涔而下,他想不到刘备动作这么快,短短时日内就把他查了个底掉天。今天只怕是要完,想到这里,不由嘴里一阵苦涩,又强振精神,不顾还有许多外人,对着刘备弯腰恳求道:“县尊,今日可否饶我一条贱命?种种恶事,皆由府中恶奴所为,侯某管教不严,御下无力,实在惭愧,愿缚恶奴,再献家财,若县尊能饶侯某此次,从此之后,愿举家为县尊之尾翼,为县尊所驱驰,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为了活命,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

刘备昂然道:“我刘备所结交的,不是将来可以纵横天下的英雄豪杰,也定然是重情重义的铁骨男儿。就凭你这等人,也配追随我?”满腔豪气的话语中,却充满了对侯强深深的不屑。

张飞与简雍在刘备身后,听了刘备的豪言壮语,心中激动不已,想道,原来在兄长眼中,我们是未来的英雄豪杰和铁骨男儿,原来兄长如此看重我。十几岁的少年,又哪里得知他们的人生会波澜壮阔,注定了不平凡。此时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却是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不要辜负玄德哥哥的期望。

侯强听到刘备无情的拒绝,一颗心已然沉到了谷底,不由怒目而视,道:“刘备!你是想逼我鱼死网破吗?”身后的剑客死士等,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刘备冷笑一声,道:“侯强,你若不想我诛你满门,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我刘备是什么人你也应该清楚。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我刘备办案,只诛首恶及犯事之人,不会牵连家眷,祸及家人!”他倒底是经受过后世文明熏陶的,对无辜的人命看得很重,不会像其他官员一样,动不动就满门尽诛。

侯强闻言,犹如将溺之人捞到一颗救命稻草,不由大喜道:“刘备你此言当真?”

刘备傲然道:“刘某用名声担保,再说了,我又岂会谎言骗你一个将死之人?”

侯强自然知道,刘备的名声简直就是堪比黄金,不,比黄金还要坚挺,听了刘备所言,他也就放心了。虽然舍不得死,舍不得那么多的小妾,那么多的下人家的妻女……他有太多的舍不得,可是想到自己的子孙,为了他们,认命吧!

于是侯强往地上一跪,悲寂的道:“侯强认罪!”

刘备把手一挥,县尉便率了人入府,照名单上所录的抓人。侯强跪在一旁冷眼旁观,见刘备果真没有惊动内眷,一颗提着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县尉带着人马,把一个个恶贯满盈的家伙都用铁索枷了,串成一串,牵出府去。此时侯府门外,已经聚集了众多闻到消息前来围观的人们,有普通百姓,有富贾,有豪强……他们见到犯人出来之后,不禁心中大惊,那还是侯强吗?只见侯强短短时间,便似乎苍老了几十岁,原本充满光泽的脸庞已经暗淡如死灰,平日里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此时也失去了光彩,黯然无光。紧随他身后的,是一大串人犯,都是恶行累累之人。

大家心中不禁都一凛,县令动真格的了。无数围观的百姓见侯强一脸枯败,身被枷铐,不由皆大声欢呼起来。侯强在广阳,所做之事,人神共愤,他家祸害了多少人?只是侯强家大势大,与官府又相互勾结,广阳百姓心中再有不满,也只能强忍。如今见刘备行雷霆之举,一举拿下广阳城最大的毒瘤。又怎能不欣喜,不欢呼?

人们奔走相告,得知这个喜讯的人们越来越多。大家围着犯人,一路怒骂着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把犯人送到县衙门外,大家才止步。然后满城沸腾了。刘备的声望在广阳城达到了鼎点。

而各路豪绅心中却不禁直打鼓,刘备在广阳,一直以来都与人为善,想不到此次却重拳出击,一下就把侯家给连根拨起了。不由得众人心里不害怕。于是一个个的赶紧思索,往日里有没有不敬的地方,要赶快抓紧

时间弥补。日后也得和县令多多来往亲近。这人年轻,手段可不得了哇。

刘备也是有敲山镇虎之意,自己不喜欢吱声,但并不代表自己是病猫可以欺负。你们按照规矩来,大家相安无事,触犯了我刘某人的底限,那么就只好对不起了。

侯强一案,刘备让县丞县尉一起合力,搜集人证物证,接待苦主,务必要弄得清清楚楚,要让广阳上下,心服口服无话可讲,按后世的说话就是要办成铁案!于是,全县上下上了发条似的,拼命忙活,一直到接近年关,这才告一段落。

这个春节,刘恪带了人前往广阳相接。刘备与刘恪于是一道转回楼桑。刘备出仕之后,族中对他又是不同,虽然不至于谄谀,但也更见亲近和热情。刘备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于是对这一份好意欣然接受。

在楼桑的日子,虽然没待几天,却很欢乐。最最快活的是,刘备在母亲的催促下,终于和卢?圆房了……因为今年已经是光和五年,卢?已经十七岁了,刘氏想抱孙子的愿意越发强烈,于是一切水到渠成。夫妇两人之前虽然未曾真正合体,但其他种种,皆已尝试。在卢?欲拒还迎的娇羞之中,刘备化身成人狼,逮住了剥光光的羊脂小白兔,几番调弄,前戏做足之后,便把腰身一沉,微一用力,只听一声如泣似诉的娇啼,这世间便又少了一个少女,多了一个少妇。闺房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正月,回到广阳之后,刘备看侯强一案已经整理得七七八八,便正欲明正典型,不料正欲下令的时候,却有天子使者驾车而来,带来了一个对刘备来说算不上好的消息:光和五年春,正月辛未,天子大赦天下。

刘备郁闷得要死,上上下下忙活了这么久,难道就要把侯强这王八蛋给放了?不行!不能放!他与侯强已势如水火,又岂能轻饶,再者,自己这一次没有掰到侯强,万一侯强出狱之后,散尽家财去运作,把自己弄到别的地方去为官,那侯强还有谁人可制?

这种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侯强刚下狱时,他的家人还在四处为他奔走呢。只是侯强实在是罪恶滔天,铁证如山,没有谁敢出手救这一个必死之人。但现在不同了,皇帝要大赦天下,他要敢揪着侯强不放,那些人坐得住吗?

思来想去,刘备暗自发狠,就是这官不做,侯强等人也不能放了,一个个的都得砍了。否则,何以显公正?否则,何以显威明?

刘备决心已下,便不再多想,转而又细细研究起眼前这张圣旨起来。嗯,皇帝只是说狱中未决的死囚减死一等,发往边郡戍边。那么,哪里能做文章呢?刘备陷入了深思中。

没过几日,果然便有人忍不住跳出来了,此时县衙门外有形形色色的人在鼓噪着。刘备闻讯出来,见了众人,大声道:“官府重地,有事说事,不得无故喧哗。”又命县尉派人把这里给围了起来,他倒是想看看,有些人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那些人见有县兵围着自己,不由有些不安,骚动了片刻,便有人麻着胆子上前问道:“县尊,圣天子大赦天下,命天下未决之死囚减死一等,发往边地戍边,小人斗胆敢问一句,县尊打算什么时候执行圣天子之旨意呀?”

刘备眯了眯眼,道:“你是何人?可有亲属在狱中?”心想要是没有,马上把你乱棍打出。

那人便拜道:“小人张老六,小儿张北,因失手杀人被拘在狱中,小人别无他意,只想问明县尊戍边的时间,小人也好前来相送我那苦命的孩儿……”说着,不禁轻声哽咽起来。

刘备便扭头吩咐了几句,不一会,便见一个小吏拿了一份卷宗送来给刘备看。刘备匆匆扫了几眼,心里便已有数。原来这张家父子以采药为生,但去年冬天去卖药给药商的时候,药商故意压价,张老六就抱怨了几句,那药商可能是心情不好,便回骂张老六,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两人便扭打了起来。然后张北劝架不成,拿了把上山采药的小刀,威胁药商松开他父亲,结果不知怎的,失手把人给捅死了,因此被抓捕。刘备看卷宗道这父子两人向来本份,心中便有了计较。

刘备便道:“你且宽心,就在这两日之间,本县自有决断,你且回回等候消息便是。”

张老六千恩万谢,磕了几个头便又出去了。其余人欲再问,刘备便长身而起,道:“何时执行,本县自有决断,尔等静候音讯便是,若再围绕县衙,喧哗不断,尔等便是扰乱公务,少不得吃一顿打,可速散去!”

众人闻言,只好一个个的怏怏散了。刘备冷笑道,不就是想逼我早点放人嘛,你们放心,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大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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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十恶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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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事情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一日,刘备对侯强等数十名罪大恶极的死囚下达了立即执行死刑的命令。他不顾僚属的劝说和无数人犯家属的控诉,一意孤行的把这几十名死囚都斩立决了。如今一颗颗首级正挂在西市口示众。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大家,这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县令。众土豪们开始退缩了,这种人他们惹不起,也不敢惹。

消息传出,州郡震动,人犯家属更是止眦欲裂,激愤不已。连连上书州郡,控告刘备。刘备哪里管这许多,他的自陈表早已经递往京城到了皇帝的案前了。

刘备先是热烈歌颂了皇帝大赦天下是普天之下最大的仁爱,皇帝此举拯救了无数个即将残破的家庭,活人无数,说广阳及天下百姓无不对此拍手支持,欢声笑语一片。然后才笔锋一转,婉转的说,天子有仁爱之心,乃百姓之福,国朝之福。但大赦天下所赦之人,不应该对那种罪恶滔天的死囚生效。那些恶行累累的死囚,无一不是手上鲜血累累,人命无数。要是再赦过他们的罪行,万一再犯,再伤了人命,岂不是与圣天子的本意有所冲突?圣天子本意是救人,如果赦过了这些人,岂不是成了害人?

是以,刘备建议三公与廷尉,将那些罪大恶极的死囚给单独列出来,放入不得赦免的名单中去。而那些对社会危害性不强的死囚,比如通奸,过失杀人,犯官等,则可以依律减死一等,以显圣天子之仁德……最后才说自己最近在广阳审破侯强一案,这些人的罪行实在是不容赦免,于是自己先一步行动,把这些人给砍了,至于自己是不是有罪,刘备把卷宗附录于后,请圣天子与三公看完之后再论。

这份奏章,在朝堂引起的反响可不小。这是国朝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明文提出一些死囚是不应该赦免的,当然,皇帝说的大赦天下独不赦党人这个不算。无数大臣觉得刘备此条建议好极了,尤其是明律法的。这对国朝的律法建设的推动,好处十分明显。

于是,在看完刘备呈上的卷宗之后,经过短暂的思考,以三公为首,无数大臣附议,劝进天子,同意刘备的所请,赦免刘备的行为。并就刘备所提出的不赦之罪进行大范围的深入讨论。争取能够明文规定下来,哪些罪行确实是不能赦免的。

其时,曹节已逝,张让、赵忠等人与刘备素无过节,虽然刘备一直举着反宦官的大旗,但放眼朝中,哪个大臣不反宦官。所以既然事不关己,他们也就没打算阻拦,他们也很忙的,那么多事,不可能什么事都要去管一下,不然不是累死就是被群臣围殴死。

皇帝一看,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哦,就像刘备在奏章里说的,有人造反被判了死刑,难道大赦天下也要放了?这大大的不妙,这简直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嘛,于是下旨,让群臣廷议。

大臣们议论纷纷,连续二三天,总算把这不赦之罪给弄了个雏形出来,不赦之罪如下:一,谋反,这都要推翻朝廷了,还能放过你?二,谋大逆,毁坏皇帝的宗庙,陵墓和宫殿,这种无法无天的,见一个杀一个。三,谋叛,背叛朝廷的,比如说在官却逃奔他国,这种人就算跑了,家人也别想逃。四,恶逆,指殴打或谋杀祖父母、父母,伯叔等尊长的。这种**,死了干净。五,不道,指杀一家非死罪二人或肢解人躯体的。像刘备所说的侯强等人,就属于此列。六,大不敬,指冒犯皇室尊严,比如偷盗或伪造皇帝祭祀的用具和日常用品的。七,不孝,不孝顺祖父母,父母,或在丧期间婚宴饮乐的,这种不孝子,留在世间也无用,败坏风气。八,不睦,指杀害亲戚,或女子殴打,控告丈夫的。九,不义,指官吏之间互相杀害,士卒杀长官,学生杀老师,女子闻丈夫死而不举哀或立即改嫁等。十,内乱,亲属之间相互通奸或**,这种乱伦之事,世人不容,也要杀!

皇帝一看,很满意啊,这十大罪状里面很多都是危害了君权、父权和夫权的,和他都有切实的关系,确实是不该赦免。于是下旨,将这十恶不赦之罪列入大汉律,明文刊定,颁布天下。

以后再大赦天下,在这十恶之内的死囚,绝不赦免。

刘备要是知道自己一封奏章,把十恶不赦之罪给提前弄了出来,只怕是要感慨一番了。

这个时候,地方官员的权利是非常大的,但州郡也无权私自处置一个县令。更何况是声名赫赫的刘备。于是只是把一些控告状转发给朝廷,然后等待旨意。等啊等,没等多久,随着皇帝的旨意,十恶不赦传遍天下,一时之间,州郡震动,小人惊怖。那些人犯的家属再也不敢叫嚣了。许多人内心五味俱存,复杂得很,想不到,刘备一封奏书,引发如此大的后果。十恶不赦之罪,只怕是可以流传后世的了。

消息传到广阳,还在为刘备担忧的县丞、县尉等不由哈哈大笑,心道县尊果然是有底气得很,这种局势竟然也让他扭转了过来。一时之间,刘备的光辉形象,在他们心中又高大不少。

而广阳城中,刘备的声望更加高炽。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一呼百应,莫敢不从。而侯强的家人,已经彻底不再敢闹了,老老实实的替侯强收了尸,就此沉默下来。

刘备却没有为此沾沾自喜,他目前正在发愁。因为县丞告诉他,继前几日城南发现一具尸体后,目前县中又陆续发现几具尸体,经仵作查验,非自杀,也非为人谋害,倒像是因为某种疾病……刘备就担忧了,莫不是瘟疫吧?

因为好几个死者都是社会最底层的流浪汉,无亲无故,想查也没法查,所以刘备为此忧心不已。要真是瘟疫,那就完蛋了。于是刘备决定未雨绸缪,分派人手,搜集防治瘟疫的药材,并致信给公孙瓒,向他说明广阳城的情况,让他多留心下涿县。并转告楼桑亲族和张飞简雍等,让他们最近多加注意,多买防治的药材……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刘备严命县吏走脱消息,并把购买药材的人手大肆派往外县。这样就不会造成广阳城药材价格飙升。不多久,又死了数人,经过仵作再一次检验,刘备亲自察看,已经确实是瘟疫无疑。

于是刘备不打算再度隐瞒,他派人召集城中富户豪绅来衙中议事,决定让他们贡献人手和财力,对广阳进行整治,为即将到来的大疫做好准备。

刘备一声令下,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人,立马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一刻也不敢耽搁。

不过,在刘备说广阳可能出现瘟疫的时候,一个个的全都傻了。一个家伙便大张着嘴,半晌才问:“县尊,此事当真?”

刘备皱了一下眉,道:“经过仵作的多次查验,证实确定是一种瘟疫无疑。”

当下便有人哭丧着脸,道:“广阳完了,我们快逃,逃得越远越好!”每一次大疫兴起,不知道要死亡多少人。这种上天降下的惩罚,可是不会在乎你官多大,或家里有多富有的,在这里上天才是真正的一视同仁,让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不论身份如何,都得病!

这人话一出口,便有无数人起来,想回家准备跑路。还没出厅,就被两把钢刀拦住。于是便有人变色道:“县尊……”

刘备看他们可怜兮兮的模样,不觉好笑,他来自后世,经历过数次令人色变的大范围传染疾病,对这时代的瘟疫倒也不觉得如何害怕,见众人恐惧,便温言道:“诸位莫怕,广阳城中不是还有刘某么?这次请诸位来,便是想一起商议一个如何防治瘟疫的法子。刘某并无恶意!”

于是便有人颤声道:“县尊,某愿捐献钱粮,只恳求县尊放我离去,我上有老,下有小,最小的孩子才满三月,我不想留在广阳等死啊!”说完竟然哭了起来。

这下可好,炸开锅了,众人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纷纷都说我愿意出钱出力,只愿县尊放一条生路,以后给县尊立碑纪念……

刘备都快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气疯了,他哭笑不得的大吼一声:“安静!”

然后刘备板着脸道:“从现在起,广阳城开始戒严,只能进,不能出!违令者,杀无赦!”

刘备的声音带着无尽杀意滚滚而来,终于让这帮人明白,眼前这个刽子手,是不会让他们离开广阳城的。于是一个个纷纷瘫倒在地,唉声叹气,更有人大声嚎哭了起来。

刘备不禁皱眉,尼玛,哭什么哭,家里死人了还是菊花被捅了?搞得老子怎么欺负你们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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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广阳大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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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呐,还真是贱,你好言劝说吧,一个个的矫情着呢。这一喝叱,却偏偏止住了哭声,一个个的回了神。眼巴巴的看着刘备。

刘备没好气的道:“都坐好,听我讲!”

有个胖子讷讷的道:“方才失礼,请县尊容许我等更衣。”

刘备看了一眼这个胖子,方是方大土豪,城中开绸缎铺的,生意遍布幽州,不过为人很和气,一向与人为善,也经常搞搞施粥等慈善活动,但胆子实在是小,刚才就他哭得最凶,现在一脸的泪痕,两个眼睛都红了。刘备暗叹,想道果然是越有钱的越怕死,古今皆同。刘备道:“不用去更衣了,就这样,说完了还得做事,就别浪费时间了。”

众人唯唯,不敢多言,用衣袖在脸上胡乱擦了擦,便依次坐了下来。听刘备吩咐。

刘备想了想,后世的一些防治手段开始涌上心来。便开言道:“瘟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瘟疫传播的不可控,只要把瘟疫传染的苗头给控制住了,也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死亡会有,但不会造成大规模死亡。当然,如果去控制瘟疫的传染,这得大家同心协力。”

有人便细声问:“县尊,这疫病真能控?这可是瘟神发怒啊!”

碰到这种超级迷信鬼神的,刘备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他跟他们说微生物、细菌之类的,他们也听不懂。关键是他自己也不是个无神论者,否则怎么解释他从后世跑到这里来?

刘备只好道:“神灵大多高高在上,目光又怎会在我等凡愚身上停留太久?神灵视众生为蝼蚁,就算被我们触怒,也不会把蝼蚁都杀光。这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刘备硬着头皮正准备瞎扯下去,便见那个胖子方是小眼睛一闪,喜道:“莫非就是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胖子还没说完,刘备眼睛一亮,飞快的打断道:“不错,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还有一,那个一,就是上天给我们留下的一线生机,一丝变数。所以只要我们抓住了这个一,抓住了这个变数,我们就不用怕这可怕的瘟疫!”

这出自晦涩难懂高大上的易经中的说辞,一下把众人给镇住了,虽然还是将信将疑,却不再谈疫色变了。

那个胖子喜滋滋的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县尊可是抓住了那个变数,所以才不害怕?我就说嘛,县尊才兼文武,学贯古今,为国朝三百余年之所未见,如此英姿绝伦的人物,岂会害怕区区瘟疫……”

这个胖子怕起马屁起来不要命,大有滔滔不绝的架式,刘备只好赶紧打断:“停停停,说正事!”

然后刘备接着道:“我虽然没有彻底治疗好瘟疫的办法,但是我有把握有效遏制住瘟疫的大面积传播。所以说,诸位完全不必担忧,只要我等齐心协力把事情做好,那么传染瘟疫的风险就会降到最低。大家想想,是在有各种防治措施的广阳城中安全,还是出城逃离,而不知道什么时候瘟疫便找上门来安全?大家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全家老小想想吧?出了城,染了病,那弄不好就得全家死绝!而在广阳城,就不用有这种担忧了。”

也许是刘备诚挚坚定的话语打动了大家,也许是弱者在危险之时习惯于依附强者。众人不一会儿就接受了刘备的建议,沉默了数息,便有人带头问道:“县尊,那我等该如何做?”

刘备道:“既然是控制,那么就是要以防为主,防止疫病大规模大范围的爆发。我决定成立广阳卫生防疫司,刘某不才,愿毛遂自荐,添为司长,诸位与县丞、县尉等一道,都为副司长!”

一时之间,众人在下面悄声讨论,对这个防疫司大感兴趣。刘备道:“以后这防疫司,将成为广阳县防治疾病、管理卫生、检查疫源等方面的唯一机构。当然,我们目前的最主要目标,则是共同探讨出一个完善的规章条陈,以应对大疫的到来。”

这什么规章大家心里大约知道就跟律令差不多,只是以前大家没玩过这个呀,于是方是便道:“县尊心中必有定算,不如县尊提议,我等附议,如何?”

刘备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算了,不搞什么民主了,自己还是一言堂吧,再让他们查漏补缺好

了。

于是便道:“本官心中已有些思路,既然如此,我便抛砖引玉,说给大家听听,然后大家听完之有,有需要补充的,再大家探讨,可好?”

一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刘备就把自己所想好的一条条规定给讲了出来。一是城中戒严,许进不许出。二是进来的人畜,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和登记,才能够放行。三,把城中分割为数区,每区由一名在座人员负总责,率领区域内的士兵、里长等人进行情况排查,一旦发现病人,立马送往即将设立的隔离区,若是有人敢隐瞒病患,全家隔离。四是专人搜集药物,以供县中集中使用。五是委派县尉率人进行全城卫生清洁工作,挖渠填沟,消蝇灭蛆,抛洒石灰等,一定要把城中公共卫生给做好。五是向全城居民发放手册,让大家注意餐前便后洗手,饭菜要煮熟,不得随地大小便,在家及出门要带缝制好的棉口罩等。六是若有病患死去,尸体立即焚烧,不得埋葬……

刘备一口气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都一股脑给说了出来,然后看着大家道:“刘某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大家还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说出来一起探讨。”

大家心想道,你一个人基本上围绕这个防字都说全说光了,还让我们讲什么?于是一个个马屁如潮,不要命的拍。

在颁布这个被刘备命名为《广阳卫生防疫管理办法》的条例后,广阳城中不可避免的开始产生了恐慌。

谣言四起,有说今天死了多少多少人的,有说刘备关了城不让大家逃命,想让大家死绝的,有说县中官员都已经提前逃离了的,诸如种种,搅得人心惶惶。又有一些不法之徒趁机为乱,这里扔块砖,那里放把火。广阳城眼见就要陷入混乱。

危机时刻,刘备与县丞、县尉三人分头行动,各带了数位广阳权贵,分别现身于广阳城市井之中,身体力行的向大家说明,自己仍然坚持在岗位上,仍然留守在广阳城。

刘备更是亲切与大家交谈,耐心解答大家的疑问,刘备坦诚相对,承认目前有瘟疫的苗头,但他也承认,他已经与广阳城中诸士绅联合起来,找到了控制瘟疫大规模爆发的办法。那个颁布的卫生防疫条例便是其中之一,希望大家能够认真聆听、认真执行。为自己、为广阳城的居民们的生命安全做出自己的贡献。最后,刘备“深情”的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走,他和他的母亲、他的妻子会和大家一起坚守广阳城,直到广阳疫病的过去,否则他和家人不会出广阳城一步!

刘备真挚的语言和坚决的态度,获得了大家的欢呼和赞同,人心因此而稳定,大家看着这个年轻的县令,心中再也不觉得慌乱了,因为他们有了主心骨,刘备会与他们同在!

而刘备对那些不法份子,捣乱之徒也是毫不手软,抓住之后,便当众杖责,然后枷号入狱。一手软一手硬,双重出击之下,广阳城的谣言被迅速扑灭,大家的生活秩序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接下来的日子,刘备就开始忙碌起来,督促建设隔离区,把病人一个接一个的转移进来,然后进行护理。隔离区里建设得非常干净整洁,医师被征集起来,穿着刘备指点而改成的防护服,在里面对病人按照轻重缓急一一用药。在隔离区外,城中被划成了数块,那些挺着个大肚子的土豪们,也带着口罩,率着奴仆们,一家一家的巡视。督促大家讲究个人卫生,不随地吐痰,不随地扔垃圾……县尉最辛苦,带着伙夫们排污清臭,把原来垃圾成堆的地方,一一掩埋,并洒上生石灰,城中各处阴暗容易滋生蝇虫的地方也逐个清扫干净。以免细菌滋生。而除了出城外,进城的百姓是被允许的,只要通过严格的检查和严格的登记后,便可以了。

最近刘备让人大肆购买防治疫病的药物,他之前问县里的医师,知道不知道板蓝根这味药?医师以为这位才情出众的县令又格物出了新的东西,一个劲的追问,结果刘备连比带划的,说了半天医师才明白,刘备说得是蓝实……

这个时候,蓝实就已经是一味清热解毒的中药了。刘备弄清楚后,便让县中准备这些药材,分发给每户人家,让大家熬汤喝。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染病的人在达到一个高峰后,骤然降了下来,到如今,已经好几天没有发现一个新的病人了。大家都在欢呼着,觉得自己已经在鬼门关打了一转又回来了。一个个的翘首以待,等待着带着他们死里逃生的县尊刘备宣布广阳疫病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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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再度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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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消息传出,广阳城一片沸腾,解除了戒严令的人们自发的涌现在街头庆祝起来。在家中憋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而且还担惊受怕的。如今压在心头的大石已去,自然得好好放松放松。

就在大家载歌载舞的时候,刘备却仍然让人暗中注意,多加监控。而且再三强调城门处的检查短时间内一定不能放松。

刘备在城楼,看着下面一群青春靓丽的少女踏歌而来,声音婉转如莺啼,心想,多美好的生命啊,要是死难于瘟疫,那得多可惜。瞬间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太有意义了。这段时间所吃的苦,太划算了。

在疫病刚出现苗头的时候,刘备不但给亲友通信,还上报给州郡,朝廷,后来的《广阳卫生防疫管理办法》也是第一时间送给公孙瓒和幽州、朝廷等处。公孙瓒深信刘备,因此执行最为得力,以致涿县也无大乱,瘟疫不能为害。幽州其他地方,虽然也有执行此法,但或多或少有些松懈,所以效果没有广阳、涿县两地出色,不过比起以往大疫,也要好得多了。

这场肆虐幽、并,冀、青等地的瘟疫,给国朝带来了巨大的人员损失。然后,在朝廷拿到各地死亡人数统计数字后,大家不禁惊呆了,在无数郡县死亡上千,甚至上万人口的时候,广阳、涿县的死亡数字是如此的醒目,让人不得不怀疑它的真实性!据刘备所报,广阳全城因感染瘟疫而死亡的人数为九十六位,治愈人数四百余位,目前隔离区中还有若干位在观察;据公孙瓒所报,涿县全城因感染瘟疫而死亡的人数为一百余位……

再看到幽州全境死亡人数与其余诸州相比大幅降低的数字,再联想到无论是公孙瓒还是幽州刺史,都提到此次成功,皆刘备献策之功,诸臣便不禁默然。此子品德才学都没得说,却也想不到竟有如此之治才。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国朝之福啊。

此时,中常侍张让在侧,献媚道:“陛下,想不到那刘备竟然还精通医术,可任他为太医令,如此,陛下可高枕无忧也!”

皇帝也正在感叹,刘备这家伙确实是厉害,被张让一说,脑子里一转,眼睛不由就亮了,变成发光大灯泡,对呀,朕怎么没想到?若有刘备这等高材在身边,朕瘟疫都不用怕,还用怕其他的病?不过,刘备为太医令后,可以让他先替朕配几副药补补身子才行,最近腰酸得厉害。哈哈哈哈哈!

皇帝刚刚意,淫完,正欲开口,便见无数大臣怒视着张让,恨不得把他给吃了。司徒陈耽怒发冲冠,出列道:“陛下,万万不可!刘玄德为国良才,岂可任以区区太医令?且刘备根本就不通医术,张让居心叵测,用意不良,还请陛下明察!”

张让立马就跪了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皇帝就皱眉想道,朕的伴伴为朕着想,为何你们总是不肯放过他们?便淡然道:“司徒请讲,刘备如何不通医术?”

陈耽一拱手,道:“陛下且看,刘备在广阳所为,始终只围绕一个防字做文章,也从未见他撰写药方出来治疗病患,他严查严控,消除疫源,隔离病患,种种举措,都是防治瘟疫的大好手段。但治疗病人,却是广阳医师所为。他从不干涉,可见刘备非为一人医,实乃万人医,此乃良相之材,陛下之福啊。又岂可命为太医令?”

皇帝又拿起刘备的奏章仔细看了看,发现果然如陈耽所说,刘备全干些莫名其妙的事,没开药方没抓药,广阳城的瘟疫居然就这样被他控制住了。好吧,算了,不让他来太医署了,这人估计什么是壮阳药都不知道,若来了,朕怎么办?当下便道:“嗯,这事便算了罢。”

你想算了,别人可不想算。于是又有大臣出列道:“陛下,刘玄德为广阳令,视事三年,考绩每为上等,今又献策,活人无数,立此奇功,不能不赏。不然天下惆怅,功臣失望。望陛下不吝位爵之封,如此方为厚待功臣之善举也。”

然后一个又一个大臣站了出来,纷纷附议并发表自己的意见,话里话外的意思,最起码也得封刘备一个侯爵。

如何对待刘备,皇帝着实是有些头疼,现在不止是宦官,就连他也不太愿意让刘备进京了。数次事件,足以证明刘备就是一个剌儿头,偏生他还言之有理,想抓个话柄也没办法。要是再进京,只怕又要惹事生非,让人烦恼。另外皇帝抛开个人感情,从家国天下的立场看,又偏生很欣赏刘备,学问,品德,能力皆为上上之选,

稍加打磨,必为国之栋梁。要知道,在皇帝心中,将来刘备可是妥妥的太子师傅的不二人选。这个人才,是要留给他的继承者大用的。不过,现在想这些不是还太早了么,自己这个皇帝还没做够,还要好几十年呢。若是现在就封赏太厚,按刘备这个性格能力,将来必然会再屡立殊功,岂不是要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这可不行,万万不行!

皇帝倒是想得长远,可谁又知道未来呢?

皇帝开口道:“刘备虽有大功,然亦不宜重赏,他年岁尚轻,不可使其滋生骄纵之心。且以其材器,何愁封侯拜相之日?”

诸臣愕然,心下道,皇帝你身边的那些阉人,一个个的位列侯爵,死了之后养子还可以传国。刘备屡屡立功,你却推三阻四,为何佞臣和功臣差别如此之大?一时之间,心中不禁涌起无限悲凉。

皇帝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无意之间伤了众臣的心,要是他知道,必定要大声喊冤,因为这真的是经过他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刘备才二十出头,将来还怕他没有封侯的机会?自己磨砺磨砺他,难道就不行?

皇帝见诸臣沉默,以为大臣都同意了,心下得意,便乾纲独断,道:“刘备有功于社稷,赐金百镒,绢百匹,征拜为尚书。”不赐名爵也就罢了,要还把刘备丢在广阳城,皇帝也知道只怕要犯众怒。于是也小小的退了一步,征拜刘备为尚书。尚书禄低而权重,想来大家也应该满意了。

百官心灰意冷,也懒得多言。见皇帝开了金口,也就各自退回班位。心中却是一个个的在想,还为这个皇帝卖命倒底值不值?

下朝后,杨彪喊住卢植,笑道:“子干,想不到玄德竟有如此本事,玄德昔日清谈误国,实干兴邦之言犹在耳,想不到他就是这样做的,还做到了。真是让人羡慕啊!”

说完又朝卢植看了看,道:“子干,你也不知受多少人羡慕嫉妒!”

卢植一头雾水,问道:“文先,何出此言?”

杨彪笑道:“大家皆羡慕你找了个好女婿,你这家伙,下手可真快,我家也还有女儿未曾许人哩!”

卢植便展颜一笑,刘备这个女婿,确实是让他长脸。听夫人说,他对女儿也是极好的。如此佳婿,哪里去寻?

卢植一?胶谛耄?笱笞缘玫牡溃骸拔南龋??戎恢?勰轿矣写思研觯?床恢?缆?晨慈说难酃庖彩且坏纫唬 ?p>  杨彪不禁哑然,这家伙,太骄傲了罢?

夏四月,天下大旱,又疫又旱的,又因为前番司徒陈耽在殿上叱责张让居心不良,恶了天子。于是借了这个由头,罢免陈耽,拜太常袁隗为司徒。

此时诏书方到广阳,刘备接了旨,却有些郁闷。他不是郁闷他没有得到更多更好的封赏。天下马上要大乱了,他到时弄个侯爵如探囊取物般轻松。又有甚好担心的。他郁闷的是他现在不想离开广阳啊。因为,因为卢?有喜了,卢?年纪小,又是第一次生产,他担心得很,压根就不想离开卢?的身边。可是从广阳到洛阳,千里迢迢的,万一动了胎气,如何是好?到时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日刘备独坐庭院,蹙眉沉思,要是辞官不就,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会不会让皇帝误会为我对封赏不满?可要是实话实说,说因为妻子要生孩子了,自己要陪她而不愿做官,那全天下人都要笑掉大牙罢?只怕第一个要来信相责的就是岳父卢植了。这价值观不一样,真是麻烦哪。

这时,卢?悄然走了进来,脆生生的问道:“夫君,怎地如此烦恼,因何事而忧?”

刘备随口道:“不想去洛阳,因此而忧。”

卢?讶道:“夫君缘何不愿去京师?”

刘备这才回过神来,见是卢?来了,便忙起身相扶,让她慢些坐下,然后自己相伴于侧,苦笑道:“娘子你有孕在身,我不愿你随我千里跋涉受苦;亦不愿离开你身边,令你无人相伴。因此而两难。”

卢?从小接受教育就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而整个社会风气也是如此。刘备此言一出,卢?只觉这是她此生听过最美的情话,只觉这一生嫁给夫君是她三生之福。卢?心都快融化了,满眼都是幸福。

好不容易抑制住那种幸福的眩晕感,卢?温柔的道:“夫君是志向远大的大丈夫,又岂能为我所累,而失天下之望。夫君不用担心我,我有娘亲照应着,一切无忧呢,夫君既然接了旨,还是快些去京师罢。待我,待我给夫君……到时你再来接我们罢。”说到此处,卢?又不禁害羞起来。

刘备在旁,看着红云蔓延卢?的俏脸,不禁看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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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路遇黄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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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躬身受命。然后命令出发。他既然要入京,老母和**自然只能先回楼桑故里。有亲族的照应,想来?儿也应该无事。到了来年,他做了爹了,再接一家三口入京不迟。想到马上就要当爹了,刘备便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前世今生,这是第一次啊。小宝贝出世后,是像我呢,还是像他娘呢?嗯,若是男孩,还是像我一点好,若是女孩,就随她娘吧,长大了,也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刘备心里喜滋滋的开始浮想联翩了。

在涿县,刘备又盘桓了数日。与族人,与张飞,与简雍,与公孙瓒等一一相会,畅谈高论,方才离去。

在楼桑时,刘备暗中嘱托叔父刘恭,让他尽量多贮存粮草,购置武器。把个江湖大豪刘子敬也是吓了一跳。惊道:“玄德,你欲干什么?这可是灭门之罪,你可别乱来!“

敢情他以为刘备要造反了。刘备一脸古怪,没好气的道:”叔父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天下要大乱了,灾害不断,盗匪横行不说,又有妖人四处传道……“于是又把广阳的太平道妖人给刘恭细说了一遍,然后接着道:”叔父,我以为那太平道的妖人,便是这祸乱之源,只可惜我当初上奏朝廷,朝廷却不当回事。既然如此,我为我们自己家做些准备,不过份吧?我方才所言,只是想让叔父多做准备,以应将来不测之变罢了,叔父可不要乱想。侄儿一贯忠君爱国,不会乱来的。叔父大可放心,哈哈!”

得到刘备的解释,刘恭若有所思的道:“莫非这天下果真要乱了,既然如此,何不趁大乱之前,再彻底干他几票!”

刘备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在地上,心中无语道,我说叔父大人,你思维能不能别这么跳跃?刚才还说我乱来,要乱来的是你自己好不好?

摊上这么个叔父刘备表示很无奈,他也管不了,只好一再嘱咐不要暴露了不要太频繁,也就随他去了。

这次之官,朝廷也没规定刘备多久必须到。于是刘备便也悠哉悠哉的慢慢走。刚刚到冀州境内,刘备这日在驿站,却又碰到了刚好在此相候的天子使者。刘备莫名其妙,不知道寻自己何事,等天子使者把来意一说,刘备顿时就卧槽了,这才多久,怎么板?j蛮又反了?什么情况啊?

原来朝廷得报板?j蛮又反,皇帝震怒,考问群臣方略,又想到还有一个在途中的尚书刘备,他是实打实去益州平过叛的,于是便下了诏命让使者沿路相迎,问计于刘备。

刘备很郁闷,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啦?结果天子使者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刘备顿时就叹气道:“益州不是还有萧公嘛,怎么找我这来了?”

那传旨的就道:“萧刺史病危,已于月前请退。”

刘备便眉头一皱,萧老头身体不错啊,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算算他请退的日期,正是自己在广阳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估计也没注意当时的邸报。

于是刘备就道:“既如此,你且等,我自有奏本让你带回,呈与陛下阅览。”

然后刘备就取来笔墨,想了想,写道:“板?j七姓,射杀白虎立功,先世复为义人。其人勇猛,善于兵战。昔永初中,羌入汉川,郡县破坏,得板?j救之,羌死败殆尽,故号为神兵。羌人畏忌,传语种辈,勿复南行。至建和二年,羌复大入,实赖板?j连摧破之。前车骑将军冯绲南征武陵,虽受丹阳精兵之锐,亦倚板?j以成其功……忠功如此,本无恶心。前番叛乱,自有因故。长吏乡亭,更赋至重,仆役?楚,过于奴虏,亦有嫁妻卖子,或乃至自刭割。虽陈冤州郡,而牧守不为通理。阙庭悠远,不能自闻。含怨呼天,叩心穷谷。愁苦赋役,因罹酷刑。故邑落相聚,以致叛戾。非有谋主僭号,以图不轨。今但选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烦征伐也。”

刘备心想,自己这一番合情合理,说明了前因后果的奏章肯定会让朝廷,会让天子满意吧?嘿嘿。却不知道让皇帝太满意了,却给自己招了祸。

奏本一路快递到了朝堂,皇帝一看,

龙颜大悦。满朝文武,还是刘备的奏章最实在,果然还是去过益州的人有经验哪。于是把刘备的奏章往下一发,让诸臣给看看。诸臣一看,嗯,很有道理,一个个的给刘备点赞。

于是皇帝就开口道:”刘备言但选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烦征伐也。朕深以为然,诸臣之间,唯刘备昔日曾随萧瑗入益州,立下殊功。既然如此,可拜刘备为巴郡太守,速定蛮乱。“

皇帝这话一出口,诸臣之间没一个反驳的。反驳啥,没理由啊。再说了,他们自己也认为从各方面讲,刘备确实是平叛的不二之选。于是心中暗暗不满的,就只有卢植了。

刘备还不知道自己被皇帝给一脚踢到了益州。这日刚过了蠡吾,刘备还在想,要不要去天子的故乡解渎亭去缅怀下,感受下龙气什么的。却在?a水滩边看见一个身长八尺有余的大汉正在射雁。天上一行北飞的大雁被他连珠箭一只又一只的射了下来,剩下的大雁长声哀鸣,队形虽然散乱,却于空中盘桓不去。声声凄切,让人泪下。

大雁在刘备心中,一直是美好的存在。如今这种象征着美好的高贵飞禽却被无情猎杀,刘备脑海中迅速闪过那些美好的词句,”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刘备心中不忍,于是策马过去,高喊道:”壮士且住!“身后两个随从慌忙跟上。

那大汉听得有人喊,猛的回过身来,只把箭往弓上一搭,却不拉开,箭尖指于地上。就是如此,刘备也只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再看时,只见此人三十余岁,身材威猛,国字脸,飞将眉,一双虎目精光闪闪,狮鼻阔口,颌下黑须如针,根根见肉。身上穿着一件灰袍,腰间系了根皮带,挂钩上挂着一个不知什么兽皮制成的箭囊,里面斜斜插着几枝羽箭。

好一个雄壮之士!只是不知为何,坚毅的面容中,却带着一丝丝愁苦。刘备心下疑惑,却无视敌意,翻身下马,缓步向前,朗笑道:”壮士好箭法,为我平生之所未见!“

那人并不搭话,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刘备后面追上来的两个随从,判断出刘备不是歹人,于是把弓箭一收,开始拾取地上掉落的大雁。

刘备跟在身后,道:”壮士可是猎户?如此身手,便是猎只大虫也不在话下,缘何要射雁。“

刘备一脸痛惜:”这多可爱的生灵啊,这时节飞去北方度假,你看看,你看看,一家人被你射得七零八落的,真是惨不忍睹。“那人依旧不为所动。

刘备继续喋喋不休:”这位壮士,你可是贪口中之欲?可这雁肉似乎也不好吃啊?当然,我是没吃过,可酒楼中谁曾出售过雁肉呀,对吧?而且你要是想尝鲜,你吃一只就够了,怎可如此不惜生命,射下如此之多?你看看天上,它们痛失亲友,到现在还不肯离去呢?壮士,要不,你拿一只走,其余的把它们好生给葬了吧?“

那人只顾拎着大雁脖子走,刘备在后面跳脚喊道:”我出钱,我出钱不行吗?多余的我买下来。把它们给葬了!“

那人终究是受不了啦,回首猛喝道:”休得聒噪!“

见刘备一脸笑嘻嘻的,知道这人是欲引自己说话,便冷哼一声,道:”非是黄某爱杀生,只是我儿重病,需要进补,听闻雁血通灵,为大补之物,故而猎雁取血。不是为了吃肉。“

刘备见这人终于开了口,便走上前来,正式行了一礼,道:”这位壮士,涿县刘备见过壮士,敢问壮士大名?“

不料那人一惊,怪道:”你便是那养正气、言格物、欲为万世开太平的刘备刘玄德?“面上却是阵阵疑云,不是他要怀疑,实在是刘备这个家伙方才喋喋不休的,大毁形象。让他觉得与心中那个刘备相去甚远。

刘备也知道自己干了件蠢事,只好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不才正是刘备刘玄德。“心中却是想道,要注意形象啊,要注意形象啊,以后可别这么任性了。看刚才都把人家给吓到了。

便见那人道:”某乃南阳黄忠,草字汉升,久闻玄德大名,却想不到于此处相见。“

黄忠话音一落,便见刘备差点跳了起来,一脸激动的道:”什么什么,你是黄忠黄汉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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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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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忠暗叹了一口气,心想道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便道:“正是在下!”

于是刘备正容一礼,道:“汉升兄,请恕我失态,只因前番听起汉升兄之大名,又偶逢于此,有感人生之际遇无常,因欣喜过甚故而如此,还请汉升兄见谅才是。”

黄忠见刘备恢复正常,心中嘀咕道,原来如此,却又疑道:“玄德久居北地,我向在荆州,才浅德薄,位列下僚,玄德听何人谈起过我来?”

刘备心想黄汉升倒是心思慎密,于是笑道:“我叔父刘子敬,世叔张宽夫,两人专爱结交天下豪杰,有一回无意间听得张世叔谈起荆州好汉,因此得知汉升兄之大名。”

天下学武之人,就没几个不互通声气的,总能七拐八拐的搭上关系,黄忠不认得刘子敬,却听说过张博张宽夫。他想来可能是张博在哪里听说过他,然后又向刘备说起。疑虑一去,黄忠便道:“原来如此!”

这时刘备便奇道:“汉升兄不在荆州快活,怎地到了此处?”

此言一出,黄忠一双虎目便黯淡下来,脸色愁苦道:“我辞了职事,千里跋涉到此,只为了我儿黄叙……”说着说着,一条雄壮的好汉子,竟然哽咽起来。

刘备劝了又劝,黄忠这才止住。或许是苦闷压抑得太久,无人可诉,黄忠便把满腔烦心事一古脑全向刘备倒了出来。

原来黄忠有一子,名黄叙,幼年聪慧,甚得黄忠夫妇之怜爱。黄忠在黄叙小时候便教其锻体,待得稍长,便教其习武。黄忠为人严苛,对待爱子也是如此。结果训练得太过,黄叙伤了筋骨。但黄叙好强,一直忍耐不说。直到年前呕血,才被黄忠得知。

当时黄忠被黄叙唬得慌了神,忙四处延请名医问诊。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说伤了根本,从此不能习武不说,只怕性命也难保。黄忠大惊,求医师指点,不习武就不习武,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黄叙的性命。于是各种偏方秘方先后出炉。结果却仍是让人沮丧,黄叙不但未见好转,身子骨却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就在黄忠六神无主的时候,同郡老乡张机张仲景给他送来一截老参,堪堪吊住了黄叙的性命,让病情不再恶化。然后又告诉他,黄叙此症,须寻沛人华元化,也就是华佗,看看他有无回天之术。或者是能寻来一颗百年老参,此物得天地之造化,万物之钟灵,用来固本培元,最妙不过。否则,否则之后,张仲景便没有再说了。

黄忠知道张仲景言下之意,趁得手中还有一截人参,黄叙如今精神尚可,便连年都未曾在家里过,父子两人匆匆出了荆州,一路往北。

到了沛国的时候,遍寻华佗不见,踏遍豫、兖二州,华佗却不知所踪。黄叙已经不能久拖,黄忠无奈之下,只好驾车继续北上,想去辽东或塞外寻机缘,他向过路商旅打探得清楚,辽东盛产人参。于是便把这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辽东了。这一路行来,到得此处,张仲景所赠人参已所剩无几,他闲来无事,便出来行猎,想弄点新鲜野味给儿子补补气血。却不想在这河滩之上,遇见刘备。

刘备一边听,一边嗟叹,人生之际遇就是如此奇妙。他记得史上所载黄忠止有一子黄叙,早亡。而身为五虎上将,却无后代继嗣香火,真是可悲可叹。如今黄忠父子却恰好在此碰到自己,岂非天意乎?

于是刘备便道:“汉升兄不必忧苦,华佗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弟自然是帮不上忙。不过百年老参么,愚弟家中却刚好还有一枝……”

话还没说完,便见黄忠猛的抬头,通红着眼睛,喘着粗气的道:“果真?”

刘备道:“自然当真,我岂能在此事上相瞒汉升兄!”

黄忠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他嘴唇嚅动了几下,便推金山倒玉柱的纳头就拜,颤声道:“玄德,愚兄恳求你,一定要把这枝老参转让于我,从此以后,黄某为奴为仆,在所不辞!”为了儿子,为了黄家的香火,他是什么脸面都顾不得了。他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当年他嗜武如命,生下黄叙之后,练武太过,伤了肾经,一直在调理中,但张仲景很明白的告诉他,希望不大,他以后只怕是子嗣艰难了。

如此一来,黄叙便是

他膝下唯一子嗣,教他如何不拼命挽救?别说是为奴为仆,就是刘备让他即刻去死,他只怕也是会立马拿刀抹脖子了。

黄忠下拜时,刘备便慌忙一把挽住,结果黄忠力气太大,他实在是扶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忠拜倒于地,待得听了黄忠所言,刘备顿足急道:“汉升兄何出此言,你快快起来,我这老参,原本就打算赠送于你。作甚说些怪话!”

这株百年老参,是前几年刘备托张博重金寻来的,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本来是打算着给自家老娘救命用的。谁曾想现在娘亲日子一天比一天快活,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想着也是用不着了,干脆送予黄忠。话还没说完呢,便被这粗汉给打断了。搞得他挟恩图报似的。

黄忠听得刘备愿意把百年老参送给他,心中狂喜,却死活也不肯起来,他知道这等神草,百年成精,见人就跑,想逮住一颗实在是难,就算是在盛产野参的辽东,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上等珍品。他原打算到了辽东,打探得确切消息,便动手去抢。因为他压根就买不起。如今碰到刘备,简直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儿子有救了,这比什么都强。自己全家上下,没有什么是比儿子黄叙这条性命更珍贵的了。而这份恩情,也大了去了,他实在是无以为报,不如就此托庇在刘家做个奴仆门客罢。好歹刘备也是声传四海的名士,说出去也不难听。

当下黄忠便拜道:“主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主公救我儿一命,如此恩德,无以为报。黄忠一介粗人,别无他物。只有此贱躯,愿托庇主公门下,为主公所驱驰。还望主公勿要嫌弃才是。”

刘备不知道黄忠以后可能只有这一个娃了,只觉得黄忠把黄叙看得太重,这孩子真要留不住,再生一个就好了嘛。何必如此轻贱自己。你可是未来堂堂的五虎上将啊!心中胡乱想着,刘备嘴上却道:“汉升兄,休得如此!我敬你乃是荆州豪杰,故此相赠。此参于我已无用处,能活令郎一命,岂不快哉?汉升兄若为报恩拜入我门下,我刘备岂不是成了那挟恩图报之人?此辈,吾不屑为之,此事以后万万不可再提!”

黄忠还要再说,刘备作色道:“汉升兄快快起来,你我于此纠缠此等小节,白白耽误令郎病情。来日方长,汉升兄,还是快快起来罢!”

黄忠见刘备言辞恳切,心中不禁感动,只觉刘备实乃是一等一的性情中人。不愧名士之称。于是也不推辞,立马爬了起来,道:“玄德,此事日后再论,但现在切莫呼我为兄,以字相称便可,我实不敢当之。”

刘备莞尔一笑,道:“好罢,汉升,速速带我去你住处,我与你书信两封,可持信去涿县楼桑里,寻我叔父刘子敬,让我叔父替你取参。还有一封,可去涿县城中寻我世叔张宽夫,他神通广大,一些普通的补气培元的药草,应有尽有,缺些什么,尽管寻他去要。”

黄忠一边答应,一边虎虎生风的往前走。到了前方一处驿站,刘备见了黄叙,这孩子约莫十来岁,脸色惨白,瘦得可怕。现在却是昏昏沉睡之中。黄忠欲唤醒他拜见刘备,刘备忙把手摇了摇,轻声蹑足退了出去。

刘备拟好两封信后,便道:“汉升,我与你一个随从带路,先去楼桑取参,昔年家慈因为先父之病,心力衰竭,几尽油枯,当时我叔父请了一位名医,数年调理之下,家慈虽然不曾有明显好转,病情却也未有恶化。到时可让此名医为令郎配君臣相佐之药。如此最为稳妥。且我叔父与世叔,都是汉升一般的好汉,料想你等三人一块,汉升也必不至于烦闷。”

黄忠听刘备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方方面面都想好了。心中只剩下感激。却是暗暗打定主意,待得叙儿病好,自己就返家把婆娘接了过来,就住在楼桑不走了。

刘备不知黄忠心中所想,他此时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帮忙。他把书信交给黄忠,看着一脸感激的黄忠道;“汉升,我辈热血男儿,何故作此妇人之态?你我在此相遇,也是天意。既然天公作美,我也不过是从天之命行事罢了。好了,你收拾收拾,准备动身罢。我也要去京师赴任,便不再多言了。汉升,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黄忠一路相送里许,才不舍而还。今日刘备之风姿,自己际遇之神奇,却是令他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感谢江湖过客,,,,,兄台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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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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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形势比人强,刘备既然还打算在官场混,他就不得不低头。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含泪接旨。小黄门还以为刘备是高兴的呢。

不过刘备很会自我安慰,幸好不是像檀石槐他爹一样离家三年后回来一看,孩儿一岁。幸好这次不算很冤,混了个太守做做。从此之后,他也有了向三公九卿发起进攻的资历了。

好吧,这次刘备不能慢悠悠的走了,旨意中要他克日赴任。他也就只好拼命了。从华北到西南,想着这遥远的路途,刘备第一次开始怀念起后世的交通工具来。

等刘备一路风尘到巴郡,五月已经快过完了。他甫一到任,便把严颜、张?两个给唤了来,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恨不得立马就把叛乱给扫平了,然后好请旨回京。可事情还是得一件件来做。

等刘备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后,不禁呆了。就因为这点破事,就反了?就因为这点破事,皇帝把我弄益州来了?

事件起因很简单。前次平叛时,蛮部有的想招安,有的觉得汉人的压迫还会继续,不若继续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流寇或山大王生涯。虽然最后在汉军强大的武力面前不得不屈服,但矛盾的种子也因此埋下。这次也是因为蛮人内部招安派和强硬派不知是为了地盘还是什么起了冲突,然后汉人官员去处理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拉了偏架。然后这一拉偏架,问题就来了。之前的种种不满在这一刻通通爆发。许多蛮人觉得汉人处事不公,于是性情爆裂偏激的众多蛮部就这样又扯旗造反了,时值萧瑗告老而退,益州刺史缺任,地方郡守不敢怠慢,得到讯息于是立刻上报朝廷。这一次朝廷反应神速,把还在途中的刘备给直接空降了过来。

这一次叛乱很古怪,应该称之为蛮部内乱才算准确。因为说是叛乱,但到目前为止,大多数战争都在蛮人之间爆发,两派人互相争夺地盘,掠夺人口。战火并未大规模波及到汉人。而招安派眼见抵挡不住,节节败退,已经数次来郡中求援了。

知道前因后果后,刘备便对张?道:“传我之令,征募郡县精卒二千,随时准备平乱。”又转过头吩咐严颜:“守正,你去蛮部传信,就说刘玄德有事相请。让蛮部大人速速来江州,过期不候。”

待张、严两人出去之后,刘备就开始翻阅起巴郡卷宗起来。他在广阳之时,因为刚为一地长官,所以很多东西都还在观察之中。待得威望渐著,正欲放手施为之时,却被调离。实在是遗憾。如今到了巴郡,虽然小小的叛乱不在刘备眼里,但说实话,就算知道二年后天下大乱,可是他能什么时候从这里脱身,还真不好说。

既如此,那就先把这个太守给做好吧。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也可以在这里试试水。看能不能试探着推行,把这里当做自己的试验田。

刘备一边翻阅着卷宗,一边记着各项数据。到时他还要仔细实地考察一番,当然,这得到平乱之后。目前他首要的急务,还是平息这片土地上的战火。

听说刘备回来了,出任巴郡太守。不论哪一阵营的头领,都是大惊。数年前就是这个刘备,当着他们的面,一把火烧死了无数族人。让他们恐惧至极,记忆犹新。这个屠夫居然回来了!

如今刘备相召,蛮部大人不敢怠慢,刚才还在打生打死的双方立马罢了兵戈,争先恐后的往江州出发,打算抢在前头,为自己辩解。

不到数日,刘备便见到这群头插雉尾,耳戴大环,身上裹着颜色各异的兽皮的家伙。刘备在郡守府中接见了他们,不过他目光扫来扫去,却没见昔日的故人。于是便开口问道:“蛮王和沙河可在?”

蛮王是个极讲信义的好汉,而沙河一心向汉,不由得刘备记忆不深刻。谁曾想他这样一问,堂上顿时寂静一片。刘备心知有事,便欲大声喝问,还未开言,便见一条大汉拜倒在地,顿首哭道:“蛮王去岁病死,朴柯洞主联合十八洞欲争蛮王之位,因声势威望不及我父,乃相邀我父游猎,却暗中使诈,命人射杀我父,还请大人替我作主!”说完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刘备眉头一皱,心道还有这事,为何不见严守正与我说?心下疑虑,便问道:“你是何人?”

那蛮汉哭道:“小人沙摩,乃沙河之子!”

刘备不禁动容,亲自扶起,好言慰道:“勿慌,可与我细细道来,若果如你所言,我必替你讨还一个公道。”说完,目光如电,扫过堂下一众洞主。众洞主中有要出言

相辨的,被刘备这么一看,也不禁闭了嘴,不敢多言。

等沙摩耶断断续续的说完,刘备心中顿时便有了数。原来自数年前一战之后,蛮汉之间一直相安无事,就算有些小摩擦,也都不了了之。但去年蛮王突发急病,一命呜呼。他正值壮年,膝下止有一女,又未指定继承人。于是各个势力庞大,认为自己有资格争一争蛮王之位的洞主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朴柯乃板?j七姓后裔,素来勇武过人,本来支持者颇众,又打算向蛮王之弟提出迎娶蛮王之女,蛮部明珠罗耶珂,正自春风得意,以为蛮王之位手到擒来之时,却发现莫名其妙杀出来一个沙河。原来另有许多洞主认为沙河为人厚重老实,又善于汉人打交道。比起骄纵跋扈的朴柯要好得多。便纷纷支持沙河。

朴柯大怒,欲举兵来攻,又虑沙河势大,恐自己不敌。就算能胜,也只怕是两败俱伤,到时白白便宜了别人。于是朴柯心生一计,遣人相邀沙河一会,说是有事相商。

沙河族人恐其有诈,便劝沙河不要去。谁知沙河执意前往,并言此时朴柯必不敢妄动。族人无奈,只好尽遣族中勇士相护。谁曾想,最后还是噩耗传来,沙河陨落。而朴柯的描述就是两人把臂相游,共商蛮部美好未来。谁曾想山间窜下一只老虎,我的好兄弟沙河为了救我,舍身与老虎相搏,最后,自己孤身一人得脱,众卫士与沙河惨死于虎口……

这个解释,太不要脸了。可关键是事发当时,沙河与所率勇士全死了个精光,也没人能道出真相。沙河族人虽然不依不饶,但没有真凭实据,却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直到数日后,一个伤痕累累,死命得脱的族中勇士奄奄一息的逃回,这才道出了真相,哪里有什么老虎,全是朴柯的阴谋。诱沙河等人至某地,自己却不出现,却命族中神射手用弓箭乱箭攒射,可怜沙河等人,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死了个干净。而他却因为运气,避过了要害,是以身中数箭,却仍然能逃脱。于是不要命的一路狂奔**中报信……

看着这个说完事实真相便咽了气的族中勇士,众人大怒,跳着脚大骂朴柯的卑鄙无耻,沙摩更是血红着双眼就要去找朴柯拼命。却被族人死命抱住。如今沙河已死,部族精锐也折损了一部分。不能再冲动行事了。

于是众人商议一番,决定先把事实真相告诉与自家相亲善的部落,再大家联合起来,一起攻打朴柯。消息传出,众洞洞主大怒,纷纷指责朴柯,而罗耶珂更是表示,这种人,自己宁死也不嫁。朴柯那日根本就未曾料掉还有漏网之鱼。等到消息传出,已经晚了。如今自己成了千夫所指不说,而视为禁裔的罗耶珂居然也敢反抗,于是大怒之下,联合诸洞盟军,一同举兵,攻打蛮王罗家,想把罗耶珂先抢到手再说。然后其他诸洞也不甘示弱,也联合起来起兵相抗朴柯联军。于是,一场大乱战拉开了序幕……

战事连绵,不免波及到一些汉人。于是前巴郡太守不明所以,以为板?j蛮又叛了。一慌神之下没仔细了解,便匆匆上报朝廷了。而严颜等人,也只以为蛮部分裂这才相互攻伐,而个中具体原因,他们也不清楚。

刘备弄清楚后,便问道:“哪个是朴柯?”

便见左侧一个彪悍的蛮人站了出来,往刘备一拱手,道:“某便是朴柯。”言语间略带傲气。

刘备便问道:“尔擅杀沙河,该当何罪?”

那朴柯便道:“大人,非我杀沙河,乃我族中勇士擅自决断,我愿献出祸首,以熄大人之怒。”

看这一脸坦然从容不迫的模样,只怕是来之前便想好的说辞,沙摩闻言,气得浑身颤抖,双拳紧握,怒瞪朴柯,却又偏生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刘备心道,也是个滑头。却是微微一笑,道:“既如此,且献上凶徒,斩首示众!以显我汉法之公正!”

又道:“前番汉蛮盟誓,约束互不攻伐,如今蛮部大乱,害我汉家百姓,此事却不能饶过,不过怜尔等事出有因,我便不率军镇压。本官在此只问一句,尔等何时能休兵戈?”

众人愣了愣,那朴柯硬着头皮道:“大人,蛮王如今未曾选出……”被刘备拿眼一看,却不敢再说下去了。

刘备道:“荒唐!十年选不出,本官让你们打十年?百年选不出,本官等一百年?”

刘备正色道:“既然尔等各自不服,那蛮王便由本官来选拔!”

朴柯急道:“这怎么行?”

刘备佯怒道:“如何不行!莫非尔敢质疑本官不公乎?”

朴柯俯首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沙摩与众洞主见朴柯灰头土脸,不由呵呵傻乐,一同下拜道:“但凭大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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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深入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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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板?j蛮的武力值也在历次事件中得到了证实,能打得羌人称呼他们为神兵,从而不敢南行,能让车骑将军冯绲带着丹阳精兵和他们一起去征伐武陵蛮兵,这难道还不够勇武彪悍?这可是能与丹阳精兵相抗衡的存在。若能收服板?j蛮,哪怕只是一部分。将来教之以战阵,而后率领他们纵横天下,只怕无人能掠其锋罢?

于是刘备决定,要亲自去蛮部走上一趟,要以恩威信义服之!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刘备刘玄德,是他们未来的军主,唯一效忠的对象!

这一趟,一定要办得稳妥漂亮。于是仔细思虑数日后,刘备才带了严颜等人出发。张?等人苦劝无果。于是命郡中武力值最高的严颜率了五十名悍勇过人的精卒一路护送。严颜更是保证,哪怕是死,也要护得刘使君的周全。

刘备虽然信心满满,不觉得此趟有甚风险,但心底深处还是有些忐忑。天有不测风云,明天的事谁知道呢?严颜虽然也是名将,可是,若张飞或刘恪在左右,自己只怕是更安心罢?

沙摩一族,乃是小姓,族人不多,男女老幼加起来不过五千余众。因为上次沙河惨死,族中精锐连同折了大半。是以刘备到时,沙族人一个个神色沮丧,没精打采的。也是,原本洞主有望成为蛮王,谁曾想惨死于朴柯之手,少洞主又年轻气盛,性躁易怒。大家便觉得这族中的未来也惨淡起来。

沙摩得知刘备亲来,喜出望外,连忙跑了出来,就见族中长老已经围在刘备身边,沙摩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施礼,道是:“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

刘备扶起沙摩,微笑道:“却不要嫌弃我这个不速之客才是。”沙摩把刘备迎入族中议事的地方,让刘备坐了主位,自己和族中长老坐在下首。刘备来时发现,沙族人,除了发饰等与汉人略有不同外,便是这建筑,也颇具风格。沿山林溪边,一栋栋双层竹楼拨地而起,底下一层放杂物,第二层住人。屋顶都是巨大的老树皮和茅草搅拌了黄泥覆盖,竹楼外层也有一层黄泥一层草。这样既防风雨又保暖,站在屋顶上,还可以远?看风景……

刘备收回飘忽的心神,对沙摩道:“昔日与令尊一见如故,倾谈之下,方知令尊乃蛮部之中难得明理晓势之人。不料匆匆一别经年,如今已是天人两隔。诚可惜哉。今番我来此处,一是欲往令尊坟前凭吊一番,悼念故人。二是想知道贵部如今可有甚难处,可与我道来,我必鼎力援之!”

一番话,说得沙摩与一众长老泪如雨下,沙摩与众长老更是纳头便拜,口称道:“刘使君恩义,我等至死不忘!”

蛮人便是这样,你对他好,他便要对你更好。从不会去想,你为什么要对他好。不像汉人,你要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那个人只怕会莫名提防,从而怀疑你是否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刘备在沙河的衣冠冢前凭吊已毕,又让沙河召集族人,宣布自己将向沙族人无偿捐献一批粮食、种子、铁器等农家用具。顿时大家欢呼雀跃,不由自主的欢呼起来。族人得了好处不说,更有象征意义的是,这在其他部族眼中,沙族人已经为刘使君所庇护。若那朴柯还想攻打沙族,那么就得考虑考虑刘使君的想法了。这样一来,族人不再为自身的安全担忧,又岂能不喜?

沙摩热泪盈眶,这个年轻蛮汉,现在对刘备的尊敬,已经不知道怎样来形容了,只恨不得为刘备剖肝沥血,当下沙摩便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把自己腰侧的骨刀掏出来,神情肃穆的割开左手,然后右手食中二指蘸满滚烫的鲜血,往自己脸上,左右各画了一道,又在眉心重重一点,然后举起右手,誓道:“我沙摩,对祖先以及神灵发誓,此后沙族人只忠于刘使君,刘使君但有所命,自沙摩以下,必将从之。如违此誓,鬼神厌之,祖先弃之!”

沙摩身后的几个长老都傻了,他等也虽然感激刘备,可从没打算过合族附之啊。他们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怎肯把全族性命系于一人身上?谁曾想少洞主脑袋一发热,便发下了如此重誓。少洞主乃洞主的不二人选,他们总不能把沙摩给废

了吧?要知道,蛮部也是非常讲究血统的,有时候甚至比汉人还要固执。如今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众长老只得跟在沙摩身后跪下。其他族人见少洞主和长老都跪了一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对于他们来说,刘备已经是汉人中很大很大的官,有这么一个大官罩着他们,想来生活会更加幸福罢?不要战乱,不要死人,安安静静的生活,如此便好了,别无他求。于是沙族人,全部跪在地上,跟着沙摩大喊:“我等愿遵刘使君之命,若有不从,鬼神厌之,祖先弃之!”

说实在的,刘备也傻了。他先来沙族,是因为蛮部之中,他只与沙河相熟,有了这么一个借口,也好先来套套交情。然后进行的慰问、捐献物资等,都是他后世在电视机上面看来的,领导不都这样做的么?亲切慰问,殷切关怀,还要揭几个锅盖,问下里面的食物是什么,能不能吃饱,饭是用什么煮的,今年是否丰收,家里有什么困难……然后那些屁民们便热泪盈眶,感恩戴德,说政策好,国家好,领导更好……这种套路,眼睛被无数次污染的刘备那是信手拈来,烂熟于胸。

可是,可是他想到了沙摩等人会感激、会向他说一些感恩的话,但没想到沙摩会发如此重誓,合族相投啊。这完完全全超出了刘备的心理预期有木有?

刘备乐了,看着沙摩这个肌肉男,越看越喜欢。这样的耿直汉子,既知恩图报又能征战,谁不喜欢?当下忙扶起沙摩,也对天而誓道:“卿等若不负我,我必不负沙族,如违此言,人神共愤之!”

双方盟誓之后,感觉又不一样了。这时沙族人已把刘备当亲人,刘备也理所当然的把他们当成部属。于是,沙摩一声令下,全族敲锣击鼓,杀猪宰羊,以示庆祝。

刘备在沙族痛饮三天,三天后,沙摩派出了族中一百健儿拱卫刘备,并为向导。沙族五千余人,能战之士一千人都没有,上次和沙河一起折了一部分,再给刘备一百……沙摩还打算亲自做刘备的护卫,刘备拒了又拒,见再要推脱,就要伤感情了。只好收下这一百人,同时严辞拒绝沙摩的自告奋勇。告诉他肩上担着非常重的责任,就是留在族中守护好族人。沙摩这才作罢。

刘备的下一个目标,是蛮王罗部,罗部也是七姓之一,世代大族,不过蛮王死后,族中分裂,有些支持朴柯,有些支持沙河,闹得不可开交,因此势力大减,一落千丈。刘备想去看看,板?j七姓向来是蛮部王族,要是能收服或者拉拢罗部,他在蛮人中的声望自然水涨船高,非一个小小的沙族能比。

望山跑死马,这话真不假。那天临行前,刘备问沙摩:“蛮王罗部在何处?”

沙摩随手一指,说就在山那头。刘备一看,那山似乎也不远,仿佛就在眼前似的。可是现在一路上披荆斩棘的跑了数天,沿途的小部落也经过了二个,可那山还是山,仿佛一点也未近,也一点也未远。这还是有向导的情况下,要是没向导,刘备真不敢想象……还好他一直注意锻炼,体能储备得不错,不然还真跟不上随从们的脚步。

途中,刘备对沿途的小部落也一视同仁,告诉他们,但凡听命者,皆可获得郡守府的援助。要是能下山,编入民户受朝廷管辖的,还可以分田到户。然后就有一个部落的头人跟刘备说道:“大人,我等早就已经在册,编入民户了哇,田地我们也不要了,换成种子铁器可好?”

刘备险些被这个厚脸皮给气坏了,老混蛋,在册有个毛用,一年到头不纳税,还想要讨好处?想也休想!刘备也不想想,就是想征他们的税也得有人敢来这深山老林收……

又行了数日,眼看那大山在自己视野中变大了许多,刘备不禁欣慰的笑了,总算要到了。正拄着棍子要呼喊大家休息下,忽然一支羽箭便贴着刘备的脸颊突的一声飞了过去,生硬的羽毛在刘备的脸上划出一道白痕,火辣辣的生疼。严颜见状,立即抽出环首大刀,护在刘备身前,又有数名护卫一起,把刘备给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其余诸人,皆是抽出武器,弓着身子,保持着战斗状态。

刘备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这也太危险了。要是再准确一点,搞不好自己就出师未捷身先死,在这深山老林中挂了。要真这样,这得多丢穿越众的人哪?于是刘备忿怒,大喝道:“谁!”

他就不信,有谁真敢胆大包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敢射杀他这个身着官服的地方大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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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蛮王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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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数人与刘备往日所见蛮人一般无二,只是头上雉尾更长更鲜艳,而脖子上却挂了一圈兽骨。刘备从沙摩处得知,那些兽骨,代表着蛮人成年后单独狩猎的战绩,是一个人能力与地位的象征。因为沙摩这家伙喝醉了,不无自豪的扯着颈间的三块惨白的兽骨对刘备说,他刚成年,到现在已经单独猎到了二头狼,一头豹,是沙族的未来,一等一的好汉。不过刘备见这几个人脖子上的兽骨,可要比沙摩多得多。

又见被他们护在中间的那个蛮族少女。若莫十六七岁的年纪,满头青丝结成小辫,头上带着一个以新鲜嫩叶编织而成的花环,身上穿着汉女的衣饰,却是美丽的金钱豹皮制成,欺霜赛雪的脖颈上,戴着一圈兽牙打磨而成的项链。腰间用一根绦带系得紧紧的,让那盈盈一握的柳腰显得更加柔细。绦带一端系着两个金色的小铃铛,却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没有响。她就站在那里,亭亭玉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刘备等人,樱桃小嘴微张,可爱极了,显然是对出现在这里的这支队伍,有些吃惊。

刘备看着这个清丽动人,明眸皓齿的少女,满腔惊怒无形中便消散了几分。他视线悄然从这个蛮族少女的胸前高耸处挪开,知道遇上蛮部的贵族了,便开口道:“本官巴郡太守刘备,前来罗部商谈蛮王继承一事,尔等乃是何人,居然敢行剌本官?”心中却是想道,身体太强壮了也未见得便是好事,几个月不知肉味,见了漂亮的女子便勾动心中欲念,真是要了命了。

见这年轻汉官说自己是刘备,众蛮人不禁骇然,又见有一百余人相护,汉蛮皆有,面面相觑了会,便见一个蛮人出列拜道:“不知刘大人驾到,有失远迎,真是罪过。大人明鉴,我等护送小公主出来散心,方才,方才的箭确实是小人射出,却是无意而发,并非蓄意要刺杀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刘备眉头一挑,心想一个蛮王之女,也敢妄称公主?却是知道蛮人爱慕汉俗,却学了个四不像。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明媚的少女,心想算了,不计较这些旁枝末叶了。还没说话,便见那个少女站出来说道:“那箭是我射的,你要怪便怪我好了。”声音如黄莺般清脆动人,只是言语间为何这么大的怨气?

那个拜伏在地上的蛮人急呼道:“小公主!”却是怕刘备问罪小公主,那就完了。

那个少女没好气的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明明是我射的,为何你要说是你射的?”

刘备被一句你射的,我射的,勾起当年邪恶的回忆,不由咧嘴会心一笑,对那少女道:“好了,既然是无心之失,本官便也不追究了。尔等可速速起来,带我去你们部落。”蛮人称这个少女为小公主,那便只能是蛮王之女罗耶珂了。

诸蛮人感激不尽,于是在前面引路,只有那罗耶珂,一路上默默无言,却又经常偷偷来看刘备,刘备怎生察觉不到那道在自己背心里直晃的目光?便拿眼去看罗耶珂,罗耶珂躲避不及,一脸羞红却又偏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让刘备暗笑不已。不过不曾记得自己见过她呀,似乎她对自己很好奇的样子?

罗氏部族的气象,与沙摩那里,又自不同。沙家一共几千人,而罗氏却是板?j七姓之一,人口数万,密布于各山林湖泽之间。这大山周围,不过是他们最大的聚居地之一而已。沿着山道一直蜿蜒盘旋向上,周围是大片已经开垦好的田地,山脚下是水田,渐渐向上,却是旱地了。田地之点,一栋栋房屋星罗棋布,大人劳作,妇人居家,小孩子东窜西跑的笑闹。好一幅美丽的田园山居图。

和在沙族一样,得知巴郡太守亲至,罗部长老一齐迎下山来,给足了刘备礼遇的同时,心中却是在忐忑,不知道刘备来此意欲何为。

刘备在拜祭蛮王之后,便对众长老道:“本官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拜祭蛮王。蛮王雄武过人,声威隆著,曾为汉蛮双方的关系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在推进汉蛮双方的友谊,促进汉蛮双方在文化、贸易等方面的交流,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可惜天不假年,蛮王英年早逝。你们失去了一位英明的头领、大人;而我们也失去了一位好盟友。我在此再次强调,古老之盟约依旧有效,萧刺史与蛮王当年的盟约依旧有效。在未来,新的蛮王就任之后,我,或者是新任的益州刺史,依然会继承当年盟约的精神,汉蛮两族,将会世代友好下去!”

刘备话里话外,把老蛮王给狠狠的夸了一通。反正是死人,高帽子又不要钱。果然,蛮王旧部闻言脸有喜色。而心有异

志的人,却脸色阴晴不定。刘备在旁,暗中把一切都记在心里。

待得众人消化刚才的一段话后,刘备又继续道:“蛮王之位未定,蛮部相互攻伐,战乱不休。我心甚忧。汉人也好,蛮人也罢,皆是我大汉子民。圣天子爱民若子,尔等有所损伤,陛下则哀叹不已,是以方遣我至此,为尔等主持诸事,消除争端,平息战乱。尔等可速通知各洞大小洞主,头人,以半月为期,速至此处,一起召开大会,共举蛮王,不得有误。若有胆敢延期不至者,本官将在蛮王之位尘埃落定之后,率兵亲讨之。到时,勿谓我言之不预也!”

刘备如今说起狠话来,声威赫赫,气势迫人,眼睛都不会再眨一下。众长老唯唯诺诺,一个个领了命便倒退着告退。

刘备便在罗部中住了下来。他目前第一要务便是平乱。至于巴郡的政务,全交给郡丞和张?盯着了。要是他们不傻,便懂得如何做,否则,嘿嘿嘿,刘备亮出雪白的牙齿,心道,若不识相,收拾完蛮人,便再来收拾你们!

因为刘备大肆赞扬她的亡父,罗耶珂对刘备的印象稍微好了一点儿。本来想打算上来说几句话,谁曾想却看见刘备一脸邪恶的笑。顿时扭头便走。刘备其实刚才已经看见罗耶珂了,只是还不曾敛去脸上的笑容,便见她似见了鬼一般掉头便走,刘备很莫名的摸了摸脸,我怎么了,脸上难道有脏东西么?注重姿仪的刘备连忙跑到溪边照了照,没有呀,脸上干净得很!

说实话,刘备好久未曾这般清闲过了。他自跨越时空而来之后,先是守丧、习武、练字、看书,等彻底溶入这个世界后,又要为了改善生活条件而奋斗。再接下来,拜师,游学,出仕,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的声望,一路行来,也不知费了多少劲,才有现在的地位。可惜那场席卷天下的大起义又迫在眉睫,为了在其中捞取足够的政治资本,夜深人静的时候,刘备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脑细胞。

如今,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更让人欣慰的是,此处风景绝美,不但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带左右。还有无数珍禽异兽,出没林间。真是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罢了。于是高崖奇石、古树枯藤、流云飞瀑等美景旁边,都留下了刘备的足迹。被族中长老指派为刘备向导的罗耶珂却是不懂,这些她打小就看着,看得都腻了的花花草草,石头流水,又有什么好看的?居然还这么兴奋,又喊又叫的,这么大个官了,也不怕丢人。

幸好刘备不知道他被一个小丫头给鄙视了,否则他会郑重的告诉她,山水可以怡情壮志,不懂得欣赏壮丽山川,又如何能够有豪情去征服数万里河山?

十五日弹指而过。这一日,无数洞主、部落大人皆汇集于此。参加巴郡太守刘备刘大人召开的蛮王推举大会。刘备对无一人缺席表示很满意。其实诸部大人对能有巴郡太守主持的蛮王推举仪式更满意。因为这代表着选出来的蛮王,拥有着无上的权威性和正当性。

这也算是蛮人之前,前所未有、盛况空前的一次盛会了。光是各路洞主、大人的出场,便让刘备大开眼界,有盛舞而来的,有让人抬着的,有骑牛的,有骑乘大象的……还有一人更绝,骑了一头大野猪,慢悠悠的一路而来。把刘备惊得,尼玛,这口味,这爱好,这画面,刘备看着那头糙黑糙黑的大野猪,再看着大野猪背上那个左顾右盼的大胖子,醉了。

沙摩也到了,很安静的在一个角落待着。他知道,蛮王之位与沙族再也没有关系。如今他们只能尽量低调,默默发展,然后听从刘使君的命令。

刘备的目光从沙摩身上略过,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要是有可能,他就直接指定沙摩为下一任蛮王。可惜,他不能这样乱来,否则,蛮部骚乱不说,只怕沙摩也是性命难保。

至于另一边显得老老实实的朴柯,刘备一声冷笑,他早就把此人给排出了名单。不止是此人设计杀了沙河,更因为此人居然敢勾结罗部长老,欲胁迫罗部明珠罗耶珂下嫁于他。当初罗耶珂就是因为被长老训斥而心情不好,外出散心时心中不甘而发泄式的拿着弓箭一通胡射,差点要了刘备的小命。

刘备不需要一个有勇武有心计的朴柯,这样的人,根本就难以驾驭。他只需要一个顺从,听话的蛮王,将来可以听从他的调令,为他冲锋陷阵,为他马踏连营。沙摩是一个最好的人选,可惜年岁太轻,不能服众。

唉,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蛮王之位,要落在对大汉亲善的洞主手里。如此,方才不负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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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蛮王之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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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摩就急匆匆的找上门来:“大人,你真的不管啦?你若真的不管,谁人能争得过朴柯?”刘备端着陶碗喝了一大口甘洌的泉水,心道这水比后世所谓的天下名泉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若是用来煮茶味道不知道有多好,可惜深山老林之间不好大规模运输。唉,刘备叹了一口气,鼻间又仿佛萦绕着淡淡的茶香。

刘备看沙摩抓耳挠腮急得不行,便笑道:“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作甚?你且放心,我观朴柯福缘太浅,注定与蛮王之位无缘。”

沙摩听了大喜,道:“大人此言当真?”

刘备笑吟吟的道:“我保证!”

见沙摩喜不自胜,便又叮嘱道:“我与你所言不得外传,切记切记!”

送走沙摩后,刘备一声冷笑。他前番表态只是想知道,这些人到底站哪边,向着谁?真想让他不干涉,当他来这里旅游的么?他们若真敢选个不合他心意的,他就敢立马翻脸不承认。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刘备是不会露出自己狰狞的一面的,这样的话,以前的表面功夫就白做了。不过,他自有妙计。

不就是推举一个蛮王么?随便叫后世一个村长来,他都有办法让自己高票当选。更何况深谙各种拜票、贿选等手段的刘备?

罗耶珂的房中,数名长老围着罗耶珂不停的劝说,罗耶珂一脸愠色,到最后,不耐终于爆发:“朴柯有什么好?非得让我嫁给他?既然把他说得像花儿一样,为什么不让你们的女儿去嫁?我想她们也很愿意的吧?”

最左边的一个长老勃然变色道:“耶珂,这个时候怎能任性?你嫁给朴柯,朴柯将会是未来的蛮王。你一生衣食无忧,享用富贵不说,还可以令我罗部更加强大,何乐而不为?”

罗耶珂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朴柯成为蛮王了再来迎娶我啊!”她冰雪聪明,又是前任蛮王的唯一女儿,又岂能不知朴柯打得什么鬼算盘。

又有一个长老苦口婆心的道:“耶珂,你不为族人想想,也得为自己想想吧?你想想,我板?j七姓中,哪一个年轻人比得上朴柯?他高大魁梧,雄健过人,又独自为一部之主,哪个儿郎比得上他?朴柯难道还不值得你喜欢么?女娃娃终究是要嫁人的,你也不小了,要为老王留下子孙后裔呀!”

不论众长老怎么说,罗耶珂只是紧绷着一张小脸,神色冷冰冰的,什么也不肯答应。她心中,在众长老谈论朴柯的时候,却是莫名浮现出一个影子来。心中暗哼道,朴柯再高大魁梧,再雄健过人,比起他来,又算得了什么?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两人尤如云泥之别。人家才是真正的青年才俊,一举一动,尽显风,流。又想起初见时,自己一箭差点要了他的命,又不觉好笑。

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时候留下他的影子的呢?是几年前族人们大败而归时脸上的恐惧,父亲不时的哀叹,亦或是林间初见那一瞥?还是陪他漫步在参天古木下,嬉戏清澈山泉间?不知不觉间,原来我和他,有过这么多的交集和过往了呢……

众长老说得口干舌燥,罗耶珂就是不为所动。却不知道罗耶珂早已经神游出窍了。否则只怕要气得暴跳。众人见此番劝说无果,也只得悻悻离开。罗耶珂虽然年少,但她是老蛮王之女,往日里又素得族人喜爱,一举一动皆受族人关注,实在是动不得,不然,按朴柯的法子,直接绑了送到朴柯那里去,又如何?

刘备不知道罗耶珂少女怀春,一颗芳心不知何时已经系在自己身上。他正在利用自己的超然身份,一一拜访各路洞主。刘备面对这些蛮人,实在是提不起耍阴谋诡计的兴致。他很简单,关注下大家的候选人名单,然后告诉大家,如果“公平公正”选出了“众望所归”的蛮王,那么他将会对蛮部进行一系列的扶持计划,包括粮食援助,各种种子援助,各种农业用具的开放打造,集中收购山货,扩大互贸,兴建学校或者征选子弟入读县学、郡学等等。刘备画了一个又一个大饼,把一众洞主忽悠得心神不宁,一颗心早就随着刘备所描述的美好飞走了。

板?j蛮还是很穷困的。正是因为自身环境恶劣,所以他们才天性好斗,好战。因为任何资源都是值得争夺的。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正是此理。于是刘备把各种未来向他们一描述,他们心中的天平立马就倾向刘备一边了。反正蛮王是谁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照顾好自己的族人,能让自己的部族更好的发展壮大,这才是最至关紧要的。

其实在刘备看来,像朴柯这样的一族之主,过得不还如江州的一个地主,你说还要去争这个蛮王干嘛,又有什么意思?权利越大,责任越大。真当了这板?j蛮的蛮王,那么大大小小的部落你都得照应到,养活族人就成了你唯一的任务。到时候,你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前任蛮王刘备就强烈怀疑是累死的。再说了,这方天地就这点大,纵横这片山水当个土霸王,就真的这么有趣?或许吧,刘备摇摇头。

部落制也有部落制的好处,就是相对大汉朝廷而言,显得更为民主。大汉是基本上皇帝一个人说了算。部落里面,却是因为彼此势力都差不多,相互制衡,所以没人能搞一言堂。于是,蛮王的推举方式,大家在经过热烈讨论之后,结论出来了。无非是大家先提出一个候选人名单,把蛮人中有资格竞争蛮王之位的,都列了出来。然后让他们上台去搏斗。最后胜出者,便是新一代的蛮王。

刘备看到这个名单和这个方式之后,不禁无语。他虽然也很想欣赏一场充满暴力血腥的角斗,可是他不得不叫停。只比谁能打的话,有几个能打得赢朴柯?再说了,他可不想要一个脑袋里都长满肌肉的蛮王。

于是刘备只是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便让这份名单失效了:“名单里为什么没有罗耶珂?做为前任蛮王之女,蛮部小公主,难道她便没有一点要为自己部落出力的心思吗?”

众人哗然,蛮王,从来都只能是在勇士中诞生,从无尽的血泊中崛起,这不是过家家,不是女人能参与的游戏。如今这个汉官居然让蛮族小公主也参加,他是何意?莫非让罗耶珂这个柔弱女子,去拎把银错刀和五大三粗的蛮汉去搏斗么?

长老们也纷纷向刘备表示疑问。刘备便道:“争夺蛮王的目的是什么?就是选贤任能,选一个让大家都能服从的头领,带着大家把日子给过好,过踏实了。这才是最终目的。但看看你们搞的推选,简直变成了杀人大会!有这样干的吗?能参与竞争蛮王的,都是各部数一数二的勇士,按照你们的方法,若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等淘汰到最后,又会死伤多少人?这岂非违了圣天子怜惜生民的本意?本官向来以人为本,珍惜生命,却是看不得如此血腥在自己眼前发生。此议不妥。”

众人腹诽,就你这满手鲜血的屠夫,一把火烧死我族多少勇士,如今你又成了见不得血腥的仁者了?见得严颜全身铁甲,手挚大刀,立在刘备身后虎视眈眈,满嘴抱怨却又不敢说出来。只好问道:“依刘大人之见,我等该如何是好?”

刘备大手一挥,洒脱的道:“不就是比打架嘛?那干脆改一改,比谁力气大好了。先比举重,再比掰手腕……”刘备越说越利落,越说越兴奋,什么让大家测一测肺活量和耐力去比下看谁跑得快,再比下箭术看谁射得精准,再比下逃命技能,水里谁游得远之类的,一个个从他嘴里冒了出来。众长老已经听得呆了,好嘛,一个无比严肃的决斗大会硬生生被他改成了全**动会。

偏生众人又说不过刘备,刘备还没完呢。他又继续接着说道:“要比,就要比两项,一是身体综合素质,按你们的说法就是比谁更能打。不过呢你们的法子太简单了,还是用我的方法,更加能够测出一个人的身体素质是否全面发展。对吧?然后呢,你们是要找一个统领板?j七姓数十部的蛮王,那么蛮王不仅仅只是肌肉发达,也要有一定的智慧以应对各种紧急状态,是也不是?那么第二项,我们就来测试参赛者的智慧!”

见众人已经麻木,刘备哪里还管当初说的一点也不干涉的话,便兴致勃勃的设计起该如何测试智商的环节起来。

沙摩在人群中,见刘备把众长老议定的计划全部推翻,心中不由大爽,想道,终究还是大人说了算。又看了看朴柯,见他一脸铁青,已经不能保持之前的镇定,心中更是得意,脸上笑容绽放得更灿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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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蛮王之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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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围着刘备好说歹说,把项目一再压缩,最后就比三项。比力气、比射术、比智商。力气和箭术最能直观反应出一个人的基本素质,这两样如果能够脱颖而出,也就代表着这个人拥有了统领蛮部的能力,而且大家也都服气。至于智商么,其实诸洞主是不以为然的。他们都习惯了直来直去,习惯了暴力争斗,智商是什么,能当饭吃吗?不过为了给郡守大人一个面子,便顺手推舟的答应了刘备的这个要求,就连出题的权利也一并交给了刘备。他们心中却是想道,谁力气最大、谁箭术最好,谁就是我们的王了。

临近黄昏,刘备在一处乱石堆上看日落,这里地势高,周围又干净,视线开阔。放眼望去,蓝天澄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在天的尽头,也是山的尽头,一轮红日正在散发着它最后的绚丽光彩。周围彤云片布如宝石。这样的美景,后世的自己好像只有小时候在农村的时候见过呢。罗耶珂在严颜的陪同下走上来的时候,正看见刘备负手而立,昂首向天,星目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山风吹起,带着他的衣袂上下翻飞。这样的男子,他又会为什么而忧愁呢?好吧,刘备表示他其实只是在发呆。

有人上来,刘备便立即从那种难以描述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见是罗耶珂,便不禁笑道:“小公主找我何事?”

罗耶珂少年心性,前番又带着刘备东走西看的混得极熟,根本就不像其他人一样畏惧刘备,见刘备发问,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娇嗔道:“还不都是你啦,非得把我写到名单上让我去参加推举。我一介弱女子,又如何比得过他们!偏生现在想退也不行,我们部落的一些长老和其他的一些洞主都联合起来找我,说愿意支持我,哎呀,真是头疼,烦也烦死了!”

刘备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就是要这种效果。朴柯不是想要蛮王之位嘛,他就反其道而行,推出罗耶珂,彻底把水搅浑,到时一步步来。有个女蛮王,应该也蛮有趣的。刘备知道,亲汉派的阵营中,罗耶珂就是对抗朴柯最好的人选了。不是没有其他的人选,而是人选太多,一个个的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反而导致力量分散。而罗耶珂,前蛮王之女,血脉珍贵,又是一介女流,性格和善,反而更能让大家认可。因为弱者更需要强者的支持。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许多权臣都喜欢立个傀儡皇帝的原因。

罗耶珂发泄一通后,也不理刘备,自顾自的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双手托腮看着远方发呆。从前无忧无虑的她,最近真的是压力好大。众长老怀着各自的目的,一轮轮的前来游说,甚至明里暗地的隐隐威胁。不是逼她下嫁朴柯,就是让她如何如何。她真的好累。十六岁的少女满腔委屈忽然迸发,她狠狠的擦了一下眼中的泪花,要是阿爹阿妈还在就好了,看谁敢欺负我!

罗耶珂坐下后,刘备便一直在不远处欣赏着她动人的腰背曲线,和充满弹力的修长双腿。看着罗耶珂擦了擦眼睛,然后双肩似乎在轻微耸动,她,似乎哭了?然后这才反应过来,这还是一个孩子啊,她承担了太多不该承担的东西。自己让她去参加蛮王推举,到底是对还是错?

瞬间,刘备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移步走到罗耶珂身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能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心中却是想道,这是认真的,谁敢再逼你嫁朴柯,我就要他好看!

正觉孑然一身孤苦无助的罗耶珂骤然听到刘备这温暖诚挚的话,便再也忍不住,倚在刘备身上,嘤嘤哭了起来。刘备愣了一愣,便伸出手来,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助她舒缓情绪。

好一会儿,罗耶珂才止住了哭,泪眼朦胧的偷瞄了刘备一眼,忽然又噗嗤笑了一声,轻轻呢喃了一声:“刘备,我好喜欢你。”说完便拔腿就跑。蛮女再大胆,也是会害羞的,这是女儿家的天性。

山风又大,罗耶珂说话声音又太细,刘备根本就没听清楚她说得什么,见她一溜烟就跑了,便在后面大叫:“喂!喂!你说什么?”罗耶珂跑得更快了。

刘备看着罗耶珂的身影,又看了看腰侧近大腿处一大块湿痕

,不禁无语,方才两人一立一坐,罗耶珂往他身上靠的时候,头部只到了他腰侧。

吃好晚饭后,刘备正坐在一个树墩上打饱嗝,蛮人周围环境是不太好,交通不便,毒虫猛兽横行,可吃的也多啊,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这纯天然的野味和野生菌菇一锅炖了,味道不要太好。在这待了十数日,刘备都觉得自己胖了好几斤。正在哀叹不能再吃太多的时候,罗耶珂又来了。

经历了下午之事,两人之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弥漫。罗耶珂踌躇了一会,终于开口道:“你们都让我去参加推举,我去便是。只是,只是实在是没有一丝把握。输给朴柯你们可不要怪我。”

刘备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担心这个。于是刘备便笑道:“不要担心,你只管去,便是输了,我也不怪你,我都不怪你,谁敢怪你?”

听着刘备霸道的口吻,罗耶珂心里喜滋滋的,莫大的压力无形之中为之一空。又扯着刘备说了会话,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不远处,严颜一声不吭隐形人似的在警戒。刘备便道:“守正,过来!”

严颜闻声,便走了过来。刘备看着这个未来的大将,心中甚是满意,这阵子,自己不管是在议事还是在享乐,他都毫无怨言的守护在自己身边。却是辛苦他了。于是刘备便道:“守正,且歇一会。”

严颜稍一躬身,道:“使君,末将有令在身,不敢稍歇!”

刘备拍了拍身边的石头,道:“我让你歇就歇,如今我在罗部,有你在侧,又有无数健士在外守护,谁能奈何得我?”

严颜无奈,只得屈膝坐下,却把刀横在膝上,一双眼睛也在四处打量。刘备看他双眼雷达似的扫来扫去,不禁好笑。便道:“守正,你觉得让罗耶珂当板?j蛮王怎么样?”

严颜回过神,低首回道:“使君已有定计,末将不敢妄自揣测。”

这也是个死板的家伙,刘备顿时便觉素然无味起来。严颜也不多话,自顾自的坐在石头上,把腰挺得毕直,瞪大眼睛继续看着四周。

第二日,罗耶珂一脸忐忑的走入场地,却看见平地之中摆放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巨石。又听见台上长老宣读规则,听完之后,罗耶珂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在人群中找呀找,没费多少劲,便找到了刘备,他一身玄衣,正坐在高台上,手里拿着把蕉叶扇轻摇。感觉到了她的目前,刘备便对罗耶珂一笑。这笑中,充满了鼓励和温暖。一瞬间,罗耶珂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他要我来参加蛮王推举,怪不得……

推举比赛第一项,比试力气,不限器具,推或搬动最重巨石者胜利。罗耶珂此时充满了信心。她知道,这一场,她赢定了。

一个又一个的蛮族勇士排队走上前去,用双掌抵住场中的巨石,额头上青筋突出,瞪着眼咬着牙,然后发出震天价的一声嘶吼……成功之后,再去挑战下一块。等到朴柯出场时,场中无数的欢呼声响起,他朝罗耶珂示威般的咧嘴一笑,罗耶珂小脸煞白,心中却更加坚定,想娶我,朴柯你休想。大不了我私奔找刘备去。念到这个名字,罗耶珂便又往高台上看了一眼,仿佛身上又有了力量。

朴柯不愧号称第一勇士,数百斤的石头,他两膀一较劲,也居然能够轻松推动,不过,他最终在一千余斤的石头面前停了下来。任凭他如何发力,那块巨石便如生了根般,立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最后,怒气冲冲的朴柯狂喝了一阵,竟然对着这块巨石狂踹了起来。还好踹了两脚就反应了过来。看着朴柯垂头丧气一拐一瘸的走下来,罗耶珂不由咯咯笑了起来。

朴柯呲牙怒道:“笑什么!”

罗耶珂反诘道:“我笑什么,关你什么事!”

朴柯怒哼一声,便也不走了,就立在原地,想看罗耶珂出丑,心道,你一个弱女子,你推得动一百斤的石头么?等你在全族人面前丢人,老子再把你娶回家好好收拾你,哼哼。

朴柯正在意、淫,却见场中讶声阵阵,便抬头望去。一看之下,自己也是惊呆了。却见罗耶珂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根棍子,直接走到那千斤巨石旁边,捣鼓起来。

朴柯冷笑,带根棍子有什么用?牵头牛进去帮你拉,你也是不行的。便等着大家看你的笑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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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蛮王之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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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仿佛生根于此千万年不动的巨石竟然被她撬得摇动了起来。罗耶珂见状大喜,又把木棍再伸入了一点,再一用劲。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这块巨石被她掀翻了个跟斗。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朴柯险些把舌头都咬破了。他很不服气,犹豫再三,却又忍了下来。谁让他之前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

蛮人们先是愣了愣,过了会,欢呼声口哨声还有掌声,如雷鸣般响起。蛮人信奉实力,他们眼睁睁的看到罗耶柯在规则之内撬动了千斤巨石,那么他们就只会把掌声和信服献给她。

罗耶珂站在场中,热泪盈眶的接受大家的喝彩。这一次,她凭着实力战胜了所有对手。而她的实力,全来源于和那个人在一起的十五天。罗耶珂笑着,哭着,看向了刘备。

刘备也在台上笑吟吟的。这块石头,是他命人安放的,放得颇有玄妙。就是罗耶珂不上去,换个像朴柯一般的大力士再去推一推,这石头十有八,九也要滚动。不过还好,罗耶珂赢了,不是很好吗?

第二场射箭,这一次刘备没有任何安排,这他也安排不了。于是朴柯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众人第一。百步之内每发皆中靶心,这样的成绩足以傲视所有蛮人。而罗耶珂,身娇力小,只能选择力度轻的弓,而范围只能选择五十步。刘备在台上,对此场比赛结果毫无意外,他笑着问身后的严颜,道:“守正,朴柯之射术,比之汝若何?”

严颜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回使君,朴柯神射,在我之上。末将百步内,只能十中七八。”

刘备不置可否的道:“是吗?在我心中,十个朴柯却也是抵不过一个守正!我识得一个英雄,昔日见他射雁,真乃神射,朴柯比起他来,又算得了什么。”于是便和严颜说起黄忠来,心中却是想道,也不知道黄忠到了楼桑后,黄叙的病怎么样了。也未见有书信来。他却是忘了,自己当日告诉黄忠自己调任京师,现在却跑到了益州来,如何叫黄忠寻得着人?

却说黄忠一路风尘到了楼桑,便急急打听刘恭住处。刘恭闻得有人找,便迎了出来,见一个满面风霜的大汉,面带愁苦,身后还有一辆马车。于是便道:“某便是刘恭刘子敬,不知阁下是?”

黄忠见一个白脸黑须,雄健过人的汉子自称是刘恭刘子敬,不由大喜,忙把手探入怀中,取了刘备书信,往前呈上道:“鄙人黄忠,草字汉升,沿途得遇主公,蒙主公不弃,令我持书信前来拜见。”

刘恭奇道:“你便是黄汉升,我曾听宽夫说起过你,怎地到了幽州?”手上却是不停,接过书信一看,这才明白,自家侄儿在路上出手相助,这黄忠为了报恩,却要自引为刘备门客。刘备还在书信中叮嘱道黄忠乃是天下有数的好汉,叔父千万不要轻慢了他云云。

刘恭展颜一笑,自家侄儿倒是厉害,出门一趟便收了个张宽夫口中的南方豪杰。于是便忙亲自迎黄忠入家中,知道黄忠心切,便又命人速请医师,又去了嫂嫂家中,取了那百年老参来。刘氏还舍不得,道:“家中媳妇即将临盆,或许用得上,叔叔莫若留下一截罢?”

刘恭不由好笑,道:“此乃玄德手书,让我取来救人一命的。嫂嫂且放心,我那侄媳妇到时,用普通人参就好,此物药力过大,反而不美。”

取了参回到自己家中,医师还没来,刘恭便折了一根小须放入黄叙嘴中,不到片刻,便见黄叙脸色有了好转,惨白之中溢起一团红晕。刘恭笑道:“果然有用,汉升,令郎无忧也!”

黄忠亲眼所见,岂能不信,也是大喜若狂,道:“好,好,好……”竟然话也说不完整。这年余的奔波辛苦,总算到了尽头,总算看见了希望。他总算对得起黄家列祖列宗。黄忠对着刘恭,便要一拜拜下。

刘恭忙忙扶住。他俩都是力气过人,一个要拜,一个要扶。两下用力,身子都是一个晃动才没摔倒。彼此心中却又多了几分欣赏。

刘恭怪道:“汉升这是干什么?”

黄忠讷讷道:“若非主公,我儿性命只怕难保,主公不在这里,你便替他受吾一拜!”

刘恭道:“汉升休得如此,玄德他素来一片仁心,出手相助于你也是人之常情,且玄德在信中说得

明白,助你非为图报,请你不得以主公相称,称他表字即可。”

黄忠哪里肯干,顽固的道:“知恩不报,岂是人哉!”

刘恭劝说不过,便道:“汉升休要再言,此事你自与玄德去说。”却听得外头有响动,两人出门一看,原来是医师到了。

医师当年帮刘氏看惯了病的,一摸黄叙的脉便知端的,早先板着个脸沉默不语,吓得黄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等到见了百年老参,这才喜道:“有此良药,可保无虞矣!”于是取过纸笔,星星点点,写了一方,递给刘恭,道:“此子本来根骨颇佳,奈何气血两亏,本元大损。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真是可怜。现在按此方抓药,用文火熬之,前十日一日三碗,以后一日一碗,待得参尽,人便无恙也。只是以后能不能再练武,怕是不好说喽!”

黄忠听医师说自家孩儿有救,欣喜若狂,哪里还管黄叙以后能不能练武,他现在只希望孩儿能够平平安安的,还要他练什么武。黄忠心道,就凭自己一身艺业,难道不能给孩儿博一个富贵出来?

刘恭与黄忠谢过医师,然后开始按方抓药,开始治疗黄叙不提。

却说到了第三场考验智慧,此时还有资格参赛者只剩下两人,罗耶珂和朴柯。这一题,乃是刘备亲出。两人站在场中等待刘备宣布的时候,罗耶珂是内心激动、期待。而朴柯却是一脸不服,死死的瞪着罗耶珂。

刘备笑吟吟的起身,把手指了指东边,那是众洞主的坐骑。刘备朗声道:“嗯,本官出个简单点的试题,你们二人,去替我称一称东边的大象,看看有多重!”

此言一出,众人傻了,旁边的各洞主、长老脸都黑了,心道,这还算简单,那难点的将会是什么?

称象!试题一出,场外围观的人便炸了锅。这什么鬼题目,这大象这么高这么大这么粗,还活蹦乱跳的,这如何称?就是把它按倒了捆得结结实实,也找不到那么大的称呀!

于是便有人聪明的说道,不如把大象杀了,分尸来称。大家听了,马上远离这个家伙。这个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周围便空了一块。便见一个洞主鼻孔冒烟,怒气冲冲的道:“是你要杀我的象?”

这人见洞主身后还有一票人在看着自己,吓得腿也软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洞主怒瞪一眼,道:“警告你,别乱出馊主意,要是我的象死了,你也得下去陪葬!”又吩咐左右看好此人,不得走脱了。因为这洞主知道,场上罗耶珂和朴柯要是真想杀象称重,他也只有干看着的份。

这边朴柯还在冥思苦想,考虑是不是动手把大象给宰了,究竟宰杀哪个洞主的大象不那么容易得罪人的时候。罗耶珂已经轻松的牵着大象走了,她此时心中满是欣喜,昔日刘备和她讲的故事历历在目。用等量替换法来称象,这等奇思妙想,也只有他才能够想得出来罢?这个人是有多厉害,居然能想得那么远,那个时候,他便算准只要我来参加蛮王推举,便会赢吗?他究竟是怎么想得呢?却是有些患得患失了。

众人尾随罗耶珂到了河边。就连朴柯也来了,他实在是想不出,除了把大象给杀了,然后慢慢来称,还会有什么好法子来称象。事已至此,他干脆放弃了,索性来见识见识罗耶珂是如何称象的。

河边,罗耶珂把大象驱赶到船上,然后命人在船舷吃水处刻下一条印痕。然后把大象牵了下来。又命人往船上装巨石顽木。

本来大家还不知道罗耶珂想做什么,等到石头木材装到一半,船只慢慢下沉,大家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众洞主和长老不由纷纷称赞起来,再看向罗耶珂时,眼光又自不同。他们已经明白,智慧高到一个程度,可比武力重要多了。就像现在,拥有绝世武力又如何,人能比大象更有力气?朴柯是第一勇士不假,可是他能称出大象的份量吗?

众蛮人还有许多不明白的。经过一解释,才明白等会把船上的巨石木头分开一称,便知这头大象的重量了。

大象的主人保住了自己的坐骑,也是欢喜得咧着嘴呵呵傻笑。朴柯见状也不由心服口服,至此,蛮王推举尘埃落定。罗耶珂成为当之无愧的一代女王。

罗耶珂享受着欢呼的同时,却含情脉脉的看向了刘备。如果可以,她宁可不要这什么蛮王,只要能跟随在他身边就好。

可惜,她的族人们更需要她。而他,胸怀天下,一个小小的蛮部,又岂能让他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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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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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绵数月的战火已经熄灭,刘备便屏退左右,打算静下心来写一份奏章以及数封家书。他离家数月,也不知道家中如何了。娘亲、?儿、叔父,还有张飞,简雍等人一一浮现在他心间。人生总是聚少离多。日后的征战岁月中,只怕在一起的时间更少吧?

明月高悬,夜凉如水。山风轻拂,树木摇摆,虫鸣唧唧。昏黄的灯光下,刘备正伏案疾书。房门无声无息的被轻推开,风儿也随即吹了进来,灯火一阵轻晃,刘备停下笔,抬眼望去。只见罗摩珂一身轻纱笼罩,里面的**隐约浮现,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雪白的颈间,显然是刚沐浴过,发间有水珠滴落,轻轻滑过凝脂般的肌肤,最后滑入那一抹高耸深处。她的腰间和莲足了,依然系了几个小巧的金铃,随风轻鸣……

刘备看得呆了,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缕香风拂过,一具火热的胴体如乳燕入林般投入自己的怀抱,刘备双手下意识的搂住,手上一片滑腻,感受着胸前被一对软绵挤压,刘备正欲说话。便见罗耶珂轻喃一声:“爱我!”娇艳欲滴的樱唇便狠狠印了上来。

事已至此,难道还要刘备说不?在**不如还是当个**之间,刘备想也没想,就选择了后者。刘备一把抱住罗耶珂仿佛柔弱无骨的娇躯,慢慢向榻上移动,与此同时舌尖轻轻撬开罗耶珂的银牙,逮住香甜嫩滑的小舌,便滋滋有味的品咂起来。一双大手在她的背部,臀部不停的游走,指尖偶尔划过禁区,引起怀中人儿一声声娇鸣。

刘备感受着怀中小丫头生涩的回应,心中暗笑,一个黄毛丫头,也敢主动挑衅我?刘备如放珍宝般,轻轻把罗耶珂放在棍上,然后立于榻前,看着榻上这具玲珑白玉般的胴体,满脸欣赏。罗耶珂把妙目睁开一线,看见刘备炙热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身子不由自主的轻扭一下,一声低叹,便满脸羞红的把眼睛闭上,心道,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女人啦。

刘备轻解袍服,缓缓合身而上。伏在罗耶珂的身上,感觉着身上娇躯的柔软和轻颤,他慢慢的吻了上去,从额头,到眼睛,樱唇,耳朵,脖颈……底下的身子逐渐发烫,刘备双手轻轻抚摸,四下游动,把罗耶珂剥得干干净净如一只小绵羊,然后轻拢慢捻抹复挑,把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勾得娇喘不断,吐气如兰。

当刘备分开少女柔软富有弹性的双腿,那火热触碰到潺潺甘泉时,便再也忍不住,腰腹一挺,便进入到一个温暖狭窄的所在,刘备一声满足的轻叹,再微一用力,便突破了那一层圣洁的膜,罗耶珂一声娇啼,泪水便不可抑止的流了下来。

刘备轻轻吻着罗耶珂俏脸上两行轻泪,细细安慰。待得罗耶珂痛楚渐消,情欲高涨,才开始缓缓动了起来,这一夜,月明星稀,清风缕缕,室内灯火摇晃,被翻红浪,两人极尽鱼水之欢……

第二日清晨,两人从梦中醒来。刘备一手握住那滑腻的高耸,不住的把玩。罗耶珂慵懒的轻哼一声,把臻首埋到刘备胸前,像小猫一样乖巧。刘备神清气爽,道:“珂儿,随我回去可好?”

罗耶珂在刘备胸前动了动,道:“我也想随你回去,一直陪着你。可是,我又怎能舍弃我的族人?”

刘备便沉默不语了,他没有资格要求罗耶珂抛下她的故乡、她的族人跟随自己,以后战火连天的岁月中,或许这一方天地才能够继续享受宁静。他又何必把罗耶珂拖入那个漩涡中?不过,自己的女人,总该有个交待才是。刘备便想着,要是十年内自己能一统河山,成为至尊,那时的罗耶珂也不过二十余岁,正是蜜桃成熟之时。刘备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小腹处一阵冰凉,罗耶珂小手抓住那狰狞开始慢慢套弄起来,媚眼如丝的对刘备轻声道:“我要为你生个孩子……”话还没说完,刘备脑子里就轰的一声爆炸了。

刘备走的时候,罗耶珂与一众长老送了又送,刘备无数次回头让他们止步这才方止。直至刘备等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于林间。罗耶珂才忍不住泪水,无声哽咽起来。罗部中素来最疼爱她的长老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叹气道:“傻孩子,别哭了。以后找一个好男人嫁了。把他给忘了吧。这样的人,只会步步向前,又岂会为了你而停留。朴柯你不喜欢,我族中还有阿南、阿斐等儿郎,都是一等一的勇士,长得也不弱。女人哪,终究还是需要一个男人的。”

罗耶珂擦干眼泪,摇了摇头,认真的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欢。”

刘备回头,仿佛还能听到送别时婉转的歌声。他再仔细看了看,只有青山绿水,不见佳人容颜。刘备知道,这里,有自己的牵挂,自己将永远不会忘记,还有一位女子,在一直等着他。刘备收拾心情,双腿一夹马腹,大喝一声,疾驰了出去。身后,严颜等人紧紧相随,卷起数路烟尘。

大汉光和五年八月,巴郡太守刘备选任蛮王,平定蛮乱,奏书至京师,天子命有司论功,最后赐爵关内侯,赏美酒百坛,绢百匹。刘备没费什么功夫,就收获了仅次于列侯的爵位,他觉得很满意。后来收到卢植的书信才知道,无数人想调他入京,而皇帝为了让他暂时蹲在巴郡,平衡之下,才忍痛给出了关内侯这个爵位。刘备就有些不舒服了,皇帝对阉人一个比一个大方,爵位赏赐不要命似的封,对有功之臣却一个比一个吝啬,好像封个爵让他亏了多少钱似的。国家公器让皇帝拿来买卖,这也算是千古一帝了。

八月,天子命天下系囚罪未决,入缣赎。然后这些买命钱,天子拿来在阿亭道起筑四百尺楼观。刘备按例上了封奏书,把皇帝和满朝文武给指责了一通。语气虽然很委婉,但话里话外说得很不客气,说君不像君,臣不像臣。君王胡闹,满朝大臣就看着,陪着?一个个简直就是泥塑木胎!

骂完之后,刘备心中抑郁之气略散。这才开始把目光转移到巴郡政务上来。巴郡多水多山少良田。治下的县城都是沿水而设。导致田地大部份集中在东南部,而西北部山水之间,活跃的便大多是蛮人,或者是逃难至此的流民。他们自耕自足,也很少有人来管。刘备查阅了巴郡田地在册的数据,发现这些年,土地兼并得厉害。原来分散在无数自耕农手中的田地,日积月累,基本上都被各县大户所逐渐控制,而自耕农,便逐渐成了那些人的佃户、奴仆,还有些,不是家破人亡,就是逃窜远方……

刘备知道,在农业社会,土地始终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他本来打算直接在巴郡彻底清查土地和人口户籍的,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妥。要真这么干,自己只怕是要被所有豪绅抵制。这些人一个个又身兼数职,从里长,三老,亭长,族长等等各不其一。要真被他们联合抵制,自己能使唤得了谁?就算有军队在手又如何?不到万不得已刘备是不会走到激烈对抗的那一步的。要和光同尘,要求同存异,要讲和谐,要共同发展。默默念了数遍,刘备这才压制住把不服的人全部抓来送进大狱然后抄家的冲动。果然权力才是魔鬼啊。

历数每个王朝的衰落,都是从土地严重兼并,王朝税收锐减开始的。自耕农没有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只好卖儿卖女依附豪强,或者亡命江湖成为流民。更有甚者,占山为王,揭竿而起,扯旗造反。所以说,决定一个帝国命运的,从来不是那些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而是如蝼蚁般生活在底层的劳苦大众。弱势群体得不到关注,得不到发展,必然就会走上极端。张角为何振臂一呼,天下响应,难道大家都那么傻,真的相信张角的鬼话?真的相信张角的话,为何黄巾起义被镇压,张家兄弟都死了多年后,各地叛乱、暴动仍然屡禁不绝,此起彼伏?还不是大家都觉得活不下去了,又有人要当带头大哥闹事,那就闹呗。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民,包括统治集团里的政治精英,明白人。更多的是指广大的普通老百姓。只有坚定不移的代表着他们的根本利益,刘备才能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取得成功。

在巴郡,既然大户们暂时不好动,那就先开源,然后再徐徐图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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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试行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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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很简单,刘太守招募流民及无产者进行大规模开荒。所得田地租与流民耕种,前三年免除包括算赋在内的一切田租税赋。

刘备为了这条命令,也是煞费苦心。东汉实行八月算民,就是说在八月的时候开始按人头征收人头税了,史称秋赋。现在就正好是八月,往年的这个时候,往往都是破产者、无田地者大规模逃亡迁徙的时候。大汉除了田租三十税一外,最重要的就是算赋。田租用来以供官廪和百官俸禄,而算赋则是输入少府,以食天子。就是说这笔钱,供皇帝支配使用的。一户之中,七到十五岁的未成年人每人二十钱,成年人每人一算即一百二十钱,这个跟你有没有田产没有关系,有产无产都得交。交不起的,官府逼狠了,那就全家集体跑路。刘备可不想自己刚刚把蛮部摆平,自己治下的百姓就开始大规模的流亡失所。

要是治下的户籍名册出现大规模缺失减少,刘备也觉得脸上不好看。不若把他们先给稳定下来。带领他们进行开荒屯田,至于为什么前三年免除一切费用。因为一般三年之耕才能余一年之食。你刚开始就想着收税,那是非常不现实的。现在他们还能够在册,而不是逃亡不知所踪,刘备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皇帝收不到算赋,关刘备什么事?不用三年,天下就要大乱,到时候还有多少人交钱,都当流寇自在逍遥去了。

人与人之间的传话永远是最快的,刘备的命令刚下达不久,几乎全郡百姓都知道这个消息了。于是正在收拾东西打算拖家带口投亲也好,乞讨也好的无产者们停了下来,一个个的出门打听这消息是否真实。待得消息确切,这才全家人搂在一起痛哭失声。不是被逼得没办法,谁愿意背井离乡?

现在要认真做事,刘备便觉得身边还是少了人。他只有两个亲信,严颜和张?,更严格一点来说,只有严颜一个。而且还在垫江坐镇。至于张?,他混了一辈子军伍,当个郡尉勉强合格,让他再参与政事,便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

原本他想把主意打到大舅哥卢敏身上,但卢敏如今已经出仕,在洛阳为郎,再说洛阳到巴郡,路途遥远,他也不想让卢敏来回折腾。于是很多事情只好亲历亲为了。刘备每到一地,便与县令说得明白,开荒所得田地为官田,一定要纳入府册,如果有胆敢隐瞒不报、私自侵吞者,杀!另外参与开垦之丁口,要另行造册,以备他随时查询。别到时弄虚作假,冒名顶替,骗取免税赋的待遇。见刘备对这种欺上瞒下的手段如此熟谙,许多县令也就熄了趁机捞好处的心思。刘备敲打完毕,话风又一转,道年底之时,治下县中若开垦田地之成绩卓然,他将会拿出一部分田地出来奖励。这下便把大家的工作热情全激发起来了。这个年代,就是一块低产田,也阻挡不了地主们想要据为己有的迫切心情。田地,无论什么时候,不管是卖也好是自留也好,都是一笔不菲的财富。汉官重名声,但又有哪个不爱阿堵物?能光明正大的获取财富,何乐而不为。

于是在这年秋天,一场遍及全郡的轰轰烈烈的烧荒垦田运动正式拉开了序幕。刘备只需居中调度,而组织流民,选择开荒地点等等琐事自然有下僚去做。待到一切走上正轨之后,刘备又把目光瞄向了其他的苛捐杂税上面来。

东汉的百姓,负担其实是很重的。除了最重要的田租、算赋、更赋外。还有献费、财产税等等各种负担。而田租之中,除了三十税一而征收外,还要额外征收刍、稿税。就是牧草和禾杆,国家征收这个上去用来养牛马畜牲。而在桓帝时,又另立名目,征收田地附加税,“初令郡国有田者,亩敛税钱。”是以百姓的负担越来越重,许许多多的自耕农无力缴税,最后只能卖了田地当个佃户。而大地主们又想方设法的隐瞒土地,好使自己少交税赋。朝廷征不到税赋,便又另立名目开征……于是就这样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当中。

此时的田租,是按照田地的多少与产量的高低相结合来收取的。不但看你田地的多与少

,还要看你当年产量的高与低。全国的乡啬夫,都要“皆主知民善恶,为役先后;知民贫富,为赋多少,平其差品”。这样征收的话,问题就来了。同样一亩地,上好的水田与贫瘠的旱地能相提并论吗?它们的产出能是一样吗?那么,这些田地的好与坏,皇帝与三公九卿不可能亲自一块块来看,那么谁说了算?

按产量的高与低的话。有些人看天吃饭,有些人多施肥、勤出力、精耕细作。那么对高产的人征收高额田租,是否会打击到百姓的积极性?

按照田地的多与少的话,有些人地少,有些人地多,但那些土地兼并者,却往往田连阡陌隐而不税。最后获利者是谁?

刘备中文系出身,没有研究过中国历代的税赋制,但他也知道目前大汉的税制严重失衡,该收的不收,不该收的乱收,然后把负担最重的百姓逼得无路可走,揭竿而起。而在天下大乱,中央朝廷权威江河日下的时候,又是那些不缴税的大地主大豪强门,摇身一变,利用自己的田地,聚拢人口,割据地方。他们就是附在大汉帝国身上的蛀虫,吸取帝国的鲜血,不断的壮大自己。

迫于形势,刘备暂时拿他们没有办法,甚至还需要进行合作。但未来税制改革的方向,他已经很清楚。那就是逐渐减少人头税,到最终取缔人头税;对于田租,逐渐改善征收的条件,到最终取缔田租。若是他做不到,那么就他让他的继任者来完成吧。

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田地分品。田地按好坏来分成品级,然后按品级来征收田租。这个办法,以前也有官员做过,山阳太守秦彭就曾经“每于农月,亲度顷亩,分为肥瘠,差为三品,专立文簿,藏之乡县”。但像他这样的亲民官,全天下又有多少?所以这种制度没有立法在全国范围推广的话,是得不到很好的贯彻的。这又涉及到了人治的问题了,一千多年后的新中国,依然存在着这个问题,就是行政长官调任后,他的施政主张就很容易被继任者推翻。因为人人都想在任内留下一些自己的痕迹,而不愿意萧规曹随。是以刘备他也没有把握在自己调离巴郡后,他所制订的制度,能不能保留下来,能保留多久?

不过,人不能因噎废食。事情总规是要有人做。于是在轰轰烈烈的造田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刘备的第二条政令也随之**了:重定巴郡所有在册田地之肥瘠,分上中下三等造册。以后田租按此依据征收。

这一次,拍手称快、欢呼奔走的人更多。上一次是无产者和流民获利,这一次,却是有产阶级和贫苦百姓获得实惠。

不过,也有人愁眉苦脸的叹气。李老四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老实巴交的一辈子,辛辛苦苦伺候着祖辈传下来的十来亩田地。本来让一家人活命也挺容易,可是之前的啬夫和里正相勾结,每次都以他自家田地里最高产量的那块地为准而估算田租。这如何能行?他虽然不识得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他自家的田,有些好有些块,有些产量低有些产量高。只能按平均值,岂能取最高值?

他也言语抗争过,可惜被啬夫一吓,就老实了。到后来才知道,啬夫与里正就专门欺负他这等的老实人,多收来的,都入了他们自己的口袋。他一辈子也没得罪过人,一生中见到的最大的官也只是啬夫、三老、里正。想喊个冤都不知道衙门往哪走。这次啬夫等人陪了太守派下来的书吏传达刘太守的命令。李老四听得很明白了,就是要把自家的地,按好坏划分,好的多收点,坏的少收点。刘太守真是好人哪。就是这田地的好坏划分,刘太守会派谁来?若是让啬夫与里正主持,李老四已经不敢想了。

刘备既然要重定田地的好坏肥瘠,又岂能想不到下面的人会籍此讨要好处,任意胡来?他书信一封往罗耶珂处,让她遣一支人马来。又自郡县兵中,选拨一些家世清白的贫家子弟。打算与郡中各吏员组成数组,各赴各县巡视。如有不义,立即锁拿至江州城。

刘备自己也决定轻车简从,亲自下去看一看,看下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在欲行间,忽闻报蛮部有人到了。出去一看,却见罗耶珂立在那里,言笑晏晏,刘备心神一阵恍惚,不由喜道:“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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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试行改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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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耶珂就不干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怎肯舍得离开刘备身边,死活要跟在刘备旁边,刘备没法,也只得允了。他见了罗耶珂虽然心中激荡,却很清醒的知道办事要紧。

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巡视组派下去后,居然就连续抓了数起顶风作案的。当场给枷了送上槛车后,巴郡全境胥吏总算知道,刘使君是来真的了。于是一个个的老老实实察看田地,划分厚薄。不敢再兴风浪。

短短数日,刘备在巴郡声望一时无两。无数百姓对刘备那是感恩戴德。因为如此一来,田地好坏皆有文书查看,不再由人一张嘴随便乱说,中间无形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江州一处宅院中,灯火通明,若有人细看的话,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在座诸人皆是巴郡有数的大地主。而这些大地主们,正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在商议着什么。

一个面容清瘦,身着宽大袍服的老者开言道:“刘备年轻轻轻,行事却老辣得很。让人抓不住一点把柄,实在是难应付啊!”

在座诸人都赞同的点了点头。之前风传刘备要在巴郡重新度田,他们一个个的伸长脖子等着看好戏,集体决定让刘备出一回丑。结果刘备一转身便带着流民们开荒去了。让他们这个恨哪。他们家里也都需要大量的流民来种植的啊,刘备这样一搞,害得他们今年都不太好找便宜的劳动力了。不过,看着荒地一块块被开垦出来,他们心中火热,又打着这些土地的主意。

虽然刘备说是官田,但只要他稍微有些意向,那在座的人有的是办法把这些田地占为己有。可惜到现在刘备一直没有表态松口。却又开始对在册的田地重新察看,重订肥瘠。刘备聪明就聪明在这里,他只针对在册的田地,等于是告诉大地主们,你们那些隐田老子懒得管。当然,刘备也不敢管,当年光武帝要重度天下田地,结果好多大地主们就直接起兵反了。然后又因为眼馋刘备手中的荒地,目前大地主们一个个都进退两难。

刘备对他们释放了善意,可是关键是他还在搞在册田地的肥瘠重订啊。这才是要老命的事情。以前没人管,田地产出由他们自己报算。无数良田被估成下等,以此少缴甚至不缴。偶尔还串通官员,报个小灾小害,申请下补贴什么的。如今刘备这么一弄,那田就在那里又不会自己跑,到底好不好,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等于是让他们每年要多缴无数的田租啊,这简直是挖他们的心头肉。

于是一个个的集中起来,商讨如何对付刘备。可惜思来想去,始终是没有太好的办法。想要闹事吧,没理由。而且真煽动人闹事了,那么只有两个结果,第一,刘备翻脸,彻查巴郡所有大户的田地;第二,刘备妥协,但低价甚至高价购入开荒之地再无可能。这两个结果,都不是他们想要的,也不是他们能够承担得起的。可若是一声不吭吧,实在是难受。自己家的损失太大啦。关键是可能地也买不到。

若是刘备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怕会冷哼一声,你们不但地都买不到,命都没有了。谁敢闹事,他就敢带着兵灭其满门,然后宣布其是叛逆。栽赃陷害的故事,他在后世见得多了,比颠倒黑白的手段,谁怕谁。只是他一惯懒得用来欺负人而已。

说实话,刘备内心深处还是有点邪恶的希望有一个够硬的大地主出来挑衅一下他。然后他再带人上门好好的“商谈”下。抄家其实是能上瘾的。上次在广阳抄了侯家,这次要在巴郡抄家,那肯定就会抄个大的。

可惜别人也不傻。刘备在巴郡的名声一大半都是打杀出来的。他在巴郡的底细人家也知道得干干净净,上次平叛,他就是主力,杀死烧死蛮人无数,当初水寨一把火,江水都被鲜血染红了。这次跑过来巴郡,蛮王都是他选定的。没看见蛮王都天天跟在他身侧么?罗耶珂虽然打扮成侍女状,但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消息灵通的土豪们。

往日里让他们忌惮不已的蛮部头领都成了刘备的小跟班。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与刘备硬碰硬?

座中诸人沉默半晌,发现往日一呼百应的自己在面对刘备时竟然如此

软弱无力,一个个不禁颓唐下来。

要不,就这样从了罢?或许配合得好一些,更顺从一些,刘使君也会从手指缝里头给我们漏点好处?不是听说下面的那些县令一个个热火朝天的,就是因为刘使君说了事后有赏么?

大家一个个转着心思。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时,下首一个胖子眼珠一转,发话道:“刘备难以对付,他要重订田地肥瘠也只能由得他去。我等也没甚理由阻拦不是?不过,今年天道不好,只怕收成要减半,到时向朝廷缴纳的田租,我便无能为力,只能暂时拖欠了。”

此言一出,大家眼中一亮,心思都活了过来。一个个的看向胖子,觉得这个白白胖胖的家伙一脸和善,想不到也一肚子坏水。

是啊,刘备你要开荒,你要重订田地肥瘠,都由得你去做。我们袖手旁观就是了。不过今年的征税工作么,就别怪我们不配合了。从来征税都是一件苦差事。你要是地主家的都收不全,小老百姓就更不愿意缴纳了。能拖就拖,能欠就欠。如果这些地主联合起来,来个非暴力对抗,那刘备就要焦头烂额了。

一是全郡的税收工作还需要这些人去配合,他们是地主,也是巴郡中说话能算数,能让人信服的人。二是去年巴郡上缴国库多少,而今年却锐减许多。朝廷能同意?只怕要强烈怀疑刘备的执政能力了。哪怕不是刘备的能力问题,而是地方豪强不配合共同抵制,朝廷也只会觉得刘备不会团结地方,人际关系处理不好。要真这样,那可就冤了。

一场秋雨过后,全郡土地重订工作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刘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纳闷,怎么巴郡的那些坐地虎们,一个也未来闹腾下表示下不满?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正疑惑间,便听门外有报巴郡李家、苏家家主联合来访。刘备莞尔一笑,说来就来了,自己还真是灵验啊。于是便走了出去。

李家家主便是那个清瘦的老头儿,卖相非常的好,让人一眼望上去便觉得这是一个慈祥和善的长老,苏家家主便是那个一脸笑容的白胖子。刘备知道,这两人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腹黑的很。

两边分宾主坐下,李家家主便道:“使君远来巴郡,弹指间,平蛮乱,开荒田。功德无量,活人无数。真乃我巴郡之福啊。老朽添为巴郡之人,也为桑梓感到庆幸哪!”

刘备笑道:“此言太过,本官不敢当啊。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此乃官员之本份,本官岂能受此之赞。”心中却是想道,来了,只说平蛮乱和开荒田,偏偏漏了重订田地之事,只怕是对此不满了。

他也知道此举会造成地主们的大量不满。可是他此次行为合理合法,竟硬生生让地主们说不出话来。不满就不满好了,他反正也没打算靠他们成什么事。如今到街头上一声高呼,看百姓们支持刘备的多,还是支持地主的多?刘备很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根基在哪。

李家家主又道:“使君何出此言,老朽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使君少年便名重天下,乃天底下数得着的俊秀……”

刘备笑看着李家家主两片嘴唇不断翻飞,一串串溢美之词不要命的往外喷。心想,看你能说到什么时候。

李家家主看刘备就是不搭话,只笑。不由急了,这位不按常理出牌,他不接招啊。怎么办?

李家家主和苏家家主对视一眼,一咬牙,得,自己提出来算了。于是李家家主止住话头,悠然一叹道:“使君种种善举,我等心皆服之。只是另有一事,还望使君得知。今年上半年府中开销颇大,杂事甚多,而田地耕种不力,收获甚少,只怕,只怕今年的田租有些困难哪!”

李家家主把这番话说出来,心中也别扭得很。要是刘备和他们相谈甚欢,宾主互动之下他们拼命称赞刘备的为人、施政主张,然后刘备表示感谢和支持,并亲切的慰问大家,是否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然后他们顺水推舟的提一提。这才委婉。可如今呢,他们自己主动提出来,还睁眼说瞎话,说田地里收获甚少。这不是赤果果的威胁,不把刘备一郡之守放在眼里吗?

可是事到临头,箭在弦上,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果然,刘备瞬间晴转多云,温和的笑容便一下子收敛了。冷冰冰的问道:“有多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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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试行改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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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气氛已冷,苏胖子见势不对,便欲打退堂鼓,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使君……”

刚说两个字,便被刘备打断,只见刘备一声厉喝:“本官没有问你!李慕然,本官问你,究竟有多困难!”

好嘛,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原来还是打得这个主意。刘备怒气一敛,忽然笑道:“你等想要多少?”

李慕然见刘备态度有变,还以为他准备妥协,便喜滋滋的伸出手指头,道:“使君,我等也不要多,五成足矣,若是能得六成,那是再好不过。”却是没看见刘备脸上的冷笑和眸中的怒火。

一群混账王八蛋!老子辛辛苦苦带人垦荒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等成果出来了就眼红了?一个个等不及了,想摘果子,想坐享其成?做梦吧!想都别想!

刘备长笑而起,目光凌厉,盯着李慕然道:“五成?六成?本官告诉尔等,一成也没有!尔等最好还是配合本官征收税赋,不然,出了什么事,勿谓本官言之不豫也!”

看着刘备突然变脸,李慕然有些傻了,他心如死灰,最后声嘶力竭般的大叫:“使君,你就不怕本年税赋收不上?你就不怕全郡士绅集体反抗?”

刘备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挥袖,道:“送客!”

拿税赋来压他?笑话,刘备压根就没打算向朝廷解送税赋,后年张角就会登高一呼,到时天下乱作一团。这风雨前夕,他还把税赋送到朝廷干嘛,给皇帝享乐么?还不如取之于民用之于用,在巴郡搞搞建设。全郡士绅集体反抗?李慕然等二人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罢?若全郡士绅智商蠢到这种程度,那么他们也没有必要活在这世上浪费粮食了,到时他刘备也不介意带兵把巴郡彻底清洗下。

赶走这两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后,刘备沉吟一会,就开始书写奏章。“……巴郡屡遭战乱,地方残破,四野凋蔽,民生艰难,多有扶老携幼,日夜号泣,无处安生者。今臣斗胆,请陛下罢免巴郡三年之田租、暂缓巴郡流民之算赋,使此处百姓得以广沐圣恩,休养生息……伏惟陛下明察之。”

奏报到了京师,皇帝让中常侍一查,巴郡一年才缴这么点田租啊,皇帝现在买卖官职收入颇丰,他如今也看不上这点小钱,于是大笔一挥,准奏,免了!至于口钱,这是他的私房钱,不能免,不过刘备说了只是暂缓流民的,皇帝记住了暂缓与流民两个要素,觉得可行,然后把手一挥,也准了。

消息传到巴郡,无数人对刘备感恩戴德的同时,那些士绅们却在发呆。自己这里才露出那么一点意思,要用田租税赋相威胁,刘备那里就立马请旨罢田租,缓征赋钱。这也太快了吧?

那个苏胖子就道:“刘备此人,性格刚烈,吃软不吃硬。我等方提出要以田租税赋为条件相换购买荒田的机会,他便立马回击,雷厉风行的手段,不愧是经历过战阵的。我等在坐诸人,谁人又有胆气与他作对?我看还是妥协配合的好。不然,真惹怒了他,我等后果难料啊!”

便有人怒目而视道:“苏胖子,说交不上田租的是你!现在说要妥协的也是你!好人全让你做尽了,是也不是?”

苏胖子苦着一张脸,张口辩解道:“我前番虽出了主意,可我也是去了太守府的,和李老一同被赶出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又哪里做甚好人了?我说我出主意不都是为了大家么我?”胖子喊起冤叫起屈来。

上首,李慕然一直沉默不语,闭目养神。见大家吵来吵去,吵个没完没了。便睁开眼睛喝道:“别吵啦,都住嘴!”声音虽然不高,但却使堂上诸人都安静了下来。

李慕然叹道:“还是按苏胖子的做,大家以后对我们的刘使君多多配合吧。我们的这位刘太守,年纪轻轻,却实在是不好惹啊!”

有人不甘心道:“李老,难道就这么算了?”啥好处都没捞到,还要全力配合,这是怎么了?刘备再厉害,咱们也不能自己吓自己啊。

李慕然道:“不算了又如何?论声望、论地位、论能力,在座诸位连我在一块绑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拿什么和人家争?”

有人看着苏胖子道:“苏胖子,你家小女不是中常侍张让养子之妾么,大家孝敬孝敬?”苏胖子姓苏名思字怀远,但他靠着阉宦迅速崛起,故满郡士绅无人看得他起,见面也只称呼苏胖子。如今却是有人要靠他借阉宦之力来对付刘备了,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苏胖子还未回答,李慕然便厉喝道:“此事万万不可!”

众人疑道:“为何不可?”

李慕然为众人的短视痛心疾首:“刘备虽然年轻,但却名著海内,他自创格物之学,目前广为流传,又曾太学论儒,以四句教重新定义儒者,为宋后鸣冤下狱,在狱中题绝命正气诗……他两次来巴郡,前次来是杀人放火,这次来,蛮王都由他一言而决。如此人物,也是老朽之前利欲熏心,不然如何肯跟他作对。现在我等补救还来得及,真要惹怒了他,你当灭门的太守是说着好玩的吗?”

有人讷讷的道:“再厉害,又厉害得哪里去,比中常侍还厉害么,我却不信?”

李慕然长叹道:“我也是最近才知,刘备牙尖嘴利,雄辨过人,颠倒起黑白来,只怕中常侍也不是他对手。”

众人瞠目结舌,这也太逆天了吧?李慕然又幽幽来了一句:“当年就是曹节指使议郎程珂把刘备从朝堂给弄到益州,原本想让他在益州多待几年,最好是回不去了。谁曾想他却一鸣惊人,立下大功……诸位,你们最好还是想想清楚,是我们这几年好好的配合刘使君,让他治下政绩斐然,高高兴兴的高升而去的好;还是我们消极应对,让他在巴郡任上一坐就是小十年的好?”

李慕然的话,彻底让大家清醒过来。大家一想到刘备坐在巴郡太守任上,一脸奸笑的说老子就不走了,留下来好好治治你们,便不由打了个冷颤,这画面……还真不敢想象。

算了,既然惹不起,那就全力配合,然后把这尊神给请走吧。巴郡庙太小,养不起真神。实在不行,给阉人使点钱,这次不要他们对付别人,让他们给别人升个官调个职,这总容易了吧?

刘备不知道士绅们打算向他举白旗。他只是实然发现,最近诸事太顺,风平浪静的,让他有点不习惯。当然,他也不是受虐狂,只是有点期待士绅们接下来的反应而已。

又过了一阵子,重订田地的工作已经彻底完结,他与沙河、罗耶珂等人商议新开榷场,新增贸易品类之后,便把他们一道送走。罗耶珂这些日子天天与刘备腻在一起,临别时,更加依依不舍。刘备众目睽睽之下,不太好做那儿女之态,也只好收拾心情,强抑酸楚,送她离去。她还有着无数的族人在等着她,不可能长时间久离。

刘备车驾刚返城回府,便有人来报,苏家家主求见。刘备点了点头,不一会便见苏胖子点头哈腰的走了进来。

苏胖子正想奉承谄媚几句,刘备便先开口道:“有事说事,本官忙得很。”再会拍马屁又如何?你会说我刘备英明神武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吗?你会说对我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吗?不会说那就算了,那套干巴巴的,刘备不爱听。

苏胖子被噎了下,心道果然是非常人,这开门见山的……于是便陪笑道:“使君,小人前番受教,回去仔细想了想,又再算了算,觉得今年按府库所计算之田租赋税足额缴纳,还是没有问题的。小人作为使君治下之民,理当为使君及圣上分忧才是,哈哈,哈哈。”说完之后,又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

刘备看着苏胖子似笑非笑道:“果真没有问题?”

苏胖子把肥胸一挺,作出一副我是一名光荣的纳税人模样来:“完全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

刘备笑道:“既然如此,看来怀远家中所藏盛丰啊,今岁府库若有缺口,不若也由苏家补上,可好?”

苏胖子脸上黄油就刷的一下子下来了,汗流满面,面如猪肝,吭哧的道:“使君,若是所差不大,苏某补上也未偿不可,若是,若是,便是杀了苏某,也没有哇!”

刘备看着苏思一脸要哭的模样,仰首大笑起来。他真心觉得爽快,终于有人向他投诚了。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从此他在巴郡将彻底没有了阻碍。

刘备笑完,看着苏思,道:“本官与蛮部商议新开榷场,我记得苏家就是做皮货药材贸易的,嗯,到时准入名单算上苏家一个。”人说千金买马骨,刘备虽然没有千金,而苏思也不值这个价钱,但第一个来投的,不管他是否真心,总是要让他见点好处的。

苏思大喜,想不到还有这个收获,真是太意外了。看来李慕然说刘使君性格刚烈,也不全面嘛。刘使君为人还是仁厚得紧哪。于是连忙拜谢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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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水晶制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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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刘备是春风得意,万事顺心。巴郡士绅突然之间来了个集体大转向。一个个的唯命是从,这态度,让刘备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他哪里知道人家是想把他捧起来,然后再敲锣打鼓的送走。就像当年曹操为洛阳北部尉的时候一样,大家把他捧起来,然后送到顿丘去为顿丘令。不过刘备也不在乎那些士绅们到底是怎样想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小心思小算盘最好还是藏起来的好。

当然,刘备也不会刻意的让自己和他们对立起来。毕竟,他们才代表着全社会的精英团体。对抗不如合作。于是刘备告诉他们,这第一期自己辛苦开垦的田地,你们是不要想啦。不过,来年本太守还要进行第二期开发,到时你们就可以参与了,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本官再组织已经分到土地已经安置下来的流民们搞一次开荒。这次的土地,除了少部分分给百姓外,其他的,你们出钱买吧。不过,不享受三年免田租的政策。

虽然条件有些苛刻,但士绅们一个个的也喜笑颜开。无他,大规模的开荒,除了地方官员有这个组织能力外,谁能干得了?

州中杂事交给了郡丞,治安,捕盗交给了郡尉,其时,大**气还算好。一般村庄都是聚族而居。这附近有谁手脚不干净,有谁不是良人,族长,里正心里头亮堂得很。今晚丢了一只**,第二天他们就会知道是黄鼠狼叼走了还是被人吃了。是以,一般的民间纠纷,除非是人命关天且有争议的大案,一般也不会捅到太守跟前来。下面还有那么多县令呢。至于碰到了盗匪成窝横行的场面,那谁也没辄,只能动用军队镇压了。是以,刘备这官做得还是挺轻松的,这日无事,他便来到了州学。

刘备在州学之中逛来逛去,州学里有博士见了,认识的,刘备就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声张,不认识的,还只以为刘备就是州学的学生呢。沿着回廊转到一个所在,只见一群学生弯腰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玩什么东西。刘备凑趣走了过去一看。险些没跳起来,这群十几岁的熊孩子们拿了块凸透镜引了阳光在照一只小虫子,可怜的小虫子不知道是身上发烫还是被这么多人围着害怕,一会儿往这,一会儿往那,没头没脑的乱撞。

刘备心道,这群玩物丧志的……于是伸出脚去,一脚踩死那只小虫子,帮它解脱了。然后想道,不对,这时候怎么会有凸透镜?正想问话,那群熊孩子却不干了,他们正玩得开心呢。一个小胖子就对着刘备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怎生无端踩死我们的虫子?”

刘备难得空闲,便生了兴趣,笑道:“原来这虫子还能家养么?”

那小胖子一张小白脸被憋得通红,刘备看他一身装束,往日里也只怕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便不再逗他,笑道:“好啦,刚才是我的不对,不小心踩死了你的虫子。对了,你们在玩什么,能不能给我说说?”

小胖子见刘备认错,也不再追究,虫子没了再找一只便是。刚才的愤怒来得快也去得快,见刘备问及自己的的得意之处,便不由笑道:“我们刚才玩得,那是中原最新流行的游戏,你不知道吧?”益州之地,称呼山东一带,都唤作中原。

刘备摇了摇头,小胖子得意的道:“那本郡太守刘使君你知道吧?”

刘备点头,老老实实的道:“认识!”

小胖子一付与有荣焉的模样,道:“那便是本郡刘使君发明的!”

刘备有些凌乱了,我什么时候还研究过这个,我怎么不知道?于是便道:“不会吧,可从未听过刘玄德还会这个?”

小胖子就有些不满了:“你懂什么呀,刘使君新创格物学,惠及天下学子,这水玉能聚光,便是东莱郑康成先生门下管宁管幼安发现的。知道管幼安吧?那是刘使君当年一起抵足而眠、彻夜相谈的同门!虽然不是刘使君亲手发现,但若不是格物学,管幼安也发现不了这个呀。”

小胖子说得刘备有些惭愧了。自己虽然开创了格物论,可是水平有限,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一直处于有枣没枣打几竿的状态。加之最近事务繁剧,竟然有好些日子没有关注这方面的发展了。导致类似于凸透镜的东西被研究发现,自己还懵然无知。看来,诸同门以及士子也没闲着啊,只希望他们能够把实践与理论相结合起来,不然格物就要流入杂学一流了。刘备暗暗打定主意,以后还是

要和诸同门多联系,看看他们最近都在做什么,都有什么新的发现。

刘备就道:“你能把你手中的水玉给我看看吗?”

小胖子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来,道:“你可得小心点,不要摔了,以前这种白水玉都不值钱,可是现在老贵了,有钱还买不着。这也是我求了好久,父亲大人才帮我弄回来的。”

刘备接过手来一看,心下顿时了然,我就说嘛,这年月,怎么会有玻璃出来。这什么凸透镜,就是一块透明的白水晶被打磨而成。水晶在中国古代,被称为水玉、石英,在《山海经》等著作中都有记载。

看着手中精心打磨的白水晶,刘备也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他拿着对准阳光,再往地上一照,地上顿时便出现一个明亮的光点。把手放过去,不一会儿,便感觉到了温暖。再放一会儿,却没有感觉到炙热。刘备知道,这是水晶不如玻璃透明澄清,也有口径,打磨工艺以及阳光的温度等各方面综合的因素。

刘备点点头,便又问道:“管幼安摸索出这法子,就教你们用来照虫子?”

小胖子难得的脸红了红,腼腆道:“管幼安无意中发现水玉能聚光后,据说要格尽其中之理,到处收集各种各样的水玉搞研究去了。照虫子,是我们自己玩的。”

刘备哑然,心道,这才是嘛,管幼安一代名士,怎会拿着水玉整天照虫子玩?却又疑道,管幼安为何不问我,也省却他无数心血。他却不知道,他少年成名,管宁等虽然心服口服,但却也未尝没有在格物方面一较长短高低的心思。毕竟格物论重在实践,刘备虽然提出了理论总纲,但实践这种东西,却不是光抱着书本啃就行了的,一样东西的问世,那要无数次的研究,而可能到最后,也会一无所获。

理论提出者和实际研究者之间谁更伟大或者谁更重要,谁也没有答案。

刘备默默想了想,对小胖子道:“麻烦你帮我拿本书来。”

小胖子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不一会,便抱了一捆竹简走了出来,刘备接过后,用白水晶往上面的字迹上一晃,顿时心中便叹,管幼安哪管幼安,你居然连凸透镜有放大这个功能都没发现,你到底研究水玉的什么功能去了?又怪自己还是学识太浅,之前根本就想不到水玉就是水晶上面去,一心想着去回忆玻璃是如何制造的。结果发现自己是一头雾水后,便放弃了这方面的想法。却想不到在这里获得这意外之喜。

刘备笑着把白水晶和简书都还给小胖子,道:“今日谢谢你啦,你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道:“不用谢,我叫张任,你是哪个班的,新来的么,都没见过你!”

刘备微微一笑,却不搭话,径自走了出去。

回府之后,刘备召来侍从,命他召郡中能工巧匠听命,又唤人去购买白水晶。白水晶虽然被哄吵,但他一郡太守想要,还是能轻松弄到的。

冬十月,太尉许?戆眨??q畲臀??尽0涂ぬ?亓醣赶姿?x糯缶狄幻叮?源宋锬芊糯笫挛铮?芯刍鹬?πа4四烁裎镄伦鳎?吮焙9苣?醮矗?约焊牧级?弥???p>  皇帝拿着这做工精湛,以铜镶嵌,表面鎏金的放大镜,玩得不亦乐乎。他把镜面反过来翻过去,一会照下龙椅,一会照下身上的龙袍。阶下群臣看不下去了,便有谏议大夫道:“陛下,刘备远在巴郡,不思如何安抚黎庶,却一心媚上,进奉这等玩物丧志之物于陛下,还请陛下将此物毁之,诏书问其责。”

皇帝清咳两声,正容道:“卿此言差矣。刘备有奏,此物之研发,非为把玩之物,而是此物有放大字体之功效,于是体恤朝中年迈以及有眼疾之大臣。故制此镜数十柄,献于朝廷,让朕分赏诸卿。咳,朕方才也是想试一试刘备所言是否其实。嗯,朕试过了,确实可以放大,不错,不错,来人呐!”于是身侧中常侍便入内端了一个小箱子出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做工精良的手持放大镜,内以绢帛裹之。

皇帝忍痛,一一分发了下去。本来还想多玩几天,或者干脆就自己霸着了的。这些放大镜,刘备可是精心准备,做工精细得不得了。让人一看,就觉得高大上的东西。皇帝又是个爱新鲜的,当然喜欢了。

殿下,三公九卿,以及年迈眼老昏花之臣,人手一柄。有人就拿着这放大镜对自己手中的片牍一照,嘿,还真奇了,这字就清清楚楚的放大数倍,比以前省事多了。

这一次,算是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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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刘恪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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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刘备的放大镜,按其书信所言试了又试,欣喜兴奋之余,又把刘备的书信细细来读,只见刘备在信中道:“幼安吾兄,弟于巴郡得知兄近日正忙于格水晶之理,孜孜不倦以致废寝忘食。弟心有不然,说与吾兄闻之:吾少时因知无涯而生有涯,不愿埋首于章句之间,故另辟蹊径,阐发格物之论。然天地宇宙之间,物类何其多也,穷一人之力,岂可得乎?若吾兄穷毕生之力,也未能格尽水晶之物质,为之奈何?我等儒士,读圣贤书,不学以致用,济世安民,却枉图以一人之力,追寻此茫然之途。此歧途也。然则兄问我何时可乎,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之时,集天下士子之智力,格一物之根本,可矣。书山有路,学海无涯,与兄共勉之……”

刘备的话如黄钟大吕般在管宁心中响起。他不得不颓然接受,事实就摆在眼前,他最先发现水晶能聚光聚热,但刘备却举一反三,众而发现了水晶另一项更有意义的功能,就是放大。什么是学以致用,刘玄德这才是学以致用啊。放大镜的意义,管宁心里清楚,比聚个光点热点要重要得多了。虽然刘玄德在奏章中说水晶放大镜乃自己初创,可自己却仍然一阵失落。

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么,管宁心中无奈的想着。他却不知道,刘备也只是站在了无数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高、更远。真要公平的来和管宁比这个时代的学识,管宁不甩他八条街才怪。

毕竟是管宁,方才虽然心神大乱,却很快就平静下来。嗯,以后要研究,就按玄德学以致用的方向。他隐隐从刘备的描述中,看到了一点什么苗头。却又似乎不甚明白。其实刘备就是隐约的点了一下从研发到生产最终销售,最后所获得的资金又促进研发这样的市场思路。当然,刘备不可能说得太细,仅仅点到为止。管宁摇了摇头,又憧憬起刘备所说的太平盛世之时,集天下士子之智力,同格一物之根本的盛况起来了。那是怎样的一个场面呀!

刘备给管宁画了个大饼,生怕管幼安搞研究搞得走火入魔那就完了。与此同时,这一年的冬猎开始了。皇帝带着大批的随从卫士,文武勋戚,校猎上林苑。可能是好久没有这么出来野过了,皇帝一时兴起,骑着马一直往西走。走着走着,竟然就到了函谷关。到了此处,群臣们说什么也不肯皇帝再往前走了。死死拖住御驾苦劝。都出了河南到了弘农了,陛下你也够了。皇帝无奈,只好回转。

一路上,被打扰了兴致的皇帝,也只好把郁闷发泄到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身上。小动物们可是倒了大霉了。而此时,刘恪从小苦练出来的本领便显露了出来。在满是世家子弟组成的卫队中,山林之间野惯了的刘恪的一手射术是如此的出众。自然是免不了被皇帝和众臣关注。等皇帝赐酒宴之时问起,这才知道,刘恪竟然是刘备从弟。皇帝此时春秋鼎盛,巴不得国之贤材越多越好。他宠信宦官是一回事,对于人材的喜爱又是另外一回事。没见皇帝虽然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可在朝诸臣中不也还有些清直之臣吗。名声好,能力强,虽然无法阻止皇帝的胡来,可最起码也暂时保障了整个帝国的运行不至于崩溃。相对于文臣,他更偏爱武将,认为这样的人更好控制。皇帝从未想过哪个武将敢违逆他的命令,事实上也是如此,无论是凉州系还是其他派系,在他生前一个个都乖得不得了。直到在他龙驭升天之后,这才开始阳奉阴违起来。

此时的皇帝就越看刘恪越顺眼,尤其是与刘备比较的时候。于是皇帝一高兴,又是赏金又是赐帛的。这在外人眼中已经是不得了的恩赐了。往日里皇帝能和自己的卫士说几句话都已经算很不错了。

十二月初,刘备封了府库就开始告假,卢?要生了。这是一等一的大事。且他堂弟刘恪要成亲了。婚期就在年底左右。益州到幽州,路途遥远,他不提前回去,只怕来不及。

临走前,他特意把摩耶珂唤来,絮絮叼叨叨,各种叮咛嘱咐,让罗耶珂好生感动,最后让刘备好生享受了一番佳人温柔。在送

别宴上,刘备举杯笑道:“今岁多亏在座诸位鼎力相助,巴郡才有如此好之局面。巴郡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我相信,来年在诸位的再次力助之下,一定会发展得更好。”

众人忙举杯相陪。刘备夹了一口菜,又道:“来年刘某家眷西来,见了此地风景,必然欣喜。”

便有人问道:“使君明年要携家眷来巴郡?”

刘备便笑道:“然也,不然一家两地,心生牵挂,不能全心为圣上效力,若是误了大事,如何是好?”

有人心中暗暗叫苦,刘备把家眷都要搬来了,他打算干嘛,不走了?说实话,跟着刘备也不是没好处,就是这点**零狗碎的,他们实在是看不上。再说了,有这位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主坐镇巴郡,他们一个个夹着尾巴都过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什么事情上又犯了禁。人家可不讲情面,上次李慕然家的二公子在江州闹市纵马,惊了行人,被张?撞见,当场按在地上啪啪啪的就开始打板子。那可是真打,李二公子的臀部都血肉模糊了才算完。从此以后,各家的小辈们一个个的循规蹈矩,从来没这么乖过。

他们都是自由自在、颐指气使惯了的,换了这么一位爷在头上镇着还真不习惯。一听刘备明年拖家带口的过来巴郡,心里都有些发虚,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于是有人便动小心思,得,算了,也别等了,赶紧趁春节就活动活动吧。多使点钱,把刘备给请走。再请回来位不管事的,哪怕是睁只眼闭只眼也好。当然,要是能来个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的,那就更好了。

刘备不知道他们肚子里转动着这样的小心思。宴罢,便翻身上马,一路往幽州而去。紧赶慢赶,终于在刘恪大婚之前赶回了楼桑。

刘恭难得的一脸喜色,拉了刘备就到了一人跟前,道:“玄德,这是你弟弟的岳父,中山苏双苏子全,快来见过你苏伯父。”

又对那人道:“老苏,看见没,这便是我那侄儿刘玄德,我楼桑刘家的千里驹。”说完,一?胶?耄??实拇笮ζ鹄础?p>  刘备看着眼前这个颇具文雅气质的清秀中年人,心道,这便是史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中山巨商么?却不敢怠慢,忙施一礼道:“愚侄刘备,见过苏伯父。”今天刘恪大喜之日,只论辈份,不讲官位高低。刘备在这里,就是和刘恪一样的小字辈,他岂敢拿大。

苏双打量刘备几眼,一把扶住,笑道:“久闻贤侄之名,今日得见,果然人中龙凤,俊秀之材啊!”

刘备笑道:“伯父谬赞了。”心中却是疑惑,刘恪如今有了官身,怎地找了个巨商的女儿?不是刘备看不起商人,而是总觉得这其中有古怪。叔父又是如何认得苏双的,为何以前却一直没有听说过?苏双出现了,张世平如今在哪里?越想心中越乱作一团,却又被人逮住指使着干这干那,忙得没有空闲。都是同族长辈,刘备哪怕是身为一郡太守,也是半声都不敢吭的。

好不容易忙完,刘备终于寻到了刘恭,见四下无人,便逮住刘恭衣袖,道:“叔父,你如何认得苏双苏伯父的?京中早有官宦人家有意以妻许恪弟,如何娶了苏伯父之女?”

刘恭笑道:“就知道你忍不住!”却又出去,把刘恪给寻了过来。三人一同行至村口无人处。刘恭便回首严肃的看着刘备道:“玄德,你还记得当年我带你去见你张世叔否?当日在路上我和你讲的,你可还记得?”

刘备想起来了,当年他和刘恪从南方回来,发现花二一伙人死得干干净净,心中奇怪,他便扯住刘恭追问,刘恭被追问得不耐烦,便带他去见了张博,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张飞。

而后在回来的路上,天色黯淡一如叔父当时低沉的嗓音。叔父当时说了很多很多,让当时的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于是刘备郑重的一点头,道:“我记得,叔父和我说,要我埋头做事,不要参与党争政争。”

刘恭看着英挺的侄儿,满意的道:“不错,你做得很好。玄德,你很好,比我和你父亲都有出息。”

刘恭走动两步,又道:“玄德,我还与你说过,这天下乱象已显,你要谨记团结二字,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保家族,你还记得么?”

刘备又郑重的点点头,道:“侄儿记得!”

刘恭点了点头,便转身对刘恪道:“恪儿跪下!”

刘恪一脸迷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由自主乖乖的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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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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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恪心道,就这还要跪下来说,我不一直都这样做的么。却不敢和自己老子犟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孩儿明白!”

刘备心想,这是干什么呢,搞得交待遗言一样。还没开口,便见刘恭道:“那你向你哥哥拜三拜,今日就定下这君臣尊卑之礼。”

刘恪便依言向刘备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都是尘土。刘备又好气又好笑,心疼的帮他拭去灰尘,这死心眼的老十一。

刘备把刘恪扶了起来,看着刘恭,道:“叔父,你这是何意?”

刘恭这才一声长叹,把他与苏双等人的恩恩怨怨和盘托出。苏双张世平,先秦之时便世代与塞外交通,延绵到今日,早已是首掘一指的巨商豪贾。两家把中原所产之盐、铁、茶输往塞外,再把塞外的皮货、人参、骏马输往中原。这条商道,涿县却是必经之路。当年刘恭年少胆大,偶尔学人做些没本钱的营生。却不料刚入行不久,看错风色,劫到了苏张两家头上。一番苦战,刘恭不敌被擒。当时苏双和张世平还是家中少主。这第一次顺路跟商,便遇见了传说中的劫匪,还是个跑单帮的,也不知道是傻还是怎的,就劫到了自己家头上。不由大感兴趣。于是便把差点被商队一刀砍了的刘恭给救了下来。

刘恭当时尤自愤然,说若不是人多,又能奈何得我?结果三人年岁相近,相谈之下,竟然惺惺相惜,臭味相投。知道刘恭劫错了目标,苏双和张世平大笑不已。然后把刘恭给放了。三人从此订交。

再往后,三人联络不断,经常在涿县小聚。时光流转,当刘恭成为纵横幽燕的绿林豪强之时,张世平和苏双也顺利的接过家中大权,成为一家之主。而三人的友情随着时光的流逝没有变淡,反而因为利益的因素越发的稳固了。因为刘恭要销赃,而苏张两人也要打击竞争对手。三个人一拍即合,刚好互补。而刘恪的婚事也是在那时定下来的。

这次,苏双、张世平欲出塞数千里,前往扶余。因为他们开辟的一条新商路,货物屡次被劫。是以他们广邀江湖好手助拳,一同去那里看看是何方神圣所为。而作为多年生死之交以及利益攸关人,刘恭自然无法袖手旁观。

于是干脆把刘恪的婚事给办了,过完年收拾收拾便一同赶赴扶余。家中细娘是个女孩,还有个儿子还小,他都不担心,最担心的就是刘恪,于是只好把刘恪托付与刘备。差不多也就是托孤了。他对自己儿子不放心,对这个侄儿倒是放心得很。

刘备听完,不由傻了,敢情是这么一回事啊,自家叔父当年也够彪悍的。刘恪在一旁,虎目中热泪盈眶,哽咽着想说话,却被刘恭一个巴掌打了回去:“嚎什么嚎,老子还没死呢!看你这点出息。”

刘备看着刘恪道:“十一,你放心,我保证此趟叔父必然沿途无恙,全身而返。”

刘恪便问道:“五哥,真的?”

刘备认真的道:“真的!”苏双张世平还没给老子钱财、镔铁和骏马呢,就这么挂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刘恪见刘备保证,心情这才平静下来。刘恭就笑骂道:“他倒是相信你,玄德,你什么时候也会算命了?”

刘备一脸认真的看着刘恭,道:“叔父,那不是算命,我研究的是《易经》,我方才袖中起了一卦,叔父虽然远游之象,但却一路平安。”

刘恭就大笑道:“好!好!好!借侄儿你的吉言了!走,回去罢!”说完便迈开双腿往家中走去。

苏双在楼桑大醉三日,才与众人相别。刘备本来还想和他聊聊放大镜这门生意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等他们都平安归来之后再说吧。

刘备接下来随张博去了张家大宅,路上,刘备止不住好奇,便问张博:“叔父,苏伯父远去扶余,怎的没请你?”

张博微微一笑,道:“我与他不过点头之交,且我俗事缠身,他怎好请我?”

刘备一想也是,张博家大业大,坐在家中当土豪就可以了,又没甚让人心动的好处,实在是没必要去冒这个风险。换他他也不会去。

张博叉开话题,笑道:“来来来,且随我去庄园看看,我倒是要瞧瞧,你口中的佳酿是甚滋味。”

刘备闻言,不禁老脸一红。昨晚喝得有点高,一时兴起

,便说了那么几句不合时宜的话,好像是说这酒不行?想不到却被张博给记心里了。

他只喝得出酒的度数高低,又哪里懂得酿酒了。却不曾想张博却一直记在心里,今天死活要带他去张家酒坊。也是,好酒的就没几个不会自酿的。曹操能写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也能向汉献帝呈献酒方。

如何把低度酒变成高度酒?刘备心想要是能摆个渡就好了。跑到张家别院,进了酒坊,一看,百十号人忙得热火朝天,张博带着刘备走马观花,指着这个说是干嘛的,指着那个说是干嘛的。一圈下来,刘备看得头晕眼花,啥也没记住。他哪里知道那些瓶瓶罐罐,大桶小桶是干什么的。他就隐约知道酿酒工艺发展到后来,都少不了蒸馏这一道工艺。不过这里看了看,仿佛没有看到用来蒸馏的器具。

于是便道:“叔父,昨晚乃是醉言,还望见谅。不过今次我看了一遍,心中约有所得。叔父也知小侄精于格物。予以为,水与酒,乃不同之物质。不若先以火煮之,且看如何。”他没办法向张博说酒精的沸点比水的沸点低。还不如直接用火一煮,简单明了。

张博也是个说干便干的人。便命人抱来一桶酒,一桶水,倒在一个大锅里,下面用火一烧。不一会,就先闻到隐约的酒香了。这时候的谷酒,里面还偶尔参杂些果子。味道很不错。

刘备在旁边就开始说了:“果然,酒先沸,否则不至于有有酒香,而是无味之水汽了。”张博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水烧开之后的水汽他自然是知道的。于是点头称是。

然后刘备就道:“酒与水,虽然为不同物质,然酒中亦有水。水多,酒味则淡,反之,若水少,酒味必浓。”听到这里,张博眉毛一挑,目光开始亮了起来,神色也隐含期待。

便见刘备道:“若把酒制于锅中,以大火煮之。酒受热而蒸发,水依然残留。而上方笼罩一物,以吸纳酒气,待冷却后再行收集,必为浓酒。”蒸馏器他没见过实物,但大概也知道原理。要是有材料,他也能做一个简单的出来。可是现在他只能动动嘴皮子说一说。

不过,他把原理已经说得如此明白,张博要是还不清楚,那也就太失败了。张博不懂气态液态,但他见过,也知道如何做。刘备一说,张博脑海里就开始想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可行。

张博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道:“玄德,若我张记酿出新酒,你定是第二个品尝到的!哇哈哈哈哈哈,老子发达了!”说完已经撸起袖子指挥人干活去了。

刘备见张博已经陷入酿造新酒垄断市场大发横财的幻想中,不禁摇头苦笑,悄然退了出来。

回到楼桑,刘备唤来黄忠,叹道:“汉升世之豪杰,不思报效天子,奈何甘居我下?备实不愿以恩挟汉升。”

黄忠在黄叙好了之后,便在楼桑安了身,还回了老家南阳一趟把自家婆娘也给接了过来。然后一付以刘备家将自居的派头。让刘备回来知道后是哭笑不得。不是他虚伪,一次又一次的把黄忠往外推。而是他觉得,一根人参,顺手之劳的事情,就像他后世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捡到钱交给警察叔叔,去社区做义工,看见灾害就捐款一样。实在是值不得黄忠如此。这样他会觉得受之有愧。再说了黄忠迟早都是他的人,何必让人误会他有挟恩的嫌疑呢?

然则对黄忠来说又非如此。正所谓彼之蔽草,我之珍宝。刘备一根参,不止是救了黄叙一命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有了后嗣的香火,不会无颜去面见列祖列宗。只是刘备不知道罢了。

黄忠回道:“主公谬赞,黄忠一介武夫,只知好勇斗狠,又怎当得豪杰之称。主公年方弱冠,已声闻海内,名震公卿。黄忠亦知主公素有匡扶天下之志,否则怎有为万世开太平之豪言?今天下汹然,百姓不安。而天子宠信奸佞,百官怠政。主公先有除蝗之策,后有防疫之功。诣阙鸣冤,高歌正气;益州平叛,摧锋破敌……黄忠每思至及,心神激荡。此正乃大丈夫之所为也。黄忠愿附主公尾翼,为主公之马前卒,助主公扫荡群邪,济世安民。还望主公不以黄忠愚昧,怜而纳之!”说完,黄忠纳头便拜。

刘备沉默良久,他想不到黄忠这么一个表面粗犷的汉子,内心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人家都打探得清清楚楚啊。那么说来,黄忠是真心诚意要认主了。那还说什么,高高兴兴的收下吧。否则就成逗比了。于是刘备扶起黄忠,凝重的道:“卿不负我,我必不负卿!匡正天下!再兴大汉!”

“匡正天下!再兴大汉!”热血在两人胸中不断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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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最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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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强撑着疲倦,亲眼看见刘备对女儿的欣喜,这才放下心来,满足的笑了。刘备听见响动。忙抱着女儿转过身来,怜惜的看着卢?满是疲惫的俏脸,道:“?儿,辛苦你啦。快来看我们的小宝贝。”

卢?伸手欲接,刘备怕她累着,径自放在她的身边。卢?看了看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的孩子,道:“夫君,可惜是个女孩儿,要是个男孩儿,就更好了。”

刘备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怪道:“说些什么话,女孩儿便怎么了?女孩儿也姓刘,也是我刘备的孩子。”

卢?心中那仅有的一点阴霾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刘备忽然又笑道:“再说了,想要男孩儿,以后?儿好好配合为夫便是。”

卢?看着刘备一脸坏笑,心中欢喜得不得了,涌起柔情无限,往日无比羞涩的她竟然轻声低嗯了一声。

刘备大喜过望,忍不住卢?浑圆高耸处摸了两把。卢?嗔怪的白了刘备一眼,正欲说话,吱呀一声,门开了。

刘氏端着碗**汤走了进来。刘备忙起身接过,道:“娘,这种事,吩咐孩儿便是,怎好劳你亲自端来。”

刘氏一脸笑容,精神焕发,再无几年前一付油尽灯枯的迹象,她笑道:“给自家媳妇儿端碗汤,又有什么了不得了。这汤是我和黄家娘子一起炖的,听她说当年为了她儿子,什么大补的汤都熬过,这**汤,更是一绝。来来来,媳妇儿,快趁热喝。”

说实话,刘氏也巴不得头胎便是个长孙,但有了孙女,也算是有后了。再说了,儿子媳妇还正年轻,以后想要孙子,让他们抓紧生便是了。多子多孙才是福嘛。

刘备走时,黄忠欲一路相随。刘备止道:“汉升,且住,我此番在巴郡,长则年余,短则数月,必有变动。待新职已定,你再护了你我家小过来。”黄忠依言拜别。

刘备本来想过阵子让卢?也一起赴益州呢,没想到老娘死活不肯,说益州太远,又是南方,她们过去了肯定水土不服。要去也得等孩子满岁后。刘备从安全角度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在这个随便得点什么病就有可能死人的年代,他实在是不敢冒险。

刘备到了巴郡,有人一看,心里面就大骂道,张让这个阉货,居然收钱不办事。其实倒真冤枉了张让,他不是不办事,是还没帮刘备找到合适的位置。大汉官职就这么点,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太守做得好好的,你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把他调离吧。而且你们还把他的政绩夸得那么出色,那就只能平调或升迁。中高级官员的职位更加少了,更何况大多都被皇帝拿去卖钱了。张让也难呐……

刘备回来之后,即命人安排第二次垦荒事宜,然后迫不及待的让人去蛮部传信,邀蛮王一会。他在家时天天和卢?睡一起,却又因为卢?产后休养而只能看不能吃。早就憋得要爆炸了。谁曾想,罗耶珂人未至,却让人带回一封信。刘备看完之后,又悲又喜,欢喜的是,罗耶珂有孕在身,他又要当父亲了。悲的是,继续当苦行僧罢。看完信之后,刘备立即假公济私,调了两名医师和产婆,又大包小包的滋补产品买了一大堆,着人一起送至蛮部。临行前,对医师和产婆嘱咐又嘱咐,说蛮王的人身安全和是否能够顺利诞下下一代,对汉蛮关系非常重要……

三月,大赦天下。

或许上天知道这是大汉帝国最后安宁的一年,今年居然难得的风调雨顺。以致后来的史书都免不了写上一笔大有年。

刘备在享受这最后的宁静的时候,也大力在巴郡全境排查,只要发现以符水咒说来治疗疾病的,一概拿下锁问。又遣士卒家家户户观看门庭,若有白土书写“甲子”二字,立即破门抓贼。巴郡本来就不是太平道关注的重点,刘备这样一弄,仅有的几个传道的教众便立即远遁他方。

刘备对于没有抓到太平道的贼众倒是不以为意。黄巾起义乃大势所趋,他没法也没能力阻止,只要别在他的治下捣乱就行。这一番行动,倒是把往日里为非作歹的城狐社鼠给抓了不少。引得无数百姓拍手称好。

刘备又致信一封给荀???胖兴担骸拔娜粑岬埽?裉煜轮?洌??昂嵝校??莞?荒苤啤s钟刑?皆舻溃?纳14パ裕?舐胰诵摹n嵋庖晕???曛?冢?煜卤芈摇6?贝

?俳?┦γ?丝谥诙啵?锊?岣唬?怂恼街?匾病l煜氯袈遥?厥芷淙拧d?艟nㄗ谧逡员芑觥s扌稚h髦?兀?庥猩酱ㄖ?眨?谟凶呈空蚴亍g嗌叫闵剑?媸?绷鳌;蚩晌?偷芨?涟簿又?亍a弦晕娜糁?牵?赜芯龆稀???p>  第一个意识到颖川是四战之地,天下一乱必受侵略的就是荀???醣赣密??幕叭ニ弟???肜此?赜兴?ザ?桑恳?钦婺馨衍魑娜艉鲇频铰ドhィ??捅鹣胩油炎约旱奈逯干搅耍???????醣傅靡獾南氲馈?p>  荀??姑怀鍪耍???诩抑校?拥搅醣甘樾拧2鹂?豢矗?慌拇笸龋?朔艿牡溃骸罢婺擞12鬯??酝?!痹?此?闹幸??荚迹?途醯米罱?欢?瓴惶?跃ⅲ?馓煜戮拖褚蛔?聊?幕鹕剑?诒?3跋φ???脑湍鹉芰俊h缓笤诤鲜实娜兆樱?榈囊簧??突岬囟?揭 ;匙耪庵侄晕蠢茨??目志澹???啪苷鞅伲?自诩依镎?煅芯刻煜滦问啤?p>  刘备书信一到,简直就是拨开云雾见天日,一下子就让荀??靼坠?础?墒敲靼资敲靼琢耍?胍?ㄒ谱谧澹?词且患?浅4蟮氖虑椋?ㄒ谱谧寰透?实矍u家谎??比唬?笳吒??枘选7凑?豢赡苁撬?飧霾哦??凰甑哪昵崛四芩盗怂愕摹?p>  就在荀???饲ㄗ宥?び醵烫镜氖焙颍?佣?庀胤5?艘黄鸷?颂?诺纳比耸录??p>  关羽,字长生,父祖世为解县富户。父亲信奉老庄,故为子取字长生。希望爱子能如老庄般天性清静,潇洒自在。谁曾想自个儿子偏生是个皮猴子的命。小时候在家门口的大树下听老人讲古,说到先秦至汉初,纵横一时的刺客游侠时,一下子就给迷上了。怎么劝也劝不过来,死活闹着要习武。

关父大怒,游侠是什么,他饱读诗书自然知道,韩非子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太史公又说:“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这些人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不遵守法律,却重然诺轻生死,随便为了友人或恩主的一句话便可舍了性命。他哪里肯让自己爱子学武,若学了武,直接跑去当游侠儿去了,让他怎么办?自然是不肯。

关羽在家又哭又闹,撒泼打滚。还是祖父怜惜孙儿,逼着关父答应了重金聘请名师来担任教习。如今游侠也不好混。要路见不平拨刀相助、要穿衣要吃饭要路费,而劫富济贫的事又不能常干。不然引起官府注意就麻烦了。于是所谓的游侠,基本上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流窜作案。自古穷文富武,而关家颇有财力。拿着关家的钱财吃着关家的饭菜住着关家的房子然后唯一要做的就是整天虐关家的孩子。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等好事!于是无数自命不凡的拳师剑客汹涌而来。关羽天姿过人,又用心肯学。在武艺一途上自然是进展过人。没多久,就打得他的师傅们无颜再待,羞愧而去。

关羽年少轻狂,口出狂言打遍河东无敌手。却不想引出一个高手,三两下让关羽折服,纳头便拜。无名高手悉心指点关羽一年,然后笑道:“如今勉强可以打遍河东了。”然后飘然而去,不知所踪。自此,关羽便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整日里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读书练武,与一班侠客剑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是探讨技艺,便是谈论天下好汉。日子过得悠闲痛快。

若是这样继续下去,关羽这一生或许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哪有后世的义绝关二爷。俗话说得好,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却说当今天子虽然爱财,却也取之有道。他贵为天下之主,从不屑与民争利。不涨田租,不涨算赋,不另立名目开征乱七八糟的税。他只利用自己掌握的资源,为自己谋取暴利。皇帝的资源就是官职。大到三公,小到县长。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简直就是无本买卖。天下还有比这个更能来钱的事吗?

再说了,这是一种资源共享,天子赚钱的同时,也给予了一部分人光明的希望,通达的前程不是?而且天子体贴人心,害怕有些人既想当官又付不起费用。他用别具一格的思维和眼光,领先世界千年,率先推出了分期付款的业务。就是你若要买一个官做,可以先首付多少,剩下的在你的任期内支付完毕即可。此法一出,官迷大喜,社会一片和谐。

而河东解令,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官职的。

实在对不起大家,家中来了客人,都请了假在全程陪同,一直到十九号。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我还打算一月多存点稿以备春节期间呢……我保证每天至少一更,争取二更。还请大家谅解。

感谢江湖过客,,,,,兄台的打赏,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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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关羽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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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为官只为财,能花钱买官的人,无利可图他会干?当然这刮地皮也有讲究的,老百姓没有多少油水。刮满这个任期也没有办法把花出去的钱财连本带利给赚回来。于是解令只得把目光放在解县大户身上。

可惜大户人家也没一个是好惹的,没个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说法,你要是敢贸然行动来个欲加之罪,大户们就敢带着家丁把你给驱逐了。解令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要是这年月有显微镜,他就拿显微镜来逮大户们的小辫子了。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不枉解令日夜辛苦。他找啊找,等啊等。终于揪住关家的小辫子了。关家四处延请名师来家,教习关羽武艺。日子久了,有些身上有案底的游侠儿便也托庇于门下。关家世代不懂江湖之事,而关羽又是个年幼不管事的,只知舞枪弄棒,打熬气力。于是有心人便告了关家一状,说关家乃解县士绅,却结交江湖匪类,严重影响了本县的良好治安。

解令正是瞌睡来了缺枕头。闻言大喜,立即点上人马上门去找茬,本想只是敲打敲打,然后勒索一番,结果竟然真的被县尉认出一位四海追捕的逃犯。那个逃犯见风色不对,拨刀剁翻两个差人,把脚一跺,越墙而去。这下好了,县令二话不说,把关家一封,然后把关家祖孙三人给逮了,直接定了个蓄养匪类,图谋不轨的罪名给枷了回去。

关老爷子敦厚老实了一辈子,哪里经得起这番惊吓,加上年岁又高,到了狱中,县令又派了恶吏拷问家产,没几天呢,眼看就不行了。关父至孝之人,怎肯老父死在狱中。于是托人带话,愿以全部家财赎罪,望县令能高抬贵手,放父子三人还家。

县令也没打算把关家人如何,他是要钱不要命,真把关家三代都斩了,这钱也轮不到他手里。见关父识相,他也痛快,二话没说,命人把关家祖孙三人押了看管府中。关老爷子到了家,没几天就咽了气。关父忍痛办了丧事,然后唤过关羽,道:“我儿,不要自责,为父与你祖父都不怪你。是那狗官惦记我关家,咳咳,我进了狱中便清楚了。他这个斯文败类,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我儿,关家如今只剩你一根独苗,切记要爱惜性命,不可莽撞行事。我屋内房梁之上还有黄金十斤,你携了去他处安身罢,不要再回来……”话未说完,竟呕血而亡。

关羽旬日之内,家破人亡,父祖皆突然离世,这少年就是再厉害,也经受不起这种打击。见父亲死在自己跟前,关羽大叫一声,一口逆血涌出,竟然昏厥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数个时辰之后。

关羽没掉一滴眼泪,心中满满的都是仇恨。他草草将父亲葬在祖父身边。而后取了黄金,打扮利索,执了一柄汉刀,直趋县衙而去。

到得门前,守卫县衙的两位县兵见关羽气势汹汹,目露凶光,手执凶器,于是便上前喝问道:“县衙重地,来人止步!”

关羽一声不发,提刀就剁。刷刷两

刀,砍翻两个。关羽不顾身后惊叫声,直入衙中,迎面而来的县中兵吏,被他一刀一个劈翻。他也不管那些吓得四散逃离的人。只顾往里闯。

到得中堂,便见县令闻讯而出,那县令见关羽一身血污,知道不好,不由大骇,惊道:“关羽,休得胡来,你若止住,本官保证不追究你的罪行,不然,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关羽见了不共戴天之仇?t,哪里忍得住,双目血红,怒吼一声,把刀一竖,便往那狗官面门劈去。好狗官,虽是文官,在生死之际却也迸发出生命潜力,一个懒驴打滚逃过一刀,便抱头鼠窜,边逃边喊:“杀人啦!救命啊!”

县尉等人皆是解县本地人,关家如此惨状,早就心有不忍。而县令亲信,早就被关羽杀得干干净净,于是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上前相阻。县令逃了半天,见无人来救,知道今日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心中支撑一去,四肢便再无一点力气,看着关羽惨笑道:“本官却未曾想到有今日,悔不该斩草除根,留下你这个祸害!”话音方落,只见一道刀光如匹练,血冲三尺,一颗大好头颅滚得老远,死不瞑目。

关羽手刃了仇人,拖了刀,毫不停留转身就走。直走到许远,影子都快看不见了,县尉才率人冲了出来,大喊道:“好贼子!竟敢杀官!看招,哎呀哎呀,好厉害!”装模作样的怪叫几声,又大嚎了:“县令,你怎么啦!来人啦,不好啦,县令以身殉职了!”也不知道表演给谁看,反正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关羽走了。

旁边有个老实的就问:“县尉,我们不追凶徒么?”

县尉把眼一瞪,骂道:“兔崽子,老子还用你教,那关羽那么凶,谁去追,你去么?追上了又如何,谁弄得过他?到时兄弟们不是白白死了,值得么?”

却说关羽一路走一路哭,直到了涑水边上,才止住。忽然间思道,自此世间举目无亲,如今却要往何处去?这真的是拨剑四顾心茫然了。想了半天,有了。

往日里与府中拳师剑客论及天下豪杰,言燕赵之地,自古多悲歌慷慨之士。又接连塞外,是以游侠儿最多。而北地之人多豪爽好客,其中幽州涿县又有两个好汉,一个名唤张博字宽夫,一个名唤刘恭字子敬,都是绿林道上一等一的好汉,豪侠们齐夸的英雄。且刘子敬还有一个侄儿,正是声著海内为自己父祖所推崇的刘备刘玄德……不若便投幽州去,见见刘玄德是何等人物。若是张刘二人言过其实,不敢接纳自己,那自己便往奔塞外,做个贼匪也罢。自己习了这一身艺业,总不会让自己饿死罢?

关羽心下计较已定,便顺涑水一路而上,晓伏夜行,出了河东,进入上党,一路穿过并州,冀州,往幽州星夜赶去。

沿途之上,为了避免抓捕,关羽更换装束,蓄了胡须,蓬头垢面,竟然无惊无险便过了为数不多的必经之关卡。

刘备在巴郡悠哉悠哉,哪里想得到,这个时候,他的五虎大将之首,关羽关二爷,便直接投涿县去了。

不好意思了,更这么晚,实在是没办法了。累死了。明天更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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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风雨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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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张角很会分析形势,他这半真半假的话,还偏偏就让大家相信了。其中不乏精英分子,比如官员、学者、武士、豪商等等。

最关键的是,中常侍封?、徐奉这两个跟在当今皇帝身边的阉人竟然也对张角深信不疑,答应在张角起事之日愿为内应。

眼看着自己这边形势如火如荼,越来越好,而大汉皇帝整天醉生梦死,不理朝政。张角大喜过望。行动得越发频繁了。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已经逐渐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刘备就自然不必多说了,自从在广阳第一次和太平道妖人打交道时,就时刻警惕着,虽然他一张嘴说服不了天子和满朝文武。但在自己治下禁绝黄巾还是做得到的。刘备在巴郡布置的最重要的一个治安任务,就是捉拿太平道传教的妖人,不管有无犯法,只要见了,立即锁拿,死活不论。

他又早早书信与叔父刘子敬,让他在涿县老家多做准备,修茸坞堡,加强防备,以备将来动乱。至于原本让叔父刘子敬替他准备钱财和联络四海豪杰等诸事,也早就熄灭了打算。笑话,他如今已是一地太守,真若有变,以他之声望地位,必为朝廷重用。哪里还用原来历史上的散钱财、聚徒众。然后组成义军起事?黄巾之乱一爆发,朝廷若用他,他就是妥妥的中央军大将。

另外的有心人,就是得刘备提醒的曹操、荀??热恕k?嵌际且坏纫坏闹悄敝?浚?缦让蛔14獾剑?皇蔷?γ挥蟹旁谡夥矫娑?眩?昧醣敢惶嵝眩?约涸僖还鄄臁1愕贸隽巳盟?亲约阂舱鹁?灰训慕崧郏?蔷褪锹姨煜抡撸?靥?降姥?艘病8?盟?谴蟪砸痪?氖牵?恢?痪跫洌?蠛旱酃?男问凭谷灰丫?迫粑b蚜恕??p>  于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曹操开始向朝廷上书,恳请天子下旨逮捕太平道妖人张角等。而荀???蛟谌八底迦司僮灏崆ㄎ薰?螅?硕?笃浯危?晒λ捣?迦私?7阑ど枋??12忧烤?洌?苑赖练恕216谛闹邪档溃?艄?缌跣?滤?担?绞绷跣?氯粑?熳铀?茫?蝗绫阃读跣?履桓?ィ?窠灰丫茫?彩歉眉?弦患?恕?p>  这日刘备去探望过罗耶珂后,回到府中,闲来无事。心中便琢磨着要不要再上一份奏章给张角这个极端分子上上眼药?毕竟自己现在还拿着天子给的工资。食君之禄就得忠君之事不是。再说了,张角就像后世搞传销的一样,把自己的信众都成功洗脑,一个个的都变成了宗教极端狂热分子。本来他的信众的组成大部分就是流民和破落户。本来就

仇恨社会,仇恨朝廷,怨恨这个世道的不公。再这样一洗脑,更危险了。到时候这群危险分子一扯旗造反,中原大地不得血流成河,死亡无数?

刘备是极度看不起张角的,原因无他,就是张角只顾着造反,口头煽动能力极强,偏偏行动水平却又低得惊人。组织不严密不说,对属下也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更不用说鲜明的政治目的和口号了。导致后来,大家各干各的。然后一场史上规模排得着号的空前大起义,竟然在短短不到一年内就被平息,最后自己也死无葬身之地。

似乎张角他纯粹就是为了挑动天下动乱而存在。天下动乱之后,他便再也不管了。张角似乎点燃了一根导火索,黄巾起义被平定后,天下却再无宁日。黄巾余孽和假称黄巾的叛军此起彼伏,在之后的数年里,耗尽了大汉帝国的最后一点精力。中央政府对地方权威尽丧,再也无力控制天下。从此地方豪强纷纷崛起,你方演罢我又登场……这似乎是张角希望看到的,不过,这一切,都与他这个肇事者再无关系了。那个时候的他,也早就被人们所遗忘。

刘备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刚写好奏章正要通过驿传发出去的时候,却闻到了曹操上书却被斥责的消息。

曹操上书请捕张角,却惹恼了某些宦官和官员,直接斥责曹操身为议郎,应该言之有物,而不应该捕风捉影。那张角医术通神,身为一介布衣,却奔走天下,救死扶伤,造福我大汉子民。实在是慈悲胸怀。品质如此高尚之事,你居然怀疑人家要造反?开什么国际玩笑,人家手无缚**之力,就懂点医术,身后追随他的人虽然多了点,但一个个也是善良老百姓。他们哪里又像反贼了?又有什么能力可以造反了?曹操你不要大白天的就发癔症。

曹操又羞又恼,气得哇哇直叫,又无可奈何,心想道,你们这些蠢猪,就自己作死罢。于是整日里竟一言不发,再也不议一事。

刘备闻讯,长叹了一声,大汉养士数百年,忠义之士还是多得很的。只是朝廷太让人失望,太伤这些忠耿之士的心了。忠正贤人不是远避江湖隐居,便是在朝的,也不肯多发一言。因为不说话还好,说了话搞不好就要祸及自身及家人了。因金商门事件获罪的蔡邕,如今还在寄人篱下,远漂江湖呢。这种例子多了去了。如今曹哥哥只怕也是伤透了心。再也不肯为这个腐朽的朝廷建言了吧?不过史上曹操专权数十年,却一直不肯篡位,也足见他对汉室的感情了。

刘备看到曹操落得如此下场,自己便也熄了心思。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便够了,老老实实的镇守地方吧,朝堂那一淌子浑水,自己就不要去渗和了。坐等张角搅动天下风云,然后自己再出来收拾残局罢,这才是拥有主角光环的自己应该干的事情呀。

彻底想通了的刘备,日子又过得悠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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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风雨前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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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楼桑里,便见前方一道石墙垣立,上有手持木枪之壮丁往来巡视,隐隐间,好一派森然气象。关羽走到近前,墙上之人早有察觉,便吸声开声,大喝道:“来人止步,此乃楼桑里。敢闻客从远来,有何贵干?”

关羽闻言便站住,双拳一抱向墙上之人一礼,朗声道:“某家关云长,自河东而来。久闻刘子敬乃涿县豪杰,英雄了得。今日特来拜见!”

墙上众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耐烦,心道,我家刘爷当然是英雄豪杰,这还用你说?不过看你蓬头垢面,一付落魄的模样,只怕也不是从河东千里迢迢专门来拜见刘爷的罢?只怕是路过的遭难的,从哪里听了刘爷的大名,上这里来打秋风来了。这种情况多了去了,以前他们遇见了这等人,便请了进去,然后刘恭一顿好吃好喝的招待,在楼桑吃饱喝足,待不了几日,便又要走,走的时候刘恭还要送上一份行程。日子久了,刘恭虽然不在意,但他们却对这些号称慕名而来的人,便也失去了诚心和耐心。

于是墙上之人开口道:“今日刘爷不在家,还请壮士改日再来罢!”

关羽莫名想道,我不远千里而来,刘恭就算不在家,请我进去喝碗水,总可以吧?于是便道:“刘子敬足下既然不在,可以让关某进去歇歇脚,顺便相候么?”

墙上之人心道,果然,妥妥的打秋风的。于是便道:“尊客见谅,刘爷不在,某等实在不好擅自作主。”

关羽闻言不由怒道:“此莫非便是刘子敬的待客之道?”

那墙上之人听了,便也不再留情面,讥道:“我家刘爷见的都是天下英雄,你算得老几?那少年,汝可速去!”

关羽听了,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好悬没岔了气去。他想发怒,却奈何那些人远在石墙之上。想叫骂几句,又怕被那些人狗眼轻贱了自己。于是强抑暴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关羽走了一天,粒饭未食,滴水未饮,又累又饿,不由把满腹怨怒之气全部栽在了刘恭头上,思道,江湖传言果然不可信。什么英雄豪杰,也不过是言过其实,这等大言不惭、沽名钓誉之徒,没得污了绿林好汉的名气。

越想越怒,便把腰间大刀拨了出来,沿路乱挥,可怜那些花花草草。只见关羽一路行过之地,残花败叶散了一地。

关羽正行到一处拐角,便见前方转出一彪人马,当先有数骑,一人为白脸微须,一人黄脸虬髯,一眼望去,卖相极佳,两人皆身着劲装,腰悬弓箭,鞍前挂满了猎物。便见那白脸汉子笑道:“汉升,怪不得玄德当日见你在滩涂射雁,一见之下便惊呼神技,今日果然是让我等打开大开眼界,想我刘恭自小在山林之间厮混,却仍不及汉升,真是惭愧啊!”

那黄脸汉子正是黄忠,听得刘恭夸赞,不由微微一笑,道:“子敬谬赞,主公曾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某家自幼受射,数十载水磨功夫,这才有今日这点微末技业。实在是当不得如此之赞。”

后面他们还在说什么,关羽根本就没听进去,他只知道,那个骑在马上的白脸大汉便是他今日欲投的刘恭刘子敬。关羽本来希望隐隐全寄托在刘恭身上,谁曾想却受到如此之待遇。正所谓希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此时关羽便大吼一声,红着眼,提着刀便直取刘恭而去。

关羽的无名恩师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然后被关羽牢牢记在心底。他也一直以快为目标。所以后来才能够暴起而斩颜良、诛文丑,阵斩河北名将于千军万马之中。所倚仗者不过是快字而已。

是以刘恭便瞥见一道刀光直奔自己而来,不由大惊。好在他也是久经厮杀之人,于是双掌一按马鞍,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幸好这个时候还没有马蹬,而后一个后空翻,稳稳的落在地上,喝道:“来者何人?”

关羽一刀不中,红着眼,恨恨的道:“浪得虚名之人,河东关羽前来讨教!”说罢又合身而上。

刘恭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正欲再问,便见那少年又揉身而上,只得咽下欲出口的话语,取下腰刀,还未及出鞘,便见关羽的刀风到了面门,心中一惊,暗道来得好快,便把刀一横,铛的一声,火光四溅,挡住这致命的一刀。

关羽取得先机,得势不饶人,一刀接一刀,不要命的猛劈。关羽连劈十一刀这才停住换气,刘恭连退十一步,这才堪堪稳住。刘恭目光一亮,许久未曾见如此悍勇之少年了,不由见猎心喜,把刀一竖,摆了个力劈华山势,然后赞道:“好功夫!”

关羽也不搭话,均了均气息,见刘恭亮刀,便横刀做了个铁锁拦江势,心道,能躲我的刀,也不算你的本事。便让你来攻,让我称称你的斤量罢。

刘恭疾步直奔关羽,一刀劈出,方才虎吼一声。但凡习武之人,在与人交锋之时,若兵器相接,必然会大吼一声,一是增长气势,二是为了减震。不然要是沉默不言,那兵器反震之力,必定会伤到内腑。

关羽用刀一挡,暗赞一声好气力。心中对刘恭的轻视未免又去了几分。刘恭把刀法施展开来,两人你来我往,只见场中两团刀光舞作一团,简直就是水泼不进。黄忠等在外掠阵,只听得叮叮叮当当如打铁之声响作一团。

数十合后,刀光乍退,两人各自跃后,刘恭心道,这少年刀法迅快,腕力过人,端的是一把好手,自己若不是胜在正值盛年,只怕便要吃了亏。他却不知道,关羽是个大肚汉,已经饿了个半死,要是吃饱喝足,再斗下去,他便铁定要输。

这边厢,关羽也在想道,这刘恭,刀法精妙沉稳,能与我相斗近百合,而神定气闲,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了。要知道关羽向来傲气过人,在他心中能称为一把好手的人,那真的是很不错了。

刘恭关羽两人相互一打量,再一对视,心中不觉顿起惺惺相惜之感,刘恭心想,只怕是有甚误会,正欲开腔,旁边黄忠便先开口了:“好刀法,不知是何方少年英雄到了此处?”

关羽余气未散尽,斜了一眼黄忠,傲然道:“你也知刀法之好坏?”

黄忠怒而笑道:“少年人,莫要小看了天下人。某要胜你,轻而易举!”

关羽哪里肯信,把刀一亮,斜指道:“汝且来试!”

刘恭欲止,便见黄忠摇了摇头,取了刀,走入场中,道:“那少年,某家南阳黄忠,草字汉升,等会败了,好好记住某家的名字!”

关羽年轻性子,受激不得,大喝一声,道:“河东关羽来也!”

两个人又捉对厮杀起来。黄忠乃大开大合的战阵之术,比起刘恭耍成一团花的江湖刀法来,又简练威猛了几分。

这一场斗,刘恭在旁是看得滋滋有味,而他身后的随从们,却早就惊呆了。黄忠在楼桑日久,他们也是见识过黄忠的武艺的。现在忽然冒出一个年轻人,先斗刘恭不败,后又与黄忠打了个旗鼓相当,什么时候江湖上有如此厉害之人了?

斗了若莫百余合,便见场中铛的一声大响,黄忠持刀而立,关羽拖刀向地,脸色阴晴不定。正欲开口认输,便见黄忠笑道:“好个关羽,果真好刀法。若不是你身体疲惫,气力不足,黄某只怕便要输。今日便讨你个便宜,算作平手如何?”

关羽知道,方才却是自己败了一招。虽然有黄忠所说的身体疲惫,后劲不足的原因,但这黄汉升刀法雄浑为世罕见却也是事实。英雄惜英雄,黄忠又替关羽遮掩,关羽是个好面子的,立马便对黄忠好感度飙升。

刘恭见两个人终于打完。便轻吁了一口气,走上前来,笑道:“想不到今日又在此得见一位年轻壮士。”

然后刘恭向关羽施了一礼,道:“某家刘恭,字子敬,见过河东关小?。方才听关小郎言我乃浪得虚名之辈,又莫名其妙打了一场,此间是否有甚误会主,关小郎可否相告于我?若刘某有失礼之处,还望关小郎海涵才是!”

关羽和刘恭打了一场,本就对他的看法有所改变,如今刘恭礼节做足,让关羽心理上得到了了尊重,心中更是满足。于是便还了一礼,道:“足下有所不知,某从河东亡命而来,思天下之大,无处容身,江湖之中久闻足下大名,于是特来投奔,谁曾想到了楼桑,竟然……”

于是关羽便把自家如何遭难,自己如何杀人,如何逃亡,到了楼桑又遭受了如何的对待,细细与刘恭说了一遍。

刘恭与黄忠在旁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先是感叹一番关羽之遭遇,继而勃然怒道:“不意庄中之人如此轻慢壮士,若不是于道中相逢,你我今日岂非失之交臂。云长,且随我回去,看我如何教训这些个不开眼的家伙!”

两人误会已消,嫌隙已去,关羽本就冲刘恭而来,见了刘恭与黄忠,顿觉不枉他来此一遭,见刘恭殷殷相邀,哪里还有半点不愿意,顿时便欣然相从。

三人便合作一路,率了随从,一路往楼桑里而去。

三人在楼桑道上斗作一团的时候,远在巴郡,刘备又喜滋滋的大摆宴席,不为别的,庆祝他又为人父。十月初,罗耶珂平平安安,为他诞下一女。如今,他也是两个女儿的父亲了。

补上昨天欠的一更。请大家谅解,和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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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风雨前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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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刘恭又耐心向关羽解释楼桑人有时候为何会拒绝人进庄:“……刘某非商非绅,亦无历代积累之财,虽有其他来源,但多年来因招待江湖同道,入不敷出,日子也过得甚为窘迫,而有些同道,唉,不提也罢……是以知晓之人,纷纷为某不平,今次我出汉升出猎,故才怠慢了云长,实在是失礼……”

关羽一路上饱受风霜,吃过了许多从前未吃过的苦头。是以也能理解刘恭的不容易。心中不满早就散去,哪里还有之前的一丝怨气。三人一路说笑着,竟仿佛是多年故交般亲切。

临近年关了,张角坐在高台上,张宝、张梁在其侧,下方站着张角的十大弟子,马元义,张曼成,卜已,彭脱,波才,孙夏,韩忠,赵弘,唐周,褚燕。这是他一手挖掘出来的人才,张角相信,假以时日,他们都将成长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一方之雄。现在,是时候指派他们分赴各方,联络教众、群盗,在明年自己的一声指令下,揭竿而起,搅动天下风云了。

张角道行再高深,心性再淡定,想到自己振臂一呼,天下云集,整个天下都为之色变之时,也不禁心潮起伏,难以宁静。他沉禁于这种不可自拨的快感之中,却没有注意到唐周脸上的艰难犹豫。

唐周在拜辞张角后,心中惊惧不安。他没想到,师傅真的走到了这一步,真的要反了。之前自己虽然也跟着热血沸腾的喊着口号,闹得挺欢。可是热血退却的时候,自己很清楚,师傅成不了事。

他是济南人,自小奔走四方,见多识广。汉军兵甲之精良,在凉州,在并州,在各地血腥镇压民乱的时候,他都有见识过。他从来不觉得,一群手无寸铁,未经过有效训练,不识战阵的农夫们,拿着木棍锄头柴刀,一拥而上便能打败汉军。人再多又如何?羊再多,它们能敌得过狮子吗?

唐周隐隐开始害怕了。他还年轻,还不想死。可是师傅对他,对他全家都有恩,有恩不报,岂是人哉?这一刻,唐周开始纠结、迷茫了。

巴郡下雪了,雪花飘飘,天地间一片茫然。刘备身披狐裘,立在江州城头,感受着这凛冽风雪。天地不仁呐,这残酷的天象,是否昭示着明年的不太平,还是在说瑞雪兆丰年呢?

张角啊张角,过完了年,你便要动了罢?你终究是奈不住寂寞的人哪!要是你不来捣乱,大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那该多好?我会一路为官,替大汉帝国鞠躬尽瘁,尽心尽力,成就一代清

直名臣的佳话。而你,奔走于民间,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留下一段动人的神医传说。我身居庙堂,你寄托江湖,大家一起,为着帝国的辉煌而奉献自己的力量。如此,不好么?千百年后,人间依然会留下我们的传说,依然会充满了称赞我们的言语。而不是让你身死族灭,遗臭万年,而不是让我一路踩踏着尸山血海,累累白骨,成就帝王之位。我讨厌流血,我不喜欢死人。那些活生生的人们,都是我们华夏的同胞和族人啊。大汉以后,晋朝昏弱,最后五胡乱华,屠戮汉人,那等惨状,是你怎样也想象不到的罢?你再铁石心肠,也不想看着那些满身膻腥的异族占据我汉家大好河山罢?就这么安安稳稳的渡过一生,不好么?不折腾就那么难么?

可惜啊,我没有办法用未来的事情说服你。你,终究还是要动的,箭在弦上了,我懂的。刘备自嘲的笑了笑,感慨着未来的山河破碎,生民涂炭,却又隐隐对自己争霸的道路开始期待起来。多了千余年后的见识和眼光,自己在这里,又能做到哪一步呢?老天送我来这里,就是天意啊。自己拼了命,也要多多保存我汉家血脉、华夏苗裔的生命。这就是我当仁不让理所当然的责任!

狂风呼啸着,雪更大了。

一场大戏,正欲上演。张角和刘备,都已经做好了登场的准备。而大汉朝廷,却仍然懵然无知。而帝国的最高领袖,大汉天子刘宏,却仍然在过着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天天醉心于歌舞饮乐,沉眠于脂粉香味。却不知道,他的帝国,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刘备回府,饮了一壶热酒。胸中豪气顿生。这一世,他改变了太多。原本的布衣刘备,变成了名声四播的一郡使君,他已名列高位,若是天下有事,还愁四方英雄不来相投?他除了家世外,隐隐间,已有了和袁曹相抗的资本,他还怕什么?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张角!天下群雄!我刘备来了!刘备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无声而笑。

唐周最后领了命,与马元义一起负责司隶。接到消息的时候,唐周就已经绝望了。京师,首善之地,若是其他诸州,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要是自己敢在京师折腾,小命还能保么?

唐周把师傅的看重与信任当作了让自己去送死。在那一刻,他的心态就失衡了。他不想死,他想好好活着。凉州等地边军的凶残,他早就见识过。那些人,就是一些杀人如草芥的屠夫。而据说拱卫京师的精锐北军,比边军还要厉害得多。皇帝再蠢,怎么会让京师乱起来,就算有内应,京师又如何乱得起来?只要北军还忠于皇帝,想让京师大乱,无疑便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师傅对我有恩,可是这些年为他鞍前马后,也做了不少事情了。还值得为师傅贡献出自己这条小命么?

一边是恩情,一边是性命,唐周挣扎了月余,终于在心底,暗暗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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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黄巾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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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唐周扛不住精神压力,在洛阳向公府上书告之张角之谋。朝廷闻讯,震惊不已。不敢怠慢,立即上报于天子。天子闻讯勃然大怒,于是命司隶校尉捕马元义、封?、徐奉三人,车裂于市。又封洛阳十二门,令钩盾令周斌将三府掾属,案验宫省直卫及百姓有事张角太平道者,诛杀数千余人,一时之间,太平道于京师骨干见诛殆尽,洛阳城满地血腥。又星夜传檄至冀州,传令逮捕张角及其亲族。

春二月,张角等闻讯,知事已败露,来不及愤怒唐周的背叛,晨夜驰敕诸方,一时俱起。冀州钜鹿,张角等三兄弟立于高台之上,身着道袍,头裹黄巾,遍告教众,言大汉朝政败坏,皇帝昏暗,以致天下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今有大贤良师张角,奉天行事,欲解黎民于倒悬,拯百姓于水火。分田地,均富贵,共建太平之天下!台下数万狂热的教众,皆着黄巾为标帜,大呼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于是张角杀官以祠天,而后自任天公将军,张宝自称地公将军,张梁自称人公将军。所在燔烧官府,劫略聚邑。而部帅三十六方,同日反叛,安平、甘陵两地,黄巾贼抓了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俘虏官员无数,起兵响应。

除了凉、并、交三处偏远荒凉之州外,青、徐、兖、豫、冀、扬、幽、荆天下八州同时响应。黄巾军攻没郡县,处死官吏,把府库搬空之后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而刚开始之时,因还能约束部众,分发钱粮予穷苦大众,于是百姓踊跃参军,一时之间,席卷天下。

此时天下承平日久,何尝有此等大乱?地方官员又多买官鬻爵者,闻得黄巾乱起,杀官如杀狗,俱是心惊肉颤,一时软了手足。哪里还能想得到如何抵御防备,皆是收拾了细软弃官而去。地方守令逃亡,郡县之中群龙无首,又如何能抵黄巾之锋,一时之间,州郡失地无数,而黄巾气势水涨船高。天下为之震动。

消息传到京师,皇帝跌坐,脸色惨白,喃喃道:“何至如此?”三月戊申,天子以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将兵屯都亭。天子此时只能选择依靠自己的大舅哥,何家满门富贵皆系于他一身,与大汉休戚与共。想来会与黄巾拼命。又置函谷、大谷、广成、伊阙、?辕、旋门、小平津、孟津八关都尉。别的不说,先把京师给防护严实再说。又令司隶校尉统率京师,城门校尉严查严防,若有异动,立即锁拿。

皇帝一番布置,觉得洛阳应该无恙之后,这才心下稍安。于是诏敕天下州郡,命郡守等修理城防,简练器械,以防黄巾。又召群臣以商方略。是时候听听大臣们的意见了,这个时候的天子,还是很冷静的,知道要虚心纳谏了。

皇甫嵩,字义真,安定人氏。前度

辽将军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之侄。父亲皇甫节,长年镇守雁门。这也是个世代将门,皇甫嵩少习文武,通《诗》、《书》,弓马娴熟。初举孝廉、茂才,当时的太尉陈蕃、大将军窦武连连征辟,却不到任。真是个聪明人,要是受陈、窦二人之辟,只怕早已成冢中枯骨了。后来皇帝登基,公车征为议郎,后迁北地太守。此时皇甫嵩亦在朝中,于是出列道:“陛下,如今蛾贼作乱,州郡失据,天下震动,宜开党禁,益出中藏钱、西园厩马,以班军士!”

皇帝就有些小郁闷了,那些个党人,一天到晚叽叽歪歪,沽名钓誉,对朕和朝政横加指责,烦得要命。他们又不能上阵杀敌,把这些苍蝇放出来干什么?还有,国库里不是还有钱吗?为什么要动用朕的私房?

皇帝一迟疑,身边的中常侍吕强就急了,我的陛下啊,这都到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你还惦记这顾虑那的,再这么弄下去,黄巾可就得打进洛阳城了,到时大家都玩完,于是赶紧低声奏道:“陛下,老奴以为皇甫义真之言有理,党锢久积,其亲族皆有怨气,若此时不赦,与黄巾合谋,悔之无救……”

皇帝一听,都快吓傻了,黄巾贼都是些流民和普通百姓,这些泥腿子他不怕。可是若是党人这些社会精英也跟着搅和进去了,那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党人一个个饱读诗书,无论他们能力怎么样,皇帝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家伙一个个都享有清名远誉。若真投了黄巾,这两股势力一合流,这天下,只怕危矣……

一念至此,皇帝吓出一身冷汗,他又不是傻子,怎敢放任祖宗基业在自己手中葬送?于是立马同意皇甫嵩之建议。

壬子,天子下诏,大赦天下党人,还诸徒者。且黄巾贼若迷途知返,既往不咎。唯贼首张角等不赦。天子又心痛自己的私房,于是命公卿出马、弩以助军资,让公卿列个表,把将门子孙以及民间深通兵事战阵的人,公车征辟至洛阳见用。

又依四府所议,拜卢植为北中郎将,率副将宗员,统北军五校军士出洛阳,进讨冀州张角部。拜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拜朱俊为右中郎将,率三河骑士及河南精兵进讨颖川黄巾波才部。又以刘备文武兼资,拜其为东中郎将,急诏刘备让其自行征募大军,自益入荆,进讨荆州黄巾。

说下中郎将,自秦至汉,本来只有五官中郎将,左、右中郎将这三中郎署,主要是统领禁宫、皇室的护卫。后来到了汉平帝时,又增了虎贲中郎将以统虎贲郎,又增了羽林中郎将以统羽林军。到了现任皇帝,他要卖官安插人,官位不够,他就自行创造。于是又高东南西北四中郎将。是以卢植和刘备,一为北中郎将,一为东中郎将。

皇帝见部署得差不多了,他这些日子担心受怕,也没好好休息。**的牌子都好几天没翻了。于是打着呵欠便欲拨腿就走。

身后,中常侍吕强拉长着嗓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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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黄巾乱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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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俊一看大家都荐人,也不甘落后,于是荐下邳丞孙坚孙文台,说他胆略过人,有勇武。于是表孙坚为佐军司马,归朱俊所部。

皇帝又开言道:“诸臣若有所举,奏书至尚书台处,诸公卿议后依诏而行即可。尚书拟诏,诏命地方郡县自行征募兵员,以抗黄巾。待大乱平后,再论功行赏。”光武帝罢天下郡国兵,天下安宁百余载,除了边军就只有京师精锐了。中央军一部分出征,一部分要拱卫京师,边军实在是不能动。如此一来,兵力实在是有些捉肘见襟。皇帝也只好出此下策,把兵权下放,让天下州郡自行募兵筹粮了。不如此也没有办法,国库有没有钱他不关心,要是再由朝廷主持征发大军,自己的私房就保不住了。就让地方去自行对抗黄巾吧,这样花费最小,黄巾之乱平后,再赏赐几个官爵便是了。

皇帝此言一出,便有谏议大夫出列奏道:“陛下不可,除东中郎将刘备乃方面之将,特例可自行征募兵员粮草外,天下州郡岂可例同?自世祖以来便无此例,兵事在中枢,不可外放啊!”朝中还是有明白人的,知道军权不在朝廷,泛滥于地方,后果必定是地方尾大不掉,光武帝为什么要罢天下郡国兵,后世为什么要搞分税制,国税地税分开?还不是为了让地方无法对抗中央吗?

皇帝自信的笑道:“无妨,此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可也。蛾贼势大,席卷天下。朝廷如今财力紧张,兵将有限,无法一一派兵平靖地方。莫若让地方自行募兵筹粮,保境安民。待黄巾贼乱之后,朕再下诏让其自行解散便是。如有敢不从者,哼!”皇帝也不是笨蛋,地方豪强的种种不法他也有耳闻,那么就让黄巾和地方豪强去拼个两败俱伤好了。一举两得。至于军权下放,他能下放,也自然能收回。怕什么?

众臣其实早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这也是他们刚才没有如这谏议大夫一般出来反对的原因。因为在这种情况之下,皇帝的这条命令,再合情合理不过了。只有这样,才能有效遏制黄巾贼的势头,不求地方能够击败黄巾贼,只要与之周旋对峙,为朝廷大军赢得时间,便是胜利了。

可惜众臣和皇帝都没有想到,张角见诛之后,天下却是更乱了。张角更像是一个伟大的先行者,杀了一个张角之后,又有千千万万个张角站了起来。虽然如黄巾起义这样席卷天下的大规模叛乱没有了。但小规模的叛乱却此起彼伏,多如牛毛。一时之间,中央军和地方军忙都忙不过来。皇帝和朝廷见形势如此,便没有立即命令州郡解散各路乡军、义军。于是一个个说一不二的地方军阀开始逐渐成型。

而更要命的是,众臣都没有想到,皇帝虽然年纪轻轻,却纵欲过度,这些年连续不断的吃喝玩乐,已经严重透支了皇帝的生命力。以致于没多久,正值盛年、风华正茂的皇帝便一病不起,龙驭宾天了。众臣没想到,皇帝更是没想到。他还以为自己有着大把的时光可以来玩乐,可以来挥霍呢。可惜却连太子都来不及指定,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结果等皇帝一死,朝廷没有了一位壮年君主的弹压,党人、勋贵、外戚、阉宦等各政治团体,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一个个相互攻击,导致朝堂一派混乱。

于是大将军何进联合一部分人,想谋诛阉宦,结果却谋事不密,一场火拼之下,京师大乱,却被凉州豺狼董卓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董卓祸乱京师,天下群雄讨董之后,中央权威江河日下,大家谁也不把皇帝看在眼里了。于是地方州郡各自为政,不服中央朝廷管辖的岁月就此拉开了序幕。

袁绍,字本初,汝南人,家自高祖父袁安以下四世皆居三公之位,由是势倾天下。袁绍的爷爷太尉袁汤生了四个儿子,袁平、袁成、袁逢、袁隗。袁成为左中郎将,袁成早卒。袁绍为袁逢庶长子,一生下来就过继给袁成去续香火去了。袁绍打小就没了爹,因为过继的原因,只能称自己亲爹为叔父了。所以袁逢、袁隗对袁绍打小就各种关爱。而袁绍又长得好,小时候是个美貌小正太,长大了也是个花样美男。于是打小亲弟弟袁逢的嫡子袁术就看这哥哥不舒服,这也是后来二袁分裂的一个重要因素吧。

却说袁绍既有姿貌威容,又能折节下士,于是士多附之。当时可以说是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交游满京师,只要是说得上号的人物,他都认识。曹操少年之时,也和袁绍玩得好。后来袁绍出仕为濮阳长,没多久,就在家服父母丧六年。六年之后,隐居不仕,不妄通宾客,不应辟命,专与游侠,以及海内知名之士相交。当时中常侍赵忠见袁绍往来之党徒大多是些同情党人的,便阴阳怪气的说怪话:“袁本初坐作声价,不应呼召而养死士,不知此儿欲何所为乎?”

当时袁隗听到了吓出一身冷汗,回家逮住袁绍就骂了一顿,你要么老老实实的隐居谁也不见,要么老老实实的应辟出仕。不然家族都要受你所累。于是袁绍就闭门谢客。当时刘备还想去拜会下袁绍呢,结果出了这事,刘备也不好贸然上门了,最后便不了了之。

如今天下乱象已生,袁绍静极思动,便也应了征辟出来做官了。

却说刘备接了诏书,心中却不禁一阵愕然,东中郎将,这不是董卓董仲颖后来取代岳父卢植去广宗时所受之官职么,怎么现在套到自己头上了?俄而又是一笑,思道,有了自己,还有董仲颖什么事儿?

刘备既受命,便疾书了数封书信往涿县而去。他既为方面之臣,单独负责荆州黄巾作战,那么也是该建立自己的幕府了,那么,涿县的小伙伴们,都过来吧。

刘备打开舆图,根据朝廷的信息,分析如今黄巾的形势。目前忽略小股黄巾不计,已经形成最主要的三处战场。

张角三兄弟率领黄巾主力,席卷冀州,沟通幽州,事实上已经成为黄义起义的中心;而卜已、波才、彭脱等人,率领一部黄巾,控制颖川,汝南,东郡一带,成为东方黄巾的主力;最后则是张曼成等,率领南阳黄巾军搅得荆州不得安宁。其余还有一些人,联络纵横山野的群盗,劫掠郡县,与各部黄巾相呼应。

别的且不去管他,刘备拿手指在荆州上面重重一点。就是这里了。自己把荆州黄巾速速剿平,然后提兵北上,与岳父合兵一处,击破张角。免得阉人作乱,卢植被免,槛车押送京师的悲剧再度重演。

心下计较已定,刘备就在巴郡招起兵来。

真的不好意思,最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二十号恢复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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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黄巾乱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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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颜道:“使君,今天下纷乱,黄巾肆虐,百姓受苦。使君受天子之命,荷海内之望,正是提兵扫清海内之时,严某不才,愿随使君一道,为朝廷出力,报效君王。”

刘备责之道:“守正为地方守令,岂非报效君王哉?”

严颜拜道:“使君,一县之令,天下人可为也。某已封库挂印。且某自幼爱好耍枪弄棒,心慕军旅之事。今番乱起,正是我辈儿郎奋起沙场之时,某愿为使君前部,先死黄巾!”

刘备见如此,便表严颜为军司马。一同主持募兵事宜。又遣人至蛮部,相招沙摩等板?j蛮。

却说关羽在涿县,混得如鱼得水。这里黄忠、张飞两个势均力敌的家伙,便让他心喜不已。黄忠刀法雄健,又值壮年;张飞臂力过人,枪法也是走的大开大合的路子,霸道威猛。两人与关羽交起手来,能斗数百合若无其事不显败象。两个老江湖张博刘恭虽然技艺不如关羽,但当个合格的陪练却是绰绰有余。两人不停的喂招,却也使得关羽原本生涩的对敌经验也渐渐圆满起来。这一日,关羽张飞和黄忠又正在叮叮当当的斗做一团,却见刘恭与张博联袂而来,却是刘备的书信到了。

书信到了涿县,黄忠阅信喜道:“天子拜主公为东中郎将,募兵南征凶顽。如今主公于巴郡竖旗募兵,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其时也!”

关羽张飞闻了,也喜不自胜。尤其是关羽,他本良家子,无奈之下才亡命涿县,如今若能从刘备博得一个出身前程,也算是对父祖有了个交待。张博刘恭对视一眼,不由苦笑。黄忠眼尖,见了便道:“宽夫,子恭?”

刘恭叹道:“若使某年轻十岁,也必定往投玄德,不使一身艺业荒废。”

张飞讶道:“叔父正值壮年,何出此言,莫非叔父不去找玄德哥哥么?”

张博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头上,笑道:“如何能去?你们都去了,这老巢总得有人守着吧?我与你叔父,俱需在家看守着族人,如何能远去益州?”

张飞张嘴欲辩,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兵凶战险,他可不敢说打仗的时候也把族人带着一道行军的蠢话。要是父亲也随自己去了益州,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让他如何放心?

刘恭便笑道:“你们且放心去博个前程,老家就无需担忧,有我和宽夫在,莫说涿县无黄巾,便是有黄巾贼来,我等也是不惧!”

张博被刘恭之言激发满腔豪气,也是仰天大笑道:“不错,我等镇守后方,真有黄巾贼子敢来,也叫他见识见识我等的手段!”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关,张,黄三人当时便收拾妥当,在涿县募得健儿数百,一路星夜往南方而去。

罗耶珂闻得刘备募兵,亲率罗部二千精壮至江州。见了刘备,便掉泪道:“才过几天安生日子,如何便让你去平贼?你可是个文官儿。”

刘备扶住笑道:“天子有命,岂能不从,此国家危难之际,人人思报君恩,又岂在文武之别哉?”

罗耶珂泣道:“战阵之上,刀

箭无眼,若你万一有个好歹,让我们娘俩怎么办?”

刘备最见不得女人哭,虽然心烦意乱,也只得好言抚慰:“为夫少年之时便随恩师至庐江,后又至巴郡,又不是初历战阵。自然知道如何趋利避害。你且放宽心,在此好好照看我那孩儿。待为夫亲提兵马扫平黄巾,凯旋之日,再来看你们娘俩。”

劝了半天也是无用,罗耶珂的泪水便似珍珠似的,滴个不停。刘备便叹道,怪不得说女人是水做的,这罗耶珂当年也是倔强坚强的蛮部公主,如今做了娘,性子怎地软成这样了?见温言相劝无果,刘备便也不再多言,一把抱起,就往榻上一扔,解了袍服,便合身贴上,反正是在自己书房,也无外人。

罗耶珂正自哀叹伤心,却见刘备如此,不由俏脸羞红,嗔道:“这可是白天……”话还未说完,便被火热的嘴唇堵住。身子顿时软作一团,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一番云雨自是不用再提。

刘备募兵,便显出他这几年在巴郡养民的好处来。只见无数精壮农夫呼朋唤友,结伴而来。到了大营外,黑鸦鸦跪了一地。刘备出来相迎之时,便见众人齐呼道:“某等感使君活命之恩,特来从军,愿为使君效死!”

刘备见了,心神不由大为触动,说真的,他在巴郡也没有多做什么,只是连续两年带着流民们开垦了无数荒地,然后把这些荒地以极低的代价租给他们耕种而已。而这些,是他这个巴郡太守为了维稳而必须做的。想不到百姓竟然如此反哺。刘备心中叹道,我勤劳善良的同胞啊,刘备何德何能……

身后严颜却是一脸狂热的看着刘备,觉得刘备做官做到这份上,真是自己的榜样。刘备不知道自己成了他人心中的标杆,把百姓一一扶起后,便朗声道:“刘某承父老不弃,愿意生死相随。某也在此承诺,必不负父老之望,定率本郡儿郎,杀贼立功,以报君恩!”

“杀贼立功!以报君恩!”底下人群齐声喊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烦琐的募兵选拔了。本来是刘备亲手在抓,严颜来了,就被刘备抓了壮丁,让严颜负责,自己却当了甩手掌柜。

刘备募兵,家中独子不要,十八岁以下的不要,四十岁以上的不要……这一大堆条件,就刷下了许多人。便有人在嚷道:“某也欲为使君效力,如何不让?”

严颜解释不听,弹压无法,只好拉了刘备出来,刘备碰见这等死活要为自己卖命的人,也不好板着脸斥责,只好好言相劝,说这是朝廷规矩。数天下来,说得喉咙都哑了,刘备只好写了几张大字报,让通文晓字的书吏来向诸人解释。

一开始,巴郡大户知道刘备要离开巴郡打仗了,一个个欣喜得不得了。谁曾想,刘备在巴郡,不停的募兵,只要是精壮健儿,便来者不拒。于是这些家伙一个个的便急了,刘使君到底要招多少人?听说巴郡府库都搬空了?再招下去,这粮草如何筹集,也没见朝廷派粮草官来呀……

正暗自猜测间,刘备的帖子到了,三日之后,请大家于太守府赴宴,务必到场。

感谢书友江湖过客,,,,,的打赏。还有明天一天,后天就正常了。真的不好意思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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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黄巾乱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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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位上,刘备大马金刀,手捧青铜樽自斟自酌。不时拿目光扫一下满堂诸人。就在刚才,他提出来自己受命征募大军,不日将提王师北上讨贼安民。然军中粮草不济,而战情如火。希望诸位爱国人士能够慷慨解囊资助一二。

下面的士绅大户们心中却满是苦水,刘备原本就大权在握独断专行,如今又贵为一方统帅,兵权在手,便纵然知晓在以往的相处中刘备是个讲道理的,可如今形势不妙,若惹恼了他,后果实在是让人堪忧。

最关键的是刘备也不说个具体资助的数目,口中只说一切自愿。刘备在巴郡日久,每家每户资产几何他心中难道没有个数?一切自愿,捐多了自己心痛,捐少了自己心惊,这,如何是好啊……再看一看主位上怡然自得的刘备,心中怒气便不觉高涨起来。暗地咬牙切齿的时候,却看到刘备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众人又突然清醒过来。这人,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

于是,李慕然在心中想象着自己把刘备拖下来狂扁暴揍一番然后再踩上一万脚,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之后,便向刘备一拱手,笑道:“使君,为国效力,我等本份也。兵卒厮杀于前,又岂能忍心让他等挨饿在后?李某不才,愿捐家资……以助军威。”

有了李慕然带头,于是士绅们一个个的也不甘人后,七嘴八舌的叫嚷着自己捐多少粮多少钱,刘备一笑,把手一拍,屏风后便转出个书佐,手中端了个托盘,内放笔墨纸砚,刘备示意大家把捐献数目一一写上,而后道:“承诸位盛情,本官感激不尽,在此先敬诸位一杯,待得海波平定日,本官再设宴来招待大家!”

有人心中暗叹,看来这刘备已经准备妥当,不然如何书佐都准备好了。唉,罢了,捐就捐了,虽然肉痛,但花钱买个平安,也算划得来。刘备这一走,此生都恐怕再难回益州,今日失去的,以后总是能赚得回来的。不少人皆如此安慰着自己。

待得宴罢人散,刘备这才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土豪,他真的没打算敲诈巴郡士绅,毕竟他们才是这个社会的中坚和支柱,若是他逼得过狠,日后名声却不好听,实在是得不偿失。于是便让众人意思意思下,结果这满郡士绅胡思乱想,一个个竟然忍痛割肉。看着账册上的一连串数字,如何让刘备不喜?这些胆小如鼠的家伙,刘备不禁开始喜欢起来了。

刘备酒宴一摆,募集粮近十万石,钱千万,绢帛其他无数。这些粮秣,足可以养支大军了。不过刘备并没有滥招,还是秉承着宁缺勿滥的原则,仔细遴选。他知道,兵事凶险,他把大家带出来,也希望以后能把大家带回来。用人命去填、去拼,然后获得一场战争的胜利,他不屑为之。他希望他麾下的军队,一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召之能战,战之能胜。这才是大汉军队的铁血风采。

鉴于日后战事难测,刘备综合了一下府藏文书,发布了如下命令,凡参军者,全家免田租直至士卒退伍,徭役也根据国家政策相对减少;凡参军者,基本月俸钱一贯,有特殊技艺者,酌情添加。消息传出,更加激发了民众的从军热情。要知道,以前都是直接征兵,仗打完了最多也就给点赏钱。田租赋税会适当减少,却不会免除。至于月俸钱,更是多得惊人。征兵是没有月俸钱的,募兵才有,但也未曾有这样高过。刘备可谓是开了一个先例。

于是家中有人参军的,喜气洋洋。而家中无人或选拔不上的,便开始唉声叹气了。却不知道,刘备这还是刚开始呢,他都计划好了,以后自己割据一方真正可以养兵之时,安家费,丧葬费等一系列福利待遇都会陆续推出,他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做他刘备的兵,替他刘备卖命,值!

大汉对待官员都极为苛刻,三公之位的相臣免职之后再复用,都可以是从小官做起。是以后世无数人吐槽有汉一代不曾礼遇大臣。更何况对待军人了。别的不敢说,刘备最起码可以拍着胸脯担保他的军队,待遇绝对是目前汉廷中的一流水准。

不过,军队待遇保障了,但军队的忠诚和战斗力,也得

保证。刘备什么都不相信,只相信纪律。一支勇武刚强的军队,若是毫无军纪,败亡可见。一支战斗力平平的军队,若是纪律森严,刘备也有信心把他**成纵横天下的雄师。

于是,在选拔了五千壮士后,军营中的第一项要务不是教习军阵,颁发武器,而是强调纪律。严颜被暂任为军法官,他把“不听号令者斩”不厌其烦的强调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每天在三通鼓后,聚众在校场列队。一站就是两个时辰。将台之上,刘备全身披挂,面如沉霜,不怒自威,按剑而立,一同陪站。

队列,是他的第一个要求。在培养士卒听从号令的同时,也在培养着他们的耐力。尤其是山野之间出来的板?j蛮人,一个个精力十足,可是让他们安安静静的站两个时辰,却浑身别扭。这些日子,军法队的尽把这些蛮汉拖出去于众目睽睽之下打屁股了。打完之后,严颜就会大吼:“使君免尔等家人田赋,又出月俸。还未上阵厮杀,只需尔等列阵而立,这等简单要求若也做不到,要尔等何用?告诉你等泼才,外头等着入营的儿郎多得是!全他妈一个个给老子站直站好了!莫让使君看轻了!”

还别说,普通农夫就是最听话的,他们怀着感恩的心来报效刘备,却没想到进来之后待遇这么好。吃得比家里好,还有钱拿,还能免除家中部分赋税,这等好事天下哪里去找?至于打仗会死人,如今乱世人命贱如草,哪天哪里不死人?饿死的,被贼人抢劫杀死的,到处都是。跟着使君,活着能为使君效力,为家人谋福利,死了听说使君还有妥善的安置。按照使君的性子,还怕残了死了使君能亏待得了自己和家人?农夫最纯朴,也最会耍小聪明。心里面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可是算得比谁都清楚。于是一个个的拼命学习。短短时日里,不但把左右分得清清楚楚,在校场上,也能屏息凝神一丝不苟的站满二个时辰了。

刘备对这些农夫们是满意得不得了,心想怪不得后世戚爷爷招兵,就喜欢种地的老百姓呢。忠厚老实可塑性高啊。让刘备头疼的,却是那些有些本事的刺儿头。他们一个个的,往日里纵横郡县,自命不凡,都是些祸乱的根源,若不是本性不坏,刘备就要拿他们祭旗了。现在来投军,也是冲着发家致富,立功受赏来的。当着刘备还好,乖得很,也知道不能把军主给惹恼了。对严颜可就没这么乖巧了,他等来自四处,见严颜年轻,又不知严颜过往,还以为严颜不是凭真本事便居高位,心中哪里肯服,于是话里话外总透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偏生还油滑得很,总让严颜没法子。严颜也是个性烈如火的人,这日把他惹恼了,沉着脸对着那帮泼皮道:“专耍些嘴皮功夫,又算得甚好汉,有种的,可敢来校场,不就是瞧着小爷的位置眼红嘛,哪个胜了小爷,小爷马上退位让贤,必无虚言。哪个带种的,敢来与小爷较量一番?”

众刺头不就是等着这句话?刘备在军队中还是按照大汉的二进制,可是却别出心裁的引入了后世的军衔制度。一般新入伍的,都是普通兵,然后武艺精通弓马娴熟的为上等兵。上等兵不说别的,月钱就要比普通兵多两百个大钱。而为伍长、什长的,也另有饷钱,综合起来,刘备军队的待遇真的很好。可是再好,又岂能有严颜这个军法官威风?众刺头久历江湖,一个个心气高得很,看见这个职位哪里不眼红心热。见严颜终于忍不住挑拨,一个个咧嘴眯眼,嘻嘻哈哈的,就跟在严颜身后,磨拳擦掌的去了校场。

结果自不用说,都一个个鼻青脸肿的狼狈回来了。严颜把最后一个挑战者放翻在地,一脚踩住那人的胸膛,不屑道:“某家随使君平本郡蛮乱,大杀四方之时,尔等还不知在哪里乞食!就这等本事,也敢来?侥慵已弦?幕12耄亢撸?霭眨?麓稳舨惶?岷帕睿?刹皇浅砸欢偃?耪獾燃虻チ耍?胫?弦?拇蟮缎砭梦丛????耍 ?p>  一场骚乱就这样平息。刘备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暗暗好笑,想不到严颜也有被人如此轻视的一天哪。

整军整得差不多的时候,张飞等人也风尘仆仆到了巴郡。刘备闻讯大喜,翻身上马,严颜亲护左右,率了一彪人马,直出营去。

不好意思,从今天起恢复每天二更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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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黄巾乱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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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原来张飞一行,还驱了数百匹北地良马而来。张飞轻巧的翻身下马,施了一礼,笑道:“却是子敬叔父闻兄长拜将募兵,便托了中山苏、张二位叔父,为兄长筹备了些马匹,让我等一路驱赶南下而来。”

刘恭当年为了苏、张之事,远赴扶余,事情完美解决之后,三人感情更笃。这次幽州黄巾也起,商途阻隔,于是苏、张二人索性把这些马匹转与刘恭,反正养在家中每日也要消耗马料无数。

刘恭又与黄忠、简雍一一叙话。最后,走到关羽跟前,欣然道:“这位便是河东关壮士罢?”关羽这卖相,果真是好。眉梢眼角皆显英豪之气。

关羽一打量,见身前之人比自己略矮,一身儒雅却偏又气势凛然,笑容亲切,眼蕴神威,知道这人便是自己以后的军主,名扬四海的刘备刘玄德了,当下也不多言,抱拳一拜,道:“河东关羽,拜见主公,亡命之徒,还望主公不以羽卑鄙,怜而纳之。羽愿为主公效死。”

有汉一代,养士之风仍然不绝。关羽亡命江湖以来,托庇楼桑时日已久,早就以刘家门客自居,如今见了楼桑刘家当之无愧的话事人,自然是纳头便拜。

刘备一把扶起关羽,道:“云长何出此言哉。我等大好男儿,因缘际会,聚于一处。便当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此乃备平生之志也,当与诸君共勉之!”

张飞、黄忠、简雍以及严颜,关羽均轰然应诺:“某等愿追随主公一道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于是便入太守府中,设宴置酒,痛饮一场。刘备得关、张、黄、严四将,又有简雍在侧,喜不胜喜,饮得多了,不禁大醉一场。

第二日,刘备引了众人至军营。关羽张飞黄忠等见了刘备军士一个个列阵校场,宛若石俑,动也不动,一股森然气息弥漫。不禁心中暗赞,主公果非常人也,短短时日,士卒便训练有素。兵挑将,将挑兵,众人自然是一个个磨拳擦掌,心喜不已。于是刘备便命关羽、张飞、黄忠、严颜、沙摩等五人为军中司马,各领一部。严颜兼掌军法,简雍为军中书记官兼粮草官。职责已定,刘备便又正色道:“既在军中,便须守军纪,若有敢犯我军令者,无论亲疏远近,必定不饶。”

刘备板着脸一字顿极其认真,饶是众人胆大,心中也不禁有些发寒。

一切收拾妥当后,一声号?,三通鼓响,大军如潮水般涌出营外。关羽为先锋自领一部于前,斗大的刘字号旗迎风飞舞。关羽跨坐于马上,手提长刀,顾盼自雄,心道,大丈夫生于此世,当纵横天下,名留青史,这才不枉此生。现在,新的人生路程开始了。

刘备自领中军,黄忠压后,大军一路出了江州,城外无数百姓士绅垂泪相送。蜀中子弟出征,归来又能有几人?

一路出了巴郡,到了荆州地界。刘备便令七千子弟扎营歇息。而后命众将于中军帐议事。此时荆州七郡,长沙、南郡、江夏先后陷落,可谓一州之精华尽丧敌手。至于武陵、桂阳、零陵三郡,虽有黄巾,便地处偏远,刘备暂时还没空去管。最最要紧的是,此时张曼成就率了数万精锐在南阳郡肆虐。

南阳郡,离洛阳七百余里,紧邻司隶,三十七城,近六十万户,二百余万人口。可以想象,若南阳全境落入黄巾之手,京师将受到怎样的威胁。

刘备仔细分析过黄巾军的战略,就是拼命的占据中原腹地,然后不管不顾的向京师进军。若是在朝廷没有反应过来、内应还在的情况下,或许能一鼓作气,攻入京师。可如今洛阳城内应死绝,人人谈黄巾色变的情况下,还不停下脚步,消化战果,还埋头往京师猛冲,这就是在犯蠢了。京师周围八关,都有禁军严阵以待,虎视眈眈。在这没有远程炮火覆盖的情况下,去攻这险恶关隘,不是找死是干什么?

而南阳,天下精华之所在,郡治宛城也是天下有数的雄城。张曼成在南阳搅得天翻地覆,攻宛数次而不能下,却仍然恋栈不去,在刘备看来,已经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商讨了一阵,众将的意思,是直趋南阳,击破张曼成,破宛城之危。刘备却摇头,表示不同意。

刘备道:“我兵少,贱兵多

。破贼易,剿灭难。若先破张曼成,而后其率残部退入汝南或江夏,又可卷土重来。若此,则成拉锯之势,如此一军疲命,何日能平荆州?依我之意,先定南郡、江夏,隔绝大江,使张曼成部除汝南之外,无处可逃。而后再聚大军,一鼓而破之。张曼成可授首尔。”他还有个心思没说出来。他总领荆州,只要张曼成不南逃入荆州其他郡县,他往东窜入汝南郡,随他之意好了。他无所谓,平定荆州之后,若汝南黄巾未定,他一点也不介意再领军去豫州扫荡一番,除了可以练练兵,荀??乖谀悄亍?p>  众人计较已定。便埋锅造饭,宿了一晚,第二日便顺水直往夷陵而去。

方到荆门山,便闻报有黄巾贼众万余人,正在前方扎营。刘备便引了众将,前往观敌之营寨,只见一片混乱,旗号也分不清,黑压压的人群东一堆,西一堆挤在一处,杂乱得紧。刘备便叹道:“此等贼人,竟也能祸乱天下。诸左右,谁为我破之?”

众将纷纷出列,抱拳道:“主公,末将愿往!”

刘备见众人脸上一个个跃跃欲试,积极得很,便笑道:“吾观蛾贼如土**瓦狗尔,不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且此番乃我等平乱第一功,众将可同去,吾在营中,为诸位擂鼓助威!”

五将脸色一喜,齐声一诺,道:“末将遵令!”

刘备便道:“去罢,传我将令,降者免死!”一群活不下去的农夫罢了,刘备实在是不想过多杀戮。

便听得一声鼓响,五将一马当先,率了部曲疾往黄巾贼而去。关、张马快,到得寨前,便一声大喝,道:“黄巾贼子,速速出来送死!”

黄巾军营寨之中一阵大乱,在荆州纵横惯了,谁也不曾想突然就冒出来一枝官军,荆州官军不是都被自家兄弟打散了么,怎么还敢出来野战?

半晌,便见营寨大开,一骑跃马而出,身后跟了无数手执长矛的黄巾贼,那贼将披头散发,以黄巾抹额,手提一杆长枪,纵马大呼道:“好鹰犬,你家爷爷前来取你首级!”

关羽勃然大怒,纵马迎上,只一合,一刀刺中贼将心窝,枭了首级系于马项,正欲拨马而还。便见营中又闪出一将,疾驰而出,待得近前,一箭射出。关羽听得身后风声恶,便把身子往前一覆,躲过一箭。张飞在旁掠阵,见有人施冷箭,怒发冲冠,提马迎上,只一槊,便剌这贼将于马下,挑了贼尸在槊尖,张飞舌绽春雷,大喝道:“谁敢与某一战!”

诸贼见二人势不可挡,便发一声喊,倒拖了手中矛枪,转身就走。此时黄忠、严颜、沙摩俱到,见关羽张飞拿了首功,便不多言,驱了坐骑,各执兵器,往黄巾大营中冲去。一时间,喊杀声四起。

营中,刘备于云台之上,拎了鼓槌,咚咚咚咚的大力敲击起来,隆隆鼓声与厮杀声,哭喊声交织在一声,声震四野。

这一番厮杀,黄巾贼被杀死,自相践踏而死者无数。其余皆五体投地,掷了兵器于地请降。

刘备战后打扫战场,此番共计斩首三千余级,降者四千余,其余皆乱中逃亡散失,不知所向。己方战死百余,伤数百。刘备便命简雍录了军功,又着军士掩埋焚烧尸首。把己方战死之军士另录名册,待日后论功行赏。

俘虏营中,多是妇孺老弱,刘备便叹了口气,这么多人,如何安置还真是个问题。若是不管,这些人不是饿死就是又重投了黄巾,若要管,自己又是客军。交给地方官,又怕这些家伙杀良冒功,这种事情,他们可是干得出来的。思来想去,刘备最后还是觉得交给地方官安置为好,自己的军粮实在是跟不上消耗,无力再管更多人了。自己目前唯一的任务就是平叛,其他的一切,都只能押后。最多,到时自己再提醒一番罢了。

大军到了夷陵,却见四门紧闭,喊了半天,才有兵士战战兢兢冒了个头,确认身份后,才有夷陵令出来接待。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被黄巾贼军吓怕了,死活不肯让刘备率军入城。张飞在旁欲怒,刘备拦下,最后,刘备也懒得入城了。还是和自己的军队待在一块好了,既安全又能拉拢人心。等会就让简雍去宣传自己和士卒同宿城外,同甘共苦,绝不独自进城享受。

夷陵令闻得刘备有数千俘虏交予自己处理,不由大喜,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烹羊宰牛,搬运美酒,送往大营犒军不提。

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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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大战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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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陵令大喜,收些免费的劳动力,充实县中户口也算是政绩,更何况还有刘备承诺的辅助之功。于是拜谢过刘备后,出营而去。

刘备又领了众将至俘虏营,集众而后道:“尔等杀官造反,祸乱地方,乃十恶不赦之罪,本欲皆斩首示众,然天子垂怜尔等,赦尔等从贼之罪。然如今天下纷乱,尔等只怕再难回故籍。本将已委托夷陵令就地安置尔等。日后安生在此,不可再生事端。若有青壮愿从军者,可自荐之,大好男儿岂可背负贼名见祖宗于地下乎?若不畏艰险,舍得性命,便可随吾厮杀搏个功名,此男儿所为也!何去何从,汝等仔细思量。”

便有俘虏鼓噪而呼道:“将军!若能得活,我等良人岂肯造反?如今能逃得一条贱命,又如何再肯造次!我等愿随将军征战四方,以洗身上污名!”

于是遂命张飞严颜负责选拔青壮以充营中。

中平元年四月,蓟县城破,广阳太守以身拒贼,战死城头,幽州刺史郭勋被贼所围,于府中力战,门客家丁死伤殆尽,于是阖府家小举火自fen。

卢植率北军精锐出司隶,直抵魏郡,守住邺城后直趋巨鹿,目前已复数城。

皇甫嵩与朱俊部将数万精锐,扫荡汝南,与颖川黄巾周旋对峙。

刘备大军于夷陵休整数日,然后顺水直取夷道。夷道黄巾守军不多,见官军大部来攻,主动弃城往走江陵。

刘备督军,不数日至江陵城下。江陵,后世的荆州市,自楚文王迁都于此(郢城),历代为南方重镇。秦以后为南郡郡治,汉以后为荆州治所。城高垣厚,又有大江围绕,以为藩屏,向来为兵家必争之要地,易守难攻。刘备率了众将观看城防,默然半晌,然后回营,一语不发。

他心中思来想去,觉得强行攻城绝不可取,这无疑是以卵击石。江陵城中黄巾军无数,自己这么点兵力,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又如何能够攻城。只是如何把贼军诱出来野战?这真是一个问题。

江陵城中,黄巾贼将十数员,聚在郡守府,也在商讨方略。汉军来了,不过看样子军队不多。于是有人想出城把这股汉军吃掉,有人想据城坚守。吵来吵去吵个不休。于是主将黄广把案几一拍,怒道:“吵什么吵?”

见众人安静下来,便道:“一群废物,让你们加强戒备,多派探子,一个个的只知道抢钱抢女人,居然他娘的让汉狗摸到了江陵城外!”众人鸦雀无声,一个个垂头不语。

“现在还敢出城把这股汉军给吃了?真是无知者无畏啊,你们知道主将是谁?部队战力、装备如何?具体人数?都清楚吗?什么都不清楚便敢口放狂言?是不是真觉得这天下就是我们黄巾义军的了?是不是觉得天老大你老二了?我呸!”

一个细细的声音冒了出来:“天老大,天公将军老二……”

黄广怒不可遏,暴躁的起身,在厅中走来走去,而后道:“传我将令,遣人仔细打探城外汉军来历,就真他娘的奇了怪了,荆州汉军不都退往南阳了么,这支军又是何处冒出来的?”黄广心中真的很怒,眼看张大帅就要打破宛城,占据南阳了,到时进可出司隶,退可守荆州。多快活?可如今却居然有一支汉军出现在江陵城外,黄广不通兵法,却也知道自己的老巢不能给官军给夺去了。自己没地盘容身不说,要是汉军再从背后捅张大帅一刀,荆州义军就完了。

想到此处,黄广努力镇定心神,又道:“江陵城四门紧闭,严加盘查,若有奸细,一个不留!”

刘备本来想趁天黑,城防懈怠之时遣勇士槌上城去,然后内应外合,打开城门一鼓而下江陵。结果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晚上三更时分派了勇士偷城,结果黑夜中那高高的城墙便如噬人的怪兽般,上去一个便消失一个。到了白天,黄巾军将汉军尸首悬于城墙之上,大肆取笑城外汉军,一个个的笑喊道:“狗官军,再多派几个来偷城,来一个爷爷杀一个,来一双爷爷杀一双,最好全派来,爷爷全收下了,哈哈哈哈哈!”

刘备见了自家军士尸首被系于城墙之上示众,心中难受之极,旁边关羽忿怒道:“好贼子,且待我进了江陵城,哼!”

晚上军帐议事,简雍献策道:“与其顺城墙而上偷城门,不若夜间掘地道而入。”张飞关羽等眼神一亮。

黄忠却阻道:“不可,某久在荆州,江陵地处江边,地湿多水,不比北方。地道未掘成江水必然倒灌,且黄巾贼子既有防备,又岂想不到掘地道一策?依某想来,欲破江陵城,易尔,掘开江堤,引大江之水灌之,而后我等伐木作筏,顺水而击之,一鼓可下也!”

众将一听,皆拊掌称善,刘备却是摇头苦笑。黄忠不愧是南阳人,对荆州之事了如指掌。可是这帮家伙也太凶残了吧?掘江堤引长江之水攻城,也亏他们想得出来。这一搞不好,周围数县就成水乡泽国,谁来善后?

刘备于是摇头道:“汉升此计虽可破江陵,然得不偿失也。江陵城中,除黄巾贼外,尚有我大汉百姓无数。若江陵城破,江水淹城,还有几人能得活命?”

张飞在一旁不以为然的道:“玄德哥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灭了黄巾……”

张飞话还没说完,刘备便怒道:“益德,满肚子的书都白读啦?圣人的仁义都不讲了?为了破黄巾贼便淹没满城百姓,天下如何看我等?我们是官兵还是匪贼?我们是救困扶危的王师,不救百姓于水火,却要害死他们,此等行径,与黄巾贼有何异哉?此议休得再提!”

刘备一发作,众将便不敢再吱声了。沉默了一会,刘备挥手道:“都退下罢,容我再想一想。”众将躬身一礼,依次而退。

刘备支着头,苦恼不已。麾下这些人哪,一个个都是武夫,实用主义至上,原本以为张飞有性格缺陷,不爱惜体恤士卒部下,以致飞来横祸,不过以刚才的形势看来,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不怎么把人命当回事啊。这个习惯可不好,得改。昏黄的灯光中,刘备陷入了深思。

接连数日,刘备只是派遣大量斥候分赴各处,打探消息。营中却是高挂了免战牌。张飞大觉无趣,便引了亲兵,直至江陵城门处,在弓箭射程之外停了下来,然后翻身下马,一边饮酒作乐,一边命亲兵骂阵。污言秽语,连绵不绝,骂累了又换一批人。城墙之上原先无人理会,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便开始对骂起来。龟儿子、日你先人、死泼贼之类的各种恶毒之词在城上城下往返传递。张飞玩得不亦乐乎,刘备也懒得去管。

城上一将见张飞喝得兴起,居然脱了衣甲,光着膀子卧于马腹之上,不由大怒,道:“好狗官,竟然如此小瞧我等,还请将军下令,末将愿去取了这狗官首级,以壮我义军声威!”

黄广拧着双眉,道:“且住,莫中了那狗官兵诱敌之计!”

那将执意要去,道:“将军如何鼓他人之气,堕我义军之威哉?此贼距城门止有一箭之地,末将率了儿郎,疾驰出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此贼于马下而还,汉军欲救而不可及也。”

黄广看了看张飞的位置,又看了看汉军的大营,再看左右将领士卒一脸热切,心知不好再阻,不然就真的伤了将士之心,堕了士气了。再者,那城下之汉将行径,也着实让人恼怒。便点头允道:“也罢,汝且去,一切小心为上,若不可敌,便速速返回,吾于城上,以弓箭手策应!汉军人少,必不敢追也!”

营中禁酒,张飞好不容易讨了这诱敌之策,于城下喝得微熏,心中暗骂贼军都是无胆鼠辈。然后打算小歇一阵便率军回营。却不想只听一声号角,城门大开,当先一将,手执长枪,率了一彪兵马径自出城,直趋自己而来。

张飞不由大喜,赤着膀子,翻身上马,摘下马鞍上的马槊,右手微抬,双腿一夹马腹,便迎了上去。那将持着枪,却见张飞光膀迎了过来,暗道一声来得好快,右手长枪疾刺的同时,左手一翻,亮出一把小弩,在嘣卡的扣弦声中,一枝小弩化作一道恶风,疾往张飞胸前而去。

怪不得这员将领敢请战出城,却原来是藏了后手的。他凭这手神出鬼没的弩机,不知射杀了多少汉军军官。此时见得弩箭疾射,而张飞似未察觉,不由嘴角浮现一缕微笑,此番又建功了。

张飞听得一股怪风,知道不好,便突然把身子一滑,整个人侧悬于马腹,可惜距离太短,弩箭太快,虽然躲得及时,那弩箭还是擦着左膀而过。张飞左膀传来一阵火辣,不由大怒,上次受伤还是什么时候?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却于此处被无名鼠辈所伤,等会回营,还让云长、汉长等人看笑话。简直是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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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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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大战江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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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一槊刺了贼将于马下,虎吼一声,把马槊抡圆了猛的往前一挥,那鹅卵般粗细的槊杆便夹着一股怪风横扫而过,但只怕得数声惨叫,被马槊砸中的贼军不是死于非命,便是骨断筋裂,在地上翻滚惨号。

张飞大喝一声,道:“随我杀贼!”身后的军士平端了长枪,结阵疾行,见了黄巾贼,众枪齐刺,不一会便杀伤无数。后面的贼兵见自家将军已死,又见张飞来得凶恶,不由大惧,连袍泽的尸首都顾不上了,口中怪叫着,扭身就逃,跑得比兔子还快。张飞一喜,挥手道:“且尾随于后,随我夺城!”

还未至近前,便见城头无数箭雨洒下,张飞舞动马槊,抖出团团光影,护住周身,而麾下冲得太急的士卒,却被射翻数十人于地。再看城门,已经轰隆隆关闭了。张飞又恼又气,拨转马头,道:“撤!”

这一番厮杀,阵斩敌将一员,斩首百余级,自家伤亡三十余。第二日,张飞又故态重萌,率了军士往来城下饮酒嬉戏。

城上黄广见了,恨恨一拍城垛,心道,你当老子蠢么,昨日妄信麾下之言,损兵折将,若是老子再上当,老子就是你养的!于是怒叱道:“给老子听好了,弓手给老子全程防备,城下那狗贼若是敢进射程一步,立马把那鸟人给老子射成刺猬!”然后一甩袖,忿然回府去了。从此之后,只是紧守四门,对城下汉军的各种挑衅再不理会。

不数日,刘备得了斥候之报,不由大喜,于是召了众将议事。帐中,刘备把舆图打开,指着一处道:“诸位且看,此处便是津乡,此乃江陵要道。控江襟泽,乃北上南阳,南下武陵、长沙,西入江夏必经之地。斥候打探得清楚,黄巾贼于此处屯有大量粮草钱物,虽有重兵把守,然津乡城墙矮小,与江陵不可相提并论。且津乡之后,则是华容,若我等先取津乡,再取华容,江陵便成了死地,到时想逃,都无处可逃。以我想来,若是江陵贼军见我军一路往东,必能猜出我军定是弃江陵取津乡。津乡要地,只要贼军还有余智,便知此地不容有失,必遣军来追。我等便可于中途设伏,击破江陵援军,而后换上黄巾衣甲,随败军潜入江陵城,如此,江陵城破矣!”

严颜道:“主公,若江陵贼军不追,如何是好?”

刘备拊掌大笑道:“不追,便一鼓作气,先取津乡,再取华容。把江陵变成一座孤城。到时,看他乱不乱,慌不慌!”

众将仔细把舆图看了一遍,心中推算一番,觉得这样最好,于是纷纷称可。刘备便道:“汝等且去营中收拾,明天一早,埋锅造饭毕,便提兵马往津乡去也!”众将纷纷起身告退。

留下简雍于帐中,刘备对简雍笑道:“宪和,你也早些去歇息吧。”

简雍口中答应,身体却一动也不动,刘备抬头,见简雍一脸欲言又止,便笑道:“宪和,还有甚事,直说便可!”

简雍便道:“主公,你如今贵为一军之主,为将帅者,独断专行即可,方才直接分派将令便好了,怎能如方才这般,向众将和声解释?此例不可开,长此以往必损主公之威严也!”

刘备不禁愕然。简雍见刘备一愣,便拱了拱手一礼,道:“主公,宪和告退!”

刘备习惯了后世开会商量事情的习惯,还打算将来引入参谋制度呢,却不想简雍方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来自己的三观还是和此时的人有些不合啊。仔细一想,简雍说得也有道理。日后自己的地盘将会越来越大,手下的骄兵悍将也将会越来越多。若自己不竖立一个说一不二的威严形象,谁会把自己当一回事?若一个不好,弄出兵变就完了。搞什么参谋制度,还是等天下平定之后再说吧。现在,牢牢掌控兵权才是王道。

第二日,分派将令的时候,简雍敏锐的发现,自家主公比往日简练果断一些了。于是不由会心的笑了。

黄广虽然日日待在府中,却每时每刻都让人向他汇报城外汉军的一举一动。这日闻报汉军拨营一路往东去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走了。正欲摆酒小酌一番,再叫两个小娘陪伴。却又猛的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翻找舆图,翻

了半天也没找到,便大声喝道:“来人,请军师来!”

不一会,一个瘦小枯干,长着倒三角眼,三缕鼠须的文士便到了黄广府中,黄广抓住这人的手,急切的道:“军师,快帮某想想,城外汉军一路往东,是去哪里了?”

军师拈了拈鼠须,两眼一翻,慢斯条理的道:“除了津乡还能去哪?莫非汉军欲游过大江去长沙、江夏么?”

黄广心中的推断得到军师的肯定,神色一下子就垮了,哭丧着脸道:“好恶毒,好恶毒,军师,这如何是好啊?”

军师嘿嘿怪笑道:“只要你舍得津乡,只要你事后不怕张大帅怪罪,你便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黄广心中一咯噔,自己还真打算这样干,可是却被这家伙揭穿,却是装不下去了,于是急道:“军师何出此言哉?我岂能放任津乡不管?只是,只是汉军中有一员大将,有万夫莫挡之勇,我实在是不能敌啊!”想起当日张飞威势,便一阵心寒,实在是不想派援军。

军师哼了一声道:“津乡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汉军不满万,我江陵大军六万余众,便分出一半去救津乡,汉军又怎能敌?那万夫莫挡之将,再神勇也只是一人,遣了几队箭手,乱箭射杀于军阵之中即可。若是失了津乡,张大帅就算不怪罪,嘿嘿,那汉军再掉头来围江陵,将军又能往哪里去?”

黄广如梦初醒,道:“军师言之有理,我这就点将聚军,依军师之见,遣多少援军,派何人为将为好?”

军师矜持的?搅?胶?耄?溃骸敖蛳缡鼐?辛酵蛴啵?壕?搅私蛳纾?豢赡芰12雌瞥牵?医?瓿窃偾擦酵蛉耍?阕阋越?壕?显诮蛳纾?焕镆煌猓?押壕?e。?挥胫?徽剑??壕?妇。?煌?汕芤病5绞闭夥荽蠊γ?闶墙??睦玻 ?p>  黄广一听,眼睛一亮,汉军再厉害,老子只围不攻。能耐我何?等把你饿成软绵绵了,嘿嘿。想起还从来没有义军能够一次斩获数千汉军呢,这简直是天大的功劳啊!到时大贤良师天公将军还不得对老子另眼相看?

想得都很好,可惜毕竟蛇就是蛇,再怎样也成不了龙。以他等的眼界,又岂能度测汉军之动向?

黄广为了功劳不外落,命军师镇守江陵城,自己亲督两万精锐,沿着汉军痕迹,一路往津乡而去。一路上,黄广不停给自己壮胆,四万大军,足以把几千汉军给围死了罢?若汉军来攻,自己便退,若汉军一停,老子便团团围住。待汉军一疲,老子便开打,哈哈哈,大事可期也。黄广突然之间,智商爆发,把游击战的雏形给想了出来。可惜,还没来得及整理问世,他便要凋零了。

离津乡四十里处,有一密林,密林外便是一道通途直通津乡,说实话,一路行来,此处设伏的位置最差。众将一直想不明白,缘何刘备要在这个地方设伏,刚才经过之地,有几个险要的地方,要是在那处设伏,岂不是更好?

刘备仿佛知道众将心中所想,便微笑道:“我若是黄巾贼将,沿途行军,必定对险恶之处小心提防,如此一来,便做不到出其不意突袭的效果了。他沿途一路跟来,每经一处险恶之地,便小心排查一番。如此数番,见无我军设伏,必定认为我军沿途不会设伏,而是一路疾行急攻津乡去了。这样,贼军的警戒心理便会降到最低,而为了追赶我军,他必定一路疾行军,行到此处之时,已离津乡不远,军士身疲力竭,又见前途通畅,岂会防备。而我军此时于林中杀出,贼军必乱!我等趁乱斩杀,大事定矣!”

关羽脸现敬佩之色,道:“主公之策,往往出人之意料,真妙计也!”众人点头称是,刘备心道,只不过是根据心理学推测罢了。放在后世谁都会。千万不要崇拜我呀。

果然如刘备所料,黄广一路行军,小心翼翼,见到一处险恶之地,便遣探子去查看一番,看看有无伏兵。如此数番,耽误不少时辰不说,鸟伏兵也没见着一个。黄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想道,汉军哪里会想得到设伏,只怕是急急忙忙攻打津乡去了。

想到津乡危急,黄广心中不由一阵焦虑,于是传令众军士,加速行军,早早到了津乡,若击退汉军,每人赏大钱十个!

听了有赏钱,军队脚步陡然加快,小声嘈杂的怨言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一路甩腿疾奔,前方是一片丘陵,过了丘陵,眼看着津乡就要到了。黄广彻底放下心来,脸上也不由浮现了笑容。

不好意思,更得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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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大战江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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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广无心恋战,拨马就走,黄忠马快,不一会便追了个首尾相衔,黄忠刀交左手,右手闪电般伸出,揪住黄广背后腰带,大喝一声:“给我过来罢!”竟硬生生把黄广擒了过来,横置于马鞍之上。黄忠擒了黄广,拨马而回,掷黄广于地上,谓左右军卒道:“与我绑了!”

此时黄巾主将已失,群龙无首,惊慌失措,马不及鞍,人不及甲,各自四散奔走。众将各引所部截杀,这一场好杀,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尸山累累,血流成河。降者无数。

检点战场,夺取金鼓,旗号无数。刘备这时就有些为难了。自己本部兵力八千不到,而眼前这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俘虏只怕就超过了自己的兵力。这如何是好?收编吧,万一作乱炸营了怎么办?不收编吧,这怎么安置?

思考了一会,刘备便把俘虏编管,并把黄巾头目一一挑出,另行看管,而后谓贼兵道:“尔等既降,可从我夺江陵,戴罪立功,否则立斩之。”

于是命众将士换了黄巾衣甲,又令把黄广押了上来。黄广一言不发,刘备笑道:“欲死乎?欲活乎?”

黄广脸色阴晴不定,想做个殉道者,但最后还是生存的欲望占了上风,于是跪于地上,道:“将军,小人愿降。”

于是着黄广依旧领了本部,刘备自督军于后,一路往江陵而去。严颜道:“主公,此地离津乡近,何不先取了津乡?”

刘备笑道:“取津乡易,取江陵难。有黄广在,我等还是先入了江陵城再说,免得生了变数。”

到了江陵城,黄广叩城,城上军师现身,疑道:“将军缘何返还江陵?”

黄广忿然,破口大骂道:“汉军奸滑,某带了儿郎援津乡,却于途中遇伏,好一番厮杀,折了数千人马,不敢再战,于是而返。”

军师道:“如此一来,津乡岂不是要失?”

黄广怒道:“磨蹭作甚,某已派了人前往津乡报信,让他等加强守备,快放老子进城,累死老子了!”

军师不疑有他,便把手一挥,吊桥缓缓放了下来,而后城门大开。黄广一马当先,长驱直入,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把汉军诱入城中,而后围而歼之?黄广忽然兴奋了起来,俄而又突然泄气,汉军的战斗力他是见识了的,若是汉军结阵而战,只怕一时半会胜负难分,且那刘备,麾下几个战将都凶恶得很,自己若是稍有异动,只怕就会立马身首异处。罢罢罢,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吧,从贼军摇身一变成为官军,也挺不错。

刘备不知道黄广心思电转间想了许多,就算黄广有甚想法,他也不惧。除非黄广不想活了。但显而易见黄广还是一个珍爱生命的人。刘备随黄广进了江陵城。命黄广依计而行,黄广领了命,于府中召集黄巾众将议事。

待得众将咸集,黄广把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摔,便听得府中喊杀声四起,众将惊疑不定,军师强忍心神,道:“将军此欲何为?”

黄广未曾回答,刘备便率了众将士一路杀了进来,一剑砍翻一个反抗的甲士,而后道:“你家将军已弃暗投明耳,降者不杀!”

厅中许多人闻言色变,有些人弃了剑,靠墙跪伏于地,更多的人却是大吼一声,拨了刀剑往刘备等人冲了上去,想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刘备不屑的一笑,看着这些黄巾死忠,吩咐道:“反抗者,杀无赦!”

旁边关羽、张飞、黄忠、严颜四将各执了武器,如虎入羊群,便见厅中惨叫声四起,不一会,凡敢反抗者,无一例外都被剁翻在地。

黄广亲眼见了四将大发神威,心中寒如冰窖,忐忑不安,思道,幸好没有邪念,否则只怕就要轮到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了。

把黄巾将领给清洗了一遍,刘备便让黄广等人召集江陵黄巾军于校场,使汉军围于外,而后宣布江陵黄巾改旗易帜,降于官兵。

校场中一场骚动,便有人高喊:“宁死不降!”

有人分众而出,直趋点将台,一脸激愤,对黄广高呼道:“将军!将军缘何背大贤良师而去耶?”

黄广沉默无言。

那人便呼道:“将军欲求富贵,我等不敢阻拦,望将军看在大伙儿兄弟一场的份上,放我等离开!”

黄广心中不忍,叹道:“好兄弟,我们打不过汉

军的,我们造反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图个太平日子么,我等降了官军,也算是有了出身,若能立下功劳,到时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就是回家种田也好过如今朝不保夕啊!”

那人怒道:“将军忘了我等之前受那狗官们的欺压了么?将军还想着拿兄弟们的首级来立功受赏?某深耻之!道不同不相为谋,某自去也!”

于是不理台上的黄广,转身大喝道:“老子宁死不降官军,江陵城不容我,老子便往南阳去投张大帅,是兄弟的都站出来,随老子去南阳!贪生怕死的就留下罢!”

校场中一阵骚动,不一会,便有无数人道:“愿随头领一道往投张大帅!”

那人得意洋洋,率了数千人,往黄广拱了拱手,道:“将军,他日再相见,便是战场上的敌人了,告辞!”

黄广心中一叹,思道,再难相见了。

数千人方出校场,便见无数箭矢呼啸而下,那头领暗道不好,率众转身就走,却发现校场已经营门大闭,不由高声骂道:“黄广小儿,欲卖我等求富贵耶?老子作鬼也不放过你!”

箭雨方歇,便见无数汉军持了长枪结阵而来,遇见一个便搠翻一个,不一会,数千黄巾已无一活口,校场外血流成河。

刘备看了,心有不忍,长叹道:“何苦来哉!”

简雍于一旁道:“主公,隐患不除,营中如何能安?便是纵之而去,他等也是重投黄巾,到时白白折损自家儿郎的性命,得不偿失啊!”

刘备道:“宪和,我都懂,只是毕竟是数千条性命,便是退还乡野之间也好,何苦欲投张曼成,唉!”

简雍无语,自家玄德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心肠软了点,这乱世,人命贱如草,你不杀他,他就杀你。有甚好感慨的,这数千人,都是黄巾贼的死忠狂热份子,不铲除掉,只怕自己等人睡也睡不安稳。

掩埋尸首,清洗地面。然后刘备开始整顿江陵军务。把黄巾裹挟的家眷老弱一剔除,计得黄巾降卒近两万,这些一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加上本部,刘备如今拥兵两万余。兵力膨胀,刘备又得为粮草发愁了。好在江陵城中的粮草储备还算充足。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刘备习惯了未雨绸缪。于是把眼光又放到了津乡。

津乡不但有粮,关键还有钱帛。说干就干,大军于江陵休整了数日,刘备便留严颜、黄忠守城,自率关羽、张飞、黄广、简雍等人,亲督一万人马,直往津乡而去。

到了津乡,刘备依旧来了个照葫芦画瓢,把衣甲号旗一换,着黄广去喊城。黄广率了一队人马,径自来到津乡城下,高喊道:“某乃江陵守将黄广,津乡守将李大眼兄弟可在?某在江陵,刘备久攻我不下,率了万余汉军,直往津乡而来,某恐津乡有失,特率了儿郎们前来相助,城上的,快快开门让某进去!”

话音方落,城上便闪出一将,铁盔铁甲,五大三粗。瞪着一双牛眼,戟指黄广骂道:“好贼子!好匹夫!你这狗娘养的降了汉狗,却又来赚我,居心何等歹毒!”

不待黄广回答,便执了弓箭,一箭发出,黄广见势不妙,掉头就走。李大眼于城上哈哈大笑,喊道:“汉狗尽管来攻!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刘备见状,把眉一皱,细细思道,江陵四门紧闭,数天之内消息如何传到了津乡?此事大有古怪。

诈城失败,看来只能强攻了,若不是没法子,刘备实在是不想强攻。得拿一条条人命去填呐。

幸好津乡城墙不高,还颇为残破,若是碰上江陵那等雄城,刘备便只得想其他法子了。当下埋锅造饭,之后又吩咐士卒砍伐树木,制造云梯?车等器械,准备攻城。

下午,在隆隆鼓声中,汉军扛着云梯,一排排的往津乡城冲去。另有无数弓箭手,于城下射箭,压制城墙之上的弓箭手。为自己的袍泽创造条件。

黄广既然已降,也只好卖命,与关羽、张飞一人口衔了一口刀,混在人群中,往城墙上爬去。李大眼既获消息,岂无防备。他虽然身出草莽,但起事以来,也学了不少本事。

城墙之上,隔着十余步便有一口铁锅,里面金汁翻滚,又有无数黄巾,拿了长杆抵住云梯,用力往外顶。云梯被掀翻,无数汉军在空中发出凄厉的惨叫,然后摔下城头,骨折筋断。幸好城墙不高,不然不知道要摔死多少人。

云梯顶不开的,便把铁锅往下一掀,滚烫的汁液浇在汉军身上,顿时惨叫声四起。刘备在后观阵,见得如此,不由大怒,道:“好个李大眼!必不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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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大战江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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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关羽道:“主公,要不要趁夜袭城?”

刘备一挥手,道:“算了,看今日形势,那李大眼只怕早有了防备。夜袭不可取。待明日再作计较。”

关羽想了想,觉得也是。便退了出去。

深夜,刘备毫无睡意,披衣出帐,漫步营中,只见夜风轻拂,星斗满天,不由思念起涿县的亲人起来,虽然有叔父于楼桑照看,毕竟不在自己身边,希望黄巾不要去涿县才好。又想起还在巴郡群山之间的罗耶珂和幼女起来,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等黄巾平定,自己安稳了,便把孩儿接到自己身边,要教她们读书习字,要带她们玩耍,要永远宠着她们……这一世,过得才算有滋有味呢,刘备心中温情无限。

忽然,前营中传来一声惨叫,而后刁斗声大作。刘备大惊,急入帐中,着了甲提了剑,再出来看时,便见关羽张飞等俱在,见刘备出帐,便随护左右。刘备听着前营的呼喝喊杀声,皱眉道:“出了何事?”

张飞赫然道:“不意李大眼这贼子,率了贼军出来偷营,好大的狗胆!见我军防备森严,无机可趁,便又退了回去。”

刘备闻言,哭笑不得,这李大眼该改名叫李大胆才是,不知道他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天生胆大,居然敢来偷营?自己还没去袭城呢,他倒好,先来了。

骚乱平静后,刘备一问,才知道自家死了两个巡逻的卫士,而李大胆留下了数十具尸体,率了人一哄而散。

原来刘备营前,都有熊熊火堆,若有人来偷营,必定无处藏身,李大眼见近不了身,便往营中发射火箭,被巡逻的士卒发现,然后双方你来我往的反击。李大眼见偷袭几乎成了强攻,便自退走,而营中将士不知敌人深浅,便也未追。

第二日清晨,将士用饭毕,刘备又着黄广于城下劝降:“城上的弟兄们!官兵大军已至,江陵已然陷落,何况津乡小城?别再负隅顽抗,以卵击石啦!想想自己的父母妻儿,枉死在这小城,值不值啊!不若降了官兵,大家同享富贵!”

城墙上的黄巾军一言不发,李大眼怒喝道:“给我射!”便见一阵箭雨呼啸而下。

黄广吓了一跳,拨转马头,怒道:“李大眼,你他娘的不降,到时可别后悔!”

李大眼哈哈大笑道:“老子死也不悔,你这个背主之贼,滚吧!”

黄广气得胸膛不停起伏,刘备见招降无果,便把手一挥,众卒士推了无数投石车出来。摆在阵前。昨天显得有些急了,今天换个打法。于是刘备便让人继续去制造投石车,然后让投石车往津乡城发射。刘备想道,不派一兵一卒,先把你这乌龟壳给砸破了,然后看你等往哪逃。

刘备一声令下,便见空中无数石弹往津乡城射去。不过这年月,投石车容易坏不说,准头还极差。这一轮发射,只有若莫五分之一砸中了城墙,成为有效攻击,其他的,不是偏了就是近了。

不过,这投石车的效果着实是惊人。砸在城墙上的,一砸就是一个大洞,有些倒霉蛋被砸中,顿时就成了肉饼,喊都来不及喊上一声便咽了气。这威力,无疑极度打击了城上黄巾军的信心。

李大眼也不再叫嚣了,估计是下城躲石弹去了。刘备于阵前摆了张案几,悠然自得的拢着手,让士卒们自行发挥。

于是万余人马一动不动,就看着石弹纷飞。然后袍泽们力竭了,便在军官的指挥下再换上一批人。

投石车砸了一上午,城墙没砸塌,倒是把城墙之下的地面砸得到处都是坑,刘备傻眼了,这样一来,要是自己进攻,这满地的石头反而是自己的障碍了。

事已至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刘备咬着眼,继续砸吧,大不了用石头把这面城墙给淹埋了。

早先还能听得到城墙之上的怪叫声,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伴随着砰砰声,一团团尘土四溅。到了下午,津乡矮小的城墙再也吃不消,被一块大石头砸中之后,引发了连锁反应,整段都垮蹋了下来。

刘备见状大喜,把剑一挥,道:“攻城!”

汉军潮水般涌入。

李大眼节节抵抗,却挽转不回局势。他知大势已去,便与亲信道:“可趁乱出城,往投南阳。”

亲信道:“将军不走么!”

李大眼惨笑道:“走,走得了么?到了南阳还不是要与官军厮杀?天下之大,我又能往何处去?”

骂走亲信,李大眼退入府中,高骂几声贼老天,然后举火自杀。刘备正率众追杀,忽见城中浓烟滚滚,不由大惊,道:“快去探来,莫烧了府库!”

不一会,有小校来报,言贼首李大眼于家中举火自尽。刘备一阵无语。众贼见头领已死,一个个便充械停止了反抗。

还有一部人马,出了北门,一路往襄阳而去。

刘备之前还在替黄巾感伤,见了津乡所存钱粮,又不禁大怒。黄巾不事生产,所得皆为掠夺。这如此之多的钱粮,却不知害了大汉多少良家,使多少人家破人亡。

津乡既定,刘备又遣数将,分赴各地,于是华容,当阳等地一一光复。未几,除了襄阳之外,南郡全境皆被刘备所掌控。

此时襄阳一部黄巾,屯军阿头山,与襄阳城互为犄角。又有汉水天险,易守难攻。刘备思来想去,决定放弃攻打襄阳城,休整大军后兵进江夏,而后平定南方数郡。最后合兵直取南阳。反正按目前所得信息,南阳还撑得住。

却说皇甫嵩与朱俊各领一军,进逼颖川,欲解京师之急。却不料黄巾贼势正盛,朱俊竟被波才、彭脱等击败。朱俊一想,自己兵精而少,只怕不是黄巾敌手,既然蛾贼势大,不如还是与皇甫义真合兵一处罢。于是与孙坚一道,引了兵直往长社而来。

皇甫嵩兵据长社,与朱俊兵合一处。正商讨方略,忽闻报波才、彭脱等率了大军前来,把长社团团围住。

皇甫嵩与朱俊等出营观阵,只见城外黄巾漫山遍野,旗号无数,望不着边。不由叹道:“贼势如此,不可敌之锋锐也!”于是闭门不战。

孙坚见己军士气衰落,便劝道:“将军,若一直闭门不战,军心尽丧也。”于是旬日间,众人各领了将领于城下厮杀,互有死伤。

皇甫嵩等出城搦战,斗得一阵,见势不妙便退入城中。长此以往,汉军士气竟有所复。士气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一军之主要是表示出不怕死的气概,大抵军中儿郎也不会有什么畏惧的了。要是一军之主软弱退缩,军中便必定人心纷乱。

皇甫嵩每日搦战,却又暗地写了援书,命甲士疾马送往京师不提。

倒是卢植在冀州,打得张角连连败退,收缩兵力,退守要塞。

汉军主力已经全在这了,荆州、颖川、冀州三大战场。至于幽州,东郡等地黄巾,朝廷已经无能为力了,好在天子已经下诏让各地郡守自行募兵抵御,否则形势将更为混乱。

郑玄在东莱,刘备曾有书信来,让郑玄避祸楼桑,或至自己军中。奈何郑玄不肯。结果东莱黄巾大起,想走也走不了。幸好黄巾贼畏惧郑玄名声,也知道他无油水可捞,便也不来骚扰。

刘备兵进江夏,大军到处,所向披靡,一路收降无数。刚定江夏,表奏朝廷,便有使者疾报,张曼成阵斩南阳太守褚贡,攻破宛城。

刘备脑袋轰然一声,自己前番书信往宛城,嘱咐又嘱咐,据守待援即可,千万不可出城与黄巾交战。事情为何如此?

却原来褚贡见刘备光复南郡,兵进江夏,所到之处,凯歌高奏,便眼红心热,动了心思。以为黄巾贼就算人马众多,却也不过如此。若非不堪一击,那刘备刘玄德缘何屡战屡胜?

人总是自负的,总以为自己不比别人弱。褚贡便是如此。他乃历年老臣,见刘备这个小年轻屡立战功,又如何坐得住。闭门避战虽然可以守住宛城,可是守土本来就是自己之责,又有甚好说的。不若募了勇士出城,击破黄巾贼子,立下殊功,说不好日后论功行赏,自己也能捞个侯爷做做。

想到美妙处,褚贡便再也不愿等了。不顾左右苦劝,一意孤行,执意要出城与黄巾交战。张曼成率了十万余众,攻城攻得累死了,见褚贡出城,不由大喜,正中下怀。于是先虚败一阵,再诱褚贡来追。然后待褚贡离宛城渐远,不可能再逃脱了,于是一声令下,黄巾贼众便把褚贡团团围住。

张曼成阵斩褚贡,汉军精锐全部战殁。

刘备得报,不由大怒,骂道:“蠢材死则死矣,害我汉军精锐,害我宛城百姓!简直死有余辜!”

低烧37.8,四肢疲惫无力。不过虽然更得晚了,但还是保证了二更,对吧?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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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长社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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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一失,前方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张曼成兵进司隶了。虽然还有大将军何进率了禁军镇守关隘,可那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刘备知道,朝廷是不会给自己时间,让自己从容不迫的去经略南方数郡的了。必然要传旨急令自己进军南阳。

果然,没两天朝廷信使就疾驰而至,诏命刘备即刻进军南阳,收复宛城,不得有误。刘备又打探起京师形势,知道皇帝他老人家在最开始愁了一阵,怕了一阵后,又照常歌舞不绝、酒宴不断之后,刘备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天子到底是成竹在胸还是破罐子破摔,谁也不知道,反正劝也劝不住的,就让他老人家再醉生梦死几年,然后在糜烂放纵中死去罢。又问及各处军情,使者说全国各地乱成一团糟,张角一声喊,除了黄巾以外,其他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全出来了,今天这个称王,明天那个拜将,天下十三州部,一时之间烽火处处,朝廷如今无可奈何,也只能抓重放轻,把全部希望放在这三大战场之上。若能及时平定黄巾主力,再腾出兵力来,去收拾其他贼匪。只是这一乱,只怕是要乱好几年了。不过没关系,光一个凉州羌乱,就打了几十年呢。朝廷诸公心中早都作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刘备又问及皇甫嵩等,使者道:“朱公伟轻敌冒进,致为贼首波才所败,如今与皇甫义真退守长社,据城而守,朝廷已遣骑都尉曹孟德部前往援助。唉,希望这一次,他三人能大破贼军,不然宛城已破,颖川再出了岔子,陛下可真睡不安稳了。”

刘备心中冷笑,只要洛阳城不失,天下都丢光了,我们的陛下只怕还是该吃吃,该睡睡。送走使者后,刘备皱眉沉吟起来。本来打算平了江夏之后,提兵入武陵,去汉寿与荆州刺史徐?汇合的。如此看来,武陵、长沙等地只能暂时先不管了。不过要入南阳易,攻宛城难啊。不说宛城如何坚固高大,就说还有一个襄阳还没有拿下呢,要是攻打宛城的时候,襄阳黄巾在你背后来上一刀,那就好笑了。

想得头痛,刘备便不由又怒骂了褚贡一番。贪功冒进者必败,还是读书人呢,没看过兵书嘛?

不过事已至此,刘备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也要上了。于是兵分两路,一路以黄忠、关羽为将,率万人自汉水而上,入南郡,驻宜城,进逼襄阳。一路由自己率张飞、严颜、简雍等,沿?樗?肽涎簦?运嫦刂敛萄簦?绞痹倏葱问贫?ǎ?谢?沙镁痛蛳逖簦?换?峋蜕u茨涎簦?缓蟊??鸪恰o肜从辛斯赜鹫庖宦肪?v葡逖簦?逖艋平硪参薜u龀浅?约汉舐贰?p>  计策已定,刘备便不再拖延,于是大军一分为二,各自进军。刘备自领二万余大军,一路推进,沿途各县黄巾,见了汉家大军,不是逃之夭夭,便是跪地请降。之前逃匿的官员见王师到了,又一个个返还城中,这些不要脸的人,刘备实在是没办法,他如今只是一路军主,根本没权力插手地方事务。不然的话,一个个的全部抓起来,枷了下狱。一县之守令,居然忘了守土之责,不顾全城百姓,弃城而逃。真是该死。刘备也知道,就算现在自己板着脸斥责一顿,这些人再花笔钱,他们的位置一样安稳。知道自己无可奈何,刘备便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整日躲在军营之中,除了告诉他们给自己大军准备粮草,便再也懒得见了一面。

刘备攻下邓县,欲与黄忠两路夹击襄阳,襄阳城守将也是个人精,见势不妙,竟然龟缩城中,避而不战。黄忠关羽一枝军如今进占黎丘。而刘备欲从邓县攻襄阳,必过阿头山,黄巾于阿头山腰设有一寨,扼守要道。此寨不除,前后夹击之势难成,以一军之力,襄阳死守的话,难以攻下。刘备想了想,索性让严颜领了两千兵驻邓县,然后让黄忠关羽两人分兵一路屯襄阳,牢牢看住襄阳城,一路分出黎丘,往蔡阳,奔新野。

一路顺?u水而上,到了新野。此处为水陆要冲,张曼成也不是个笨蛋,于此地留有一枝军驻守。刘备出阵策马绕了一圈,演义中诸葛亮的第二把火就是在此处烧的,把曹操大将曹仁烧得大败而走。城不大,地势着实险要。看着城墙之上黄旗裂裂,刘备便让人上前喊降。

喊了半天,无一人答话,看来这些都是黄巾军的死硬份子了,那还说什么,刘备把手一挥,大军便动了起来,依然是老一套,投石车先上。于是不一会,轰隆隆的石弹砸地声便四下响起。

却说曹操领了一枝军,星夜自新郑到了长社,于西门外好一阵厮杀,然后趁乱入城。见了皇甫嵩、朱俊、孙坚三人,谓道:“吾观贼势众多,若有十万余众,我等三人合作一处,也只怕敌不过贼人,如何是好?”

孙坚道:“贼若敢来,死战而矣,有何惧哉!”

曹操拿眼看去,只见孙坚一脸坚毅决然,心道孙文台不愧勇武果烈之名,不过和黄巾贼子拼个玉石俱焚多不值啊。我等还未建功立业便要身死此处?太不划算了吧?

曹操正欲说话,便见朱俊道:“马革裹尸而还,乃我辈军人本色也。然黄巾未平,四海未清,身无寸功以报君王知遇之恩,若身死此处,某不甘也!”

于是振衣而起,出营而观贼势。皇甫嵩等跟从于后。时乃夏日,烈日炎炎,贼等怕暑,皆择阴凉潮湿之地而歇。长社城外山多林密,野草丛生。不过波才、彭脱等也非是笨蛋,早就把树木砍伐一空,制造攻城器械去了。幸好黄巾贼众向来不守军纪,无有法度。城外漫山遍野的野草却是没有除去,反而依草结营。

皇甫嵩看了半天,目光一亮,心生一计,道:“吾有一计,破贼易耳!”

曹操心中一动,道:“明公之计,莫非火攻?”

皇甫嵩?叫氪笮γ?溃骸爸?艺撸?系乱玻 ?p>  曹操摇头道:“贼军势大,又日夜巡视甚严,只怕难以接近纵火。”

皇甫嵩道:“此有何难,我等每日先出城与敌搦战,先输上数阵,以纵贼军骄心,待贼军稍懈,择一大风之夜,鸣鼓而出,四下纵火,贼军自败也!”

朱俊与孙坚一脸拜服:“明公此计甚妙,若如此,黄巾破矣!”

于是便依计而行,每日里轮流由一人率了汉军出城邀斗,连输数日,死伤无数。波才、彭脱于中军见了,不由得意大笑:“狗皇帝遣了枝援军来,老子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哼,派个几千人马就想救长社之兵?休想!看老子如何围死他们!”

连输数日之后,长社汉军似乎被打怕了,任黄巾贼军在城下如何叫骂邀战,却只缩在城中一声不吭。不敢出城。于是黄巾贼军一时声威大振,波才、彭脱等也得意洋洋,只以为汉军已经怕了自己。于是日日纵酒取乐,不再把长社之军放在眼中。

数日后,夜晚,风高月黑,星月潜行。皇甫嵩见大风忽起,不由大喜,道:“天助我也!大破贼军便在今日!”于是命军士各束草一把,整装待命。二更以后,黄巾军中营火渐熄,刁斗无声,便暗地引军出城,纵火大呼。

又命人于城墙之上,点燃火把,互为呼应。一时之间,漫山遍野皆是火光。于是众将各率了本部,一齐鼓噪杀出。黄巾贼正睡得甘甜,忽闻金鼓动地而来,不由大惊,出帐一看,营中火光连天,风助火势,火借风力,把前营烧得一片通红。只见营中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一片混乱。

正慌乱间,却又见无数汉军出了城,一路喊杀而来,于是贼军大惧,哭嚎着往后就跑。慌乱中自相践踏死伤者不计其数。

皇甫嵩、朱俊、曹操、孙坚各引了军,于后掩杀。波才、彭脱披甲而出,约束中军将士,怒道:“不意汉贼火攻,实可恼也!”于是令中军将士紧守营寨,若有人冲击营寨,不分敌我皆杀之。

奈何冲撞而来的败军太多了,而中军营中面对这些哭喊哀叫的自家兄弟又于心不忍,结果手上稍慢了一点,大营便被撞开,败军如潮水般涌入。好在波才、彭脱也早有准备,于中间空地列阵大呼:“散开散开,冲撞中军者死!”逃到此处的败军见了自家将军,心下稍安,神智也恢复了过来,听见喊话,不用多说,便自动往两侧跑去,稍有迟疑的人,便死于箭雨长枪之下。彭脱于高台之上见了汉将驱了败军而来,不由大怒,于是领了军,与波才道:“师兄且歇,愚弟先阻上汉军一阵!”然后领军从侧翼直击曹操。

不好意思,身体欠恙,回家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对不起大家,不过还是会更的,下一更可能稍晚了,等不及的书友们可以明天早上看。

感谢书友江湖过客,,,,,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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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长社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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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见贼将来得凶恶,却也不惧,拖刀迎了上去,口中喝道:“来将通名,某家不杀无名之辈!”

却见曹操驭了马,落荒而去,彭脱先是一愣,俄而大笑,汉军夜袭自家军营的郁闷仿佛都在此时散去。曹操暗里取了弓,不见彭脱来追,回首一望,见彭脱于原地仰天长笑,不由怒极,老子箭已扣弦你不来追,在那笑个不停作甚?于是停了下来,扭身便是一箭,奈何晚上,虽有火光,却仍偏了一偏,彭脱正笑间,闻得风声,把身子扭了一扭,却仍慢了半拍,一箭正中左臂。彭脱大怒,一把揪住箭矢,用力一拨,那箭带着一块皮肉被彭脱硬生生拨了出来。彭脱也不管左臂血流如柱,瞪着眼怪叫道:“你敢暗箭伤我?”于是策马挥刀,直取曹操。

曹操见此人如此凶狠,不由心中微微一惊,却又想道,此人伤了一臂,又能奈我何?于是便飞驰迎上,两人战不数合,曹操臂软筋疲,心中大骇,想道黄巾贼中也有此等人物。正自不敌间,便见远远一声大喝传来:“孟德休慌,吾来也!”

却是孙坚,见敌将雄武,料曹操难敌,于是拍马舞刀来战彭脱,彭脱左臂被创,血流了半身。此时实在是外强中干,强弩之末了。之前拼命,也只是想斩了曹操这个施放暗箭的小人罢了。如今见曹操强援又来,这一口气一泄,便再也提不起来了。与孙坚战不两合,便身子一晃,栽于马下。孙坚正欲取其首级,却被一队黄巾贼死命抢了彭脱回去,再欲追时,已是没入人群中,走得无影无踪。

孙坚叹道:“观贼所为,此必贼首波才彭脱之一也,可惜被其遁走!”

曹操笑道:“此贼左臂中箭,血流如注,又与你我连番交战,救回去就算不死只怕也废了。方才多谢文台相救了。”

孙坚道:“孟德何出此言,你我同在军中,并肩作战,相互守护原是应该!”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又领了军,一同截杀黄巾去了。

波才于阵中,见了彭脱落于马下,生死不知,不由大惊。举目四望,又见火光漫天,卒士四散奔逃,知败势已成定局,再难挽回,不由长叹一声,便率了本部人马一路突围而去。混乱之中,黄巾主帅逃离,余众更加慌乱。于是汉军大肆杀戮,直到天明,检点人马,才发现这厮杀一夜,数万黄巾授首,余众皆逃散不知所踪。

四人休整一日,又领大军乘胜追击,波才乱中与彭脱兵合一处,检点人马,发现十余万部属折了多半,且人人烟熏火燎,多有烧伤,又辎重丢得一干二净,见皇甫嵩等领了大军衔尾而来,心中惊惧,哪敢恋战,于是一路逃窜。皇甫嵩轻骑追至阳翟,又大破之,于是两贼闻风而逃,一路窜入陈国。

皇甫嵩朱俊等见黄巾贼败退陈国,于是便也不再追,四人分兵,旬日内尽复颖川诸县。而后上表朝廷。

皇帝得报大喜。颖川就挨着洛阳,既然颖川收复,京师隐患顿消,于是诏命皇甫嵩等再接再厉,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剿除豫州黄巾。

颖川大乱数月,官贼双方你来我往,往日繁华尽成焦土。时荀??谧逯校?蛄醣钢?樾牛??咔揭杂?簟:笤艄?矗??氡ぜ峁蹋?钟凶扯〉杌?奘?鼗ぃ?谑潜?6灰梗?棺陨4ァ?p>  颖川既定,荀??阶逯谐け苍唬骸傲跣?路切橛镆玻?贝ㄋ恼街?兀?裉煜路茁遥?捣蔷镁又???伤倮肴ァ!?p>  族中长辈道:“奈何故土难离!”

荀??溃骸按?煜律远ǎ?倩赜贝u憧桑 ?p>  沉默半晌,族中长辈才道:“天下之大,该往何处去?”

荀??胍参聪耄?愕溃骸坝闹荩∥羧樟跣?略?醒裕??倚“仓迷阡孟兀?延型蛉??撸?粑矣幸猓?捎肭鬃迩ㄍ?捕佟n崃狭醣改饲???樱?夭恢滦檠在课遥?珊献逋?闹菀恍幸病!?p>  族长便似笑非笑,盯着荀??溃骸傲醣肝奘孪滓笄冢??敫墒裁矗坷戏虮悴恍潘?匏?螅 ?p>  荀??φ溃骸靶?略?运?胖嵌糖常?奚肀呶奕四被???彼档酱舜γ?词峭w〔凰怠?p>  族长便笑,道:“果然是盯上我家王佐之材了。”

其余长辈便不干了,纷纷劝阻:“

刘备虽声名远播,然毕竟出身微寒,根基亦窄,文若岂能屈就?莫若应了大将军府之征辟,方是正途。”

大将军何进就职以来,知道自己屠户出身,被诸公卿低瞧一眼,他倒聪明,问得明白之后,便征辟天下贤材,荀??魑娜舯闶瞧渲兄?弧?p>  族长一挥袖,道:“文若,你是该出仕啦,吾观天下已显乱象,黄巾之后,局势如何,还未定论。既然你已决定亲族迁往幽州,想来心中已有决断,那便去投刘玄德罢。其人值不值得你相随,时日一久你便知晓,倒是不急。”

此时刘备已连下新野、育阳、棘阳、涅阳等县,一枝军在南就聚驻扎,一枝军占了博望,于是宛城上下皆被汉军所围,夹击之势成矣。张曼成见刘备来得迅疾,于是分了一彪军,在宛城外夕阳聚相阻汉军。一时之间两军呈对峙之势。忽然有消息传来,言荀??盖ㄗ谧灞芑鲇闹荩?醣覆唤?笙病?p>  此时严颜在邓县,黄忠屯黎丘,刘备身侧止有关羽、张飞、简雍以及降将黄广。刘备把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首先就排除了简雍,宪和一介文士,这沿途乱成一锅粥,只怕不行。黄广就更加不行了,虽然最近表现很好,但若单独派了出去护送文若家小,别半途贪恋人家细软家产,把人一杀,抄掠了钱财,再往投黄巾去了,到时刘备哭都没地方哭去。于是便只有张飞了,张飞乃涿县地头蛇,又勇武雄壮,护送之任,非他莫属。

于是谓张飞道:“益德,我与你二千兵,可往颖川颖阴,护送荀文若宗族一路北上幽州,至楼桑安顿。须知一路之上,不得多生事端,以保文若家小平安为重。事无巨细,多听文若之言,待到楼桑后,再与文若引军还归我处,如何?”

张飞应命,便引了两千军,径与使者还往颖阴去了。

待张飞走后,刘备谓关羽道:“云长,我等须振作精神了。皇甫义真与朱公伟已大破颖川贼军,平定汝南、陈国指日可待。南阳与汝南相临,到时别让皇甫义真等提兵来相助我等,那可就成笑话了。”

关羽眼中精芒一闪,抱拳道:“敢不效死!”

却说中原战乱纷起之时,却有一人,因避祸往来吴会之间。日子过得悠闲自在。一日,过会稽高迁,夜宿于柯亭。深夜风雨大作,天明,召主人曰:“取椽东间第十六根竹于我。”

于是取竹在手,喜道:“良竹也!”乃制笛,发声一吹,声音辽亮。乃自取名柯亭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蔡邕。

蔡邕少从胡广而学,不但能文善书,还精通音律、天文、地理,于汉末着实是一等一的全才。又天性好风雅之物,乃儒林的玩主。前番戍边遇赦,五原太守王智爱蔡邕之名,设宴送蔡邕,酒过三巡,王智起舞,蔡邕不为所动。王智自觉颜面尽失,不觉大怒,曰:“罪囚安敢轻我?”

王智乃中常侍王甫之弟,蔡邕落得如此,全因阉宦构陷,心深恨之,见王智如此,便振衣而起,不告而去。王智大怒,于是诬告蔡邕怀恨在心,常有怨言,诽谤朝廷。左右中常侍受王智之贿,也一同诬告之。蔡邕闻讯,索性老家也不回了,携了家小,往投姻亲泰山羊氏去了。

又怕牵连姻亲,恰好黄巾乱起,于是蔡邕又远避吴郡、会稽。久居于此,于是留下了焦尾琴与柯亭笛两段中国历史上动人的传说。

却说皇甫嵩、朱俊、曹操等三部人马,衔尾逐黄巾入陈国。此时义军的缺点便全部暴露无遗,黄巾军毫无纪律,只能胜,不能败。胜时气势如虹,败时一溃涂地。波才、彭脱有心约束麾下,再战汉军,却是已经无能为力了。于是旬日间,陈国尽弃。而波才、彭脱引了残军一路窜入汝南。

到了西华,收拢部众,激励士气,正欲转战他处,忽闻一声?响,汉军又追来了。波才无奈,只好提军再战。黄巾军心惶然,如何敌得过士气正炽的汉军?交锋未多久,便被汉军杀得大败,彭脱旧伤未愈,失血过多,行走不力,竟死于乱军之中。

波才一路狂奔,死命得脱,然后收拢残部,竟发觉部曲十去七八。不由惨然道:“自随天公将军起事以来,不意有今日之败。天不佑我黄巾哉?”左右皆默然,无人能对。

于是波才自引军,一路晓伏夜行,出汝南,往投南阳而来。

码完已经深夜,就不发了,定时于明早十点半发布吧,这样看到的人也多一点。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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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南阳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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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汝南、颖川、陈国三郡悉平。书奏至朝堂,皇帝大喜。颖川离洛阳最后,若是颖川贼不能破之,进了司隶,虽然还有大将军何进镇守关隘,可那是朝廷的最后一道防线,真到那时,只怕京师就要人心惶惶了。如今三郡既定,黄巾主力大败而散,皇帝心中自然一安。于是便封皇甫嵩为都乡侯。皇甫嵩又表朱俊等人之功,于是进封朱俊为西乡侯,迁拜镇贼中郎将。表孙坚为别部司马,迁曹操为济南相。仍着皇甫嵩、朱俊等平讨豫州黄巾。

卢植在北方牢牢抵住了张角,皇甫嵩、朱俊大破颖川黄巾,刘备在荆州已复两郡,如今兵围宛城。一时之间,似乎形势大好。于是皇帝和大臣们,一个个又开始不得闲了。

先是太尉和司空又换上了新人。邓盛替了杨赐为太尉,张温替了张济为司空。然后是侍中向栩、张钧两人坐言宦者,下狱死。中常侍说都说不得了。

当时十二个中常侍,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高望、张恭、韩悝、宋典,就没一个好东西。诸人皆封拜侯爵,深受天子宠信。于是父兄子弟布列州郡,所在贪残,为人蠹害。黄巾作乱,天下盗贼并起之时,天子召群臣议事,于是郎中中山张钧便上书道:“窃惟张角所以能兴兵作乱,万人所以乐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子弟、婚亲、宾客典据州郡,辜榷财利,侵掠百姓,百姓之冤无所告诉,故谋议不轨,聚为盗贼。宜斩十常侍,县头南郊,以谢百姓,又遣使布告天下,可不须师旅,而大寇自消。”好家伙,这是要借机一网打尽哪,可惜心太急了,心也太大了。要是刘备在,肯定就不会这么干,他会挑几个出来当替罪羊,于是既能堵天下悠悠之口,也能让宦官们不至于抱成一团。皇帝无可奈何之下只怕也会愿意。可惜了。

天子和他的中常侍们估计是好基友,于是把张钧的奏书拿给张让等人看。结果张让等人一看,心下大惊。这些人服侍人惯了,一个个都是会做戏的,放到后世,都是影帝级别的。于是皆免冠徒跣顿首,乞自致洛阳诏狱,并出家财以助军费。于是天子被感动了,你们,真是善良的人哪,人家一攻击你们,你们就自己请罪不说,还要捐献家财给朕……朕怎么可以让你们受欺负?于是有诏让中常侍等皆冠履视事如故。天子并怒骂张钧,曰:“此真狂子也。十常侍固当有一人善者不?”

张钧见皇帝没反应,自己的奏书如石沉大海。于是倔脾气上来了,又复重上,内容跟前封奏书一模一样。张让等看到了,哪还敢让皇帝看到,心中暗骂张钧多事,于是把奏书给压下来不报。当时天子有诏让廷尉、侍御史等考群臣中有无暗通张角者,有御史阴受张让指使,遂诬奏张钧、向栩等学黄巾道。天子大怒,于是令收诏狱。

后来中常侍封?、徐奉暗通张角之事被廷尉核实,问罪论诛之时,天子怒而诘张让等道:“汝曹常言党人欲为不轨,皆令党锢,或有伏诛。今党人更为国用,而汝曹反与张角通,为可斩未?”

张让等心中暗出了一把冷汗,若不是他等机灵,于狱中嘱封?等不可牵连到自己,自己等将必定照看他等亲族。只怕自己等人勾结张角的事也要暴露。心中惊惧的同时,一个个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圣天子明察,党锢之事,皆故中常侍王甫、侯览等所为。”推卸责任倒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天子也比较好糊弄,一听耳根又软了,于是帝乃止。

又有中常侍吕强,志节清白。黄巾贼起之时,天子知吕强忠直,于是问吕强所宜施行。吕强对曰:“请先诛左右贪浊者,大赦党人,料简刺史、二千石能否。”天子从之,先赦党人。于是诸常侍以为接着就是要诛贪浊者了,心中忧惧,人人求退,又各自征还宗亲子弟在州郡者。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于是中常侍赵忠、夏恽等合谋诬陷吕强,告诉皇帝说;“吕强与党人共议朝廷,数读《霍光传》。且吕强兄弟所在并在贪秽。”霍光,西汉行废立之权臣,皇帝一听,心中便不快了。你吕强数读《霍光传》,怎么,还想废了朕么?

于是使中黄门持兵相召吕强,吕强闻皇帝派了甲士相召,心知不好,于是怒道:“吾死

,乱起矣。丈夫欲尽忠国家,岂能对狱吏乎?”于是自杀于府中。

然后赵忠、夏恽得意洋洋,转身就去打小报告:“吕强见召未知所问,而就外草自屏,有奸明审。”

天子一听,好嘛,你心里没鬼你怎么自杀了?于是对赵忠等更加深信不疑,于是尽收吕强宗亲财产。

战事进行到此时,大汉的守令也死伤颇多,数月间死于王事的有幽州刺史郭勋,广阳太守刘卫,汝南太守赵谦,南阳太守褚贡等。未几,又有消息传来,交?屯兵抓了太守来达等人,自称柱天将军,响应张应,举大旗反了。朝廷于是遣交?刺史贾琮征讨之。

皇甫嵩等三路人马合作一处,扫荡豫州,豫州平定,朝廷有诏,命皇甫嵩等进讨东郡不提。

却说波才一路行至南阳境内,方才南阳亦有一枝官军。波才深恨汉军,于是提兵至刘备后部,欲抄刘备粮道。

刘备兵屯博望城外,一时不察,未曾想有黄巾自汝南而来。若非营寨坚固,又且有将士尽职巡视,险些被波才得手。

刘备引军与波才相互厮杀了一阵,才各自收兵退回营寨。这一番乱战,各有死伤。刘备面沉如水,着令斥候去探明白,乃是何路人马至此。

不久,便有卒士来报,言是汝南黄巾波才部,又呈上战场所获旗号,并俘虏证词。刘备看了证词,忽然大喜,道:“欲破张曼成,或在此人身上耳。”

于是谓关羽道:“云长,明日你出阵与波才战,先败数阵,诱贼至此处,我率伏兵于此,待波才来后,听我鼓号行事。”

又传令各营,隐匿旗号,金鼓不鸣。第二日,关羽引了一彪军出营,于波才寨外搦战。波才登楼观阵,见关羽衣甲歪斜,而身后众军士队列混乱,不由笑道:“是了,大汉精卒皆在皇甫嵩、朱公伟以及卢子干之手。是以吾才有长社之败。此处汉军,却不知是哪路私募之军,怪不得张曼成能见其功。敌手太弱也。”给自己找了一个失败的理由,波才瞬间又容光焕发了。在他看来,关羽这一彪人马,就是软?{子,等着自己来捏了。昨日这些汉军能和自己杀个旗鼓相当,那是因为自己疲军远来,还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如今麾下儿郎养足了精神,难道还不是那数千汉军之对手?

大汉名将朱俊被老子击败过,皇甫嵩被老子围困过,若不是使计,鹿死谁手还真的难说呢。

于是波才尽起大军,径往关羽而来,关羽见波才来得凶猛,正欲迎上,又想起刘备嘱咐,心中无奈,于是小心翼翼的举刀迎上,波才一刀劈下,把关羽的兵器磕飞丈许,关羽很配合的一声惊叫:“好大的力气!”然后拨转马头就走。

波才新败,见汉将不敌自己,于是一股愤然之气尽出,不由仰天大笑起来,见关羽引了部曲,一路不不顾旗号金鼓,哭爹喊娘而走,鄙道:“真土**瓦狗,不堪一击耳!”于是自领了军,来追关羽。

关羽且战且退,波才见屡追不上,只道关羽马快,心中喜道,如此良驹,主人却是一庸将,良可叹也,不若夺之。

于是此念一起,再难磨灭。把心底最后一丝顾虑提防全抛到了九霄云外。竟被关羽引得越来越远。直到关羽率了一伙人转过一处山角不见,一阵山风吹过,拂散波才心中执念迷雾,波才才醒悟过来,又见此处地势狭长险恶,顿时心中灵光一闪,勒马悔道:“吾中计矣,身死此地。”

话音方落,便见身后鼓声大作,喊杀声惊天动地而来。回身一看,只见一杆斗大的刘字帅旗下,当先一将,全身铁甲,手执一柄长剑驱马而来。身后乃是无数汉兵相随。波才正大惊间,又听前方一声鼓响,却见方才逃走那将,又引了一军自前方鼓躁而来。此时哪里还不明白中了诱敌之策。

波才怒极而笑,谓左右道:“不意某随天公将军纵横江湖十数载,却于今日被竖子所欺。诸儿郎,可愿随某死战,以报天公将军之恩德哉?”

一路随波才辗转至此的,多是黄巾道之死忠,于是一个个垂泪大呼:“愿随将军死战!死战!”

波才裂嘴一笑,道:“黄泉路上,我等不孤也!”于是呼号一声,策马挥刀,直取关羽而来。

不好意思,朋友生日,出去一趟,若是回来得早,还有一更继续奉上,若是回来得晚,明天补上,向大家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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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荀彧北上(24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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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巾余众见波才被擒,纷纷来救,关羽刘备两军夹击,黄巾贼首尾不能顾,其军自乱,然竟不降,悍命相搏。刘备见了,叹息道:“奈何不畏死乎!”本来还想纳降的,看这情况,估计是不可能了,于是传令全军,并皆屠戮。

这一场战,直至黄昏,延绵数里的战场,遍布着残肢断臂,血腥气直冲九霄。刘备着人打扫战场,统计战损,波才部数千人被杀戮殆尽,除波才被擒外无一人得活,而汉军也伤亡近二千,这是刘备领军以来最大损失。刘备一阵心痛,却又无可奈何,他也不知道波才部曲竟如此悍不畏死。本来还打算招降了让波才去诈宛城的,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又命左右推过波才,波才双手被缚,却傲然而立,左右喝道:“还不跪下!”波才把头扭向一边,理也不理。

左右军士便欲发作,刘备把手一摆,让其退下。他也没心情和波才计较这个,见波才人品不俗,不由叹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这时候的佳人,指有才貌的人,或女子谓夫君,并不像后世专指女性。

波才扭过头来,看着刘备,冷笑道:“不从贼,早死沟渠间尔,今只求速死,无复多言!”

刘备缓声道:“可愿降否?”

波才一声不吭。看来是不打算降了,刘备无奈,只得令左右押下。关羽在则,疑道:“主公,既然此人不降,何不枭其首级,传示营中,以振军心?”

刘备道:“杀俘不祥,待破宛后,槛车送至京中,由朝廷处置罢。”

大军休整两日,刘备复领军至夕阳聚观阵。见贼旗号井然,知张曼成必在,于是搦战。张曼成自宛至夕阳聚督兵,见寨外汉军来,便引军自出。见旗号知是刘备,不敢小觑,射住阵角后谓左右道:“刘玄德以儒学品节知名,不意还通兵法,我荆州大好形势,尽毁其手,某深恨之。”

有一将道:“将军,刘备引数胜之军而来,其势正盛,不若还兵宛城,据险而守。刘备远来,待其粮尽,其军自散。南阳之围可解矣!”

张曼成道:“不然,彼为官军,岂有征不到粮草之理,且彼取我津乡,我义军之积蓄尽落其手,已复无后勤之忧也!当速战之!荆州已不可为,且败刘玄德,而后呼应豫州,与波、彭二帅齐入司隶,方为上策!”

左右齐道:“将军斯言甚妙。”他等却不知道,豫州黄巾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而波才更是败于离宛城不远的博望。

于是张曼成道:“南郡、江夏已失,长沙等四郡已断音信,南阳势已成孤,如今我等唯一出路便是击破刘备,引军入洛,诸位当与我一道同心协力,不可懈怠!”

左右轰然应诺。

这日天光大好,正好厮杀。张曼成引军来攻,刘备领军截住,两军斗做一团,直杀得尘土飞扬,日月无光。刘备见张曼成兵多,恐己难敌,于是命左右缚波才于高台,拥簇而出,大喝道:“张曼成,汝且看此人是谁?”

张曼成正左冲右脱,忽见高台上缚有一人,定睛一看,正是波才,不由大惊。不知波才缘何被擒于刘备营中。

正惊惧间,汉军大呼:“波才、彭脱已败,彭脱身死,波才被擒,尔等还不速降!”

黄巾军多有识得波才者,一看果然波才被缚于汉军营中,心知是真,大骇之下,手脚发软,哪还有心思再战,一时之间,形势陡转,黄巾不敌,渐渐散乱。

张曼成见势不好,便令收兵。刘备乘势追击,直至夕阳聚,张曼成见刘备衔追于后,不敢入寨,率了残军,绕过夕阳聚,一路往宛城去了。刘备欲追,又恐夕阳聚中守军扰其后,于是乃止,就令军士攻夕阳聚之营寨。

夕阳聚中守将见波才被缚,张曼成引军败走宛城,不由大惊。见汉军攻寨甚切,知张曼成不能救己,恐寨破不能活,于是大开寨门,出营请降。

刘备尽收其众,军势复壮。乃引军据夕阳聚,兵锋直指宛城。张曼成惶然入宛城,见刘备随后引军至,惧其军势,于是乃闭门不战。

却说张飞自引两千兵至颖阴,见了荀???钌狭醣甘樾牛?缓笏等绱恕\??眯牛??醣盖步??矗?笙玻?溃骸靶?鹿?湃艘玻?易谧逦抻且病!?p>  于是迎张飞入内,置酒肉以犒军士。酒过三

巡,荀??胝欧上嗵福??欧尚圩擞7ⅲ?榔??耍??痔竿氯逖牛??妒?贰i妒椤罚?挥尚纳跸玻?档溃?苏嫒褰?玻?跣?鹿??乐?芤玻?庀戮褂腥绱巳宋锵嗨妗?p>  张飞也屡闻王佐之才名声,听刘备推崇如许久矣。今日一见,荀??缱颂匦悖?蕴钢?洌?逍??┲罴业涔剩??尥蛳螅?攀帜槔矗?÷踔??兴泼髟轮?秤囊梗?宸缰??闪忠病2挥尚难瞿街?k嫉溃?魑娜舸笙鸵玻?鞴??晕垂??s谑潜鲋鹘跃』丁?p>  翌日,张飞白荀??唬骸拔娜簦?城袄词保?鞴?醒栽灰磺薪杂晌娜糇髦鳌=裉叵喔嬷?n娜舳ㄏ滦兄梗??嵋簧?憧伞!?p>  张飞为一路主将,得刘备吩咐须听素未谋面之人将令,本来心稍有不甘,今见荀???娴倬uィ?市奈????薄?p>  荀???醣干形从爰合嗉??阋砸痪?嗤校?梢灾厝危?南录さ床灰选2挥舌??缘溃骸熬?怨?看?遥?移癫灰怨?勘ㄖ?俊?p>  于是聚集宗族仆僮,尽弃笨重之物,封锁坞堡宅院,得牛车数百辆。又分军士护卫于首尾,出颖阴,入新郑,一路迤逦,往北而去。

沿途荀??胝欧梢坏啦8味?校?宦飞瞎塾纳褪ぃ?柑焖档兀?貌豢煸铡c康较帐ぶ?γ???闼灯鸬涔示晌牛?吠肥堑馈u欧擅课??裕?南滤贾??靡嫫亩啵??14粗?q赝净蛴新颐裨舴耍??枪倬???粕踝常?耸?亩啵?膊桓依聪??辉对断斡谖埠螅?康酱耸保?欧傻枚端泳?瘢??辞?郏?艏?藁?沙茫??熘?蟊阕陨4ァ?p>  一夜,张飞宿于营中,忽闻异声,乃持槊出营,见营后传来喧哗之声,隐见火光,便翻身上马,正欲行间,见荀???3嘧悖?探6?矗?试唬骸耙娴拢?隽撕问拢俊?p>  张飞道:“不知,某亦刚出,正欲观之。文若且歇,某自往彼处一观便之。”

策马至后营,方知有一伙贼人犹不死心,趁夜来袭,营中甲士受张飞之令,刁斗不绝,又有明暗两队巡视。于是窥破贼之行藏,贼见汉军察觉,不敢来攻,而营中将士未得将令,亦不敢出。贼子见汉军不敢出,以为其怯,竟不退却,于营外鼓噪卖弄,言语辱之。张飞得闻,大怒,道:“此等人死不足惜!”于是命左右开营门,单枪匹马而出。直取贼处。

贼见官军打开营门,以为将出,心下惧之,正欲转身就走,却见止有一将策马而来,不由大喜,暗道彼一人能奈我等何,待取了此将首级,料汉军自败,其间辎重任取之尔。他等却是觑得明白,数百辆大车,扶老携幼,又有官军护送,定是高官致仕、大族迁移,其间钱财必不在少数。

众贼想得明白,于是返身举刀,纵身齐取张飞而来。张飞见状,不怒反笑,鄙之道:“一群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于是右手持朔,左手仗剑,长驱入贼群中,双手齐动,只见血光迸现,惨号骤起。犹如虎入羊群,往来几个冲锋,砍瓜切菜般将众贼尽斩于地。

张飞一身是血,独自回营,犹道:“无一合之敌,连汗亦不得出,实在无趣。”众军士听了,不觉愕然。

于是命众人掩埋尸首,又砍下首级,筑京观于道旁。荀??蛴胁蝗蹋?欧稍唬骸拔娜簦?俏也胁溃?蝗绱耍?我哉鹕逵嘣簟d持?霸穑?晕娜羟鬃灏参n?兀?溆嗖还堋!?p>  荀??闹枪?耍?蝗痪?眩?橇耍?甏寺沂溃?舨簧痹簦?舯闵蔽摇=裎椅?羯耍?粑仪鬃逵谢偕耍???野e?咳缃裉煜路檠趟钠穑?鄙????缛账嫘?驴镎?煜拢??侄?也攀谴蠊φ拢?喂试诖俗鞫?????坑谑且徽?鹿冢?蛘欧梢话荩???溃骸耙娴卵灾?欣恚?俏蚁氩砹恕!?p>  张飞虽慕荀??牌??葱闹???朔?还?浅趵?绱搜?戎?拢?市挠胁蝗獭4?蘸缶迷诰?屑?枚嗔耍?丶?植还帧w约阂宦沸欣矗?蛭?娜粞源撬?郏?蘸笾慌略倌延形娜粝蜃约盒欣袢洗碇?保????欣瘢?膊蛔允ぶ?戮雇?讼喾觥?p>  生受了荀??焕瘢?欧缮袂楹杖唬?愕溃骸拔娜簦?鞴??醒钥闪??耍?赜锌珊拗?αd骋晕?寡阅耸侵晾怼n娜粢晕?绾危俊?p>  荀??毫斯?矗?愕阃返溃骸叭灰玻?说仍糇又慌律诵腥松搪貌恢?涫??挡蛔懔?!?p>  于是各返帐中安歇不提。第二日,余贼复来,见满地血腥,道旁首级堆成一堆,惊惧之余,乃知前方之汉军不可惹。自此不再来追。

又数日,荀???艄?辉倮矗?渍欧稍唬骸胺且娴吕做?侄危?蛔阋跃?舻ǎ 绷饺讼嗍右恍γ?磺橛?啤?p>  谢过cloud146书友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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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襄阳城破(25号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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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外,严颜、黄忠引了一枝军驻扎于外,见刘备出迎,二将立马前来拜见。刘备扶起黄忠、严颜,喜道:“汉升、守正,如何到了此处?莫非襄阳已下?”

两将对视一眼,黄忠咧嘴笑道:“托主公之福,我与守二数日前合攻襄阳,阵斩贼首,余众大溃,非降既走,如今襄阳已在我军手中矣!”

刘备大笑,携了黄忠、严颜之手便往里走,道:“襄阳一下,我无后顾之忧也,全仗卿等之力。”

黄忠、严颜忙道:“全凭主公之福,卒士用命耳,我等不敢居功。”

于是俱入营中,刘备下令,三军休整,烹羊置酒,痛饮三日。消息传出,诸卒士莫不欢欣鼓舞,士气为之一壮。

营中,刘备与诸将痛饮,酒酣耳热之后,又细听黄、严二人分说襄阳之事。

原来黄忠屯兵黎丘,严颜镇守邓县。因襄阳守将避之不战,于是两人合谋,前后相攻襄阳,使其首尾不能顾。结果黄忠严颜一动,襄阳城守将便知其行径,针对性的防守,一攻一守,竟然也打得有声有色。

如此数番,襄阳城不能下,黄忠便飞信与严颜,道:“阿头山贼兵不除,襄阳难下。”原来襄阳城外阿头山也驻有一枝黄巾军。于地势高处立寨扼守要道。黄、严两军稍有异动,阿头山守将便以号旗通知襄阳,故襄阳悉知黄忠、严颜动向。

严颜得书,深以为然。于是与黄忠约好先除阿头山之敌。两人遣了骑士四处搜寻附近樵采之人,询问阿头山地势道路。待将所得之词细绘成图后,黄忠、严颜各出一半军,多设旗号,佯攻襄阳,又令其余军士,夜潜山中,待得天明之时,从他道突然杀出。阿头山守军见汉军突至,以为神兵天降。防不胜防,顿时乱作一团。汉军趁势破寨,围住截杀。

黄巾贼军心摇动,发一声喊,弃械而逃。除了跑得慢者,其余皆发足奔入林中消失不见。襄阳守将见阿头山浓烟滚滚,如何不知是汉军破了阿头山营寨,不由怒极,竟引军出城与黄忠战,大败一阵,狼狈退回城中,只吩咐左右紧守四门不出。

严颜与黄忠兵合一处,猛攻襄阳。又每日以箭射降书至城中,言愿降者既往不咎,否则破城之日,大军进城,立为齑粉。

于是连夜槌城而出者甚众,黄忠、严颜收于营中,好言慰之。而后令降者仍着黄巾军衣甲,径往襄阳城下,呼朋唤友,诱之出降。是夜,又有人槌城而出,襄阳守将得讯大怒,谓众校曰:“严守营中,若敢有异动者,立斩之!”

一校迟疑,唯唯曰:“将军,汉军攻打甚急,大帅也未见回援,料想宛城战事不谐,我等困守此处,已无力回天矣,莫若降之!”

襄阳主将勃然作色,拨剑斩之于地,而后曰:“吾誓死相随大贤良师以及张大帅,再敢有言降者杀!”

众校噤声不敢言。默默而退。是夜,襄阳四门火光大作,城中喧哗声不断。黄忠、严颜出营观之,对视笑道:“贼军自乱也,破城就在此时!”

于是整顿兵马,一齐杀出,方至南门,便见城门大开,一校领数百人疾走而来,见黄忠便拜,曰:“小人乃黄巾军校尉文甫,已夺南门降将军,愿将军速速入城!”

却原来众校回营,见主将方才暴起杀人,于心有戚戚焉。于是密议降汉,如此或可保得性命家小。计谋已定,待天黑之后,聚了心腹人马,直取四门。四门守军措不及手,连连败退。文甫得了南门,正欲投汉营引汉军入城,却不料方出城便遇见黄忠严颜军。

黄忠严颜驱大军入城,此时众贼知大势已去,便纷纷俯地请降,只有襄阳主将,率了一部人马,且战且退,最后据守太守府,宁死不降。

黄忠命人以巨木凿穿太守府院墙,大军一涌而入,襄阳守将战至力竭,面对步步进逼的汉军,惨然一笑,道:“天不佑我黄巾军,恨不能随大贤良师入洛阳也!”于是自刭而亡。

黄、严二人见襄阳已下,便命军士巡守四城,张贴文告,

若有为非作歹,趁火打劫者,有不遵军纪扰民者,斩之。于是一城皆安。

大军休整已毕,黄忠与严颜商议,便命文甫领兵一千屯襄阳,又命麾下小校领五百人驻阿头山,安排妥当,方率军前往南阳,与刘备会师。

刘备听完,笑道:“汉升、守正来得正好,我与云长正欲攻宛城。”

黄忠、严颜进营中许久不见张飞,便问道:“主公,益德何在?”

刘备道:“我命益德往颖阴,护送文若一路往涿县去了。”又把颖川黄巾败于皇甫嵩、朱俊手中,波才残部逃窜南阳,被自己剿灭的事一一细说了。

黄忠道:“颖川黄巾声势如虹,四海震动,竟然败亡如此之速。皇甫义真不愧为将门之后也。”

皇甫嵩家世代为将,父亲为雁门太守,叔父为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祖父为扶风都尉,曾祖为度辽将军……俱以军功而起。是故众人闻黄忠之言,皆点头称是。

刘备整顿兵马已毕,正欲攻宛,奈何天公不作美,天空竟然下起暴雨来,于是只好暂且罢军。

刘备屯兵宛城,消息源源不断传来。交?刺史贾琮已讨平叛军,而后安定地方。贾琮见地方咸言赋敛过重,百姓莫不空单,京师遥远,告冤无所,民不聊生,故聚为盗贼。于是即移书告示,使各安其资业,招抚荒散,蠲复徭役,诛斩渠帅为大害者,简选良吏试守郡县,于是一州荡定,百姓以安。巷路为之歌曰:“贾父来晚,使我先反;今见清平,吏不敢饭。”言吏不敢过民家而饭也,汉代的反腐倡廉先锋,贾琮后来在交?三年,考评为十三州之最。

又洛阳女子生儿,两头共身,人以为怪异,以为汉德不兴,汉祚将绝。于是谣言四起,城门校尉等屡禁不绝。刘备闻讯,莞尔一笑,不过一畸形儿尔。

又益州巴郡妖巫张?反,祸乱郡县。刘备曾为巴郡太守,亦知张?其人。乃天师道即五斗米道大祭酒。当时张?往来传道,替人疗病,劝人为善,一副得道之人的模样,刘备后世曾游龙虎山,对传承二千余年不绝的正一天师道印象颇佳,是以也未曾阻扰天师道在巴郡传教,竟想不到此人反了。

正一道乃张陵所创。张陵,字辅汉,后世称为张道陵,正一真人,祖天师。乃兴汉三杰之张良后人,或许是家传基因,张良少时就曾得道家高人黄石公所授,一生好黄老之术,晚年又随赤松子游。张陵也一样,少时便好黄老之术,精《道德经》,后入太学,诏举贤良方正,被任为巴郡江州令,从此一生与巴蜀之地结下不解之缘。

张陵后来弃官而去,隐居北邙山习长生之术,朝廷先征博士,后征太傅,皆屡辞不就。后入蜀郡,于鹤鸣山创建五斗米道,自称得太上老君所授正法,命为天师。中国的道与医,总是相互依存的。因为道与医,都论气与神、阴阳与五行,是故有道医一脉,其中佼佼者如张仲景,葛洪,孙思邈等。不但乃道家高士,亦为一代圣手。张陵于巴蜀之地传教,以符?造水治病扶危,凡信其教者,须出五斗米,于是又称五斗米教。

从张陵到其子张衡,此张衡不是那个大科学家张衡。父子两代悉心传教。他们既不宣扬歪理邪说,也不骗取财物。无论贵贱,入教者一律只收取五斗米,绝不多取。又立二十四治,定期召集教众祈祷、学道。巴蜀之地,向来好鬼神,喜巫道。张陵又着实是得道之士,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不说,每与客论,言行高妙。众人皆服。于是一时之间,信者甚众。张陵名声甚广,而益州官吏见张陵所创之教无甚邪说,除治病救人外,一心劝人向善修道。于是便纵之不管。从张陵到张衡,已历二世矣。

五斗米道以世袭嗣教,张陵羽化后,张衡接任掌教,于光和二年于阳平山与妻一道羽化,临去之际以祖传印剑付子张鲁,嘱曰:“汝祖以天地为心,生灵为念,诚敬忠孝为本,周行天下除妖孽之害。嗣吾教者,非诚无以得道,非敬无以立德,非忠无以事国,非孝无以事亲,切记切记。”

张鲁既掌教,因年幼,教中多有不服者,此张?便是其中之一。因此竟唆使其余人等,一道同夺张鲁之权。而后率众起事,响应张角。

刘备闻张?祸乱益州,便修书一封,命人送往巴郡罗耶珂处,着她注意巴郡,若张?敢来巴郡作怪,便遣蛮军与官军一道镇压之。他实在不忍心自己在巴郡的心血遭张?之流毁坏。那些无辜流民无辜百姓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自己又怎能眼看他们陷入战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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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卢植出事(25号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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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宗有界桥,勾通魏郡、巨鹿、安平、清河等数郡,乃冀州要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后来公孙瓒与袁绍相争冀州时,于此爆发界桥之战。

张角又命其弟张宝引十万黄巾,据守下曲阳。于是一南一北,两个巨鹿要地,相互呼应。从这点看,张角还是颇有眼光的。史载卢植久攻广宗不能克,又被宦官所诬,槛车征还朝中,于是朝廷换将,遣董卓来攻张角,亦不能下,于是转而攻打下曲阳,却被黄巾军打得大败而归。

卢植趁势进军,兵围广宗,攻打甚急,虽然将士用命,奈何军少,而广宗城中,黄巾数十万,又有主帅张角在此,士气高涨,竟连连击退汉军。数不能下,汉军士气为之一堕,卢植也无可奈何,只得围住广宗,与张角相持,并于城外筑围凿堑以防张角出城远逃,同时造作云梯井阑等器械,以待士气稍复,再复攻之。

天子于洛阳宫中,得皇甫嵩、刘备等报黄巾渠帅彭脱战死、波才就擒,且皇甫嵩、朱俊、曹操等扫荡豫州,攻略东郡,刘备亦连破荆州黄巾,围张曼成于南阳孤城。不由大喜。却又心忧冀州形势。

卢植所将北军虽为天下精锐,然人数于三军之中最少,而张角贼势最盛。以最弱抗最盛,未免放心不下。虽然卢植收复数郡,但张角一日不死,冀州一日不定,天子一日难安。于是遣小黄巾左丰至冀州犒军,顺便观贼形势。

说是犒军,天子也恁小气,只有美酒数百坛。左丰一路到了卢植营中,宣读诏书后,见卢植礼甚轻,不由心生不悦。

卢植性甚阔,且正为兵事而忙碌,打算近期准备攻城,哪里有多余时间理会一个阉人。左丰久在宫中,作威享福惯了,见卢植轻慢,不由心中暗恨,道,朝中议郎大夫见了咱家,也是恭敬有加,卢子干今日辱我,我必报之!

正是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小人惦记在心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捅你一刀。

卢植着人陪了左丰前后数日观了广宗城黄巾贼势。却见左丰滞留于营中迟迟不肯动身返洛,不知何故。幕府中左右谓卢植曰:“将军,阉宦好财货,莫如……”

卢植何等人物,之前一心于军事,未曾思及而已,如今幕僚一提,哪还有不晓之理,当即便道:“我乃在外统军之将,岂有以钱帛贿中官之理?此事断无可能,休得再提!”

左右叹息而退。

左丰于营中枯等数日,本想若卢植识趣,送上大笔钱财让他满意,他也愿保卢植个平安,大家相安无事,发财才是正经。结果左等右等,卢植就是不来,一点表示都没有。左丰数日之间把卢植军中钱粮斩获弄得明明白白,卢植连败张角数阵,斩获万余级,所获资财不计其数。他竟然就舍不得拿出来分自己一点点?想到这里,左丰愤怒了,怒火中烧却又不能明言之。于营中指桑骂槐了数日,左丰知自己不能再拖,只好踏上了回京的返途。离去之际,左丰阴沉的脸色,刀子般的目光,让随卢植来送天使的军将幕僚皆心有戚戚焉。唯有卢植毫不在意。他根本就不把左丰当回事,因为他知道,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目前以战事为重,他乃方面之帅臣,目前正在与贼首交战中,皇帝岂会不顾大局?皇帝最多下封诏书不轻不淡的斥责几句罢了,到时自己再上封奏书自辨就完了。

结果证明卢植错了。他高估了皇帝,也高估了自己。皇帝从来都不是按套路出牌的正常人,小黄门左丰也只是个鼠目寸光、只顾及自己利益的阉贼而已。左丰从来不用考虑什么天下大局,皇帝也从来不觉得离了卢植朝中就无人可用。左丰一回京,便摇动三寸不烂之舌,向皇帝汇报:“广宗贼易破耳。卢中郎固垒息军,以待天诛。”

这话说得很恶毒,简直是字字诛心。皇帝一听马上就失去了理智,想道张角既然易破,那你卢植坐等什么?难道真的等上天来收了张角等叛军?莫非有甚不轨?越想越怒,越想越心疼,大军在外一日,哗哗哗的军费啊!于是立马下诏,槛车征卢植下昭狱,坐罪减死一

等。

诸公卿急劝,对曰:“孙子曰: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卢子干为一军之主,或攻或守,其必成竹于胸。况卢子干连战皆捷,如今但凭一阉竖片面之词,而系有功之臣,如何服众?陛下不如拭目以待,候其功成。若果不能获张角,败黄巾。再由廷尉论罪,可也。”

皇帝哪里肯听,执意要用诏,又有大臣曰:“陛下,临阵换将,乃兵家之大忌,莫若使卢子干上书自辨之。”

皇帝见这个劝那个劝,笃定就是左丰诬告卢植一般,心中不由火起。他极信任阉宦,而偏偏朝中大臣又极抵制阉宦,双方你来我往的斗个不停。但在皇帝心中,他还是相信宦官多一些的。这些奴仆一个个善于察颜观色,会侍候人,哪里像那些个大臣,一个个桀骜不驯。所谓忠言逆耳。大抵人们都是喜欢听话乖巧的部属的。于是皇帝便怒叱道:“朕疑卢植私通黄巾,尔等意欲何为耶?”

好嘛,给卢植又扣上一顶大帽子了。群臣默然,不敢再劝。于是乃止。待散朝之后,刚才心中还忐忑不安的小黄门左丰便献媚道:“陛下圣明,陛下,卢植之婿刘备领军在南阳,若闻卢植获罪,恐有不轨,不如一并槛车征至京师……”

好在皇帝并未彻底失去理智,刚才说的也不过是气话,说卢植私通黄巾,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只不过是用来堵群臣之口而已。见左丰还在卖弄口舌,欲构陷刘备。心中顿时醒悟过来,哪还不知是左丰诬告卢植。听这狗奴才说,把刘备也给逮了,到时三路主帅失其二,不引起军中骚动才怪。若如此,将士离心,到时谁来替他扫平黄巾之乱?且不说如今刘备兵困宛城,攻打张曼成甚急,若槛车征刘备,张曼成必遁走。到时悔之莫及……

皇帝心思电转,把一切都想得清清楚楚,不由怒极,一脚踢翻左丰,叱道:“狗奴才,看你干的好事!”于是径往后.宫去了。

左丰跌在地上,腰侧火辣辣的疼,却顾不上疼痛,跪行于地,高声唤道:“陛下!陛下!”

左丰见皇帝理也不理,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宫中奴婢,最怕失宠,到时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想到自己往日依仗帝宠,竖敌颇多,左丰身体不由轻轻颤抖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风高月黑的深夜,自己被装在一个麻袋里,嘴巴被堵住,然后旁边有人在宫中荒芜之处挖坑……

皇帝虽有悔意,但旨意已出,却不好出尔反尔,于是令四府选将,举并州刺史、河东太守董卓有才武,久为边将,屡立军功。于是迁董卓为北中郎将,以替卢植。

董卓字仲颖,陇西临洮人。家中排行老二。少年即弓马之术,有勇武,好游侠,曾游遍羌地,与诸豪帅结交。后为郡所辟,召之为吏,使监领盗贼,当时胡人经常抄掠郡县,虏夺百姓。于是凉州刺史成就辟董卓为从事,使其领兵马讨捕,大破之,斩首千余级。后与羌胡大小百余战,于是勇武之名播于凉州。于先帝末年,以六郡良家子入值羽林卫。后被并州刺史段颖荐之于公府,当时的司徒袁隗辟其为掾。

董卓后为中郎将张奂军中司马,从张奂征讨并州有功,拜郎中,赐缣九千匹,悉分麾下吏士。由是凉州军卒对董卓归心。历任广武令、蜀郡北部都尉、戊己校尉、并州刺史兼河东太守等职。

这日卢植正欲调动大军,以攻广宗贼。忽闻天子使者至,卢植心中一沉,旬日之间,天子使者往返复来,莫非……

果然,天子下诏,坐卢植为战不力,槛车征至京师,静待发落。旨意一下,左右军将皆怒。卢植性格刚毅,然治军极公,与军中卒士食则同餐,饮则同渴,所获财货悉分将士,自己不多取一分。偏生还又有能力,带着将士们连战连捷,如今困张角于孤城,眼看着就要攻城了,皇帝却给他们来上这一出。

有一裨将拨刀大呼:“卢中郎何罪?天子何其不公哉?”

众人皆往前一步,逼问天子使者。那宦官何曾见识过这等阵仗,腿早就软了,军中乃极阳之地,众将杀气腾腾,他一残缺之人哪里承受得起,嘴唇哆嗦着想叱责这些老革,却又偏生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眼见就要出丑,卢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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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宛城攻略(26号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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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士怒发冲冠,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目前卢植远去。

却说刘备在宛城,得了严颜、黄忠率军相助,连日猛攻宛城。宛城外南就聚与夕阳聚两处战略要地已失,徒留宛城孤城一座。刘备尽得地利之势,白天石弹纷飞,造作井阑云梯,四面攻城。晚上则夜袭、放火,掘地道,劝降……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刘备此时兵力雄壮,又分兵四下收粮,并把大军分作数批,日夜鼓噪骚扰不停。然张曼成亦将黄巾军分作数批以应对刘备攻势。

如此旬日,刘备竟不能破。

刘备于帐中思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南阳不下,他无法攻略南方数郡。南阳城固,得想个法子诱张曼成出城野战,可是张曼成会出来吗?

正苦苦思索间,忽亲兵来报,严将军与荆州刺史徐谬到了。刘备起身出营迎接,心中却是疑惑,徐谬走保汉寿,如何到了这里?

出营便见严颜与一中年男子正在交谈,两人见刘备到了,不由停了下来。那中年男子,身高八尺,虎目蕴威,身着一系青衣,腰间玉带悬着一柄长剑,正是那荆州刺史徐谬。徐谬见刘备丰神玉朗,卓然不凡,心中也是暗暗点头,两人叙礼罢,俱入营中,分宾主而坐,而后刘备便道:“徐荆州久在汉寿,今日为何到了此处?”

徐谬道:“某在汉寿,亦闻刘中郎威名,如今南郡、江夏已复,张曼成被擒也只在反掌之间。黄巾祸乱荆州,某添为此州刺史,却无力保境安民,心实愧之。闻刘中郎经略南阳,便选练士卒,一道远来,欲助刘中郎一辈之力。方至新野,正遇一支贼军,与之战,不敌,幸好有严将军相救。故一道来此。”

新野竟然还有贼军?刘备讶然看向严颜,严颜便道:“主公,末将奉主公之命四处收集粮草,此番兵至新野,便见一枝贼军与徐刺史战,末将领兵与徐刺史一道击破其军,获其首领,才方知乃是长沙贼,前番得了消息,知南郡、江夏失守,便引兵前来欲相投张曼成。却不知周围数县已被我军占领,张曼成已困守宛城久矣。”

刘备便道:“那贼人首领何在?”

不一会,这个倒霉的黄巾俘虏将领便被押送到了帐中。刘备问道:“汝何人耶?”

那人便拜道:“小人孙夏,乃长沙黄巾主将,今既被擒,愿降将军。”

刘备不禁愕然,我还没招降呢,不过见这家伙倒是有几分聪明,于是便问道:“孙夏,尔可识得宛城之中张曼成?”

孙夏恭恭敬敬的回答:“小人识得,此番小人领军前来,便正是恐长沙不稳,因此来投张曼成。”

这家伙,刘备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恨不得把黄巾军的事竹筒子倒豆全说了。严颜等与徐谬在旁边,眼中鄙夷之色大露,如此软骨头之人,不知刘备要了何用。

刘备吩咐左右把孙夏带了下去,目视众将,喜道:“吾有一计,可破张曼成!”

众将凝神静听。

刘备便道:“守正,此番所获黄巾衣甲旗号多否?”

严颜便道:“主公,斩获颇多!”

刘备便看向徐谬,道:“此事却还须麻烦徐荆州。”

徐谬欠了欠身,一拱手道:“某自当听从刘中将调遣!”

于是刘备命严颜带了孙夏,和徐谬各领了数千人,潜至刘备营后十里处,听候号令行事。又命黄忠、关羽收拾军马,准备攻打宛城。

宛城之中,张曼成也是忧心忡忡,与众将道:“我等困守宛城,虽一时不惧城破,然宛城之中军民甚多,又失南就聚与夕阳聚屯粮,若刘备久围此地,待我军粮草一尽,自取败亡尔!莫若寻找良机,攻出城去,到时只要逃离此地,入扬、益,或南下入长沙皆可,虽有艰难,总比守在此处待死要好得多!”

众将细思一阵,皆不禁默然,张曼成说得确实有理。张曼成见众将同意,便道:“若出城,却须分一枝军,缠住汉军,掩护我大军脱离,尔等何人愿担此任?”

这缠住汉军的军队的下场,可想而知,于是众将一个个把头低下,只作没听到。张曼成怒极,连问数声,都无一个答话。张曼成不禁怒道:“此危难之际,尔等不同心协力,却一个个暗怀鬼胎,如何敌得过刘备?”

众将心里想道,既然决定逃命,为什么要我等去做那替死鬼?

张曼成脸色铁青,呛的一声

把剑拨了出来,恨不得把这些软蛋一个个全砍了,这些鼠目寸光的蠢材,平时抢钱抢粮抢女人,什么凶残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如今让他们推举一人断后,便全哑了。张曼成一剑在手,众将心中一寒,不知道张曼成要做什么。张曼成见众将脸上神色各异,知道此时不是内乱的时候,心中一叹,想道,大贤良师英明一世,怎地选了此等人一同共襄大业?

厅中气氛正冷,忽然城外金鼓声阵阵,喊杀声震天,不一会,便有一个小校急急忙忙撞了进来,拜道:“将军,城外汉军攻城!”

张曼成趁机下台,把剑入鞘,道:“左右且与我一同去城楼防守。”

到了南门,这也是刘备主攻的方向。上城一看,汉军今天可是出死力,各营留守兵力全出,一队队的弓箭手于城下发射了一簇簇箭雨,一台台投石车发射着石弹,城下,无数军士持着小盾防护头部,然后扛着云梯疾往城墙而来,远处又有无数架井阑缓缓而来……

张曼成目光一凝,看见刘备于城墙下不远处督阵。旁边还有两员大将,下了马,各提一口刀,正带着两伙精卒,只怕是想要登城先入。

这次攻城,比往时都要来得猛烈,张曼成一颗心不由揪了起来,吩咐左右道:“多备箭矢石块,准备火油,待汉军登城,给老子狠狠的打!”

终于,在付出无数人的性命后,有汉军攀上了城墙,毕竟汉军衣甲兵器之精良,是黄巾军远远不能比的。黄巾军一箭射在汉军身上,有皮甲相阻,只要不是要害,绝不会致命,而汉军一箭,却几乎能把黄巾射个对穿。至于刀剑枪矛,就更不用说了。

两军短兵相接,瞬间便溅起一朵朵血色的浪花,哀号惨叫声骤起,响彻云霄。伤亡激发了汉军的凶性,尤其是蛮兵,血红着双眼,挥舞着大刀,铁棒,砍砸起来,挨着就亡,碰着就伤。

两军厮杀了若莫一个时辰,宛城黄巾完全是靠着人海战术,才抵住了汉军的攻势,于城头之上杀作一团。黄巾军也知道,若是宛城一失,自己绝对死无葬身之地,那么,便死战罢。之前黄巾军也正是凭着这股劲,守住了宛城。

张曼成正在城上指挥防御,忽然见远方若莫数里处,又卷起两团烟尘,隐隐有喊杀声传来。张曼成脸色一变,道:“莫非是汉之援兵?岂非天亡我哉?”

过了一会,喊杀声渐近,有一将道:“将军,吾以为必不为刘备援军,不然为何有喊杀声?料想应该是我们援军到了,正与刘备后军厮杀!”

张曼成一想也是此理,不由脸色一缓,大喜道:“不知援军从何处来。”

却不待人回答,便把佩剑高高举起,大声吼道:“儿郎们与我杀啊!我们的援军来啦!哈哈,汉狗完了!”

黄巾卒士听了,皆是精神大振,也不管此消息是真是假,最关键的是他们需要这样一个好消息,于是身上凭空又似乎多了几分气力。

未见,喊杀声近,张曼成于城头之上,只见一队人马溃败,径往刘备营中而去,大喜道:“我军服了,天佑我黄巾也!”

果然,便见刘备营中一阵慌乱,鸣金声大作,城头还与黄巾军纠缠的汉军听了金声,便结成小阵,且战且退,有条不紊的退下了城头,往自家营中奔去。城上黄巾厮杀到如今,早已力竭,也不再追。张曼成远远忘见溃军把刘备营中冲得乱七八糟,而自家援军竟然趁势于后掩杀。

刘备竟似乎未曾料到身后有敌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匆匆收拢了残军,弃了营盘,一路败退了下去。而宛城墙下,云梯、井阑等攻城器械弃了一地,张曼成仰天长笑,道:“想不到刘玄德竟有今日!”

那黄巾援军主力于汉军身后掩杀,却分了一枝军往宛城而来。策马至城下,仰头大呼道:“张帅何在?”

张曼成探首而出,见了来人,不由大喜,道:“孙贤弟,你如何到了南阳?”

孙夏在前,严颜在后,孙夏仰头道:“张帅,某在长沙,闻江夏、南郡已失,巩南北音信隔绝,长沙难守,便引了部曲前往此处来投张帅,于路竟遇荆州刺史徐谬那老儿,他率了军自汉寿来助刘备,于是好一场战,某大破之,徐谬老儿仓皇逃窜,慌不择路,竟然冲散刘备后营,某于是挥军掩杀!张帅,汉军已败,南阳无忧矣,还不尽起大军,与我一道截杀刘备,更待何时?”

张曼成大笑,以掌击垣,道:“便如贤弟所言!”

乃顾盼自雄,谓左右道:“还不击鼓聚兵,与我一道追杀汉狗!”

左右喜气洋洋,轰然应诺。

感谢iamrider书友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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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宛城攻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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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颜待得张曼成近时,手中大刀紧了又紧,恨不得立马一刀斩张曼成于马下,却又知道此时黄巾主力尽在,就算斩张曼成,只怕也难以竟全功,于是便长吁一口气,把心头蠢动强抑下来,对眼前这块肥肉视而不见。

张曼成率军直追出十里之遥,见一路上汉军所弃金鼓旗号甚多,不由大喜过望,谓孙夏曰:“若非贤弟,我宛城危矣!待来日见了大贤良师,我必表贤弟今日之功!”

孙夏口中连声道谢,心中却是涌起无限悲哀,这辈子再想见到大贤良师,只怕是不可能了,下辈子吧。

就在此时,远方喊杀声传来,张曼成定睛一看,便见不远处烟尘四起,两方人马杀作一团,于是大喝道:“儿郎们,随我上,大破汉军,生擒刘备!”然后策马疾驰而出。

黄巾军打惯了顺风仗,见胜利就在眼前,一个个士气高涨,挥舞着刀枪大喊大叫着:“大破汉军!生擒刘备!”跟随主帅身后直取汉军。

张曼成到得近前,忽闻一声号炮响起,便见正在厮杀的两拨人马俱停了下来,而躺倒在地的“死尸”也一个个的爬了起来,掉转身子,一齐往自己杀来。张曼成大骇,急看左右,却早不见了孙夏踪影,如何不知已中汉军之计。张曼成心中悔恨莫及,一口钢牙咬得吱吱作响,而后谓左右道:“已中计矣,可速退。”

便欲率军退回宛城,却又听得后方一声炮响,一员大将领了一彪军截住后路,那将极为凶恶,手提一柄铁骨朵,耳鼻之上数个大环,咆啸而来,正是蛮将沙摩。张曼成怒火中烧,谓众将道:“今日已陷死地,死战可得活。”于是率了人马,与刘备军杀作一团。

此时黄巾军已乱,而刘备又命人大呼:“孙夏已降,宛城已破,张曼成何不速降之!”于是黄巾军越发无战心,不听约束,四散而逃。

关羽、严颜、孙夏等各领了军大肆截杀,呼喝惨嚎声响彻云端,张曼成领了众将,一路且战且退。前方正遇孙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曼成大骂道:“好奸贼,背友卖主之人,不得好死!”

孙夏老脸一红,而后道:“张曼成!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黄巾败亡之势不可遏也,何不速降,共谋富贵!”

张曼成呸的一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孙贼,拿命来!”说完便纵马提刀直取孙夏,他见了孙夏,勾起心底怒火,也不想逃了,非斩之而后快不可。不是孙夏这奸贼,他何至于此狼狈?

当的一声响,两马交错而过,而后两人竟团团杀作一处。数十合后,孙夏筋软力疲,气喘吁吁,自忖不敌,于是拨转马头,欲先遁走。张曼成哪里肯饶,紧随于后追来。未几,见孙夏前方有一将而来,正是严颜,张曼成便取了弓在手,觑准孙夏后心就是一箭,孙夏听后弦响时便知不好,却来不及反应,应弦而落。严颜见孙夏落马,便先救了孙夏而退。张曼成也不敢追,领了余部往宛城方向而去。

行至中途,关羽领了一彪军截住,与张曼成战,张曼成此时身心俱疲,无心恋战,未数合,竟被关羽觑见破绽,一刀挥为两段。

关羽既斩张曼成,便枭其首,大呼道:“张曼成已成,尔等不降更待何时?”一时降者无数,余众退走宛城,关羽等各引军蹑其后。

乱军退至宛城,叩城大哭,赵弘在城楼,见城下败军溃散成一片,哀嚎声不断,于是便问:“出了何事?张帅与诸位将军呢?”

有一小校便哭道:“我等中了孙夏那贼人奸计,陷入汉军重围,张帅已死,诸将军俱陷汉军阵中不得出,止余我等一路逃至宛城,将军速开城门放我等入城,等会汉军就要追来了!”

赵弘听了,心惊不已,暗地庆幸自己没有随张曼成出城,却又忽然惶恐起来,张曼成已死,诸将不在,黄巾主力尽丧,如今只余他一人守城,若汉军来攻,如何是好?听得城下小校相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下令开城。

城门一开,溃军争先恐后,涌入城门处。忽又闻一声鼓响,不远处隐隐马蹄声传来,刘备营后,黄忠、徐?率了一枝军冲了出来。却原来刘备着黄忠和徐谬伏兵于此,待黄巾败军入城之际,趁机攻宛。

赵弘见得黄忠督军呼啸而来,唬得魂飞魄散,连声号令关城门。却哪里还来得及?此时城下乱作一团,你挤我我挤你,哭声,骂声,连成一片。黄巾军

一慌乱,这城门反而不好进了,堵作一块了。人相践踏,死伤者不计其数。

黄忠驱军而来,杀散城门处的黄巾,然后直驱入城。此时城中黄巾已是无头苍蝇,赵弘早不见了踪影,却原来他于城头之上,见势不妙,便偷偷下城,在亲卫的掩护之下,尽取金银细软,逃之夭夭矣。

黄忠入了宛城,见城中四处火起,许多绝望的黄巾乱军于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由大怒,于是命麾下众军分成一队队,结阵而行,见有为恶作乱者,立斩之。又命人前去相迎刘备,言宛城已取。

不一会,刘备领了关羽、严颜、沙摩等俱至,徐谬和黄忠于城下相迎。刘备大笑道:“此番攻略宛城,徐荆州乃是首功!”

徐?脸上笑开了花,他之前见张曼成声势巨大,于是被逼退守汉寿,若无刘备,荆州陷落后,他被免职已是板上钉钉。此番率兵前来相助刘备,主要还是为了自己打算。没想到刘备如此厉害,他一来后,刘备便送了他一份如此大礼,宛城已下,张曼成已死,南方诸郡黄巾乃是小患不足为虑,最关键的是南阳再无黄巾可以威胁京师了。天子若知道了,还不知道如何高兴呢。

徐?见刘备如此说,心中高兴,却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若无刘备,若无刘备麾下这些哪狼似虎的爪牙,岂有今日之美事。当下便连连谦虚,道:“徐某岂敢当之?若无刘中郎及诸位将军,我荆州危矣,某实不敢居功!”

此言一出,刘备身边诸将心中甚为舒服,脸色也为之一缓。于是众人一道入城中,城中百姓听闻刘备率了王师光复南阳,不由皆扶老携幼出来相迎。但见前方,一杆高高的火红大旗迎风飘扬,旗上斗大的黑色金边的刘字于风中忽隐忽现,旗下有一将,坐下浮云驹,腰间断玉剑。全身铁甲、银印青绶,红色黑底的蜀锦披风垂于身后,生得剑眉星目,英武不凡。身侧则有荆州刺史徐谬相随。大家便知这就是那以浩然正气名传四海的刘将军了,不由一阵阵欢呼声响起。

徐谬见百姓欢呼雀跃,不由笑道:“刘中郎尽得南阳民心也!”

刘备忙回了一声:“徐荆州过誉了,刘备岂敢当之?”心中却是想这徐谬是有心还是无意?见百姓呼迎,刘备不敢怠慢,忙翻身下马,脸上带笑,抱拳向四周致意。

周围更是欢腾。徐谬等人见刘备下马,便也一个个下了马,于刘备身后步行入城。众百姓见得刘备身后关羽、张飞、黄忠、严颜等人,一个个姿貌不凡,雄壮挺拔,不由纷纷议论,也只有如此雄壮勇士,才能敌得过那凶残的黄巾贼众。更有无数小娘子,红着脸把香囊来送,黄忠、严颜还好,俱已成家,却是让关羽、张飞两个初哥脸红不已。到了沙摩这里,众人便看着这蛮汉,不敢多言了,沙摩身材高大,面貌吓人,又不披甲,敞开了毛茸茸的胸膛,手提一柄巨大的铁骨朵,上面被鲜血染得斑红。众人见了,皆噤声不语,心道刘将军哪里招募来此等恶汉?又看了看沙摩手中的铁骨朵,心想若是这恶汉发了颠,这一棒子下来,脑袋还不砸个稀烂?这里好多小孩儿也看到了沙摩,心中留下了阴影,自此宛城小儿辈不听话,大人便唬道,再闹便让沙将军抓了你去,把你给吃了。竟然无比好用。然后也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宛城便开始流传起刘将军麾下有一支来自益州深山的蛮兵,其为首蛮将唤作沙摩,生平最喜生饮人血,生吃人肉……而沙摩无辜中箭竟不自知。

还好,沙摩之后,便是整齐威武的汉家大军,一个个目不斜视,踩着整齐的步伐手执兵刃,雄纠纠的入了宛城。宛城百姓惊得呆了,他等何曾见过如此整齐划一的汉军?汉军虽然也列队习战阵,但刘备从后世带来的队列操练之法,还是让这里的人们大开眼界,觉得震撼人心,雄壮无比。

宛城百姓心道,之前若有这样的王师守护,又怕那黄巾何来?

刘备等入城接管城防后,这才松懈下来,于是忙统计战损,此番大战,张曼成主力尽丧,死者数万众,余部非降既奔走山林之间作鸟兽散,而刘备徐谬部也伤亡数千人。还好张曼成已死,麾下诸将除了个赵弘,一一见诛。也算是功德圆满。唯一遗憾的是,孙夏竟然箭创发作,死于途中。刘备便道:“此番能诱张曼成出城,多赖孙夏之力,想不到孙夏竟死于军中,实在可惜。传我将令,善待孙夏亲眷,不得有所打扰。”心中却是暗叹,本来还想授他个一官半职的,谁曾想竟无福享受,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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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路遇卢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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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书到了洛阳,天子览毕,大喜,南阳、汝南、颖川黄巾皆烟消云散,司隶彻底安稳,心中那无形压力不禁一扫而空。于是召群臣议功,进封刘备为都亭侯,其余黄忠、关羽、张飞、严颜等将,俱辟为军司马,各有封赏。

又着刘备押解波才及张曼成等首级入京,传首京师,以安人心。并领军迅速扫平荆州。另迁江夏都尉秦颉为南阳太守,处理南阳政务。皇帝忙完之后,长吁一口气,荆州、豫州差不多啦,就等冀州的好消息了。不过那里,似乎离京师很远。不用担心了。于是,皇帝又开始继续他的糜烂生活了。

皇帝槛车征卢植,比卢植先一步回到京师的,却是两位倒霉王爷安平王刘续和甘陵王刘忠。这两个倒霉蛋,早就被有心人死死盯住,黄巾起义一爆发,他们就被黄巾贼给抓了,刘忠最惨,甘陵相冯巡为了救他惨死于贼手,自己妻妾儿女更是被激怒的黄巾贼子杀得个干干净净。实在是可怜。

消息最先传到朝廷的时候,朝廷上下都炸开了锅。这两个王爷陷入贼手,大汉有始以来之未有。更关键的是,这两个王爷还千万不能出事,不然朝廷上上下下又要罢免一批人。为何?

因为甘陵王刘忠是皇帝嫡亲的堂侄,安平王刘续是皇帝嫡亲的堂叔。都是没出五服的亲戚。皇帝的亲爷爷解渎亭侯刘淑和安平王刘续的父亲、甘陵王刘忠的曾祖第一任安平王刘得是亲兄弟。当然,甘陵王刘忠和安平王刘续要更亲一点,因为刘忠的爷爷和刘续是亲兄弟。

刘开,汉章帝第六子,汉和帝永元二年夏五月,被封为河间王,以乐成、涿郡、勃海三地为国。刘开在位凡四十二年,期间遵奉法度,百姓敬服。薨后,谥曰孝。后来因后代出了两任皇帝,被追尊为孝穆皇。

刘开有四子,嫡长子刘政嗣河间王位;刘翼先封平原王,后因事降为蠡吾侯,生汉桓帝;刘得,封安平王,奉汉明帝子乐成王刘党祀,乐成国绝嗣,因此把乐成改为安平。刘得生二子,嫡长子就是如今的安平王刘续,次子刘理,在汉桓帝建和二年,因清河王刘蒜无子国除,被便宜堂兄封在清河,并改清河为甘陵。为第一任甘陵王。如今的甘陵王刘忠,就是刘理的孙子。

好了,这两个宝贝落在贼手,朝廷也不能不管。于是早早就派人去找张角谈判。张角估计也没打算把两位王爷如何,只不过是想敲诈一笔钱财以充军费罢了。于是把两位王爷养在营中,每日好吃好喝招待着,除了限制人身自由,其他一概不管。见汉廷派了使者来,一拍即合。于是狮子大开口敲诈了一大笔钱。皇帝实在是肉痛,他也不管全国上下都在看着呢,指定使者和张角谈判,看能不能少点。张角遇上如此奇葩的皇帝,也是有点醉,于是几轮磋商后,终于双方达成了协议。钱拿到手了,张角立马放人,他可是一个讲诚信的绑匪。最关键的是,养着这两个一无是处的家伙,毫无用处。

两位王爷到了京中,拜见皇帝之后,便开始哭诉,泪水涟涟,闻者无不伤感,以为在贼营中数月,不知遭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却也不看看,这两人,还是白白胖胖,一点都没瘦,哪里有遭罪的迹象?

皇帝心中有愧,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两位亲戚滞留贼营数月之久,于是赐宴招待两位王爷之后,复命群臣议论,要让两位王爷复国就藩。本来你堂堂王爷,自己家都守不好,人都被抓走了,不论罪就不错了,如今还让复国。皇帝可谓是难得的好上一回。不过甘陵王刘忠倒是没什么,毕竟他与黄巾贼子反抗过,全家和臣僚被杀得干干净净,境遇之惨,让人心中不忍。于是甘陵王刘忠复国的意见集体通过。

不过在安平王刘续这里,出了点问题。李燮以为,安平王在国,不修德政,祸害百姓,是以导致此祸,既已失国,有损朝廷威仪,不宜复国。此论一出,惹起滔天波浪。李燮是谁?前太尉李固之子。李固为太尉,数与外戚大将军梁冀相抗衡。梁冀就是史上毒杀汉质帝,又立汉桓帝的那个有名权臣。李固当时欲立年长者清河王刘蒜为君,梁冀为了自己把持朝政死活要立年少者为君,几番争斗下来,梁冀赢了,李固死

于狱中,清河王刘蒜被牵连自杀而死。

李燮还有两个兄长,一同随父李固死难,只有李燮当时年幼,被兄姐藏匿了起来。后来梁冀被诛,皇帝大赦天下,征李固后人,李燮才得面世。后被征拜为议郎,为人以廉洁,平正著称。所以李燮的话,还是颇有份量的,得到了一部份大臣的赞同。

可是皇帝是谁?他压根就不管你们有没有反对的意见。或许他让大臣来讨论下只是作个自己热爱民主的姿态罢了?于是大臣还在讨论的时候,皇帝旨意就下来了,着安平王续、甘陵王忠归藩就国。拜宗室刘虞为甘陵相,辅佐甘陵王刘忠安抚百姓。刘虞,字伯安,大汉宗亲,东海恭王刘强之后,祖刘嘉曾为光禄勋,父刘舒,曾任丹阳太守。刘虞初举孝廉,为州郡曹吏,以功绩迁幽州刺史,在任廉明公正,异族皆服其德,时鲜卑、乌桓、扶余等,随时朝贡,不敢侵扰,后因事去官。这次皇帝不知怎么又想起这个有能力的宗亲了,于是着他去甘陵国绥抚荒余。

大臣们正自愕然,又有诏书下来,议郎李燮,谤毁宗室,输作左校。李燮也不辩解,一言不发被抓去做苦力去了。

却说张飞荀??柿巳寺恚?赝惧棋味?小u馊眨?黾?胺嚼戳艘欢尤寺恚?游橹杏幸涣炯鞒怠\??溃骸按四顺?8焓梗?鞒嫡髯锕俣?梗?娴拢?业韧s诘琅裕??遄擦颂焓钩导荨!?p>  张飞应命,便令队伍停了下来,靠在道侧,打算让天子使者的车驾先过。殊知天子使者在卢植营中受了惊吓,如今又见一大队军马于道侧,虽然毫无异动,却也不敢松懈,于是便遣了随从前去相问,看是哪一枝兵马过境。

那随从到了张飞跟前,下马问曰:“某乃天使随从,承天使所遣,前来相问将军,此乃何处兵马,欲往何处去?”

张飞便对曰:“某乃涿人张飞,草字益德,添为东中郎将刘玄德麾下军司马,因护送军属家眷前往涿县到此。敢问使者,槛车中所系者何人?”张飞纯粹是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那随从随口说了一句:“前北中郎将卢植也。”然后就一路小跑至天子使者跟前回覆去了。

天使闻得是刘备的军队,不由大松一口气,同时心底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正苦苦思索间,忽闻一声怒喝,见那张飞怒发?目,领兵纵马舞槊而来。天使大骇的同时,陡然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槛车中人乃刘备之外家,而对面便是刘备军中之将,岂有不知之理。

于是暗叫一声苦也,这水火不容的两伙人如何就偏偏遇上了?

张飞带兵围了车驾,把诸人屏开,直往槛车,见一向注重风姿仪表的卢植蓬头垢面,满身风尘之色。不由怒而诘天使道:“卢中郎何罪耶,竟至如此?”

众人讷讷不敢言,卢植于车中,见了张飞,便问道:“汝是何人?”

张飞便拜道:“小子张益德,见过卢中郎!”

卢植微一琢磨,便道:“你是张宽夫之子?”

张飞喜不自胜,道:“卢中郎居然记得我?”

卢植道:“互为乡党,尔父大名鼎鼎,尔为玄德部属,我岂有不知之理?”

张飞便问卢植:“卢中郎,何故如此?”

卢植便把前因后果与张飞一说,张飞一听乃是卢植不肯贿赂而遭左丰构陷,怒极,便欲动手劫车。卢植与荀???绷?舨豢伞?p>  张飞虎目睁得老圆,疑道:“如何不可?卢中郎受奸人所诬,正好随我一道往主公处。”

卢植道:“益德,我之事朝廷自有法度,岂可造次!可速速退下。”

荀??蜕?溃骸耙娴拢?憬倭顺担?弥鞴?诤蔚兀?饫镏谀款ヮブ?拢?绾温鞯米。俊?p>  张飞不耐烦的道:“这等阉贼,全杀了干净,省得留着害人。”

旁边天使闻了,两股颤颤,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心中叹道,苦也,如何又遇上这一个凶人?于是拿眼去看卢植和张飞旁边的这个文士,只盼他们能说服张飞。

荀??溃骸罢馐郎掀裼胁煌阜缰?剑?娴拢?髦兀?鹞?鞴?谢觯 ?p>  于是张飞乃止,叱道:“尔等一路护送卢中郎,途中定须好生照看,否则,定不饶汝等!”又命两什人马相随,一路相送至京师。

那天使好悬缓过气来,哪有不依之理。弯腰点头,连连答应。心中却是想道,兵家子今日如此无礼,咱家到了京师,定要参上刘备一本。自顾自发了一通狠,却又泄气,那刘备,着实不是他能撼动的。

张飞与荀??荼鹇?玻?懔炝怂?浚?锻?闹荻?ァ?p>  ;<>

第一百零五章 董卓之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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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此时还未改道,卜己逃窜已近河边,若再多一些时刻,便可渡河自东武阳至冀州,往奔张角。可惜功败垂成。

却说董卓,受了诏命。乃聚麾下道:“早用我,冀州早平,张角早授首尔。”众皆称是。一时马屁如潮。

于是董卓便得意洋洋,引了本部,星夜自并州入冀。到了汉军大营,自恃武力,待北军诸将士甚慢。宗员与众校见过董卓后出营怒道:“董仲颖甚无礼,又傲慢过人,轻视黄巾,哼,那张角岂是好对付的?既如此,某等便坐观其败可也。”众校默然。于是并州军与北军五校之隙自此始。

董卓观察军势,见卢植所遗垒围沟渠,便笑道:“卢子干不过如此也。凡两军相争,各凭武力厮杀而定胜负。岂可造墙垒而围之?果如左丰所言以待天诛也。”于是心甚轻之,便着人将围垒尽拆,沟渠填平。

然后谓众将道:“待来日,邀张角战,我等立功建业,便在此处!”

宗员等冷眼旁边,心道,蠢货习过兵法没?也不知如何让这等人得享勇武知兵之名。

这却是两人经历不同所决定的。董卓久在边地,异族之人,甚少计谋,只服勇者,说白了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在边地,也没什么守城攻城这一套。茫茫草原戈壁,两军遇见了,摆开阵势就打。所以董卓向来不喜欢用计,他只崇尚进攻进攻再进攻。是以董卓虽然性格残暴,却也有着耿直简单的一面。

张角于城头之上,看见城下汉军拆墙填沟,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汉军要干什么?先建再拆,是锻炼身体?还是想诱他出城?到后来,汉军营中卢字大旗落下,升起斗大的董字将旗之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换了主将了。于是张角大喜,在他看来,卢植可难对付得很,刚来的这个家伙,不管是董什么,但一看他之所为,便知必定是个不认同卢植所施方略的人。这样一来,应该好对付多了。

这一日,董卓引军,于城外搦战,张角倾巢而出,董卓轻敌,被张角大破于广宗城下。董卓引兵退守十余里。不敢再战。

张角胜了一场,大喜过望。他被卢植围困广宗而不得出。广宗城小粮少而黄巾甚众,虽有钱帛无数,却买不到粮草。今董卓一退,张角便可出城收集粮草了。

数日后,董卓见张角之兵四门而出购粮,便蹑伏于后,想抢其粮草。却不料被张角伏兵齐出,又大败之。原来张角每出城二队,必留一队于城外,以为伏兵,董卓不知,因此中计。董卓连败两场,却把怒火发泄在北军将士身上,在他看来,若不是这群王八蛋出工不出力,他岂能连败两场,颜面大失?虽然不敢对北军如何,但以董卓的性格,谩骂是少不了的。宗员等听了,越发不喜。

刘备在南阳,与新任南阳太守秦颉,荆州刺史徐谬等宴饮至中途。忽闻报张飞遣使而来,便匆匆告罪而出。到了营中,方知卢植被皇帝槛车征至洛阳下狱问罪。刘备知道史上这一段过节以及后续事态的发展。于是便奏书一封到朝堂,为自己岳父求情。

卢植槛车到了洛阳,天使暗中布谣,言刘备为救卢植,必然会攻击宦官诬告而为卢植脱罪。一时间议论纷纷。皇帝听了,心中不快,想道,刘玄德你若为了相救卢植而妄议朕之家奴,哼哼……

刘备奏书到了朝堂,诸臣一看,脸色各异,皇帝讶道:“何事如此惊讶?且呈上来。”小黄门把奏书呈上,刘宏一看,哦,刘备的。这刘玄德以前所未有的温和语气说道:“……臣以为,兵家之事,变幻莫测,孰是孰非,臣不敢妄议。然则卢中郎行事,必有其意。望圣上开恩,允其自辨之。且朝廷已派董仲颖前往广宗。若其胜,则可论卢中郎固垒息军消极怠战之罪;若董仲颖军败,则卢中郎无罪也……”

这刘备说得很有道理啊,皇帝想了想,心道。而且,难得他相隔如此之远,说出这么一番通情达理的道理来。他不追究卢植是否受到诬告,而是转移矛盾,巧妙的把事情的焦点转移到兵事上来。

兵家之事,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根本就是无从评判。而刘备却更是提出一个量罪的标准。要是董卓去打张角,败了,证明之前卢植的方略无错。他可以无罪释放了。要是董卓打赢了,那卢中郎随朝廷处置,我刘备半个字也不说一个了。这看起来是合情合理,皇帝也

能接受。只是未免对卢植有些不公平。远在冀州的两军相战,胜负之事,只有天知道,现在又有谁能够知晓呢?可是刘备似乎格外自信?

从皇帝到大臣,都对刘备的胸有成竹非常好奇。刘备纯孝之人,若非极有把握,岂会如此行事不顾卢植?

未几,消息传来,董卓兵至广宗,与张角两战皆败北。于是满朝文武皆惊。不知刘备远在荆州,是如何知道董卓必败的。诸人皆叹其才,刘备知兵之名由是响彻京师。

既然刘备没有戳皇帝的痛处,攻击宦官。那么皇帝也就顺水推舟,把卢植给放了出来,拜其为议郎。宦官们知道了,却也无话可说。

八月末,九月初,皇帝下诏,命皇甫嵩、朱俊等部自东郡进围冀州广宗。于界桥两军大战一场,各有胜负。广宗黄巾此时粮草收集得差不多了,于是复退保广宗。紧守城防,闭门不出。

而董卓因军败获罪,被贬为庶人,灰溜溜的回陇西去了。而并州军乃董卓征募之部曲,见董卓革职,其军也自散去。不复为皇甫嵩等所用。

好在还有北军诸将士在。见皇甫嵩军到,不由欣喜雀跃。皇甫嵩将门世家,为人仁爱谨慎,尽忠职守,有谋略胆识,正是军人最喜欢的主帅。于是军心尽归皇甫嵩。皇甫嵩得了北军,如虎添翼也。

皇甫嵩与朱俊合兵围了广宗,见贼势甚众,乃于营中复议方略,宗员言及前北中郎将卢植之谋,皇甫嵩赞道:“卢子干规画之谋,吾不及也。”于是仍用其计,只围不攻,每日使人观阵,若黄巾敢出城,便以精锐击之。如此月余,黄巾困守孤城而不得出,粮草亦渐尽。

冬十月,安平国人举报安平王刘续数罪,如**、贪污、害民等,诸行不道,于是朝廷系而诛之,国除。此时,人们想到了前几个月李燮坚持不肯让安平王复国的事来。纷纷赞叹道:“父不肯立帝,子不肯立王。”

于是皇帝诏命,复拜李燮为议郎。

王允,字子师,太原祁人。少有大志,欲立不世功业,小时候便对自己很严苛,不但要时时背诵经传,更朝夕练习骑射。他家世仕州郡为冠盖。当时的介休三贤之一,太学生领袖,党人八顾之一的郭泰郭林宗,见了王允而奇之,曰:“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遂与定交。可见大汉的王佐之才还是很多的。王允确实有才,不过蠢事也干了不少,却是远远比不过荀??恕?p>  王允年十九便出仕为郡吏,当时小黄门晋阳赵津贪横放恣,为祸郡县,王允讨捕杀之。而赵津兄弟则出巨资贿赂宦官,造谣诬诉,当时先帝在位,听信馋言,竟槛车征太守刘质下狱死。王允因之送丧,为太守守丧三年而还。州郡无不赞之。回家后,复为吏。当时郡中有人谓路佛,从小便名声不好,既无学识,也无品行。却使人贿太守王球。于是太守竟召其欲补为郡吏。王允大怒,与太守王球据理力争,搞得王球颜面不好看,下不了台。你想想,一郡之守,安排个人都要被下属叽叽歪歪,这如何竖立威信,统领一郡?都像王允这样,以后说话还有人听吗?

于是王球便动了杀心,欲杀**敬猴了。当时并州刺史邓盛正巡游到此,闻此事,快马驰传,征王允为并州别驾从事。不是邓盛,王允小命不保,再王佐之才,也是无用。经此事后,王允名声益剧。

后来三公并辟,以司徒高第为侍御史。黄巾贼起之时,州郡长官多逃亡,于是特选拜王允为豫州刺史。他到任之后,连辟荀爽、孔融等名士为从事,在豫州大开党禁,释放党人,尽得士人之心。而后选募勇士,与皇甫嵩、朱俊等商议,让皇甫嵩等征讨颖、汝等地黄巾主力,而他率军讨击黄巾别帅,大破之。与皇甫嵩、朱俊等一道受降黄巾数十万众,于是一州皆平。

王允在豫州,抚慰百姓,劝课农桑,赈济灾荒。百姓皆感其恩。于是有黄巾出首,供上阉宦张让宾客与贼私通之书信,王允大惊,细细审问之后,写明张让之罪状,飞书报与朝廷。皇帝得报大惊,召张让怒责之。结果张让跪拜于地,又哭又闹,手段用尽。皇帝心中一软,竟不能罪之。

张让由是得脱,却于心中怀协忿怨,把王允给深深记住了。

皇甫嵩于广宗,得知王允奏书朝廷发张让之奸,不由叹息,道:“王子师危矣!”奸佞当道,而忠臣受陷。这一威震天下、忠心耿耿的大帅,忽然之间心中涌起无限悲哀,对大汉的国运,也不禁悲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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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张角之死(28号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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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谬心想,还是算了吧,虽然荆州黄巾主力已经烟消云散了,可是南方数郡未平,战乱之中逃入山林之中的黄巾贼不计其数。汉寿虽然偏隅一方,可是架不住安全呀。江陵虽好,可黄巾就喜欢这样的大城。我还是先到汉寿避避风头吧。等你刘备把荆州彻底扫荡安定之后,我再还迁州治好了。

于是便婉言拒之。刘备心道,不来算了,我就把这里当成我的基地建设得了,你来了反而碍手碍脚。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刘备便问道:“徐公,可有闻荆州有良医张机者?吾于帐下司马黄汉升处得闻大名,荆州气候迥异,我军中多有水土不济者,欲征之为军中郎中,却在南阳遍访不见。”

徐谬一听,便道:“可是张仲景?其人我也略有耳闻,数年之前张仲景曾被举为孝廉,却无心仕途,州郡屡辟不就,醉心医术。此时寻不见,非是避祸,便是游历寻医去了。”

刘备一听,也只能徒叹奈何,对于这种技术宅,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碰见了,当面劝说,可能才有效果,不然派个人去找,人家只怕理都不理。好在以后日子还长,总有遇见的一天。

刘备与徐谬道别后,命令大军于江陵休整十日。部队连续征战,已经疲惫不堪,放个长假,让他们从身体到心理,都好好的恢复下。休整第一日,刘备在营中,就是让众军士集体沐浴。

鉴于这个时代瘟疫的盛行,以及对莫名其妙病菌的害怕,刘备治军,第一是纪律,第二便是卫生。他对卫生防疫工作抓得特别严格。强命所部士卒常洗澡、洗衣不说,大军在外,也是尽量让军队喝开水,不要喝生冷之水。没有条件烧开水好办,每人一个牛皮囊,在营中烧了水再灌进去随身携带即可。对军士受伤方面的处理,也是再次强调,清洗伤口要用酒水,包扎伤口要用蒸煮之后的洁净布条,以免感染。其他不准随地大小便等各种条条框框,一并形成文字,让士卒们背熟。军士们捉刀厮杀没有问题,可碰到这些,就抓瞎了。一个个叫苦连天。可刘备却一点也不讲情面,谁没做好,军棍就狠狠打了下去。如此这般后,便再无杂声了。这卫生问题可不是小事情,他刘备也住在营中,若不做好这方面的工作,大疫一起,他就是再牛,也免不了一死。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可是真成笑话了。

第二日,发了饷,干净精神的将士们,成群结队,呼朋唤友的进了江陵城。至于他们是去购物,吃饭,还是喝花酒,刘备一概不管。除了不准吃霸王餐,欺负老百姓外,就是他们之间互相斗殴,刘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吩咐军法处的,看着点,让他们别打死了就成。

刘备不懂心理学,但却也知道一张一驰乃文武之道。士兵们随他转战各地,脑子里一根弦崩得紧紧的,如果不让他们借机放松放松,搞不好下次就要营啸了。

要知道,军营之中,军纪森严。士兵长年累月于其中,精神上的压力可想而知,那些神经紧崩着,不松松,要是一崩溃,那可就完了。有史明载,因为士兵精神崩溃而引发的莫名其妙的营啸可是多不胜数。有时候可能就是一个士兵做了个噩梦尖叫而已……

皇甫嵩围广宗月余,这日与朱俊一道观阵。方出营门,便见天色忽变,本来朗朗晴天,阳光明媚,却忽然日隐星潜,乌云遮天。皇甫嵩默然半晌,谓朱俊道:“公伟,天有异象,其必有变。我等可静候观之。”

朱俊以为然。此时狂风大作,沙尘漫天,几欲使人争不开眼。便听得喀嚓数声,皇甫嵩瞪眼看去,只见广宗城上,那面帅旗无端断裂,坠落于地。砰然有声。

皇甫嵩道:“此兆应在广宗城。”

未几,便闻广宗城中贼众放声长哭。哀声动天。皇甫嵩想了想,与朱俊道:“张角死矣!”

果然,不一会儿,广宗城中,无数哭嚎声传来,都是痛呼大贤良师之名的。冬十月,大贤良师突发恶疾,病逝于广宗城。临终,以弟张梁为帅。

张梁此时于广宗城府衙。望着咽了气的兄长,心中悲痛无可抑制。兄长从小便是他们学习的榜样,长大了,更是他们人生的导师。却不想,带领他们一路艰难行来,到了这里,大业未竟,壮志未酬,却身死此处。叫人如何不伤心落泪?

张梁又想起

张角临终时的交待起来。张角其时已高烧不退,但双目神光不失,神智异常清醒。他强忍病痛的折磨,笑着对其弟曰:“三弟,我不行了。我此病,非人力可挽回,乃天罚也!我等逆行伐汉,死伤甚多。故上天降罪于我。然则,我亦九死而不悔也。汉廷昏君无道,不修德政,天下百姓苟且偷生,自桓帝以来,天下叛乱多如牛毛,不计其数。此亦天命也。我观汉廷气象,只怕难以长久。于是花费十数年光阴,足迹踏遍九州,于今年与诸教众共谋大事。可惜看错了唐周,我大事刚定议,却失大将马元义,以及诸多内应。是时,我便知,大事难成也。然已势成骑虎,不得不强行为之。咳,咳。时至今日,诸路黄巾,除你二哥尚有消息传来。其余皆音信断绝。以我料想,应该都被汉廷剿灭啦,否则皇甫义真和朱公伟也不会在此处。唉,我死之后,三弟你率教众降了罢。几十万人命呢,不能再带着他们走向万丈深渊了。皇帝不是说了,除我之外,其余人皆可赦之吗?你就通知你二哥,一道降了,也可保我张家血脉不断。否则,只怕难逃汉军之手……”

张角还欲再说,却气息已乱,张梁含泪大呼;“医师!医师!”

张角喀血道:“此天不助我成功也!惜乎哉!”于是,溘然而逝。

张角一死,满城皆哭。张梁等为张角举丧下葬毕,乃召众将议事。言张角遗命议降。殊料众将群情激愤,宁死不降。齐声高呼愿为大贤良师报仇。张梁欲哭无泪,自家兄长乃病死的,如何去向汉军报仇。张梁被架在火上烤,总不能说部下要去与汉军拼命,为自家兄长报仇,自己这个做弟弟的拦着?

后来张梁又转念一想,如今哀军可用。莫若与汉军战上一阵,先退汉军,然后尽起大军投奔二哥张宝。然后是战是降让二哥来拿主意好了。

想到此处,张梁说干就干,趁此时军中人心激荡,便率军出城,邀皇甫嵩、朱俊来战。皇甫嵩等见张梁一军皆素,便谓左右道:“张角死矣,如今贼心激愤,急切难以胜之。”果然,张梁所命之众,皆悍不畏死,一个个死命向前,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多杀几个,再随大贤良师于九泉之下。

精神领袖的逝去,给黄巾带来的影响深远。张角算天算地,唯一算漏了自己对教众的影响和重要性。要是他临死之前,当众说降,可能也就降了,也给了数十万黄巾军一条活路。可惜,他没有。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时间来不及。

皇甫嵩虽然所部全是精锐,可是在如此不要命的黄巾军面前,也是难以获胜,只是苦苦抵御支撑而已。皇甫嵩与张梁斗了半日,见不能胜,便各自收兵,打算来日再战。张梁本欲提兵往走下曲阳,却见汉军军容尚整,仍有余力,便想道,明日再战一场,击败皇甫嵩与朱俊,然后从容退往下曲阳寻二哥去也,我兵多,彼兵少,料其不敢来追我后。想到此处,张梁心中安稳无比。

第二日,张梁仍出城搦战,皇甫嵩与朱俊闭营休士,以观其变。看了一阵,皇甫嵩喜道:“张梁督哀军而不能胜我,我今不出,其势必衰竭也。彼竭我盈,克之便在今夜。”

张梁见汉军闭门不出,便引兵还城。果然队伍行进之间,稍显疲态。再无昨日之威势。皇甫嵩看得明白,于是命将士晚上好生歇息,第二日**鸣之时,便整军出战。张梁还在梦中,却听城外鼓声隆隆,左右来报,汉军于城外搦战。张梁恨不得早日离开此地,于是取了披挂,持了宝剑,一路入了中军大营。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与众将一路领了大军,出城与汉军死战。

这一战,便是数个时辰,直杀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尸山累累,血流成河。厮杀到了傍晚,终于,黄巾军渐渐坚持不住了。凭一股血气之勇,是无法战胜以军纪、耐力见长的汉军的。皇甫嵩与朱俊在前督阵,见黄巾军稍有退却,便命汉军大呼:“黄巾贼败了,黄巾贼败了。”

黄巾军闻了,莫知所以,于是心中慌乱。皇甫嵩见状,便引精卒直扑黄巾阵势破绽处,于是黄巾大溃。皇甫嵩、朱俊、宗员等各引了所部,趁势掩杀。

张梁见势不妙,乃弃广宗而走。皇甫嵩等紧随其后,大肆截杀落在后面的黄巾。这一战,斩首三万余级,降者数万,成功收复广宗城。

张角已死,汉军乃发其棺,断头戮尸,将其首级星夜驰传至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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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黄巾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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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顿时杀作一团,刀光剑影,残肢断臂,哭喊呼嚎……张梁自恃其勇,专与汉军将校斗,连杀有名姓校尉及军侯十数人,皇甫嵩见其悍勇,己军不能当,于是策马而来,与张梁战。

张梁大喜,自度若能获皇甫嵩,全身而退可也。于是提了刀,抖擞精神,来战皇甫嵩,两马错鞍而过,兵器相接时,两人身子俱晃了一晃。张梁暗叹皇甫嵩不愧将种,皇甫嵩也自感慨贼人甚勇。

两人你来我往,相斗数十合,旗鼓相当,旁边有一黄巾将大呼道:“人公将军,我来助你!”

不是别人,正是韩忠。这方朱俊见了,驰马而出,直取韩忠,道:“某来战你!”两人相斗,韩忠虽然骁勇,但毕竟年轻,经验不如朱俊。战不数合,朱俊见韩忠刀势沉重有巨力,料不能敌,便拨转马头,抱鞍而走。韩忠见朱俊败走,不知是计,大喜过望,策马来追。朱俊觑得韩忠渐近,忽然勒马急停,挺腰而起,韩忠见状大惊,措手不及,被朱俊一刀斩于马下。

张梁见韩忠授首,心中一痛。韩忠乃十弟子中唯一跟随在自家兄弟跟前的,想不到今日却折在这里。皇甫嵩久历战阵之将,见张梁分神,便抓住个破绽,一刀刺中张梁左臂,张梁吃惊,不小心跌落于马下,左右急欲救,却被朱俊率人杀散。皇甫嵩驱马到张梁跟前,居高临下而道:“张梁,尔兄已死,汝且降罢!”

张梁捂着左臂,鲜血涔涔而下,闻言,仰天长笑,忽而泪流不止,大呼道:“兄长,兄长,黄泉路上岂等一等我,愚弟来也!”

而后拖刀横于颈前,向皇甫嵩道:“将军乃公侯之后,又岂知我等蝼蚁之苦。我麾下黄巾义士,多为良顺,奈何这世间竟无他等容身之处。我死之后,还忘将军善待之。”

皇甫嵩长叹一口气,道:“汝且去,黄巾众亦为我大汉子民,天子自有恩德。”言罢,张梁引刀自刭。

朱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皇甫嵩跟前,两人一起默默的看着这地上的枭雄,张梁也算得上是人杰了,可惜,他已经死了。皇甫嵩看着周围还在不断厮杀的双方,仿佛这些跟他已无关系。

就这样静默了许久,皇甫嵩才大声喝道:“张梁、韩忠已死,尔等还不速降!”

声音所到之处,黄巾军似不敢相信,再看时,张、韩令旗已落,顿时慢慢停了下来。过了一会,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陡然响起,有麻木放下手中刀枪请降的,有状若疯虎血红着双眼来找汉军拼命的,更多的却是随着张角、张梁两位头领的死亡,觉得这世间已无可恋的人,步伐踉跄着,竟往洹水,投河而死。皇甫嵩与朱俊大惊,连忙命帐下军士止住,后来捡点,竟发现投河死者逾万人,而死伤者数万,洹水为之而红。

皇甫嵩与朱俊于广宗休整数日,与新任巨鹿太守郭典合兵一处,兵发下曲阳。时张宝在下曲阳,知其兄弟皆亡,气血攻心,竟至昏阙,醒后大怒。知皇甫嵩等引兵至,乃道:“必手刃此贼,祭吾兄弟!”

左右或劝曰:“官军势大,莫若据城守之,而后速报褚燕,让其引兵来救之。”

张宝哪里还听得进去:“飞燕或在常山、或在中山,或为官军剿之,此行踪莫定,一时半会如何能寻到人?若飞燕不至,我便不能报吾家兄弟之仇焉?”

于是尽起大军,出城与汉军战。奈何黄巾军陡闻大贤良师张角与人公将军张梁俱亡,军心动摇,畏惧不敢战,被皇甫嵩、朱俊等大破于昔阳亭。

张宝欲引军走,却被朱俊?见,引了一队弓手,隔阵疾射之。箭矢如雨,张宝亲兵死命护住自家主公,而后道:“将军,可速退,以期东山再起尔。”

张宝惨笑,道:“丧师无数,无面目见教中兄弟也,汝等俱散去,我今先死尔。”而后夺马持枪,往来冲阵,连杀数十汉军而死。身死之时,身上被矢数十枝,密密麻麻似刺猬一般。

张宝既死,余众也不肯降,皆搏命死战。汉军死伤者甚众,这一场杀,从早到晚,两方力竭才罢。是夜,皇甫嵩查验军中伤亡,见死者颇多,不禁怒道:“黄巾贼心怀忿仇,不能赦也!”

于是率军夜袭,大破贼营。众黄巾此时群龙无首,竟乱作一团。汉军纵火围杀,斩首十万余级,余者非降即走。于是巨鹿境内

,数十万黄巾大军至此烟消云散。

皇甫嵩怒气未竭,乃积尸封土,筑京观于昔阳亭,以警残贼。

于是乃表奏朝廷,朝廷闻皇甫嵩之功,即拜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进封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合八千户。

皇甫嵩又表朱俊之功,于是拜朱俊为右车骑将军。两军所部仍在冀州驻扎,镇守一方,扫荡余孽。

先是,卢植为左丰所诬,后刘备为之辨,董卓兵变败,于是卢植无罪,放还为庶人。今皇甫嵩平定巨鹿,扫平张角。乃自陈卢植方略,言及己亦赖卢植规划而济成其功,于是皇帝复拜卢植为尚书。

褚燕受师命,奔走数郡国,联络山野盗匪,欲为黄巾助力,将欲功成,却闻巨鹿黄巾在皇甫嵩、朱俊等合力并剿之下,灰飞烟灭。如闻晴天霹雳,为三位师长、众同门设立衣冠冢,大哭一场。祭拜之后,与贼首张牛角等,复隐归山中,静待时机不提。

张角、张宝、张梁三人皆死,其座下弟子马元义被车裂,张曼成、彭脱、孙夏等死荆州、卜己、韩忠等死巨鹿,唐周叛变,赵弘下落不明,褚燕退避山中。而独有波才获擒。

一场席卷天下的大叛乱,在持续八个多月后,终于在汉军的重拳打击之下,烟消云散,主帅皆死,而所部精锐皆遭屠戮。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奔走遁入山林之间的黄巾义士不计其数,他们都心怀愤慨,在静待时机。虽然从此之后,再无如此规模的叛乱,但小规模的叛乱却多如牛毛,此起彼伏,屡禁不绝。这使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大汉政权更加雪上加霜。兵力与财力皆捉襟见肘的大汉朝廷为此焦头烂额,不得不更加依靠地方豪强来稳定地方形势。而得到了军政权力的地方豪强们,也陡然发现了权力的美妙,于是一个个的开始登上政治舞台,野心如杂草般在心中疯长,同时心怀不臣……

刘备没有在江陵城待多久,便率着大军南下了。此时还好,地方豪强恶迹未显,刘备也没打算彻底插手荆州政务。因为时机还未成熟。他现在只想好好的把荆州荡平,然后领军驻守地方,再把妻子家人接过来,过几年安生日子。

自江陵、过华容,再入云梦泽,然后过大江而入长沙郡。巴郡兵卒,从小生长在江边,并不畏波涛。倒是刘备,这一世身为北地男儿,在烟波渺渺的大江之上,极为不适。手脚发软,脸色发白不说,还一阵阵晕眩想吐。于是避于楼船之中,闭门不出。事实证明他这一策略很对。

关羽、张飞、简雍等,就被黄忠、严颜、沙摩等取笑个不断。张飞更是夸张,呕吐个不停,一个雄壮的小伙子,等到了岸,竟生生瘦了几斤。好不容易习惯了船,甫一上岸,又不习惯马了。惹得众军士掩嘴窃笑不休。

刘备心中好笑之余,却忽又想道,待平荆州之后,不如在洞庭湖畔建寨操练水师。以待将来?

此念一起,便再不可磨灭。洞庭湖水面极阔,又与诸江河相连,正是建立水师的好去处。刘备又想起鲁肃曾于洞庭湖建巴丘城,操练水师。这就是后世历史文化名城岳阳的前身,而水师阅兵楼,也成了名传千古的岳阳楼。范文正一篇《岳阳楼记》写尽巴陵胜状,潇湘风骚。嗯,要不要这巴丘城就让自己来建?刘备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得意的笑了起来。

长沙贼帅孙夏已死,长沙境风黄巾余孽不多。刘备轻取临湘,然后分兵四处,没多久就平定诸县。而后刘备干脆让众将独自领军出征四方,磨练诸将领军之能。然后自己躲在临湘城中偷懒。

关羽领军取桂阳、黄忠领军取零陵、武陵山多险阻,故令严颜、黄广一道取武陵。至于简雍,留下来辅助自己处理政事吧。

临湘,乃长沙国之首府,后世长沙市的旧称。春秋时,楚国于此筑城,此后数千年,城址始终不变。乃湘楚文化的发源地。秦始皇统一天下,以长沙郡为天下三十六郡之一,此乃长沙首次以行政区名而见诸史册。

临湘城,充满着浓郁的楚国风气,此乃南方重镇,汉以来,历代长沙国王便生活于此,史上有名的贾谊,被贬为长沙王太傅之时,便有三年生活于此。

刘备无所事事,带着简雍游览临湘城,倒也颇有滋味。

以下是闲话:

实在是不好意思,朋友被车撞倒在地,左肩粉碎性骨折,肇事车辆已经逃逸,周一做手术,一个钛板,七个钛螺丝,一共二万多,现在不用钢板了吗?医院真的进不起啊。大家都要保重,祝书友们都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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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凉州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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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消息一一传来,众将攻取荆州数郡,扫荡县府,一时之间,黄巾余孽不是被杀就是遁走山林,郡县村寨之间,繁华要道之上,黄巾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又仿佛回到了以前。只有路边偶尔看到的残破旗号刀剑,以及累累白骨,才知道,大汉从此不一样了。黄巾大起义,给了汉廷重重的一击,让无数公卿从大汉表面的安宁繁华中清醒过来,一个个开始焦虑,心忧大汉王朝未来的走向。是真的气运衰竭了,还是能够再度中兴?

不过,看着仍然醉生梦死,满不在乎的皇帝,大臣们一个个心中冰冷到了极点。皇帝才二十几岁,正值盛年,若无意外,再活个二十年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这天下,还能让皇帝再折腾二十年吗?

人心一乱,队伍就不好带了。诸大臣一个个心中开始打起小算盘起来。此时黄巾虽然烟消云散,然各地仍然动荡不安。益州汉中、巴郡有张?挟众祸乱,以响应太平道,州郡不能敌。又有湟中义从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与凉州义从宋扬、王国等反,这两路归附汉廷的羌部分头行事,各自攻掠郡县。为祸一方。

后来凉州刺史左昌使盖勋往讨之,宋扬、王国等数战皆败,见汉军势大不可当,便转往金城郡诈降,并求见凉州大人(胡人称汉人官员都称大人)边允、韩约。

这两人于羌部中素有威名,宋、王二人言只有边允、韩约至,他等才愿降。边允答应了,韩约却心眼多,怕有风险不愿意去。于是金城太守陈懿便好言劝之,说老兄,这些粗鄙蛮夷就听你的,你就帮个忙,去走上一趟,说服他们,让他们各回各家,不要闹事了可好?

韩约没办法,还得在太守手底下吃饭呢,那就去吧。果然,一去羌营,便被胁持当了人质。金城太守陈懿大怒,觉得羌人出尔反尔,太无信义,于是怒发冲完,出城来质问宋扬等为何不守前约。陈懿文人出身,变着法儿的侮骂羌人,几个时辰不带重样的,结果宋扬、王国恼羞成怒之下,把陈懿给杀了。

既杀太守,又把韩约、边允给放了。而后占据金城,谣言四散,言边允、韩约等与叛军合谋诛杀金城太守陈懿。于是北地、陇西等郡闻言,露布告凉州,以边允、韩约为贼。凉州刺史乃发文,能抓住韩约、边允的封千户侯。

韩约、边允都没反应过来就成反贼了,两人傻了,没想到羌人还会使反间计呢,得了,改名吧。于是韩约改名为韩遂,边允改名为边章。两人已经无路可走,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投了叛军。

叛军得此二人大喜,军威大振,于是复以韩遂、边章为帅。韩遂、边章一接手,这便显示出汉人官员和羌族首领的不同来了。韩遂边章一接手,便立马和北宫伯玉等会师,又任各羌贼首领为麾下将军,沿途攻拨郡县,杀护羌校尉伶徽等汉官。

盖勋,字元固,敦煌人,家中世代为凉州长吏,初举孝廉,后为汉阳长史。为人知兵事,性公允。边郡有令名。昔年武威太守仗恃权势,恣行贪横,从事武都苏正和向凉州刺史实名举报,结果当时的凉州刺史梁鹄畏惧武威太守,不敢定他的罪,又怕他怪罪自己,心想索性把这个吃饱了没事做乱举报的人给杀了,以平武威太守之怨气。于是把苏正和给抓了起来,因盖勋多谋略,梁鹄便向盖勋问计,刚好盖勋与苏正和有仇,有人知道了就说,这正是个好机会,干脆就劝刺史把苏正和给杀了得了。盖勋回曰:“不可,谋事杀良,非忠也;乘人之危,非仁也。”

于是告诉梁鹄:“夫绁食鹰鸢欲其鸷,鸷而烹之,将何用哉?”于是梁鹄从其言,免苏正和之罪。苏正和知道了,庆幸小命得保之余,又感激盖勋持正之言,于是登门拜谢,盖勋闭门不见,告诉别人

说:“吾为梁使君谋,不为苏正和也。”怨之如初。

今年黄巾贼起时,故武威太守黄俊被征,失期未至。梁鹄欲奏请朝廷诛之,盖勋又进言,黄俊得以免死,乃以黄金二十斤相谢。盖勋大怒,道:“吾以子罪在八议,故为子言,吾岂卖评哉!”其人公正如此。

前凉州刺史梁鹄当官不行,但书法写得非常不错。这家伙曾于皇帝开设的鸿都门科中学习书法,当时就很得皇帝的欣赏。此番黄巾起,皇帝怕梁鹄在凉州有失,于是征入朝中,除为侍中,未几,便迁为尚书。官运一至如斯。甚至在天下大乱,人不自安的时候,他先归刘表、后依曹操,都因一手飘逸的书法而得刘表、曹操的欣赏,被待为上宾。可见有一技之长是多么的重要。

梁鹄既还京师,时有左昌,使财货贿宫中,即除凉州刺史。左昌倒也有趣,来了凉州,见凉州大乱,四处烽烟,不喜反忧。于是盗取军费数千万。时盖勋为凉州长史,左昌肆无忌惮的胡来,盖勋大为头痛之余,便复向左昌进谏。左昌大怒,心想老子好不容易谋得个美差来捞钱,你一小小的长史居然敢反对我?于是便派了盖勋领军去讨宋扬、王国等。心想我也不杀你,让你死于贼手吧。到时我再向朝廷奏表,为你请功。唉,我这人就是心软。

结果左昌刚来凉州不久,不知盖勋的本事,人家带了兵,在阿阳一带,打得宋扬、王国灰头土脸,转往金城祸害去了。

初,贼往金城,盖勋以金城兵少,便劝左昌引兵相救之。左昌不从,却想道,看来羌人不怎么可怕嘛,不然为什么盖勋带着兵一打,就打跑了?他一小小的长史盖勋行,难道我堂堂刺史不行?于是左昌也领了军,自去寻叛军的麻烦了,若是能打几个大胜仗,军费多损耗点,想必朝廷也没意见罢?

从古至今,有自知之明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左昌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结果带兵出去,小股叛军倒是能一拥而上,以多欺少。等到大股叛军出现在自己跟前的时候,左昌又怂了。引兵欲走。贼将为首的正是边章,他也是深通军事之人,一见这草包刺史所领之军既无队列又无战心,心中大喜,哪里肯放过。于是不一会儿便把左昌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好左昌虽然爱财,却也不蠢,知道不好,便在叛军合围之前,速速遣了使者,召盖勋等来相救。

此时盖勋与从事辛曾、孔常等都屯兵阿阳,这几个家伙都是左昌的眼中钉,素为左昌不喜。是以都打发到这来了。左昌的救书一到,辛曾和孔常等就不愿发兵,心想正好,让这家伙死了拉倒。

盖勋劝了又劝,最后发怒道:“今之从事,岂重于古之监军哉?”于是辛曾等无法,只好同意发兵相救。

到了地方一看,哟,老熟人,于是盖勋单骑而出,与边章拉起了家常。东扯西扯,然后盖勋就责道:“兄家世素为汉吏,如何委身事贼?此明珠之暗投也,兄可速降,左使君面前,我自为兄辨之!”

边章一听,哪里肯干,不说自己手中沾满了同僚的鲜血,不说你盖勋在左昌面前有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这么大的发言权。单是自己如今统领三军,一呼百应,这种滋味,这种风光,自己品尝过后,就不想放弃了。凭什么要降,降了再任由你们处置吗?我边章被人挟持过一次,发誓自己的命运再也不要让别人来掌握了!

于是边章大哭一场,掩面道:“左使君若早从君言,以兵临我,庶可自改。今罪已重,不得降也。”于是喝命全军,解围而去。

左昌惊吓过后,见盖勋单骑退敌,心中既妒又恨,欲构陷盖勋与羌贼私通之罪,盖勋得闻,便先出手了。他虽然公正耿直,却不是傻蛋,反而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出手便是绝招,直指左昌死穴。盖勋上书朝廷,奏报左昌在凉,断盗军资数千万。

皇帝闻奏大怒,在他眼中,这天下的钱财,都是他一个人的。现在居然有人狗胆包天,敢染指他的钱财,简直是不知死活!皇帝心痛暴怒之余,连真假都懒得过问一下,直接下诏书,槛车征左昌还京师,后死于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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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筑城巴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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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郡与冀州相接,中山黄巾亦曾有袭扰,然涿郡颇多豪侠,各引家兵来战,于是一郡皆宁。其中公孙瓒、张博、刘恭等,出力甚多。

张飞护了荀??恢谌酥龄每ぁq赝炯?吡朔茁矣氲练耍???溉唤?胝庖环桨材?澜纾?坪趸褂行┎惶?肮摺<?每さ孛嫔碳植痪?谕荆??傩崭靼财涞馈2挥上驳溃骸拔易谧迩ㄓ诖耍?孟硖?揭玻 ?p>  张飞道:“文若,你来了此处,便绝对可以放心族人的安危!”话中透露出强大的自信。张飞追随刘备,自然知道刘备在涿郡留有后手,让刘恭与他父亲张博,拉拢豪杰,选练家兵,为的不就是护住自己的老巢么?

张飞对刘备此举赞同极了,自己家小族人都在此处安身立命,不保护好后方,他等在外如何安心?

车队一路到了楼桑,荀??唤?舜γ?阍尢靖霾煌!n匏??獾胤骄吧?攀凳翘?溃??木擦恕k淙辉诹醣秆壑校?翟谑撬悴涣耸裁础5?谲??饫铮?挚闯鲂矶喟旅罾础?p>  楼桑里左右多山,中间乃一谷地,地势平坦辽阔,又有清溪蜿蜒,山清水秀不说,再若登高而望楼桑刘氏所居之房屋,东一堆,西一堆,看似散乱,却隐隐似有高人之指点,道口石墙耸立,两侧山头各有营堡,置有火堆,鼓锣,日夜有人值守。若有贼来,举火击鼓,便可聚焦家兵,据墙却敌。

闻得张飞、荀??矗?挪?17豕6坏烙?顺隼础=?刺煜律?遥?挪┧餍园鸭倚∫睬u搅寺ド#?凑?饫锏胤酱螅?抑欣弦?右蚕泊舜t木病6???挥枚嗨盗耍?刻旌土豕?欣次奘拢?鸵黄鸷染瞥匀猓?然??拧?旎畹貌坏昧恕?p>  张飞见了自家老子,就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来。他毕竟还是年轻,父子久未相见,心中难免激荡。

张博哈哈一笑,强仰心中欢喜,轻轻踢了一脚,骂道:“都是独领一军的人了,如何还作此儿女之态,还不给老子起来?”

张飞赫然爬了起来,又向刘恭见礼之后,便向二人引见荀?????宰又独窦??挪?17豕ш螅?忠??思??约易迦恕k淙卉??甘宄け捕嘤谐鍪苏撸??逯谐ふ呷匀徊辉谏偈??欧稍谂约?约腋盖子肓跫沂甯赋ひ拘欣窀霾恍荩?唤?肿於?γ?牡溃?媚忝枪咦鞒け材q??p>  在得知荀氏族人迁于此处后,刘恭与族人商议,于溪水南岸特意划出一片区域,专为荀氏族人所居。如今房屋已经营造得差不多了,便自引荀??裙?ヒ还邸\???萆嵴?敫删唬?缆芬惨郧嗍?叹停?沽碓淞松罹?娇谝晕??钣盟?v?懒豕y扔眯牟簧伲?闹胁挥纱笪?屑ぃ?毕卤惴愿雷迦烁髯匀胱 ?p>  第二日,刘恭等引了荀??卫溃???仁羌?寺ド@锏闹??暗愦笊j鳎?闹猩跗妫?档溃?耸魇魃砥拇郑?夏晁暌丫茫?恢ω擅?2患酰??娴背龉笕搜桑亢笥种烈淮γ??浼溆欣世释???觯?於?壑?t?词橇跏献逖b?浼溆形奘?⊥?诶锩嬉魉小堵塾铩贰?p>  荀??镜溃骸安灰饬跏涎x缛绱酥?i!?p>  刘恭在旁道:“以前哪有这么多人,也就我刘氏家中几个小儿辈。后来玄德出仕,与我曰族中适龄诸子,当入族学。家贫好学者,每月供给米食。这样,才有这些孩子来读书。不然,一般人家,哪里肯来,孩子再小,也能留在家中看家不是?”

荀??聊?肷危?溃骸按说叵腋璨痪???轮?σ病p?掠谖胰逖в写蠊γ ?p>  又对刘恭道:“我荀氏诸儿,亦有族学,不如两家合作一处而学,我荀氏愿为教授!”

刘恭闻言大喜,他刘家虽然不是一般人家,但也只能算是寒门。家中读书人少,书籍也不多。如今族学所用藏书,除了历代所传之外,大多都是刘备祖孙三代抄录而成。哪里比得过颖川荀氏这等累世士族?于是振衣而拜,道:“刘某代族中诸子弟于此谢过荀小郎君!”

荀??琶p芄??溃骸敖袒??拢?胰寮易拥苤?姑?玻?娜羝窀沂艹ふ呃瘢 ?p>  族长刘元起闻言也不禁大喜,于是吩咐两家合办族学,资用皆由刘氏负担。荀??仆巡还??坏靡懒耍?窗抵兄龈雷迦耍?宰逖e?露喽嗌闲摹?p>  又见诸子间有一人,形貌虽瘦,然眉宇间

英气不散,双眼炯而有神。不由问道:“此谁家之子?”

张飞在侧,道:“此主公帐下南阳黄汉升之子黄叙。”见荀???鄞蛄炕菩穑??萝??晕?锹ドh税颜庑〖一锔?鍪萘耍?惆鸦菩鹬?拢?胲??赶阜炙怠?p>  荀???昧??阃罚?溃骸靶?录惫?靡澹?男匀屎瘢?冶仓腥艘玻 ?p>  又道:“此子眸正神清,有弘毅之气,日后必为不凡。”

张飞愕然,这荀文若神叨叨的,莫非是神棍不成?

张飞又带了荀??ゼ?肆醣讣倚。?跄杆淙凰寄盍醣福??从辛讼备舅锱?喟椋?挂补?冒惨荨d腥舜永炊际侵魍猓?约叶?佑质嵌???母吖伲?跄感闹凶攀凳腔断驳媒簟f涫备髦荻?矗??1杖???共恢?雷约叶?右丫?夂盍耍?蝗换共恢?不冻墒裁囱?印w韵茸媛匠峭ず盍跽瓯环庥诖耍?缓笫ш睿?丫??倌炅恕h缃褡芩憷咸炜?郏?ドa跏弦宦鲇钟凶拥艿昧撕罹簦?淙灰彩歉鐾ず睿??醣富鼓昵岵皇牵?p>  张飞、荀??袒噶耸?眨?缓笠??舷禄鼐v荨\鳌17趿郊腋饔腥饲袄聪嗨汀a跄副r烁龃蟀?ぃ?锩媸锹?c和她为刘备缝制的衣服鞋袜,还有家书。临别对着张飞等嘱咐又嘱咐,让张飞看着刘备,不要让他靠贼军太近了,让他在后面指挥就行。张飞郁闷至极,这一军之主,又如何能听他的?却又不敢说,只好老老实实的听着。

刘备在临湘,闻众将捷报,说数郡悉平,便上疏朝廷,道:“……臣不负圣恩,亲帅师众,多次用兵,终于剿杀黄巾、克复郡县,今荆州已定,长吏颇多失亡,而百姓不安。还请陛下简拨良吏以充郡县,镇守地方。又荆州黄巾主力虽灭,然山林湖泽之间,必有余孽隐匿。为防其复为乱,臣请率众镇守荆州,以备将来。而荆州颇多水泽,臣恳请于洞庭湖立水寨,以操练水师……”

这刘备一不要官,二不要钱,主动为朝廷分忧,想着镇守地方,继续扫荡黄巾余孽。这么好的臣子到哪去找?皇帝二话不说,准了。又召公卿等议天下郡县空缺者,选任官员以补之。

刘备召集众将,分兵各自镇守荆州要地。鉴于不久荆州各郡太守将全部补齐,为免冲突和落人口实,刘备把军队都散布于郡治大县之外。像已有长官镇实的南阳、武陵,他一步都不想踏入。要知道,人和动物一样,都有着自己的地盘观念的。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刘备扪心自问,换他他也做不到。至于长沙以南诸郡,山高林密,民风甚恶,他更不想去。

于是刘备想道,你们不让我进城,我就自己筑个城。乃命黄忠驻襄阳阿头山,命关羽兵屯华容。然后自己领了其余诸将,于洞庭湖畔立军营,召募民夫筑巴丘城。刚好寒冬时分,湖水退却,露出湖床,正好施工。

巴郡罗耶珂有信来,如今张?领了道众,纵横汉中、巴郡,其追随者甚众,诸官吏不敢与之战,她亦不敢。原来张?深通巫鬼之道,而巴蜀之地,偏偏又好这个。是以教众对张?那是忠诚得不得了。不说官兵了,就是蛮人,也深畏之。罗耶珂虽然愿意听刘备之命,但却怕驱动不了部曲,反惹人笑。那就不好了。

刘备放下书信,愁眉不展,想不到巴郡等地是这种情况。看来益州之民,对这鬼神巫道,是有偏好啊。难怪张?死后,张鲁继而又割据汉中等地多年。当了个政教合一的大头领。看来是有缘故的。刘备不禁对宗教有些痛恨起来。这些打着宗教的幌子,祸乱一方的人,都该死。太平道张角如此,张?亦如此。他们姓张的似乎都偏爱造反?看来以后有机会便要大力打击以宗教之名,扩展教众,然后宣传异说之论的这些教首了。

信道可以,传教亦可以,宗教自由,信仰自由嘛,但三观得正,必须劝人为善,弘扬正确的价值观是不是?要热爱大汉,热爱百姓和家人……

十二月己巳,鉴于黄巾主力已全部被汉军消灭,而此时天下动荡已久,人心不安。于是皇帝大赦天下,改元中平。

不久,下邳王刘意因黄巾之乱中受惊,大病不起,薨,因子皆早夭,国除。

其实,收藏好久好久都没有涨过了。几个星期了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更得不多的原因么…………

我平时也不太注意这些,也没怎么求过,但要是有推荐位,不管这推荐位好不好,若是到了最后成绩不好,岂不是很丢人?岂不是以后就没推荐位了?于是,还是厚颜求下收藏罢,希望看过此书的书友们,如果觉得还能勉强入眼一观,那就麻烦收藏一下罢。拜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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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皇帝昏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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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不悦,于是竟不赏。

又王允因恶了张让,旬月之间,竟被张让等两度构陷下狱,司徒杨赐觉得王允素有高名,不欲使其再辱,便使门客密告王允,曰:“君以张让之事,故一月再征。凶慝难量,幸为深计。”意思是让他体面点自杀得了。于是遣左右奉药而进之。王允吓死了,自己虽然被张让折磨,可自己无大错,他一介阉宦也拿自己没办法呀。如今倒好,自己人却要自己一死以成全名节,傻子才肯干呢。于是王允须发皆张,厉声道:“吾为人臣,获罪于君,当伏大辟以谢天下,岂有乳药求死乎!”

王允义正言辞的一番话,传出去之后,朝臣莫不叹息,于是大将军何进、太尉袁隗、司徒杨赐等共上疏救之:“……诚以允宜蒙三槐之听,以昭忠贞之心。”皇帝看了下,嗯,这王允既无大罪,便免死吧。刚好天下大疫,皇帝大赦天下,于是王允得赦。王允经此一事,觉得宦官太凶残,太暴力,太不按理出牌了,于是心中恐怖,竟变易姓名,逃离京师,辗转河内、陈留等地。

刘备在洞庭,每日里闲来无事,只吩咐麾下立设水寨,又垒土而成高台,护水寨及军营两侧。刘备在荆州,每与黄巾贼战,所获之钱粮财帛,除了一部分用来奖励军中卒士外,其余并不上缴。刘备只差没把收复的各郡县府库给搬空了。他估计其他人多半也是这么干的,就算皇甫嵩、朱俊乃忠耿之臣,可也架不住他手下的将校军卒这么干呀。反正直接推在黄巾贼身上即可,不拿白不拿呀。这一笔糊涂账,让大汉州郡历年之积蓄一扫而空。给朝廷的财政负担,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是以去年战事正紧之时,皇帝都不得不下诏,减太官珍羞,又厩马如非郊祭之用,全部拿出来以资军用。这已经是好享乐的皇帝能做到的极致了。

刘备得了这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的钱帛,于是遣人大肆购买粮草。去年战火纷飞一年,中原精华之地尽遭**,物价飞涨,尤其是粮食。丰年之时一石米八十钱,一石谷三十钱,如今天下大乱,民生凋敝,而物价腾踊,一石米如今竟然要数千钱,而且还不能足量供应。

不过刘备又岂肯做这等亏本买卖?自耕农固然流离失所,无法耕种,但他们永远左右不了粮价。那些大地主大豪强们的农庄,才是产粮的主要来源。天下大乱,虽然有一部分倒霉蛋被黄巾攻破,但皇帝下放兵权,允许各地豪强自建部曲以御黄巾之后,形势得到了最根本的转变。正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黄巾去抢别人没关系,他们可以袖手旁观,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的核心利益,这些往日里一脸和善仁厚的读书人,就会瞬间变脸,拿着刀剑和你玩命。

是以,刘备知道这些家伙手中,可是不缺粮的。囤货居奇,哄抬粮价,从中牟取巨利,这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吗?于是刘备着人收集荆州境内各大地主豪绅的信息。有名声甚善者,刘备亲书一封,言辞恳切,而所求也不甚多;至于声名狼藉者,刘备就没这么好耐心了,直接派了大军去,言称要就粮于此,看你卖还是不卖,不卖,你确定?卖,嗯,我军中钱帛不多,无法以市价购买,就依光和六年两倍之粮价购买好了。地主们欲哭无泪,光和六年是有史明载的大有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粮价么,自然也是不高。就算再翻一倍,又能有什么用?虽然不亏,但一想到如今之粮价,诸人心中自然避免不了一阵肉痛。

不管那些农庄地主们是自愿还是被迫,至少刘备还给了钱。他虽然以势迫人,但从不干不付账的事,也不会打个白条,说现在没钱,等以后发达了你再拿条子来领。然后到时再告诉人家,你这条子伪造的,这太没品……

当然,没品的事,古今都有人在干。比如皇帝。他是随心所欲,根本就不顾及其他人的想法。只要自己活得好,活得潇洒。二月己酉,南宫无故火起,南宫宫殿连绵,这火一烧,完了,救也没法救,自然火势便停不下来。于是天子公卿俱避北宫,整日里也不议事,默默观看火势,这一烧就烧了

足足半个月,烧得无物可燃了,它才自然停了下来。

史载灵台殿、乐成殿、北阙度道,嘉德殿、和欢殿等全烧了个精光。宫室被毁,皇帝心疼得不得了,这要再盖起来,又得花多少钱呀。想到这里,皇帝眼睛都红了。若不是顾及天子体面,他真的想和大臣说一声,烧就烧了,算了,不盖了。

张让、赵忠等久在帝侧,哪还不知道皇帝心事,眼珠一转,便想出个臭主意,让皇帝给天下田亩加税,一亩加收十钱,然后这笔钱就用来以修宫室。皇帝一听,这个办法好,于是马上同意了。然后众阉人又说河东、太原、狄道等地盛产材木文石,让他们州郡送至京师来。皇帝也一并同意了。

诏书下达时,朝臣愕然,众公卿更是群情激愤,如今天下方安,民生凋敝,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你皇帝不说减天下田租赋税以养民众,却要加税钱来让自己享乐,简直是岂有此理!于是一个个纷纷上书劝阻。可惜此时君权至上,皇帝一意孤行,众大臣也只能干瞪眼。

不过朝臣群起反抗,让皇帝感到有些没面子,回**后,闷闷不乐。旁边张让道:“圣上,那些大臣惯好直言,以博清名,难道就他等爱民,圣上便不爱民了?圣上所居之宫室毁坏,事关天家颜面,满朝公卿,其家中巨富者不在少数,也不见他等资助一二,可见其忠耶?老奴等数十年积余,倒也有十数万钱,愿一并献与圣上,以供资用。”赵忠等见风使舵,一个个跪在地上,齐声说都愿意献出毕生积蓄,让陛下来修宫室。

皇帝感动得泪花四溢,多好啊,还是自己的伴当贴心哪,陪伴在朕左右,处于深宫之中,数十年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积累下一点微财,居然都要无私奉献给自己,真是大大的忠臣,大大的好人呐。皇帝心中感慨,于是把他们一个个亲扶起来,温言抚慰,坚决拒绝了张让赵忠等人的养老钱。

于是张让再生一计,让刺史、二千石高官、以及茂才孝廉等迁除者,皆让他们出钱,名目就是助军修宫费。大郡二到三千万,其余看郡县和官员贫富,作上下浮动。想上任做官的,先到西园估个价。然后再去之官。这比卖官还恼火,卖官也就算了,如今是已经为官员的,改任也好,升迁也好,只要官职变动,都得收钱。什么,贬官?大汉几乎没有贬官,你要么好好干,要么干得不好,直接免职,或者槛车征还京师论罪。

这下好了,张让这馊主意出得,有钱不交的,论罪;没钱的,便主动辞职,这官我不当了行吧?不行,没钱你先去当官,到任了你自己去想办法。不交,行,系你下狱没商量……

当时河内司马直,乃司马懿的族人,新除巨鹿太守,以有清名,少收他三百万,司马直愕然,而后叹息曰:“为民父母,而反割剥百姓,以称时求,吾不忍也。”于是不告而别,行至孟津,被人追及,乃上书一封,极陈当世之失,古今祸败之戒,而后吞药而死。于是有激愤刚烈者,纷纷效而仿之,一时之间,自杀者甚众。

刘备在长沙,闻得皇帝此命,沉默良久。他虽然知道这事必然发生,却仍然心中难过。大汉与刘氏的荣耀,已经深深刻在他的骨骼、血液、心底。皇帝行如此愚蠢之事,不但让天下百姓失望,更让官员们与大汉离心离德。这样的天子,这样的政权,谁愿意爱?谁愿意拥护?皇帝一死,地方豪强们便纷纷割据一方,藐视中央,这便是此时种下的因。

刘备心中激荡,疾书一封,言辞锋锐,直指张让等为祸朝廷,动摇大汉根基。奏书中指出,官员乃大汉之柱石,若使他们离心离德,心生去意,谁来为大汉、为天子牧守一方?靠几个阉贼吗?最后,刘备望皇帝能够明辨忠奸,斩张让等奸人,以谢天下,以慰士民之心!

皇帝阅奏,半晌不语,皇帝极其聪明之人,之前昏招连出,不过是被钱财迷惑了心窍罢了,如今屡有听闻官员自杀,公卿百官纷纷上疏,他也知道自己是做错了。

于是皇帝暂罢修宫钱。至于张让等人,皇帝实在是不忍杀之。他知道张让等人是一心为自己着想,只不过好心出了坏主意而已。

张让、赵忠偷看群臣奏章,却被刘备书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给吓住了。于是暗暗谨记,一有机会,就要给刘备上眼药,给他小鞋穿。

感谢书友cloud146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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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黑山张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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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黑山贼张牛角,率部在山谷间潜伏了一段时日,见风声渐消,便静极思动,带了大票人马出来打劫,褚燕亦在军中,苦劝不住。只好率部相随。

张牛角为人仗义,颇有豪侠之风,却有点儿志大才疏。出来之后,抢了几处地方,见打劫这么容易,喜不自胜,便还要继续。褚燕劝道:“将军,此番所获颇多,不若见好就收?”

张牛角笑道:“哎,兄弟,怎么好见好就收?咱家大业大的,不多抢点粮草,万一断粮了,怎么行?再说了,弟兄们都憋了好几个月了,总得出来找几个婆娘放松放松不是?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将校听了,都挤眉弄眼的怪笑起来。褚燕拿这帮家伙没法子,只好依了张牛角。谁曾想,攻打瘿陶的时候,乐极生悲,在前方耀武扬威的张牛角被一枝不知从哪飞来的冷箭射于马下。

这下好了,见老大受了伤,生死不知,群盗大惊,也顾不上抢东西了,抬了张牛角撒腿就跑。一口气跑了老远,见无汉军来追,这才放下心来。再看张牛角,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临终前把各大首领都叫了过来,嘱咐道:“兄弟们,老子我是不行了,我看你们中间,就褚燕兄弟机灵点,其余,其余都他娘的是一群莽汉。咳,咳,老子死了以后,你们都听褚燕兄弟的,行不行?”

群盗含着眼泪答应。张牛角见众人答应,便把眼一闭,腿一蹬,撒手而去。众人就近挖了个坑把张牛角给埋了,一路哭喊着回了老巢。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褚燕,看新任大头领有什么指示。

褚燕见众人一脸茫然,便叹了一口气,道:“众位兄弟,你们也看到了,做个盗匪虽然无拘无束,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藏在山谷之间,无地可种,没钱没粮,缺衣少食,只能去抢劫,可是我们这些人,能打得过无穷无尽的汉军吗?我等兄弟死一个便少一个,汉军却可以不断的补充。就连席卷天下的黄巾义军都弹指间烟消云散了,何况我们?”

于是便有人道:“头领,你有什么好法子,只管说出来。我们大伙听一听。”

褚燕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依我之见,莫若降了官军,捞个一官半职做做,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再怎样,也比窝在这里做个有今日没明天的匪贼强。大家觉得怎么样?”

顿时就有人炸锅了:“张老大尸骨未寒,你就要带着我们去投降?老子不干!誓要和汉狗拼了!”

褚燕怒道:“正是因为张老大死得太不值,我才想带着你们过安生的日子,你要去和汉狗拼了,那你去啊?早先怎么撒腿就跑,跑得比谁都快?”

那人面红耳赤,被褚燕堵得说不出话来。

褚燕又道:“张老大死了,我也很痛心,可是总不能老想着张老大,就不顾好几万兄弟的死活吧?我们以后好好的照顾张老大的妻儿老小就行了。对吧?”

众人想了一想,觉得褚燕说得好有道理。于是一个个默然表示认同,褚燕又道:“以后我就改姓张了,叫张燕,老大的家人,我来照顾,你们谁也不许对他们不敬!”

褚燕改名为张燕,虽然托名张牛角,却也未尝没有怀念张角的意思。张燕回到房中,却又想道,自己兵微将寡,贸然请降,只怕会被州郡给吃了,然后当作战功上报。若去京师,这点人马皇帝老儿只怕也是没心思搭理。莫若联合其他群盗,广造声势,再与汉军打上几仗,再去请降,如此方能有个比较好的待遇。

张燕不愧是张角**出来的。说干就干。于是与中山、常山、赵郡、上党、河内等寇贼相互交通,约定结盟一起行动,于是百万群盗出山林,祸害郡县,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郡县兵一败再败,到后来竟不敢出战,只是据城而守。

一时之间,中原震动,以为是又一波黄巾之乱,正人心惶惶之际,张燕突然遣使至京中乞降。皇帝正愁要调哪路人马去剿匪呢,闻报大喜,于是拜张燕为平难中郎将,其余诸头领各有封赏,又使张燕专门负责河北诸山谷事,每年还可以举孝廉,可派计吏向朝廷汇报。

于是,张燕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的平难中郎将,把黑山贼,变成了黑山军。

刘备在洞庭,闲来无事,便与简雍等泛舟,啸傲湖中。他之前也曾命麾下遍访荆州,以求名士隐者,可惜一个也没见着。

因为这个时候还没有后面几年乱,所以他记忆中的徐庶、司马徽等名士,都还没有避难荆州,而诸葛亮这可怜孩子,才几岁,刚死了娘亲,跟着老爹在泰山,还远远没到他出山的时候。襄阳庞德公一家子,因为襄阳曾被黄巾占据,也不知道躲到哪里避难去了。于是刘备很郁闷的发现,史载刘表来荆州后,大把名士皆奔荆州安身的这种状况,他根本就遇不上。

刘表虽然是名士,八俊之一,可我的名声也丝毫不弱于他好不好?刘备暗暗吐槽。

其实刘备还准备开经立学,以求贤才来着,可是他目前乃镇守一方手握重兵的将领,立学校、兴教育都是郡县守令该干的活,他要也插一手,估计弹劾他的奏章只怕就要雪片般的飞向京师了。刘备也估计京师中有人正等着揪他的把柄,是以低调本份得不得了。郡县之事,除非与军事有关,否则一概不过问。

有时候刘备就想,还不如当个太守呢,最起码一郡之地,都自己说了算。可又舍不得手中这枝军队,好不容易血火中锻炼得有模有样了,解散之后再召集起来就难了。再说了,听说董卓这个家伙解职归田回老家了都养着部曲呢,孙坚也把淮泗好汉带在身边,袁绍、袁术兄弟俩如今出仕都是就任武职……看来都不是笨蛋啊。

只有曹操,如今还殚精竭虑的为大汉的事业添砖加瓦,倾尽心血。他任济南国相,一到任,便发现国中贪官污吏横行,无法无天。而这些人多依俯权贵,之前历任国相皆不敢管。老曹是谁?初出茅庐就一顿杀威棒把阉宦的亲叔都打死了的人物,岂怕你区区污吏?于是甫一上任,就大力整饬,等考查确实之下,便上书朝廷,济南十城县令,被他奏免了八个,其他小鱼小虾不计其数。

那些贪官污吏吓坏了。大汉官场是这样子的,你当官,当得好,升迁。当得不好,免职。免职之前,先去京师走一趟,十有八九就要坐牢。比如凉州刺史左昌,因盗军费而被论罪,他的继任扶风人宋枭,是个书呆子。到了凉州,一看,好家伙,这么多叛贼,肯定是不读书的原因。于是和凉州长吏们商讨,说:“凉州寡于学术,故屡致反叛。今欲多写《孝经》,令家家习之,庶或使人知义。”

众吏愕然,不知如何相对。还好盖勋机灵,劝谏道:“……今不急静难之术,遽为非常之事,既足结怨一州,又当取笑朝廷,勋不知其可也。”

宋枭被盖勋一驳,觉得没面子,于是死活就要这样干,还奏请朝廷。结果朝廷一看,火冒三丈,让你去凉州平叛,你去那里让州人写《孝经》,尼玛你这逗谁呢?于是诏书一封至凉州,大骂一顿,然后以虚慢的罪行征往京师听候处置。

这还算不上怠政,只能说有点冒傻气,就被征还京师了。曹操以贪腐之名奏免各城守令,这要一落实,搞不好就要牢底坐穿,于是贪官污吏大惧,算了,收拾收拾细软,逃命去吧。这官谁爱做谁做,反正老子不做了,再说了,之前这些年也捞得够了。这些人纷纷弃官出逃。曹操一伸手,便让济南抖三抖,史载济南从此政教大行,一郡清平。

曹操初为二千石高官,把一国治理得井井有条,不禁也有些自得,于是写信给刘备,问他说,玄德,你觉得我干得怎么样啊?

刘备把曹操的书信看了又看,曹操在信中,把他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一一分说。他在济南,除了铲除贪官污吏,还禁止奢侈之风。还毁绝淫祀。济南国人喜欢建庙奉神,不管是哪路神仙,都要立个庙,拜一拜,然后每次庙会都搞得非常奢侈浪费。风气如此,结果一年要搞上百场祭拜庙会,搞这些庙会的幕后组织都赚钱了,而那些百姓却越来越穷。于是曹操便把什么乱七八糟的神、仙、鬼之庙,全部捣毁,只余国家明令允许祭拜的神仙庙宇。比如东皇太一大帝,比如社稷神之类的……

然后又在济南建学校,兴教育……不得不说,曹操能力确实很强,干得有声有色。不过,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刘备就记得,曹操应该在不久后,就被人给阴了。

于是刘备就在回信中郑重告诉曹操,注意团结,要和谐,要求同存异,要拉拢盟友,不要孤军奋斗,否则你这得罪太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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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荀彧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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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礼贤下士,荀??闹信?笱蟮模?挥删?褚徽瘢?砩掀l?uァ6?笊钍┮焕竦溃骸坝欣徒??爰牵???┬砬潮∥19??豢钟形劢????病!?p>  刘备执其手,往营中相引,笑道:“文若之才,天下皆知,今日何出此言哉!”刘备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学曹操,对荀??的闶俏业恼抛臃堪 ?p>  只因为此一时彼一时也,此时国有长君,而席卷天下的暴动也被平定了,许多人还对大汉心存希望,以为大汉或许能籍此中兴。而荀???褪嵌源蠛耗钅畈煌?娜恕a醣复耸敝徊还?浅?5亩?欣山??舸耸苯???茸髡帕迹?撬?癫皇亲员任?焊咦妫寇??徵缰?模??嬷蛔鸪平???怀浦鞴?2怀菩?拢?慌率腔瓜牍鄄煲欢问奔洌?糇约喝绱耍??胖?慌禄嵝纳?锤小?p>  而到了六年之后的初平二年,那时大汉朝廷已经控制不住形势,而地方诸豪已经在事实上割据一方了,想要做事,只能投靠一方豪强,所以荀???伲?韧对?埽?笸恫懿伲?什懿侔衍??茸髡帕迹???廊唤邮堋?p>  刘备见荀??奶?龋?阈闹?敲鳌k?仓?溃?庑┒亮艘欢亲邮榈募一铮?闹幸舶疗?煤埽?阋??婺阈rγ?憔偷靡?腥盟?峡傻谋臼隆7裨颍?眩≌??骄?癯迹?家嘣窬?a记菰衲径?埽?统荚裰鞫?隆2蝗卉??膊换嵩谠?苣潜叽?艘徽螅?醯谜饧一锬殉纱笫拢?缓蟪霰纪?恫懿倭恕?p>  于是刘备待荀???媳鲋?瘢?咳詹痪欣慈ァw约涸蛎ψ约旱氖虑椋?锌樟耍?愫蛙??黄鹬缶葡嗵浮4尤逖y匠???匏?话?h创硬恢鞫?峒罢欣恐?隆?p>  荀??咳障邢局?保?愎哿醣妇?硬倭罚?跃?戮勾蟾行巳ぃ?粤醣杆?频亩恿小14??谖瘛10郎?趵?纫灰谎?使劭础a醣钢?懒耍?膊蝗ス堋?p>  如此月余,荀??沼谌滩蛔x恕u馊眨?醇?醣福?铰渥??阒毖缘溃骸敖??泻沃疽?俊?p>  刘备心中一笑,道,来了。于是正颜道:“某幼时失怙,家贫难以为继。便只想着读书入仕,以奉养母亲。然自拜入卢尚书及郑康成公门下后,受圣人之训,立誓欲济世安民,匡扶天下。于是乃有太学之狂言。时隔多年,然吾志亦不改。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尔!虽然此言甚大,然我自问本心,至于今日,所行之事,皆无愧此四句之言也!我虽欲信大义于天下,然智术短浅,孤身一人,奋力挣扎却见效甚微,只能徒呼奈何。吾素知文若亦有兼济天下之志。今得文若,吾道不孤,文若,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刘备目光炯炯的看着荀???p>  荀??恍γ?徽?鹿冢?褚露?荩?溃骸肮趟?敢玻?桓仪攵?s贝ㄜ??魑娜簦???鞴?!?p>  刘备连忙扶起,两人相视一笑,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

于是刘备奏书表荀????欣山?鹬惺汤桑?爰蛴阂坏雷芰炀???隆?p>  这日,刘备、简雍、荀??日?谙凶?:鲇行⌒@幢ǎ?刑焓估戳耍?谌艘黄鹩?觯?晃省t?匆虮惫??竦瓤苋?ㄖ?兀?刂姓蚨??蠡实巯纶??沧蟪灯锝??矢︶越??种??虿荒芸耍?实圳?嗜撼挤铰裕?就酱蘖揖醯昧怪萃胶木?眩?蝗羝??;实燮奈?亩??谑窍纶?恃??浒俟佟?p>  崔烈就是出了五百万钱而位登司徒,后来皇帝觉得太可惜没要一千万的那个名士。他这番言论一出,当时就惹恼了一个人,议郎傅燮。傅燮字南容,凉州北地人,西汉时傅介子之后人。去年黄巾之乱时,皇帝诏命征天下英俊,傅燮率北地郡士兵入京,被拜为护军司马,随皇甫嵩一道出征。后来多立战功,在东郡时擒杀卜己等贼首,便是傅燮领军所为。

后来论功行赏之时,因傅燮深恶宦官,与张让、赵忠等关系不好。于是只是被拜为议郎而已。今天

在殿上,傅燮一听崔烈这番糊涂话,不禁大怒,于是跳出来道:“宜斩司徒,天下乃安!”

群臣张口结舌,不禁愕然。好么,你要反对就反对,干嘛说要把司徒都给斩了?三公之职,除了谋反,谁敢如此对待?崔烈更是涨红着脸,恶狠狠的看着傅燮。

于是尚书杨赞出来奏道:“陛下,傅燮无礼,廷辱大臣,请陛下治罪!”

皇帝记性倒是不错,还记得这个有功之臣,于是就问傅燮:“卿出此言乃何意?”

傅燮就道:“陛下,凉州乃天下要冲,国家之藩卫。当年无数大臣、名将率我汉家勇士浴血奋战,才得此地。今若冒然弃之,如何面对天下臣民?且若使左衽之虏得居此地,士劲甲坚,因以为乱,此天下之至虑,社稷之深忧也,是故臣以为,司徒之论不可取,若从其论,我等皆千古之罪人也……”

皇帝一听,深觉有理,再说了,只听说扩张领土的皇帝,也听说主动放弃领土的皇帝,更何况是一州之地。他要真这么干,死了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当然,为保稳妥,他决定问下军方的意见。于是诏命传达镇守一方的将领手中。

皇甫嵩、朱俊、张温、董卓、曹操、刘备、孙坚等皆在其列。

朱俊因功封右车骑将军,光禄大夫,钱塘侯,食邑增五千户。现在因为母丧辞官居丧。闻此信也是大怒,连夜上书,言凉州之地,民风剽悍,多产精兵,绝不可弃。

众人皆是纷纷上书,从各种角度指出,凉州不能弃。尤其是董卓,他以凉州为根基,若弃凉州,他便成无根之飘萍,那还混个什么?于是反驳得尤其激烈,不太会说话,就在奏书里骂崔烈。

刘备得此信,与荀??让婷嫦嚓铩\??图蛴核?鞘鞘翟谑窍氩怀觯?獯蘖乙彩怯忻??耍??纬龃似孑庵?郏?饺侨诵γ?p>  而刘备却只觉一阵心凉。他想的不一样,他是觉得皇帝真的是没救了。有人议弃土,他不立马反对不说,居然还正儿八经的召集群臣来讨论。要是都是一班奸臣,那凉州是不是就真的这样放弃了?皇帝真的是,不让人省心啊!

凉州十二郡呐,历代多出名将,不说李广、傅介子,就说当朝,皇甫嵩、张奂等人,就是凉州人。凉州若弃,三辅之地就直面叛军,西汉历代皇帝的帝陵所在,只怕都不得安逸。且三辅之地被破,京师还有险可守吗?

更加重要的是,崔烈说话不过脑子,皇帝也跟着没脑子。说弃凉州,那凉州后面的西域都护府呢?也不要了?

刘备忍无可忍,便疾书一封,交与荀??瓤戳耍?缓笞判攀勾?鼐┦γ?献喑?ia醣冈谛胖校?坏?冈鸫蘖夷抗舛糖常??冈鹇???洌?饷炊嘣诔?伲?娴氖前壮猿?18幻琢恕h绱酥卮蟮奈侍馍希?荒苋白杌实邸>尤换谷没实巯纶?矢鞣秸蚪?u娴氖遣恢??剑?p>  接下来数天,刘备心情都不太好。莫名低落中。

这日,与荀??褐酆?校?实溃骸拔娜簦?憔醯茫?掖蠛海?褂芯让矗俊?p>  荀??傻溃骸爸鞴?纬龃搜裕俊?p>  刘备叹道:“总觉得自己在努力的修修补补,可朝廷却仍然像一座年久失修的房子,到处漏水,修了这里漏那里,修了那里漏这里,修一处又漏一处。好累!”

荀???肴敖狻h从痔?醣负鋈挥掷噬?笮γ?溃骸叭松?涠嗉枘眩?易韵型バ挪健l煨薪。??右宰郧坎幌ⅲ∮胩斓囟罚?淅治耷钤眨 毙i?杂镏校?挡怀龅暮缆酢?p>  荀??采钍芨腥荆?牡溃?獠攀侵档梦易匪娴闹鞴??げ唤荆?芤嗖荒佟w钪匾?氖牵?凶徘看蟮淖孕藕图岫u男闹荆?p>  众臣上书反对弃凉州,于是皇帝安下心来,驳回崔烈之论。崔烈本冀州名士,经买官、弃土二事之后,名声渐衰。

皇帝于是仍命皇甫嵩领军讨凉州贼。

至六月,以讨黄巾之功,封张让等十二人为列侯。

刘备闻信,大怒,上书朝廷,奏曰不可,质问张让等功在何处?若如此,置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于何地?然后刘备话锋一转,道既然张让等讨黄巾有功,看来是深通谋略之辈,如今凉州叛军作乱,不如遣张让等人前往凉州,以助左车骑将军早日竞功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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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兵发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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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知道自己这事干得不厚道。前面真正卖力死战的人,封赏甚少,而自己亲厚近侍,也难免他们心中有怨气。刘备就不说了,一方帅臣,最后只封了个都亭侯。而孙坚、曹操、傅燮等立功颇多的,也只是升迁而已。如果他们都得不到封爵,张让等人又凭什么呢?

算了,刘备也算是宗室之后,就不和他计较了,下诏斥责一番得了。真要治他的罪,刘备名声大,脾气烈,万一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不好了。皇帝虽然不怕,但也知道自己的天下再也不能遭受一次黄巾起义般的折腾了。

刘备收到皇帝斥责的诏书,什么话也没说。他知道,皇帝若是一意孤行,谁也没法阻止。除非是张让等宦官。他上疏反对,也只不过是发泄下心中的怨气罢了。发泄完了,该干嘛还是干嘛。

这日,刘备与荀???浮a醣傅溃骸拔娜簦?缃裉煜路兹牛?怪菸?铩n沂苊?蚴鼐v荩?缃窬v莸鹊鼗平碛嗄趸蚪嘶蚪担?嗾呓韵??浼#??乱岳次匏?痘瘛n蚁肭胫迹????至怪荩???rαn娜粢晕?绾危俊?p>  荀??诰v萑站茫??醣妇?刚?耄??ψ涫浚??脱厦鳎??懒醣复友现尉??闶谴蛩阋晕淞u址ゲ怀迹?运嗲逄煜隆d睦锘褂胁煌?庵?恚?毕卤阈φ溃骸爸鞴??痴?写艘狻n揖?薪《??骄靡樱?鞴?上虮菹律鲜枨胝搅恕!?p>  于是刘备便书奏朝廷,向皇帝请旨,欲率军进凉州平叛。

先是,张让等闻刘备反对他们封侯,心中怒气冲冲之余,却又商讨,这刘备老和他们过不去,为什么呀?

对呀,为什么呢?大家商量来商量去,发觉除了刘备,这次黄巾平乱中的许多带过兵的将领好像都反对他们。于是大家觉得,是不是他们不是反对自己封侯,而是他们觉得他们自己没有得到一定的封赏,不公平了?

于是有人提出,是不是给他们点好处尝尝?不过前提是以后不要来找他们的麻烦了。刚好京师有传言说议郎傅燮随左车骑将军皇甫嵩等征讨黄巾,立有殊功而未封侯,让天下人失望云云。

于是一干宦官就派了个代表,中常侍赵忠的弟弟城门校尉赵延去拜见傅燮,并游说道:“以你的声望才干,只要你以后不干涉中常侍他们的事情,就是万户侯也不是什么难事。”

傅燮强抑心中怒气,义正词严的拒绝:“我未封侯,是命运不济罢了。我绝对是不会向阉宦妥协,然后私下求官的。”

赵延悻悻而归,然后告诉他兄长赵忠。赵忠大怒,与张让等人一番商议,觉得不能让他们觉得中常侍好欺负,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

刚好曹操在济南国得罪了一大票人。他们见曹操在济南大力发展教育、扶持农业,严加治安。心想不能让你这么刷政绩了。挪个位置吧。于是征还曹操为东郡太守。曹操大怒,在他心中,济南相和东郡太守其实无所谓,能做事就行。反正都是二千石的官职。但是自己辛辛苦苦做了一半的事情你把我调职,几个意思?于是几番上疏恳求留任,却依然无济于事。曹操只好长叹一声,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济南国。这里,他留下的一切痕迹,他未竞的事业,在他离开之后,还会继续下去吗?

傅燮在朝中为议郎,喜欢议政,所言经常切中要害。张让等觉得也不能让这家伙待在京师了,弄走吧,弄得远一点。嗯,他不是反对弃凉州吗?看来他对凉州感情很深呐,再一看,哟,还是凉州土著!好吧,就你了。于是傅燮被外调,拜为凉州汉阳郡太守。

孙坚,嗯,远在凉州皇甫嵩军中,那算了。让他在那自生自灭吧,不然难道还要把他调回京师不成?

最后一个就是刘备了,这人,中常侍等都有些头疼。刘备身上有名士光环,又是宗室之后,牙尖嘴利不说,打仗也很猛。名士阉宦们不怕,他们不知道栽赃陷害过多少名士了。但刘备这个名士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好面子,重清名。刘备也一样,但他更趋向于实际一些,就是实用主义。而且,刘备智计百出,又喜欢谋定而后动。所以像对付党人,对付前太尉陈蕃一般的手段,对刘备是没有用了。

把刘备抓到京师来,搞不好他还能倒打一耙。当初诣阙上书之时都没能让他吃亏,反而让他于狱中写就《正气歌》,成就此时之威名。再说了,刘备可不是一般的书生,人家十几岁就随尚书卢植平叛,于军中历练多年,多有豪杰相附。若激怒了他,虽然不至于造反,可对付自己

几个,没问题吧?

当然,这些都是张让等人的胡乱猜测,毕竟刘备的过往战绩在那里摆着。前中常侍曹节和王甫也没能奈刘备如何,他们心中又岂能不重视?再说了,他们能忽悠皇帝为所欲为,但无故逮捕一个有功之臣,再冠以莫须有的罪名,这事,就是皇帝也不敢胡来。于是张让等悲哀的发现,没有朝臣的支持,他们竟然有好多事情是做不成的……

对于刘备自荐去凉州,皇帝还是很欢喜的。有忠直的臣子愿意为他的帝国效力,他又不是傻子,如何不喜?

不过张让等人却是暂时压下了,他们对皇帝说:“陛下,刘备虽是忠直之臣,然自恃名声才智,桀骜难驯。不如暂且压一压,磨一磨他的耐性。”

皇帝一听,立马就说:“好的。”

皇帝对张让等有多信任呢?当初皇帝造了个万金堂,把自己赚的钱都放在里面。然后在自己老家买田宅,盖殿观。皇帝这一枝,混得不好。他的堂叔堂侄都是王爵,只有他这一支是侯爵。小时候又穷怕了,等到做了皇帝,才发现,皇帝原来可以这样做。于是经常叹先帝没用,不知道赚钱。皇帝赚了钱,把钱交给张让等人保管,常常在内廷说:“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

张让赵忠等得皇帝如此宠爱,那还有什么畏惧的,只觉得皇帝老大,他们老二,于是横行无忌,无所惮畏。在京师强买强卖,兼并田地宅院,然后用皇帝的钱来盖了许多宅第,跟皇帝所居的宫室差不多。当时皇帝喜欢在永安宫登高望远,抒发情怀。张让等人就慌了,生怕皇帝看到他们的房子违制,于是就和皇帝说:“天子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虚散。”皇帝竟然也信了,从此之后不敢复升台榭。

如此种种之事甚众。可以说皇帝基本上是对中常侍言听计从。张让等人说压一压,他就马上压一压。完全不顾凉州那边水深火热,民怨沸腾。

张让他们说要压一压,其实是在纠结,刘备这么能打,要是让他去了凉州,再立新功,到时怎么办?自己这岂不是在替自己培养敌人?那不傻了么?

最后还是赵忠道:“刘备再精通军事,又如何比得过皇甫义真?皇甫义真乃宿年老将,历代将种。刘备论资望,经验,皆不及皇甫义真。皇甫义真都不能胜凉州叛军,刘备去了又能有甚作为?即如此,我等又有甚好怕的?”

张让一听,对啊,很有道理,咱家怎么没想到?于是便同意赵忠此论。算了,还是让刘备去凉?折腾吧,兵凶战险,羌人蛮横,搞不好刘备就会死在前线了。张让心中畅快的想着,然后迈着轻快的脚步,来见皇帝,让皇帝下诏,着刘备领军入凉。

皇帝见张让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不竟疑道:“卿不是说磨一磨刘备耐性么,怎么又变卦了?”

张让拜道:“陛下,老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凉州军情紧急,让刘备领兵速救凉州才是上策。且刘备乃一军之主,不可消磨其身上之锐气,于军事不利。于国家不利。”

皇帝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真是朕的好爱卿啊,一心一意,专为朕及朕的天下着想。于是传命,封赏张让黄金百斤,绢五百匹。

这边刘备得了诏书,于是召集众将,尽起大军,一路往凉州而去。

却说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在三辅,击破北宫伯玉,然后与之相持数月。使其不敢有侵园陵。正欲筹划方略,逼叛军退回凉州。却来了天子使者,罢免其职,解回凉师。

却原来皇甫嵩去年讨伐张角,途经邺城时。发现赵忠老家的宅子违制超建了,于是向皇帝上疏举报。结果皇帝把赵忠的宅子给没收了。又因为皇甫嵩大破张角,所获钱财无数,他解递了大部分给朝廷,其余的都当作军费赏钱给麾下将士了。张让看着眼红,以为皇甫嵩大发其财,自己不知道藏了多少呢。于是私下向皇甫嵩讨要五千万钱。皇甫嵩哪里有?交不出来,于是张让便怀恨在心。

只不过当时正是国家动荡,朝廷用人之际,便忍了下来。忍到如今,见刘备尽起大军去了凉州,那么,皇甫嵩就可以收拾了。

于是张让联合赵忠,奏皇甫嵩久战无功,徒耗国家钱财。如今刘备去了凉州,其人军事材干不弱于皇甫嵩,可以罢皇甫嵩这一枝军了。

于是皇帝召还皇甫嵩,夺其左车骑将军印绶,初,皇甫嵩因平定黄巾之功,封槐里侯,食邑八千户。因此番无战功,又夺其食邑六千户,改封都乡侯,食邑二千户。

要是刘备知道自己成了张让等人手中用来打击皇甫嵩的棋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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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初逢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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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领了军,自南阳入京兆府。一路前行至蓝田。正欲下令三军扎营安歇,却遥见?核??喾檠趟钠穑???泻吧鄙??础a醣缸ぢ硪9郏?阶笥业溃骸八?胛姨街?俊?p>  旁边闪出一将,道:“主公,末将愿往。”

刘备一看,却是昔日黄巾降将黄广,黄广自归顺自己以来,一直在打酱油。刘备见他眼中殷切,沉吟一会,便道:“汝自去,若有不对,便速速退回。”

对黄广的能力,刘备观察了许久时间还是很清楚的,中规中矩之将,守营尚可,陷阵不行。方才本不欲使其出去,却又恐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好允了。

黄广自引一部,过河北岸,径往烽烟而去。

行不多时,便见无数人马,身着灰色袍甲,正往来村寨坞堡之间,纵火烧屋,砍杀百姓,而屋子中时有女子哀哀求饶,男子淫笑之声。马蹄践踏声,百姓哭喊声,士兵畅快大笑声,与焦黑的院墙,熊熊火光中的房屋,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人间地狱。

黄广目睹这一切,不由勾起自己曾经的经历,悲从中来,叹道:“世间缘何如此之艰难?”

于是引兵直进,此时敌将见有马蹄阵阵,抬眼看去,却见一枝汉军,打有刘、黄之旗号,直奔而来,人虽少,却队列整齐。于是呼喝部曲,退至一处高地,而后大呼道:“来者何人?”

黄广心道,这十有八九便是凉州叛贼了,便高呼道:“某乃东中郎将刘将军麾下将领,我家将军受命前来征讨凉州叛贼,王师已至,尔等何不速降,等候发落,否则大军一至,并成齑粉!”

那为首之人,正是李文侯,此人少有武勇,却生性残暴。兵至三辅,因被皇甫嵩等大军相拒,不得入司隶,于是每日无所事事,便引兵四处劫掠,以车载财货女子归军中享受。所过之地,积尸无数,俱成焦土。

李文侯听了黄广的话,不由在马背上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快出来了,才道:“什么鸟东中郎将刘将军,老子没听说过,皇甫义真与董仲颖都拿老子无可奈何,你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鸟官军便想让老子投降?做梦吧你?”

凉州历年战乱,文风不振,是以前刺史宋枭才有让州人家家户户抄《孝经》以明义的言论。凉州人只服武力和拳头,谁的军队厉害,谁的拳头厉害,他们就听谁的。皇甫嵩和董卓都是凉州人。李文侯素闻他二人威名,但这次竟然皇甫嵩和董卓两人联手,也没把他们打退,自然是得意洋洋,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

至于刘备,他之前虽然声名远播,但毕竟多在士大夫之间流传,且时日又短,凉州州郡长吏知道,像李文侯这种纯粹武夫,归附义从,又哪里得知呢?

所以陡然听到一个自己素未有闻的将领命令自己弃械投降,他便像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不禁大笑起来。

黄广受刘备之恩,素服刘备信义,见此贼辱及自家将军,不由大怒,大骂道:“死叛贼,与我纳命来!”

于是飞马直取李文侯。

李文侯正在傻乐,见汉将突然发作,不由吓了一跳,心道,怎么喊打就打了?于是鼓足精神,提刀来战。

你一枪我一刀,你来我往数十合后,黄广力气不支,心道,素闻凉州人天生力大,此言诚不其我也。又抵挡了数招,黄广见势不妙,便拨马就逃。李文侯哈哈大笑,道:“老子以为还有多了不起呢,原来也是一群怂货!”

便引兵来追,却见黄广虽然败逃,然军队阵势不乱,恐难有什么战果,于是乃止。耀武扬威而去。

黄广引了败军来见刘备,满面羞惭,拜道:“主公,末将无能,未能胜过敌军,还请主公治罪。”

刘备见状,扶起黄广,好言相劝,道:“长丰(黄广之字),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世间,谁又能是常胜将军?且卿之长处,非在陷阵。此番虽未胜,却也未折一人,足见长丰之老成也。”

又转头谓众将道:“两军对垒,非胜即败。再正常不过。然则若不能胜时,我等该当如何?我以为,不能胜时,最重要者,便是保存自己的实

力。不要去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要知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懂得这个道理,然后胜而不骄,败而不怨,则可为王者之师矣。”

众将皆拜服。荀??诓啵??瞬挥裳酃庖涣痢5溃骸爸鞴?婺酥钦撸?说刂?郏??缘莱霰?抑??瑁?岵患耙病!?p>  刘备心中苦笑,这可是后世中人人知道的道理。于是便正颜道:“文若谬赞,孟子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之言论,便是从此得出。一国之中,谁最重要?我以为是人!人多则物产丰,百业旺,国力强。人少则民生凋敝,商贾不通,边境无人镇守,君王无所供养。是以我等诸人,以后或为领军、或为守令,一定牢牢记住,要时刻以人为本!这才是不朽之无上功德!”

诸将都非庸材,一点就透。黄广虽然读书少,但刘备讲得很直白,又有对比,于是也不由叹服。简雍和荀???翘?萌绯杖缱恚?匙帕醣傅难月郏??鄄?ⅲ?恢?夹髌?4チ撕畏健?p>  良久,荀??炔呕毓?窭矗???壑幸觳闪???牡溃?獠攀俏蚁m?匪娴闹鞴?。?愿窦嵋悖?抗獬ぴ叮?挠写笾荆?鼗橙市摹m跽叻缍纫幌晕抟桑?菏矣芯纫印n冶亻榫?呗牵?ㄗ糁鞴??蛊涑删鸵烈?11艄庵?怠6?乙沧匀涣鞣己笫溃?嗍反????p>  却说李文侯战退汉军,使其狼狈而逃。心中畅快,回营之后,便与众将卖弄。有帐下军将道:“将军,又有一支汉军来援,是不是当报与韩将军?”

韩遂与边章引军入寇三辅,与皇甫嵩等久战不下,于是分兵劫掠。此时韩遂在长安附近。李文侯听见有人说要向韩遂汇报,当下不屑道:“汇报个鸟,韩文约虽为主将,哼哼,若无我老李,他岂有今日之威风?”

原来当年就是李文约受北宫伯玉之命,劫了韩遂和边章,后来又杀金城太守陈懿,胁迫他二人入伙的。李文约亲身经历过这一段事情,自然对主帅不怎么恭敬。

这也是后来史上韩遂要杀他的原因。

李文侯向来粗鄙暴躁,他一开口,麾下众将校便不敢再言。李文侯又道:“汉军将领甚弱,依我之见,所依据者,不过是所演练之军阵而以,余皆不足为虑。汉军初至,辎重钱货必定充盈,我等不如趁夜偷营,大破其军,而后尽夺钱粮而还。也显一显我凉州军的威名。”

众人一听有理,不觉心动。当然,也有比较理智的,便劝道:“汉军初来,形势不明,肯定会有所防备。汉军虽不及我凉州儿郎勇猛,但他器械精良,据营而守,我等恐非其敌。还望将军慎之。”

李文侯道:“怕个鸟,就是白天两军对阵,我也不惧,何况夜战?传令三军,埋锅造饭,吃饭了便歇息,三更起身,攻打汉营。若有懈怠者,斩!”

众将依命而出。

刘备营中,黄广把遇敌之事,细细道来。刘备听闻叛军所杀百姓甚多,不由怒道:“凉州叛贼真死不足惜!”自从黄巾起义以来,汉人就在自相残杀中迅速减少。到了西晋南渡,五胡乱华,差点把北方汉人给杀绝。若不是出了个冉闵,只怕中原炎黄血脉真的会断绝葬送。凉州边章韩遂皆为汉人,却与羌贼合流,残杀同胞,叫刘备如何不怒?两军对阵,死伤各安天命,何故牵连到无辜百姓身上?

黄昏,饭后,刘备据案深思。却见亲兵来报,帐外荀??蠹??醣副忝ζ鹕硐嘤?<?塑???醣冈鸬溃骸拔娜簦?乙逊愿溃?憷戳酥苯咏?幢憧桑?扌胪uā!?p>  荀????溃骸爸鞴??朔侨顺祭瘢???窀椅??俊?p>  刘备苦笑,荀???共呕??褪怯惺焙蛱??说恪s谑橇饺俗?轮?螅?醣肝实溃骸拔娜簦??春问拢俊?p>  荀??溃骸爸鞴??宜祭聪肴ィ?怪菰艚裢肀乩赐涤?!?p>  刘备闻言,神色一振,道:“愿闻其详。”

荀??溃骸俺し嵫粤怪菰粜再瓢粒?痔安苹酢n揖?诎滋煜劝芤徽螅?怪菰舯囟ㄒ晕?揖?善郏?椅揖?吕矗?15?次龋?覆莶撇?亩啵?羝癫恍亩?酰俊?p>  刘备道:“文若,计将安出?”

荀??挥尚闹写笙玻?蠢粗鞴?侨峡勺约旱耐贫狭恕`牛?匀肓醣改桓?岳词状蜗撞撸?欢ㄒ?n凭∶馈?p>  于是荀??端泳?瘢?炎约核?妓?耄?赶傅览础?p>  不好意思,昨天下午在医院陪护,到凌晨才回来,今天三更。

感谢书友傲霸殇的打赏和评价,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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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战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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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接近目标的时候,李文侯传令军队停了下来。他虽然胆大,但却不鲁莽。白天麾下将校劝他之言他还是记在心上的。于是命一小校引了一曲人马,前去探察仔细,看看汉军有无防备。

不一会儿,小校回来回报,说汉营中汉军正在睡觉,并无防备,不过仍有巡查军士在来回巡视,刁斗之声也不断传来。

李文侯心中想道,这才正常嘛,若是没有一点防备,这还是军队吗?若是连刁斗声都没有,如果说没陷阱,李文侯自己都不相信。

李文侯放下心来,于是大手一挥,一马当先,率众往汉营而去。喊杀声陡然响起,汉军营寨的大门被撞开,而后凉州军如潮水般涌了进去。

李文侯引了军在前,见四周汉军人影绰绰,却无一丝声音动作,不由一愣,心道不好,驱马直到跟前一看,险些肺都气炸了,原来营中遍插了草人。

李文侯知道被坑了,正欲率军出去。却听一通鼓响,营外呼的一声,汉军举了火把把大营围得水泄不通。

没等李文侯反应过来,只见火把呼啸着,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然后落在营地中,不一会,便见稻草人等易燃之物被点燃,火势一下猛烈起来。

凉州叛军大惊。李文侯大呼道:“随我杀出去,随我杀出去。”可是火势正盛,凉州军乱作一团,又哪里听得到。

荀??缦热萌嗽谟???卸喽延幸兹贾?铮?侄喽咽?健6?锓啾悖?鹗埔黄穑?ㄑ坦龉觥p矶嗔怪荼?谎萄?每人愿霾煌#??獾暮壕??胺揭慌哦鼙??执蠖芰15谏砬埃?浜蟛赜形奘??郑?耸蓖涔?罴??还送??信咨洳欢稀?p>  凉州兵都快把肺给咳出来了,哪里能够顾得上防守。便只见一声声惨叫传来。无数士兵中箭倒地,命丧黄泉。

李文侯目眦欲裂,想回身来救,却被左右一起止住,拥簇着一道往后营逃窜。

李文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再回身看时,一万精骑,葬送大半,大多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兄弟。不禁悲从中来,悔恨得无法言表,垂泪道:“是我之过,是我之过。”

旁边众将齐劝:“将军,还是先脱离此地罢,来日再和汉军计较。”

李文侯最后看了一眼仍在火光中哭嚎挣扎的部下,一咬牙,回头策马便走。军行至一半,一声号?响,旁边斜斜杀出一彪人马来,当先一将,正是黄忠,只见黄忠勒马横力,道:“李文侯哪里去!”

李文侯怒笑道:“无名之将,也敢直呼我之名了?”于是也不答话,提刀驰出,来战黄忠,战不数十合,李文侯不敌,卖个破绽,跳出战圈,与心腹一道落荒而逃。黄忠也不追,只截住李文侯后军厮杀,抢夺旗号。

李文侯逃了一阵,见汉军没来追,心中大定,谓左右道:“天佑我,脱此险境。”众将也是惊吓得不得了。闻言皆点头称是。

正自我安慰的时候,又听一声鼓响,抬眼看去,见前方一枝汉军拦路,为首者铁甲长刀,打着一杆关字大旗,却正是那关羽关云长。

关羽喝道:“李文侯可速降,否则难逃一死!”

李文侯大怒,道:“小儿辈安敢欺我哉?”

旁边一将道:“将军息怒,看我去取此小辈性命。”于是驱马奔至关羽身边,提枪便刺,关羽勒马闪过,长刀一挥,只见刀光一闪,把这将斩为两段。

李文侯又惊又怒,见关羽目光炯炯,一咬牙,心道,死便死矣。于是提刀来战关羽,李文侯抖擞精神,又斗数十合,眼见渐渐不支,便有数将上来相助,呼道:“将军速走,我等缠住此贼。”

李文侯心中一痛,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废话的时候,于是率了部曲夺路而逃。关羽刀舞寒光,不数合,斩两将于马下,又挥军截住李文侯断后之军,一并杀戮干净,然后收拾战场,引军回营。

李文侯逃了一阵,见身边众将又少了数人,不禁怒极。却又无可奈何,只狠狠想着回去之后,如何引大军来攻打这枝汉军。话说,打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汉军主将姓甚名谁,也太狠毒了点。回去一定打探清楚。

正心神不定间,却又听见一声鼓响,前方一面张字大旗迎风飞舞,张飞立于旗下,持槊大呼道:“燕人张益德在此,李文侯速来送死!”

李文侯心中苦叹,他娘的还有完没完。却是对汉军将领的武力心生惧意,知自己不敌,便不敢往前送死了,关键是他还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拦路的了。于是扭转马头,往旁边小道仓皇逃窜。

张飞先是愕然,这李文侯不是凉州勇将,一方叛贼之首吗?为何见了我话也不搭便逃了?他却不知道,在前面,李文侯已经被黄忠、关羽杀得胆战心惊了。如何敢来战张飞?

张飞反应过来,大怒,想跑,没门。于是引军来追。李文侯只好又放弃一部分士卒,让他们死死缠住张飞军。等张飞把这些死士杀得干干净净,李文侯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这一通乱斗,等众将收兵回营时,已是天光大亮。营地中,刘备与荀???没乒阒富又罹?看蛏ㄕ匠。?诼袷?住t僦亓15???p>  见众将来,于是俱至中军帐议事。问及众将收获,一一计功,张飞犹有不平,气愤的道:“那甚李文侯,见了某,扭头便跑。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然,一槊刺他于马下。”

严颜在旁,苦笑道:“益德,你把李文侯吓跑,却苦了我,我于你后,等了半天,却鬼影也未见一个。”

张飞这才想起,自己好歹还有些功劳,严颜却什么也没捞到。不由赫然一笑,不再说话。刘备笑道:“李文侯见益德望风而逃,乃是在汉升、云长手中吃了大亏,连败两场,再遇益德,料不能胜,怕丧命当场,关键是他不知道益德身后还有无军马拦截,于是才慌不择路,夺路而逃。算了,能擒李文侯,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这一番大战,他一万精骑,葬送十之七八,再无精力与我军战。且他回师凉州主营,指不定就要内哄,由他去罢。”

荀??词橇?揽上b骸傲怪菁资控庥侣?荩?上?床荒芪?鞴??谩=袢找徽剑?怪菥??筛八溃?膊豢辖担?翟谑强犊??俊!?p>  刘备道:“这等愚昧凶残之辈,全身沾满我大汉子民的鲜血,死则死矣,不足为惜。”

于是荀??阈淳途?ㄒ环猓??攀辜餐?┦pn荨?p>  皇帝得了捷书,大喜,谓群臣道:“刘备不愧知兵之人,攻必克,战必胜。于蓝田一战,阵斩李文侯精骑七千余,李文侯率残兵仓皇而逃。朕心甚悦,诸卿可议其功,着有司递条陈上来。”

大臣还未应诺,旁边中常侍张让便道:“陛下,凉州贼还在肆虐三辅,刘备先胜一阵,后面还未有定论。不若等刘备把凉州贼彻底扫平之后,再论其功如何?”

刘宏听了,不觉言之有理,便道:“张卿此言甚是,便依此论。”

张让心中一转,想道,刘备兵精将足,锐气甚足,只怕要比皇甫嵩厉害点,又或者凉州军此时锐气已失,不复初来之勇?万一要是他真的平定凉州,功成之后,岂不是要大大封赏?如此不妥。得再派一人,以分刘备之功。

于是又奏道:“陛下,皇甫义真被罢还回朝,刘备偏师一枝,恐有不敌,宜遣一老将名臣,统领平叛诸军,以统一筹划。早日凯旋而归。”

皇帝沉吟一会,于是拜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接掌皇甫嵩军,节制诸军,进讨北宫伯玉。

张温受命,不日便率了家兵一路往三辅而去。

刘备大胜一场,休整数日,又提师徐徐而进,逼近杜陵。沿途连杀在外劫夺的凉州兵将。收复长门亭,枳道亭等地。

大军到了霸陵,荀??溃骸爸鞴??擞牖矢???媳?!?p>  刘备点头道:“也是该拜见皇甫将军了。”于是引军直往左冯翊。到得营外,有数将来接,却是董卓、孙坚、陶谦等人。

董卓等人见刘备军势甚壮,又听得刘备于蓝田大战李文侯,斩首七千级,李文侯仓皇而逃,不禁暗自心惊。又见刘备身后数将,一个个英姿勃勃,面貌非凡,心道,刘备不愧人杰,竟有如此豪杰归附。

众人相互引见后,一起进入营中。刘备才疑惑的问道:“三位将军,为何不见皇甫将军?”

三人苦笑一声,孙坚道:“玄德,你有所不知,皇甫将军日前被夺左车骑将军印绶,被天子使者槛车征回京师去了。”

刘备惊道:“为何?”

陶谦没好气的道:“还不是因为那狗阉贼张让,向天子进献馋言,说什么皇甫将军久战无功,徒耗钱粮!若不是我等死战,凉州贼子早就进了司隶了!”

刘备不禁愕然,这张让,简直无所不在啊。

不好意思。回来得太晚,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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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凉州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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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孙坚也是差不多的心思。大汉重军功,他们只有一身杀敌的本领,以后能不能封侯拜相就看有没有足够的军功了,谁曾想阉贼给他们来了这一出。

刘备好言劝慰了几句,又问道:“那朝廷有没有诏书下来,以何人为帅臣?”

董卓看了一眼这个声名鹊起的后辈俊秀,道:“天子诏命,以司空张伯慎为车骑将军。不日即到。”

刘备哦了一声,便不再问。

倒是孙坚、陶谦二人对刘备感兴趣得很,你一句我一句的来问。二人又都算是读书人,很快便找到话题,与刘备聊得殷切。董卓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心道,文人都是这付臭德性,又坐了一会,终究是耐不住性子,推说军中另有他事,告辞而去。

刘备从孙坚、陶谦眼中看出了他们对董卓的一丝不屑之意,不过他们都是有度量有风度的人,表面上掩饰得很好,没有表露出一分。

数日后,张温带着一大票人马到了,有他的家兵,还有一部皇帝派来的禁卫军。很意外,刘备看到了堂弟刘恪也在其中。两人好几年没见了,当初刘备统兵征讨黄巾,书信去洛阳问及刘恪时,大舅哥卢毓来信说刘恪已随父亲卢植出征。再后来,全国乱成一锅粥,刘备忙于军事,便没再打听刘恪的消息,不过平乱之后,刘恪倒是有信来。言因有功,在北军已经升职为军侯。倒是让刘备欣喜了好一会。

如今兄弟相见,自然是不胜欢欣。两人秉烛夜谈,直至天明方歇。谈话中,刘备知道,刘恪的夫人苏氏给自己添了个可爱的侄儿。知道岳父卢植在朝堂之上日渐沉默。知道大舅哥依然数拒征辟而不出仕……

刘恪最后提出,自己调到刘备军中来。刘备想了想,拒绝了。其实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是想到后来京师的动荡,自己京师不能没有人。于是才放任刘恪在禁军中发展。刘恪已经一步步积功到了军侯,自己又如何能够让他回来呢?

刘备摇摇头,道:“十一,你还是在京师待着的好。你也知道,我乃临危受命。这凉州贼一平,天下无战事,指不定我麾下这支队伍就要解散。你来此无益。”

刘恪虽然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但对刘备的话还是深信不疑的。兄长如此说了,那就如此做喽。

第二日,张温击鼓聚将。众将进了中军帐。张温便取出舆图,挂在壁上,道:“凉州贼祝乱三辅之地久矣,天子愤怒,百姓惊惶,今天子授命于我,着我统率三军,讨伐不臣。尔等须同心协力,不可怠慢,否则军法无情!”

一上来,张温就来了个下马威。不拿出主帅的威严来,这麾下的骄兵悍将如何镇得住?

见众将唯唯,张温脸上才绽开一丝笑容,侧身指着舆图道:“此乃凉州贼分布形势图,诸位将军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何方略,请畅所欲言。”

从地图上看出,左冯翊、左扶风、京兆尹,都有凉州兵的分布。董卓看了一阵,看不出所以然,闷声道:“还能有什么,逮住了叛军就打呗!”

张温看了看这位凉州籍武将,心中直接下了个定论,?夫。

陶廉和孙坚倒是说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提出要留兵镇守后方,防止凉州叛军攻入司隶,然后再步步推进,压缩凉州叛军的回旋空间,而后吃掉小部叛军,再寻机与大部决战。慢慢把凉州叛军逼出三辅之地。再作打算。

若不是有着超前的眼光,刘备自度自己也只能如此回答了。留兵镇守后方以阻隔三辅与司隶,乃是政治上的绝对正确。光这一点,众将包括张温在内皆都认同。然后稳步推进,吃小放大,把叛军的生存空间逐渐压缩。不得不说这是非常好的良策。

刘备看了看舆图,心中有数,便向张温道:“将军,我看凉州贼并无入寇司隶之意。”

张温哦了一声,有趣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名臣,道:“玄德有何高论,请试言之。”

刘备道:“凉州贼反叛以来,向来在凉州为乱,此番入寇三辅,所打旗号乃是诛除宦官。可到三辅之后,却停兵不前,而四下劫掠。以我观来,

他们诛除宦官是假,借机来三辅之地抢粮抢钱帛才是真!”

刘备说对了,凉州本就不是物产富饶之地,凉州叛军把凉州搅了个天翻地覆,大家不放牧、不种地,逃亡的逃亡,造反的造反。凉州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提供给叛军?他们入寇三辅这膏脂之地,还真是冲着钱粮来的。凉州贼一入三辅,便被这里的繁华惊呆了,一个个的四下烧杀抢掠,泯灭人性,无恶不作。

是以后来的曹操大臣卫觊才说:“西方诸将,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眼前而已。”

就是说凉州系的叛将们,也包括后来的董卓、李催等人,一个个都是目光短浅之人,根本就没想过要称雄天下。只想着混日子。卫觊说得很准,所以这些人,一个个的轰动一时之后,也就迅速败亡。

张温听刘备一说,仔细一想,似乎自从三辅入寇的消息传来,凉州贼就一直待在三辅而没有向东再进一步。虽然有皇甫嵩在这镇守。但若说除了皇甫嵩这里,他们便找不到一条进入司隶的道路,张温绝对不信。

董卓、孙坚、陶谦等人也来观看。这一看,越来越觉得刘备说得有理,为什么,把凉州叛军的分布位置搞清楚了就明白了。

十数万凉州军,要是有心入司隶的话,早就打进去了。可是现在他们却东一堆、西一堆,不但军队分得散,还拉得老长,从雍县一直到长陵,数百里路距离,都有叛军的影子。这也太夸张了吧?不是为了抄掠钱财,为的是什么?

张温便道:“既然如此,玄德有何想法?”

刘备沉吟了一会,道:“既然确定凉州贼为的是钱财,那就可以针对性的调整我方军力了。镇守后方的兵力可以不用太多。然后我等诸军可以分作数路,遇弱时直接破贼,遇强时合军一处,再依董、孙、陶三位将军之意,稳步推进,我军必胜!”

刘备尽量的在避免得罪人了。而且他觉得提出分兵的建议,一定符合众将的胃口,无他,武将贪功而已。

知道了凉州贼不是在一块,他们一个个都是心高气傲,自负得不得了的人,又如何肯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果然,刘备此言一出,下面董卓、孙坚、陶谦等人便向张温一拱手,道:“刘将军言之有理。”

张温只要众将服从,他也懒得在军队如何行军上去争执,反正见了贼军开打就是。于是着众将各引其部,分头并进。而他自领皇甫嵩之军及自己部曲,于后策应。

三辅之地,为西汉历代帝王陵寝所在。十一座帝陵,如今被叛军搅得不得安宁,这里躺的,不仅有皇帝的祖先,也有刘备的祖先。是以,皇帝的愤怒,刘备也感同身受。不说此时了,就是二千年后,自家的祖坟被人动一动试试看,搞不好也要动刀子。

各帝陵都还是有军队的,由陵园令及麾下校长掌握。这些部队,就是用来防止外人进来以及盗贼的。两汉时的盗墓贼早就有了,这帮人,素来胆大包天,要是再看守得松些,帝陵他们也是敢下手的。

后来的董卓,退回凉州的时候,没钱不就把帝陵都掘了么……

可惜陵园令手中的这点兵,给凉州贼塞牙缝都不够。好在叛军还有敬畏之心,此时都在外围抢劫,还不敢对帝陵下手。可是他们又好担心,生怕外面那些贼子乱闯进来,不说掘墓,就是抢了几件祭祀的器物,那也是不得了的大罪。

第一战,在霸陵附近的?舫潜?17恕0粤辏?锩姘残?氖呛禾?谛10幕实哿鹾恪t艚?炝耸??耍??谧莺嶙笥掖逭?k?痪醯檬琢齑??侨牍刂械恼飧鼍霾呶薇日?贰a粼诹怪菽强嗪??刈鍪裁矗咳币律偈车模??镁梦丛?缘谜庋?ス?恕;故枪刂泻冒 ?p>  可是,以他那简单的头脑,却从未想过,只知道杀戮和破坏,而不知道建设。等关中抢完了,杀完了,他们又该往哪里去呢?

凉州兵,便真的可以纵横天下了吗?

或许,他会回答,管那么多做什么,今天有得吃,明天有得吃,后天有得吃,就行了。再远的事,到时再说。

与叛军相遭遇的,是孙坚孙文台的部队。他所带部曲,都是淮泗好汉。一个个精壮得吓人,论起战斗力,丝毫不弱于凉州。

这也是他儿子孙策日后得以纵横江东的资本。

战争一爆发,便直接进入了高,潮。

感谢书友初唐王勃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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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凉州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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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温军中,执金吾袁滂是皇帝指派的副手,不过是个不通军事的。张温见孙坚胜了一阵,心中欢喜,便表孙坚与参军事,留在中军帐前效力听用。

四处劫掠的数路叛军被汉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是张温比皇甫嵩厉害。而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皇甫嵩为将时,凉州叛军初来,锐气正盛。所以才能与皇甫嵩相持不下。两军相持期间,凉州军四下劫夺,骄狂之气是养起来了,而所夺得之钱粮却又让军队心思不在打仗上,只关注发财了。

而汉军,得了刘备一支生力军,又有张温率部来援,士气一振。此消彼涨,以有心攻无心。凉州叛军自然不敌。也只能算皇甫嵩倒霉了。再坚持一阵,胜利就是他的,偏偏栽在张让手里。

陶谦、孙坚、董卓、刘备,四路大军分头进击,打得凉州叛军连连败退。自?舫堑交崩铮?傥夼丫?偌!?p>  袁滂是个好大喜功的,这仗打到一半,便迫不及待的上奏表功了。张温也拿这个一点也不稳重的副手没办法。袁滂也不想想,现在就报捷,后面要是打输了,怎么交待?

皇帝接报大喜,正欲封赏,被大臣止住:“陛下,战事未定,如何封赏?且让张车骑彻底平定凉州,再言封赏不迟。”

皇帝一想在理。看了看奏书,看到了董卓这个名字,嗯,想起来了,是凉州猛将,之前讨过黄巾的。于是突然大发善心,觉得之前把董卓罢免是自己亏待了他。毕竟卢植早就复职了,董卓到今年才重新起用。于是皇帝以董卓前功,拜为破虏将军。又见袁滂疏中言凉州贼人多马壮,恐张温兵少将寡不能胜,于是又遣荡寇将军周慎率兵西进,一道归张温统率。

张温兵屯长安。如今麾下五员雄将董卓、陶谦、周慎、孙坚、刘备各掌一军。十万大军兵强马壮。还有三辅之地的诸郡兵马源源不断的向自己这边聚集而来。而凉州贼节节败退,如今已保守槐里。张温不禁也有些沾沾自喜。以为破贼反掌间可定也。

这日,张温召部下诸军主议事。四将齐至,唯董卓不至,张温强抑心中忿怒,连连相催。董卓方来。

张温道:“董将军,军中议事,何故来迟?”

董卓瞪着眼珠子,粗声道:“张车骑勿怪,军中有急务,故此来迟。”刘备心想,这倒是个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满嘴酒气当大家都没鼻子的吗?

董卓如此无礼,张温恨不得把董卓给推出去砍了。不过张温不愧是做过三公的,政治上的大风大浪经历得多了,也就习惯权衡利弊。思来想去,砍了董卓以正军法,自己是爽了。可是董卓出身凉州,向来粗鄙跋扈。跟这种人计较掉价不说,万一董卓所部要是闻主将被杀,一怒之下反了,那该如何收场?

天子派自己来是平叛的,而不是让自己挑起内乱的。到时真这样,自己的能力免不了就被人看低了。算了,还是不和这莽夫计较了,大局为重。等凉州事了,再和他计较不迟。

想得明白,张温竟硬生生的忍了下来。于是岔开话题,商讨起如何攻打槐里来。

众人讨论得殷切,说来说去,就只有一件事,速速进兵,围住槐里,攻打叛军。只有董卓此时站了出来,说道:“将军,末将以为不妥。凉州贼众十数万,皆西方精卒。我军宜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切。否则胜负难料。”

众人讶然看着董卓,这哥们几个意思啊?刘备也不禁怀疑,这董卓是脑子坏掉了还是个双面间谍?

凉州贼再兵精将广,难道还敌得过汉军人多?还敌得过汉军洪流的碾压?在坐的人可都是和凉州兵交过手的,凉州兵是强,可还没强到让人害怕的程度吧?

一时之间,大家真不知道董卓是想干什么了,跋扈也得有个程度吧?

其实董卓只是想提醒大家进军慎重点,要打就要打赢,一击必中的那种。谁曾想喝了点酒口齿不清舌头打结,说话辞不达意,让诸人有些误会了。

张温阴沉着一张脸,冷哼一声,道:“就依计行事,三日后,大军拨营,攻打槐里城。”

众将领命,一个个鱼贯而出。

孙坚走在最后,他看董卓向来不顺眼,这次董卓胡言乱语,动摇军心,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便向张温道:“董卓不怖罪而邸张大语,宜以召不时至,陈军

法斩之。”

这是要张温下手了,张温想了想,道:“董卓素著威名于陇蜀之间,今日杀之,西行无依。”张温想得很透彻,董卓名震西凉,到时兵进凉州,还要他这个本地土著配合呢。杀了西进就没依靠了。

孙坚又劝道:“明公亲率王兵,威震天下,何赖于卓?观卓所言,不假明公,轻上无礼,一罪也。章、遂跋扈经年,当以时进讨,而卓云未可,沮军疑众,二罪也。卓受任无功,应召稽留,而轩昂自高,三罪也。古之名将,仗钺临众,未有不断斩以未威者也,是以穰苴斩庄贾,魏绛戮杨干。今明公垂意于卓,不即加诛,亏损威刑,于是在矣。”

张温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不忍,决定以大局为重。于是对孙坚道:“君且还,卓将疑人。”孙坚拿张温没办法,只好起身而去。

刘备这些日子,对董卓也做了个大概的了解。觉得董卓做一个武将,大抵还是能够合格的。至于说董卓骄横,历代以来,哪个武将不骄横?董卓如此,不过是自仗武勇军功,觉得张温镇不住他罢了。要是张奂、皇甫嵩、朱俊等在此,他敢如此?军人还是挺简单纯粹的,只认军功勋章,不认你曾经做过多大的官。

后世军区的人,又何曾把地方官员放在眼里了?哪怕是封疆大吏,说不睬你就不睬你。这样看来,董卓还是挺可爱的。董卓后来成事,只不过是京师的人办事太蠢,让他看到了中央朝廷的腐败无能,助长了他的野心而已。野心谁都有,权力谁不爱?换刘备到董卓那个位置上,刘备也要这样干。

不过,刘备决定,尽可能的找机会,阻止董卓入京。这家伙就是一粗汉,啥也不懂,毁了太多的东西了。结果作威作福了一阵子,还是免不了败亡。因为他始终就没有抓住重点,没有士大夫群体的配合,他一个军将,如何能够掌控朝廷?只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至于陶谦,刘备对这个史书上的恩人,也观察了一阵。不过也没太多结交的意思。陶谦属于大器晚成的,快五十的年纪了,还在军中。不过,到后面几年,才是他人生的巅峰,他会因徐州黄巾祸乱,而出镇徐州。最后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

其实刘备最感兴趣的是孙坚孙文台。孙坚着实是个有本事的,人长得帅不说,手上功夫也棒。虽然死得早了点,但架不住人家养了两个好儿子呀。

小孙策今年也应该十一岁了吧。其实刘备很想知道,孙坚长期在外,儿子放家里散养,怎么就养出个孙策和孙权这么牛的孩子了。这也未免太神奇了点。孙权还好,孙策的武力值,简直就是惊人呐。

于是这些天,刘备一直在和孙坚拉关系。心想到时孙坚要是死了,小孙策无依无靠,让他来投自己这个世叔得了。然后为自己效力打天下,就不要去割据江东和自己争了,这样多累。

刘备的行动,还是有些成效的。毕竟刘备虽然年轻,但名气在那呢。这头上光环,比孙坚的耀眼多了。而且刘备资历那也是足足的,县令、太守、东中郎将等职务,都是孙坚没有经历过的。所以刘备要接近孙坚,简直是再容易不过。最关键的是张温帐下诸将,也就孙坚和刘备年岁相近。孙坚只大刘备六岁,不比其他人,都比刘备大一轮以上,没话题有代沟……

孙坚出了帅帐,没有回自己的营地,反而到了刘备帐中,来向刘备诉苦了。

孙坚一进帐,见了刘备,便道:“玄德,今日董卓那厮,对张车骑太过无礼,玄德为何不阻之?”

刘备笑道:“文台兄,两军临战,用人之际,张公岂会处置董卓?且看罢,张公心中自有计较,待凉州事了,必有动静。”

孙坚尤自不平,道:“不斩董卓,如何服众?”

刘备心想,孙坚三十岁了,在政治上还挺幼稚啊。不过转念一想,孙坚之前只担任过几任县丞,从未任过郡县守令之正职,然后黄巾大乱,他就以佐军司马的身份入了军中,一直到现在……也怪不得他有些事情看不透。

于是刘备便道:“文台兄,张公乃一军主帅,他的眼光所及,自然要比我等更长远一些,所虑也会更多一些。比如斩了董卓,他部属的反应。斩了董卓,凉州与他相交好的诸豪杰反应……如此种种,是以张公目前暂时置之不理,一切以大局为重。要到凉州事了,才有可能发作。”

说到这里,孙坚才有所悟。两人又闲话一阵,孙坚才向刘备告辞,径返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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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凉州之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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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边章、韩遂等已有退意。而北宫伯玉等却死活不肯。叫嚣着要和汉军决一死战。韩遂心想,要死战你们去,老子却是不会奉陪的。

边章却开始埋怨道:“文约,早依我之言,称雄凉州便可,何苦入寇三辅来哉,此时引汉军大举来攻,如何是好?”

韩遂闻言大怒,他早就对边章不满了。要不是边章当初一口答应金城太守陈懿出营说降,他如何会听陈懿之劝,也跟着出来?结果倒好,入了贼营就出不来了,反而成了贼首。死后无面目见祖宗不说,每日里处在军中,也是凶险得紧,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命就玩完。这一切,都是拜边章所赐。

于是韩遂反诘道:“数万骑盘踞凉州,凉州残破,粮饷从何而来?扫灭郡县又能获得几何?难道领着义从军去攻打羌人?真有这想法,我等只怕便要立马死无葬身之地罢?不来三辅,不入中原,便要饿死,早晚是死,还不如来此一搏。尔若有良策,当初如何从我之论?”

不远处李文侯在看热闹,对北宫伯玉道:“你看,这就是你请来的人,你再不去劝劝,都要打起来了,哈哈!”

北宫伯玉阴沉着脸,阔步上前,与韩遂道:“文约,大敌当前,我等还是先想着如何退敌的好。其他诸事,以后再议不迟。”

韩遂没好气的道:“那就出城打吧。我凉州多精骑,不擅守城。再说了,这破城又各矮又小,汉军精于器械,如何守得住。出去较量一番,不能胜,便退走。比死守在此处要好得多。”

北宫伯玉等听了,觉得也是如此。凉州儿郎崇尚进攻,守城确实是有些难为了。

于是众将尽起大军,出城与汉军相持。

刘备在左军,见凉州精骑尽出,与左右众将道:“若得凉州兵,纵横天下不是难事。”

荀??溃骸澳魏纹滂铈衲蜒薄!?p>  张飞在一侧道:“这凉州,几十年间就从未消停过,不是这家反,就是那家叛,最后还是难逃覆灭的下场,何苦来哉?”

刘备却是知道,凉州作乱的,大多是羌人。就是这次的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也都是归附的义从首领。说白了,也是异族。虽然羌人作乱,有着种种理由和借口,但在刘备心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未来,要么把羌人彻底打服,要么就把他们全部给灭了。否则,凉州难安。

自从羌乱以来,凉州成为四战之地,残破不堪,汉民想要获得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也是一种奢求。兵祸来临时,只能弃了田宅,逃离自己的家乡,成为流民。流离失所久了,要想活下去,便只有从军一途。于是为了活命,汉民也不管官军叛军便加入其中。对于这部分人,刘备心中只有怜惜。他非常能理解,乱世之中,一个人如何能够生存?抱团取暖才是道理,活下去才是道理。

汉军摆开阵势,鼓声隆隆,动地而来。前方,凉州骑兵耀武扬威,持了兵刃在马上怪叫个不停。渐渐离得近了,凉州骑兵开始加速冲阵了。马蹄声轰鸣,直奔汉军。刘备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骑兵冲锋,一时之间不由心旷神怡。

骑兵冲到汉军阵前,前方的盾手一个个脸色发白,咽了口唾沫,把大盾死死抓住,以期待马上来临的巨力撞击,身后,一排排长矛兵,把长矛斜斜刺出盾阵,他们坚信,只要凉州贼敢来,就要他们好看。

凉州骑兵眼看就要撞上冷森森的矛尖了,却一个唿哨,把马儿一拨,斜斜的从汉军眼前掠走,汉军迎来的,除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烟尘,还有飞蝗一般的箭雨。军中的屯长军侯们,凄厉大叫起来:“手盾!”

阵中的汉军忙不迭的举起左臂,用手臂上的小盾护住头脸要害。只听见一阵阵噗嗤的声音传来,那是箭矢射入汉军身体的声音。

而后,惨叫声立马传来。刘备在寨楼上,看见己军倒下大片,不由深吸一口凉气,道:“凉州贼军骑射功夫果真了得!”

众人此时也不禁收起轻视之心。当初在蓝田,打了个巧仗,让李文侯狼狈而逃,当时还有些小视凉州兵。如今见了,才知道,当初自己是有多幸运。要李文侯有这等本事,自家军队对上了,不说输,但惨胜是必然的。

张温于中军之中,不停的发布命令。汉军的伤亡者

,立马被转移,然后空缺又被后备军补齐。有了防备,第二轮、第三轮箭雨,伤亡就没这么大了。

这时,刘备也看出己军的缺陷来。没一支拿得出手的骑兵部队。所以只能任由凉州骑兵**。虽然己军也有数千骑,不过却被张温掌控在手中,准备关键时候来用的。此时若把骑兵拿出来与凉州贼较量,只怕会死伤殆尽。

韩遂等人也知道,不把这支汉军彻底打败打残,他们就算有大半骑兵,也拿汉军无法。自己粮草全靠掠夺,汉军粮草源源不断,他们只要步步进逼,就可以轻松把己军逼入凉州。凉州虽大,但自己终归有退无可退的那一天。到时,只怕就是授首之日了。于是拼了老命的率领麾下进攻。

来了!凉州贼军悍不畏死,血红着双眼,口中嗬嗬叫着,连人带马一齐撞在盾阵之上。虽然撞上来之前,许多凉州兵已经被长矛刺死,但惯性使然,他们还是把盾阵撞得东倒西歪。许多盾兵闷哼一声,口中沁出一缕血丝。这巨力撞击的滋味,着实不好受,许多人因此受了内伤了。

在凉州贼军不计伤亡的冲撞之下,汉军大阵终于被撕开一条缝隙。贼军大喜,便顺着这条缝隙杀了进来。喊杀声陡然响起,凉州贼军想击破汉军之阵,汉军想把凉州贼一个个留下来。于是刀枪并举,血花四溅。

残肢断臂飞舞,人马各自哀嚎。刘备看了,对张飞、黄广道:“两位替我守住中军大营,照顾好文若、宪和。不得有失。”

而后又与黄忠、关羽、严颜道:“披甲整军,随我出战!”

简雍大惊,劝道:“主公,凉州贼来势汹汹,主公不如留在中军营中居中筹划如何?”

荀??踩埃骸爸鞴??ы鹬?幼?淮固茫?鞴?艘痪??鳎?矸葑鸸螅?绾文苌险筘松保俊?p>  刘备爽朗的笑道:“文若,宪和,我久在军中,又岂惧厮杀。勿须多言,且看我如何破敌。”

于是更不多言,领了众将,出营而去。

左军是刘备,孙坚所部。此时已经混战成一团。方才在高处,刘备见了孙坚率了一部人马,浴血奋战,哪里人多便往哪里杀。已经与凉州兵搅成一团了。

刘备引军方出营,迎面便有一将领军杀来。旁边黄忠大喝一声,飞马而出,把此将一刀斫作两段,枭了首级系于马颈,刘备身后诸军不用多说,一拥而上,把惊讶不定的凉州叛军分作几段,然后砍马腿的砍马腿,剁人的剁人。一会儿功夫,这一小支叛军便死得干干净净。

刘备看着麾下专业的手法,不禁笑道,幸好没白教,又看看黄忠、关羽和严颜,心道,文若和宪和也是白担忧,有这几位保镖在,我几乎可以在敌阵中横着走,若还有失,那就真成笑话了。

凉州兵早先撕开汉军阵形,一古脑冲了进来,初始,还是对汉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的。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实在是太明显了。不过,随着凉州兵未能凿穿汉军大阵,骑兵速度上的优势丧失之后。汉军的战斗力立马便爆发出来。

此时,凉州兵开始出现大量伤亡了。韩遂和边章在后面看得清楚,心痛不已。这是凉州精骑啊,与汉军哪怕是一换二,他们都觉得亏死了。可如今在汉军阵中,竟然多数是一换一了。而北宫伯玉李文侯这些傻子,还带了人在里面杀个不停。

边章大喊道:“鸣金收兵!鸣金收兵!”

后面的听了,停下脚步不再向前,而汉军营中的北宫伯玉等,却已经杀红了眼,浑不觉自己身边的铁骑正在逐渐减少。他们正享受着大肆屠戮汉军的快感。听到鸣金,却又哪里肯退。

边章见北宫伯玉等人死战不退,不由大怒:“简直岂人太盛!”这些羌贼把他劫至营中,借助自己声望起事,明面上举自己与韩文约为帅,私底下却牢牢掌控部曲,又何曾对自己真正尊敬过?

此时自己鸣金收兵,他等却置若罔闻,不把自己一军主帅放在眼里。边章怒极,却又无可奈何,已入贼营,双手鲜血累累,再想全身而退。已不可能。只能一步步别回头,向前走了。只是北宫伯玉等,却须好生谋划一番。

身边韩遂未发一言,但眼中的凶光却证明了,他对北宫伯玉等人的极度不满。

又过了一会,边章道:“文约,北宫伯玉、李文侯再不知好歹,我们便引军后退罢,不留在这陪他们一道送死了。”

韩遂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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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凉州大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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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伯玉是不想通,李文侯是退不了。他好死不死,率了数千骑一头栽进刘备大营。交手还没多久,上次见过的众将都出现了。这几个家伙武力值有多高,李文侯自然心中有数。见了黄忠、关羽等人,李文侯不由一阵心惊肉跳。觉得不太妙,于是拨转马头就走。可惜此时两军犬牙交错,他又能走到哪里去?

黄忠远远见了李文侯,大喝一声,拨马就追。这头关羽见了,也引军前来截杀。李文侯带了人马左冲右突,结果被汉军死死围住,就是冲不出去。

刘备所部,比其他汉军在训练上又要严格许多,刘备自己对阵形半懂不懂,但他不会,有人会呀。他只是严抓军纪,严抓队列,然后其他的,阵形也好,兵种配置也好,全交给专业的人来干。新兵在队列和军纪上形成了习惯,打好了基础,再稍微一**,便是妥妥的强兵。经过黄巾之乱,经过鲜血的洗礼,这支军队,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李文侯也是倒霉,遇上刘备的军队。在他眼里,这枝军队号令整齐,说刺就刺,说砍就砍,整齐划一不说,关键是还不怕死,袍泽在身边倒下,其余的人却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该干嘛干嘛。于是李文侯悲催了。

死伤上千之后,李文侯撑不住了。他一心想杀出去,但是汉军众将却调度大军把阵形变得超级厚,杀到最后,无非是看谁人多了。但是李文侯不看好自己。骑兵失去了机动性,坐在马上,简直就是人型靶子。后方的汉军弓箭手已经在发威了。一轮箭雨就不知道要射翻多少个。

李文侯东躲西窜,终于还是被关羽给追上了,他知道躲不过去了,于是拨马回身道:“我愿降!”

话音方落,回答他的却是一道如匹练般的刀光。好大一颗头颅飞上天空,空中,李文侯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脑中莫名的想道,若有来世,就在家里种田,也不造反了,可惜了家里那么多女人……然后,就是永恒的寂灭。

关羽自然听到了李文侯求降的声音,不过关爷他傲得很,像这种在他手中撑不过几合的人,他觉得就是降了,留在主公营中也是吃白饭,浪费粮食的那种。于是毫不客气的一刀剁了出去。

李文侯一死,所部大惊。纵横凉州的首领就这么死了?被眼前这个年轻的将领一刀砍了?汉人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羌人也是人。是人,就知道怕。今日与汉军交战,杀到现在,没占到什么便宜不说,一伙老兄弟反而折了不少进去。看看周围一地的残尸,再看了看四周把自己围得死死的汉军。又看了看地上脑袋没了,脖子还在溢血的李文侯。于是,当的一声,有人心中惊惧,先扔了兵刃。然后像似得了传染症一样,一个个的全部弃了兵器,跪拜于地。

刘备被严颜护得严严实实,一路行来,见了地上数千凉州叛军,他虽然心喜凉州军兵力。但对这种动不动就犯上作乱的义从军实在是不喜欢。他真要招兵,去招凉州六郡良家子就行了,这种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异族,不如杀个干净。省得他看了碍眼。

于是刘备道:“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跪在地上的降兵听了,心神都抖了几抖,想反抗,却又提不起一丝气力了。厮杀到现在,已经筋疲力尽,全凭一口气撑着,这口气泄了,再想动一动,已经是没力气了。

黄忠、关羽听了,便把手一挥,准备让麾下军士去砍人头。旁边严颜忙劝道:“主公三思啊,如此精卒,杀了着实浪费。且自古杀俘不祥,战场之上,人多眼杂,若有人知道主公杀俘,张公必然不喜。”

刘备想了想,觉得严颜言之有理,张温自己和他不熟,要是他知道自己杀降数千人,搞不好就要参自己一本。自己现在可还没有资格和皇帝掰手腕,亮肌肉。皇帝一道诏书,立马就可以把自己打回原形。算了算了,把这帮人先收押着,到时和文若商量下该怎么使用。让这帮人去开荒或者修路都行,比一刀杀了,似乎要划算得多。

于是刘备便道:“汉升,云长,你们派一部兵押送俘虏至营中,然后其余人跟我救援右军。”

等刘备这里弄好,右军已经不需要他救援了。北宫伯玉也不是傻子,发泄一通后清

醒过来,看着汉军越来越多,自己部曲越来越少。立马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于是率部调转马头,拚命冲了出去。

韩遂、边章正准备拨营退走,见北宫伯玉冲阵,此时大局为重,不愿内斗,于是也遣了一枝军前去接应。两方前后呼应,终于杀透数重围,突营而出。

凉州兵败而不乱,又多骑兵。于是汉军追了一阵,也便见好就收。

凉州叛军连退数十里,然后扎营,检点损失,唯独不见了李文侯。问遍帐中诸将,皆是不知,最后只有一牙门将道:“末将于战场,远远看见李将军旗号在左军,然后不久便断了……”

边章、韩遂等人面面相觑,帅旗都没了,那还说什么,李文侯肯定是折在汉军手中了。也是李文侯倒霉,湟中义从和羌人叛乱,他们也是按照部落来推选头领的。李文侯的嫡系先是在蓝田偷营,偷**不着反蚀了一把米,损失大半。然后回了主营中,他的势力便变得弱小起来。这些羌人厮杀了一辈子,从来不讲什么仁义道德,见有机可趁,便四下出击,许愿、威胁等等各种手段,把李文侯的部属挖走大半。结果李文侯就只剩下了不到万人的嫡系。

留下一些老弱伤病看守自己营中所劫掠而来的钱粮财帛,李文侯带了数千精锐出战,想不到一战而灭,连他自己一起,全部折在刘备手中。真是时也命也。

不过李文侯今日不死,迟早也要死在自己人手里。

听说李文侯死了,北宫伯玉那是一刻也不愿等,便向韩遂道:“李文侯所部老弱,由我来照顾。”

韩遂终究是汉人,吃相要文雅得多,他还没开口呢,便被北宫伯玉抢先了。北宫伯玉此言一出,帐中便热闹了,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语争吵起来,吵着要分李文侯的家产。韩遂和边章两人对视一眼,不由苦笑。韩遂见中军帐中吵成一团,便把刀抽出来往案上一砍,怒道:“吵什么吵?汉军还在身后不远,你们就要拨刀子了吗?李文侯所部钱帛,我与边帅共取三成,其余人口辎重,尔等自行分配,今日便要商讨完毕。明日一早,大军拨营,前往武功。”

说完,也不理众将,与边章一道出营而去。

没多久,各头领分配完毕,径往李文侯营中,领取自己的战利品去了。当然,对于李文侯的死忠分子,他们也是毫不手软,一个个的剁翻在地,杀得李文侯营中血流成河。异族,向来只崇尚武力。各部落之间,战败者不但要遭到清洗,就是被兼并了,待遇也没有新头领原来的族人好。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李文侯一死,他麾下精骑便立马投降的原因之一吧。

降了汉军,能保住小命不说,或许还能为汉军所用,升官发财。可是要拼了老命回去,等待他们的,便是大清洗和被人兼并的命运。如何选,他们或许不聪明,但却有着一种天然的直觉。

汉军营中,此时正热闹非凡。数千汉军此时于营外挖坑,准备焚烧尸首后就地掩埋。而中军营中,张温也喜不自胜。此战,前后斩贼首万余级,获俘三千余。自家大军战殁六千余,伤重退役者二千余。轻伤不计其数。虽然在刘备看来,这是一场惨烈的没有胜负的战役。但在其余诸将看来,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胜利了。

毕竟凉州贼被打跑了,而且还有这么多首级,不是吗?汉军计算军功很简单,就是数人头。数斩了对方多少人头,自家损失多少人头。对方人头多,算胜仗,大家都有功;双方人头差不多,功过相抵,无赏无罚;自家人头损失得比较多,那就得小心了。朝中无人的话,搞不好就要进监狱坐牢。

不过大汉立国至今,大小战争无数,也就是与匈奴几十年战争期间,有几次损失比较惨重。至于东汉的羌乱,虽然打了几十年,但总的来说,胜的多,败的少。最多也就是不胜不负。没有出现过惨败的情况。

此时张温就高兴的?叫氲溃骸敖袢沾苏剑??抵罱???γ?戏虿蝗战?献喑?ⅲ??罱??牍α!?p>  花花轿子众人抬,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于是诸将齐齐行了个军礼,道:“全赖明公指挥调度得力,将士用命,方有此胜,末将等不敢居功。”

张温更是欢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看着敬陪末座的刘备,心中更是满意。刘备不仅斩了贼首李文侯,更是收降数千,真是大大的福将啊。

张温脑海里已经在虚构奏章如何来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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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凉州之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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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叹了口气,日后征杨修到自己幕府吧,别让这孩子跟着曹操了,不说卢敏取了杨彪之女,就是看在杨赐的情份了,自己也得护着他。

不久,朝廷亦有邸报来,杨赐身后荣宠不断,追赠车骑将军,谥文烈。这个谥号,算不错的了,经天纬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有功安民曰烈,秉德尊业曰烈……

张温闻杨赐薨,也是感慨连连,率领大家遥祭过杨赐后,收拾心情,率领大军拨营,直逼武功。

凉州贼见汉军汹涌而来,因武功城墙破旧,无险可守,于是弃守武功,走保美阳。

凉州兵在美阳站住脚跟,或许是因为离凉州近了,又恢复了不少底气。于是复与汉军来战,互有胜负。

刘备也是无法,就算他兵精将广,麾下关、张、黄、严四将都是当世名将,但在汹涌而来的骑兵潮水中,也仅仅只是自保而以。凉州贼不计伤亡,他不能不管麾下士卒的死伤。前番斩了李文侯,也只是运气,盖因李文侯在他手上吃过大亏,心神不稳之下,才折在他军中。如今凉州贼在边章、韩遂的指挥下,数万精骑进退有度,只灵活的围绕着汉军的外围阵形来回劫杀,就像数把水果刀,把一个巨大的水果的外皮一层层的剥去。

韩遂和边章比起北宫伯玉不知道要聪明到哪里去,北宫伯玉热血上涌就要冲阵,进了汉军阵中,便是深陷泥淖之中。如今骑兵只在汉军阵外来回劫杀,这却让汉军头疼了。双方箭雨你来我往之后,就是真刀真枪的拼了。虽然汉军最外层有盾兵守护,里面的长矛手也不是吃素的。但架不住凉州贼高踞马上,居高临下,视线开阔。是以几个盘旋下来,总体还是汉军吃亏得多。

张温一看,完了,这样不行,大军站在这让凉州骑兵这样削来削去,太傻了。可又不能主动出击,人家都是骑兵,追不上不说,阵形一破,就给了他们有机可趁。到时出现什么后果,那可就谁也不知道了。

于是张温鸣金收兵,期待来日再战。

凉州贼小胜了一阵,耀武扬威的回城去了。

张温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亲兵来报,右扶风鲍鸿率郡兵来助,张温大喜,此时不管是哪里来的人马,反正是多多益善。

鲍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长相粗鄙,但说话甚为文雅。见了张温,道:“明公,凉州叛贼入寇三辅,我家乡涂炭,父老蒙难。心中愤慨,故散尽家财,招募乡兵来此,欲为明公效死,破灭凉州叛贼,还望明公接纳。”

鲍鸿,字公图,曾举孝廉,出仕州郡,后征拜为议郎,因事去职。居于家中。张温闻言,笑道:“朝廷求贤若渴,鲍公图此来,正好在此大展身手。”于是即刻上表,拜鲍鸿为别部司马。

连日阴雨沉沉,两方大军皆不得出。于是在营中休息。刘备讨厌这种湿漉漉的天气,在家中还好,可以凭窗观雨,读书抒怀。可这是在军中。

这日,刘备带了荀??热耍?垂鄄焐酱ㄐ问ぁm局校?实溃骸拔娜簦?捎衅屏怪菰糁?撸俊?p>  荀??溃骸爸鞴??苯裰?疲?擞么缶??姥簦???谝唬??怪菰袅妇。??蟪檬乒ゴ颍?衷谕夥?恢????绱耍?苫袢?α1鹞匏?摺!?p>  刘备思来想去,觉得荀??档煤芏浴a骄?哉螅?盗u诓畈欢嗟那榭鱿拢?故且?窘枳陨淼氖盗?陀攀疲?舷胱乓跄惫罴泼惶?嘤么α>拖穸愿读怪荼??拐嫦氩怀鍪裁春冒旆g础2懿俸驮?芎罄吹墓俣芍?剑?鞘遣懿俦?伲?话旆ㄖ荒芊攀忠徊??樟嗽?艿牧覆荨t?芤簿统钥髟谌寺硖?唷u馐种形蘖福?闹斜慊牛?谑侨??岳!?p>  如今凉州贼盘踞在城中,想袭他的储粮之地,那是休想。想消灭凉州贼,要么围城攻打,要么围城等他粮尽。无疑,后者的收获比更高。

刘备叹了一口气,耳边却传来水波轰鸣之声。心思一转,便带了人马径往河水边走去。美阳城外有条河,名字叫啥,刘备也不知道。舆图上没标,想抓个人来问问,附近大军肆虐,百姓早就逃得干干净净。

连日降雨,河水连连上涨,变得浑浊不堪。看着汹涌澎湃的河水,刘备转身问荀??溃骸拔娜簦?

缇虻桃??喙ッ姥舫牵?煞瘢俊?p>  荀??夯阂⊥罚?溃骸爸鞴??也凰稻虻毯氖鄙醭ぃ?辉蛏咸煊泻蒙??拢?说桃痪颍?芸嗟目删筒皇橇怪菖言簦???闹馨傩找嗍艽丝啵?笏??螅?挂?傩薷春拥逃氤乔剑?艘椴煌住!?p>  刘备哀声叹气,之前读史,老看着掘这里河堤,掘那里河堤,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这么难呢。算了,洪水的威力他当年小时候也亲身体会过,还是不干这天怒人怨的事了。

于是率众回营,每日闲来无事,就和荀??谟?惺痔付跃郑?约菏歉龀羝迓ㄗ樱?幌氲杰??膊畈欢啵?饺税虢锇肆剑?碌檬亲套逃形丁h靡慌缘募蛴嚎戳耍?扌σ坏谩?p>  雨停之后没几天,地面不再那么泥泞的时候,刘备收到了两封家书。涿县的,和巴郡的。刘备一一细阅,体会着妻子的深情,心中柔肠百转。再奔波几年,他就要找个地盘驻守了。到时,把?儿,罗耶珂,通通都接到身边来。什么蛮王蛮部的,自己的女人,岂可久在外面,到时大不了让她把族人一起迁来就行了。

罗耶珂在信中说沙摩回来之后,又闲不住,日夜想着重回刘备身边效力。刘备兵发凉州的时候,多数蛮兵不愿前往凉州,他们随刘备出来日久,也想家了。而且随着刘备转战各处,还发了笔财,一心想着回家看看家中的父母妻儿。于是刘备便让沙摩带了蛮兵,一路回益州了。顺便亲口嘱咐沙摩,让他在罗耶珂面前听调。

刘备想起沙摩这个蛮汉,心道这个家伙只怕是看了外面辽阔的世界,不愿意再回家守着深山老林过日子了。人之常情。于是回信一封,让罗耶珂告诉沙摩,再等一段时间,等凉州事了,再前来自己这里听用。

卢?在信中说,女儿都会叫阿爹了,可是夫君你却长年在外,何时能回来看看女儿呢?又在信中说家中一切皆好,只是母亲想念你了,每日里在家念叨……

刘备看到这里,心中一片温热的同时,只觉鼻子发酸。他本就是宅男的性子,若是太平盛世,他宁可在家读书耕田,陪着母亲妻子,平淡的度过这一生。可是世事如此,这乱世,他若不奋斗,不去拥有掌握力量,将来又凭借什么来守护自己的亲人爱人?聚少离多,又岂是他之本愿?

数日后,两军休整已毕,各自虎视眈眈,打算开打。忽然夜间,天上有流星划过,拖曳着长长的火光,光照凉州贼营之中,而后有一陨石,坠落美阳城,轰然作响,是夜,美阳城中火光熊熊,驴马悲鸣一整夜。

边章、韩遂见过流星,可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陨石。不由心慌了,觉得这是不祥之兆,搞不好这是上天觉得自己逆天行叛乱之事,于是惩罚示警。两人心中皆有惧意,便想找北宫伯玉来商量商量,李文侯死后,北宫伯玉就是湟中义从里最大的头目了。

来到北宫伯玉的住处,一看,好么,北宫伯玉正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在虔诚向上天祈祷,望上天不要怪罪。这家伙比汉人还要封建迷信。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三大首领都觉得这是上天示警,于是意见得以迅速统一。这破地方咱不待了,还是回金城去逍遥自在吧。有了一郡之地,还有这么多抢来的东西。也够自己折腾的了。

于是连夜收拾,准备天明便走。结果被汉军发现,立马攻城。凉州贼归心似箭,也懒得和汉军纠缠。只顾埋头赶路。

汉军破了美阳城,发现城中被凉州贼搬得干干净净。刘备军还好,其他部队不由怪叫痛骂起来。兵匪向来一家,破城了却没收获,岂能不急。

于是又连起大军,尾行追击。凉州贼走得急,张温动用战略部队骑兵,这才追上,不过却不敢太守放肆,只截住一部往来厮杀。等汉军步兵一至,尘埃落定。数千凉州贼兵被斩杀得干干净净。

战后,大家商议发生什么事了,让凉州贼走得如此匆忙。最后大家讨论来讨论去,认为是流星和陨石的原因。否则没理由啊。

陨石已经被寻到了,经过大气层的燃烧,已经只剩下一小块。刘备本来想讨要过来,打造兵器。后来一想,这个时候的炉火,只怕是融化不了杂质燃尽之后的陨石的。又听张温说要进献给天子,于是想了想,算了。

凉州贼既然退走,那么三辅之地便再无叛军。这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了。不过张温还不满足。毕竟叛军主力还在呢。于是分兵数路,往凉州出发,誓要破灭凉州叛贼韩遂,边章和北宫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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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凉州之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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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虽然没有后世那般多风沙、缺水源。但在此时,和中原大地相比较,仍然是士大夫和一般百姓们心中的苦寒之地。

因为人烟稀少,到了冬季,就会显得特别冷。刘备也知道,冬月的最后一战后,不论从辎重还是士兵的体能还有士气方面,不再适宜再度发动攻势了。

这一次,依然是五军并进,董卓、周慎、陶谦、刘备、孙坚各率大军往凉州进发。而张温自引后军压阵,袁滂则坐镇长安。鲍鸿作为辎重官为诸路大军提供粮草方面的支持。

凉州,辖下郡国十二,县九十八。凉州刺史治所在汉阳郡陇县,很少见的和汉阳郡郡治冀县分开了。此时的凉州刺史乃是杨雍,在书呆子宋枭被征还京师后,他出任了这个烫手的职务。

此时凉州诸郡,形势一片混乱,最边远的敦煌、酒泉等地还好,不是荒无人烟就是沙漠连绵。金城郡已经全境陷落,陇西郡在柳?10背牵?兴谓?是既俗髀遥??鍪?亍6?蠛貉簟?捕ā1钡氐瓤ぃ?饔星既瞬柯渑崖遥?褂谢畈幌氯サ暮喝寺洳菸?埽?晌?莺嵋皇钡姆说痢u庑┓说梁喝艘睬馈3既艘步伲?匏?挥闷浼?q钣鹤陨先我岳矗?贩6及琢诵矶唷?p>  宋建还好说,他聪明得很,选了个比较偏远的位置称王称霸、作威作福,是以一时也没人去管他。这家伙打退了几枝前来讨伐的郡县兵后,极度膨胀,竟然开始自称平汉王,然后置百官丞相。史上这场闹剧一直延续了三十几年,直到建安十九年曹操命夏侯渊、张?等率大军攻破?10背牵?苷端谓u热瞬鸥媛淠弧?p>  韩遂、边章等人就嚣张得多了,率了凉州精骑大摇大摆的从汉阳郡过境,杨雍竟然龟缩在陇县城中,都不敢出兵阻拦一下。无他,杨雍手中兵将少得可怜,真要出城干预,搞不好他就要为国捐躯了。他还不想死,想着多活几年呢。

于是韩遂边章等人竟然一路无惊无险的逃回了金城郡。

不过,董卓等人也不慢。一路尾随进了凉州。汉军入凉,待遇自是不同,沿途诸郡县热情迸发,出钱出粮出人,进行犒军。

有了群众基础,汉军轻松许多。于是也就投桃报李,一路上顺手剿灭了无数占山为王的盗寇。汉阳郡境为之一清。

很快,前方斥候便探得明白,凉州贼兵兵屯榆中。张温甚为疑惑,榆中小城一座,虽然有黄河为天险,但此处河水平缓,容易渡过。不知凉州贼有何底气在此据守。汉军在勇士城停了下来,张温还算谨慎,他可不想忙活了这么久,临到了凉州翻了船。没过多过,消息传来,先零羌步骑数万,前来相援。

闻报之后,张温大松了一口气。既然原因找到了,那就不怕了。于是使董卓将兵三万,前去讨伐先零羌。然后其余诸将,围困榆中城。

刘备病了。这一场病,来得很不是时候。他原本以为,以他长年习武,强健的身体,根本就不会生病。但他错了。这两年,战事连连,从益州到荆州,再到凉州。可以说,大多数时间,他是没有一刻空闲。从三辅入凉州,一路上天气骤变,刘备连续吹了几天西北风,于是毫无征兆的病倒了。

刘备病倒,向张温上书,请东中郎将幕府中郎荀???炀?兄钍拢?盼乱彩翘?倒???模?挠胁灰馈s谑潜阌u氏吕础2还??唇?醣敢恢???旁诹嗽け付拥奈恢蒙稀v诮?淙徊凰??纯丛诹醣傅拿孀由希?塘讼吕础?p>  刘备也知道张温的意思,自己率军西上以来,连战皆捷。也是让其他人捞点油水的时候了。刘备自无不允,正好可以清闲下来,清清脑子。

董卓一走,张温又遣周慎率三万人渡河围榆中城。诸军为辅。临走,孙坚道:“周将军,凉州贼在榆中,榆中城小民寡,必定无粮。贼众必然要外出运粮。孙某不才,愿率万人先行,断其粮道。而将军率众于后,以大军继之。凉州贼必然困乏而不敢战。若其弃榆中而走,我等率大军于后并力讨之,凉州一鼓可定也。”

周慎以为孙坚欲与他争功,哪里肯让孙坚先走。只是不听。荡寇将军比孙坚的牌子要强硬得多,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周慎不肯,孙坚也没办法,只好跟在周慎后面吃灰。

结果周慎引兵围榆中城,边章、韩遂却分兵屯于城外。待周慎

大军过河之后,却夜袭葵园狭,这处地方是一坐土山,不高不低,离黄河相近,却易守难攻,正扼住周慎后路。周慎若是欲从河对岸运粮,必然要受凉州贼军的骚扰。这下好了,三万精兵围困榆中城,却被叛军断了粮道,就看谁先撑不住了。

孙坚、陶谦等也不敢过河了,要是过了一半,贼人来个半渡而击,就算吃不了大亏,但也决然讨不了好去。这种亏本买卖,孙陶二人老于军事,还不至于去做。

张温看着好端端的局势竟变成这样,也不禁牙疼。周慎孤军悬于河对岸,虽然不至于被叛军消灭,可是军中无粮,日子久了,只怕也撑不住。怎么办?想办法过河呗。

这日,张温尽起大军,于黄河水缓之处,铺设浮桥,打算强行渡河。谁曾想被边章于山头望见,便率了一枝军来到河岸,只是准备火油箭矢,就等汉军到了河中央,让他们享受一顿好的。周慎得了张温信号,率军来迎。榆中城中,北宫伯玉又率万余精骑,尾随袭扰不断。前方又有韩遂引军来战。

周慎虽然不惧,却也首尾难顾。只好又掉头回营,坚守不出。张温见对岸准备妥当,只好悻悻而退。

此计不成,张温又生一计,准备夜渡。此时河水冰寒,诸将士多有不适。强忍着彻骨寒意,夜间摸到修了一半的浮桥上,再自河心入水,想泅渡过河。谁曾想贼军早就想到这一出,边章率了叛军潜伏于河岸,枕戈而待,见河水中有异响,知道必然是汉军来。待得脚步声渐密,于是一声鼓响,无数枝箭矢自河岸上呼啸而出。可怜无数汉儿,冻得全身哆嗦,刚上岸还未来得及解下腰间酒囊缓上一缓,便被黑压压的羽箭钉死在河岸。

河对岸,张温听得无数惨叫声,知道此计已然败露,心中忿然,双拳紧握得吱吱作响,最后一甩袖,咬牙道:“撤!”

折腾一晚上,死亡加上失踪,共计折损二千余。张温心痛得不得了。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召集众将议事。

这晚,刘备在帐中,休息了十数日的他,总算有所好转,连日静养,如今只觉神清气爽。于是久不活动的他,披衣而起。打算出营转转。

旁边严颜劝道:“主公,夜深寒意重,你身体初好,不如早些歇息。”

刘恪不在的日子,严颜更多的是扮演着亲军将领的角色。刘备摇摇头,道:“无妨,我静极思动,走上一走,对身体恢复也有好处。”

见严颜欲再劝,刘备便笑道:“守正,我也自幼习武,身体哪有那么孱弱。且放宽心罢。”

严颜便不再说,只是扶刀相随于刘备身后。

今夜无月,但借着营寨之中熊熊篝火,刘备仍然能看见远处朦胧叠影。这数日来,虽然刘备不理军事,但事无巨细,他都了如指掌。在他看来,今年的征讨,是彻底没希望了。现在只能祈祷周慎能全身而退。不要败得太难看。

不过要想退军,还得张温下令才是。刘备正浮想连连,却听得远处有细细的异响传来。他自穿越以来,听力视力都有大幅提高。比一般常人要灵敏得多。再凝神一听,脸色陡变,道:“守正,传令击鼓,然后派人报与张车骑,有敌来袭。”

刘备营中鼓声隆隆,汉军诸营皆惊。不知发生何事。不一会,便清楚了,河对岸的凉州贼竟然有样学样,夜渡过河来袭。

若不是刘备发觉得早,汉营只怕便被袭破了。不过既然提前发现了,那便证明着叛军的失败。

边章于河对岸,正自欣喜,却被汉军的突然惊觉气得没了心情。于是传令鸣金收兵。凉州贼冲到汉军营前,把手中的箭矢全部射空后,然后又迅速退却,如潮水般消失于黑暗之中。

张温欲率军出营追击,却被刘备、孙坚劝住。道夜间黑暗难明,恐有伏兵。于是张温从其言,罢兵不追。命众将各自回营休整。

凉州叛将自度汉军必来追击,于是自率一部隐于途中,冻得全身发抖,却未见半个汉军。气得跳脚大骂,见天色微亮,只得灰头土脸的率众退回营中。

经此一事,张温已经明白,事不可为。于是传令周慎,让其择机退兵,而后再作打算。

十二月,周慎尽弃辎重营寨,率军缓缓而退。北宫伯玉等人率大军尾随于后,一路到了河边,见周慎行军谨慎,无机可趁,而河对岸又有无数汉军接应。只好目送周慎全身而退。自家罢军退回榆中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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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拜访郑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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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羌人都是呼朋唤友,成群结队的。吃了亏,又有共同的敌人,于是一个个羌人部落汹涌而来。密密麻麻的大军把董卓给反包围了。

董卓没法。边走边战,退到一条河边的小村寨据守。如此相持了一段时间,差不多粮尽了。董卓连续买了数批信使前去求援,却一去无回,董卓就zhidào,只怕是折在叛军手中了。

没办法了,于是董卓思来想去,把主意打到了那条小河身上。率了众士卒冬天里修堰蓄水,然后在堰下捕鱼。

羌人也不来攻打,每日里只是远远跟着看戏。大概是觉得等汉人饿得差不多了,再一拥而上吧。

结果董卓白天二千人去捕鱼,傍晚回来就只有一千五百人了。羌人也竟然没有发觉。如此数次之后。河对岸有了数千人接应。于是董卓也不怕了。率了余部,尽弃辎重,大摇大摆的直接过了河。

等羌人发觉再来追时,董卓后军就把堰给挖了。羌人措手不及,被河水冲走数百人马。于是竟不敢来追。

董卓全军从容而退,人马倒是未折扣半个,只是饿得厉害。进了大营,干粮就着热腾腾的羊肉汤,呼噜噜的就开吃了。

张温一见,行,今年是没指望了。因凉州粮草运转艰难,于是率大军退回长安,上表朝廷,说自己带领大军把凉州贼赶回凉州了。到了金城郡,大战一场,因为有诸路羌人来援,恐不能敌,于是暂且休兵,待来日再战。

天子闻报三辅已无敌踪,祖先陵寝无忧。不禁长出一口气。他纵然是不惧千夫所指,但却不敢让祖宗不得安宁。

既然战事告一段落,那么长安也没必要养那么多兵了。于是论功行赏,封董卓为斄乡侯;周慎为都乡侯;陶谦征拜为尚书;孙坚征拜为议郎;鲍鸿迁为军中校尉。刘备也升了一级,从都亭侯进封都乡侯,食邑一千户。

其余众人麾下将校,各有封赏赐下。

张温的封赏被诸臣给拦了下来,张温哪里都好,就是有一个污点。入台阁为司空时,向皇帝交了份子钱。其实这真不能怪他,皇帝死活要收钱。然后三公又基本上是汉朝官员所追求的职务巅峰,你说到这时候了,交不交?于是张温忍痛交钱,然后得以升任司空。

就是这么一件事,落在讲气节讲廉洁的满朝士大夫眼中,这就成了张温的污点。张温以不正常的手段位列三公,如今又立了功,还想升迁受赏,那就等着吧。于是一些眼红嫉妒的,和一些确实是不齿张温行事的,纷纷出言反对。

天子虽然不想怠慢有功之臣,可群情鼎沸,他也不好强行下诏,虽然他经常这样干。但似乎为了一个张温还不值得。于是便顺水推舟了。

刘备不zhidào明年,是否还要在凉州打转。打仗其实真的很累人。他麾下二万余部曲,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着七情六欲。不是冷冰冰的机械。所以如何安抚他们的情绪,调动他们的士气,这真的是一个技术活。

还要加强体能训练,培养他们的纪律,培养他们的意志,培养他们学会团队合作……别人的军队刘备不管,但他的军队,他一定要坚持这些。不为别的,就为他也在军中。或许一个极偶然的事件,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营啸,引起军卒的崩溃。所以为了小命,刘备制定了许多条例,比如不得欠饷,军官不得无故殴打士兵等等。

这一系列的动作,固然强化了他的部队的战斗力,却也让他营中事务显得特别多。特别忙碌。

刘备做二千石的高官也有好几年了。yàoshi太平岁月,说不定一路xiàqu三公之位指日可待。死后搞不好还能陪葬帝陵。现在乱世初起,刘备却非常苦恼。

他有名望,有军队。但却偏偏没地盘。天子还没驾崩,朝廷还未丧失它的威严。各地州郡虽然叛乱不休,但也运转良好。日后割据一方称雄的诸侯们,还都老老实实的在全国各地为官呢。

所以刘备别说想要一块地盘来割据了,就是能不能一直保有手中这支军队,也是个难题。yàoshi皇帝一时心血来潮,调刘备另任他职。他麾下所部,要么解散,要么就只能交给其他人来指挥了。

就像皇甫嵩回京,他的军队归张温指挥。后来朝廷征调董卓入京,让董卓把军队交给皇甫嵩一样。当时的董卓,已经有了底气和皇帝说不,可是现在,数遍天下,谁敢?

不过还是有眼光长远的投机者的。去年天下大乱的时候,皇甫嵩手握天下精兵,就有人进言,劝他趁机而起,南面称制。结果皇甫嵩这个汉室死忠,不但不听,还把人抓了起来送牢里去了。也不zhidào现在出来没有。

既然休兵了,刘备便上书张温和朝廷,准备告假。然后把过年的军饷物资一发,让该回家休整的士卒们回家。他也带着一大票人踏上了回乡的路途。

刘备先是到了京师,拜见了岳父卢植和大舅哥卢敏,然后又陪着刘恪去了他岳父杨彪家。杨赐去世,刘恪按礼,也要在家守制。之前在军中无法,这次回来了,却是如何也逃不脱的。这次他就不能随刘备回涿县了。满朝文武,只yàoshi刘备相熟的,他都一一拜会,又见过了周君晖等人。在京师盘桓了数日,才与众人一一道别,一路出了朝歌,入了东郡。

刘备来东郡,一是顺路,二是想拜会曹操。到了濮阳一问,才搞明白,曹操已经辞官不做,回家隐居了。两人一东一西,战事烦扰,竟然音信隔绝。刘备也不zhidào老曹在东郡受了什么气,竟然撂挑子不干回家修身养性去了。于是便于驿战书信一封,着亲随送往沛国谯县。

既然没见着曹操,那就继续走吧,一路穿过兖州,直往青州而去。北海,他的恩师郑玄还在等着他呢。

去年天子终于想通了大赦天下党人。他的老师郑玄也在赦免之列。于是快六十岁的郑玄终于从东莱回到了故乡北海。前后被禁锢十四年。回到高密一看,兄长垂垂老矣,父母都老眼昏花,差点都认不出他是谁了。

郑玄觉得自己没尽到孝道,于是遣散大部分门徒,老老实实的在家一边著经立说,一边奉养父母。

何进初为大将军,觉得自己要招揽天下英才为己用。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郑玄身上。如今这大汉,在学问上还有谁敢和郑玄叫板?马融、何休已逝。郑玄就是当时的唯一学术权威。yàoshi郑玄为自己所用,还用愁天下士人不归心?

于是为了笼络人心,何进开始征辟郑玄入京。当然,之前是让别人先去试探,结果发现郑玄压根就不为名位所动。不过何进执掌天下权柄,想做件事还不容易?于是以大将军府的名义征辟郑玄,暗地又威胁地方官员,不把郑玄给老子送到京师,就要你们好看。

郡县地方官员也没法子,只好找到郑玄,或威胁或求情,总之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往京师走上一遭。郑玄无法,只好起行。到了京师后,何进大喜,待之甚厚,以几、杖赠之。结果郑玄和何进一谈。发现这人实在是不对自己胃口,志不大才亦疏,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结果郑玄就连夜跑路了。

刘备绕了个圈来北海,不为别的,就想着看能不能劝郑玄随自己入幽州,到涿县定居。免得自己这位恩师,将来到了晚年还因为战乱而颠沛流离,还为各路豪强所胁迫。这是他不愿意看到了。至为什么到涿县,涿县是刘备的老巢,当作大本营来经营的。不去涿县去哪里?

寒风吹拂,大雪飞扬。就在此时,一行人马接近了郑宅。正是刘备等人。离郑宅还有百余米,刘备就赶紧翻身下马。为了表示对老师的尊重,他打算步行。

到了郑宅,刘备递上名贴,道:“郑师门下,东中郎将刘备刘玄德前来拜见恩师,还请通报。”

门外家丁估计是新来的,没听过什么东中郎将什么刘备,只见刘备身后跟着一票人,身姿伟岸,还各持兵刃。于是心中忐忑,道:“还请贵客且在此等候,小仆去kànkàn郑公是否有空。”于是又吩咐旁边的伴当几句,拿了拜贴,匆匆入内去了。

旁边张飞见刘备被挡在门外不说,那奴仆还甚无礼,不禁就要发作,刘备一把扯住,道:“益德,此我恩师宅第,不可造次。”

张飞乃止,于是一群人就立于宅外,静候回音。

不一会,那家仆出来了。对道:“诸位贵客,郑公正在府内讲学,一时还不得闲,仆不敢打扰,已将拜贴呈与听讲之学子。贵人不如改日再来?”

张飞早就忍不住了,没好气的道:“郑公无闲暇,请我等入府喝杯热茶暂歇如何?”

那奴仆见张飞恶声恶气,更加不敢答应,于是对道:“主家无命,小奴岂敢擅自作主?还请贵客莫怪!”心中却是想道,鬼zhidào你们是做什么的,万一冲进府中……唉哟,不敢想了。

刘备似乎zhidào这家仆的担忧,于是笑道:“无妨,我等远来,欲往别处,无法在北海久待。今日郑师讲课,弟子不敢打扰,便在此等上一等也无事。”

于是竟带着众人立于府前,丝毫不惧那漫天风雪。<>

第一百二十三章 郑门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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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丁见郑玄滔滔不绝,学生们也专心致志,不敢多言,只是让人转呈,却没说是刘备就跑了。

郑玄接过拜贴,打开一看,见是刘备来访,不由大喜,于是便起身去寻刘备。诸弟子也跟随于后。到了前院,郑玄没见人影,便问仆人:“玄德呢?”

仆人对道:“奴婢不知。”

郑玄一皱眉头,道:“方才可有客至?”

仔细一问,发觉刘备根本就没有进来,郑玄不禁心中郁闷,难道玄德送了个拜贴就走了?于是便召那个送拜贴的家仆过来,想问个仔细。

谁曾想还没问呢,那家仆便道:“主上,有客人自称是门下弟子,在门外相候主上久矣。”

郑玄一听哪里还不知道门外等候的就是刘备呢,于是怒瞪一眼,道:“为何不请入府中?”

那家仆被郑玄一瞪,顿时结结巴巴的道:“奴婢见客人随从甚多,又多执兵刃,于是不敢……”

郑玄已经无心再听奴仆的解释,大步向着门外走去。这在一些新来的弟子眼中,是一件非常不可多得的事情。前来拜访老师的州郡高官多了去了,可从未见老师亲自出迎。刘备虽然得享名望,可不也是老师的弟子么?他怎么担当得起?

弟子们的惊讶,郑玄才懒得去管。他是纯粹的儒者,他认为刘备担当得起,刘备就担当得起。在郑玄眼中,刘备不是朝廷的东中郎将,不是手握大军的统帅。而是自己座下,一个屡发新论,能够深刻影响到自己,深刻影响到儒学的弟子。一个可以在学术上坐而论道的同道中人。而今,江湖正多事,老成偏凋零。他遍注诸经,放眼天下,也只有刘备等寥寥可数几人可以给他带来一些新的思想了。

风雪凛冽,就是久在军旅之中的众将士,也觉得有点受不了。不过他们的主公刘备一动不动的站在前面,他们又如何敢动。于是自刘备以下,众人一字排开。竟于风雨之中伫立了一个多时辰。

等郑玄出来的时候,便只见府外数十个雪人。

刘备也没想到老师竟然亲自出迎。一见郑玄,刘备便马上深施一礼,拜道:“学生刘备,见过老师。”

郑玄和身后的弟子们都惊呆了。只见刘备和他身后的随从们,头上,肩膀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可想他们在此站了有多久。

刘备是二千石的高官,如今更是执掌一军,杀伐果断,号令威严。再看他身后的这几人,一个个都是有印绶挂在腰间,竟然都是食禄数百石的官员。刘备竟然带着这些人,就这样站在郑府门外,一站许久。

放眼天下,大汉还能够找得着比刘备更尊师重道的人吗?诸学子是震惊,心灵受到冲击。而郑玄便是觉得老怀大慰了。顿时觉得,有如此这样一个弟子,此生亦不枉了。

于是郑玄连忙扶起刘备,道:“玄德,外面风雪如刀,你直接进来便可,唉……”

刘备笑着搀住郑玄,一别数年,郑玄老啦。头发花白不说,脸上皱纹更深更多了。刘备心中暗自感慨了一下,笑道:“老师府前,学生岂敢放肆!”

两人一道进入府中,分宾主坐下,于是刘备向郑玄介绍他麾下数人,荀??12蛴骸9赜稹17欧伞11浦摇vp?舶咽塘7?砗蟮闹畹茏咏樯芨?醣浮4掮?9?ā3?恰9?锓降鹊龋?允且皇敝?⌒恪?p>  众人闲话一阵之后,知道刘备可能有事要和郑玄说,便各自告退。此时屋中便只剩下了郑玄和刘备。

汉朝的士人们,已经非常懂得享受。虽然天气寒冷,屋子里还开着一扇小窗,但刘备竟不觉得如何寒冷,只因屋子里的四个角落,有四个缕空陶瓮,里面正燃着炭火,热气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使得房间里竟然温暖如春。

刘备心想,难道这就是大汉朝的暖气?

刘备问道:“老师,怎么不见尊翁?”

郑玄叹道:“老父身体不适,由我兄长相伴,在别院静养。我这里虽然只有琅琅书声,老父却也觉得聒噪。”

郑玄反问道:“玄德,近来学业如何,可有所得?”

刘备一脸惭愧,心道,

我读书只求在扯淡的时候知道这些东西出自何处,有没有什么能够让我借用的东西。却不像你老人家一般,一门心思搞学问。哪里会抱着书本去深研。再说了,这几年,到处平叛灭火,哪里忙得过来嘛。

想分辨几句,却又觉得脸上发烧,无颜以对。

郑玄一见刘备表情,心中如何不清楚,却是叹道:“玄德,你于儒学一途,颇有灵性,却不可让俗务给耽搁了才是。”

刘备点头称是,见郑玄语意温和,并无责难之意。便道:“老师,弟子自出仕以来,俗务纠缠。这两年,弟子转战天下,更是不得空闲。实在是有愧老师厚望。然天下汹然,国乱民遭难。我儒家以济世安民为己任,弟子若不扫荡群邪,只怕难有心思专注于学问一途。”

郑玄?叫胄φ溃骸袄戏蛐闹杏惺???履闼赜形?蚴揽??街?荆?芎谩a9α1713裕?允侨?恍唷p?氯缃窆笪?痪??鳎???rγ??橇4蠊?ㄖ?保?词抢戏蜃畔嗔恕!?p>  刘备谦逊了几句,而后道:“老师,弟子此来,一是想拜访老师,二是想着天下乱象已显,盗贼横行。想邀老师北上前往弟子家乡暂居,以免受战火波及。弟子家乡,有家兵守护,安宁静谧,又有山水之秀。人居其中,宛若世外桃源。且弟子用兵开太平,老师著书继绝学,如此也是一段师徒佳话,岂不美哉?不知老师意下如何?”

郑玄听得悠然神往,却是长叹道:“玄德,只怕老夫要辜负你一番美意了。不是故土难离,实在是担忧老父的身体。唉。只有你我两人,便说句忌讳的话,老父只怕是熬不了多久啦!”说完,郑玄两行浊泪涔涔而下。他少年时期就跟父亲对着干。父亲兄长让他出仕养家,他却偏偏要读书,最后更是负笈西行,一去就是许多年。

回来后,更是因为党锢之祸,与父亲聚少离多。不经意间回首一看,才发现,弹指间,已是匆匆数十年过去。父亲不复当年模样,自己也是年逾花甲。唉,父亲年纪大了,身体孱弱,尤喜清静,自己就在家乡好好的陪伴他最后一段时光罢。

郑玄拭了拭眼泪,对刘备道:“却是老夫失态了。”

刘备见郑玄泪落,也不禁勾起自己心事,想着家中的母亲、妻女,也是眼眶发红。刘备心道,郑玄的父亲只怕也是七十多八十挂零了,这样的老人家,不说身体不好,就是身体还算健旺,他也不敢让其跟着自己长途跋涉到幽州去。这一路上万一有个好歹,如何向郑玄交待。看来还是自己太想当然了。罢了罢了。

见郑玄情绪低落,刘备只好岔开话题,问郑玄道:“老师,幼安和根矩去了何处,今日怎的不见他俩?”

郑玄道:“管幼安和邴根矩却是闲不住的,寻了王彦方(王烈),三人结伴不知往何处去了,此时也不知返家没。前几日他家人还来此询问。”

刘备顿时一阵无语,这几个家伙,也太能跑了吧?以前也就罢了,如今这天下兵荒马乱的,就不怕死在乱兵手下?

本来还想着管宁、邴原几个,反正将来也是跑辽东避乱去了,如果见了,索性一路拐了往涿县去,谁知道竟然不在。

两人又聊了阵,这才出来。却看见另一处厅中,荀??12蛴旱扔胫钛e犹嘎鄣萌攘摇t?从贝ㄜ魑娜舻拿?罚?故怯腥颂?倒?摹<?苏嫒耍?匀幻獠涣讼肭写枰欢??纯词欠衩?逼涫怠?p>  结果一番探讨下来,发现荀??拐媸遣┭ф嗖拧s钟肱员哒飧鎏讣妇洌?谷环11郑?饧蛴杭蛳芎头缱擞叛挪凰担??室彩羌?玫摹?蠢词π至醣改桓??校?拐娌亓?曰? \??筒凰盗耍?饧蛴浩绞毖垢?兔凰倒??喑隼匆豢矗?谷灰卜欠菜住?p>  刘备言笑熙熙,对这一切乐观其成。想招募人才,就得给他们留下个深刻的印象。今天荀??图蛴旱谋硐郑?萌醚y苊鞘樟彩樟采砩系陌疗?税眨?p>  刘备在郑玄处盘桓了两日。临走之时,向郑玄表达了自己想招募人才的愿望。郑玄就用笔在一张帛上写下几个名字,道:“此数人,皆一时之俊秀。不过,不可操之过急。老夫观此数人,不是可随意应承出仕之人。玄德,你且回去,老夫在此慢慢替你询问。”

刘备心想,也只能如此了。自己直接去招募,人家要是直接拒绝了,没面子没回旋余地不说,就是答应了,自己也总得先让人家过个年吧?索性还不如让老师郑玄帮自己打听下呢。

于是,刘备等人便别了郑玄,一路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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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重返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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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路到了楼桑里,无数人出来相迎。刘备一眼就kànjiàn了站在前面的母亲和妻子。心中喜悦难以言表,双腿一夹马腹,人便如旋风般冲了过去。

到得近前,翻身下马,拜见母亲刘氏。刘氏老泪纵横,扶起刘备,看着虽然黑了些却更加精壮的儿子,哆嗦着嘴唇,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回到家中,刘备看着缩在卢珻身后的小小人儿,心中欢快得很,张开双手,道:“七七,来,让阿父抱抱!”

小家伙听到刘备的声音,嗖的一下又把小脑袋给藏在娘亲的身后了。卢珻笑容如水,把女儿轻轻牵了出来,笑道:“七七,你不是一直喊着要阿父吗?你看,你阿父回来了,为何要藏起来呢?”小家伙出生的那天,正好是初七,卢珻让刘备取名,刘备兴致勃勃想了许久,想得头疼,就先把小丫头的小名给取了,就叫初七,后来卢珻不同意,就叫七七了。

在娘亲和刘备的温柔眼神下,七七终于怯怯的走到刘备跟前,细声的叫了一声:“阿父!”刘备一把搂住这细小柔软的身子,欢喜的道:“好孩子!七七真乖!”

也许是血脉相连,七七似乎感觉到了刘备心中的欢快,于是又大声的喊了一声:“阿父!”

刘备连声哎哎的答应。不一会儿,父女俩个便已经玩得极熟了。刘备更是让女儿骑在自己肩头,扛着她走了好几圈。到吃饭的时候,七七都不肯从刘备身上下来了。

晚上,哄着七七安歇之后,刘备一把抱起一脸娇羞的卢珻,大步往卧室而去。一夜极尽**,期间滋味不足与外人道。早上刘备起来,只觉神清气爽,看到所有一切,都觉得是美好的。

中平三年春一月,刘备强忍着不舍,离开了楼桑。他不敢回头,怕kànjiàn娘亲、爱妻眼中的泪花,怕kànjiàn七七哭着呼喊阿父的声音。生在乱世,男儿自当横行天下。儿女情长,就暂且搁置一边罢。

刘备方到长安,见了张温,张温便dàxiào着相迎,道:“玄德郑门立雪,真风雅事也。”

刘备愕然,怎么这么快就传到张温耳中了?他却不zhidào,郑玄门下弟子,来自五湖四海,像清河崔琰等人,还都是历代仕宦高门。尊师重道的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会得到大家的称赞的,更何况是在刘备这个名士身上?于是大家趁过年的时候,回去一说。瞬间就传遍八方……

见了众人,座中闲聊,问及今年筹划方略。众人纷纷说如是,张温只听不语,笑着持觞一轮轮的劝酒。主客皆欢。

酒过三巡,刘备便进言道:“明公,今欲平凉州贼,某以为,非熟谙凉州事务之人不可。某举二人,明公若得此二人,韩遂、边章等贼,弹指可灭也。”

刘备话音方落,众皆讶然。刘备却听得一声怒哼。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是董卓董仲颖。正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刘备哑然,心道误伤董仲颖了,看不出来他还是个玻璃心?

便见张温讶道:“此何人哉,竟得玄德如此推崇?”

刘备便道:“前凉州长史盖勋盖元固,汉阳太守傅燮傅南容。此二人皆忠直果烈之士,又久在凉州,精通兵事。明公若得此二人,必如虎之添双翼也!”

张温虽闻盖勋之名,却也未见过这人。至于傅南容,他还是zhidào的,随皇甫嵩出讨黄巾,屡立战功,数斩名将,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不是得罪了阉宦,也不至于出遣凉州。

有了刘备和傅燮打底,张温不禁也对盖勋好奇起来。心道若真如玄德所言,盖勋和傅燮对凉州形势了如指掌,那么有了此二人相助,欲讨破逆贼,确实是易如反掌。

于是张温便笑道:“便依玄德之言,老夫这便诏书征辟二人。若凉州事定,某必不敢忘玄德今日献策之功。”

刘备拱手一礼,正容道:“为国效力,份中事也,岂敢居功?”

没几日,消息传来,傅燮以汉阳太守职兼张温军中参军事。至于盖勋,因为历任刺史都是极度不靠谱的,他难得气,弃官回家隐居去了。

盖勋敦煌人,离长安几千里。想找到他的人,只怕要一段时日了。

不过也不用急,先期工作可以开始准备了。最近天气大好。虽然还是有些寒冷,但毕竟无雨雪等恶劣天气了。至于积雪未化,大军在外,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怎么征战。

二月初,就在大军准备妥当,打算开拨,重新进入凉州的时候。一道诏书火速传来:江夏赵慈起兵反叛,寇略三郡,南阳太守秦颉起兵征讨赵慈,不幸战殁阵中。荆州刺史王敏等率兵平乱,竟然被赵慈一一击退。朝廷以刘备久在荆州,有威信。于是着刘备率兵南下荆州,讨伐赵慈。

刘备当时就凌乱了,荆州好好的,怎么又冒出个赵慈来了?再把地图打开一看,离南阳最近的,就是司隶与三辅精兵了。这其中,又只有自己是久在荆州的。怪不得要调自己去。唉,这叫什么事,还想着今年能不能把凉州之事给了结了呢。结果又出这么一档子事。

临行前,刘备对张温表示了自己的担忧:“明公,某这一走,我军兵力方面……”刘备不好意思说自己一走,汉军战斗力便要少一大截。只能含而不露的说半截。

张温也是人精,自然zhidào刘备想说什么,便摇摇头,捊须笑道:“玄德勿须担忧,老夫已报请天子,自幽州调乌桓突骑前来助战。凉州骑兵再如何悍勇,比起乌桓骁骑来,也要稍逊一筹。玄德且安心南下便是,哈哈哈哈哈!”

刘备听完,再看着张温一脸得意的笑容。心想,卧槽,这莫非便是天意?刘备记得,就是朝廷征调乌桓骑兵前往凉州平乱,让公孙瓒为将,结果就有渔阳人与乌桓所部大人相互勾结,同时起兵反叛了,搅得幽州不得安生。要到几年后,刘虞去了幽州,形势才稳定下来。

刘备想了想,便道:“明公,乌桓骑兵桀骜难驯……”

还没说完,便被张温打断道:“玄德放心,老夫自有计较。”

见张温语气不咸不淡,刘备瞬间了然,张温献策征调乌桓突骑,心中正自得意。自然是容忍不得他人的质疑。既然如此,刘备也便不好再说,也没法继续说了,难道要他告诉张温,乌桓骑兵不靠谱,要起兵反叛了?张温非当他是神经病不可。

明明zhidào事情的发展和结局,却偏偏不能说,说不得。刘备带着一肚子郁闷和牢骚南下了,临行前,又忍不住鬼使神差般多了一句嘴:“明公,还须小心马腾此人。”

刘备走后,张温鉴于刘备的名头,便特意着人去查了下马腾其人,不久,麾下人来报,马腾字寿成,为凉州刺史麾下军司马。

张温不禁失笑,这刘玄德在搞什么?一个小小的军司马,也值得老夫关注?于是便把此事丢之脑后不管。

江夏贼起,兵祸蔓延四处,朝廷震动,于是太尉张延罢免。朝廷以张温为历年老臣,又持节在外平叛,劳苦功高。且去年诸将皆有封赏,唯张温未赏,于是遣使至长安,拜张温为太尉。三公在外,始之于温。

太尉,在秦与西汉时,为最高武职,到了东汉,虽然实际权力已经转移至尚书台,但作为三公之一的太尉仍然是天子之下的百官之首。如此位高权重之职位,向来都是在京师宣布履任的。到时皇帝和百官都要出席观礼。如今却在长安拜张温为太尉,虽然是权宜之计,却也看得出,朝廷秩序在渐渐崩坏了。

皇帝似乎很相信他臣子的本领,把平叛的任务甩手扔给臣子后,自己在皇宫中该干嘛干嘛。先是使勾盾令宋典修复之前被大火烧成灰烬的南宫玉堂殿,后又听张让等人意见,着掖庭令毕岚铸铜人、铜钟,分镇于宫室,以驱邪秽……皇帝就这样,努力的一次次挥霍着天下臣民对他的信任,并乐此不疲。

刘备再入荆州,已全无初来时之窘迫,大军一路从容不迫的自司隶入了南阳。赵慈闻得刘备入荆,急忙收缩兵力,龟缩至南阳。一面加固城防,一面戒备。

王师重来,还是刘将军的兵。这就是自己荆州的子弟兵啊。一路之上,百姓踊跃相迎,捐献军粮,自愿向导,提供消息……没多久,刘备便把赵慈的底细摸得一干二净了。

兵发南阳,旧地重游。刘备安营扎寨之后,才于帐中,拿着赵慈的资料,细看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江夏赵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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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意外还是发生了。一切起源于,他有个容貌出色,举手抬足间便风情万种的婆娘。本来往日里也无事,这日,赵慈老娘的生辰快到了。赵慈他媳妇儿就想着去布庄买两匹布,帮姑婆做一身新衣裳,图个喜庆。谁曾想便在回来的途中遇见了一个命中灾星,西陵城大户周家的周全。这家伙素来就是个无赖,仗着家中权势纵横市面惯了,专门欺压恶小良善。这日他出门饮酒归来,一眼就kànjiàn了赵氏,见这妇人肌肤欺霜赛雪,貌美如花,顿时淫心大动,他自认阅女无数,但这种上品货色却从未见过。

于是便心生歹念,于僻静处着家丁把赵氏掳了上车,回到家中,正欲为所欲为,赵氏便道:“你敢害我?我家夫君乃郡中军司马,速送我回家便罢,如若不然,必不让你好过!”

周家出了一任太守,两任县令,郡县为官吏者无数,又岂惧区区一个老兵?只是周全受家人训诫,往日并不惹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若是平时,周全或许便把赵氏给放了。但今日周全欲火攻心,哪里肯饶,不由淫笑道:“我的好人儿,便从了我罢,到时跟着我在周家吃香喝辣,岂不如你家那老兵?”

赵氏见清白难保,便欲一头撞死在柱子跟前。还是周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却是无名火发,便着人把赵氏绑得严严实实,又在嘴中塞了布条,免得她咬舌自尽。绑完之后,周全见赵氏被绳索一绑,曲线身材一露无疑,该鼓的地方鼓,该翘的地方翘,该细的地方细……当下便再也按捺不住,在赵氏痛苦的泪水中,扒光了衣衫,成全了好事。

周全经此一次,沉睡在身体深处的特殊癖好被惊醒,他发觉,绑着赵氏进行某项运动,然后看着美人儿痛苦迷茫的表情,他竟然快活极了。这种精神上的愉悦和亢奋,比之前都要来得强烈。于是又抱着赵氏,连连狎玩了好几回。

这边厢,天快黑了,赵慈寻不着自家夫人,便有些着急,出门四处寻找时,便有与赵慈相熟的街坊偷偷拉了他道:“怀安,有人看得今日周全劫了一妇人上车归家去了,看背影便是你家里的……”

赵慈还没听完,便觉血往上涌,全身汗毛都炸了。当下便返家提了口刀,寻到周府跟前,向门外家丁道:“某家赵慈,来寻我家娘子。”他强忍满腔忿恨,只想确认自家婆娘是不是在周府,免得杀错了人。

门外家丁zhidào今天周爷又抢回来一个女人,这种事情,他们早就见惯不惯,正欲叱退赵慈,有个眼尖的便kànjiàn赵慈正反手扣着柄长刀,便忙拉了拉同伙的衣衫,对赵慈道:“小人不知足下娘子是否在本府做客,足下稍待,小人前去禀报主上。”

说完发足狂奔,到了周全居处,扯着嗓子道:“不得了啦,主上,不得了啦!”

周全正在回味方才的韵味,被下人破锣嗓子一吵,种种美好氛围便顿时消失不见,周全披衣而出,见了下人,怒骂道:“喊什么鬼,有事速速报来,否则少不得一顿打!”

那家奴便哭丧着脸道:“主上,门外来了个自称赵慈的,倒拖了长刀,言辞甚恶,说是来寻他家夫人。”

周全心中一咯噔,想道怎么这么快便寻上门来了,看来这赵慈也颇有门路,又想起赵氏之前所言。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还是躺在床上,晶莹剔透的小绵羊赵氏占了上风,于是便道:“你去与那赵慈说,就说他家夫人在我府上做客,让他十日后来领人。”

心中却是想道,我偌大一个周家还怕了你一个姓赵的。你家婆娘让大爷先玩十日,到时给你个面子,让你把你家婆娘领回家去。

周全以为能让赵慈把人领回去,便是天大的恩典。因为以往的女子,都是进了周府,便与外界再无音讯。能放赵氏回去,在周全看来,已经是很宽容的了。

赵慈闻言,气得全身颤抖,想骂却又骂不出口。便把刀一亮,刷刷两道刀光,门口两个家仆便应声而倒。门外的惨叫声惊动了周府的家兵门客,一个个执杖而出。赵慈见彼人多,自料不敌,于是扭身就走。

一路入了营中,召集诸xiongdi袍泽,分置酒食,酒酣耳热后,赵慈忽然垂泪,便有人问道:“兄长,何故如此?”

赵慈便道:“城中周全掳我妻子入府凌辱,此仇不共戴天!我欲杀入周府,报此血仇。又恐家中老小无人照料,还望诸位xiongdi念在袍泽情份,相识一场,待我去后,替我照看家中老弱,赵某在此拜谢啦!”

说完,赵慈便深深一拜。

赵慈久在军中,脾气性格柔和,待人向来宽厚,一票军汉见赵慈遭此侮辱,不由一个个怒发冲冠,又想起那周全恶名在外,屡有耳闻,不由军人血性上涌,纷纷拍胸道:“赵兄,我与你同去!”

便有人道:“那周家满门都是官,我们都是他们眼中的兵家子,如何斗得过?只怕一chuqu他们便请太守遣兵来拿我们了。”

又有人怒喝道:“这鬼世道,老子看透了,上上下下,没一个好官,在家种地要受官吏欺压,来投军也要受气被扣饷,他娘的,老赵,不如大伙儿集结起来,反了算了。先灭了周家,若是太守识趣便罢,不识趣的,连他一块砍了!”

众人喝了酒,一个个说得性起。于是赵慈便取来一瓮酒,拿刀在手指上一划,滴了几滴血入酒上,道:“承蒙诸位xiongdi看得起,今日我赵慈便与诸xiongdi歃血为盟,皇天后土为证,我赵慈将与诸xiongdi同心同德,同患难共富贵,不离不弃,如有违背,天人共弃之!”

众人依样画瓢,一个个划破手指头,滴血入瓮,然后大家分饮了血酒,便各出营中,召集部曲去了。

周家家仆门客追了一阵,见赵慈不知何处去了。骂骂咧咧的回府,告之周全,周全听说死了两个下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只懒洋洋的道:“我zhidào了,今日乏了,明日去报官,让西陵令着人锁拿杀人犯赵慈。”

没过多久,便见城南鼓噪声大作,火光冲天。却是赵慈等纠集了部曲,举旗反了。军队向来就是个森严的地方,一切行动要听令行事,上级让干什么便干什么,yàoshi胆敢质疑,只怕立马就要人头落地。于是赵慈等人的部曲,或心甘情愿,或被胁迫,都投身到造反这个绝路上来。

赵慈见反旗也竖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大营也一把火给烧了。然后率兵直奔周府。人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那军人造反,这专业性和破坏性简直不知如何形容了。本身就是暴力机器,又有着严密的指挥体系,于是没多久,便攻破了周府大门。赵慈只说了一句话:“府中周家历年所藏,我皆不取,尽予尔等。”

顿时,乱兵们便红了眼,一场一面倒的屠杀便开始了。

到了后院内宅,周全已经惊吓得软成一团,左右怎么扶也扶不起来,见赵慈杀气腾腾的闯了进来,于是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道:“将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话还没说完,便见赵慈手中大刀一闪,斗大的脑袋直冲三尺高,然后掉在地上,转了几圈才停下来。

周全到死也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何至如此?这种不懂得尊重是何物的人,迟早也得死。死在此处,也不算冤了。

赵慈命周府婢女去把自家夫人寻出来。未几,赵氏一脸苍白的走了出来,看着赵慈,泪珠滚滚而下,赵慈方叫一声:“娘子……”

赵氏便泣道:“夫君,奴家命薄,竟然惹得夫君行此叛逆之事,是奴的不是,夫君,来世你我再做夫妻……”说完,最后看了赵慈一眼,决然往旁边石柱上一撞,顿时,朵朵桃花溅开。一缕幽魂自此消逝。

赵慈痛苦的大叫一声:“娘子!”然后冲至赵氏身边,抚尸痛哭。他心中既悔恨又痛苦,亲眼kànjiàn爱妻死在自己跟前,一股郁郁之气不知如何发泄,提了刀,把周全尸首剁得稀烂,快成一具肉泥了,才喘着粗气与左右道:“传令,周家满门男丁,全部诛绝,女子,供全军将士以乐!”他要报复,周全辱他爱妻,他便辱周家满门上下女性。

赵慈发完命令,看着妻子的尸首,又想起赵氏往日的千般好来,不由泪如雨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冀州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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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慈率兵占了西陵城,却不禁有些茫然。他毕竟是个小人物,在此之前,根本就未曾想得太多太远。接下来,该往何处去,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他一概不知,对于未来,既有些恐惧,又有些期待。

正不知所措时,麾下有人进言曰:“南阳乃天下精华所在,且有山川之险,昔年黄巾亦在彼处起事。不若提兵西进,取南阳据之而养兵,静待时机。”

赵慈一想甚有道理,于是挥师转战南阳。南阳太守秦颉闻江夏贼起,侵犯郡界,于是征发大军来战,要说秦颉也算是能吏,结果时运不济,碰上了命中太岁,两军对阵之际竟然被流矢所中,殁于阵中。

南阳不战而下。

赵慈既占南阳,自然不会放过南郡,居高临下,长驱直入。不多时,南阳、江夏、南郡竟尽入其手。一时荆州震动,天下哗然。

却说刘备率了大军,兵至南阳。毕竟人的名,树的影,赵慈虽然是底层军官,但却也比升斗小民更加zhidào刘备的厉害。人家传唱的是刘备的名士风范,太学论儒,狱中赋诗,郑门立雪……但赵慈关注的却是刘备的赫赫战功,南下庐江,西入巴郡,讨黄巾,伐凉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等人又来了荆州,自己还是他的对手么?能有几分胜算?

就在两军对峙的时候,中原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冀州刺史王芬自杀了。王芬,字文祖,著名党人,“八厨”之一。昔年因党锢之祸,逃匿十数年,中平元年,因皇甫嵩、吕强等人建言,天下大开党禁,赦免天下党人,于是王芬乃得赦。后在皇甫嵩平定冀州后,王芬因清名被征拜为冀州刺史。

王芬到任之后,收纳流民,安抚百姓,剿平盗匪,劝耕劝织。于军政皆有出色表现。很快就让冀州安稳下来。冀州安定下来之后,王芬又恢复了他的名士派头,常常设宴款待清流名士。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这宴会一多,祸事就来了。

前太尉陈蕃之子陈逸和术士平原人襄楷来拜访王芬,襄楷说他最近望气,发现天象显示不利宦者,小黄门、中常侍等人将灭族。王芬听了大喜过望,他和阉宦简直就是血海深仇啊。于是表态,若天象真如此,我愿当带头大哥。

于是又联合各方名士豪杰,南阳许攸、沛国周旌,包括隐居在家读书的曹操。王芬纠集一班人想干嘛呢?

想废帝,天子登基以来,胡作非为,无人君相。王芬等人是忍无可忍,实在是看不xiàqu了。本来心想黄巾暴乱能让天子清醒一下吧?结果发觉天子还是这般醉生梦死,贪于享乐。于是想道,不行,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xiàqu大汉数百年基业就要被天子一个人败光了。他不心疼,我等大汉的忠臣心疼啊。

商量来商量去,打算找机会以清君侧的名义起事,然后废天子,立天子异母弟合肥侯。王芬等人越想越兴奋,一个个自比伊、霍,觉得成事之后,大汉中兴,天下大治,他们一个个青史留名,流芳千古……

说来也巧,刚好天子静极思动,想回河间kànkàn自己老家的房子盖得怎么样了。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啊。王芬得到这个消息大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看来天意如此。于是想了个办法,上书天子,说黑山军蠢蠢欲动,又在周围劫掠郡县,请旨起兵防备。王芬招募大军,就等天子自投罗网了。却不料太史令夜观天象,说北方有赤气,直冲霄汉,乃是凶兆。北方估计有阴谋,不宜北行。天子却是怕死得很,一听太史令这样说,马上就取消了北巡这个计划。

天子又想到王芬起兵对付黑山贼,于是下诏让王芬罢兵。他倒是没有想到王芬起兵是要对付他。天子只是纯粹关心王芬而已,怕王芬不敌贼军,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冀州又生波澜。结果王芬一听天子不来了,又让他罢兵,吓得半死。还没过多久呢,正自惶惑之间,天子又下诏书,征他入京。王芬自以为事情败露,juéwàng之下为了不牵连友人和亲族,于是自杀。

天子闻讯也是郁闷得不得了,难道朕就这么可怕?征个大臣回京问问冀州情况而已,居然就自杀了?这叫什么事?后来还是太史隐晦的点出,北方之事,只怕与王芬颇有干系。天子才明白过来。不过既然王芬其迹未显,其人又死。于是天子也很厚道的不打算追究了。

天子不追究,其他人也不敢在家待着啊,于是陈逸、许攸等人,纷纷逃窜各地不提。

王芬之前也邀请了曹操合谋。不过曹操是何等人物,一看就zhidào王芬虚有其名,道德文章皆可,但偏偏却做不得这等大事。于是回书婉转的拒绝了,话是这么说的:“夫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权成败、计轻重而行之者,伊尹、霍光是也。伊尹怀至忠之诚,据宰臣之势,处官司之上,故进退废置,计从事立。及至霍光受托国之任,藉宗臣之位,内因太后秉政之重,外有群卿同欲之势,昌邑即位日浅,未有贵宠,朝乏谠臣,议出密近,故计行如转圜,事成如摧朽。今诸君徒见曩者之易,未睹当今之难。诸君自度,结众连党,何若七国?合肥之贵,孰若吴、楚?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

讲事实,摆道理,人家七国之乱都平了,人家吴王、楚王都跳不起来,何况你们?还是别折腾了,否则小心自己安危……可惜没人听得jinqu一个个都沉浸在留名青史的美梦中不可自拨。说到底还是名利心太重了。

还有一个像曹操一样清醒的人,叫华歆,和管宁齐名的名士。他审时度势,觉得王芬等人决然不能成其事,于是也婉拒了王芬。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王芬虽然没能成事,但他生前的举动,却在清流名士中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越来越多的人,觉得王芬是对的,天子无德,搅得天下不得安宁。却偏偏又是壮年天子。群臣对他无可奈何。这种日子,还不zhidào什么时候才能到头。于是许多人心中暗暗为王芬可惜。也有人觉得是大汉气数已尽,否则如何天都不佑王芬等?

更有些人,野心勃勃的打算有样学样,暗中对比搜寻天下宗室中有清名贤德者,打算一有机会,便再行废立之事……

刘备在南阳,见赵慈纵兵为祸,村寨一片残破,不由怒极。于是射箭书入城劝降。并表示只诛首恶,不牵连亲族。

刘备的意思很明显了,自觉点出来请降,自己家小还有希望,不然等我把城攻下来,谋大逆的罪名,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赵慈接到劝降书不由呆了,大汉不是只要请降,便不再追究么?黄巾军、黑山军请降的那么多,也没见把首领都砍了,反而一个个都封官许职。怎么到了刘备这,还要诛首恶?他怎么可以这样威胁我?

yàoshi刘备zhidào赵慈这种想法,便会立马冷笑出来。就是因为朝廷对你们这些贼子太宽容,所以你们一欲求不满,就起兵叛乱,然后大军来攻,又立马请降。于是降了叛、叛了降。只zhidào来要挟朝廷,一点节操都没有。朝廷怎样对你们我不管。但我刘备可不惯着你们。我的规矩就是这样,不降,夷你三族。降,只杀你一个,留你家小。用我刘备的名声作保证,说到做到!

赵慈默默把降书给收了起来,他不敢给众将士看,这一看,军心必乱,这仗还怎么打?说实在的,赵慈也在纠结着。他想降,却又不想死。可是不降,被刘备攻破宛城那是迟早的事,到时也要死,还要拖累家小。一想到家中父母幼儿,赵慈就心如刀搅。不过到了此时,也由不得他了。只能先打打再说了,万一老天开眼,把刘备给打跑了呢?赵慈心生侥幸的想着。

刘备大军在城下邀战数日,赵慈只是闭门不出。心道刘备劳师远来,先消消他的锐气再说。赵慈也是读过兵书的人,做起事来,有板有眼得很。加固城防不说,晚间还安排数轮士兵巡守,重点就在城门处。他zhidào汉军在南阳有群众基础,城门一定要看死了,别到时候被城中大户来个献城而降,自己就悲催了。

刘备军中混了好几年,见赵慈如此,哪里还不清楚他的打算。见状冷笑一声,便对张飞道:“益德,前番荆州大战,你远去幽燕,未能赶得上。今次赵慈为乱,你便领军,去称称他的斤两罢。”

张飞领命,便率了大军,准备器械物具,打算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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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张飞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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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张飞领了大军出营,一个上午,便见各类云梯、井欄、投石车等一字摆开。其后刀兵、盾兵,箭手成群结队,立于阵前,只等主将的命令了。

张飞大手一挥,大军缓缓向前推进,有力的脚步声和鼓点密集响起,震动人心。关于为什么开战的时候不让麾下军卒和其他部队一样一窝蜂就上。刘备是这样解释的,保持整齐有序的队形,缓缓推进,会对敌人在视觉上造成强大的压力,从而保证己方对敌方的压倒性心理优势。好吧,张飞和关羽等人表示没听太懂。不过刘备是军主,他吩咐怎样做,自己便怎样做好了。

事实上,刘备的理论还是有道理的,最起码,城头上,有些军卒双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他们也曾经是大汉军人,但他们何曾见识过如此整齐划一的队列?丝毫不乱的脚步声一声声仿佛就踏在他们心上,让他们身体也跟着在颤抖。

张飞骑着一匹油光水亮的骏马,随阵而行,到得城下,张飞大喊道:“城中将士听了,我家将军有令,尔等原为汉家军士,被赵慈等所挟反叛,着实可惜。尔等可速速归降,前事概不追究,只诛首恶!若有执迷不悟者,则按谋大逆之罪处置,到时祸及家人,尔等悔之晚矣!”

赵慈千算万算,没算到张飞会来这么一出。偏生张飞又生了个大嗓门,这扯着嗓子一吼。这城头上的,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众将士便一阵骚动。

赵慈也在城楼之上,听得张飞喊话,心中便是一格噔,心道完了。他率众疾步下楼,见士卒骚然,便挚剑斩了一人,怒道:“汉军胡言,乱我军心。一日为贼,终生是贼,尔等手上血案累累,若降,岂知刘备不会秋后算账?”

众人听了,尽皆默然。又有血淋淋的案例在前,于是一军尽安。

张飞吼了几嗓子,见城头上乱了下,然后就一点动静也没了,于是心道,不对啊,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这些人连自己的家小都不顾了?

于是便也不多言,大手一挥,鼓声激昂,前方身披数重甲衣,左手臂上套着小盾,腰间悬着大刀的士兵便扛着云梯往前猛冲。

托秦颉和赵慈的福,宛城数易其手,护城河到现在还是被填着的。于是刘备军队可以直接攻至城下。一片喊杀声中,云梯被竖了起来,顶端的两个大铁钩死死的勾住了城砖,而云梯前端数尺也裹着一层铁皮,让你刀剑砍不断,火油点不着。

不断有军士蚁集着爬了shàngqu也有无数军士惨叫着从云梯上摔下来。城墙之上,赵慈的兵本身就是汉军,防守起来,比黄巾贼军专业多了。石灰、砖头,油瓶,开水,金汁,无所不用其极。

城下火油遍洒,火光点点。虽然有弓箭手在用箭矢压制,但还是有着无数的将士殒命城下。刘备率了众人观阵,见死伤无数,不由把一口钢牙咬得吱吱作响,这些百战精锐,本来可以在凉州纵横。若是死在那些羌人手中便也罢了,却偏偏于此地,死于自家同胞之手。实在是可惜。

张飞见麾下死伤无数,不由双眼通红,于是虎吼一声,弃了长槊,提了一口百炼长刀,一手执盾,一手提刀,径往云梯上爬了shàngqu。他速度极快,手中盾刀相互遮掩,不一会,竟被他翻至城墙之上。

众叛军见城上跑来一个大汉,皆是一愣,而后齐发一声呐喊,顿时无数刀剑举头砍来。好张飞,一声暴喝,把盾往身前一竖,而后长刀抡圆了一扫,便见无数惨叫声响起,却是张飞力大势沉,把众人兵器磕飞,众人握不住兵器,虎口都被震破了,一个个血涔涔的甚是吓人。

张飞占得先机,毫不饶人,左手盾,右手刀,就在城墙上厮杀起来。不一会儿,便被他杀空了一大片,城墙上的火油水锅,被他一一破坏,得张飞之力,城下汉军开始源源不断攀了上来。越聚越多,跟在张飞身后,结成阵势,左冲右突,势不可当。

刘备于城下看得清楚,不由大喜,道:“益德正壮士也,今日宛城得破,益德首功。”于是跑到鼓手旁边,亲自为张飞击鼓,以壮其声势。

城下鼓声隆隆,城上杀声阵阵。荀彧见刘备竟然击鼓去了,于是扭头对关羽等人道:“诸位将军,准备接应益德。”却是打算让大军一举压上,直接夺了宛城了。

众将应命而去。

张飞于城楼之上正杀得性起。便见赵慈等人急冲冲而来。赵慈远远便kànjiàn张飞如猛虎下山,势不可当,zhidào其人必为勇将,自度己军无人能敌,于是大呼道:“弓箭手何在!”着左右弓手齐射张飞。

旁边掌管弓兵的小校迟疑道:“将军,前方还有自家xiongdi……”

赵慈火冒三丈,一巴掌便扇了过去,骂道:“那人不死,我们便都要死,蠢货,给我射!”

小校犹豫半晌,神色扭曲到了极点,于是怒吼道:“射!都他妈给我射!”

众弓手得令,便弯弓搭箭,双膀一较劲,把弓拉得满圆,一枝枝箭矢呼啸着往张飞处飞去。

张飞正状若疯虎,来回砍杀,却听得风声疾,想也不想,便把盾一举,身子一缩,然后右手大刀舞作一团刀光,护住周身。

便听得无数声惨叫,再拿眼偷看时,便见周围不分敌我,无数军士被箭矢钉翻在地上,张飞反应过来,不由骂道,贼子好生歹毒。还未有反应,便听前方贼将又在喊道:“继续射!”

于是又是一阵怪啸,张飞把身子缩在盾后,继续抡动大刀。便只觉右膀一麻,心知不好,中箭矣。

张飞zhidào自己中箭,却丝毫不乱,兀自提了刀,边战边退,而后喊道:“退!退!退!都给老子退xiàqu!”

他却是清楚,贼将已经发了疯,不分敌我。如若再攻,得不偿失,不如改日再战。等得上来的汉军渐渐退下后,城头已只剩下张飞一个。赵慈大喜,率人直迫张飞,怪笑道:“那将可速降,否则此处便是你葬身之地也!”

如此勇士,谁人不爱。只可惜赵慈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一介叛贼,有何资格让张飞请降。张飞怒呸了一声,骂道:“死叛贼,竟敢辱你家张爷,你且等着,张爷迟早必取你狗头!”

说完便欲翻身而下,赵慈大怒,戟指骂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匹夫,左右弓手,与我乱箭射死!”

话音方落,却见城下一团乌云升起,密集往自己所立之地飞来,赵慈大惊,也顾不得身份,忙忙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一个角落,逃过此劫,其他将士却无此好运,措手不及被射翻一遍。

赵慈挣扎着爬起,又见城下喊杀起陡起,双手扶了城墙往下一看,只见无数人马如潮水般涌来。

却原来刘备于军中,见城头似有变故,怕张飞有失,便忙忙命大军前来接应。城下弓手觑得急切,便齐齐把手中箭矢往赵慈所立之处射来,以缓张飞之急。

张飞见无后顾之忧,从容纵下云梯,被刘备接住,问道:“益德,如何?”

张飞右膀中箭,疼痛难耐,却强自道:“主公,末将无妨,还可再战。下次必取赵慈首级,献与主公案前。”

刘备见张飞右臂血流如注,便皱眉道:“大郎,即已受伤,缘何强撑,我又岂是只重军功不恤亲友之人?可速回营中就医,待伤好之后,再为我效力不迟。”

张飞与刘备相识于微末,多年已来,对刘备的尊崇已是根深蒂固。见刘备开口,一声大郎久已不曾闻得。不由心中波澜顿起,垂下头,强忍酸涩,道:“末将领命。”

刘备救了张飞回营,自让军医救治不提,心中却是想道,听益德所言,这赵慈不分敌我皆杀,倒也是个决绝之人。怪不得他能纵兵起事,祸乱三郡。

看来强攻是不行了,虽然刘备有把握必下宛城,但拿人命打消耗战向来为他所不喜。于是刘备便开动脑筋想其他办法了。

思来想去,却也没想出个什么名堂来。正自发愁,却见荀彧走了进来。见了荀彧,刘备眼睛便一亮,道:“文若此来,必有良策以教我!”

于是便起身相迎,拉着荀彧坐下,询问其计安出。荀彧一拱手,道:“主公,宛城急切间难下,不若先分兵平定南郡、江夏?南郡、江夏一定,赵慈兵则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必不长久也!”

刘备顿觉眼前一亮,dàxiào道:“便依文若之计!”<>

第一百二十八章 傅燮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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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忠乃南阳人,关羽也在荆州待了许久。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要再拿不下两郡,刘备就要表示严重怀疑了。

南阳这里,刘备也没闲着,每天让严颜等带着军队,在城外鼓噪呐喊,随时保持着对城中叛军的压力。张飞的受伤,让刘备愤怒了。他决定,城破之后,一定不会放过赵慈。

赵慈在城中,也不太好过。那日下令射杀张飞,虽然差点功成,但却也让麾下将士看到了自家主帅冷血残酷的一面。多年袍泽xiongdi说放弃就放弃,说杀就杀了。

军中人人惶恐难安。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不愿意自家将军爱兵如子?谁又愿意自己只是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

军心不稳,赵慈的将令便难以执行。命令到了下面,多半会打个折扣或者拖延。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赵慈借机发作,又连斩了数人,却也不见好转。于是整日里在府中,饮酒消怒。

未几,关羽取了南郡,黄忠取了江夏,在江陵与西陵各留一部驻军后,挥师而还。同他们一道来的,还有数千家小。皆是南阳叛军家眷。

荀彧得知大惊,便来问刘备:“主公,如何把无辜百姓也抓来了?”

刘备闻言,讶道:“文若,何来无辜之说?此等人皆宛城叛军之家眷,皆是罪在不赦之列,如何无辜?”

荀彧道:“主公素来以民为重,还望勿使宛城之下哀鸿遍野。”

刘备zhidào自己这点打算被荀彧看透了,于是叹道:“文若,一城哭何如数郡哭?你且放心,我不是枉顾他人性命之人。”

第二日,赵慈望着宛城下面呼儿喊爹的黑压压人群,只觉一股凉气自脚底下升起,直冲脑门,看了看左右神色焦急的卒士,不由咬牙切齿的道:“好狠的手段!”

刘备取南郡、江夏,不仅仅只是断赵慈的后路,更于江夏四处搜捕他们的家眷。虽然这事干得有些不厚道,但刘备也是迫于无法了。再说了,他也不是驱赶这些人的家眷去攻城,只是拿出来威胁一下赵慈军而已。

效果出奇得好,在刘备亲自出马,再三保证,只诛首恶,余皆不究的情况下。当晚宛城大乱,城门告破,无数军士在自家校尉、军侯的带领下,前来刘备营中投诚。赵慈等几个为首的,自杀于府中。

刘备见了赵慈等人尸身,命人葬了,又当场把赵慈等人家眷给放了,还给了一部分钱帛,让其老幼安生度日。众降军见了,欢声雷动,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彻底平息了下来。

三郡悉平,上表朝廷,朝廷因荆州多事,诏命刘备还镇荆州,未几,武陵蛮又叛,荆州刺史王敏出奔南阳,请刘备军破之。

此时天下,除了司隶还算安宁。凉州有羌乱,幽并两州鲜卑时来入寇,青、兖、冀、徐黄巾余孽此起彼伏,相互呼应。交州、益州虽然无虑,却与中原关山阻隔,自成一系。没出大乱子又还能随时向朝廷进贡输血的,就只有豫州、扬州了。

中央财政入不敷出,威权江河日下,天子却仍然沉迷后、宫享乐。天下但凡稍有见识的人,无不忧心忡忡。

冬十月,前太尉张延上书,触怒宦官,被阉宦所谮,下狱死。

太尉张温征发幽州乌桓三千突骑,以公孙瓒勇武知军事,为骑都尉,使其领军相助凉州。未几,因军粮不续,各乌桓骑兵哗变,叛还本郡。

这一切,刘备都看在眼里,却迫于形势,只能袖手旁观。拥有着领先一个时代的目光,给他带来的并不只有幸福,还有巨大的痛苦。他zhidào许多,却又限于己身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原本发生的事情,继续发生。而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很不好。

好在,他还能够安慰自己,等自己成长以后,一定会提前结束这个乱世,不会有三国鼎立,不会有五胡乱华,只会有大汉再兴。

秉承着这个理念,刘备在荆州,收束军士,勤加操练,大力屯田。为着几年后的剧变做好准备。荆州刺史对刘备的态度很满意。他觉得像刘备这样的人不多了,既能帮自己稳定荆州乱局,又难得不插手地方事务。果真是清直之臣呐!谁又会想到,刘备只是为皇帝的驾崩而做准备,至于地方政务,这种繁琐而且极度耗费精力的事情,刘备名不正言不顺,才不会插手其中。

十二月,因凉州战事无进展,朝廷征张温回京。

中平四年春,每年照例的大赦天下。

二月,荥阳贼起,杀中牟令。河南尹何苗受命征讨荥阳贼,破之,拜何苗为车骑将军。朝中有人好做官,何家外戚,何进为大将军,执掌朝政,何苗为车骑将军,并为贵职。一时京中人人羡慕,恨不得自家有个如花似玉的好女儿,然后被皇帝看上,自此全家一飞冲天。

这日刘备在营外狩猎,忽有亲兵来报,凉州有人前来。刘备不知凉州出了何事,于是率了随从匆匆回营。

到得营中,便见一个十余岁的少年,蓬头逅面,风尘仆仆,身后跟着数十个家丁。一见刘备,便纳头拜下,泣不成声:“叔父……”

刘备愕然,扶起仔细一看,这不是傅南容的独子么?当初与南容坐而论道的时候,这小子也在旁边,如此说来……刘备心道不好,急道:“彦林,汝为何在此?”

傅干哭得喉咙吵哑,断断续续的泣道:“叔父,家父已于汉阳殉国,城破前,主簿杨公率家兵护我出城,遵家父吩咐,一路南下荆州,来投叔父……”

刘备心中狂震,傅燮傅南容,还是战殁了么,可惜了啊!

刘备扶起傅干,好言抚慰,而后温声道:“彦林,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早晚有一日,我必亲提大军,回凉州为汝父报仇!”

刘备初至凉州时,与傅燮有数面之缘,短短几次相谈,两人互相钦佩,为彼此的学识所折,于是就此订交。刘备离开凉州时,还特意向张温举荐傅燮,谁曾想,此次一别,竟然天人永隔。叫人如何不痛惜!

傅干少年丧父,又辗转千里,早已身心俱疲,此番见了刘备,一颗小心脏这才彻底放下,和刘备聊了一会,便已沉沉睡去。

刘备zhidào傅干疲惫,再说了小孩子一个,就算再聪慧,有些事情也是说不太清楚的。于是便召了傅家的家将来询问,这一问,刘备才搞清楚前因后果。

原来凉州纷乱,凉州刺史也就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前凉州刺史杨雍被罢之后,现任凉州刺史乃是耿鄙。耿鄙这人,也是以军功起家,向来看不起宋枭、杨雍等文人书生。于是继任之后,征发六郡良家子,欲以大军攻破金城贼。从而一战定凉州。

不得不说,耿鄙的想法是很好的。不过他虽然通兵事,却在用人一途上面,任人为亲,到任之后,宠信治中从事程球,程球贪污腐败,打压异己,无恶不作。众从事齐劝谏耿鄙,耿鄙却刚愎自用,听不得意见。只是一味宠信程球。于是程球越发嚣张无忌,而凉州忠直离心。

今年夏四月,耿鄙起兵,欲讨金城。傅燮进言道:“使君统政日浅,人未知教……而贼闻大军将至,必万人一心。边兵多勇,其锋难当,而新合之众,上下未和,万一内变,虽悔无及。不若息军养德,明赏必罚,贼得宽挺,必谓我怯,群恶争执,其离可必。然后率已教之人,讨已离之贼,其功可坐而待也……”这番话,若是刘备听了,必然抚掌大赞,妥妥的一篇平凉良策啊。里面傅燮所预计的,在以后的时间里,都一一证实了。

可惜耿鄙一心想着军功,死活不听。于是便带了程球,率了大军一路沿汉阳进发。程球在军中,负责军功粮草,众人怨其难公,心中不平。果然,程球得了这个油水职务,便于其中上下其手,而耿鄙竟不顾不问。众将士敢怒不敢言。兵至陇西狄道,众将士忍无可忍,于是连夜作乱,先把程球乱刀剁成肉酱,而后又负气斩了前来叱责的刺史耿鄙。

一通发泄之后,大家傻眼了。杀个程球没啥关系,可刚才脑子一发热,把刺史也给杀了。这下可完了。程球乃凉州征辟的本地官,而刺史却是朝廷任命的一方大员。这下妥妥的成叛贼了。而之前自家军队的目的却正是平叛,这可是天大的一个笑话。

思来想去,想到天亮,也没想出个对策来。于是几个为首的一商量,已经没有退路了。再去打金城韩遂边章,已无名份。索性也叛了,回师把汉阳给打下来。然后和韩遂、边章等人合伙算了。

于是众人议定,挥师直取汉阳。

不好意思,回家过年途中,更新不稳定,大家理解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下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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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傅燮于汉阳,善待各部,以恩德结之。因傅燮善恤人,故多有叛羌怀其恩化,并来降附。于是傅燮便着其广开屯田,活人无数。

北地胡骑围郡城,见傅燮提剑巡守城头,皆夙怀其恩义,于是纷纷下马叩头,求傅燮退还乡里。傅燮哪里肯听,戟指大骂道:“尔等叛贼,辜负国家之恩义,实乃狼心狗肺之徒!要战便战,无复多言!”

小傅干娘亲离世得早,打小就跟着他父亲。zhidào他父亲的性子刚烈,怕其与叛军玉石俱燓,于是劝道:“国家昏乱,遂令大人不容于朝。今天下已叛,而兵不足自守,乡里羌胡先被恩德,欲令弃郡而归,愿必许之。徐至乡里,率厉义徒,见有道而辅之,以济天下……”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傅燮打断,傅燮长叹,道:“别成,(傅干的小名)汝知吾必死邪?……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禄又欲避其难乎?吾行何之,必死于此。汝有才智,勉之勉之。主簿杨会,吾之程婴也。吾观天下诸豪杰,唯刘玄德,乃英雄之器也。日后辅汉室之再兴,挽大厦之将倾,必是此人。吾与玄德交好,汝可投之。”

这是傅燮在交待后事了。左右见傅燮胸怀必死之志,皆慨然泣下,齐拜道:“愿随使君赴死。”

故酒泉太守黄衍亦从贼,贼使其说降,曰:“天下非复汉有,府君宁有意为吾属师乎?”

傅燮气极,抢过左右弓箭,对黄衍就是一箭,而后大骂道:“若剖符之臣,反为贼说邪?”

黄衍幸好躲得快,不然就被傅燮一箭射翻在地了。黄衍见傅燮如此不知趣,连声冷笑道好,于是拨马回营。对贼首说如此。

贼军进攻,傅燮见兵少难守,于是集结诸军,出城决一死战。傅燮与左右数百人,力战不歇,皆死节殉国,无一降者。止有傅干,被杨会率了数十家将,护住一路逃出汉阳城。出陇关时,被羌骑追及,杨会为了拖住贼兵,与数人一道断后战死。而傅干由此得脱,一路艰辛来了荆州。

刘备听完此事之始末,不禁默然,大汉忠义之臣何其多也,惜乎皇帝不用。为之奈何?日积月累之下,清直之士人人思退,而奸佞小人一朝得志。野心家们更是蠢蠢欲动。纵观天下,曹操对朝廷彻底死心,宁可归隐田园不出。宗室大臣刘焉在打着小算盘思考退路。而袁家xiongdi野心勃勃,当初宅在家里养望,见如今天下乱象纷纷,便一个个出仕捞取政治资本。至于边地诸豪,不是起兵叛乱,便是手握重兵观望……

对于这种情况,刘备觉得自己yàoshi天子,也得头痛。可事实上,天子却仍然宴饮不断,歌舞不休……

夏五月,朝廷闻耿鄙为乱军所杀,汉阳太守傅燮殁于王事。于是追谥傅燮为壮节侯。又因凉州形势急剧败坏,问责于张温,罢其太尉之职。拜司徒崔烈为太尉,司空许相为司徒,光禄勋丁宫为司徒。

却说马腾,字寿成,右扶风茂陵人,因军功迁凉州从事,军司马。贼军杀程球、耿鄙,攻破汉阳,兵围陇县。马腾见势不好,索性也率兵叛了。于是与韩遂等遥相呼应。马腾却又留了个心眼,联合王国,推王国为首领。自己甘为其下。一时之间,凉州群魔乱舞,兵戈连连。

张温被召还回京,长安汉军群龙无首,互无统属。因孙坚与董卓屡有不和,恐董卓相害,乃上表求去。也不知孙坚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被朝廷拜为长沙太守。

六月,洛阳上西门外,有民生男,两头共身。时论哗然。以为天不满汉室,故有此妖异之事。

此事传到幽州,却惹出一个人物来。前中山相张纯因张温发幽州乌桓三千突骑,而自荐为将。张温不许,使公孙瓒督之。张纯心怀忿然。而后乌桓突骑因军粮不继叛还本郡。于是张纯与前泰山太守张举私语道:“今乌桓既叛,皆愿为乱,凉州贼起,朝廷不能禁。又洛阳人妻生子两头,此汉祚衰尽,天下有两主之征也。子若与吾共率乌桓之众以起兵,庶几可定大业。”

这个时候的人非常的迷信,相信天命。张举听张纯这么一说,立马就信了。还傻乎乎的以为,天命就应在自己身上,于是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这两人历为二千石,又久在北地,对乌桓熟得很。当时乌桓大人有上谷难楼,辽西丘力居,辽东苏仆延,右北平乌延等,都各自称王,并勇健而多计策。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和丘力居联盟,同时起事。因为难楼实力太大,和他搅到一块自己做不了主,而苏仆延和乌延等实力又太小,不足以为依。只有丘力居,所部皆健士,与自己实力相当。

于是计策已定,张举着人勾连丘力居,一并起事,发兵攻蓟下,燔烧城郭,虏掠百姓。叛乱太过于突然,众官吏一时不察,被害者不在少数。蒙难者计有护羌校尉箕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人。于是天下震动。

张纯等人聚众十余万,兵屯辽西肥如城。张举自称天子,张纯自称弥天将军、安定王。两人在幽州兴风作浪,还大发文书,遍告天下,说汉祚将终,而天命在张举,希望天子能够主动避位,敕公卿前来奉迎……

朝廷看到这份布告,哭笑不得。天子震怒的同时,却也不禁深深的怀疑以这两人的智商,是怎么做到二千石高官的?

于是朝廷义正词严的回复了一封敕书,叱责张举、张纯屡受国恩,却不思为报反而作乱,祸害百姓、连累家族。实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国贼。朝廷不忍见两人身死族灭,如今可速前往京师请罪归降,天子仁德,只诛你二人,不牵连你族人……

张举、张纯得报大怒,打算给汉廷点颜色kànkàn。于是令乌桓峭王等率步骑五万,寇掠青、徐、幽、冀四州。攻破清河、平原等地,杀害吏民。

天子闻讯大怒,因刘备军在荆州,而荆州无事,故欲诏刘备军进幽州,讨伐不臣。时张让在侧,不欲使刘备多建功。于是进谗道:“刘备年未而立,而军功卓著,今天下纷乱,若使其一人立功,日后谁人能制?还请bixià以社稷计,另遣别将。”

天子脑子里面转了转,觉得张让说得挺有道理。不过他在用人一途上,倒是非常自信,向来就是用人不疑,这点在宦官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天子根本就不怕自己制不住刘备,而是想着怕刘备功劳立多了,其余边将宿老心中不平,又肉痛爵位……

于是眼珠子转来转去,目光落在了宗正刘虞身上。刘虞之前就任过幽州刺史一职。在任上干得还bucuo施教化,行德政,当时各族人民都团结在刘刺史麾下,和睦共处,幽州一片安宁。而鲜卑、扶余、乌桓、秽貊等部,不但不扰边作乱,还随时入朝进贡。刘虞在幽州的声望不是一般的高啊。又是宗室重臣,嗯,就他了。

不过,刘虞在军事上却弱了点。嗯,听说公孙瓒bucuo之前张温等人各有举荐,便着其为骑都尉,受刘虞节制,统率幽州边兵,征讨叛军。

消息传到荆州时,刘备很忙。武陵蛮又叛了。刘备方遣了一枝军前往相助荆州刺史王敏平叛。没多久,零陵人观鹄又自称平天将军,起兵寇桂阳,刚到任的长沙太守孙坚正打算进讨,后院又起火。长沙贼区星自称将军,率众数万叛乱,围攻城邑,烧杀掠夺。而零陵、桂阳又有贼首周朝、郭石等率徒众,与众贼相互呼应。

一时之间,荆州南部四处烽烟,孙坚焦头烂额,自料兵力不济,于是移书往刘备处求救。刘备得书,欣然领兵南下。

到了长沙,孙坚来迎,两人把臂dàxiào。凉州共事一场,孙坚是钦佩刘备品节才气,刘备是欣赏孙坚勇武过人。两人早就惺惺相惜,再次见面,自然热切。

孙坚笑道:“玄德,某可是望眼欲穿,你再不来,某便危矣。”

刘备笑道:“文台兄此言太谦,区区变民而已,比之凉州贼如何?又岂能挡文台兄之煌煌军威。”

刘备又把眼光扫过孙坚身后的四条虎虎生威的大汉,然后又道:“更何况,文台兄麾下,四位虎将威风凛凛,须不是好惹的!”

孙坚听完,哈哈dàxiào于是便让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人前来拜见刘备。这四人刘备在凉州便已见过,于是一一还礼,温言相谈。

刘备又着关羽、黄忠见过孙坚。孙坚心道,我麾下四将是虎将的话,你这二人算是什么?神将么?再一看,似乎少了二人,于是道:“玄德,今日云长、汉升俱在,为何不见益德及守正?”

刘备笑道:“益德前次破南阳贼,右膀中箭,箭矢有毒,于是我着他于营中静养。守正则是被荆州刺史王使君讨去平武陵蛮去了。”

于是众人闲话已毕,共入营中不提。

在老家过年,家在乡下,没有网络,尽量保证不断更。希望大家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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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天下乱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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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两军又讨平零陵、桂阳之贼,旬日之间。三郡悉平。刘备、孙坚齐上表至朝廷,未几,朝廷封赏下来,进封刘备为广阳侯,封孙坚为乌程侯。

时关羽在侧,回营后心有不忿,道:“主公昔年以一己之力讨平荆州黄巾,又数有军功于国,至今日方得县侯之封,孙文台何德何能,竟一战而与主公并列?朝廷何其不公也!”

刘备责道:“云长,休得胡言,朝廷自有法度,且汝亦亲见文台之功,可曾有虚?”

关羽退下后,刘备心中也自疑惑,他倒不是嫉妒孙坚封侯。而是疑惑孙坚在朝中究竟有谁相助。大汉惯例,不历县之令、长,不得为郡守。袁绍也好、曹操也罢,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历来出仕大致都是郎官、县令(长)、然后有政绩者或入中央或外放为郡守。鲜有未历令、长而直接升迁至太守者。就跟后世,没有基层经验,没当过镇县一把手,高升部级以上的大员就会很艰难一样。

孙坚数任县丞不见升迁,而后转入军中,虽屡有军功,但比之皇甫嵩如何?比之朱俊如何?比之卢植、曹操、刘备如何?皇甫嵩、朱俊也不过县侯、乡侯之封,卢植、曹操未见有封爵,刘备方面之帅臣,屡有殊功,也不过是亭侯、乡侯。孙坚若无人奥助,怎会从军司马、议郎直接拜长沙太守?破了个长沙贼,怎么会直接就县侯之封了?

刘备带着深深的疑惑,返回了帐中。

不过刘备也没打算去试探。他此时的身份和地位,还不足以去拉拢孙坚。且再kànkàn罢。

冬月,太尉崔烈罢,大司农曹嵩为太尉。

十二月,休屠各胡叛。

从这时起,大汉彻底乱了,四方兵寇无时不起。叛乱不休,天下骚然,四海动荡。

中平五年春,大赦天下,休屠各胡寇西河,杀郡守邢纪。

二月,有星孛于紫宫。

黄巾余贼郭太等起于西河白波谷,寇太原,河东。自号白波军。

三月,休屠各胡攻杀并州刺史张懿,又与南匈奴诸部胡人合纵,杀羌渠单于。

四月,汝南葛陂黄巾起,攻没郡县。

六月,益州贼又起,贼首马相托名黄巾,合聚疲役之民数千人,先杀绵竹令,又破雒县,杀益州刺史郗俭。旬月之间,连破蜀郡、犍为等郡,聚众十余万,自称天子。一时声势无两。巴郡太守赵部征发大军讨伐,反被马相击破,杀赵部于阵前……

以后诸月中,天下各地,无有不叛者。或托名黄巾,或是依附之义从。搅得天下动荡,难以安宁。汉家朝廷兵力不济,一时之间不禁焦头烂额。

如果说黄巾贼兵复起,还在朝廷意料之中的话,南匈奴叛乱,那就真的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南匈奴自内附以来百余年,向来唯朝廷之命是从。此番叛乱,起源于张温征发乌桓突骑之事。

要说汉家朝廷,以夷制夷的手段还是玩得出神入化的。史料中明载的征发异族蛮兵平定叛乱的事例多不胜数。前番,张温征发乌桓击羌人。乌桓突骑因军粮不继而叛乱归国,与张纯等人勾结叛乱。天子又下诏书着南匈奴发兵讨伐勾结在一起的乌桓、鲜卑叛兵。

南匈奴单于羌渠倒是很听话,他本是前护匈奴中郎将张脩杀了单于呼徵所立。张脩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所以他对汉廷的命令向来是贯彻到底,说一不二。接到天子的诏书后,羌渠命长子左贤王於夫罗领了精壮出发。

结果於夫罗带了部众刚跑到河东地界,国中部众就发生了叛乱,原因很简单,有人造谣说大汉如今动荡难安,以后只怕战事不断,要这样的话,汉廷不断征发族人,那部落精壮岂不是要死伤殆尽?

结果国中部众就信了,刚好休屠各一部又在造反。休屠各,又称屠各或休屠,南匈奴十九种中血脉最尊贵者,可以说是南匈奴的王族,历代单于便出自此脉。王族都有人叛乱,那还说什么,就一起反了吧。

刚好休屠各部对羌渠单于不满,怀念枉死的单于呼徵,于是便聚众十数万,一起把羌渠也给杀了。

杀了羌渠,诸部大人议立单于,本来要立於夫罗,但诸部大人觉得自己刚杀了於夫罗他爹,再立於夫罗为单于,yàoshi这熊孩子继位之后对自己部落进行报复,提起屠刀大开杀戒怎么办?

商量来商量去,刚好於夫罗又统兵在外,又心向汉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另立了须卜骨都侯为单于。

这也是汉室日渐积弱,否则南匈奴岂敢如此?

於于罗在河东,听闻消息,大惊失色,进退不得。只好驻兵河东,自己率了亲信进京哭诉。汉廷自己内部乱成一团,还有心和於夫罗打太极拳。告诉於夫罗暂时不要回去,先帮大汉平了张纯等人的叛乱,然后大汉自然会支持你登位单于。

於夫罗也不是傻子,见汉廷态度**,索性就停留在河东观望,并使人暗通白波贼。

大汉朝廷的威信也是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中平四年,凉州刺史耿鄙被叛兵所害。今年三月,并州刺史为休屠各胡所杀;六月,益州贼马相又杀益州刺史郗俭。

短短年余,屡失重臣。天下惶然,一时之间,三州所在守令,纷纷弃官,望风而逃。于是太常卿刘焉上表,奏曰:“……是时四方兵寇,而刺史威轻,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辄增暴乱,不若改建牧伯,镇安方夏,清选重臣,以居其任……”

刘焉,江夏竟陵人,大汉宗室,鲁恭王之后,曾任南阳太守、宗正等职。他也是见大汉乱象纷纷,估计气数难继,于是提出这个建议,想全家远迁到交州去避乱。结果天子一听,大感兴趣,表示要考虑考虑。

后来天子一想也对,不如就置州牧,让三公九卿此类重臣担任,让他们担负一州军政重任,来替自己分忧解难。公卿出使地方,自己又可以重新提拔一批人。而地方的烦恼,则全推给州牧,他们解决不了,便治他们的罪。反正不让地方事务再来烦自己了。

天子第一回难得没有听中常侍的劝,一反常态的批准了建置州牧的提议。又觉得姓刘的宗室还是比外人要靠谱,于是出刘虞为幽州牧、刘岱为兖州刺史、太仆黄琬为豫州牧。

至于刘焉,本来求为交州牧,但在等候旨意期间,有术士阴告他说益州有天子气。于是刘焉心中一动,觉得天下如此乱象,而益州与中原隔绝,自己可能没有机会了,但说不定培养培养儿孙,这王气是否就能应在后辈身上?

于是刘焉使钱买通中常侍,诏书下来,出刘焉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

因荆州刺史王敏征讨武陵蛮之时不幸阵亡,而荆州刺史之位空缺,于是刘备也在议中,可惜他向来不喜欢结交内朝官,又与何进等勋贵不熟。朝中无人替他说话,而中常侍更是恨他恨得牙痒。于是以刘备年岁太轻,资历太浅为由,拒绝其职位讨论。

朝堂之中波诡云谲,暗底下无数较量数场,于是各地职位纷纷补齐。而其中,却没刘备什么事。荆州刺史去了王敏,又来了一个王睿。这家伙,刘备真不zhidào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估计又是在朝中使了钱的。

刘备就这样,不尴不尬的客居荆州。天子也不让其解散部队,也不让其领一地太守之职以养军,也不调其去凉州或幽州平叛。反正就是不闻不问不管了。

不过刘备也不在乎。像他一样的人多着呢,皇甫嵩在三辅,带了一枝军,也没人管;於夫罗在河东,也没人管……

刘备zhidào,虽然自己是处于放养状态,但这种状态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到明年,天子身体不大好时,肯定就有诏命下来。就算来不及,自己也不用担忧,到时孙坚孙文台不是要讨董吗?自己一道起兵讨董好了。

刘备此时,不禁有些痛恨起自己的名声起来。名声所累,注定他不能像董卓一样,无所禁忌,为所欲为。董卓他可以拒不奉诏,擅自行动。但他刘备不行。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呢。

于是,他很有可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董卓进兵洛阳,眼睁睁的看着董卓祸害得大家忍无可忍,关东联盟一道起兵讨董时,他才能够有机会参与其中,兵发洛阳。

至于到时以荆州为基业,还是以幽州为基业,刘备还没有想好。幽州和荆州都是好地方,幽州边兵精锐,民风悍勇,又是自己桑梓之地。若能以幽州为基业,而后俯攻中原,天下可定。但幽州边衅不断,异族虎视眈眈,这也是一个麻烦。

而荆州,地广民富,沃土千里,又是四战之地,顺江而上,可取益州,顺江而下,可取扬州,出南阳兵锋可指司隶、豫州,出零陵、桂阳又可直面交州……这么一个好地方,刘备也不想放手。

到时,再和荀文若商量下好了。现在去和荀彧说,刘备就成荀彧眼中妥妥的汉贼了,实在是不智。

刘备忍了又忍,终于抑制住去和荀彧探讨天下大势的冲动。打算静观其变。

感谢书友无名神火的打赏和支持,谢谢大家的点推藏。但我还是要说一声卧槽,我奶奶摔了一跤,轻微中风症状,已经行走无力,言语不清,真是什么破事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下乱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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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天子大病一场,思立太子,而属意皇子刘协。因四海之内,军政皆出自大将军何进门下而不自安,于是乃置西园八校尉,又拜卫尉董重为骠骑将军,以分何进之权。董重,天子生母董太后亲侄。皇子刘协自小被董太后亲自抚养长大,是以天子欲以董氏为刘协臂援。

西园八校,上军校尉蹇硕、中军校尉袁绍、下军校尉鲍鸿、典军校尉曹操、助军左校尉赵融、助军右校尉冯芳、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淳于琼。于西园内各募精壮,悉听命于蹇硕。蹇硕乃中官,等于这枝精锐,便是直接受皇帝所命,不为外朝官所左右。

天子设西园八校,为以后立太子清除阻碍是其一;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制衡大将军何进以及何进身后的士人集团。

自解除党禁以来,党人纷纷回到官场,他们有能力有名声,很快就成为了朝堂的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党人们经过血的教训,经过漫长时间的考验,就明白了一件事情,这辈子,就和阉宦们过不去了!

不是阉贼弄权,他们何至如此?不是阉贼弄权,国家何至如此?党人们与外戚有着良好的合作基础,前太傅陈蕃和前大将军窦武,就是典范。于是,本来看不起何进出身的士人们,纷纷转而和何进合作,他们太清楚了,没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强援,党人们做不成任何大事。更别说对付宦官了。

何进起于屠家,比不得窦武书香门第。正是缺少刷声望的好机会,见党人们有意合作,更是一拍既合,于是连连举荐党人或与党人有关的士人。自任大将军以来,数征海内名士,虽然有像郑玄这样的不给面子的,但也有许多人感其心诚,甘心为其所所用。

例如郑泰、荀攸、王谦、赵歧、伍孚、董扶等等,董扶这家伙,就是说益州有天子之气,让刘焉去益州的,伍孚,后来单身刺董卓的勇士……这些人,都是一时之杰。至于袁绍袁本初,更是和何进打得火热。曹操曹孟德也是何家常客。

天子宠信宦官,而何氏宠贵,多赖阉宦,当年何皇后妒杀王美人,天子大发雷霆,还是张让等人求情,还出了一笔钱安抚天子,这才让天子息怒,不然,可能皇后之位都难保。是以何皇后对宦官们向来很好。可政治上的事情,是真的说不清楚的,时而对立时而合作。天子见外戚竟然渐渐与士人集团合流,尤其是这个外戚还执掌天下兵权多年,这还了得?

于是便于今年,设置西园八校,以制大将军。蹇硕的权有多重?诏书里大概是这个意思,就是大将军以下,司隶校尉也得归蹇硕管……

后来天子觉得这样做有点不好意思,针对性太明显了。于是在平乐观讲武耀兵的时候,还是让何进来了,让他当阅兵总指挥,天子在大伞盖下面,何进在小伞盖下面。暗底下给出的信号就是天子还是信任自己的大舅哥的。

冬十月,青、徐黄巾复起,寇郡县,杀掠吏民。天下滋乱,有望气者以为京师当有大兵,两宫流血,于是天子闻言,自称无上将军,着何进等悉领兵屯于平乐观下,讲武耀兵。

蹇硕本来得天子信重,受此重托,心潮起伏,涕泪横流,恨不得立马为天子去死。可讲武之时,何进就跟随在天子身侧,而西园八校中的袁绍、曹操似乎是何进的铁杆?这天子是几个意思呀?蹇硕本来就是残缺之人,心思敏感,天子这样一来,又让他不自信了。这也是天子帝王手段玩惯了,总想着制衡一下,这西园八校好好的却也被天子给“制衡”了。

蹇硕掌控北军之外的京师精锐,却仍然怕何进怕得要死,于是与诸中常侍一起游说天子,说西边凉州乱成一锅粥,边章、韩遂势大徒众,不如遣大将军何进率北军五校及京师诸营西行平叛。

天子也为凉州诸事愁着呢,一听,马上就同意了。于是就下诏,让何进率兵去凉州,都督诸军事。

何进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并不像后世解读般的各种不堪。想想他稳坐大将军之位数年,又得如此多的士人相助,便zhidào他有着一定的政治智慧和手段。当年他刚为大将军时,大将军府还在新建,杨赐遣孔融持贴相贺,孔融要插队,然后何进门客没有立马汇报,估计孔融看何进不起,本来就不想来,于是便立马抢了拜贴就跑了。当时便有门客说,孔融太不拿您当回事了,不如遣门下剑客刺之。又有门客说孔文举海内有名,不宜害之。何进欣然从之。可见一朝得意的大将军何进,还是有容人之量的。更让人惊奇的是,他还是杨赐的门生。杨赐是谁?天子帝师,人品声望几近完美的一个人,弘农杨氏、汝南袁氏,都是世代高门,宰辅数出,但时人风评,杨氏名望却在袁氏之上。所以说何进压根就不笨,天子一下诏,何进马上就明白,有人给他穿小鞋了,这人想都不用想,就是宦官。

何进当时就对天子说,为臣很想为天子分忧,为国家出力啊。可是我所掌管的北军已经被皇甫嵩带chuqu一部分,剩下的这点,要保证京师安全啊。现在袁绍袁本初去了徐、兖等地,不若等他募兵回来,我再去?

天子耳朵软,不zhidào这是何进的缓兵之计,还以为何进一心为自己着想,于是感动得马上就同意了。

曹操听闻大将军欲西征讨叛,还激动得不得了。一门心事想着跟何进出征,以建功立业。以至于后来梦想破灭后,在多年以后的《让县自明本志令》中,还在念叨:“……后征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

曹操自然没能够去成凉州,别说他了,就是刘备想去凉州,也没能够去成。他在荆州,上表数次欲前往凉州,或者幽州。却不zhidào为何,奏章总是留中不发,不zhidào是天子懒得理他,还是宦官把奏章给扣下来了。

刘备彻底没人管了,却又不敢撒野。于是只好移师洞庭湖畔,大开军屯以就粮。顺便把之前的水寨,阅兵台,还有土墙,又捡起来继续完善。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几个月,到了明年,天子就要驾崩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还愁他无用武之地?

于是刘备便在荆州,坐看皇甫嵩带着董卓等和凉州叛贼打生打死,坐看孟益带着老同学公孙瓒和张纯、张举等冲锋对决。

在中平五年里,刘备发现,面对天下形势,他几乎彻底成为了一个看客。

他所熟悉的人和事,孙坚正在长沙,太守当得有滋有味;陶谦去了徐州,领了徐州刺史的差遣,对付徐州黄巾贼去了。他到了徐州,弄了一枝天下有名的丹阳精兵;曹操正在京师,为西园新贵,正胸怀壮烈,踌躇满志,想着去西征;老同学公孙瓒更不用说,在幽州和鲜卑、乌桓贼兵打得正欢呢;而老师郑玄仍然在老家隐居,泰山大人卢植身在尚书台,对天子失望透顶,多年不曾就政事发过一言,只是默默的在尚书台处理政务,尽着臣子最后的本份。大舅哥挂了个闲职,每日里只是在家读书。刘备虽然zhidào他们都没事,但秉着谨慎的心态,去信数次,让卢植全家迁往幽州或荆州,可卢植执意不肯,说君虽无道,但君不弃臣,臣死亦不弃君……十一郎刘恪,跟着皇甫嵩在凉州,刘备也有些担忧,不过他zhidào十一郎一样向往着壮怀激烈,百战黄沙。他虽然zhidào自己一句话便可以让刘恪回来,跟在自己身边。但他不会这样做,不会束缚住十一郎。

右将军皇甫嵩督前将军董卓所部,共计四万余人,前往陈仓讨伐凉州贼王国。皇甫嵩军中宿将,威望素隆,而董卓桀骜不驯,每与皇甫嵩意见相左。此番前往陈仓,董卓欲速进军,皇甫嵩不肯,董卓乃进言曰:“智者不后时,勇者不留决,速救则城全,不救则城灭。全、灭之势,在于此也。”暗讽皇甫嵩无智无勇。

皇甫嵩一生从军,几起几落,看尽人间百态。如何不知董卓之意,只是一笑而过,而后道:“不然,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我,可胜在彼。彼守不足,我攻有余。有余者动于九天之上,不足者陷于九地之下。今陈仓虽小,城守固备。非九地之陷也。王国虽强,而攻我之所不救,非九天之势也。夫势非九天,攻者受害;陷非九地,守者不拔。国今已陷受害之地,而陈仓保不拔之城,我可不烦兵动众,而取全胜之功,将何救焉!”

这是以老将一生的心血,在向董卓传授兵法的经验心得了。在皇甫嵩眼中,他已经老了,以后的汉室天下,还得靠董卓这一批能打能战的“年轻人”。可惜,董卓没能领悟大汉死忠皇甫嵩的意图,还以为皇甫嵩在摆老资格教训他。心怀不忿的同时,自然也没把皇甫嵩的一番金玉良言听到心里去。

可惜了。

感谢书友无痕@love、天意狂为的打赏,谢谢大家的支持。在此祝各位书友们新春快乐,羊年吉祥,万事如意,平安顺利!我要去守岁了,这几天虽然更得少,但我保证不断更,一直到初九我回上海,恢复正常更新。老家条件有限,还请大家理解了。谢谢大家。<>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下乱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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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公孙瓒就率军衔尾追击张纯与丘力居等叛贼,一路自河东追击至辽地。连战连捷,俘获人口牲畜辎重无数。公孙瓒被一连串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竟不顾军中佐史的进劝,执意在己方补给缺失,而运粮官远隔千里的情况下,率部继续进击,转战茫茫塞外。

以公孙瓒的说法就是:“我军无粮,贼亦无。且贼连败,弃妻子辎重逾塞而走,军丧其气,何惧之有?人马所缺粮秣,于塞上抄掠便可。”

自古兵匪不分家,公孙瓒的部队里,胡汉混杂,一听说到了塞上随便开抢,顿时便把心头那点仅有的担忧全抛诸脑后。至于生死存亡,当兵的打生打死,这几年来哪天不是过着刀头舐血的日子,怕死就不会来当兵了。

军中的佐史文书没法,主帅心意已决,他等便只好按照主帅的意愿,把事情做得更好,更完美一些了。

开始一切都如公孙瓒所料,丘力居所率残部确实是被公孙瓒打怕了。胡人是很珍惜人口的,本来在险恶的环境下生存就不容易了,一个成年的战士死一个便少一个。不比汉人庞大的人口基数,没了随便一征募,又有大群人马。且冷兵器时代的部队,野战时伤亡十之二三,大多数就会彻底崩溃,就算是胡人,也不在例外。

于是丘力居所部,越打人越少,都逃走了,反正天苍苍,野茫茫,谁马快谁机灵,谁就能活命。

公孙瓒一路追杀,越走越远。在追到辽西的时候,终于,他也失算了。因为他不zhidào,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是天性凶残的胡人。穷寇莫追的道理,谁都懂,但真正能够舍得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的,又有几人?

丘力居眼见公孙瓒死追不舍,便一咬牙,率了亲帐于管子城设伏,丘力居对左右道:“是死是活,便看这一遭了,若能围汉兵,断其粮道,我等可活。若天欲亡我,虽死无憾!”

左右见部落大人如此决绝,无不奋然,争先效死。丘力居见军心可用,又遣数骑分散草原,联络散失的余部及诸帐,共围管子城。

公孙瓒死追至管子城,人困马乏,便下令在城中歇息,却不疑有他。在他想来,叛贼屡屡望风而逃,又岂敢在他跟前造次?

结果公孙瓒第二日醒来,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胡骑时,顿时心中又羞又恼,双眼血红,把一口银牙咬得吱吱作响,公孙瓒把手掌在城垣上重重一拍,怒道:“取我枪来,开城出战!”

左右忙一把抱住,苦劝道:“将军息怒,贼子有备而来,我军若出城,必称其意。不如坚守待援……”

公孙瓒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忽而又哈哈dàxiào起来,指着城外胡骑问左右道:“尔等且观贼人兵力几何?”

左右回道:“若莫数万。”

公孙瓒面露喜色,笑道:“贼亦无粮,人数越多,越易饥困,若无意外,数日之后,其军自散。到时且看我率儿郎如何破敌!”

左右与军卒皆为之欢呼。声动云天。

公孙瓒独自回到帐中,却是独坐发愁。贼人粮少,还可以去城外搜集,还有那么多头牲口。他自己军中粮更少,却无法出城,粮道已断,只能坐吃山空,然后固守待援了。至于出城搦战,公孙瓒决定还是稳妥点好。他不能输了,哪怕是小输一场,也有可能导致部队的崩溃。还是守城吧。

敌我双方谁也不zhidào,在这小小的管子城,一耗便是百多日。丘力居不敢攻,汉军的战斗力,他已经见识过,再也不想再尝试了。而公孙瓒又不敢突围,又期待汉军的援兵能找到自己。于是双方都投鼠忌器,就这么相恃着。

公孙瓒在大骂自己的主将中郎将孟益的时候,孟益在塞外也在破口大骂:“公孙伯珪一介狂徒尔!率部追击竟不知会主将,走失得杳无音信,若其军有失,看某家不上本奏他个目无上司之罪!”

他在后方运转粮草,率了一票民伕,在塞外转了好多天了,却一直没有公孙瓒的音信。叫他如何不怒?他对战事不精通,所以军中之事悉数委托给公孙瓒,而自己只负责后勤。公孙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无数的首级和俘虏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是现在这家伙居然玩脱了线,找不到人了。这如何是好?主帅尽失其军,哪怕是他有中常侍为倚靠,搞不好也要掉脑袋。就算能保住小命,按他zhidào的中常侍那贪财的尿性,最差也是要折腾得自己破产……

就在中平五年快结束的时候,公孙瓒受不住了,城外的贼人也受不住了。粮尽食马,马尽食弓楯,连草根都挖出来吃了,再不做决定,就要吃人了。

于是双方很有默契的各自逃散,公孙瓒率部返回,而叛贼引军远走柳城,各自寻找地方就食,舔舐伤口去了。

北风呼啸,雨雪霏霏,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公孙瓒率着残部回了幽州。孟益得到公孙瓒回来的消息,一时忍不住,眼泪都出来了。虽然一路上饿死、摔死不少人。但这种非战斗减员在孟益的笔下,便又成了他所带领部队的功绩,一枝生花妙笔,把在恶劣气候下仍然与贼军殊死搏斗,为国效力,最终把叛贼远逐数千里的汉军形象勾勒得栩栩如生,十分动人。

于是奏书到了朝廷,天子下诏拜公孙瓒为降虏校尉,封都乡亭侯,兼领辽东属国长史,职统戎马,连接边寇。孟益调回京师,另有任用。

公孙瓒生平第一次吃这样的大亏,表面上虽然不说,但心中却屡屡不忘。他统军在边地,每闻有警,辄厉色愤怒,如赴仇敌,望尘奔逐,或继之与夜战。打不过也打,打得过,往死里打。反正就是与胡贼死磕上了。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或盗或匪的胡人,碰上这样的人,也是没法子了。于是识其声,惮其勇,莫敢抗犯。

公孙瓒又选募善射之士数十人,皆乘白马,以为左右亲军。自号“白马义从”。乌桓更相告语,避白马长史。自此,公孙瓒所到之处,胡人远窜塞外,不敢来犯。而公孙瓒对乌桓等胡人的态度,便在此时埋下了他和幽州牧刘虞分裂的种子。

也就是这一年,一名学艺有成的少年,回到家乡中山国,kànjiàn家乡一片残破,闻是乌桓鲜卑所为,怒发冲冠,于是不管兄嫂父老的劝阻,背了一杆长枪,毅然奔赴北地幽州投军。

皇帝病得越来越重了。

最初皇帝大病一场,后来在太医的精心诊治下,略有好转。可惜皇帝自以为龙体无恙,又忍受不住后、宫莺莺燕燕的挑逗,按捺不住,继续荒淫度日。

这样放纵,大罗金仙来了也是无法。在一次游龙戏凤的游戏时,皇帝突然昏厥后,便开始卧床不起了。

这一次,任太医们施尽了手段,用尽了名贵药材,奈何天子元气大丧,损了根本,几近油尽灯枯了。所以,他们也只能费尽心思,来延长天子的寿命了。

好在天子虽然放荡无道,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心地偏软的皇帝,在正常的时候,他还是很讲道理的。他对自己的事情,心知肚明,并没有过多的苛责太医署令。只是在一次与太医署令密谈过后,很多事情便开始悄无声息的进行起来。

比如埋头在洞庭湖边种田练兵的刘备,就接到了一封天子的密旨,送密旨来的,竟然不是阉人,而是一个看shàngqu普普通通的农伕。刘备半信半疑,待看完诏书,心中疑惑便已全部消除。

原来诏书上不仅盖了天子之玺这天子随身携带的印信,还竟然加盖了传国玉玺的大印。往日诏书,基本上都是尚书台经手,用的是天子其他的符印。而传国玉玺作为皇权的象征,往日几乎不会出现在诏书之上。

而这一点,只yàoshi个官员,便人尽皆知。所以再蠢的人想造假,也不会无视如此明显的漏洞。是以,只有一个说明,这诏书就是天子亲发,而为了取信于刘备,还把传国玉玺这等符宝也拿出来了。

“朕以冲龄缵承大统,君临天下二十有余年……”诏书很简单,不过刘备怎么看怎么一股遗诏的味道。

诏书内容也很简单,皇帝让刘备看在大汉宗室的份上,对未来时局多做有意义的正能量方面的贡献。万一他有什么事,让刘备多多帮扶新帝。这都是套话,刘备估计宗室元老重臣,都收到了类似他这样的诏书。说不定写得还殷切些。

而诏书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让刘备时刻准备好,把目光放在董卓这个白眼狼身上……

刘备不禁对皇帝的高瞻远瞩大为钦佩,也不zhidào是人之将死,开了宿慧,还是大汉历代先帝有灵?

其实刘备想多了。这一切,只不过是皇帝对于董卓抗旨不遵感到愤怒的一种反制手段而已。刘备并不zhidào,有人向皇帝打小报告,说董卓其人狡诈凶残,素有反志。而此时董卓与皇甫嵩合兵一处在凉州,皇帝不忍无凭无据便征诛良将,于是下诏征董卓为少府,结果董卓二话没说,便给拒绝了。

皇帝因此而疑虑,凉州边兵有多凶悍,他是zhidào的。只看凉州乱了几十年,便清楚了。若是董卓真反了,怎么办?皇甫嵩为国之名将,历年征伐,无有不胜,但他年纪大了,又有点迂……思来想去,皇帝心中不知怎的就突然冒出了刘备这个名字,与之相随的,是刘备第一次上朝拜见他时的音容。

皇帝到此时,还清晰的记得刘备铿然有力的声音,明亮清澈的眼神。再想想刘备出仕以来的种种行为,便纵然是天子,也忍不住轻叹一声国士无双。

于是,这才有这封诏书的出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士人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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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上苍有感帝王之殇,中平六年的前几个月特别的顺利。

‘春’二月,左将军皇甫嵩与董卓分兵,使董卓为后拒,自己率军独与王国战,连战连捷,最后大破王国于陈仓,斩首万余级,王国死于‘乱’军之中。

三月,幽州牧刘虞发布悬赏,高价购渔阳贼张纯、张举、丘力居等人首级。河北绿林道上各路游侠儿闻风而动。张纯、张举等无奈,远走塞外,最后张纯为‘门’客王政所杀,首级送诣刘虞处。张举不知所踪。

一时之间,凉州与幽州,贼众凶焰不禁为之一顿。不复之前嚣张炽烈。

夏四月,日有食子,太尉马日磾罢,幽州牧刘虞为太尉。

宫中,皇帝已经沉疴难起。宫外,大将军府,却是高朋满座,何进,袁绍,袁术,曹‘操’,郑泰,荀攸……满座缨冠,皆为一时之选。

皇帝病重已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们商量的也不是别的,而是皇帝驾崩之后的政治局势。

士人与宦官势同水火,有你没我,这已经是天下皆知。而大将军何进一家,有如今之权势地位,却颇多仗阉党。这一次,便是士大夫联合起来,向大将军何进施压,希望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诛尽阉党中人。

只不过,效果不太好。何进自己左右摇摆不说,士人中也分为两派。一派是以袁绍为主的‘激’进派,他向来主张,只要是宦官就要诛绝;另一派是以曹‘操’、荀攸等为主的温和派,他们主张,把‘乱’政贪污的‘奸’佞诛之即可。这么多宦官也不可能全都是坏人吧?

这样的会议已经连续好几天了,每次都是以争吵而告终,却又没商量出个最后结果出来。若是刘备在此,便会冷笑着嘲讽他们的执行力了。

何进在送走众人后,不禁在书房抚额长叹。他发达之前,不过是一普通人家,这些年虽然凭着妹妹何皇后飞黄腾达,权势熏天,但本质还是有些柔弱。在经过内心多次挣扎权衡之后,他还是下不了决心尽诛宦官。

别的不说,十常‘侍’中的郭胜是他的乡党,当年就是请托了他,他才能够将妹妹何氏送入宫中,继而一步步登上皇后之位,母仪天下。

还有张让之子太医令张奉,是自己妹婿,取了自己另一个妹妹,这,让何进如何是好?

何氏为皇后,给家族带来的好处,可谓一人得道,‘**’犬升天。父亲何真早死,追封为车骑将军,舞阳宣德侯;母亲封为舞阳君;何进从‘侍’中一路高升,直至如今秉政的大将军、慎侯;而何苗,则为车骑将军、济阳侯。可谓是一‘门’尽显贵。而于中,得宦官之力颇多。

除了郭胜带何氏进宫这等大恩德,还有当年何氏因为嫉妒而毒死生了皇子刘协的王美人那次。当时皇帝龙颜大怒,差点就又要废后了,幸亏张让等人又磕头求饶又出钱,说尽了好话才让皇帝回心转意。

做人要讲良心,这等大恩德,不说去涌泉相报了,反而要从背后捅刀子。无论是做为一个普通人还是做为大将军,何进都备受良心的煎熬。当然,合格的政客不在此列,但无疑,何进不是。

要诛宦官,障碍重重,除了何进内心这一关过不去,他还要面对何皇后、面对弟弟何苗。妹妹何皇后是‘妇’道人家,只知道谁对她好,她就要对谁好。深居宫中多年,除了争宠无师自通,对于时局政治一概不懂。宦官围绕她身侧,耳濡目染,她又怎能硬起心肠对朝夕相处的人下手?

至于何苗,何进冷哼一声,对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向来觉得头疼。他打小母亲死得早,父亲便又娶了个**,后娘又买一送一,还带了个弟弟过来,就是后来的何苗。至于两个妹妹,则是后娘与何进父亲生的,与何进、何苗都有共同的血缘关系。

也许是童年有‘阴’影,反正何苗从小到大与他这个大哥不对付,不管何进如何对何苗好,尤其是父亲何真死后,何进更是一力承担起养家的重任。但何苗还是不领情,何进说东他就说西,何进说撵狗他就要抓‘**’……

何进家具体是干什么的,只有范晔说过一句:“武生蛇祥,进自屠羊……”,说明何进家是屠羊的,家中从事屠羊的,并不代表自己就要‘操’刀上阵亲自为之,更不是后世砖家们所说的杀猪屠户。

相反,何进样貌反而颇为俊美,要是一副粗鄙上不得台面的相貌,他也不会在注重风姿的大汉官场坐到大将军的位置。他的妹妹凭美貌母仪天下、他的孙儿何晏容貌俊美,傅粉何郎的典故流传后世,可见他一家基因之强大。

且何进入了京师,还曾拜在当时帝师杨赐的‘门’下读书,可见他也不是一粗鄙无文的莽夫。杨赐乃弘农杨氏之后,世代缨簪不说,自己也是以人品高洁,学问‘精’深,‘性’格刚烈著称于世。不像后世一些人有媚骨,争相把权贵收为弟子,哪怕挂一个名也好。要没点真本事或诚心,想拜在他‘门’下,想也别想。

当年金商‘门’奏对,就他和蔡邕言辞最为‘激’烈,结果蔡邕判了死刑,经过刘备等人的营救,改流放;而杨赐因为曾是帝师,被皇帝网开一面,不过也罢官在家。

何进一‘门’心思拜杨赐为师,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学问,他大可以去拜郑玄、卢植等学术权威,可他却没有。若是为了官职,他贵为外戚,妹妹何皇后地位尊崇稳固,也并没有求到杨赐的时候。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身份的转换。

何进是有着大恒心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耗费巨资请托郭胜送妹妹入宫了。他虽然贵为国舅,步步高升,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国朝以来,作为外戚而得以善终的,能有几人?高皇帝开国时的诸吕、薄家、窦家太遥远就不用去说了,本朝的前大将军窦武、先帝时的前大将军梁冀,就是佐证。

何进不愿步他们的后尘,他对各种政争其实很排斥,他只愿自己的子孙长享富贵,与国同休。

经过何进的研究,他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外戚总会有新的,皇帝一换,新外戚就会取代旧外戚。但士人、士族却不会,无论谁为天子,治理天下总得依靠他们。这满天下的世代大族就是这样形成的,汉之前,可曾有闻杨氏、袁氏、羊氏、崔氏?汉之后,这些士族家中书香翰墨不绝,这才有今天的地位。只要子孙争气,就算不能高官得做,成为一郡之望,那做一个诗书传家的地方士绅,应该没有问题吧?

家中子弟没本事,就守着田舍过日子;家中子弟有本事,被举出仕自然是不在话下。如此进退自如,可比做一个担心吊胆不知富贵何日而绝的外戚,要强得多了。

这才是何进自上台后,逐渐疏远宦官而日益与士人亲近的根本原因。

他自担任高位之后,便不断举荐征辟名士大贤,如王谦、伍孚、袁绍、边让、刘表、董扶、赵岐、孔融、荀攸等等,虽然也有郑玄、陈寔、申屠蟠等不给他面子的,但也足见他的诚心。

可惜他一心为家族计,而妹妹何皇后与弟弟何苗却不理解他的一片苦心。与宦官打得火热不说,更是常常劝他,要他知道知恩图报,不能骤得富贵便翻脸不认人……

何进也是真心累,亲人不站在自己这边,而自己想亲近的士族,却步步进‘逼’,只催着他赶快下决定,好把阉党一网打尽。

今晚,何进在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后,天平便渐渐向士人倾斜了。不为其他,为了自己的外甥皇子刘辨,他也得去争一争。

自己再与宦官密切,能密切得过天子?天子素来不喜辨儿,东宫之位空置到如今,若不是辨儿为皇后所出,自己这个国舅又官拜大将军,只怕东宫之位早已定夺了罢?

既然自己就算全面倒向宦官,也无法争取宦官在皇储之争上的帮助,那么,就怪不得自己心狠了。最起码,士人重礼,他们可是最注重嫡庶之分的。辨儿为皇长子,又是皇后所出,素无过错,理所当然的太子人选,可天子却因为自己不喜欢,导致东宫之位空悬,国本不固。士大夫们早就有意见了。不若与士人合流,铲除宦官,然后保扶外甥。这样一来,自家依然可享富贵……

何进在家中陷入沉思的时候,袁绍家里,也在开大会。

袁绍、袁术、曹‘操’、陈琳、郑泰、王匡、荀攸等名士一一在座。袁绍坐在主位,他身材高大修长,面貌俊美,按此时的标准看,就是一等一的美郎君。袁绍缓缓开口道:“大将军天‘性’柔弱,且有皇后与车骑从中作梗。大将军意恐难为。时间紧张,我等不可把希望全部放在大将军身上,否则,我等危矣!”

曹‘操’在左侧开言道:“然则本初意‘欲’何为?”

袁绍环顾左右,朗声道:“如今之计,唯有召外镇入京,诛绝宦官,方为上策!”

此言一落,郑泰、曹‘操’、荀攸等纷纷大惊,开言道:“万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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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皇位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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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看向曹‘操’等人道:“孟德,有何不可?”

陈琳开言道:“本初,洛阳之军尽属大将军,缘何要召外镇?”

袁绍笑道:“孔璋,北军素来信服中官,甚不可靠,且蹇硕又领西园兵,诸位可忘了大将军窦武之故事?”

大将军窦武与太傅陈蕃也是想诛除宦官,结果率数千北军与王甫千余人放对,王甫一阵大喊,说窦武造反,于是北军纷纷自散,堂堂大将军只能自杀,牵连家族亲友……

袁绍见自己说动众人,不禁心中得意,又道:“皇后与何车骑素与阉宦亲近,若大将军征调北兵,必为阉人知悉。且又可借外镇,以坚大将军之志,一举两得,有何不可?”

众人一想,大将军夹在亲人恩人与正义之间,左右为难,实在是有点危险,别到时候事情都定了,他来个阵前反水,那就完了。还不如听袁本初的,召来外兵以雷霆之势把阉宦给灭了。再说了,有北军在,谅外镇兵也不敢放肆。

于是众论皆悉,唯有曹‘操’坚决反对:“阉竖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於此。既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必纷纷召外将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

袁绍把手一摇,道:“孟德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当诣大将军,请大将军召外镇。”

曹‘操’也没法,此时他声望名位皆不如袁绍,又不如袁绍在大将军何进心中的地位,只得由他。

于是曹‘操’又再问道:“既召外镇,本初属意何人?”

众人皆看着袁绍。

袁绍道:“凉州董卓董仲颖,乃军中宿将,能征善战,所部皆为虎卒,且忠心为国,其人可用。我‘欲’召其入京!”

一言石破天惊。曹‘操’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袁绍,他想过无数可能,却没想到袁绍竟然敢召董卓。

当即郑泰就起身表示反对:“董仲颖桀骜难制,入京必然为祸,万万不可召此人入京!”

郑泰在尚书台工作,自然知道董卓抗旨的事,对他这等忠直之臣而言,抗旨就已经超出一个臣子的底限了。他自然不愿董卓入京。

曹‘操’也表示反对:“‘欲’召外镇,刘玄德屯兵荆州,荆州久无战事,而凉州兵力不逮,且荆州近,凉州远,缘可不召玄德?”

曹‘操’这一说,大家便纷纷附议了。对大家而言,刘备乃一等一的标准士大夫,学问好,能力强,更重要的是品德高洁,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无疑要比起以军中厮杀起家、见利忘义的董卓来放心得多。

袁绍见众口一辞,心中却不禁冷笑,他就是调谁,也不会调刘备来。刘备若来,以他的名望,风头岂不是全被刘备抢光?到时他这定策之人,忙里忙外,还能落到什么?

就是宁可自己征兵,也不能让刘备随便入洛阳,这样才能显得出自己的本领来。

众人讨论了半天,见袁绍迟迟不表态,不禁心中微怒,决定明日便向大将军何进单独汇报。于是大家不欢而散。

这些家伙,皇帝只剩下一口气,他们不关心探望,却只望着皇帝快点驾崩,然后新天子继位,他们好谋诛宦官。也实在是皇帝这几十年皇帝做得让他们太失望。

刘备在荆州,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隐约知道皇帝大概时日不久了。这时的他,全靠京中故旧给他传递消息。他也不知道,等天子一驾崩,袁绍那个笨蛋调董卓入京后,他便也起兵入京,还是按兵不动?

不起兵,实在是受不了董卓那头猪在京师折腾,从而把好好的司隶繁华之地,‘弄’得‘乱’七八糟,一片荒芜。要是起兵,不奉诏而动,又给了许多人口实,最起码在荀彧心中,这忠君为国的形象就要崩塌,从而变成世人眼中的野心家……

走一步看一步好了。起兵的时机也很重要,等董卓开始‘乱’来的时候,自己做为大汉宗亲,去保扶天子,谁也说不出什么错来吧?

却说天子在宫中,自知时日无多。人之将死,自然免了不回顾自己一生。天子发现自己这一辈子除了吃喝玩乐,似乎也没干什么好事,唯一能得天下臣民称赞的,或许便是熹平石经了。这个时候,天子把天下局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开始担忧他的帝国起来了。

幽州、益州、荆州等地,各有重臣能吏镇守,他不太担忧。他就担忧两件事,在外担心他死之后董卓无人能制;在内担忧他死之后,继承人的问题。

董卓久在凉州,在羌胡中素有威望,麾下又兵强马壮,上回试探,征拜董卓为少府,董卓怎么说的?他说:“所将湟中义从及秦胡兵皆诣臣曰牢直不毕,廪赐断绝,妻子饥冻。牵挽臣车,使不得行,羌胡敝肠狗态,臣不能禁止,辄将顺安慰,增异复上。”大意是自己想来京师当官,羌胡不让,说还欠他们军费呢,自己没办法,来不了。

言语间,桀骜语气显‘露’无疑,似乎对朝廷说,我带的兵,只有我能搞得定,要强行调我走,出了‘乱’子不要怪我。

朝廷也知道,真要强征董卓,董卓部下必然会出‘乱’子。谁让‘乱’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心照不宣而已。

从那个时候起,皇帝心中就有着一根刺。凉州‘乱’了那么多年,他不想自己的孩子上任,也为这个问题而头疼。于是又下诏,这回是给董卓升官,拜他为并州牧,然后着他之部队归属皇甫嵩。

董卓虽然没读多少书,不过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要夺自己的兵权呢。从小就生活在‘混’‘乱’之地的董卓知道,没了兵权,没了部队,朝廷想怎么拿捏自己还不得就怎么拿捏自己啊。这明升暗降呢,这个当,自己可不能上。

于是董卓又上书道:“臣既无老谋,又无壮事,天恩误加,掌戎十年。士卒大小相狎弥久,恋臣畜养之恩,为臣奋一旦之命。乞将之北州,效力边垂。”官职受了,却还是不肯‘交’出部队。反而驻兵河东,以观望时变。

皇帝此时病重,他要‘交’待的身后事还有很多,最重要的就是继承人的问题,一时半会也腾不出‘精’力来收拾董卓。否则,若依他身体好时的‘性’子,十个董卓也没了。

攘外必先安内。还是先搞定皇位继承人吧。

皇帝做了几十年,却只有两位皇子,一位帝‘女’。不是他能力不强,而是这个时候的婴儿成活率,哪怕他贵为天子,也是无法。他子‘女’无数,但成活到现在的,便只有这几根独苗苗了。

皇长子刘辨,为何皇后所出。照理来说,何皇后十数年宠爱不减,刘辨应该早早便为皇太子才是。可是皇帝便偏偏不喜欢刘辨,觉得他太轻佻,无人主相。

这也怪不得刘辨,皇帝当时数丧皇子,好不容易又得了个皇子,自然是喜不自胜,却又怕自己养不活,便把刘辨寄养在史道人家中。一养就是好多年。人称史侯。

刘辨养在民间,倒是身体健康,无病无灾,活蹦‘乱’跳的,可是谁家不好养,却偏偏养在一个爱好炼丹画符的道士家。十几年耳濡目染,刘辨对画符炼丹,捉鬼降妖热切得很。可以说是颇得史道人真传。史道人也没法,皇子喜欢这个,难道自己可以不教?

本来无碍,反正皇帝自己也喜欢玩这个。但偏偏好死不死,张角搞了个黄巾大起义,‘弄’得天下到如今还不得安宁。这下,皇帝从爱好道教,瞬间粉转黑,把道士、道教恨得入骨。而大儿子刘辨却偏偏爱好这个,兴趣不减,于是在皇帝眼中,便成了负面印象了。

他总觉得,要是长子刘辨当了皇帝,只怕比自己还要‘乱’来。一想到刘辨为天子,宫中蓄养一班捉鬼画符的道人,皇帝就觉得受不了。

再看皇次子刘协。刘协生下来,母亲王美人就被何皇后给‘弄’死了。刘协继承了母亲的基因,长得粉雕‘玉’琢不说,打小还被自己的母亲董太后抚养,学习了一肚子的诗书不说,还乖巧懂礼。而王美人,又是皇帝一直念念不忘的。或许是失去了的,才是最好的吧。皇帝无疑把对王美人的爱和思念,全部转移到了刘协身上。

于是在刘辨刘协之间,天平自然就不由自主的倾斜了。

只是在自己要做决定的时候,群臣反对不说。还要考虑的是皇后和大舅哥的态度。何进为大将军多年,地位稳固,士卒多得其恩。若是不立刘辨,只怕自己死后,便会立马发生流血事件。

虽然自己去年设立了西园兵,又把自己舅舅董重提拔为骠骑将军,坐到了军中老二的位置。可是何家兄弟一为大将军、一为车骑将军,董重势单力孤,只怕是斗不过。如何是好?

皇帝也是个普通人,他也在权衡利弊。他也在谋划布局。只可惜,时间太过紧迫,而他为了天下安危,又把宗室重臣全部外放镇守地方。不然,有一二位宗室重臣在此,他便可以安心立遗诏了。何至于强忍着一口气,思来想去,难下决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子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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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硕受了遗诏,他又素与何进不睦。且天子驾崩,西园军与大将军所领之兵日后总得争出个老大来,否则谁吞并了谁还真不好说。

于是蹇硕便与众心腹宦者谋,欲先诛何进而后再立新帝。不然何进不除,想立刘协便只是一个笑话。于是蹇硕便着人相请大将军入宫商议天子丧事。何进接报,不疑有他,便轻车简行,独自入宫。却不zhidào嘉德殿外,西园劲卒早已蓄势待发,只待一声号令,便要刀斧相加。

何进一路进了宫中,匆匆而行,忽然kànjiàn蹇硕帐中司马潘隐迎了上来,此人素来与何进有旧,何进正想开言打个招呼。却见潘隐瞪着自己,一双眼睛飞快的眨着。脸上表情严厉古怪。没风沙啊?何进这个念头刚过,突然便心中一凉,一个不好的念头自心中泛起。不由大惊,于是向潘隐点点头,返身就走。

出了宫门,夺马就奔,飞驰入营,而后引心腹兵卒入屯百郡邸,也就是各郡国地方驻京办事处。这里宅院府第众多,易守难攻。到了此处,何进才安下心来,一边称病不出,就是天子办丧事也不参加,一边却飞快书信与袁绍等心腹谋臣,让他等来商议大事。

蹇硕见何进躲入军营不上当,zhidào事情不好办了。省时度势之下,觉得自己无法同时抵抗士人、外戚两大集团。为了自保,在百官奏请太后,请皇嫡子刘辨灵前即天子位时,蹇硕选择了一声不吭。

戊午,皇子辨即皇帝位。尊皇后为皇太后,董太后为太皇太后。大赦天下,改元为光熹。封皇弟刘协为渤海王。封后将军袁隗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一同参录尚书事。因皇帝年幼,于是何太后临朝,着大将军何进与太傅等一同辅政。

刘备得知天子驾崩,也不禁一阵黯然。天子这撒手一去,大汉就正式进入分崩离析的乱世了。主弱臣强,放在哪一个年代,都不是什么好事。

着令三军举丧后,刘备便率着荀彧、关羽、张飞等人打算入京了。他本来以为没自己啥事呢。结果朝中掌礼仪的官员没有忘了他。天子驾崩,一般外臣及王侯无旨不得入京,在郡国自己举哀即可。但刘备不是外臣,他虽然驻军于外,但职务却是东中郎将,名义上属于九卿之一光禄勋所管辖。妥妥的中都官,而不是地方官。是以能得入京。

入京做什么?参拜新帝,然后哭灵。天子驾崩乃是国丧,规格制度讲究得很,什么时候举丧,什么时候下葬,什么人能来哭灵,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停,一板一眼,出不得丝毫差错。

《礼记》曾有言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当然,那是之前帝王死了没有建造陵墓的原因,故此要这么久。秦汉以来,天子一登位,还活得好好的,就开始建造自己的寿陵了,秦始皇、汉武帝,两个人的陵墓更是造了几十年。所以殡葬的时间大大缩短。

天子驾崩,棺椁用的是黄肠题凑,身上穿的是金缕玉衣。陪葬品就更不用说了。怎么着气派怎么着来。

至于服丧,汉文帝遗令简葬短丧,规定大功十五日,小功十四日,纤七日,共三十六日后臣民可除服视事。到了东汉,历代皇帝又屡屡改动,汉桓帝时令刺史及二千石者行服。其他人就算了。

其实,不管官府如何规定,准或者不准,大多数人都服三年之丧。不管是为博取名誉也好,获得众人赞美也罢。服丧数十年的也大有人在。

刘备虽然已经彻底融入到这里,但他也是第一次遭遇天子驾崩,这礼仪繁琐得让他头疼,不过还好,他只需要按照引导官的说法,照葫芦画瓢即可。其他的,有山陵使等人去负责。

刘备到了京师,入了宫中,换了丧服,拜见了新的天子和太后。天子还是个小少年,父皇死了,倒是真的伤心,哀哀哭个不停。何太后脸上虽然有哀戚之色,不过更多的只怕是想着接下来的权力分配罢。

看着小皇帝伤心那模样,刘备心中一软。这孩子何辜,竟然被董卓这匹夫所害。待董仲颖入京,自己说不得也要和他掰一掰手腕了,就算保不住这孩子的帝位,也要保住他的性命才是。

刘备在京中无宅院,他便住在岳父家中。卢植多年未见爱婿,看到刘备甚为欣喜,两人促膝深谈至深夜,大多是卢植在考较刘备的学问,然后向他介绍京师中的诸人动向。

整个五月,刘备深居简出。丧期禁宴饮丝乐,期间只有曹操来寻过他。之外,大将军何进也好,袁绍等人也好,都没有联系过他,刘备也不打算去见他们。

他依然记得曹操那日来见他时的愤怒:“玄德,大汉乱矣!大将军优柔寡断,袁本初智浅无谋,心胸狭窄,欲诛宦官,竟一意孤行欲召董仲颖入京。我与卢尚书、郑公业等苦劝无果。若董卓入京,必然为祸京畿!”

刘备从曹操口中得知,袁绍终于说动了何进,下定决心征调外镇入京。那日蹇硕欲害何进不成,却把何进给激怒了。

何进怒火冲天,本来还想着自家外甥上台了,你们表现得听话就看情况稍微网开一面,想不到蹇硕这般大胆,竟然想害自己。若不是潘隐,自己只怕是要追随天子于九泉之下了。

何进把这事一想,zhidào劝动妹妹何太后和何苗,只怕是有难度了。那素性就自己单干了。何进也zhidào,京师禁军受宫中影响太深,搞不好阉宦们挟持太后和皇帝,搞个矫诏出来,自己就完了。于是,外镇兵便成为不二之选。

当然,何进也充分考虑了其他人的意见和情绪,并没有让董卓直接率兵入京。只让他驻兵在郊外,随时听调便可。

何进的意思是,让一枝凶名在外的凉州兵在京郊,保持对太后和宦官的恐吓威胁,让他们不敢轻举枉动即可。且他也怕董卓势大难制,又着大将军府掾泰山王匡回郡征发强弩兵;召东郡太守桥瑁屯兵城皋;武猛都尉丁原屯孟津。

如此,何进觉得大事定矣。

于是环顾左右,磨刀霍霍,这第一把刀,砍向谁呢?

出乎世人的意料,大将军的屠刀没有第一时间砍向宦官,而是砍向了同为外戚的董氏。董太后抚养皇子刘协,世称董侯,董侯乖巧,为先帝所喜,若不是嫡庶的问题,早就被立为太子了。或者,先帝活得更久一些,也会有更多的时间和手段来谋划这件事。可惜先帝英年早逝。一切美好愿望皆成画饼。

原本想着刘协登基后,再能让董家富贵数十年的董太后,心中自然不忿。而天子登基,何太后临朝,大将军何进辅政。国事尽付于何氏之手,董太后心中自有不平。她每欲参干政事,便被何太后辄相禁塞。

董太后是什么人?先帝在时便屡屡干预朝政,唆使先帝卖官求货的人,又是什么好相与的?更别说现在贵为太皇太后了。见自家儿媳对自己不复之前恭敬了,便口出怨言,道:“汝今辀张,怙汝兄耶?当敕骠骑断何进头来!”

你现在嚣张不全靠你兄长何进吗?我叫我娘家侄子骠骑将军董重弄死何进,看你还怎么拽!

其实就是一句发泄式的赌气话。结果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何太后的耳朵里。何太后一听大惊,怕大兄何进不zhidào而着了董重的暗算,于是又急忙派心腹告诉何进。

何进本来正一心想对付阉宦呢,结果突然就得了这样的消息。不由大惊。本来何进与董氏也没什么仇怨,帝位之争已经水落石出,自己已成为最后赢家,所以他也没有必要更没打算着去踩一踩董氏,毕竟同为天家外戚不是。

谁曾想,自己没这打算,那董重居然想在自己背后捅冷刀子!真是忍无可忍。yàoshi自己领兵在前,身后却被放冷枪,这是要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啊,好狠辣的董氏。好,你不仁便别怪我不义。何进狠狠的咬牙道。

太皇太后没想到自己一句气话,给家族带来了覆灭的mingyun。何进与三公及弟弟车骑将军何苗等人一同上奏天子:“孝仁皇后使故中常侍夏恽、永乐太仆封谞等交通州郡,辜较在所珍宝货赂,悉入西省。蕃后故事不得留京师,舆服有章,膳羞有品,请永乐后迁宫本国。”

太皇太后董氏自入宫后,被先帝尊为孝仁皇后,称永乐宫。故此何进称其为永乐太后。好狠的招,董氏丈夫毕竟不是皇帝,她儿子才是皇帝。所以她被何进说成是蕃后不得留京师,要把她赶回封国。她丈夫死了,儿子死了,一个老太太,孤苦无依的。再赶出宫去,让她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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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洛阳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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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大权皆由何氏把持,何太后临朝观政。所以何进等人一上奏,何太后便立马批复奏可。她心里也高兴得很。虽然内外朝都是她何氏独大,自家儿子又是天子至尊。可权力再大也大不过礼法不是?

董后再怎样,也还是她的阿姑,天子的亲奶奶呢。若是自己做的太过,也难逃百官的指责不是?

只有把这老太婆赶出宫去,这宫中才是自己说了算。

永乐太后一听这事,便吓坏了。她凭仗儿子在宫中享福几十年,到现在才想起来政治斗争的可怕。可是,她已经没有依靠了。她的儿子,曾经的天子,已经躺在了棺椁之中。而现在的天子,什么事也不懂,只知道听他娘亲的,听他舅舅的。又怎会对自己这个奶奶亲近?更何况,自己还反对过他登基为帝呢。唉,永乐太后一声长叹,只有依靠娘家侄儿了。老太太年岁已高,心中忧怖,竟然被吓得病了。

而这边何进又找了个由头,率军围了骠骑将军府。外戚其实本事都不怎么样。所:顶:点:小说 依仗的,不过都是天子所给予的权势而已。所以军中排名第二的巨头骠骑将军董重,一听说被大将军何进率兵围了,竟惊慌得不知所措,思来想去,知道大势已去,竟然在家中自杀。

刘备听了消息,也不禁一声长叹。有时候政治就是这么肮脏。董重他见过,一个本份老实的厚道汉子。让他当个富家翁还好。把他强行推到骠骑将军的位置上,那不是害他么?天子在,无人敢动他。天子崩,他就成了别人的磨刀石了。

刘备又想,若是自己是董重,只怕早就率了家将,杀将出去了罢?不管胜负,与之一拼的勇气还是有的。可惜董重了。

董重既死,永乐太后闻讯,心中大惧,未多久,在宫中疾病暴崩。先帝驾崩,而何氏便杀先帝表兄,吓死孝仁皇后。这人总是同情弱者的。虽然永乐太后是爱财了点,可是董重是个老实人呐,且董家几十年,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儿。所以董氏一败亡,天下人说话便不好听了。什么怪话都有,反正就是归咎于何氏了。

这时候何进似乎也明白过来了,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搞得名声不好听了。不过事已至此,再反悔也是无用。只好又开始操持起永乐太后的丧事了。

本来何进想,这段时间事情太多,骠骑将军和永乐太后皆死,军中大权皆归自己。那么便等天子与永乐太后下葬之后,再腾出手来对付宦官。结果天不遂人愿。他想歇歇刀,人家就是不让他这么干。

这不,他的老乡中常侍郭胜给他写信了。说大将军你要小心,蹇硕这孙子在宫中密谋要对付你呢,不过我们大家都没同意……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句话,古今宜同。

蹇硕本来想偃旗息鼓的。可是见了骠骑将军和永乐太后都被何氏给灭了。他这小心肝是吓得扑通扑通直跳。这手段,太凶残了。不给人活路啊。蹇硕在宫中,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最后把心一横,豁出去了,于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召集一班狐朋狗友,都是十常侍中人,一起来商量:“大将军兄弟秉国专朝,今与天下党人谋诛先帝左右,扫灭我曹。但以硕典禁兵,故且沉吟。今宜共闭上阁,急捕诛之。”

蹇硕不是不知道郭胜是何进乡党,也不是不知道郭胜等人和何氏关系颇深。但他相信,在生死存亡眼前,郭胜他们是会和自己坚定的站在一起的。他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不是自己还统领西园禁军,何进早就伸手把咱们给灭了。现在该怎么办,你们应该要做决定了?

蹇硕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高估了队友们的智商。郭胜他们答应说先商量一下,结果反手就把蹇硕给卖了。为何?因为郭胜自以为是何进乡党,又是自己把何太后接进宫的,有这一层渊源在,何进不会恩将仇报。而赵忠、张让等人觉得当年是自己冒死求情,还出了一大笔钱,才让何太后的皇后之位稳固。何氏有今天,全靠他们,且何苗与他们都是铁哥们。何进不至于和自己翻脸……

所以说宦官有能力者少,基本上全都是依仗天子之势作威作福。何进收到郭胜的书信,冷笑一声,正愁找不到借口呢,你蹇硕就主动送上门来。正好,新仇旧恨咱们一块算。

于是何进以蹇硕阴图大将军,乃使黄门令收蹇硕,诛之。然后全收西园兵。

一时之间,大将军何进声威一时无两。军中障碍全被他一扫而空。洛阳之兵皆受其令。于是曹操又劝:“洛阳之兵皆受大将军所制。大将军一声令下,莫敢不从。可诏下董卓,使其兵退凉州矣。”

结果曹操一走,袁绍又来了,何进便把刚才曹操说的说给袁绍听。袁绍听了心中大怒,他心中自有筹划,自然不愿何进被人鼓动。于是心中便把小伙伴曹操给记恨上了。袁绍毕竟是公侯世家出来人子弟,在心中稍微组织了下言辞,便道:“不妥,孟德等所虑,不过为董仲颖无人可制也。然将军尽收洛阳兵权,又有桥元伟、丁建阳等为臂助,何惧董卓哉?且军令反复,于事无益,徒损大将军之威尔!”

袁绍见何进沉思不语,又复说道:“前窦武欲诛内宠而反为所害者,以其言语漏泄,而五营百官服畏中人故也。今将军既有元舅之重,而兄弟并领劲兵,部曲将吏皆英俊名士,乐尽力命,事在掌握,此天赞之时也。将军宜一为天下除患,名垂后世。虽周之申伯,何足道哉!今大行在前殿,将军受诏领禁兵,不宜轻出入宫省。”

何进见袁绍所言,反复都是为自己考虑,心中一阵感动。于是决定便听从袁绍之言,不下令着董卓退军了。还是袁绍说得对,老子堂堂大将军,掌天下兵权,难道还怕一区区外镇?若传了出去,徒惹天下人笑话。

又把袁绍的话深记在心中,当初在宫中险为蹇硕所害,何进一直记得,于是觉得袁绍的话说得太有道理了。这社会,风气坏了,到处都是陷阱,自己若不小心,搞不好就要中圈套。还是住在军营中稳妥一点。

于是何进便一直称疾,不入宫中陪丧,就连天子下葬,也不露面送山陵。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哪。

六月十七,辛酉,葬先帝孝灵皇帝于文陵。

谥法曰:“不勤成名曰灵。死而志成曰灵。死见神能曰灵。乱而不损曰灵。不能以治损乱。好祭鬼怪曰灵。极知鬼神曰灵。”反正这个灵字,不是什么好词。

何进和何太后也心知肚明。何进受妹妹之托,还婉转的请三公及大臣们能不能给个好点的谥号,这谥号实在是太……看看史上谥为灵的君王,晋灵公不君,楚灵王好细腰,赵武灵王饿死沙丘……然后这几个家伙都没什么好下场。

按说到了汉末,史家渐渐开始为尊者讳,汉灵帝原本不该得此恶谥。关键是他在位几十年,没做什么事不说,反而把士大夫给得罪惨了。

看看士大夫们对汉灵帝的说法就知道了。

诸葛亮是这样说的:“……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

盖勋是这样说的:“吾仍见上,上甚聪明,但拥蔽于左右耳。”

范晔在《后汉书》中拿秦二世与汉灵帝相提并论。

薛莹说:“孝灵以支庶而登至尊,由蕃侯而绍皇统,不恤宗绪,不祗天命;上亏三光之明,下伤亿兆之望。于时爵服横流,官以贿成……”

几百年后的唐代大诗人杜牧还在说:“桓、灵四十年间杀千百比干,毒流其社稷……”

可见此时士大夫们对先帝的印象是有多么的差了。先帝在世时受尽他的欺压,咱们拿他没办法。也就只能在这谥法了拿捏下了。什么,要咱们改个好听点的?没门!

大将军何进被碰了一鼻子的灰。却也拿这些家伙们没办法。士人们极重风骨,有些事,他们不肯干,你就是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是不会低头的。

算了,灵帝就灵帝。反正人也死了。这一页就这么翻过去算了。大事要紧。

先帝也下葬了,新帝也登基了。天下士大夫们,一个个的磨拳擦掌,兴致勃勃。新的篇章开始了。大家是该发挥自己的抱负的时候了。大将军何进亲近士人,信任士人,这就是一个天大的好兆头啊。

此时,被孝灵皇帝弄得人心散乱的士大夫们,不禁对大将军何进抱以极高的期望,希望他能够更选贤良,整齐天下,为国家除患。

谁是患?天下人皆知,乃是孝桓、孝灵皇帝时祸乱天下的阉宦。

何进此时也是踌躇满志,觉得自己是大汉的掣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天下没有谁都行,就是不能没有他。

于是又召集袁绍等人,一番商议后,对自己的妹妹何太后下最后通牒了。我要对宦官下手了,妹妹你站哪边,自己想清楚了。

洛阳城中,风云聚焦,一场惊天变故即将上演。

而无数人都在摒息期待,期待风雨之后的彩虹、期待乌云之后的暖阳。期待着属于士人的,久违的胜利!<>

第一百三十七章 洛阳风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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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跟着送了丧,又发现没人管他了。光禄卿既不要他去署中报到办公,朝廷也不下旨让他返回驻地。他也不想现在就打报告说要南返荆州。于是他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在京师待了下来。

或许是上天有感天子驾崩,这些天一直雨水不断。刘备也就懒得出去。他此时在京中,也吸引了不少目光。于是便也想保持低调。

按惯例,他应该去拜访大将军何进和三公。但刘备视何进为冢中枯鬼,而昔年待他甚厚的长者刘宽、杨赐皆已离世,唯独一个认识的太尉刘虞,也是外镇。实在是不好去见,否则被人脑补成两人勾结就不太好了。见了司徒、司空,唯独不见太尉,也不好。索性便一个也不见了。想必居丧期间,也无人敢说他失礼。

关羽、张飞两人在京师更是没熟识的人,刘备不出去,他们也就跟着宅在家里。只有荀彧,这几天,天天在外面。刘备知道他世家出身,交游广阔,还有个侄儿荀攸,为大将军座上客,于是便也不去管他。反正文若出菮顶@点@小说 チ耍也是自己的耳目,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向自己汇盿何乐而不为?br >

荀攸府中,叔侄二人分席而坐。窗外丝雨绵绵,天光甚暗。室内烛火通明。荀攸道:“叔父,刘玄德待汝如何?”

荀彧捧茶轻啜一口,道:“刘玄德不愧海内名士,于学术上每有真知灼见,治政统军,亦见不凡。我与他,相处甚欢。”

荀攸沉默良久,道:“叔父,回来罢。”

荀彧眉头轻皱,反问道:“为何?”

荀攸道:“先帝驾崩,而新帝继位。天下权柄皆在大将军之手。如今大将军已然决定清扫阉宦,整齐天下邪乱。我等士人无不仰首期待。叔父之才,十倍于我。天子登基,朝廷自有一番新气象,正是用人之际。若叔父为朝廷所用,不出数载,必与刘玄德并驾齐驱也!叔父何故自甘为其门客僚属耶?”

在荀家,荀彧闭门不出,屡拒朝廷征辟之时,大家还很高兴,以为荀彧是在养望。结果他却选择了入刘备幕府。刘备虽然为海内所重,但毕竟年轻资浅,名位不高。在族中还是有不少意见的。觉得荀彧屈才了。不过限于当时天下纷乱的形势,又欲借刘备之势以避中原之祸。故此才隐忍了下来不说。

如今,荀家人见那个喜欢乱来的皇帝汉灵帝已经驾崩了。而天子继位,大将军何进重用士人。又觉得到了他们士人大施拳脚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大将军何进要清扫宦官,清扫完之后就正好是论功行赏分蛋糕的时候,位置不多,谁手快,谁能力强就归谁。荀家后起之秀,一为荀彧,一为荀攸。荀攸已被大将军何进所征辟。可更出色的荀彧,却还跟着刘备身后混,这就有点不大好了?

若是荀彧也为朝廷所用,不出数年,他们荀家必然又将迈上一个新的台阶。于是,族内老人便在年初就屡发书信与荀彧,只不过荀彧没有理会,也没有让刘备知道罢了。

如今荀彧随刘备入京,荀攸又受命,劝一劝这个小叔父。

荀彧听完,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问道:“公达,你也觉得大将军能清扫阉宦,朝廷能有一番新气象?我辈士人能一施胸中抱负,共襄太平盛世?”

荀攸沉默不语。

荀彧见荀攸不回答,便又喝了一口茶,道:“看来你还算清醒,未曾让我失望。主公进京之前,与我有言,京师之局面,已成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不过世间万物,总是由盛转衰。天下人皆知大将军欲清扫宦官。宦官宁不知焉?而大将军负天下人望,却一拖再拖,犹豫不决。其中变数实在太多,只怕难以竟全功。公达,我亦持此论。你以为如何?”

荀攸良久,叹息一声,道:“大将军以袁本初四世三公,能得豪杰用,屡听其言,已着人征外镇入京。董卓兵屯上林苑,丁原兵屯孟津。桥瑁兵屯城皋……大将军掌洛阳禁兵,袁本初为司隶校尉,司隶与京城兵权皆在二人之手,欲诛一阉宦,反而依赖外镇,我大汉这是怎么了?”言语见不胜唏嘘。

荀彧闻言,也不禁黯然。

良久,荀彧长叹道:“公达,我观京师是非之地,居大不易,你,还是见机行事罢。若有事,可往卢尚书府,我与主公皆在此处。”

荀彧叔侄二人在密谈的时候,卢植府中,刘恪也在和兄长刘备说话。“十一郎,你在军中,能掌握多少人马?”

刘恪道:“五哥,我听你之言,在军中善待士卒,从不扣人军饷,故麾下卒士皆愿效死……”如今他身为一营司马,手底下也有着一班铁杆兄弟。

刘备闻言,看着这个成熟了不少的小十一,不禁笑道:“好!好!老十一,你且听我言,如此如此……”

刘恪把胸脯一拍,道:“五哥,你就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却说大将军何进和妹妹何太后摊牌了,可惜何太后仍不听何进之言,只是道:“中官统领禁省,自古及今,汉家故事,不可废也。且先帝新弃天下,我奈何楚楚与士人对共事乎?”

何进这人,实在是个没主见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他却又瞻前顾后,何太后一说,他又觉得自己应该听太后的。把个袁绍气得半死,袁绍只得又苦口婆心的劝,说中官亲近至尊,出入号令,今不悉废,必为后患。

这个时候,也无所谓密谋不密谋的了,一件机密的事件,让何进搞得满城皆知,人人都知道大将军要诛宦官了。袁绍等人也是无语了。

舞阳君与车骑将军何苗多次收受宦官贿赂,这次宦官知道不好,又着乡党郭胜送了亿万钱,前来关说,求大将军放过。

于是皆在太后面前说何进的坏话:“……大将军专杀左右,擅权以弱社稷。”

好,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哥哥,一个是自己娘亲和异父同母的弟弟,自然是娘亲和弟弟要更可信一点。再加上关系到擅权的事情,何太后就不能忍了。兄长再亲,能亲过自己儿子?于是太后只是不许,屡下诏书让何进不得擅动,又让中常侍等人至大将军府陪罪。

何苗更是苦劝:“始共从南阳来,俱以贫贱,依省内以致贵富。国家之事,亦何容易!覆水不可收。宜深思之,且与省内和也。”

中常侍郭胜、张让、赵忠等在何进面前痛哭流涕,说愿意奉上家财,告老归田,只求大将军看在往日情份之上让他等残缺之人安度晚年。而弟弟何苗和太后也都替宦官说尽好话。结果何进恻隐之心大动。打算就让他们退位回家算了。

袁绍闻讯,一拍额头,我的个天!便匆匆往大将军府奔去。大将军府,主簿陈琳也在劝谏:“《易》称‘即鹿无虞’,谚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其可以诈立乎?今将军总皇威,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此犹鼓洪炉燎毛发耳。夫违经合道,无人所顺,而反委释利器,更征外助。大兵聚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只为乱阶。将军可速决断!否则迟则生变!吾闻东中郎将刘玄德亦在京师,其人声名素隆,又久有战功。将军何不召之以问策?”

袁绍刚进府,便见陈琳在向何进举荐刘备,袁绍心中大急,刘备一来,以他的本事,三下五除二,还有自己什么事?于是急喝道:“不可!”

何进与陈琳一脸疑惑,拿眼来看袁绍,袁绍口不择言,道:“刘玄德虽然才高,然则孤傲自标,进京月余,却不来拜见大将军,足见其人心意必不肯为大将军所用。且我等万事皆备,只待大将军一声号令,缘何又欲召刘玄德,徒生变故乎?”

又对何进道:“大将军,事已至此,交构已成,形势已露,事留变生,将军复欲何待,而不早决之乎?”

何进见袁绍言语逼之甚切,便一横心,诏命袁绍假节,专命击断。然后自己掩耳盗铃打算不管不顾了。

陈琳见何进始终不纳自己之言,心灰意冷,便辞官而去。临行前本来想见见刘备的,却又想起袁绍说起刘备孤傲自标,怕刘备不好见。于是素性便不去了。

刘备要是知道袁绍往自己身上泼污水,让建安七子中的陈琳陈孔璋避而不见,只怕要跳脚大骂孤傲自标你大爷了。

袁绍胆大包天,得何进之命,便连下数令,先是使洛阳方略武吏司察宦者案情,开始调查了。然后又诏书促董卓速速进兵,进驻平津观。

天地良心,何进真的只想让董卓在上林苑,根本就没想到让这家伙来洛阳。自己一放权,袁绍就乱来了。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协议。

何太后一听袁绍召董卓,这下就真怕了。怕何进一怒之下不管不顾大开杀戒。于是悉罢中常侍小黄门,使还里舍。只留了何进平时亲近的人,留守宫中。

诸常侍打算又去何进那里请罪,赵忠、张让道:“前次请罪,我等已无后路,然大将军一意孤行,我等再往,自取其辱尔。不若另想他法。”

段珪怒道:“何遂高欺人太盛,不若拼死一搏,我等若死,也必不让他好过。况且,鹿死谁手,谁可知耶?”<>

第一百三十八章 洛阳风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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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让等人还在想着要不要与大将军何进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消息又传来了。州郡守令,开始逮捕他们的亲属了。

这下张让、郭胜都不再犹豫了,一个个怒骂何进忘恩负义反复小人。心中却下定决心要与何进玉石俱焚。

不得不说,中官们冤枉何进了。何进压根就不知道,是袁绍自己发文书,诈称是何进的命令……这头猪,就这样把何进生生的推入了火坑。而何进还不知道。

于是中常侍们商量来商量去,想到一个好办法。不过,要具体实行,还得到他们熟悉的地盘,皇宫之中。不过他们已经让太后给赶出来了。要再进去,嗯。大家都把目光盯在张让身上了。

张让之子张奉,为太医署令,娶何太后之妹。所以说张让与何进还是亲家。这也是之前宦官们一直不太相信何进会对他们下狠手的原因。

不过到了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亲家不亲家了。自己小命要紧。于是张让一回家,就把儿媳请出来,纳头就拜》顶>点》小说 ,涕不成声。儿媳吓了一大跳,忙伸手去扶,却怎么扶不起来。

只见张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老臣有罪啊,罪有应得啊,如今太后把我们这一把老骨头都赶出了宫中。本来应该回老家过日子的。只是思来想去,我们累受皇恩,如今一走,就一辈子再也不能进宫了。想起太后和天子,心中实在难舍。请儿妇帮个忙,禀告太后,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再入宫一次,最后看一眼太后和天子,然后回去,就是死也无憾了。”

张让不愧资深影帝,这一番表演,让儿媳也不禁泪如雨下,便立马和娘亲舞阳君说了,舞阳君又和太后一说。何太后毕竟是女人,一听张让这话,又想起中常侍们以前的种种好处来,也不禁情动。于是又特旨召张让、赵忠等人入宫。

这些家伙,便各抄了兵器入宫。宫中张让等人经营几十年,一进来,便如鱼得水。大将军何进什么时候来过,说了啥,见了谁,任何风吹草动,一清二楚。

这日,大将军何进见了太后,又为中常侍之事,被太后数落了一通。心中正生闷气。行至宫门处,忽闻身后有一中官道:“大将军留步,太后有请。”

何进以为太后又有事要议,也不疑有他,便随此小宦官一路前行。至嘉德殿,小黄门道:“太后在殿中相候,大将军请罢。”

何进一推殿门,走了进去。便见殿门一下子就被关住,再看殿间,哪里有妹妹的身影,只有张让、赵忠等人面露狰狞,各执兵刃。

何进心道不好,扭身就走,哪里还来得及,殿外早就有人守住。何进知道高声呼叫也是无用,便怒视张让等,喝道:“汝等意欲何为?敢谋我,不怕夷三族焉?”

张让一声怒笑,道:“大将军不早就对咱家亲族下手了吗?既如此,咱家亦有何惧哉?”

何进一愣,这尼玛说什么呢。正想质问,却又见张让责道:“天下愦愦,亦非独我曹罪也。先帝尝与太后不快,几至成败,我曹涕泣救解,各出家财千万为礼,和悦上意,但欲托卿门户耳。今乃欲灭我曹种族,不亦太甚乎?卿言省内秽浊,公卿以下忠清者为谁?”

谁要灭你种族了?饭好乱吃话别乱讲啊,何进大怒,正欲再辨,却见一道寒光呼啸而来。可怜大将军,竟被阉宦斩于殿中。满腹筹画皆成画饼。

何进至死,也不明白,为何宦官们说自己要灭其亲族,自己没这么干过啊?死得真冤……

张让等既斩何进,便一不做二不休,书诏令前太尉樊陵为司隶校尉、少府许相为河南尹,以此来替代何进亲信袁绍和王允。

时尚书台卢植在值中,得诏书,心中存疑,何进刚刚任命袁绍和王允,怎么又反复了?于是心中大疑,道:“请大将军出来共议之!”

等待卢植的,却是宫墙对面扔过来的一个人头,然后一个声音在宫墙里面道:“何进谋反,已伏诛矣。”

卢植再看脚下人头,正是今日入宫的大将军何进。阉竖竟敢擅杀辅政大臣,卢植大怒,于是发警,又差奴仆飞报府中。

时何进部将吴匡、张璋等在外相候大将军,得闻大将军何进被害,大怒,便返营中,引军来攻。途中遇虎贲中郎将袁术,袁术得讯,亦大怒,与吴匡等一道引兵而返。至南宫,见宫阁皆闭锁。上有中黄门持戈而守。

宫门难以攻破,袁术恼怒,见天色渐暮,性子上来,便也不管不顾了。着人堆薪于九龙门下,引火烧门。攻破宫门,袁术引军如潮水般冲了进去,见寻不着张让等,又使兵烧东、西两宫。欲以此威胁张让等出来。

张让等人把措手不及的何进一下子就斩了,正是得意洋洋的时候,觉得天不绝我。哪里肯出来。于是便一起去见太后,说大将军反了,带兵攻打宫殿,并纵火烧南宫和尚书台。火势快要烧过来了,大家快躲一躲乱兵罢。

何太后此时已经傻掉了,她已经分不清谁说得是真是假了。何进刚才还在她这,虽然她说了一通兄长,但要说兄长因此而造反,她却是不相信的。可是火光冲天她也看见了,不管怎么样,先躲一躲罢,于是带着天子,陈留王刘协(此时已由渤海王改封陈留王)以及省中官属一起跟随中常侍张让、赵忠等人自复道逃至北宫。

何太后心惊胆战,却未见赵忠等人各持兵刃,隐隐约约把她、天子和陈留王三人给包围了起来。

时宫中大乱,众人奔走无定,唯有尚书卢植,他久历军阵,临危不乱,隐隐见张让等人劫天子而走,于是持戈便追。追至一阁窗,见众人纷纷往前逃,于是卢植怒极大骂阉宦。卢植声音洪亮,怒发冲冠,虎威一发,段珪心惊胆颤,一个手软,便不禁松开了拖着太后的那只手。太后哎哟一声,跌倒在地,段珪也顾不上地人的人质,一溜烟的又跑了。

卢植单手持戈,到得太后跟前,拜道:“老臣救驾来迟,还请太后恕罪。”

何太后一见是卢子干,心中大定。于是整了整仪容,又恢复了雍容华贵的模样,她开声问道:“卢尚书,中常侍道大将军反,大将军如今在何处?哀家要见他!”

卢植肃容道:“太后,阉宦一派胡言,他等矫诏,大将军已经遇害……”何太后一听兄长何进已死,身子一软,就要跌倒。卢植忙低首道:“太后节哀。”

何太后也是久居宫中的人,此时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懊悔得无以复加。何进是她与天子的强力依靠,而自己却一时心软,不听兄长何进的,反而导致兄长被自己信任的中常侍所害……

何太后心如刀割,泪水止不住涟涟而下。哭了一会,何太后才反应过来,忙扯住卢植衣袖,道:“卢尚书,阉贼劫了天子与陈留王,你快去救他们!”

卢植心道,你以为我不想去救,你不在这嘛。卢植脸上稍一犹豫,何太后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大声道:“卢尚书,哀家无事,天子才最要紧……”话还没说完,便见后面又有兵来。

何太后不禁啊了一声,便想往卢植身后躲。

卢植横戈护住太后,见来人正是袁术,便道:“公路来得正好,阉贼劫了天子与陈留王,往北宫去了。”

袁术匆匆一礼,道:“谢过卢尚书。”却是看也不看何太后一眼,便率军往北宫去了。他心中恨极何太后,不是这婆娘推三阻四,大将军何进何至于死?

何太后见袁术引兵走了,方恨声道:“袁家子好生无礼!”

卢植心道,快别说人家了。

刘备在府中,得卢植书信,知何进已死,宫中大乱。便与荀彧道:“文若,大将军在宫中,为阉贼所害,我料阉贼必劫天子,以令诸侯。事已至此,你我皆为汉臣,岂可眼睁睁的见天子蒙难,社稷动荡,而坐视不顾?我欲引兵入宫,除阉贼,保天子,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一礼,道:“唯主公之命是从。只是主公入京,除了数十亲兵外,再无兵力……”话音未落,便见轰的一声,皇城之处,火势冲天。

荀彧大惊,道:“何人敢冒大不违,放火烧宫阙?”

刘备心知肚明,肯定是袁家兄弟知道何进死了,忿怒之下,引兵攻宫城。

刘备率了众人出府,又嘱咐舅兄卢敏率家兵守好府院,刚出府门,便见刘恪引了一枝军来,拜道:“刘恪率麾下卒士前来听令!”

刘备见了这数百精锐,心中大喜,便立于阶上,道:“某乃东中郎将、都乡侯刘备刘玄德,今有阉宦为祸宫中,先害大将军,后又火烧宫殿。罪在不赦。请诸位助我,扫除阉贼,保扶天子。日后论功行赏,封侯拜将,指日可待也!“

众人齐声道:“愿随将军扫除阉贼,保扶天子!”

刘备素有威名,又是东中郎将,在名义上有统领他们的资格。大汉重军功,北军久不经战事,想升迁实在是艰难。此时宫中大乱,火焰冲天。肯定是发生了大事。那么他们随刘备去保驾。有什么不愿意的?反正又不是去造反。最主要的,是刘备的人品,让他们选择了相信。

于是刘备率了荀彧、关羽、张飞在前,刘恪率众人于后欣然相从。一路烟尘,径往宫城而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洛阳风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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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引军方到南宫,便见南宫火势熏天,又见前方朱雀阙下,两军往来厮杀。却原来是何进部将吴匡闻大将军死,悲愤莫名。与袁术等合力攻入宫中后,却又遇何进之弟车骑将军何苗。

吴匡乃何进亲信,素知何苗与何进不和,屡阻何进诛宦,此番大将军遇袭而死,必与何苗脱不了干系。于是与麾下言:“杀大将军者即车骑也,土吏能为报仇乎?”

何进是个老好人,心肠软虽然干不了大事,却足以让别人记住他的好。于是三军皆哭拜曰:“愿致死!”

吴匡遂引兵攻车骑将军何苗部。何苗也不是吃干饭的,两票人马就在这里厮杀起来。时董卓之弟董旻董叔颖闻讯也来,他是替他兄长董仲颖打探消息的,见吴、何二人混战,也加入了进来,按照谁的官职大他就打谁的原则。两人合攻何苗。

刘备引军刚到,还来不及阻止,便见何苗军破,董旻手起刀落,斩何苗于马下。刘备疾驰而至,责道:“宫中火起,尔等不欲救宫殿-顶-点-小-说-,而擅杀朝臣,意欲何为?”

董旻闻言,凶性大发,正欲破口大骂,定睛一看,却是刘备高踞马上。他慌忙把到嘴边的脏话给吞了进去,这人,不是他能冲撞的。

吴匡也认得刘备,于是拜哭道:“刘将军,非吴匡不救宫殿,乃何车骑与阉人合谋害我主大将军何进,我等只为主复仇尔!”

刘备看了看躺在地上尸分两段的何苗,一脸黑线,心道你倒是会栽赃,人家何苗都死了,老子又不能拉他起来和你对质。刘备也懒得再扯皮,便道:“天子与太后鸾驾何在?”

吴匡把手一指,道:“阉贼张让等劫天子、太后与陈留王、百官公卿等往北宫去了。袁公路往那边去追了。”

刘备一皱眉,便道:“吴将军,你麾下且分两部,一部于此救火,一部属我,前去救驾!”

吴匡素敬刘备,且军中三巨头大将军、车骑将军、骠骑将军皆死,吴匡靠山已去,此时洛阳城中军职最重者,便是中郎将了。而刘备贵为广阳侯,军中新贵,自然是吴匡第一投靠的对象,听刘备欲收己军,正合其意,于是立马拜道:“愿遵将军之令。”

刘备又看看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董旻,董旻为奉车都尉,也是比二千石的高官,一并属光禄勋。刘备不太好指挥,又念他是董卓的亲弟,刘备便道:“董都尉一并同行如何?”

董旻眼珠转了转,拱手道:“将军且自去,董某留在此处,一并救火。”

刘备也不知董旻有什么鬼打算,只点了一句:“汝且好自为之。”然后率大军往前方行去。

正自行间,前方路遇一车驾,聚拢百余人,最前一人,持戈虎视,威风凛凛,刘备定睛望去,正是岳父卢植。

刘备大喜,飞马而至,见过岳父,卢植又道:“玄德,且来拜见太后。”

原来是卢植救下太后,欲追天子,见袁术引兵去了。又见宫中乱作一团,便奏明太后,让其聚拢人心,权摄两宫。而自己在前护驾。

刘备于凤驾前拜下,方说了一句:“臣广阳侯、东中郎将刘备拜见太后……”

话还没说完,何太后便差点哭了出来。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平时再怎样,也只是窝里横,何曾经历过如此变故。短短数月,她先是死了丈夫、又死了阿姑(董太后),兄长何进也死了,唯一的命根子天子也被抓走了,生死未卜。骤一见刘家人,心中说不出的亲切和委屈。

她强忍眼泪,带着哭腔道:“将军请起,先帝在时,每与本宫说起将军英姿,许之为刘家千里驹……如今天子下落不明,望将军念在同是刘氏一脉,救回天子,保扶大汉……”话未说完,泪水涟涟而下。

刘备被太后这样一说,心中也是微微一酸。太后又如何,就算凤仪天下,身份尊贵,可是若逢乱世,又能有甚好结果?想起董卓进京,肆意胡为,先废天子,又毒杀何后。这大汉至尊竟被董卓玩弄于鼓掌之间,刘备便心中忿忿。

当下叩首拜道:“臣敢不效死!”

于是又与岳父商议,着张飞引一部兵在驾前听调,让岳父卢植在军中指路。何太后对这安排甚为满意,卢尚书虽然忠心体国,但毕竟是一介文臣,倘或遇到乱兵……再看刘备所留兵将,一个个甲胄整齐,刀明枪亮,头前一将,豹头环眼,雄壮威猛,顾盼之间,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一看就是难得的虎将。有如此虎将守护,这惊吓到喉咙口的小心肝总算是可以安宁下来了。

刘备与卢植一道引兵,直至北宫,见宫门皆已落锁,而四周寂静无声。刘备下令军士举火,自己策马向前大呼道:“我乃广阳侯、东中郎将刘备,天子何在?刘备前来保驾!”

刘备连呼数声,却未见回音,便知道张让等劫了天子藏了起来,不敢出声了。此时已是夜间,他又不像袁术等无法无天之徒,放火烧宫门。刘备无法,只好问策卢植,道:“岳父,为之奈何?”

卢植捻须沉吟,道:“谅阉贼也不敢弑主,不若待天明后,再破宫门。夜间敌我难辨,恐有误伤。”

荀彧也持此论。刘备便依此计,于北宫宫墙之下扎营,待天明之后再说。心中却是奇怪,袁术不是先追么,这家伙跑哪去了。

袁术跑哪去了?他追了一阵没追上,便把怒气发泄到宫中宦者身上了。张让一伙人才多少?宫中宦者又有多少?他领兵返还,凡是见面白无须者,皆斩之。他每到一处宫殿,便引起一番腥风血雨。南宫大乱。

期间宫女,仆役,太医,史官,少府,尚书台等诸掾吏皆受惊吓,被杀红眼的乱兵误杀无数。这都是袁术造的孽。

袁绍在外,闻大将军何进死,第一反应不是入宫救驾,而是领司隶部众收宦官们杀大将军何进后任命的司隶校尉樊陵和河南尹许相等杀之。把政敌杀了之后,第二日,袁绍才神清气爽的引兵入宫。得知张让等劫天子走北宫,大怒,与兄弟袁术合兵,在南宫锁闭宫门,大开杀戒。凡是阉人,无论长幼,无论善恶,一并斩之。

又遇遵刘备军令在此救火的吴匡,袁绍见大将军何进已死,欲吞吴匡兵,以壮己势。乃兵围吴匡,令其速降。

吴匡气个半死,怒道:“袁将军不前往救驾,却兵围禁军,意欲反耶?”

袁绍不知吴匡已投刘备,好整以暇的道:“吴将军,有传言曰汝擅杀何车骑,擅杀大臣,当下诏狱论罪,我乃司隶校尉,掌监察百官,三公有罪亦在其列,汝还不速降!”

吴匡心知肚明袁绍乃是欲并己军,表面上却说得冠冕堂皇。于是怒笑道:“何人为证?时奉车都尉董叔颖与广阳侯刘将军皆在,我看何人胆敢污我?”

袁绍其实也是猜的,他见了何苗在苑中的尸首,而宫中之兵,不是弟弟袁术的就是他的,他俩都没和何苗打照面,那肯定就是这吴匡了。见吴匡这样一说,还列举了两人为证,便被噎住了。

吴匡见袁绍半晌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又不退兵,知道袁绍还不死心,又冷笑一声,道:“袁将军,刘将军已入宫中,我部已属刘将军统属。袁将军还是速速去救天子罢。”

袁绍见吴匡说话阴阳怪气,又听得刘备已先下手,并了吴匡军,心中大怒,这刘备怎么事事占先?正欲去召了兄弟袁术来,攻没吴匡,又想起刘备还在,要是论打仗行军,估计自家兄弟绑起来也不是刘备敌手。还是算了,别惹恼了刘备,不然,自己家口都还在洛阳城呢。

于是怒瞪吴匡一眼,又引兵往他处去了。

袁绍一走,吴匡才松了一口气,他自认武艺高超,但这乱军之中,自己兵少,若袁家兄弟强攻,只怕自己也讨不了好。

洛阳城中,百姓士人见宫城火起,不禁哗然。知道宫中有变,于是人心惶然。街上,一班市井泼皮趁机作乱,这里扔块石头,那里放一把火。抢了东家砸西家。而往日里维护治安的城门校尉所部也不见了踪影。百官公卿,要么是待在家中避兵祸,要么是随侍在天子驾前一并被张让等人劫持了。于是京城乱象纷纷,却无人管顾。

袁家兄弟在南宫杀得血流成河,诸宫婢宦者胆颤心惊,避无可避,不欲刀兵加身,无数人投河而死。事后计点尸首,南宫死于兵祸者二千余人。

袁绍正统兵大开杀戒,却见前方一群宫人,往一车驾倾力奔去,悲呼之声震彻云霄。袁绍乃引兵围车驾,何太后见袁绍一身甲胄,满是血污,而手持利刃,杀气腾腾,不由害怕。张飞在侧,持槊跨步,拦住袁绍,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冲撞凤驾?”

袁绍被这雷音一惊,心头戾气稍去,见这员虎将相貌不凡,威风凛凛,怒目而视,没由来的一阵心怯,乃拱手道:“某乃司隶校尉袁绍,敢问将军姓名。”

张飞亲见袁绍兵甲俱全却一路追杀手无缚**之力的宫人,对他印象大坏,却也不搭言,只是重重冷哼了一声:“太后在此,还不下马过来拜见!”

袁绍碰了个冷钉子,心中大怒,公子哥的脾气又要发作,却见张飞手中长槊有意无意直指自己,不由眼皮一阵狂跳,心道只怕自己稍有异动,这个大汉便要把自己捅个对穿。

于是强忍怒气,下马拜伏在地,道:“臣司隶校尉拜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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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洛阳风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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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后也在车驾之上见了袁绍追杀宫人,又素知袁绍乃是兄长何进僚属,力主诛绝阉宦的就是他。就是眼前这人,才导致了兄长遇难。何太后心中激动,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好言抚慰,又劝袁绍引兵去助刘备,相救天子。

袁绍、袁术兄弟纵横南宫,把这里破坏得不成模样,这才大摇大摆,引兵径往北宫去了。

此时刘备已经攻破德阳门,兵围德阳殿。张让等人劫了天子百官,在德阳殿内不出。

刘备等投鼠忌器,怕张让等人走投无路便下辣手,于是便未围死。袁绍一到,便欲举兵相攻。刘备连忙阻住。

袁绍怒道:“玄德此乃何意?”

刘备道:“本初兄,天子与陈留王及公卿俱在殿中,如何可举兵相攻,若有损伤,如何是好?”

袁绍乃道:“阉贼还敢害天子不成?”

刘备又劝:“本初兄,大将军缘何遇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若是你我逼得阉贼一心想玉石俱焚,*顶*点*小说 我等皆是千古罪人!”

袁绍乃止,尤不罢休,率兵将北宫诸殿门围得水泄不通。此时张让等人也慌了神。他们只是想活命。见大将军咄咄逼人,实在无法,才杀了大将军。然后又矫诏让樊陵领司隶校尉,少府许相领河南尹,看能不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结果没想到那些兵痞竟然就敢攻打皇城,还放了一把火。

事已至此,他们也是进退失据,不知如何是好了。杀大将军那是一时性起,此时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让他们杀人,杀**都成问题。就算天子和陈留王还在他们手中,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除了天子和陈留王外,还有许多值卫宫廷的大臣也被张让等人劫持。不过阉人就是阉人,绑架了如此多的珍贵肉票,却不知道如何利用,反而觉得这全都是烫手山芋,恨不得立马扔出去,然后自己也能够安然无恙……

袁绍与刘备在外面争论的时候,张让他们也在里面发愁,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就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走。

思来想去,张让等一咬牙,得,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先逃出北宫再说罢。于是又劫了天子、陈留王等,自德阳殿后退出皇城,三军投鼠忌器,只得缓缓尾随。到了北邙,要过河的时候,张让等见人数众多,便把碍事的百官公卿给放了。只劫了天子与陈留王刘协两人欲渡河。

此时刘备觑得清楚,飞马而出,连发数箭,射杀郭胜、宋典等人于渡口。张让等人一阵骚乱,卢植见状,飞起一戈,刺段珪于地。张让大惊,执天子于身前。刘备见状,拨马而还。众将与百官大骂,却只能眼睁睁见张让等人渡河而去。

刘备正吩咐了军士去搜寻渡船,却又见一路人马汹汹而来。到得跟前,却是河南中部掾闵贡受河南尹王允之命,前来相助。刘备让其随己军。

百官受了惊吓,且他们老的老,弱的弱,渡河无益,又洛阳城中,需官员稳住形势,太后虽在,却不可能抛头露面。于是卢植与刘备、袁绍一商量,便请百官公卿们径自回城,辅佐太后去控制局势去了。

刘备等寻了渡船,一路过河,张让等乃是阉人,天子与陈留王年幼,气力不足,走得不快。不一会便被刘备等人大军追上。卢植于后,高声叫骂,他性格刚烈,最见不得这不臣之事。虽然满身风尘,一脸疲态,却死活不肯回城歇息。执意要亲见天子脱险。刘备无法,只得随他。

又缓缓行了半日,天子**,刘备着闵贡宰了只羊,带了数囊清水过去进献。闵贡到了张让处,让天子进食,然后厉声怒责道:“……自亡新以来,奸臣贼子未有如君者。今不速死,必祸及宗族!”

张让等又饿又累,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逃又逃不了,把天子给杀了,他们又没这个勇气胆量。

于是惶惶怖怖,叉手拜道:“请刘将军一见。”他们一路逃亡,早就见了刘备号旗了。相比别人,还是这个老敌手让他们放心些。

闵贡回来和刘备一说,刘备便要驱马近前。袁绍一把扯住马缰,道:“玄德,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有甚好见的。你我上前,乱剑砍死便可。”

刘备叹了一口气,袁绍这混蛋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本初兄,且先听听阉贼要做什么,把天子救出来才是正事,其他皆可以暂缓。”

便不再顾袁绍,径自走到张让跟前,道:“何事?”态度很不好,也没法好。

张让拜道:“刘将军借一步说话。”

刘备不知何意,不过还是跟着这阉人到了一侧,他也不怕张让会暴起发难,他可不是何进。

张让见四下无人,便拜伏于地,泣道:“刘将军,老奴等做下此等人神共愤之事,罪该万死,还望刘将军垂怜,留我等宗族一条血脉以继嗣。”

刘备先是愕然,继而冷笑,尼玛,早干嘛去了。杀了大将军,又劫了太后天子与百官,犯下这等夷三族的十恶不赦之罪,居然还想着留条香火继嗣?

刘备虽然一颗仁心,但也要分对象的。张让等人祸乱国政数十年,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大汉就是在这种人的胡来之下,逐渐衰弱。刘备只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砍成肉糜,哪里有心思去救他们的宗族。

张让见刘备一直不说话,便又叩头连连,泣道:“将军,此乃先帝爷与我等掩埋钱财的地点,今天托付与将军。只求将军伸手,留老奴等一缕香火以血食……”

刘备接过那一块锦帛,脸色阴晴不定。这是考验我啊!天下人皆知先帝与十常侍爱财货。而先帝的钱在宫中存不下,竟然存到十常侍那里。让他们代为保管。如今,这些钱财,便都要落在自己手中了,这些钱货,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起码是亿万计。如何是好?

良久,刘备才对张让道:“你就不把我拿了东西,不办事?”

张让道:“老奴相信将军的道德人品。若将军不可托,老奴又该相信何人?”

刘备道:“你可以求天子。”

张让叹道:“天子年幼,万事不能自主,奈何!”

刘备道:“也罢,我不瞒你,我正愁钱用……我便应允你。不过,我只能尽力去做,能不能保下来,我也不敢保证。”

张让却是喜上眉梢,道:“将军肯尽心就好,肯尽心就好。”

两人达成协议,张让复又到天子跟前,叉手再拜叩头,向天子辞道:“臣等死,陛下自爱。”说罢,与众阉人投河而死。

留他们个全尸,也是张让求刘备的。

张让等既死,刘备便向天子拜道:“臣广阳侯、东中郎将刘备,见过陛下,见过王爷。”

天子诺诺,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陈留王刘协,在旁让刘备起来,又好言抚慰。

刘备一叹,看了看天子与陈留王,两人基因都很好,长得俊美异常,然天子打小生活在史道人家,养成了一付上不得台面的性子。虽然如今贵为天子,却依然如此。再看刘协,自幼由董太后抚养,长在深宫,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风范十足。怪不得董卓一见刘协便喜欢上了,立马决定欲行废立之事。

刘备压下思绪,对天子道:“陛下,臣等救驾来迟,让陛下受累了。还有司隶校尉袁绍、尚书卢子干等,宜请陛下一并召见勉之。”

天子应允之后,刘备便回到军中,请袁绍兄弟,岳父卢植等人觐见天子。礼毕,众人寻来一辆牛车,让天子与陈留王居于其上,而后诸军团团护住,一路往洛阳而去。

袁绍远远望见张让与刘备相谈。知道两人必有密议,便忍不住道:“玄德,那阉贼张让与你相谈何事。”

众人都竖着耳朵倾听,想知道两人之间,究竟有甚勾当。刘备知道这事不说出来,只怕会引来议论纷纷,于是笑道:“张让等知其必死,求我留其全尸,又求我念在他等服侍宫中数十年,让我向太后天子求情,留他等宗族一缕香火不绝。我答应了。”

袁绍眼珠子一转,道:“哦,既然如此,那张让等以何为报?”

刘备冷哼一声,大言不惭,道:“以何为报?本初莫非以为我刘备乃是可收买之人?张让等必死之人,能给予我什么?官职、钱财、美人?哼,我刘某是这些俗物可收买的吗?我见其实在可怜,这才应了下来。实无可报。”

一席话,说得袁绍无言以对。想想也是,刘备这家伙,素来自爱。人品高洁。实在不是钱财美色所能**之人。看来是自己想岔了。张让等一心求死,临死之际,托刘备这个自命清高的家伙照顾下宗族家眷,应该是可信的。

一念至此,袁绍便不再怀疑,岔开话题,谈起京中之事来。

刘备心中笑道,我确实不是钱财所能动,不过,本初,这次对不住了。这笔钱太多了。我不收,必然会埋在地下生锈。还是拿出来,让我用之于正途的好。再说了,救几个人,举手之劳而已。

众人正闲话间,前方烟尘滚滚,蹄声得得,一片乌云往此处飞驰而来。乌云之中,隐隐约约,一面董字大旗迎风招展。<>

第一百四十一章 董卓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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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一彪军来,所有人心中都在念道,董卓来了。

不错,来得正是董卓。袁绍私召董卓,董卓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两人一拍即合,董卓便领军自上林苑向洛阳而来。当然,临行的时候,董卓还没忘了给朝廷上一份奏表:“中常侍张让等窃幸承宠,浊乱海内。臣闻扬汤止沸,莫若去薪,溃痈虽痛,胜于内食,昔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恶人。今臣辄鸣钟鼓如洛阳,请收让等,以清奸秽。”话说得很漂亮,表面功夫也做得很好。反正洛阳我是来定了。来清君侧了。

董卓赶时间,长途远奔,所部乃精骑三千,一路飞驰,快到洛阳的时候。张让等把大将军何进给杀了,袁术等人发兵攻打皇城,火烧南宫。大火冲天而起,董卓遥见,知道洛阳出事了。于是一刻也不停留,引兵急进。

到了城西,逮住人一问,知道天子在北芒,因此引兵来奉迎。

董卓一到,拿眼一扫,哎哟,刘备怎么也在。似董卓这类人,虽然骨子里残`顶`点`小说`暴凶戾,又好记仇,但天性佩服本事强的人。刘备的本事怎样,在凉州一起打过仗的他,那是心知肚明。见刘备也在,忙打招呼:“玄德即在,陛下定然无忧,某来晚矣!”

刘备在马上一礼,道:“刘备见过董使君。”这家伙在先帝病重的时候,受了并州牧,却又不就职。依然带了兵屯在河东,无法无天。

董卓一挥手,豪爽的笑道:“你我军中袍泽,无须多礼。”

说完之后,这才看向袁绍、袁术和卢植,与众人见了礼之后,再又在众人的陪同之下,拜见天子。

天子见了董卓,怕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劳累数天担惊受怕,心神俱疲。更重要的是,他从小生活富足,无忧无虑。见的人也少。所来往认识的公卿,一个个都仪表不凡。哪里见过如董卓一般粗豪的边将。且他自幼习道,虽然是个半调子,但打小亲近自然,对气息十分敏感。董卓一身杀气,血腥味重得很,他一走近,天子便发自内心的厌恶害怕……

凭良心论,以刘备的眼光来看,董卓长得不丑,虽然一脸凶相,但好歹还五官端正。但董卓与其他大汉官员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皮肤不好,粗糙得很,还很黑。这样看上去,给人感觉就不好了。要说是边地风沙的问题,刘备也就要奇怪了,不止董卓一人为边将,皇甫嵩,公孙瓒,哪怕是傅南容,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边将,但他们都是美男子,大帅哥。更不用说后来与董卓同起凉州的锦马超了。董卓也是特例了。

董卓一下拜,全身甲片便哗啦啦的响,天子见这么一个凶恶大汉拜在自己车前,不由惊弓之鸟似的往后一缩,话都说不出来了。

卢植与刘备见了,心中暗叹经此变故,大汉威仪丧尽。倒是天子身后的皇弟陈留王刘协,一板一眼的与董卓说话,诸如董将军辛苦啊之类的。

董卓便问洛阳之事,陈留王也言语清楚,条理分明。董卓心中就想,这什么破天子,还不如陈留王,听说先帝就有意属陈留王,只可惜奈何皇后与大将军何进作梗。董卓又看了看陈留王,越看越喜欢。思道,陈留王为孝仁太后所养,某与孝仁太后同族,若是陈留王作了天子,咱老董是不是也可以威风八面了?

这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一路闲话,护送天子与陈留王返回北宫。此时南宫火灾虽然被吴匡与后来赶来的百官士卒指挥扑灭,可是宫殿也被烧了个七七八八,就是没烧毁的,也被烟熏火燎得面目全非,却非殿,千秋万岁殿都被烧坏。这要修复,又是一个大工程。

天子与百官只得在北宫崇德殿议政。崇德殿靠近永乐宫太后居住,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天子与陈留王俱返,何太后喜极而泣,不顾太后之尊,一把搂住天子,就哭了出来。她这几日担惊受怕,实在是够了。甚至想过,若是天子没了,百官议立外蕃,她这个太后,岂不是又要受人欺压……如今天子回来,她逐渐冰冷的心,才迅速回暖。

天子见娘亲真情流露,也不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百官面面相觑,对这太后和天子殿前失态颇为无奈。

还好何太后还算成熟,哭了会,收敛仪容,回后殿更衣后,出来与诸大臣议事,先是大赦天下,又改元光熹为昭宁。

再是察看损失,论功行赏。

洛阳之乱,死难宫人宦者二千余人。又有车骑将军何苗死于乱军之中,宗正刘松死于乱军之中,太后母亲舞阳君死于沟渠,前太尉樊陵,少府许相为袁绍所斩……其余有名姓之尚书、侍中、议郎,各有死难。朝堂为之一空。

刘备暗暗掰着手指头一算,他也吓了一跳,军中三巨头,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全死光了,九卿死了二个,前三公死了一个,其他郎官或弃官归隐,或被乱兵所害者,不在少数。朝廷这下是伤了元气了。十常侍还真是害人不浅。

百官愤怒,大司农周忠上本奏道:“陛下,张让等祸乱朝堂,社稷蒙尘,胁迫两宫,罪在不赦,其虽投河而死,宜收捞尸首,验明正身,剐于市口!十常侍宗族,可诏令郡县一并收捕,槛车征至京师凌迟死!”

周忠何曾受过这样的罪,他好死不死的伴在天子身侧,被张让等率了小黄门一鼓脑冲了进来,拿剑指着,他趴在地上的时候,混乱中还有人一脚踩他脸上,这等奇耻大辱,不报不行!

刘备拿眼看了一下周忠,他认识周忠,准确的来说,他认识周忠的儿子周晖周君吉,当年他刚来洛阳,献上除蝗之策的时候,就是在小茶馆中偶遇周君吉和黄文广的。如今黄奎随黄琬豫州赴任。周晖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周忠一开言,百官皆附蚁,天下虽然纷扰,四处兵灾,但他们第一次见识到洛阳城中的兵乱。身临其境的感觉可不好受,昔日贵为公卿,高高在上,如今却被阉人胁迫,生命屡受威胁,这等大仇,不报还行吗?别说张让投河了,就是投火烧成灰了,也要把那堆灰弄出来再接受审判一回才行。

刘备干咳两声,他还打算是不是开言救下十常侍的一两个家眷来全香火呢,见群情愤愤,算了,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反正他们宗族都要槛车征到洛阳来行刑。还有时间。

想起张让害得自己一家家破人亡,狼狈不堪,何太后自无不允。然后又商讨如何平息京师谣言,整齐治安,修复宫殿……诸事之后,重头戏来了,这次事件中表现出色的官员们,依惯例要论功行赏了。

随天子蒙难险死生还的官员们,大都赏赐了一些绢帛粟米。然临危不惧,站出来与阉宦作死生斗争的功臣,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卢植。

何太后当然忘不了自己在最绝望的时候,卢植持戈直取段珪的情景,若不是卢尚书,自己只怕后果难卜。

再就是刘备,刘备后来引兵护住了自己,又前往迎驾,名列功臣第二位。袁绍袁术,何太后虽然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却也不能违心的说人家没出力。董卓、闵贡,吴匡等等都是功臣。

待到要论功行赏时,卢植却拒绝了加封他为涿侯、迁为少府的封赏。卢植拜于阶下,声若洪钟,道:“国有奸佞,浊乱朝堂,而使两宫受辱,社稷蒙尘,皆百官与臣之过也。幸而天子与太后遇难化吉,安然而返。古人曰主辱臣死,天子不加责于老臣等,已是开恩,老臣又有何颜面,受职爵之赏?”

太后屡下诏书,卢植屡次推还。只是道:“恨不能以军功封侯,然保驾除贼,臣份中事耳,何功之有。”如此反复,只是不受。天子与太后无法,也只好算了。

刘备知道岳父卢植不是耍脾气,他这真是觉得国家被弄成这样,他们做大臣的都有责任。百官公卿,竟然被一伙太监给胁持了,这实在是个笑话。是以他才坚辞封赏。再者,卢植当年以北中郎将平黄巾时,被宦官所污,而未能得爵,他从此之后,对名利越发的淡泊了。这些年一直待在宫中,除了续补《汉记》,便是抄写皇室藏书。所以他推辞封赏实乃真心真意。

好,岳父一带头,刘备这个做女婿的也不好接受封赏了。于是也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反正他已经是侯爵了,再者,他年岁尚轻,骤为高位,简直是帮他拉仇恨,还是过阵子去当地方军阀的好。要是在朝中为公卿,迟早要被董卓一锅给端了。拒绝封赏还有个好处,就是下次向太后求情救张让等人子嗣继香火的时候,也好开口点。

袁绍、袁术兄弟那个恨哪,折腾了这么久,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升官发财,何进死了不说,现在立点功,眼看可以封爵了,你们却都请辞,要这样高尚做什么?能当饭吃么?这下,袁绍和袁术是彻底把刘备给恨上了。为什么不恨卢植?天知道。

董卓自然心里也不快活,不过他城府要比袁家兄弟深多了,袁家兄弟脸色不好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却若无其事。这就是差距。

最后,只有吴匡、闵贡两人受了都亭侯的爵位。

董卓眯着眼睛,目光在朝堂之上扫来扫去,心中嘿嘿冷笑着,却也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中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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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长相不怎样,性格不怎样。但对自己的心腹,对自己的乡党,还是很好的。而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够拉拢豪杰之心。哪怕是死后,也能让部将为他复仇,反攻长安,败吕布,劫天子……

董卓此次进京,身边也跟随了一票猛人,牛辅、段煨、徐荣、董越、胡轸、贾诩、李儒等等,一个个都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大将。至于李催、郭汜、张济、樊稠等,还要低一级。可见董卓的人才板登厚度,比刘备要高多了。

不过,不知道是董卓不太会用人,还是贾诩藏拙,他这么一个后来名动天下的毒士,现在在董卓军中,干着的却是校尉的活。没错,不是谋臣,不是策士,而是部将,带兵直接打仗的那种……

或许可能和董卓性格有关系,不太喜欢用谋,碰上敌人了都是直接撸衣袖就开打?

现在董卓就在府中开会。一群糙汉子,一辈子在并、凉边地打滚,好不容易进了京城,见了洛阳城的繁华,被这里的风物迷得睁不开眼。一个个<顶-点>小说 的直嚷嚷要留下来享福,不愿意回去啦。于是大伙儿一块起哄,让老大董卓想办法,一定要留在洛阳做官,不回凉州打生打死了。

是人,都是趋利避害,贪图享乐的。董卓也不例外。他久居边地,为朝廷东征西讨,这刀口舐血的日子他着实也是过腻了。若是能留在洛阳,又不失手中大权……

接下来的日子,董卓在洛阳城中几乎是横冲直撞,而麾下士卒在城中,没有一日不惹事的。虽然被人举报,被太后不轻不重的训斥了几句,但董卓一颗心却是乐开了花。

经过他的试探,他发现,百官对他,准确的来说是对他手中的精兵,畏惧得很。生怕他又弄出什么乱子来。既然如此,董卓便不客气了。

先是以并州牧、前将军的身份,尽收何苗之兵。何苗即死,其部大多散乱。刘备与袁绍都去招收过。奈何何苗与何进实在是前世冤家,又死得蹊跷,军中传言刘备部将吴匡与袁氏合攻何车骑,故其军大多不愿附刘备与袁氏兄弟。董卓一来,以大势诱迫之。尽得何苗所部。

董卓军势大涨,想起城中还有袁绍和刘备所部,袁绍他不放在眼中,刘备便是个**烦。董卓觉得自己兵力太弱,对上刘备没有压倒性的优势,于是便开始装神弄鬼。过四五日便辄夜潜出军营,到了第二日早上便大陈旌鼓而还。诸官以为凉州兵又来了,一个个噤声无言。如此反复数次,公卿大惊,心道董仲颖想干什么?洛阳城中都数万兵了!

只有刘备在旁冷笑,董卓在搞什么鬼,他一清二楚。他也不惧。他自己虽然没带人马入京,但靠着吴匡收了大将军何进所部近半,又借着刘恪掌了一部分禁军精锐,再加上一部分西园兵。董卓真敢蹭鼻子上脸,他就敢和他火拼一场,顺便教教他怎么做人。

董卓自以为瞒天过海,却不知被人看得仔细。接下来,更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这日上朝,唱班排位之时,董卓无礼,竟与三公并列。朝会之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怎么座,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三公乃百官之首,统领群僚,地位尊贵。而董卓乃是州牧,虽然位高权重,却依然要附三公之尾翼。如今董卓无视规则,便引起了群臣的愤怒。

三公自持身份,没有斥责董卓,九卿以下,敢怒不敢言。刘备头上,还有一大堆比他职位高的呢,他也没打算冒头。殿中突然一阵沉默,气氛诡异。董卓见百官不敢言,心中大喜。却见一声炸雷般的怒喝:“董卓无礼,还不速速退下!”

董卓大怒,回头怒瞪,想看看这个不识趣的家伙是谁。拿眼一看,却见是执金吾丁原。此时丁原怒发冲冠,脸色涨红,怒目而视。丁原,字建阳,本自寒家,为人有武勇,善骑射。为南县吏,受使不辞难,有警急,追寇虏,辄在其前。裁知书,少有吏用。曾领并州刺史。后何进召其为武猛都尉,使其领兵入洛,同诛宦官。

丁原到洛阳时,大将军何进已死,于是统兵受太后之命,镇压宵小,绥靖地方。因之受太后赏识,转为执金吾。

执金吾,缇骑二百人,持戟五百二十人,舆服导从,光满道路,群僚之中,斯最壮矣。位同九卿,乃中央卫戍部队统帅。世祖光武皇帝都曾经叹曰:“仕宦当作执金吾。”足见此职的重要与荣耀。

董卓见是丁原苛责,正欲大骂回去,忽而又一想,丁建阳卫戍皇城,出殿就有他的亲信,此时若与他翻脸,待会就要吃亏了,且忍下这口气,回头再与这老儿计较。

董卓一张黑脸变得更黑,却是一声不吭,乖乖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此时百官明显听到了陛阶之上的两位至尊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刘备讶然,只以为董卓粗鄙,想不到董卓养气功夫还不错。脑子又一转,想道,等会散朝,可得提醒一下丁建阳,免得让他吃了亏。

散朝之后,董卓独自匆匆而去。丁原正欲离去,却听得一声呼喊,回头望去,一名俊朗青年正朝自己微笑,不是别人,正是刘备。

于是丁原停在原地,等刘备走近,方道:“玄德呼我何事?”

刘备笑道:“丁将军殿上一声虎喝,震退董卓,真吾辈楷模也。”

丁原不善言辞,挤出一个笑容道:“此乃为臣之本份,玄德谬赞了。”

刘备又道:“丁将军却还须多小心董仲颖才是。我与他昔日俱在凉州,嗯,他脾气不太好,又掌雄兵于京师,丁将军今日恶了他,小心报复。”

丁原也没当回事,董卓有兵,当他就没兵了?他出入前呼后拥,何惧董卓来?就不信他董卓敢光天化日之下对他出手。当然,还是要谢谢刘备的好意,于是一拱手道:“丁某在此谢过玄德之美意了。某还有公务在身,便先走一步,改日再邀玄德至我府上一聚。”

刘备自然听出了丁原话中敷衍之意。他摇摇头,目送丁原匆匆离去。他也没办法,总不能和丁原说你要小心,老董将重金诱你部将吕布取你项上人头?他这么一说,丁原只怕会当他得了疯症。

唉,这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偏偏不能说,说了还没人相信。这滋味,真憋屈啊。

董卓自然不是有仇不报的人。他才不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他是有仇,最好是当天就报了。五日后,丁原在城外被董卓引军阻住。

丁原怒道:“董卓你想干什么?”

董卓骂道:“丁原匹夫,安敢于殿上辱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丁原又惊又怒,叱道:“汝敢擅杀大臣?”

董卓怪叫道:“哇呀呀呀呀呀,你才知道?晚了!给我上!”

于是引军直取丁原。

丁原迎上董卓,数十合后,渐渐不支。丁原鬓发散乱,汗如雨下,大呼道:“奉先救我!”

话音刚落,便见丁原军中,飞出一将,头顶金冠,身着猊甲,腰系玉带,胯下赤兔马,掌中烂银戟,端的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疾呼道:“主公休慌,吾来也!”

便见这将飞马疾驰入阵中,左冲右突,势不可挡,所到之处,血花朵朵,凉州精锐纷纷倒下。数息之见,便到了董卓跟前,大喝一声,手中长戟抖出一团雪光,直取董卓。

董卓见此将来得凶恶,拼尽全力,大刀往前一挡。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董卓大刀被崩得老高,手腕不禁一阵酸麻。

董卓抖擞精神,与吕布战了数合,渐渐不支。身后众将见了,一声呐喊,齐齐来战。好吕布,也不慌乱,长戟抖出老大的花影,将众将一齐纳入战圈,只见阵中鼓声隆隆,数员将领你来我往,围住吕布,走马灯似的厮杀。

吕布大发神威,越战越勇,董卓越看越惊,心道真骁勇之士也,不知丁老儿自何处寻来。城外杀声震天,城中百官惊惧。卢植谓刘备道:“玄德,且去一观,看是何人在城外邀斗。”

刘备心道,除了董卓这个莽夫,还能有谁。于是便点了兵,疾驰出营去了。

两军正斗见,便闻一声砲响,董卓再看时,一面刘字大旗迎风招展,越来越近。正是刘备。刘备引军逼近,大喝一声道:“住手!”

见两军仍然充耳不闻,刘备大怒,着麾下军士击盾大呼,而后又道:“弓箭手出列,三十息不停,无论是谁,与我以箭射之!”

整齐划一的以刀击盾声,引起了交战双方的注意。又见刘备军中走出一列列弓箭手,插矢于前,一副不停手就要开射的模样,董卓、丁原大惊,忙令鸣金收兵。

刘备引兵上前,与丁原、董卓道:“同为汉兵,何故互相攻伐?”

丁原怒道:“董仲颖无故围我而击之,我必奏书报太后!”

董卓一言不发,自引兵而退。给众人留下一个嚣张的背影。

丁原怒极,刘备心性再好,也动了怒。董卓如此嚣张,摆明了就是告诉众人,老子手中有兵,你能奈我何?

刘备知道,洛阳城中,不安宁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丁原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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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董卓走得潇洒,其实他心中憋屈死了。这么多人马,打了半天,没搞定一个丁原,反而让刘备出来做和事佬。

众将见自家军主脸色不好,也一声不吭,跟着董卓身后入了军营。

营中,董卓提着酒坛猛灌了一口,红着眼珠子瞪着众人,道:“丁老儿麾下那将,是何人?”

众将面面相覤,愣了一阵,便见李儒出列道:“主公,此人我识得,姓吕名布,字奉先。乃五原人氏,自幼习武,善骑射,臂力过人。有万夫莫当之勇。为丁原所辟。如今乃丁原军中主簿。”

董卓一愣,忽然仰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众将心道,莫非主公败了这一阵,得了失心疯?于是连忙进劝,好言开解。

董卓冷哼一声,道:“丁老儿有眼无珠,如此健勇之士,竟然使其为主簿,可惜吕奉先,正乃明珠暗投也。”

董卓环顾诸将,缓缓道:“谁与我说吕布来投,我必待其为上宾!”

<顶-点>小说 众人又是一愣,抄家伙打架行,让他们挖墙角,这专业不对口啊。众人只好又把眼光落在李儒身上。李儒见董卓和小伙伴都看着自己,心中也是压力陡增,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拜道:“主公,末将愿为主公效力,然末将舌笨口拙,恐难见其功。”

董卓一挥手道:“无妨,文优,你且去,钱财珠宝,任汝自取,成与不成,我亦不怪。”其实董卓也没想真能把吕布给挖过来,他就是想恶心恶心下丁原,再看看能不能挑拨下两人关系。

就在董卓在商量着挖丁原墙角的时候,百官公卿们终于愤怒了。先帝在时虽然朝政黑暗,但也没人敢在京畿引兵自相攻伐?怎么先帝新丧,尸骨未寒,天下就变了个样?

这董卓也实在无法无天,不行,洛阳城中,不能这样下去了。太危险了。必须把不相干的军队清退出去,然后使北军尽属天下。以卫京城。

于是第二日朝会,便有尚书谓董卓曰:“有诏却兵,还请董使君引兵镇并州。”

董卓大咧咧的道:“公诸人为国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国家播荡,何却兵之有!”先帝病重时他便敢抗旨不遵,先帝既去,能奈他何?

尚书气得个半死。这时百官终于彻底认清董卓的可憎面目了。心中把死了的何进,和仍在朝中的袁绍骂个半死,两个无谋的蠢货,把这头狼给召来了,现在人家不走了,怎么办?

董卓的无赖,其实在他刚入洛阳城时,大家便有所领略。当时百官公卿在前太尉崔烈的率领下,于城外迎接归来的天子,而董卓引军在前,崔烈见了,便让他速避,好让百官拜迎天子。

当时董卓就怒了:“昼夜三百里来,何云避,我不能断卿头耶?”当时众人只以为是他大军远来劳累,说得是气话。如今看来,这家伙品性就如此啊!

未几,故大将军何进曾遣骑都尉泰山鲍信回郡募强弩兵,如今鲍信引兵归来,却发现朝中已物是人非。又见董卓跋扈,乃私谓袁绍道:“卓拥强兵,有异志,今不早图,将为所制;及其初至疲劳,袭之可擒也。将军可与东中郎将刘君侯共商大事。”

袁绍本来就怕董卓,最近又听不得刘备之名,于是婉言拒之。鲍信见如此,不禁心灰意冷,弃官归还乡里。

朝中纷乱之时,阉党宗族已尽征还京中。此时刘备正在宫中,向太兵求情:“张让死时,私谓我曰,势已至此,悔无可救……唯念世受皇恩,无面目见先帝于九泉之下。历年所积并先帝所藏,让我转奉太后,以供宫中使用。还望太后顾及昔年之情,留他等数人一缕香火以继宗族,来世再结草衔环,以报太后与天子恩德……”

没错,刘备打算与太后分赃了。这事他一个人出面,不太妥。能不能搞定不说,光他一个历来与阉宦作对的士大夫,突然为阉党求情,徒让士林质疑不说,名声也受影响。便索性拿出一部分好处来,再和太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基本上应该就差不多了。

果然,说了一大通,太后动摇了。她久居深宫,素来与张让等中常侍关系亲密,又还有姻亲。要不是自家兄长何进与士人们咄咄逼人,事态也不至于如此。

张让等虽然杀了兄长何进,但毕竟没有为难她与天子。他们真有歹心,只怕自己与天子早就魂归九泉了。想来他们也是无路可走才逼不得已?

张让死的时候,还念念不忘自己和天子,把历年积攒下来的钱财还有先帝存在他们那里的钱财一并上交,足见忠心。

如此,每家留下一两个男丁,以此来继嗣,又有何不可呢?

刘备见太后动摇了。于是又趁机插了句嘴:“最初大将军本意,只诛中常侍中为恶最甚者,以震宵小。我与家岳,曹孟德,郑尚书等皆持此论。不意事态恶化,形势急转而下,以致大将军遭祸,真天意弄人也。”

何太后猛的一想,好像兄长在自己和二兄何苗的劝阻下,并没有很坚决的说要全部诛绝阉宦,倒是袁家兄弟……

何太后知道袁绍是家兄的智囊,又亲见袁绍在宫中提剑诛杀小黄门与宫女,不禁对袁氏兄弟印象大坏。忍不住的把一切因果都推到袁绍身上。

若不是他逼迫兄长,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又想起宫中老人凋零,自己再无体己之人服侍,何太心不由感觉到一阵心酸,于是闭上眼睛,缓缓道:“爱卿所奏,哀家准了。”

刘备心中一喜,太后开了口,这事就算定了。而自己也隐在幕后,不为人知。最多是损失一笔钱财罢了。到时取出来的钱财,分一批送进宫中,若是太后嫌少,就谎报被乱兵挖掘了一部分好了。

黄昏,洛阳城中,李儒居所,吕布与李儒分席而坐,持觞而饮。酒过三巡,李儒以言语试之道:“奉先当世雄杰,奈何屈居为军中一主簿?若奉先受朝廷征辟,二千石如探囊取物耳!”

吕布垂首无言。李儒便不再多语,只是劝酒。又喝了一阵,李儒又道:“世间缘份,实在奇妙,当年你我相遇并州道上,从游数日,相谈甚欢。不意一别经年,你我却各为其主,彼此敌对。”

吕布长叹一声,道:“天意如此,奈何奈何!”

李儒又挑逗道:“奉先之才,胜我百倍,然以我中人之姿,亦得校尉之职。奉先遇人不淑,位在下僚,可叹可叹!”

吕布红着眼睛道:“恨不逢其主耳!”

李儒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古今概同。见机不早,悔之晚矣。今有我主董仲颖,敬贤礼士,赏罚分明。前番得见奉先英姿,念念不忘,乃托我来相请。我家主公有言,奉先若至,必待之为上宾。”

吕布有些心动,董卓官拜并州牧,又纵横朝堂,比起丁原来,能给自己的太多了。却又道:“奈何受丁建阳恩,不忍背之。”

李儒心中狂喜,他压根就没想到能说得吕布心动。谁想到七扯八扯,这家伙居然松口了。李儒不禁强抑心跳,苦劝道:“丁建阳有何恩于奉先?奉先当世之杰,却屈居为一区区主簿,这是恩?大丈夫当纵横天下,封侯拜相,如此方不负堂堂七尺之躯。若此,丁建阳可适奉先意乎?奉先欲施抱负,可来我主帐下,共图大业!”

一番话说得吕布心中热血沸腾。却不好当面表态,只是推脱再考虑考虑。到了这地步,李儒也知道这事差不多就成了,就等主公董卓条件一开,这边就水到渠成了。

于是便只说些风花雪月之事,两人喝得大醉。

第二日,李儒回复董卓,董卓闻言大喜,狠狠的夸了一通李儒。又令李儒准备数车金珠绢帛,再说吕布。

李儒便拉了数大车钱货,送至吕布府上,又与吕布私语道:“我家主公有言,奉先若来,即拜虎贲中郎将!”

吕布闻言大喜,军中主簿与虎贲中郎将,相差何止千里。于是乃受钱财,谓李儒道:“某若得富贵,必不忘兄之今日也。”

李儒大笑而归。

这里董卓听闻吕布答应,便喜不自胜。开始运作吕布的职位起来。时虎贲中郎将为袁术袁公路。董卓面对袁家子弟,也是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奏请以袁术为后将军。打算让袁术腾位置。

袁术也不傻,如今董卓是迎风臭三里,自己要受了董卓举荐的官职,在百官心中,自己岂不成了董卓一伙?

想拒绝,却又没这个勇气。思来想去,于是袁术心中一动,想道还有个臂援在荆州,不若辞了官,星夜下荆州去。

于是袁术畏董卓之祸,出奔荆州。

董卓得知袁术弃官逃跑,大怒,却又无可奈何。便暗暗把袁家给记恨上了。

老董是很记仇的。在皇甫嵩那里吃了几次亏,他记到现在呢。

刘备冷眼旁边。坐待事态发展。他也不知道董卓现在派人去挖吕布没有。反正他该做的都做了,之后又数次示警丁原。若丁原再不上心,死了也不能怪他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跋扈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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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得了吕布大喜,就要等吕布来了之后,再与丁原大杀一场,好泄心头之恨。李儒乃劝道:“不妥,前番交战,公卿震怒,百姓惶惶。若令刘备、袁绍引兵驱我等,我等无法,只得返回西州矣。”

董卓怒,高声道:“我岂惧他二人哉?”想了想,声音又低了下来,道:“依文优之见,我待如何?”

李儒道:“主公不若使吕布仍在丁原军中,使吕布见机而动,阴刺丁原,而后并其军。此乃丁原所部内乱,公卿欲怪,亦怪不到主公头上。”

董卓狞笑一声,道:“正是此理!”

于是便着李儒去沟通吕布。并许诺吕布,杀了丁原,能拉回来多少人马,全归吕布统领。吕布得讯大喜。

丁原性格粗略,他向来亲信吕布,哪知变生肘腋。是夜,月明星稀。丁原正在帐中。吕布手持短戟,虎步腾腾便闯了进来。丁原抬头一看是吕布,便道:“原来是奉先,深夜来此,可有要事。”

吕布冷若冰霜,{顶}点{小}说 持戟在手,道:“特来借公头颅一用!”

丁原大惊,腾的便跳了起来,他甲胄都挂在壁上,身着便服,手无寸铁,只好道:“奉先何出此言?”

吕布不答,往前两步,举戟便刺。丁原躲闪了二下,最后被剌于案前,临死前,一双虎目怒视吕布,恨不得把这狼心狗肺之人记得清楚,去了九泉之下好向阴司告上一状。

吕布即杀丁原,枭了其首级,出帐召众将士,大呼道:“丁原跋扈无礼,我已受并州牧董使君将令诛之。尔等可随我往投董使君!”

众将士畏吕布雄壮,乃不敢言。亦有受丁原恩亦或不齿吕布者,自行散去。

第二日,吕布引丁原军前来拜见董卓,董卓出迎至营口,吕布下马欲拜,董卓一把扶起,喜道:“我得奉先,尤久旱得雨,尤虎生双翼也。”

入得营中,吕布便拜道:“今布来投,若蒙主公不弃,愿拜为义父。从此为义父所驱驰,虽死无憾。”

董卓大喜,他哪里不知道,这是吕布投了名状之后,又欲固宠呢。不过他得此猛将,实在是喜爱,于是便也不顾身后诸将脸色,当下便认了吕布为螟蛉。而后大开宴席,大醉而散。

牛辅与徐荣等私语道:“此人心狠手辣,见利忘义,大家以后小心点。”众将纷纷点头,这个时代,弑主的人,是很不道德的,便纵是吕布受他们主公的将令,也不得他们喜欢。

刘备得知吕布杀丁原,长叹一声。历史果然重演。可惜了。

公卿得知吕布弑主,而后引军投董卓。不禁震怒,虽然董卓明面上没插手,但众人又不是傻瓜。明明知道这人犯了罪,却又不能怪罪,百官心中憋屈得要死。

这日朝会,董卓上本,奏曰:“臣部将吕布,骁勇能战,久在边地,屡立殊功,胡人畏之,号曰飞将……今宜请拜为中郎将,使功臣得恤,勇士效死……”

司空刘弘当下便忍不住了,出列怒喝道:“弑主之人,如何能得居二千石之位?”

董卓大怒,就要发作。环顾左右,见曹操面露讥讽,刘备跃跃欲试。百官一个个目露不屑之色,便强抑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一介武夫,卖弄嘴皮子功夫,只怕要被这些家伙骂得体无完肤。

董卓只得向刘弘怒瞪,心道老匹夫你等着。

董卓得了丁原军,又得吕布,自度不惧任何人。哪怕是刘备、袁绍联合,他也不用怕了。于是越发气焰嚣张。百官见他先叱崔烈,又拒奉诏,最后胆大包天使人诱杀丁原,也知道这人不讲道理无法无天。于是心中咒骂的同时,却又不得不让他几分。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这日朝会,董卓又上本,奏罢司空,原因是从天子驾崩到现在,一直下雨下个不停,害得全国各地洪涝。

刘弘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言以对。因为这家伙说在点子上。大汉的三公,向来就坐得不稳当。不下雨不行,下雨久了也不行,打败仗不行,地震不行,哪里出了什么诡异的事不行,日食也不行。等等等等,反正以上种种异象,最后都是会被天子扔出来背黑锅,看看先帝时三公更换得有多频繁就知道了。

百官知道这是董卓的报复,想开言,却又不知道如何说。按惯例,久雨自然是要请罢三公之一。难道他们要和太后天子说,不要罢司空,罢太尉或司徒?可这又会把太尉和司徒给得罪了。于是便沉默不言。

刘备看了看这个和他父亲一样名字的老人,迟疑了下,出列奏道:“天有久雨,乃上天有感先帝与太后之殇,非三公失德也,不宜妄罢大臣。”

刘备开言,众臣纷纷附议。董卓一看不好,高声道:“依汉家故事,天有异象,必罢三公。如何现在就不行了?陛下,老臣之本,准是不准?”

而后董卓目视天子,天子一惯就怕董卓,见董卓目光似刀,恶狠狠的看了过来,不待帘后母亲何太后开言,便慌道:“我准奏,我准奏。”慌乱之中,连“朕”都忘了自称了。

尚书卢植大怒,道:“董卓你敢咆哮朝堂,惊吓天子?”

董卓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色獠牙,笑道:“卢尚书此言差矣,我乃一介粗人,纵横沙场数十载,免不了习惯高声,令婿也是一军之主,若不信,问他即可。玄德,是也不是?”

刘备对这混蛋不禁无语。只好别过脸去不看他。

只见董卓又道:“天子乃九五至尊,又岂是我一小臣能惊吓得住的?卢尚书斯言谬矣。”

卢植知道拿他无法,便只好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董卓知道自己犯了众怒,人见人嫌,便也转移话题,道:“今司空即免,三公有缺,还请陛下新拜司空。老臣不才,毛遂自荐,愿意就任司空,为国家效力。”

这下朝堂之上是彻底炸开了锅,大臣们碰见过不要脸的,没碰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群士大夫碰到了不讲理的董卓,傻眼了。

刚有一议郎出列反对,董卓便怒视其人,道:“公还请明言,朝中论资历人望贡献,还有谁可比我更适为司空者?”

议郎眼光望去,九卿纷纷垂首,分明是不敢与董卓相争,其后,几个尚书虽然权重,但未历州郡。袁绍、杨彪虽然四世三公,刘备、曹操虽然颇有人望,但毕竟太过年轻。满堂文武,他竟然便真的寻不出一人来与董卓相争。便只好涨得满脸通红,讷讷无言。

董卓发了飙,见此人不再多言,便也见好就收。太后无法,亦只好拜董卓为司空。

罢朝之后,卢植怏怏不乐。刘备尾随其后,一同返府。

而后卢植道:“董卓无人臣礼,今天子年幼,无以制董卓,久之必为朝廷大患。”

刘备试探道:“莫若向太后请旨,以兵驱之。”

卢植摆手道:“不可,以暴制暴,国家必乱。且京师天下中枢,不可轻动刀兵。”

刘备无法,只好罢此议。他其实真想和董卓火拼一场,把这混蛋赶出京师,但士大夫们讲究个师出有名。董卓虽然乱来,但头上还没有足够以出兵对付他的罪名。再说了,百官公卿最怕兵祸,他们全家老小都在京师,要是一个不慎,就要受牵连。是以,不到万不得以,绝对不会允许刘备与董卓两军对阵。

刘备心中郁闷,便辞了卢植,约了卢敏,出去寻曹操,一起出城散心去了。

众人在城外,刘备、曹操、卢敏、荀彧、荀攸在前,关羽、张飞、刘恪等在后,一路谈及闲事,刘备方略泄心中郁气。

行不多时,忽见前方一车队,一路狂奔而来,身后,隐隐似有兵马来追。

刘备勒马观望,曹操道:“是何人哉,不若前往一观。”

众人从此议,乃策马而前。前方一辆华贵的马车上,一名年轻人正一脸惶然驱赶着马匹,车内隐隐似有女子哭声传来。

身后所追之兵,刘备等看得清楚,董字大旗迎风飞舞,正是董卓兵马。

那年轻人见了刘备等,先是一愣,俄而大呼:“玄德,孟德,救我!”

刘备、曹操一听,还是熟人,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周晖周君吉。刘备与曹操不敢怠慢,纷纷策马而出,迎住周晖。而后道:“君吉,出了何事?”

原来周晖曾为洛阳令,后来见世道不好,便弃官不做回老家庐江舒县去了。周家累世高官,族中屡有人为洛阳令,比如他父亲周忠,他族叔周异……

这次在老家玩,忽闻京师动荡,他父亲周忠如今为大司农,怕他父亲有事,于是兄弟两人便携了家眷一路浩荡而来。

结果到了洛阳地面,被董卓的人马见了,觉得这一支车队,车马众多,又有家兵相护,肯定财货不少。又有眼尖的见了周晖内人,惊若天人。于是便来相逐。周晖惊惧,只好拼命奔逃,直到此处遇见刘备等人。

众人闻言,大怒,于是便着周晖等车驾于其后,他们倒是要看看,董卓是不是真的目无王法,无法无天了。

哎哟,对不住了,今天回来得晚,明天补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废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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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马声人沸,凉州兵将把刘备等人围个水泄不通。凉州军见先头两人,容貌奇伟,神情自若,身后数将,威猛雄壮,知其不凡,乃不敢轻动。

数息之后,胡轸勒马而出,人未见而声先至:“兔崽子们,怎么都不动了,不是都说好了吗,财货女人一并抢走,有敢反抗者,杀无赦!”

刘备冷笑一声,道:“胡都尉好大的威风!”

胡轸一看,哎哟卧槽,怎么刘备和曹操都在,嗯,身后几个家伙,气质各异,非是常人,关羽、张飞也在?又见周晖躲在刘备身后,知道今天是拿他没法子了,于是连忙打了个哈哈,笑道:“刘侯爷,曹典军,你们都在啊,啊哈哈哈哈,误会,误会。末将这就走。”

说完打了个眼色,便欲引兵退还。

刘备一指周晖,冷声道:“误会?胡都尉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纵兵抄掠,不知道董司空知也不知?你可知此乃何人?前洛阳令周君吉,当朝大司农之子。胡都尉不给个交待便打算顶-点-小说 这样走了?”

胡轸把一口钢牙咬得吱吱作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在董卓麾下十数年,何曾有过今日?想要一横心,把这里的人一网打尽,又见刘备身后关羽、张飞等将,手执兵器,蠢蠢欲动。而自己兵卒过少,必不能胜。便只好忍声吞气,狠声道:“不知侯爷让我如何交待?”

刘备不答话,手却缓缓搭上了腰间剑柄。胡轸脸色一变,要是刘备翻脸,结局如何不好说,但就凭关羽、张飞两个家伙在,他胡轸肯定就得死。

胡轸脾气火爆,但却不想枉死在此,于是便上前一步,躬身朝周晖深深一礼,道:“周先生,末将无礼,有眼无珠冲撞了足下,还望足下念我等一介武夫,粗鄙之人,勿怪我等。他日必有厚报。”

周晖看了看刘备,刘备强抑杀机,长吁一口气,挥手道:“你走,且好自为之。”与这等人计较,实在是有**份。

胡轸闻言,不敢多留,引军远窜。

凉州兵走之后,曹操道:“玄德,董卓在京中,日渐坐大,势难以制,如何是好?”

刘备蹙眉道:“你我人微言轻,有甚法子,且公卿不欲见京城再遭战乱。是以必然安抚之,而不是强驱之。”

曹操忧道:“董卓狼子野心,必然得寸进尺,朝廷大乱方过,百废俱兴,可再也经不得动荡了。”

刘备嘴唇一抿,道:“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董卓行止跋扈,遇人无礼,覆灭乃早晚之事。”

曹操点头称是,然后又与周晖言道:“君吉,不在舒县快活,怎地又来这是非之地?”周晖昔日辞官而去,就曾说洛阳乃是非之地,欲避之江东。是以曹操有此说。

周晖苦笑一声,道:“在家闻洛阳大乱,心忧家父,是以来此。”

然后顿了顿,又得意的道:“不怕玄德,孟德笑话,我在家也实在是待不下去啦,我从弟周瑜,年方十五,却学贯五经,通诗书,精音律。原本家父让我返家,有教导族中子弟之意,然则屡屡被从弟问难,实在是无颜……”

周晖还在喋喋不休的夸赞族中儿郎。刘备却已经惊呆了,我了个去的,周瑜竟然是周晖从弟,这人际关系,简直就是……

周瑜父周异,与周忠乃堂兄弟,周晖与周瑜自然是从兄弟。只是周异死得早,家人扶灵回舒县后,寡妻幼子便留在了老家,而不在京中。

周家一大家子,名士高官层出不穷,虽然比不得弘农杨氏,汝南袁氏等顶级家族,但也是一等一的望族了。这次周晖原本史上是在洛阳被董卓派兵给杀了的,如今却被刘备所救。

刘备就想,凭着自己和周晖的关系,有没有可能把周瑜这个美男子给**过来?正自胡思乱想间,便见周晖依旧滔滔不绝:“……欲说江左人物,旁的不说,我倒是发现了几个少年才俊,我家小周瑜便不说了,长沙太守孙文台长子孙策,吴郡陆家陆逊等,皆为一时俊秀。孙策容貌俊美,时称孙郎,且又有礼,性直率,每于家中读书练武不缀;陆家子虽然年幼,然则聪慧灵敏,天姿过人,长大后必成伟器……”

刘备听得呆了,孙策霸主之姿就不说了,周瑜与陆逊亦是统帅之材,都是人才啊。刘备暗自吞了吞口水,心道还是等他们成长起来再说罢。

一行人边走边说,一同入城,因周晖舟车劳顿,约好改日再聚,于是众人纷纷散去。

董卓最近很是收敛,一改之前狂态,万事小心起来。他性格脾气不好,但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已引起众怒,再继续下去,搞不好就要千夫所指了。反正也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不如便见好就收罢。

董卓也知道自己遇人无礼,怕有人图谋自己,前大将军何进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不远呢。于是出入便把吕布带在身边,以其为警卫。

董卓又素闻天下同僚皆愤慨阉宦诛杀忠良,自度自己入京,亦是打着诛宦的旗号,想必与士人们也有共同话题。朝堂之上,诸公卿皆恶自己,索性自己便大力拉拢提拔党人,使其为自己所为。

于是董卓忍性矫情,擢用群士,先是任汉阳周珌为尚书,又征汝南伍琼为侍中。又不知在哪里听闻蔡邕之名,得知其名高望重,喜不自胜,乃辟之。蔡邕知董卓之为人,乃称疾不就。如此再三,董卓不耐烦了,大怒,道:“我力能族人!蔡邕遂偃蹇者,不旋踵矣。”又诏州郡速举蔡邕诣府。

蔡邕碰上这个动不动就威胁说要灭人三族的家伙,也是无奈,情非得已,只好捏着鼻子来了京师。一到便署为国子祭酒,与董卓谈了一次,董卓对蔡邕甚为敬重。于是举高第,补侍御史,迁尚书。三日之间,周历三台。其中未尝不有千金买马骨之意。

而后又复征郑泰为尚书,何顒为长史。幽滞之士,多有显拔。又不知听了何人所言,以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孔伷为豫州刺史、尚书韩馥为冀州刺史、张咨为南阳太守……

刘备听了董卓所举的一大串名单,不禁想笑。董卓这是自己作死么?他所举的人,尤其是几个外放的刺史,太守,后来都是起兵反董的主力……

董卓安静了没半个月,便又开始故态复萌,许是觉得自己在朝堂之中有了臂助,于是这日朝会,散朝之后,董卓独留百官,乃道:“大者天地,次者君臣,所以为治。今皇帝暗弱,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欲依伊尹、霍光故事,立陈留王,何如?”

百官被董卓这突然一记无影拳弄得惊讶万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混蛋,竟然敢行废立之事,他以为他是谁?

殿中鸦雀无声,董卓又高声道:“昔霍光定策,延年案剑。有敢沮大议,皆以军法从之。”百官震动,刘备见董卓不可一世,冷笑一起,推案而起,正欲出言。却见岳父卢植腰杆挺得毕直,对道:“案《尚书》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之桐宫。昌邑王立二十七日,罪过千余,故霍光废之。今上富于春秋,行未有失,非前事可比也。”

董卓被卢植一说,为之一噎,无言以对,想起卢植海内大儒,专治《尚书》,自己玩弄嘴皮子又如何能敌?不禁大怒,拂袖而去。

董卓回府,召众人相议,道:“卢子干匹夫也,竟敢阻我?觉我剑不利乎?”于是欲诛卢植。

众人忙劝董卓息怒。议郎彭伯谏道:“卢尚书海内大儒,人之望也。今先害之,天下震怖……”心底却是还有一句没说出来,你要是杀了卢子干,刘备岂能与你干休?

牛辅说话就没那么好听了,反正都是凉州系的自家人:“主公,百官可杀,唯卢植不可杀。刘备在京中,收大将军残部,亦有二千余众。又有关、张之勇,若恼了他,万事皆休矣。”

董卓面上挂不住,吼道:“某岂惧刘玄德哉?便是玄德与袁绍联手,我亦不惧!”

牛辅道:“在洛阳自是不惧,然则若刘备不与主公战,出走洛阳,引其荆州之军来攻,我等岂有胜算?”

董卓这才想起,刘备在荆州,还有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呢。不禁心中一颤,怒火顿消。于是又着人往凉州,引部众前来洛阳。以壮己势。

蔡邕得闻董卓之意,慌忙上府见董卓,劝董卓不可杀卢植。蔡邕素与卢植友善,当年金商门事件又多赖卢植、刘备之力。是以一闻董卓起了杀心,便忙来相劝。

董卓知事不可为,便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刘备亦闻董卓府中所言,冷笑道:“董卓敢动家岳一根指头,某必与其不死不休!”于是便着刘恪调兵,日夜巡守卢府。

自己则率众将士,宿住城外军营,每日操练人马,盯住董营。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废立之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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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经此一事,才明白,朝中也不是他说了能算的。觉得还是缺少重量级的盟友,思来想去,便把目光放在袁绍身上。刘备是得罪了,袁绍好歹还有一番情义在,毕竟自己是他和大将军一起私请进京来的不是?

于是请袁绍赴会,酒过三巡,两人都喝得微醺之后,董卓于席间私语道:“天下之主,宜得贤明,而皇帝冲暗,非万乘之主。陈留王犹胜,今欲立之。人有少智,大或痴,亦知复何如,为当且尔?卿不见灵帝乎?念此令人愤毒!”

袁绍对道:“汉家君天下四百许年,恩泽深渥,兆民戴之来久,今上虽幼冲,然则未有不善宣闻天下,公欲违礼任情,废嫡立庶,恐众不从公议也。”

董卓闻言大怒,乃按剑叱道:“竖子敢然!天下之事,岂不在我?我欲为之,谁敢不从!”

袁绍见董卓似乎已经喝醉了,怕这家伙趁机耍酒疯把自己给宰了,于是乃道:“此国之大事,请出与太傅议之!”

袁绍他叔父袁隗<顶-点>小说 就是太傅。袁绍心想等你酒醒了,再大家一块扯皮罢。

董卓瞪着牛眼,气喘吁吁的道:“刘氏种不足复遗!”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份了,袁绍目前还是没有什么野心的,有也是自己闷在心中,当即勃然变色,乃道:“天下健者,岂惟董公?”于是推案而起,横刀长揖而出。

袁绍凭一时意气,出了董府,奔行数十步,这才觉得身上冷汗一炸就出来了。袁绍回头望了望董府,又想了想自己与刘备联手的可能。不禁长叹一声。算了,京城待不下去了,跑出去了,才有希望。跑路,不和董卓玩了。

于是回家收拾收拾,而后悬节于上东门,出奔冀州。投袁氏故吏韩馥去了。

董卓闻讯大怒,便欲下海捕文书缉拿袁绍。这时袁家强大的人脉关系便显露出来了,侍中周珌、城门校尉伍琼、议郎何顒等一同来劝董卓,说道:“夫废立大事,非常人所及。绍不达大体,恐惧故出奔,非有他志也。今购之急,势必为变。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若收豪杰以聚徒众,英雄因之而起,则山东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则绍喜于免罪,必无患矣。”

董卓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拜袁绍为渤海太守,封邟乡侯。袁绍在外,仍自称兼司隶校尉。

这边卢植府中,翁婿两人对坐。

良久,卢植长叹一声道:“玄德,我明日上殿,便将上本辞别天子,弃官返家归隐。”

刘备劝道:“岳父可是心忧董卓?岳父不必多虑,有我在此,董卓不敢轻举妄动。”

卢植道:“我又岂惧董卓,非忧此。实乃这些年,厌倦政事。而时局如此,莫若返家专心治学。”

刘备欲再劝,卢植止道:“玄德勿须多言,我意已决。”

刘备知道卢植性格刚毅,决定的事情再劝也是无用。于是便不再多言。卢植倒是劝导起刘备来了:“你在京中,兵微将寡,少逞一时之勇。以免为人所乘。董卓如今种种,不得人心,乃自取败亡之举,我观其亦不长久。你且多珍重,若事不可为,便出奔洛阳,南下荆州。”

刘备拜道:“诺!”

第二日,卢植上朝,向天子递了奏本请辞,天子与公卿挽留不住,只得放行。卢植诸友蔡邕、杨彪等一路相送至十里外,含泪而还。

董卓府中,胡轸上次在刘备跟前丢了脸面,这次便在董卓跟前使阴招:“主公,卢植既走,莫若我引军伏于中途,劫杀之……”

话还没说完,董卓一脚就踢了过来:“休得胡言,若卢子干有失,刘玄德必咎罪于我!你欲我与他开战吗?”

胡轸讪讪退下。

数日之后,董卓又大摇大摆上朝了。然后又留百官议废立之事。他连续逼走卢植、袁绍,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又收袁绍司隶之兵,自度无人敢反对。

不料刘备出列道:“天子新立,未有失德,何辜?董公何能自拟伊、霍?”

董卓大怒,冷冷看着刘备道:“玄德何故屡与我作对?”

刘备道:“非与公作对,刘备一片公心,止为国家。”

董卓见自己所议,屡有人作梗,大怒,也不顾自己司空的脸面,袖子一撸,提着象笏就要来打刘备。

刘备见董卓要动粗,忍住笑,便也把象笏一横,欲来战董卓,反正丢脸的是你董仲颖。崇德前殿顿时乱成一锅粥。喊的喊,劝的劝。两方抱住,这才乃止。

董卓黑着一张脸,气哼哼的走了。

回到府中,李儒道:“主公既已控制宫廷禁卫,何不令卫士击杀之?”

董卓气道:“我为三公,岂有殿前擅杀大臣之事?凭白落人口实,为公卿所恶。且玄德若死我手,其军必来攻我,得不偿失。”

李儒道:“既如此,莫若拜以他职,逐其出京?”

董卓眼珠一转,转怒为喜,道:“此计大妙。”他想道,你刘备赖在京中,不就是因为你是东中郎将吗?现在让你出去做郡守。

董卓说干就干,把舆图一翻,就想把刘备给踢得远远的,恶心恶心他。忽然又一想,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若是把刘备给逼得急了,他直接引了大军来,那就不好玩了。

宫中,何太后搂住小皇帝,欲哭无泪。想不到阉宦之乱后,又遇上董卓这个魔王。他竟然想废天子,改立陈留王!怎么想过几天安生日子,便也不成呢。又看了看小天子,想起先帝,悲从中来,不禁泪如雨下。

天子一脸惶然,忙道:“母后不哭,母后不哭。朕不做天子了,让给皇弟可好?”

何太后更是伤心,傻儿子啊,你要不做这天子,可知自古废帝都有什么下场?咱娘俩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思来想去,在京百官之中,只有刘备可靠,可惜刘备兵少,只怕亦是不敌董卓。唉,如何是好?

第二日,董卓上奏,表刘备为巴郡太守,刘备冷笑一声,董卓这是想赶自己出京呐。于是刘备固辞,董卓诏其即刻就行。

刘备脾气上来了,辞官不就。老子不做这官了,行了?不过想让我出京,门都没有,就留在洛阳给你添堵啦。

董卓大喜,便准刘备之请,退朝之后,使人收刘恪、吴匡之兵。刘恪、吴匡兵合一处,扬言道:“只受刘君侯之命!”

董卓闻报,气个半死。于是道:“玄德以为我不敢动刀兵耶?”便引兵至刘营,欲与刘备战。

刘备闻讯,披挂整齐。出营来迎。见董卓兵众,乃以战车首尾相围为阵。出而道曰:“董公何来此?”

董卓脸上横肉乱抖,怒道:“玄德目中无我,休怪我今日无情!”于是把手一挥,众将齐出。

这边刘备与众将齐出,一把迎住。

刘备、关羽、张飞、刘恪、吴匡共斗牛辅、胡轸、段煨、徐荣、张济、樊稠、李催、郭汜八将,竟不落下风。

双方刀光剑影,舞作一团,鼓声隆隆,惊天动地。相斗数十合,刘备还好,关羽、张飞、刘恪三人越战越勇,牛辅、胡轸、樊稠等渐渐不支,被杀得筋软骨酥,汗流浃背。众将暗道一声不好,于是卖个破绽,跳出战圈,败归本阵。

董卓怒哼一声,见关羽、张飞等纵横冲突,不可一世,便道:“奉先,与我擒杀此二人。”

吕布得令,乃驱马而出,直取关羽。关羽见吕布来得凶恶,弃了徐荣,来斗吕布。刀戟相交,金铁之声大作。

两人走马灯似的斗了数十合,果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两人暴喝一声,抖擞精神,倾力来战。

又斗有百余合,张飞覤见关羽渐趋守势,复大喝一声:“呔!燕人张益德来也!”乃持槊加入战圈。

吕布不愧勇将,来者不拒,轻松接下张飞一槊,将其引入战圈。复斗数百合。三人尤不觉累。

刘备战退李催、郭汜,拿眼一瞧,见关羽、张飞久战吕布不下,便跃马提枪来助。董卓这里已经看得痴了。

四人战成一团,金铁声不绝于耳,又斗得一阵,吕布气息渐乱。恐有闪失。便跃马跳出战圈,退回本阵。

刘、关、张三人鼓噪而来。到得阵前,董卓令弓箭手一阵乱射,逼退刘备等,乃道:“玄德三人战吕布,可知羞耻?”

刘备哈哈大笑,戟指董卓道:“董公八将齐出,亦未见羞耻,复来问我,岂不可笑?”

董卓见今日讨不得好,更复无言,乃引军自退。

两人乱战成一团,彼此留下数十具尸体,都没讨什么好去。百官公卿被两人吓住了,生怕兵祸延至城中。忙做和事佬。

府中,董卓思道,刘备不受官爵,为之奈何?第二日,董卓乃胁迫太后,使其诏令刘备之任。

刘备得报,入宫中见太后,对曰:“微臣若走,董卓无人可制,势必行废立之举,为之奈何?”

何太后泣不成声。

刘备一阵火起,跪对道:“臣受先帝之恩,遗命匡扶汉室。今太后与天子受董贼之辱,臣心实不能忍。臣请秘诏,南返荆州起兵,征讨董贼,如何?”

何太后从其言,写了诏书,又令左右盖了天子印信。亲扶刘备起来,殷殷道:“爱卿还请早来!”

刘备又道:“臣弟刘恪,前为禁军司马,为人忠耿,可卫宫室。”

何太后又暗记在心。

九月初,刘备受命,出京而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废立之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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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诸侯讨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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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沿途轻骑而下,到了荆州,手令着黄忠、严颜等整顿军备器械粮草,准备随时出征。又率张飞自江陵逆水而入益州。

到了巴郡,稍作歇息,而后数骑径入蛮部。罗耶珂闻讯,飞马而出,到得刘备跟前,小蛮腰一扭,飞身下马,便直扑入刘备怀中。

刘备温香软玉在怀,正心猿意马间,却闻一声幽叹:“好狠心的郎,还以为你不要奴了哩!”声音幽怨委屈,直击刘备心防,刘备眼圈一红,看着怀中这个容颜依旧,但却清瘦许多的人儿,哑声道:“怎么会不要,为夫这次来,便是接你和小蛮的,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罗耶珂迷离着双眼,一颗芳心喜悦得都快化开了:“真的?”

刘备稳了稳心神,笑道:“自然是真的,不然小蛮都不认得阿父了!”

罗耶珂娇瞋一眼,道:“早就不认得啦!”

刘备这次来板楯蛮部,一是来招兵,二是思念罗耶珂与爱女小蛮,他之前征战各方[顶][点]小说 ,顾不上家小,如今天下将彻底分崩离乱,他自然是不再放心让妻女独处巴郡,谁知道刘焉和张鲁什么时候就要火拼起来?

晚上,一夜温存,被翻红浪,极尽鱼水之欢,自不须多言。运动过后,刘备神清气爽,搂住饱受攻击经受不住而昏睡过去的柔软胴体,在洛阳种种往事一一浮现在脑海心田。

刘备忽然发现,在这安宁的夜晚,他的思维竟然敏捷许多。之前压在心中的种种奇怪感觉,不禁全部冒了出来。

董卓欲行废立之事,为何百官之首的太傅袁隗一声不吭的默许?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天下,袁隗若要开口,刘备敢断定,朝堂之上四分之三以上的官员都会反对,董卓立马就会遭到千夫所指,董卓是有兵不错,但难道他敢把百官都杀了?

为什么召董卓的是袁家的袁绍?而反对废帝的也是袁绍,可袁绍的叔父,如今袁氏的家主袁隗为什么不作声?还有袁术,他哪里不好去,跑到荆州来干什么?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袁家分裂?是袁董暗底有不为人知的协议?

除了袁隗,还有同为巨族的杨彪,弘农杨家的声望不亚于袁氏,可杨彪为什么也一声不吭?满朝公卿与灵帝掰腕子斗了数年,就是要立嫡长子刘辨;如今董卓一来,又默许他废帝,究竟是惧董卓兵锋,还是另有隐情?

刘备在洛阳,目光只是放在董卓身上,随时怕这不靠谱的家伙暴起发难,对于其他,并没有多想。如今出京,闲歇下来,种种疑云不禁涌上心头。思来想去,却又想不出个头绪来……

中平六年十二月底,广阳侯刘备于荆州举兵讨董,天下震动。袁绍在渤海,得讯不是大喜,而是暴怒,他一脚推翻案几,拨剑把房中摆设物件砍得稀烂,意犹未止,狠声道:“刘备!又是刘备!”

无他,袁绍也正在秘谋讨董诸事,自己正在筹划的一件事,却突然被别人截了胡,抢了先。以后推翻董卓,讨董元勋,国之柱石就变成了刘备,而不是他袁绍,教他如何不怒?且讨董之事,关系到他另一个打算,若是刘备掺和进了来,这事还真不好办。

不过,刘备既然抢了先,那么自己更不能停了。于是初平元年正月,袁绍在渤海亦起兵,数日之前,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河内太守王匡、山阳太守袁遗、东郡太守桥瑁、济北相鲍信等十数路诸侯一时并起,众各数万,以讨卓为名。

袁绍冷笑一声,得意的道:“刘玄德,好教你得知我汝南袁氏的厉害。”

刘备得讯,自然是惟有苦笑而已。此时无电话网络,交通全靠驿传,山东诸侯几乎是约好似的同时举兵,这不是向世人和他刘备宣告,山东诸侯其实就是一支“袁家军”么?

这些人中间,袁绍、袁术、袁遗都是一家人,其他的不是袁氏门生故吏,便是袁绍兄弟的好哥们,果然妥妥的袁家军。

怪不得袁绍等举兵讨董,而幽州牧刘虞、益州牧刘焉、还有公孙瓒、陶谦等地方实力派都不吭声。敢情是不想助袁绍之威啊。

至于辽东太守公孙度,他本身就是董卓所举之亲信,而北海相孔融正在头疼黄巾,至于马腾、韩遂等,巴不得中原越乱越好。

却说曹操跑路途中又杀数人,心中忐忑,行踪愈加小心,却不料过中牟县时,被一亭长所疑,呼乡兵执解至县中,县令见是曹操,心中一惊,挥退左右,解开曹操所缚,乃道:“孟德缘何在此?”

曹操一见县令识破自己行藏,便苦笑一声,道:“违董公之命而欲亡归家中,沿途见董公购我,故改换形貌,却不料被亭长所疑为贼而执之……公乃何人?”

县令笑道:“孟德可速去,勿问我名。我释孟德,敬公乃义士也,无他意。”

曹操见此人死活不肯透露姓名,时间紧急,便不再多说,匆匆看了县令几眼,一抱拳,乃从后门走。

县令见曹操既走,苦笑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亦走也。”于是挂冠服于院,携家小连夜走兖州走了。

曹操一口气跑到陈留,这才歇了下来。安全了。陈留太守张邈,字孟卓,广陵太守张超之兄,乃东平寿张人,少以侠闻,振穷救急,与袁绍、曹操皆过从甚密。基本上,都是混过江湖的游侠儿。所以曹操跑到陈留,于是就放心了。

诣太守府,见张邈,张邈相迎,两人分宾主坐。乃道:“孟德既来,可为我援助也。”

曹操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道:“孟卓,有何事用我?”

张邈便将袁绍书信取与曹操,道:“刘玄德已于荆州举兵,本初不欲为刘玄德后,与我等相约,同时俱起。联兵讨董。孟德以为如何?”

曹操一路亡命,却不知短短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见刘备与袁绍都起兵反董,曹操一拍大腿,道:“正该如此,孟卓还等什么,急速起兵可也!”

张邈苦笑道:“某亦欲起,奈何不通军事,麾下亦无战将,孟德可愿助我?”

曹操道:“孟卓何出此言,兴兵讨逆,匡正朝廷,乃天下大义也,我如何不愿。”于是张邈尽托军事于曹操。

曹操又拜访陈留大户、曹氏亲友卫兹,卫兹曾举孝廉,州郡屡辟不仕,曹操诣卫府,见卫兹,说如此。卫兹欣然从之,乃尽散家财以助曹操成事。曹操得卫家之助,旬日之间,征得五千兵。乃与张邈俱起,响应袁绍。

时袁绍与王匡屯兵河内,孔伷屯兵颖川,韩馥在邺城,众军约定正月底,二月初会盟酸枣,一同举兵向洛。

刘备亦得袁绍书,知欲会盟酸枣。不禁失笑。他看了联军名录,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曹操外,都无有领兵对阵的经验。而且还都是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面对董卓时,只有曹操和孙坚敢上,最后还窝里横,你杀我我杀你,联盟不解而散。

就这么一群猪队友,也想让我陪你们玩?我自己单干,也不惧董卓。刘备心中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参加这劳什子会盟。不为其他,只为自己不被孤立耳,袁家的号召力,刘备已经领教了,要是自己在前方打得火热,后面袁绍来拖后腿,那就不好了。

董卓在洛阳,闻天下诸侯兴兵,欲讨伐自己。大惧。自己西兵不过数万,如何敌得住这数十万众?且大将牛辅、徐荣等将校还在河东与白波贼苦战,这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竟被他想出一个歪招,你们山东盟军不是说我枉兴废立,欺天罔地,动摇社稷吗?老子把废帝弘农王给杀了,难道你们还敢把当今天子给再废了?灵帝止有二子,看你们立谁!到时你们的义兵就成了天下笑柄,哼哼,讨董?老子给你们来个釜底抽薪!

董卓说干就干,带了吕布就直闯宫中。刘恪值守殿前,见董卓至,行礼道:“相国稍待,且等我禀报天子。”

董卓作色道:“还不速退!”

刘恪道:“职责所在,还请相国见谅!”

董卓大怒,叱道:“汝仗刘玄德之势,以为吾不敢杀汝耶?”

身后吕布摸住腰后短戟,蠢蠢欲动。

刘恪执礼道:“不敢!”

却见殿后又转出一队甲士,当先的却是关羽,他出声道:“出了何事?”

董卓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关羽怎么在这?他没随刘备出京?于是问道:“云长如何在此?”

关羽见了董卓,拜道:“关羽见过相国,某受主公与太后之令,留值宫中。故因在此。”

董卓心中愤怒,乃道:“好个刘玄德!好个刘玄德!”

又道:“刘玄德在荆州举兵讨我,尔等可知?”

关羽、刘恪心头一跳,齐道:“臣等不知!”

董卓看了看二人,狞笑一声,拂袖而去。若不是自顾身份,他早就遣大军入宫,围了永安殿,把这些混帐一网打尽了。想不到养虎成患,竟让太后与废帝苟活到今日。董卓疾步而行,边走边下令道:“奉先,调陷阵营围北军五校,再调宫中精卒驱逐刘恪、关羽二人,若其敢反抗,立杀之!而后围住永安宫,任何人不得出入!另外,唤李催滚过来见我,老子让他负责皇城禁卫,他就是这么办事的?老子倒是要问问他,关羽等人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混进来的!”

吕布道:“遵令!”

关羽缘何在宫中,却是刘备恐十一郎势单力薄,故留关羽在此以助刘恪。皇宫殿宇无数,在天子与太后的配合下,藏些人马还是游刃有余的。而董卓正揽权之时,自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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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太后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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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既走,关羽与刘恪道:“慎之,不妥,董卓已起杀心,我等速报与太后。”关羽何其敏感之人,董卓临走前一眼,分明是杀机毕露。

刘恪也持此议,乃与关羽入殿中,拜见太后。何太后闻言,心中颤抖,眼圈一红,又是要哭。刘恪与关羽对望一眼,心道,女人就是麻烦。他等在太后身侧多日,早就知道太后亦不过是个柔弱女子罢了。是以心中亦不惧太后威仪。主要是何太后被董卓一吓,早就惶惶不可终日,哪里还复有灵帝在时母仪天下的风范。

刘恪忙道:“太后,时不我待,还请太后速速收拾,我与关将军护住太后与大王自密道出城。”

宫中有密道,乃世祖光武皇帝秘密营造,他也心忧后世有人逆乱,于是给子孙们留下一条生路。到后来,天下承平百年,本来口口相传于皇族的密道,早就被皇帝们给忘记了,反倒是久居宫中的太监们一清二楚。汉灵帝入继大统,他本外藩,到了宫中,自然免不了好奇而四下游览,宫中阉宦为了讨$顶$点$小说 ()好新皇帝,于是把宫中种种密闻一一说与天子听。灵帝又好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听说有密道,喜不自胜,率了一干阉人于皇城中四下搜寻,还竟真被他寻到,密道便处于永安宫后,靠近武库那里。直通北邙山下。

灵帝既知此处,自然也告诉了当时的何皇后,甚至灵帝兴致大起,曾携了何皇后在密道中云雨数番……

刘备入宫见太后,太后便把密道之事悉白与刘备。这也是刘备为什么能安心南下的原因。因为他早已留下后手,若董卓敢弑太后与弘农王,他便可令刘恪带了太后等自密道出逃。

何太后匆匆收拾一番,把细软金银打了数个大包,看得刘恪咧嘴关羽傻眼。这是逃亡啊太后,不是效游。于是刘恪与关羽只留下二个包袱,一是换洗衣裳,二是细软。刘恪又抱了弘农王,自殿后而走。

满殿宫女及小黄门,被关羽打晕在地。众人避过董卓宫中耳目,贴墙而走,密道入口,乃一枯井,众人鱼贯而下,关羽曾逃亡江湖,对清除踪迹颇有心得,于是殿后而行。一众人闷声摒息,一路有惊无险出了密道,方逃出生天,便见一彪军驻扎于此。何太后见了,险些昏厥过去。却见那将上前拜道:“末将吴匡,拜见太后,拜见大王。”

吕布奉董卓之令,先是着部将高顺、张辽等兵围北军,到了之后,却见营门大开,里面除了一干老弱后勤,便是来混日子的官宦子弟。吕布闻讯大怒,飞驰入营,乃问:“吴匡呢?”

一个兵痞站了起来,有气无力的道:“吴将军率了兄弟们,数日前便出营射猎去了。”

吕布一拳打在空处,郁闷无比,于是又率众将入宫,胁迫太后,等相国董卓前来发落。到了永安宫,却见殿前静寂无声,鬼影也没有一个。往日里寸步不离的刘恪等人,一个个皆不见了踪影。

吕布心知不好,忙疾步入殿中,却见殿中宫女太监倒了一地,而太后与弘农王皆不见踪影,大叫一声:“糟了!”

于是令高顺速报相国,自己踢醒太监宫女,审问仔细。那些太监宫女们醒来,却是一问三不知。须臾,董卓亦至,见自己的猎物踪迹全无,而陪伴身侧的宫人们又一问三不知,不禁大发雷霆,须发皆张,怒道:“给老子搜,这么多人,莫非还飞天了不成?”说完一脚踢在一个宫女身上,把她踢出老远。

宫女嘤嘤而哭,董卓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乃喝骂道:“再哭一声,老子便砍了你!”宫女惊惧,强抑哭声。

董卓见这小宫女惊惶之状如羊羔,又丽质天生,羞涩之态我见犹怜,不禁心中一阵火热,便去了衣襟,拖了宫女于案上,大力**起来。

宫女体态娇柔,年岁又小,何曾受过如此鞑伐,不禁双眼一翻,昏了过去。良久,董卓虎吼一声,喷薄而出。收拾干净之后,道:“全杀了,一个不留!”

顿时,殿中惨叫连连,血流成河。

董卓麾下将校,打起仗来一个个不要命,可要让他们干缉捕的活计,却是抓瞎。无数人马地毯式的从南宫到北宫,搜刮了个遍,楞是不见半点踪迹。止有董卓部将张辽,看出一点点蛛丝马迹,却记于心中,默然不语。

缘何?张辽字文远,雁门马邑人,先祖乃是著名的马邑之谋的发起者聂壹,因功未成而单于走,既得罪了匈奴,又害得汉廷劳费无数钱财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两头不讨好,便索性改了姓。少有勇武,闻名于乡中,并州刺史丁原以其武力过人,召为从事。后来丁原被何进召至京效,何进又着张辽去河北募兵,等张辽回来,何进死了,丁原也死了,走投无路,被董卓遇见,于是吞并其军。他也就在董卓军中待了下来。

他少年时游历幽、并,颇晓江湖之事。关羽匆匆扫除痕迹,未免有不周全之处,却被张辽发现。他心向汉室,且故主丁原为吕布、董卓所害,是以故作不知。

等董卓跳脚大骂,召城门校尉、洛阳令等前来“破案”的时候,消息已经瞒不住了。百官知太后与弘农王莫名消失,董卓失态,心中俱喜,朝会之上,说话声音也不觉大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太后与弘农王哪儿去了,但只要不在董卓手上,就是天大的喜讯。

此时北邙山中,太后与弘农王坐在车驾之上歇息。刘恪告诉她,入夜之后,军队会疾行,自偃师而出轘辕关,然后走入豫州,到时自有广阳侯大军前来接应。太后听了,不禁心情一松,再也支撑不住,竟然睡了过去。

刘恪与关羽还有吴匡对视一眼,心中苦笑,哪有那般容易。董卓是何等人,一旦寻人不到,必定反应过来,会令沿途郡县关隘严加防守,若是没有太后与弘农王,他们一路轻车简行,跑出司隶那是简单得很,如今有两个身娇肉贵没受过苦的拖累,能不能到轘辕关下,还是一个问题。

他们所料没错,董卓在宫中寻人的同时,早就下令各关隘亭县,严防死守,见太后与弘农王车驾或可疑人马,即发讯以闻。洛阳诸关,伊阙关,函谷关,广成关,大谷关,旋门关等,都收到了董卓的严令。

董卓既失太后与弘农王,又因东方联军势大,自己根基在西方,于是召公卿议,欲迁都长安,以避兵锋。董卓曰:“昔高祖都关中,十一世后中兴,更都洛阳。从光武至今复十一世,案《石苞室譏》,宜复还都长安。”

百官张口结舌,这董卓真是敢想啊!迁都乃何等大事,岂能随意而为。于是司徒杨彪劝曰:“昔盘庚五迁,殷民胥怨,故作三篇以晓天下之民。今海内安稳,无故移都,恐百姓惊动,麋沸蚁聚为乱。”

董卓闻言,冷笑一声,心道海内安稳?山东诸侯都反了,**逗我呢!于是道:“关中肥饶,故秦得并吞六国。今徙西京,设令关东豪强敢有动者,以我强兵踧之,可使诣沧海。”

杨彪复劝:“海内动之甚易,安之甚难。迁都改制,天下大事,皆当因民之心,随时之宜。往者王莽篡逆,变乱五常,更始赤眉之时,焚烧长安,残害百姓,民人流亡,百无一在。光武受命,更都洛邑。此其宜也。且长安宫室坏败,不可卒复。《石苞室譏》,妖邪之书,岂可信用?”

董卓说不过杨彪,便作色道:“公欲沮我计耶?关东方乱,所在贼起。崤函险固,国之重防。又陇右取材,功夫不难。杜陵南山下有孝武故陶处,作砖瓦,一朝可办。宫室官府,盖何足言!百姓小民,何足与议!若有前却,我以大兵驱之,岂得自在!”兵痞嘴脸复露无遗。

百官皆恐怖失色。黄琬出列对曰:“此大事。杨公之语,得无重思!”

董卓冷哼道:“边章、韩约有书来,欲令朝廷必徙都。若大兵东下,我不能复相救,杨公可与袁氏西行。”

这家伙,赤果果的武力恐吓了,还拉了叛贼边章、韩遂(韩约)一起,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甚勾连。反正他们要是举兵东下,你们把我拖在洛阳,那就请你们杨家和袁家西行抵御叛贼罢。

杨彪被董卓一吓,也有点心虚,不过仍然嘴硬道:“西方自彪道径也。顾未知天下何如耳。”

司空荀爽见董卓无言以对,怒气冲天,恐其当廷发作,乃谓杨彪道:“相国岂乐此邪?山东兵起,非一日可禁,故当迁以图之,此秦、汉之势也”

董卓得了个台阶下,方稍熄冲天之怒。于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大家闹了个不欢而散。

董卓还府,召诸人议。坐上城门校尉伍琼、尚书周珌力谏之,曰不可迁都。董卓在朝会之上受了一肚子气,正无处可发泄,于是大怒道:“卓初入朝,二子劝用善士,故相从,而诸君到官,举兵相图。此二君卖卓,卓何用相负!”遂令甲士收伍琼、周珌斩之。

可怜二人,枉死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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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议迁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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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爽正在杨彪府中闲坐,黄琬也在,于是荀爽解释之前为什么替董卓说话:“诸君坚争不止,祸必有归,故吾不为也。”

黄琬道:“昔周公营洛邑以宁姬,光武卜东郡以隆汉,天之所启,神之所安。大业既定,岂宜妄有迁动,以亏四海之望?文先斯言,何错之有也?”

三人正相谈甚欢,忽有家仆来报,杨彪见家仆脸上神色慌乱,心中一动,道:“有何事,且慢道来!”

家仆拜道:“主上,相国今日于府上,收尚书周珌、城门校尉伍琼杀之,弃尸于府门外。”

杨彪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胸膛起伏不定。却又渐渐平息。杨彪把衣袖一挥,道:“你且退下。”

家仆悄然躬身后退。杨彪再看荀爽、黄琬神色,皆是惊疑不定,于是强作笑脸道:“某有些乏了,今日暂且到此,来日某再宴请慈明、子琰,如何?”

荀爽与黄琬亦不愿久留。三人匆匆而别。

正在杨彪心不自安之[顶][点]小说 时,又传来消息,董卓令司隶校尉以灾异之事,罢免黄琬、杨彪三公之职。

黄琬乃邀杨彪诣阙相谢。友人相劝:“董卓残暴,子琰既坐罢官,莫若车驾南返江夏,归家隐居,可也。以免受西贼之害。”

黄琬是什么人,向来以正直刚烈著称,当年曾和陈蕃一同共事,为国选贤时得罪人无数,后来遭党锢近二十年,出来后屡为显职,后来为豫州牧时,率军平定州境盗匪,威名大震。是以董卓才把他征入京中,拜为司徒,旋又迁太尉。他也是个不怕事的,于是乃道:“昔白公作乱于楚,屈庐冒刃而前;崔杼弑君于齐,晏婴不惧其盟。吾虽不德,诚慕古人之节!”

见了董卓,董卓可以杀周、伍,然则杨彪与黄琬名重海内,他素敬之。于是得免。又复拜二人为光禄大夫。

当然,不要以为董卓不会杀名门望族的人。袁绍与袁术兄弟扯旗反董,董卓大怒,又恐袁隗为内应,于是把太傅袁隗一家老小全抓了起来,包括袁术弟袁基在内,二十余口杀得干干净净。

太傅号称上公,职居三公之上,董卓竟然把太傅都给宰了,这下洛阳城中鸦雀无声。对于迁都之议,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了。这下大家对董卓,有了个更加清晰的认识和了解。当时董卓常说我力能族人,大家以为董卓只是说说而已,现在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让百官不得不低头。自己为名节丢了小命无所谓,牵连家人,于心何忍?

董卓这也算是错有错招了,本来是纯粹想报复袁家兄弟,结果却把百官公卿给吓住了。董卓大喜,即令准备迁都事宜。

刘恪与关羽等人一路晓宿夜行,到了偃帅城外,藏太后与弘农王于军中,改旗易帜,打着董字大旗大摇大摆的进了城,见了县令,吴匡一脸倨傲,也不下马,直问道:“某来问你,最近可有可疑人马出现?”

县令见吴匡一脸蛮横,麾下兵将杀气腾腾,本来想说的话又咽进肚子的,陪笑道:“回将军,目前并无可疑车驾出现。”

吴匡哦了一声,马鞭在空中挽了个鞭花,指使道:“速去替某准备膳食热水,送至营中,若有怠慢,定斩不饶。”

县令迟疑了会,小心翼翼的上前道:“将军,可有相国之关防?”

话言方落,吴匡一鞭就挥了过去,抽在县令身上,啪的一响,衣服破裂可见血肉。县令一声哀嚎,怒目而视,吴匡笑道:“哟,还不服气哪!”又提鞭欲打。

县令强忍一口气,心道,罢了罢了,有什么样的军主就有什么样的兵将,董贼连袁太傅都满门诛绝了,他麾下又岂有良善之辈,自己便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受这等气作甚。

于是乃道:“既然将军军务在身,本官便不再打扰,稍待膳食与热水会有下人送至营中,将军等请自便,本官先行告退。”

县令一走,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刘恪笑道:“吴将军装得还挺像。”

吴匡之前为何进部将,久在京中,少不得有时候横冲直撞,欺压良善,此番本色出演,自然是像了。吴匡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笑道:“出了偃师,就好了。”

却不知道,方才如此容易混过去,主要还是借了董相国的赫赫凶名。他们还不知道董卓先斩周珌、伍琼,又罢杨彪、黄琬,最后把袁隗一家给诛绝了。凶名传播四海。如今已是士人百姓心目中一等一的残暴之人。

吴匡在偃师又明目张胆的还歇了一日,临走还索要许多钱粮财物。这才大摇大摆的领军而走,县令见吴匡等人如此,更觉得这就是凉州兵无疑。

殊料吴匡等人方走半日,又有一枝军如旋风般疾驰而来。县令一见前方高高飘扬的董字大旗,心道不好,自己中计了。方才出关去的,便是太后与弘农王等。

郭汜一马当先,直逼县令,方才勒马止住,随手从怀里掏出关防信印,往县令脸上一砸,道:“给老子好好说道说道,最近可有大队人马出关!若有半句虚言,小心你的狗命!”

郭汜等人被董卓好一顿臭骂,火气未消,脾气自然不好。县令一再受辱,本来想照直了说的,后来又转念一想,要是这将知道是自己放走了太后与弘农王,只怕自己小命立马不保,不若瞒过此时再说。

于是心思电转间,县令迅速作出了有利自己的决定:“禀将军,自受相国之令以来,本官日夜巡视,未见有可疑人马与车驾过此。还望将军明察。”

郭汜双目直视县令,县令神情自若,坦然对视。郭汜瞧不出半点可疑之处,于是自言自语道:“莫非刘恪等人未走此条路?”

于是喝道:“仔细点,若有消息,立即上报。”

县令躬身道:“诺!”

于是郭汜一勒马头,引兵转身又往伊阙关而去。

郭汜既走,县令吁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见凉州兵走得远了,自度这官做不得了,这事迟早要泄露,到时替死鬼必然是自己。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收拾细软,连夜携了家眷溜之大吉。

吴匡不知道自己险些就被郭汜追上。他与刘恪、关羽等人依样画葫芦,以同样的法子出了缑氏,于是一条直道直通轘辕关。

轘辕关,为历代兵家必争和控守要地,也是洛、偃通往汝、颖、襄三地之捷径。因东有太室山、南有少室山,西有**鸣山、香炉峰,山路险阻,十二曲道,将近复回,故曰:轘辕。因之东接齐楚,西连秦晋,故为秦汉八大关隘之首。此地趋东都、困阳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险峻之极。此关一直到后世解放时期,才废弃不用。

此时,吴匡等人,便远远望着这轘辕关发愁。县城好过,这地方,还真不好过。县城里面,就算被发现,以吴匡等人的本事,还能领兵杀将出去。这里地形险要,关口逼仄,想过关,就得排成一字长蛇,缓缓通过。若被发现,兵力施展不开,必然会被一网成擒,全军覆灭。自己死也就罢了,军中奈何还有太后、弘农王。要是这二位有点闪失,万死难辞其咎。

什么?夺关!快别说了,这关隘还真不好夺,关道逼仄,而关墙之上又防守严密,只怕未冲到关下,就要被乱箭射死。

刘恪、关羽、吴匡三人愁作一团。只有逃出此关,这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身后虽无动静,但三人料想追兵亦不远矣。且军中粮草不济,若在此再拖得数日,只怕军队就要自行散去了。

思来想去,关羽眼珠子一转,道:“莫若遣善攀登之卒士,绕走少室山,往寻主公大军。而后约定内外夹击,轘辕关一鼓可下也。”

也只好如此了。三人计定,于是选健士三十,分数批攀山而去。剩下的,就是等待了。而等待,无疑是一种煎熬。尤其是相对于何太后与弘农王而言。

弘农王还好,何太后是过一会就问,过一会就问。忧心忡忡不能自己。她实在是害怕了,宁可是死也不愿意再落入董卓魔掌了。自己死还好歹能得个体面,死在董卓手中,百分百要被他凌辱。

却说刘备引军缓缓向北,途中接吴匡等人书报,言已自密道出,不日南下,望刘备起兵接应。书信写得匆忙,又未写明自哪条道南下。刘备无奈,只得驻军阳城,然后令严颜、张飞各引五千兵往伊阙关、大谷关相候。自己引中军往轘辕而来。

军方到轘辕,便见前方一队人马追杀数名卒士,刘备疑之,乃谓黄忠道:“还请汉升上前问个究竟。”

黄忠应诺,引本部飞马而出。驰到近前,数箭射翻追兵之马,而后引军团团围住道:“皆为汉兵,为何自相残杀?”

轘辕守兵远远望见刘字大旗,心道不好,吱唔不敢言。那数个伤痕累累,满身尘土的士卒见了黄忠,又望见刘字帅旗,大喜道:“将军,我乃吴匡将军麾下,有要事禀报主公!”

黄忠闻言,不敢怠慢,便着麾下绑了追兵,又给马让吴匡麾下卒士乘骑,一同至刘备帐前拜见。

“什么!太后与弘农王便在关后!”刘备闻报,双目精光大盛,不禁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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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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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得知何太后与弘农王俱在关后,不由大喜。于是点齐三军,直趋关前。刘备走马出营,见轘辕关地形险峻,暗叹道,不愧要扼之地。

刘备想了想,觉得这关隘易守难攻,真打起来,一时半会难以攻克。于是决定劝降。刘备亲至关下,仰关呼道:“某乃刘备刘玄德,还请轘辕关守将出来一见。”

轘辕关守军早就看见刘字帅旗及关下黑压压潮水般的人马,一时之间刀出鞘,箭上弦,只待这枝军来攻打关城,就要让他们好看。殊料关下大军驻扎不动,对方主将却出营来请将军。

不一会,轘辕关守将便出现在城头,往关下抱拳一礼,道:“刘君侯,末将叶蛟,这厢有礼了。”

刘备看着城头那将,眯眼道:“叶将军,可知我大军来此何事?”

叶蛟沉默,他自然知道刘备来干嘛。关后藏匿着一枝军,自京师洛阳逃离出来。里面有谁,他心知肚明。

刘备见叶蛟不语,便把话挑明,道:“叶将:顶:点:小说 军可知,董卓入京以来,倒行逆施,肆意胡为,妄行废立,迫害大臣,淫掠百姓,种种罪行,罄竹难书。关东诸公已兴义师,欲讨董除贼。将军是从贼乎?讨贼乎?

董卓胆大包天,敢冒天下之大不违,意欲迫害太后与弘农王。幸赖太后鸿福,又有朝中大臣相助,才得以逃离董卓魔爪,逃出生天。然则后有追兵,前有关险。形势危急。将军据守关隘,逼使太后与弘农王陷于险地,将军真欲相助董贼乎?

我观董卓此人,凶残暴虐,必不长久。若太后与弘农王真因将军而被执还京师,他日关东义军驱杀董贼,将军如何自处?

且关后之军,乃我刘备亲军,若他等被害,刘备必发三军攻打轘辕关,不死不休!如何抉择,还望将军三思!”

叶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刘备字字诛心,说得他心思动摇起来。自己遵守朝廷军法守关,然则朝局变幻莫测,董相国如今犯了众怒,关东诸侯一齐举兵不说,朝中竟也有大臣暗助太后与弘农王出逃。莫非相国已经控制不住朝堂了?叶蛟一思至此,脸上冷汗涔涔而下,他这等小人物,夹在两大派系中间,一个不慎就会被碾压得粉身碎骨。算了,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歹关下的刘备,也是个声名远播的人物,料想他也不会亏待了我。

他哪里想得到,太后与弘农王根本就是私自出逃,哪有大臣相助。

叶蛟这等武人,一旦决断,便不会瞻前顾后拖泥带水,此乃军中大忌。于是想得明白的叶蛟当下便向刘备深施一礼,道:“小将也曾为故大将军旧部,董贼残暴不仁,欲害太后与弘农王,小将敢不从君侯之命。”

于是乃令守军弃械并大开关门。刘备大喜,心道自己嘴皮子功夫又见涨啊。于是便令黄忠与自己一道率军入关。到得关内,刘备亲自扶起自缚请罪的叶蛟,并为其解开绳索,亲切的笑道:“叶将军此乃何意。将军顺应大势天命,此等义举,可感天地。来,将军且与我一道出关,相迎太后与弘农王。”

于是携了叶蛟,把臂而行。叶蛟心中正自忐忑,被刘备如此礼遇,不禁如沐春风,心中也自感激不尽。心道世人尽言刘玄德礼贤下士,光风霁月。果然不虚。

刘备留了黄广率本部驻关,便请了吴匡军中卒士在前引路,率了众将一路迤逦而行,往刘恪所在之处而去。

行不多时,忽闻前方马蹄声动地而来。刘备喜道:“莫非云长等知我来也?”忽然面色一变,惊道:“不妙,此非我军!”

于是叱喝一声,一夹马腹,疾驰而去。身后黄忠与叶蛟不敢怠慢,忙引大军跟上。飞驰二里余,刘备便见前方董字大旗迎风飘舞,却是董家将引凉州兵来。

刘备一勒马辔,心道凉州兵来得好快。

董卓在京中,得知跑了何太后与弘农王,暴怒之下,连杀府中奴仆数人。他不敢想象,要是何太后与弘农王跑到袁绍那里,自己这个洛阳朝廷还有甚么意义?要是袁绍再在关东重立弘农王,自己岂不是要被天下人所笑?于是把众将召来,一顿好骂。骂得众将狗血淋头。

众将不敢怠慢,自引本部四下出击,誓要把河南地面掘地三尺也要翻出吴匡等人的藏身之所来。大军地毯式的搜索终于有了发现,在北邙山下,终于发现大军宿营的踪迹,再一路追踪到偃师。

偃师郭汜来过,再来时,县令都跑得无影无踪了。郭汜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把县吏全部坑杀之,又一把火烧了县衙,这才与众将引兵直往轘辕关。

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郭汜看着对面不远的刘字大旗,长叹一声,知道这次又没戏了。刘备在此,除非相国亲至,否则就凭自己几个的本事,怎能撼得动刘备?

郭汜谓李傕道:“稚然,退兵罢。”

李傕亦知刘备难敌,却硬着头皮道:“若我等见刘备便走,岂不是坠了我西军名头?日后主公得知,亦为不美。”

郭汜便劝道:“我观刘备兵多将广,且刘备深通兵事,冒然交战,折损我凉州儿郎的性命,主公才会震怒。且从我退,主公若怪罪,我一力担之。”

李傕道:“阿多(郭汜小名),我岂是此意。也罢,先避刘备之锋芒,来日再作计较。”

于是董卓军缓缓而退。

敌军既退,刘备也不追赶,此时刘恪等听得动静,登高而望见刘字大旗,喜道:“主公至矣!”于是引军自山中出。

两军会合,喜不自胜。吴匡等人一路逃亡而来,物资匮乏不说,精神上还饱受磨难。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许多人竟情不自禁哭泣了起来。

刘备拜见了太后与弘农王。何太后自入宫中,养尊处优数十载,何时受过这等颠沛流离的苦,此时虽然神情激动,然则精神状态却不大好。反而是弘农王,自幼不在宫中,这番长途跋涉,虽然瘦了些,但整个人看上去健壮不少,双目也开始明亮有神起来。

刘备等奉迎何太后与弘农王入关,沐浴更衣用膳后,何太后强作精神,勉励刘备等人几句,实在是支撑不住,便退入房中沉沉睡去了。

数日后,休整一新的大军,在刘备的率领下,缓缓往酸枣而去。临行前,刘备拨兵两千,仍留叶蛟守轘辕关,刘备执其手道:“将军且替我看好此关,若董贼来,还请将军替我拒之。”

叶蛟还以为刘备要带自己走,轘辕关留他自己的亲信呢,想不到刘备如此信任自己。激动之下,不禁拜道:“末将必不负主公所托!”

刘备笑而纳之。数日相处,他自然知道叶蛟性格。谨慎胆小,本领平平。若是说带他去关东会盟,到时要与董卓真刀真枪的拼,只怕他是不愿。刘备从来不愿强迫他人。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叶蛟明里暗里表示自己愿意留在轘辕关,索性便遂了他意。让他在此关过他的太平日子。

至于为什么相信叶蛟,因为叶蛟和吴匡一样,都是倒霉的大将军何进的旧部。当年黄巾之乱,大将军何进遣将守洛阳周边关隘,因此派了叶蛟来。此人虽然谨慎,却很是能审时度势,到时董卓与关东诸侯打起来,董卓不敌而西迁。叶蛟便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却说孙坚在长沙,这日收到封秘信,便率了大军北上。此时刘备已走,荆州之兵,唯孙坚最精。所过江陵,忽有人报武陵太守使者至,孙坚揽书一观,原来荆州刺史王叡与武陵太守曹寅不合,武陵太守惧,便伪造朝廷文书,捏造罪状,请孙坚收叡杀之。孙坚收到此书信,正合心意。虽然明知有诈,却欣然从之。原来前番孙坚、刘备、王叡等合兵讨长沙贼时,荆州刺史王叡便轻视孙坚,觉得他以武卒而登高位,因此待之无礼。孙坚刚好也是憋了一肚子火。

于是孙坚便遣军讨军资辎重,曰:“兵久战劳苦,所得赏,不足以为衣服,诣使君更乞资直耳。”

王叡不疑有他,乃道:“刺史岂有所吝。”于是欣然大开府库,请孙坚兵自入视之,有什么拿什么,搬空为止。

兵入城中,王叡忽见孙坚,不由疑道:“兵自求赏,孙府君何以在其中?”你不在城外留守,和一帮老兵跑到府库来干嘛?

孙坚从怀里拿出书信,对道:“被使者檄诛君。”

王叡大惊,乃道:“我何罪?”

孙坚面无表情,道:“坐无所知。”

王叡又羞又恼,不意今日为莫须有之罪所害,他见孙坚虎视眈眈,不愿为兵家子所辱,竟自杀于府中。

孙坚尽收荆州之兵,由是军势大振。一路北上至南阳。复又请见南阳太守张咨。张咨闻孙坚到,出城相迎。孙坚献之以牛、羊之礼。第二日张咨便回请孙坚,两人于宴席之上谈笑风声,好不快活。

酒酣耳热之时,忽有一人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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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袁术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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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孙坚军中主簿闯了进来。其对孙坚道:“主公,前移南阳,而道路不治,军资不具,请收主簿推问意故。”开始找碴儿了。

张咨闻言,哪里不知孙坚陷己,于是大惧,借口更衣,离席欲去。跑到外面一看,孙坚兵把此处围得水泄不通。张咨懊悔无及,乃道:“今死此矣。”

复返席,张咨自作镇定。孙坚主簿又言曰:“南阳太守稽停义兵,使贼不时讨,请收出案军法从事。”

张咨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脸上汗一下子就炸出来了,生死攸关,便激动的问道:“文台,你想要什么?你说,只要南阳有,我倾其所有以奉义军。”

此时孙坚忽然对张咨咧嘴一笑,道:“欲借子仪兄项上人头一用!”

张咨被孙坚笑得心里阴森森的,再听此言,便瘫软在地,双目无神,喃喃道:“我何罪之有?我何罪之有?”

孙坚叹道:“公无罪,然则不当为南阳太守。”

张咨闻言,猛的抬头(顶)(点)小说 ,惨笑道:“文台若要宛城,拿去便是,何故杀我?长沙太守攻杀本州刺史与南阳太守,大汉乱矣!亡矣!文台今日杀我,他日又岂知不被人所杀!我便先行一步了,哈哈哈哈哈!”

孙坚闻言大怒,使人牵疯颠大笑的张咨出营门斩之。而后引军直趋宛城下,乃道:“张咨无故拖延义兵,已被我斩之。今我率大军讨贼,暂领宛城,如有不从军令者,杀之!”

满城震怖,无有不从者。自此,南阳落入孙坚之手。

孙坚既得南阳,便快马加鞭,令信使直奔鲁阳,鲁阳袁术得报,大喜,道:“我得文台,真久旱得逢甘雨也!”于是率本部进驻南阳,着令孙坚率部还屯鲁阳。

刘备若在,便知孙坚早就投靠了袁氏,并选择了袁术作为他的靠山。孙坚素有抱负,然则朝中无人,纵然政绩出色,却只能三任县丞,浪费光阴,苦苦蹉跎。若不是黄巾乱起,朱儁赏识,孙坚也不会崛起于军中。正是有在黄巾平乱和凉州平叛的出色表现,从而被袁氏看中。

袁家四世三公,历代缨簪,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若是太平盛世,只怕袁家也不会拿眼睛看下孙坚。然则天下大乱,狼烟四起。秉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考虑,袁家才把眼光放在了孙坚身上。家世清白,政治背景干净,且朝中无依无靠,独自打拼。刚好袁家公卿遍地,门客无数,却没有一个有着出色军事天赋的人。于是稍一接触,两者便一拍即合。袁家负责孙坚的前途,孙坚则成为袁家手里锋利的刀。

不久,作为袁氏下一代掌门人的袁术便迅速让孙坚看到了袁氏的诚意,孙坚被迅速任命为长沙太守。大破长沙贼之后,又被封为乌程侯。

这可不是关内侯,也不是亭侯,乡侯,可是大汉除刘姓外能够获得的最高爵位:县侯。

皇甫嵩与朱儁平定黄巾,威镇天下,也不过是县侯之封。当年朱儁为交州刺史,平定一州之乱,也只是封了个亭侯。再向前推,凉州三明,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名将,在边地与羌人,乌桓人,鲜卑人打生打死,戎马倥偬一辈子,却也只有段颎受封。孙坚若无袁氏,他何德何能,破了个长沙贼,就得受封县侯?

孙坚既受袁氏大恩,心中感激不尽。誓欲报效袁氏。前番袁术拒受董卓官职,出逃荆州,心中也是有小算盘的。荆州沃土千里,地富民殷。作为袁家的嫡子,袁术眼光又岂会差。他和袁绍不同,袁绍目光一直在北方,他却早早就看上荆州这块肥肉啦。

于是袁术逃出洛阳后,哪也不去,直奔荆州。当然,荆州有刺史,各郡也有太守,他没理由去强占别人的地盘,袁家子弟还是要讲脸面的。便在鲁阳停了下来。鲁阳是南阳郡的一个县,此处勾连颖川,死死卡住荆州通往北方的要道。刚好鲁阳令是袁氏门生。袁术便光明正大的把鲁阳城给占了。

等到兄长袁绍出奔,来信筹划欲起兵讨董时,袁术心中一喜,机会来了。便发信与孙坚,嘱咐他见机行事。

于是孙坚借了大义名份,先杀刺史,后诛张咨。南阳全境,竟落入袁术之后。

董卓在袁家兄弟纷纷出逃后,便一直把眼光放在他们身上。见一个南下,一个北上,董卓便心知有鬼了。

董卓对政治不太在行,但军事精通啊。一见袁术赖在鲁阳不走,再一看地图,便知袁术打得什么鬼主意了。

及至荆州有吏上报,荆州刺史被害,董卓便笑了,袁家小子你不是想要荆州吗?休想。

于是董卓迅速上书朝廷,拜刘表为荆州刺史。

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汉鲁恭王之后,党锢时期的大名士,八俊之一。党锢时期受到迫害,逃亡四海,黄巾之乱时得免,被大将军何进所辟,此时为北军中侯。

董卓也是打得好算盘,你袁术与孙坚敢害王叡,敢害刘表不?人家是汉室宗亲,名满天下的士人。你动下人家试试?若是不敢动,那么你袁术想图谋荆州,那便是休想!

袁术在南阳,得闻董卓拜刘表为荆州刺史,大怒。发了好一通脾气,才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咬着牙笑道:“刘景升你想来荆州,也得看某同意不同意。”

于是上书表孙坚为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又令孙坚严守鲁阳,以拒刘表。

董卓见好就收,见袁术上表,便同意了,不就是个豫州刺史嘛,给了。反正有刘表去和你们斗。

不得不说孙坚也是个老实人,拼命的帮袁家做事。要换作稍有野心的,在灭了荆州刺史,南阳太守后,只怕就要割据荆州称雄了。老老实实把南阳这天下数得着的富庶之地交予袁术不说,还以豫州刺史的身份,干着门客的活,在鲁阳严防死守,瞪大眼睛只等刘表来。

刘备不知道自己前脚方走,后脚荆州就进了狼。若是知道如此,他只怕也是要后悔莫及。他不像袁氏这等大族,人家名声不好了,却还有历代打下的根基在。是以袁术后来冒天下之大不韪登基为帝,也有许多人跟随附从。刘备起于微末,名声品行便是他唯一的依仗。若是他现在敢割据荆州,只怕荀彧等人就要跑光。他素来在关羽、张飞与黄忠等人心中竖立起来的形象就要瞬间崩塌。这也是他为什么瞻前顾后的原因。非不能为,实不可为。

却说刘备一行,兵至酸枣。酸枣大军所驻之地,大营之中,数路诸侯正在商讨诸事。先前说了,袁绍号绍的诸侯们,不是袁氏门生,就是袁绍、袁术的好哥们。于是众人关上门一合计,也不管刘备没到,就先行推举袁绍为盟主。曹操与袁绍、刘备都是朋友,曹操虽然觉得刘备个人能力及声望不亚于袁绍,但在影响力上却差袁绍不止一筹。哪怕是同为汉室宗亲的兖州刺史刘岱,亦作如此想。这,就是人脉的差距。刘备崛起太过迅速,根基实在是太薄,无法与枝繁叶茂的老大世家相提并论。

袁绍得知刘备军至,自引诸人出营相迎。见了刘备,笑吟吟的道:“玄德,你来得晚啦。”心中却是道,可惜了,没让你亲见众人众口一辞推我为盟主的风光,唉。

刘备下马,与诸人叙礼毕,袁绍正欲与刘备相携入营中,却听刘备笑道:“且慢。”

袁绍疑道:“玄德还有何事?”

刘备见众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不禁笑道:“我来得迟,却是因为引兵相救太后与弘农王去了。今太后与弘农王俱在军中,还请诸位一同拜见!”

刘备此言一出,石破天惊。太后与弘农王出逃,众人也有耳闻。却不料竟然被刘备所救。

袁绍强笑道:“玄德如何不早说,太后与大王车驾何在,快引我等速速觐见。”

此时,刘备身后大军一分为二,两辆马车缓缓驶出。车驾上上所在之人,正是何太后与弘农王。

母子两人既在刘备军中,一颗心也是迅速安稳了下来。沿途刘备又着人采购婢女与衣物、用具。如今太后的威严又恢复了七八分。

众臣一见,哎呀,还说什么,纷纷跪了一地,高呼道:“臣乖叩见太后、王爷。”

君臣礼罢,引车驾入营安歇。袁绍与刘备等闲聊数句,便匆匆而别。刘备谓荀彧道:“文若,本初不高兴了。”

荀彧笑道:“主公奉太后与大王车驾至此,袁大盟主若能高兴才怪。”

荀彧此言正中袁绍心事。袁绍此时便在自家营帐之中生闷气。他筹划得好好的计划,却被刘备弄得乱七八糟。

他兴义师讨董,其中一个口号就是董卓迫害太后与弘农王,如今人家都逃了出来,还讨什么讨?太后与弘农王不在,自己便迫不及待的当上了盟主,如今太后来了,若是她不认账,自己岂不是成了天下笑柄?

还有,自己本来阴与众人约好,另立天子,与董卓相抗衡。可是太后与弘农王来了,他怎敢另立他人?就是欲另立,还有人比弘农王更有资格的吗?人家可是做过天子的。

越想越烦,袁绍拨出腰中宝剑,把书案砍为两段,心中忿怒道,都是这刘玄德,坏了某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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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下这几天更新断断续续的原因,除了身体不好外,另外昨天堂叔意外车祸去世,现在老家奔丧中。琐事烦忙,条件限制,还请诸位见谅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兵分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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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袁绍是他自己想多了。刘备既不会抢他的盟主做,也不会有着另立旗号不遵他号令的行为。

在刘备看来,袁绍纵然是凭借着袁氏威望,登上关东讨董联军的宝座。但诸侯之间也是各自不服的面和心不和,牙齿和舌头都还要打架呢。众人目前相安无事,那是因为有着大义的名份把他们拢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流逝,各种矛盾就自然会暴露出来了。刘备又何必去干袁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刘备想的一点也没差,比如冀州牧韩馥,此时心中就颇不宁静,五味杂陈。在诸侯中,他乃冀州牧,名位最高,权柄最重。然则诸侯人心皆向袁绍。如今袁绍毫不夸张的说是一呼百应。韩馥也是一步步爬升,如今早已尝过权力滋味的人。他扪心自问,自度一个小小的渤海已经容不下袁绍了。在他看来,袁绍有能力,有人支持,唯一缺少的就是地盘了。那么问题来了,袁绍讨董之后,目光会停留在哪里?

毫无疑问,他的冀州,就是一块大肥肉。没错*顶*点*小*说 ,是他的冀州,韩馥的冀州,而不是朝廷的冀州。

自从灵帝驾崩,董卓祸乱洛阳后,大汉天下的原有秩序,就瞬间崩塌了。中原各路诸侯占据地盘,在自己的窝里面埋头打着小算盘不说,山高皇帝远的益州、交州更是自为一国,连人事任命权,基本上朝廷都插不上手了。天子本就年幼,再加上董卓凶残,天下诸侯讨董之后,全国各地更是理直气壮的不遵守朝廷法令了。随着朝廷对地方人事、财政、军事等大权的全面失控,一个个独立小王国逐渐形成了。

是以在韩馥心中,冀州早就是他的冀州,而不再是朝廷的冀州了。是以在最初,袁绍发信过来,约好一同举兵的时候,韩馥第一时间不是响应,而是召集幕僚商议:“助袁氏乎?助董氏乎?”皇帝直接让他给忽略了。

当时治中刘惠勃然作色,曰:“兴兵为国,安问袁、董?”在大义面前,韩馥沉默良久,这才默许发兵。然则在军粮上屡屡作梗,阴欲使袁绍不得全其功。

这还是韩馥,其他诸侯也各心怀异志,来了酸枣许久,也只是天天大摆宴席,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呼朋唤友,称兄道弟,至于最关键的讨董,却始终没个章程。

这次刘备率军奉迎太后与弘农王车驾至此,这下大家都傻眼了,不能再糊弄下去了,开大会。

诸侯全至,只有远在荆州的袁术,因为太远,就只派了个代表来。另外豫州刺史孔伷也没有出席。被气病了。他在豫州牧黄琬入京后,继任为豫州刺史。孔伷没太多本事,唯一爱好就是清谈高论,不过书读得多,又能言善辨,所以也在名士之列。董卓听了伍琼等人的,便提拔他为豫州刺史。

谁曾想这刺史之位坐了还没多久呢,袁绍就号绍大家起兵反董了。孔伷不通兵事,但反董这种壮怀激烈的事,又如何少得了他?于是便马上兴冲冲的同意了。结果他一举兵,董卓的老脸又被啪啪打得通红,基本上董卓提拔的人,一大半都在起兵讨论他,你说这叫什么事?

于是袁术一上表,请求拜孙坚为豫州刺史,董卓马上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他这个大老粗,才懒得管已经有一个豫州刺史存在的事实。你们去窝里斗去。你袁本初不也自己封自己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吗?

其实袁术是疏忽了,他本来想和兄长袁绍沟通下,让孔伷这个不通兵事的“名士”挪下位置,去干点别的活。然后让自己的头号打手孙坚统领荆、豫之兵,自南往北,攻入河南。他本来以为,按他和董卓这水火不容的关系,自己的奏章上去,董卓肯定得压好久,谁曾想自己的书信方到袁绍那,董卓这里任命就下来了。

这下好了,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解释不清楚了。袁绍现在瞧着他那是一肚子火。有这么干事儿的吗?这存心是让联军不和谐啊!孔伷觉得丢了大面子,把袁术给恨上了,老子为了你们袁氏,在玩命呢,一个不慎,搞不好就要丢掉小命,结果你袁术给我来这一手?所以孔伷病了,还病得不轻。

不过,就是他病了,这会还得开。

河内太守王匡,占据地利优势,自上而下,渡过一条黄河,便进入河南尹,离洛阳近在咫尺。于是袁大盟主决定与王匡兵合一处,渡河攻打洛阳。袁绍要占这个便宜,众人也没法,谁让王匡就愿意和袁绍一块呢。谁让袁绍是盟主呢。这是第一路军。

然后袁术与孙坚,自荆州鲁阳越过霍阳山,进攻梁县,沿途而上。这是第二路军。本来第二路军序列还有孔伷和颖川太守李旻的。不过孔伷在病中表示,你们爱谁谁,大爷我要养兵,不干了。于是袁术只好去信颖川太守,希望李旻能够与孙坚配合。

其他诸侯,以刘备为首,率刘岱、张超、张邈、袁遗、曹操、鲍信等人自酸枣进攻原武、阳武城。一路推进。这是第三路军。

最后,韩馥屯邺城,负责大家的军粮筹备。

自此,董卓在北方、南方、东方三面,受到讨董联军的威胁。

自地理位置来看,袁绍王匡之兵离洛阳最近,袁术孙坚李旻次之,最远的,反倒是酸枣联军了。

董卓是人,不是神。他麾下的凉州兵虽然精锐无双,但也双拳还敌四手啊,更何况不止是四手。于是董卓打开地图,开始琢磨了。

酸枣,袁绍一身铁甲,头上盔缨与身后风中翻腾不定的火红披风相互辉映。他立于道旁,左手按在腰间玉带上的佩剑上,意气风发的向前来相送的刘备等人道:“诸君,就请止步,他日功成之时,我等再在洛阳大醉一场!”

说完,便转身上马,大喝一声:“出发!”数万冀州精锐,护着两辆华丽的车驾,缓缓往河内郡而去。

刘备望着太后与弘农王的车驾,心中怅然若失。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把何太后与弘农王救出洛阳。而何太后却仍然选择了袁绍这个她心中憎恨的人,一同返还河内。这一去,前途未卜,太后啊,我刘备能救你一次,却无法救你二次了。你与弘农王,善自珍重罢。

刘备不知道,何太后如此做,也是情非得已。作为一个久居深宫,养尊处优的女人。在这乱世,她不知道该相信谁,该依靠谁。一个人在陌生混乱的环境下,最依恋的,第一个会想起的,就是自己曾经最安心的家。何太后的家在哪里?她的家早已不在南阳,她的家,在洛阳,在皇宫。她成为皇宫的女主人已经整整十年了。这里,如何能忘?

既然天下诸侯联兵讨董,证明大汉皇室在天下臣民心中,仍然是不可替代的一部分。那么,就去洛阳罢。何太后仿佛又看到了入主皇宫的希望。

她一厢情愿的想象,讨董联军势如破竹,董贼一路逃窜,最后授首。然后她入驻皇宫,仍然是那个母仪天下的太后,仍然是可以临朝秉政的太后。自出逃以来,洛阳的宫室就常常出现在她的魂梦中,她久居宫中,一草一木,皆熟悉无比。她不要过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这不是一国太后该过的。

而且朝中,有她熟悉的三公,九卿,百官与士大夫,比起在军营担惊受怕,她更加向往那威严、恢宏的皇城。在她想来,袁绍与王匡兵屯河内,河内与洛阳,只隔了条黄河。跟着他们去,只要赢了,她马上就可以回到洛阳了,马上就可以继续做她的太后了。

袁绍会输吗?何太后从来没想过。或者,潜意识里根本不敢想。至于刘备,何太后又想起刘备那双深邃的眼睛,想着自己曾在他面前失态痛哭,何太后不知为什么,不禁俏脸一红。思道,这人不愧是刘家的大功臣,嗯,待哀家返还京师后,再加封他好了。

袁绍拍拍屁股,得意洋洋的跑了。这里刘备却开始头痛了。剩下的酸枣盟军以他为首,可是,除了曹操、鲍信外,几乎没一个听他的。刘备一去谈出兵,众人便打哈哈,以各种理由推脱。刘备就搞不明白了,张邈不是曹操的好哥们吗?桥瑁不是讨董的急先锋吗?袁遗是袁家人,张超是张邈兄弟,这两人就不说了。可是刘岱刘公山,咱们都是刘家人,你要不要这样?

刘岱表示,谁和你一家人了?咱们几百年前才是一家人!我和袁绍是儿女亲家,我和本初才是一家人!

这帮货,光吃粮食不干活。刘备烦得不行,便问荀彧这是何故,荀彧哑然失笑,道:“主公身在其中,故而不知。主公声名远播,此番又有营救太后与弘农王之功。风头之劲,直盖袁本初。而酸枣诸公,皆与袁氏关系密切。是以借故拖延,不欲主公再立新功,以助本初。否则,袁本初以盟主之重,却无寸功。这脸面何处放?”

刘备怒道:“某一片赤诚,忠心为国,反而做得错了?”

荀彧闻言,目露神采,旋又黯然,道:“主公早生数十年,必为大汉柱石。如今,我大汉强枝弱干之颓势已显,天下人心散乱。势难以救矣。”

刘备亦是默然,最后道:“文若,不管如何,我等应尽心尽力。如此,方问心无愧,不失臣子本份。”

荀彧面色肃然,往刘备躬身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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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壮士典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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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了好几天的皮,刘备决定最后再谈一次,谈不拢那大家就分道扬镳,他准备自己带着人马入洛阳了。

陈留太守张邈张孟卓,与曹操关系友善,与袁氏交情亦不错,还有个弟弟广陵太守张超。把这人说服了,可以同时影响袁遗、张超等。

于是,刘备便把心思全放在张邈身上。

这日,刘备携了荀彧等往张邈帐中议事,宾主坐定后,刘备与张邈闲谈几句便进入正题,直接问道:“孟卓兄,可有决定何时出兵?”

张邈闻言,放下酒樽,笑道:“玄德勿慌,待我军粮筹备完毕,即刻出兵!”

刘备心道,要不要脸啊,你营中军粮供你所部吃到明年也没问题了。于是便毫不客气的道:“孟卓兄,陈留乃富庶之地,且韩公军粮源源不断自邺往酸枣来,军中如何粮草不济?”

张邈愣一了下,心中不悦,又打了个哈哈,道:“玄德有所不知,吾弟自广陵运粮,道路太远,因此我营中军粮,须分一半与吾弟。且洛阳道远,关山险阻,战事难明,多备些军粮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应该啊!哈哈!来来来,喝酒,喝酒!”

刘备忍住脾气,柔声道:“既如此,我营中粮草充沛,分些与孟卓兄,孟卓兄与我一道向西,如】顶】点】小】说,何?”

张邈迟疑了会,言词闪烁,道:“玄德大度,然则此事亦须细细相商。”

刘备便再也按捺不住,冷笑一声,长身而起,道:“孟卓兄,既如此,我便自引军挥师向洛了。诸君好自为之,我先告退了。”心中却是大骂,这群暗怀鬼胎的猪!

刘备单手按剑,腾腾的往外走,张邈等人见状,互望一眼,也连忙送了出来。正走到大营中间,忽见一阵怪风刮来。顿时天地昏暗,日月无光。飞沙走石,沸沸扬扬。好一阵,风乃止。刘备放下遮住头脸的衣袖,又拂了拂身上的沙尘。抬头正欲说话,只见营中张邈帅旗喀喇喇的一阵响,那成年人大腿粗细的旗杆竟然无故断裂开来,夹带着一股恶风,呜的一声便往刘备等人站立的地方砸了下来。

此事太过突然,诸人竟然反应不过来。就眼睁睁的看着大旗往自己砸来。只有关羽与黄忠两人迅速把刘备和荀彧一把推开。张邈心中叹道,我命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营中一名率队巡弋的甲士暴喝一声,虎跃而出,双手抱住旗杆尾部往上一较劲,“呔”的一声大吼,竟硬生生把旗杆抱在怀中,阻住其下砸之势。刘备见这人就像端着一杆大枪似的把这旗杆端在空中,脸不红气不喘,不禁心喜,谓张邈道:“不意孟卓兄营中还有如此虎将!”

张邈这才回过神来,后背白毛汗已湿透重衣。见刘备与自己说话,也未听清刘备说什么,啊啊哦哦的胡乱应了。便见那人把旗杆往地上一扔,砸起一股烟尘,然后率人往张邈处来,到得张邈身前,拜道:“主公,旗杆无故断裂,险些伤到主公,还请主公恕罪。”

刘备在旁,细细打量此人,只见此人身高九尺有余,面貌凶恶,扫帚眉,大环眼,虎鼻狮口。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纵然一身皮甲,亦难掩英雄之气。不禁暗暗称赞。

便听张邈在旁边问道:“尔是何人?”

那大汉道:“禀主公,不才典韦,乃军中司马赵宠帐下小校。”

刘备闻言,心中一愣,原来是典韦,怪不得如此神威。之前见了孟德帐下诸将,止有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四人,还以为典韦未曾出世呢,想不到竟在张邈军中效力,且还籍籍无闻。

旁边军司马赵宠见张邈问话,刘备与诸人又把目光放在典韦身上,一付很有兴趣的模样,于是道:“主公,诸位君侯,此人乃陈留己吾人氏,自幼习武,膂力过人,有志节,好任侠。曾为同乡刘氏报仇,闹市中截杀前富春长李永,而后从容离去。李永门客数百追击,然典韦刀戟在手,立杀数人,于是无人敢近,乃脱战而去。自此名震郡中……前番主公兴兵讨董,末将爱其勇武,征其为军士,于军中效力!”

赵宠口才很好,把典韦杀人之事说得曲折起伏,活灵活现,众人边听边嗟叹不已。刘备笑道:“赵司马如何悉知典壮士之事?”

赵宠回道:“回刘军侯,小将亦是陈留人氏,昔年尝与诸友游猎林中,遇虎患,见不脱,乃呼救。恰遇典韦,他亦猎于林中。见我等危急,乃赤手格虎,大斗十数合,猛虎不敌,欲逃。典韦性起,竟逐虎而去,我等尾随于后。见其追逐猛虎数里,毙虎而归。因羡其勇武,由此订交!”

众人闻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典韦时,便觉得此人真是绝世凶人。不怕老虎的有很多,赤手空拳与虎相搏的就少了。这家伙把老虎打跑了,竟然还倒追数里,把老虎给抓了回来,这,这简直太凶残了。

刘备也忍不住欣赏,不禁脱口赞道:“真古之恶来也!”

这边典韦听了,朝刘备一礼,瓮声道:“谢刘君侯赐号!某家自此之后,便以恶来为号了!”

刘备与众人相视一笑,心道这家伙看着四肢发达,想不到脑袋转得也快。刘备笑吟吟的道:“典壮士认得我?”

典韦嗓门洪亮,直道:“某自幼受母亲教诲,向来最敬重忠臣孝子和名士,刘君侯为国屡立大功,声名远播海内,素受典韦敬仰,君侯既来此处,某如何不识得。”

刘备便朝张邈道:“孟卓兄,刘某选锋营中还缺一校尉,把典壮士让与我,如何?”

张邈脑中不停闪现刚才典韦虎抱旗杆的英姿,心中暗道,我军中有如此猛士,岂有让与他人的道理。于是脸上假笑道:“玄德过誉了,玄德麾下人才济济,云长、汉升等皆虎熊之将,我帐下区区一典韦,如何当得玄德看重?我亲军营中亦缺一校尉,玄德,你看?”

刘备暗道可惜,想拐走典韦,奈何张邈不放人。又不能强抢。自己这一走,搞不好以后典韦就要被老曹给拐跑了。于是刘备看了典韦一眼,道:“既如此,君子不夺人所爱。孟卓兄,诸君,某先告辞了。”

众人相送至营门,依依而别。刘备最后看了眼典韦,只见这巨汉立于张邈身后,于众人之中犹如鹤立**群,显得特别显眼。刘备心道,典韦简直就是为战场而生,这么一条大汉,却被张邈藏于身侧,真是可惜了。典韦最后出世,还是要跟着曹操,才能绽放他的绝世风姿罢?恶来既出,虎痴又在何处?

刘备撇下诸侯,独自引兵向河南出发。大军行不多时,便见身后烟尘滚滚,有一路军尾随而来。刘备命三军戒备,纵马往一小土坡上回望时,却见曹字大旗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刘备忽然笑道:“果然孟德乃吾之同类也,其余竖子,皆不足与论。”

知道是曹操,刘备便亲自迎了上去,曹操见了刘备,大叫道:“玄德,何走太急耶,恐我取入洛之首功乎?”说完哈哈大笑走来,刘备跃马上前,迎住曹操,两人执手,一同大笑,笑声直入云霄,两人目光之中,说不出的惺惺相惜。

帐中,曹操与刘备相对而坐,曹操叹道:“可惜了孟卓,我苦劝亦是无用,他等是打定主意不肯出兵了。”

刘备道:“张孟卓等愧为名士,不意竟畏西兵如斯。”

曹操黯然,他知道刘备说得是实话。张邈等人联合袁绍起兵,纯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已。至于真正发兵攻打董卓,他们还没这个胆量。他们的勇气,在京城时,就被董卓血淋淋的屠刀给吓跑了。

沉默了一会,曹操便疑道:“玄德,允诚亦有意出兵,为何不让他来?”

若说关东诸侯之中还有谁愿意攻打董卓,只怕鲍信才是最积极的一个。他当年受何进之命回州郡募兵,返还京师后大将军何进已死,董卓在京师乱作非为,当时他就密劝袁绍等人联合诛董,可惜袁绍胆怯,不敢纳鲍信之谋。鲍信无奈只好出奔地方。

刘备笑道:“鲍允诚忠厚至诚之人,留他镇守后路,押运军粮,却是最好不过。”鲍信确实是想跟刘备一道出兵,却被刘备劝住留下负责替刘备转运军粮辎重等。他可不太相信其他人,历史上的关东诸侯后来可是你打我,我打你,内讧得厉害。他岂敢把后路交给这些人?

刘备一说,曹操便鼓掌叹道:“鲍允诚确实是粮草官的不二人选。有他在,我等后顾无忧也。”

大军行了二日,进入河南地面,抵近阳武、原武二城。大军之中,曹操对刘备道:“玄德,你我各遣一军,分取原武、阳武二城,看谁先入城,如何?”

刘备见曹操如此说,不由兴致勃勃,道:“若输了的,如何?”

曹操笑道:“输了的,罚酒,罚酒!”

刘备豪情万丈,一拍掌道:“好!孟德,我先入阳武城,请你大醉三日!”

曹操亦大笑道:“胜负未定,殊知不是我请你喝酒?”

两人大笑,翌日,关羽、刘恪引二千人取阳武;曹仁、夏侯惇亦引二千人取原武。<>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河阳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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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王匡与袁绍兵临河内,对河南虎视眈眈。董卓亦自心忧不已。他数面受敌,兵力实在不济,若袁绍等人渡河,洛阳城中局势只怕立马就要城头变幻大王旗了。

老董是个粗人没错,但他也知道自己犯了众怒,朝中诸公心怀鬼胎一个个的不配合,京师之外又有无数人起兵反对,这天下乱成一锅粥,他也是彻底抓瞎了。

这个时候,李儒便出来献策了:“主公,不若以打促和。先以主力迎击袁本初,胜上一阵之后,再以高官厚禄诱之。不愁袁绍、王匡不上钩。”

董卓听了,一想,对呀。娘的,把你们先打得屁滚尿流,好让你们知道老子凉州铁骑的厉害。到时大不了再让你袁绍做个三公之位,大家一同共掌朝政。难道你袁绍还不肯?你联合诸侯反对老子,不就是想揽权嘛!

旁边贾诩听了李儒所言,心中冷笑一声,什么馊主意,都已经撕破脸皮图穷匕见了,袁绍等人会退让吗?纵然袁绍退让,其他诸侯答应吗?刘备、曹操答应吗?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了!凉州铁骑再天下无双,也不见得是诸侯的敌手,主公败了。贾诩虽然心中早就判了▲★顶▲★点▲★小▲★说,董卓死刑,却闭上双眼,不发一言。

他之前来洛阳时,曾出一策,让董卓交好洛阳内外公卿百官,收敛凉州兵马暴行,等彻底把皇帝、朝政掌握在手中之后,再奉国家以讨天下。如此潜移默化之下,数十年之年,董氏君临天下,也未尝不可。可惜董卓未听,只图眼前一时快活。结果导致如今之局面。真是鼠目寸光啊,竖子不足与之谋。既然如此,自己也要考虑后路了。贾诩暗暗想道。

董卓等商议已定,便使大将牛辅率精兵五千,兵出平阴,准备渡河。王匡在河内,闻董卓兵出平阴,大怒,道:“董贼不束手就擒,安敢出兵耶?”于是使从事韩浩率泰山兵为先锋,兵进河阳,扼守河阳津与孟津两大渡口,以拒凉州兵。

王匡字公节,乃泰山郡人氏,起事以来,于家乡募得泰山精卒近万。牛辅在南岸,远远探得北岸泰山兵严阵以待,蓄势待发。自度不能敌。于是心生一计,于平阴征发百姓,诈作将士,又多竖旗帜,于河边连营扎寨。作出一副大军源源不断,欲从此处渡河的假象。而后自率精锐连夜潜行,阴从平县渡河至泰山兵后。

韩浩正着令大军严加守备,把器械都布置在河岸,只待凉州兵渡河,便投石车、箭弩、火油等诸般手段齐上,让董卓兵吃不了兜着走。却哪里想得到,敌军自身后杀到。

牛辅在泰山军后,发现泰山军后营几乎不设防,不由狞笑一声,挥动大刀,回首喝道:“儿郎们,是该让他们见识我凉州男儿武勇的时候了,给我杀!”

牛辅一声令下,数千精骑卷起一路烟尘,直往泰山军大营扑去。韩浩闻得大地震动不休,回首一望,只见数千铁骑迎面扑来,一股杀气凝而不散,直冲天际,知道不好,连声嘶喊:“敌袭!迎击!敌袭!迎击!”

泰山军刚刚反应过来,如雷般的蹄声便已经把他们淹没。凉州铁骑一瞬间,便冲破营门,直入大营之中,来回砍杀。韩浩见自己麾下惨叫着被凉州骑兵一个个砍翻在地,不由目眦尽裂,瞋目大喝道:“董贼!哇呀呀呀呀呀,气死我也!”

于是翻身上马,取了兵器就要出战。麾下亲兵劝道:“将军,董贼势大,不若收拢将士,先走湛城,待主公援军抵此,再作计较。”

韩浩大怒,道:“吾岂肯抛将士而全己身?今日我必与凉州贼不死不休!”于是一鞭抽在马股上,坐骑吃痛,一跃而出。自家主将去拼命,亲兵们自然只能随着。

韩浩出了中军帐,着令左右道:“掌我帅旗!”此时营中已经乱作一团,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泰山军被凉州兵杀了个措手不及,正四散而逃。忽见自家主将帅旗高高飘起,不由自主的竟往帅旗汇聚。韩浩收拢败军,只复得残军二千余,韩浩心中欲哭无泪,思道,主公以家乡子弟托我,我今日败北,有何面目回泰山见父老?

于是大喝一声,率众径往凉州兵杀去。

牛辅率了骑兵,来回凿穿砍杀数次,只杀得残肢断臂一地,鲜血淋漓满身。尤有不足,见还有人引兵反抗。眯着双眼舔了舔嘴蜃,道:“众将士,随我去取此儿头来。”

麾下轰然应诺。

牛辅率骑绕了一圈,到得韩浩近前,望见旗号,不由怪笑一声,道:“还料营中主将已遁走,不料还在此处。不错不错,有胆识,且留你个全尸好了。”

韩浩闻言,肺都快气破了,把剑一指,喝道:“好贼子,竟敢偷袭我大营,拿命来!”牛辅闻言,双眸凶光一闪,道:“给我杀!”

泰山接壤青州,此处的汉子,一个个彪悍勇武,乃此时上好的兵源地。泰山兵与后来的青州兵、丹阳兵,都是同等级的存在。可惜王匡新募之兵,缺少训练。战阵之上,更讲究的是团体配合。这种新兵蛋子,又如何是久历沙场,尸山血海中成长起来的凉州兵的对手?

泰山军防守得虽然有模有样,但一来成军不久,二来刚才被凉州兵一阵好杀,已经杀得胆怯。未几,泰山军便渐渐不支,牛辅见状,仰天狂笑,一把长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每一刀下去,血肉横飞,惨叫连连。泰山军见牛辅状若疯魔,不禁心中大惧。也不知是谁先嗷的一声大叫,扔了手中武器掉头就跑。于是就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引起连锁反应,大军顿时崩溃,一个个四散而逃。

牛辅见状,也不去追,率了人把韩浩团团围住,道:“那将,可速降我!”

韩浩见众军士自行逃散,不禁万念俱灰,此时韩浩只有亲兵在侧,闻得牛辅招降,不由惨然一笑,道:“我乃讨贼先锋将,岂有降贼之理!”

牛辅大怒,道:“不降我则死!”

韩浩道:“死则死矣,有何难哉。”于是往北拱手一拜,道:“主公,韩浩无能,有负主公之托,今日丧师失土,我之过也,当以死谢罪!”

说完,韩浩拔出佩剑,怒视牛辅道:“董贼无道,必败无疑,汝等自观之!”于是自刭而亡。韩浩既死,亲军皆哭拜于地,有一小校忽地拔剑奋起,道:“随我杀贼,为将军报仇!”

数十亲军,皆含泪执刃,义无返顾的往牛辅杀来。未到近前,无数箭矢飞出,把数十亲兵皆钉于地上。

不知为何,牛辅见了这幕,竟然没有以往杀戮后的快感,心情却有一种莫名的沉重。沉默良久,牛辅摇了摇头,把心中的阴影强行抑止,一挥手道:“把这些人葬了罢。打扫战场,向主公报捷!”

董卓得知牛辅渡河,大破王匡军,斩杀王匡部将韩浩,不由大喜,乃进牛辅为中郎将,封关内侯。于是又令张济等率兵进驻河阳津,扼守渡口。而后召集群臣议事,商讨“招降”袁绍、王匡之事。

王匡在怀县,得知先锋尽丧,韩浩自尽,不由大怒,拔剑把书案砍作两段,骂道:“董卓匹夫,吾与汝誓不干休!”

于是便前来寻袁绍,道:“本初,我先锋折在河阳,如今兵力不济,还请本初在此主持大局,我欲再返泰山招募健士。”

袁绍道:“公节自去,此处有我!”

不说王匡飞驰泰山募兵,却说董卓在殿中,召集群臣议事,欲遣使说降袁绍等。结果公卿们一个个装聋作哑,一声不吭。

董卓大怒,心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盼着袁绍小儿打过河南是也不是?没看见老子大兵灭了袁绍一路?

于是又和颜悦色,鼓励大臣们主动站出来,为朝廷分忧。结果众臣依然如泥胎木塑般一言不发。董卓狞笑一声,心道,你们逼老子的。

于是开始点名,着大鸿胪韩融、执金吾胡毋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等人出列,以韩融为首,一起出使河内,带诏书面见袁绍。

董卓见诸人面现难色,便狞笑道:“诸公欲以宗族试我剑之锋利乎?”

众臣心中一凛,暗骂董贼无耻,动不动便拿亲族来威胁,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应了这份差事。

阳武城下,关羽率本部兵来回驰骋,呼喝声不断:“城上守军听了,我家主公奉太后诏书,声讨逆贼董卓,尔等可速速开城迎接义师。限时一炷香,若有不降者,大军进城,立成齑粉!”

阳武城头,县令对守将道:“将军,城下依稀是刘玄德之军。刘玄德领兵以来,未尝一败,不若降了罢?”

守将脸色发黑,军中摸爬打滚许多年,好不容易受人赏识,才得以领兵驻守一城。还没多久,刘备便竟然打了过来。政治他不懂,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只知道听令行事。如今县令欲让他降,他一箭未射,一仗未打,如何心甘?军人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就是刘备是战神武安君转世,他也得先打上一打再说,未战先降,不是军人所为。

于是守将举手止住县令在他耳边的喋喋不休,道:“休得多言!半个时辰后,我率军出战,若败,县令可自行决定降与不降!”

县令心想,你是不是傻啊,你打得赢吗你,这出战不是白白送死么?不如早降了完事。省得城中百姓提心吊胆的。于是县令正欲再劝,却看见守将眸子冰冷,莫名打了个颤,到了嘴边的话又噎了回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分取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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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阳武城守将披挂整齐,引本部兵大开城门,迎战刘军。关羽观其阵,傲然道:“跳梁小丑也敢战我?”话虽如此,却驱动马匹,跃跃欲试。

旁边刘恪一把拉住,道:“云长,此等无名之辈,何须动用你这主将,交给我便是!”

关羽和刘恪待在一起许久,自然比划过,知道刘恪比自己差不了多少。于是便道:“守慎自去,我为汝观阵。”

刘恪拍马挺枪而出,来战阳武守将,身后鼓声隆隆,震天动地,刘恪卖弄精神,未数合,一枪刺其于地。而后谓左右道:“与我缚了!”

刘恪既败阳武守将,乃大喝道:“王师已至,尔等何不速降!”

阳武之兵本无战心,见主将已失陷,纷纷伏地而降,关羽兵临城下时,阳武令早就率了城中士绅立于城门之下迎接了。

关羽素来不喜繁文缛节,见阳武令阿谀丑态,更是懒得搭理。只苦了刘恪,关羽是主将,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他不行,得安抚人心,得整理军务,一大摊子事呢。

这边原武城,曹仁和夏侯惇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二人初出茅庐,打着曹字旗号,结果就是被人无视了。

原武守将乃是董卓铁杆,自度城防坚《固,是以压根就不理会曹仁、夏侯惇的劝降。曹仁和夏侯惇傻眼了,还以为自己这是正义的事业,正义的事业当然是无数人附从,纳头便拜,以这情况来看,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曹仁字子孝,曹操的从弟,打小学得一身好武艺,弓马骑射,样样精通。曹仁比曹操小十几岁,打小就听着曹操的那些破事长大的。于是几乎跟曹操一个德性,从小就调皮,长大了更是与郡中豪侠结交。天下大乱时,他正在淮、泗之间游侠,附从他的剑客健儿有千余人。后来曹操在陈留起兵讨董,心想一个好汉三个帮,就一封书信,把曹仁给召了过来。

此时的曹仁,为曹操军中的别部司马,还远远没有日后曹魏名将的风采。见原武守将不降,便要下令麾下准备器械,打算硬来。

夏侯惇字元让,亦是曹操同郡人。夏侯家与曹家屡世姻亲,夏侯惇自幼便与曹家子弟来往,交情甚笃。曹操为骑都尉讨平黄巾时,夏侯惇便追随曹操了。见曹仁下令强攻,便道:“子孝,主公与刘备有约,先取城者胜。今若举兵攻城,不知何时能下。不若子孝率弓手为我压阵,我自率健儿强攻此城!”

曹仁还是很敬重这个老大哥的,夏侯惇虽然出自世家,然则清俭好学,礼贤下士,长得很帅不说,还武艺非凡。于是便劝道:“元让,既如此,不如元让压阵,我来攻城如何?”

夏侯惇道:“我早年随主公平讨黄巾贼,转战四方,攻城拔寨已颇有心得,子孝初历军阵,便为我助威,看我夺城如何?”

曹仁知道夏侯惇是为自己着想,便也不再争,道:“那一切就拜托元让了。”

夏侯惇便率了一个百人队,各执刀盾,冲至城下,而后回头谓曹仁道:“子孝替我压制城头弓手。”

曹仁率了弓手,亦至城下,万箭齐发,瞬间城头守军被压制得头也不能抬。原武城守将也不是吃素的,下令诸军,将开水,滚油,石灰,火瓶,一股脑的全部往城下扔。曹仁手执强弓,见夏侯惇往哪里爬,他便往哪处城头射。若说平曹军的弓箭手是全面压制的话,曹仁便是定点清除了。

他射速也不快,但基本上保证了一箭射中一个目标。夏侯惇冒着箭矢石块在云梯上飞速攀登,闻得城头惨叫声不绝于耳,心中喜道子孝好本事,果然弓马娴熟。

接近城垛,夏侯惇正欲翻身而上,两杆长枪却从垛口刺了出来。好夏侯,长刀在枪杆上一磕,而后再一御劲,一个前空翻,便扶摇直上,稳稳落在城头。脚步方站稳,眼睛都没看清楚,便把刀与盾拼命的挥舞了起来。

那边原武守将见有人上了城墙,不禁大怒,自持勇武,取了兵器,来战夏侯,欲将夏侯惇留在城头。

夏侯惇正杀得痛快,身后健儿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占据了一块地方结阵而战。忽见前方一将杀气腾腾,持刃而来。夏侯惇大喜,心道正欲寻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原武守将走得近了,见那敌将面现喜色,心下莫名,战阵之上,来不及细想,便把枪一抖,抖出碗大的枪花,毒蛇一般往夏侯惇刺去。

夏侯惇大喝一声,道:“来得正好!”便把长刀一横,摆了个铁锁拦江式,一刀卸开长枪,身子却一矮,连踏几步,往前迅速一窜,接近原武守将身前,便把刀一竖,刷刷刷便是数刀剁下。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原武守将也没想到夏侯惇竟然如此迅速便近了身,一时间被夏侯惇弄得手忙脚乱。眼见得刀光闪闪,风声清冷直逼面门,只好弃了枪,一个后翻滚,躲开夏侯惇致命一击,而后自亲兵手中夺了环首刀,复来战夏侯惇。

夏侯惇乃后来的曹魏开国元勋,一身武力过人,又岂是这等无名武将所能敌,交手十余合,那守将便骨软筋酥,热汗腾腾,眼见得左支右挡,便要不敌,便开口道:“某愿降!某愿降!”

夏侯惇杀得性起,又恨此人不早早献城,白白浪费自家健儿的性命,如何肯放。他一声狞笑道:“晚啦!”手中攻势却又是凌厉几分。

又斗数合,夏侯惇覤见破绽,暴喝一声,舌绽春雷,连斩三刀,第一刀,斩落原武守将手中兵刃,第二刀,劈断原武守将一臂,第三刀,刀光一闪,只见一颗斗大的人头飞出好远,原武城守将脖子中的热血顺着脖腔冲出三尺高,而后往前一扑,再无声息。

曹家军哦的一声欢呼,夏侯惇执了原武守将之头在手,满面血污,大喝道:“尔等主将已死,还不速降!”

众原武军见夏侯惇一手持头,一手执刀,杀气腾腾,凶威凛凛,不由心中惊惧,一身胆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纷纷扔下手中兵刃,拜道:“将军,我等愿降!”

夏侯既取了城池,便大开城门,迎了曹仁进来,又遣飞马驰往曹操处报捷。

不说两军分取两城,却说王匡自泰山募兵返还河内。便见董卓所遣一干大臣滞留怀县。王匡一见,哟,好多熟人,还有姻亲。此时各为其主,王匡也懒得搭理,径自去寻袁绍。

见了袁绍,便道:“本初,韩元长等到我处,所为何事?”

袁绍见王匡来了,便道:“公节有所不知,韩元长等为董卓所迫,携诏书欲来我处说降。”

王匡道:“诏书何在?”

袁绍便把诏书给王匡看,王匡一看,便乐了,董卓在诏书中写道,自己之前一直担任边地守臣,极少入朝,于朝政之事,颇有不懂之处。之前种种,是自己有些独断专行了,是以才导致许多人不满。但是,自己这边呢,代表着天下正统,还是有许多名士许多公卿支持自己的。自己虽然有些做法不妥,但内心却是一心为公,一心只为大汉好,别无他志。希望诸位可以理解。

如今因为治国理念不同,导致天下动荡,战祸四起。自己每每因此而心不自安。于是打算好好和大家坐下来谈一谈。自己打算去相国尊号,只为太尉,而袁本初,负海内人望,可为司徒或司空。两人可携手共秉朝政,为一个繁荣的,稳定的大汉帝国,作出自己的贡献……当然,要是本初你同意我的条件,可以大家暂停战事,坐在一起谈一谈,然后我满足你的条件,你也要负责劝停关东诸侯,让他们罢兵,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王匡又问诸臣到怀县之时日,袁绍说来了半个多月了。

王匡就道:“本初意有所动乎?”

袁绍马上一本正经道:“岂有此事?我与董仲颖有灭门之恨,岂有从他之理!”

其实王匡没猜错,袁绍是有些心动了。他当时反董,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就是他不满董卓行废立之事。而且自己出逃之后,太后与弘农王皆在董卓之手,生死难卜。于是袁绍便想,你董卓一个粗鄙莽夫,也能行废立之事,我袁绍世代缨簪,四世三公,难道我便不可以行废立之事?好,你立一帝,我不满意,我便联合天下诸侯,重立一帝。看看这天下,是听你姓董的,还是听我袁氏的?

当时袁绍都与众人有沟通,打算迎立幽州牧刘虞刘伯安。刘虞乃光武帝长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刘强当年可是皇长子,当了太子好多年。只是后来母亲郭皇后被废,刘强心不自安,乃自请去太子位而就蕃。光武帝心中不忍,又因为刘强没有过错而废太子之位,是以对他非常优待,于是赐其虎贲旄头,宫殿设钟虡之县,拟于乘舆。一共让其受二十九县之封。刘虞的身份,在一众宗室中还是非常尊贵的。所以袁绍当初就把主意打到刘虞的身上了。

结果自己还没行动呢,刘备带着何太后与弘农王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袁绍大计遭挫,表面不说,心中却把刘备恨得要死。这也是后来袁绍一直与刘备不对付的原因之一。

王匡闻袁绍所言,不疑有他,便道:“既如此,某一路劳顿,先行安顿,明日再与本初议事。”

于是与袁绍作别,自去府中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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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游说袁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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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在府中独坐,脸色阴晴不定。何太后与弘农王被救离洛阳,另立新帝计划遭挫……一系列意料之外的事件发生,让袁绍着实是心中恼火。说实话,讨董走到这一步,除了一个所谓的讨董盟主能让他刷点名望外,他已经没有什么利益可以获得了。可是,汝南袁氏还缺这点声望?

作为一个政治世家,袁绍比许多人更清楚,政治,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一切都可以根据时态的发展,形势的要求,来随时调整。表面伟、光、正的包装下,核心其实是赤、祼祼的利益交换。

至于忠君?比起许多人把君王当作自己效忠的精神图腾,袁绍更清楚天子是怎么一回事。想来董卓的野蛮,已经让更多的人清醒了过来,天子威严也不过如此罢了。

那么,既然讨董事实上已经费力不讨好,捞不到什么好处不说,还随时有着巨大的风险。那是不是该调整下自己的部署了?袁绍毫不怀疑讨董联军能打败董卓。但他亦坚信,董卓在灭亡之前,必然会疯狂的朝他这个所谓的盟主发动进攻,好拉着他一起陪葬。偏偏自己还离董卓如此之近,而韩浩之败,亦证明了6顶6点6小6说,凉州兵卒依然锐不可挡这个事实。

在韩融等人到来的这十几天,袁绍一直在摇摆不定。董卓很有诚意,三公之位也很有**力。否则哪怕他是袁氏之后,要想登上三公之位,也得摸爬滚打好一段时间。而董卓却给出了一条捷径。

然而叔父袁隗之死,依旧让他有着道德上轻微的愧疚感,而他若突然反水,他的盟友们,只怕也要花费巨大力气来安抚。当然,只要下定决心,他还是相信自己可以让盟友们保持沉默的。无非是看自己和董卓能够付出什么罢了。

至于太后与弘农王,这段时间以来,袁绍已经清楚,太后对于再次入主皇宫已经迫不及待了,她无比怀念那华丽的园林,以及宏大威严的宫殿。自己若是与董卓和解,并能够在安全上给予她极大的保障,能够促使她迅速摆驾返宫,或许她是极为乐意的。

让袁绍头痛的,却是刘备和鲍信这个愣头青。鲍信是坚定的反董份子,要想说服他,实在是艰难。而对于刘备,袁绍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刘备似乎不是个能收买的人,就算是能收买,这份代价,也是他袁绍出不起的。最最关键的一点,是刘备手中有着一枝屡战屡胜的军队。而讨董盟军,许多人都只是虚张声势,真正动真格的,能够对董卓造成致命威胁的,似乎也只有刘备罢了。可就算是董卓,只怕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凉州铁骑去与刘备耗……

袁绍很清楚,能够获得董卓许出来的好处,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天下诸侯退兵。如今真正出兵的,估计也就三路人马,自己与王匡一路,弟弟袁术一路,然后就是刘备一路。自己和弟弟袁术好说,可是刘备不退的话,如何向董卓交待?

刘备不退,董卓诏书中所说的一切,也只不过是画饼罢了……袁绍摇了摇头,看来,还是得在讨董这条道上继续走下去啊。既然如此,索性就击败董卓了再说罢,到时未必便不能和董卓一样,控制两宫权倾天下。

翌日,王匡来见袁绍,直问道:“本初,那些人如何处置?”

袁绍知道王匡说得是谁,便道:“此等人为董贼之爪牙,助纣为虐,岂有放过之理,若不是为了等公节回来,某早就尽数诛之。公节既问我,我意杀之可也!”

王匡一愣,他还以为袁绍容忍那些人逗留至今,好吃好喝的款待着,是信念动摇了,打算向董卓为首的朝廷妥协,想不到袁绍意志如此坚决,竟然是想杀之以明志。也是,袁氏数十口尽丧于董卓之手,袁本初与董贼既有家仇又有国恨,岂是那反复之人。想到自己昨天还怀疑袁绍,王匡不禁老脸微热,心中很是愧疚起来。

不过,董卓派来的一帮人,一个个都是名声着著之辈,里面还有自己的亲戚,真的都杀了?这也太残酷了?王匡不禁心生迟疑。

袁绍见状,便反问道:“公节可有异议?”

王匡见状,乃道:“韩元长、胡毋季友等皆位列朝堂,名显儒林,不教而诛之,岂不可惜?且未败董贼,先杀士人,有失天下之望。本初,依我之见,不如逐之可也。”

韩融字元长,颖川人,与荀爽、陈纪等人同列,少有名声,通晓儒学,曾经五府并辟而不至,此时在朝为大鸿胪;胡毋班,字季友,泰山人,王匡的老乡、妹夫,著名党人,名列八厨,此时在朝为执金吾;阴循字元基,南阳人,亦是声名鹊起的名士,此时在朝为少府。至于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等,皆名高爵重。要真把这些人全杀了,天下定然震动。

王匡这里一心为袁绍着想,袁绍心中却出离愤怒,怎么着,你妹夫在这,你就不忍心下手了?我袁家上下几十口死得,我叔父太傅死得,你家中一个执金吾便死不得?袁绍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王匡不知道袁绍想歪了,且越想越火,过于偏执了。还在旁边苦口婆心的苦劝。殊料袁绍一开口,便是冷冰冰的语气:“韩元长乃长者,名重海内,可免。其他人相助董贼,罪在不赦,正好诛之以诏天下,震慑霄小!”

王匡被袁绍吓了一跳,复劝道:“本初,诸公可是为董贼所迫,来此非他等之意,若杀之,岂不令天下人失望?”

袁绍忽然微笑,笑容如春风扑面,如暖阳微熏,可是王匡总觉得有些不安。便见袁绍道:“公节欲活胡毋季友乎?”

字字诛心,王匡心头一震,他万万想不到,亲密的盟友袁绍竟然会怀疑他。王匡只觉得怒火中烧,他一生轻财好义,以侠义闻名,出仕以为,为诛宦官、为讨董贼劳心劳力,散尽家财,换来的竟然是盟主袁绍的猜忌。王匡心中又怒又痛,他强忍心神,强抑怒气,双目直视袁绍道:“本初,某可是因私损公之徒?”

说完,不待袁绍反应,便大步出门而去。

王匡出了袁府,提剑直至韩融等人所居之处。韩融等见王匡来了,皆上前来打招呼,他等同在朝堂,自然相熟。殊料走近才发现,王匡竟然提剑杀气腾腾而来。

韩融等人勃然变色,乃道:“公节,汝意欲何为!”

王匡道:“本初欲杀诸公以告天下,他与董贼势不两立!”

韩融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苦笑,只道远离了董卓,便是脱离了虎口,想不到来了袁绍此处,又是进了狼巢。时也,命也。至于反抗?面对袁绍的军队,反抗除了让他们像小丑一样,还能改变什么?

众人都是风范肃然之辈,面对生死,亦是淡然。韩融出列道:“公节,我等不欲以乱臣贼子见诛,请稍待,让我等自死可也。”

名士,自然不能被人屠**杀狗般拿剑乱砍而死,他们要死,也要死得体面,死得讲究。袁绍不是想杀我等吗?不让你杀,我们自己死。不得不说,这是非常有个性的想法。

王匡沉默良久,道:“本初有言,韩公可免。”

韩融须发乱舞,怒道:“老夫年过六旬,岂受小儿辈之垂怜!”

王匡唤过左右,吩咐道:“看信韩公,若韩公有事,尔等族诛!”

又对韩融道:“韩公可死洛阳,可死天下各处,惟不能死我河内。还望韩公见谅。”

说完王匡便不再管韩融,却是把目光看向了胡毋班,他的妹夫。他眼眶发红,鼻子发酸,幼时他与胡毋班结交,游学,最后把妹妹托付给此人。如今,却要轮到自己来终结他的性命了么?这一切,是否是值得?

胡毋班见王匡神情酸楚,眼中泪水涟涟,心中怨怼之气顿消。他瞬间明白,自家舅兄必然也是为势所迫,否则又岂能不保下自己?

于是胡毋班上前拜道:“公节,袁绍害我等于此,此何悖暴无道也?仆与董卓何亲戚?义岂同恶?袁绍张虎狼之口,吐长蛇之毒,恚卓迁怒,何其酷哉!死者人之所难,然耻为狂夫所害。若亡者有灵,当诉袁绍于皇天。公节,其人不可与之同谋,还望你善自珍重!我膝下两儿早夭,如今止有两女,乃君之甥,我死之后,还请勿令其临我之尸骸,公节我去也!”

王匡闻言,为之泣下。

未几,有仆来报,少府阴循,执金吾胡毋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自尽于居室。王匡心情沉重有如坠铅,沉默良久,一挥手,道:“好好收殓尸首,勿得损伤。”说完,便神情萧索的独自离开了。

袁绍闻王匡亲自逼死诸人,长叹道:“公节,休怪我心狠,不如此,岂能坚你我讨董之心志?”

袁绍知道,此举把他和王匡逼上了绝路,自己从此之后,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那么,便断绝其他心思,全心全意的掀翻董卓罢。<>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下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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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遣使河内,被袁绍、王匡愤而斩之。消息顿时便飞往天下各郡国。得知此讯,诸侯神色各异。有击掌而叹者,亦有默默叹息者。董卓闻讯,不由暴怒。连杀二仆,方稍消恨。董卓也未曾想到,自己第一次放下身段,与袁绍商讨未来权力划分之事,结果袁绍却给了自己当头一棒。

看来,似乎天下人都把自己当成了笼中困兽,当成软杮子了。董卓咬牙狞笑:“袁绍小儿,王匡匹夫,迟早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董卓忙着排兵布阵的同时,手头也没闲着。着令尚书台的人炮制了无数篇文章,公布天下,大骂袁绍与王匡无视朝廷,目无纲纪,枉害大臣,说他们所领之兵乃是贼兵,为了一己私欲而置天下生民不顾……

文章写得很有水平。亲自捉刀的,是大名士蔡邕。蔡邕因言获罪,差点全家没命,自此对朝廷和皇帝便不免失望。而后流亡江湖十数载,董卓入京后,慕蔡邕才气,强召至朝中。蔡邕是个老帅哥,儒学精通不说,还琴棋书画,样样能行。从文学到书法到琴艺,都堪称大家。董卓一见便喜欢上了。于是三日而历转侍御史、治书御史,尚书等职。

蔡邕也不是不知道董卓其人性格刚烈,难以应付。但董卓以相国之重,对他礼遇甚厚。他是︽▽顶︽▽点︽▽小︽▽说,个厚道人,不免为之而感动。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这个时代的人,思想就是怎么简单。

典韦可以为了同乡去报仇,蔡邕也可以为了董卓而效死。且蔡邕固执的认为,董卓就算是擅权,毕竟天子还在洛阳。而诸路大军讨董,却是未经过天子的许可,名不正言不顺,是为逆贼。这位可爱的、固执的老头,于是把几篇文章写得笔绽莲花,字字珠玑。看得袁绍、王匡是头痛不已。蔡邕浑然不觉自己无形中得罪了许多人。或许,他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怕。从董卓死后,唯他抚尸而哭便可看出,先不论对错,蔡邕便是大汉的真性情之人。

刘备与曹操分取了二城,等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人大军已经到了荥阳城。曹操得知此事,不禁愕然,道:“本初此举,意欲何为?”

刘备也想不透袁绍为什么要这么干,说实在的,两国交战,且都不斩来使。更何况大家还有同殿为臣的香火情。而这冤死的几人,和刘备虽然不熟悉,但和曹操,关系却是个顶个的好。曹操闻得诸人死讯,以他心志之坚定,亦不免为之而泣下。大军扎营后,曹操携酒至营北,望北方而拜祭,泣道:“洛阳一别,想不到竟天人永隔。今时逢乱世,海内播荡,操亦不知何时便殁于王事。诸君慢走!魂兮各归祖茔!”

这一晚,曹操的情绪很不好。拉着刘备喝了很多酒。然后在席上,与刘备言道:“玄德,依你之见,日后时局如何?”

刘备随口答道:“董卓必败无疑!”

曹操抱着酒坛狂笑道:“不错,董卓必败无疑。董卓败了之后呢?”

曹操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摇晃着身体,朝刘备大声道:“董卓败亡之后,袁本初必将取而代之!朝堂之上,届时皆是袁氏党徒!他袁本初还有什么不敢干的?玄德你可知道,你未至酸枣之时,本初便与我等秘谋另立天子,若非你救了太后与弘农王,嘿嘿,嘿嘿!如今,他虽未行废立之事,却擅杀朝廷大臣!他把朝廷当什么了?他把天下当什么了?”

曹操越说越激动:“我等起兵,是为了讨董,拯救天子与朝臣。可事未竞功未成,他却先杀国家梁柱,九卿他一口气杀了二个,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啊!玄德,我告诉你,就算董卓死了,大汉也没救了,袁本初谋立天子,擅杀公卿;袁公路指使孙文台,杀刺史,诛太守,擅占南阳,好一个袁家兄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汉没救了,天下要乱了,天下要亡了!”

曹操说得涕泪纵横,刘备却静坐黯然无声。渐渐,曹操声音低了下去,不再说话,却伏在案上沉沉睡去。刘备唤过帐外的曹仁让他把曹操弄走后,自己却陷入了深思。

曹操说得都没错。就算董卓死了,大汉也不会回到正轨上。只是因为董卓起了一个坏的榜样。他让天下诸侯发现了,原来天子也可以玩弄于鼓掌,原来公卿也可以屈服于武力。于是袁绍密谋另立天子与董卓对抗,袁术几年之后,更是干脆自己称帝……

而其他诸侯们,互相攻伐,争夺地盘,掳掠人口……再也不奉朝廷的诏令,自己的地盘和爵位,也打算传给自己的子孙。大汉从一个大一统的中央帝国,瞬间分崩离析,变得仿佛战国末年一般,诸侯争霸。比起现在,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乱世,连年烽火,人命如草。百姓十不存一。就如曹操后来的诗歌《蒿里行》描述的一般,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鸣。那是何等的惨状?

刘备知道,曹操今晚失态,以至于泪涕横流。一是因为故友无辜受戮,二是因为他看不到大汉的希望了。曹操自幼立志,欲匡扶天下,欲使大汉再现盛世,自出仕以来,他一直为了这个目的而努力。他交游广泛,四处结交,拉拢盟友,无一不是为了今后作准备。可惜一连串的事件打击,让他彻底失望,以至于今晚再也抑制不住负面情绪,全面爆发开来。

先是谋诛宦官的时候,大将军何进与袁绍等人让他失望,再后来,董卓入京,又是一重打击,他逃离京师时,热血仍未冷,暗暗发誓,迟早会回来清君侧。然后便有了关东诸侯讨董之事。他激动得不能自己,说服卫氏散尽家财,招募敢勇健儿,到了酸枣之后才发现,诸侯竟然人人心怀鬼胎,每日里除了宴饮,便别无他事。好,就算如此,他依然振作精神,随同刘备一路往洛阳打。

到了洛阳,赶走了董卓,大汉就有了希望。曹操如此想。结果刚到荥阳城下,便传来了他们的盟主袁绍,擅杀公卿数人的消息。

曹操再也扛不住了。董卓才是他们的目标,朝中百官,与他们本来就是休戚与共,如今盟军的屠刀竟然落到了公卿的身上,那么盟军与董卓还有什么区别?这不是把百官往董卓那边推吗?如此一来,就算打败了董卓,又有什么用?你袁绍如此残酷,岂不是又要成为第二个董卓?那么大家起兵,还有何意义?

带着对袁绍的极度不信任和不满,曹操今晚情绪失控了。

帐中杯盘狼藉,刘备却一动也不动。他在深思。自己该何去何从?自己终究不是那冷血心肠般的人,做不到像袁绍等天下诸侯一样视人命如草芥。像袁绍日后抢韩馥的冀州,曹操屠徐州,这等事,他也做不出来。

那么,他该去哪里?益州有刘焉,交州、凉州、并州等地都不用说了。年底盟军散伙后,袁绍去抢冀州了,后来更是击败师兄公孙瓒,占了冀、青、幽、并四州之地。而明年老曹就会大发神威,连败黑山军,在东郡立足之后,更是在刘岱死后,霸占了整个兖州。从此他与袁术打、与陶谦打,开启了他征伐天下的脚步。至于扬州,孙策与袁术联手,在那里搅风搅雨,最后便宜了孙氏。扬州是个好地方不错,但只能偏安一隅,日后如何能够抵挡北地精锐?再说了,欺负子侄辈,不太好?

荆州,现在刘景升已经单骑入荆州了罢?刘景升作为著名党人,名望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去抢他的地盘,打得过打不过另说,要是刘景升一怒,联络士人鼓捣檄文来骂自己,这得不偿失啊?

幽州,公孙瓒和刘虞马上就要打生打死了。一个是同门师兄,一个是宽厚长者,到时自己站哪边都为难。他们这仇恨,怎么调解都没用啊,意识形态上的冲突,以及对掌控一州之地的欲望,导致了他们最后的全面冲突,这事,还是别搅和进去了。

刘备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竟然讶然的发现,自己没地方落脚了,当然,他还是名义上的巴郡太守。可是一郡之地,如何养他数万大军?之前筹备许久的粮草军饷,也快见底了,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刘备最后决定,不管那么多,先打到洛阳再说。

记忆中,董卓迁都,联军到了洛阳之后,便死活再也不肯西进一步。若不是王允使了个美人计,让吕布与董卓来了个窝里反,只怕董卓还能在长安逍遥好多年。而董卓死后,吕布竟然弹压不下董卓遗留下来的骄兵悍将,最后王允身死,吕布出逃,而凉州将领自相攻伐数年,害得长安地区也是一片萧条。而直到六年后,天子才东归,被曹操迎往许都……

自己欲兴大义,欲平乱世,欲再兴大汉,便一路打到洛阳,打到长安去罢。好让世人知道,天下诸侯碌碌,但大汉还有刘备,还有刘玄德!

想通此节,刘备长身而起,离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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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辽东公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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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等在酸枣誓师时,袁术也着令孙坚开始进军了。对于“老朋友”孙坚,董卓很是看重,着大将胡轸引步骑数万,兵出梁县而击鲁阳。

其先锋至鲁阳城时,孙坚正在城外摆宴与粮草官饯行。遥遥望见兵至,孙坚心就凉了,完了,都在城外,要被一锅端了。见麾下将校一个个面如土色,便想道,此时可不能慌,否则立即炸营。

冷兵器时代,没有后世严格的军纪律令,军队的战斗力很大部分维系在将领的身上。正所谓兵为将胆,将乃军魂。大军压境,主帅不乱,军心便安。主帅若浴血奋战,全军则皆可效死。于是孙权强抑心神,故作镇定,把酒持觞,来劝席上众将。

众将校见主帅临危不乱,一颗心便宁静了下来,想道,将军在此,我等怕个球。孙坚麾下士卒看见烟尘滚滚,本来心里怕得要死,可一看见帅旗仍在,主帅与将校们谈笑风声,心中便莫名一松。军队是个团体,氛围最重要。主帅不怕死,部下自然也就胆壮。于是孙坚所部一个个的把胸脯挺得老高。雄纠纠气昂昂的模样,仿佛孙坚一下令,便可直冲敌阵。

不多时,胡轸到←↙顶←↙点←↙小←↙说,了鲁阳,一看,鼻子都气歪了,唤来先锋将就是一马鞭,骂道:“为何不立即攻城?”

先锋委屈得很,道:“将军,孙坚在城外,安然自若,饮酒作乐,小将唯恐有诈,是以罢兵待将军前来定夺。”

胡轸久历军阵,又在凉州与孙坚打过多次交道,一看就知道孙坚玩得什么鬼把戏,明明是被自己突袭弄了个措手不及,怕三军崩溃才强作镇定,而自己手下那个夯货却坐失良机。胡轸正欲破口大骂,眼光一闪,却见孙坚那边已经有了动静,于是连忙怒瞪了先锋将一眼,下令道:“出击!”

孙坚在胡轸兵临城下时,便已暗着心腹引兵缓缓列阵入城,待胡轸下令时,鲁阳城门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孙坚登上城头,望着城下的胡轸,大笑道:“胡将军,久违了!”

胡轸深知孙坚手段,既然入了城,这块骨头就难啃了。不过,这又如何。鲁阳城小,孙坚兵寡,他就不信,用人命填还拿不下一个鲁阳城。

胡轸正欲下令三军准备器械,攻打鲁阳时,左右副将却劝道:“将军,我等自洛阳急行至此,将士劳累,不如先歇一歇可好。”

胡轸眉头一皱,大军攻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初自己与主公率领凉州铁骑千里奔袭的时候何曾叫过苦累,从洛阳到鲁阳又有多远,沿途又不是没有歇息。正欲叱骂时,却见副将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又见三军隐隐咒骂声不断。

胡轸便开始犹豫了。他知道,凉州兵自从进了洛阳,便变得不一样了。当年纵横并、凉,所向无敌的凉州铁骑,自从进了洛阳这个花花世界,开始沦落了。这次自己率众出征,竟然有无数将校士卒怨天尤人,不愿意出兵洛阳。而一路上叫苦叫累不断,多次出现小状况,若不是凭着自己多年的威望,只怕还弹压不下来。

胡轸见军无战心,知道强行进攻也是一场空。只是待大军休息够了,再攻鲁阳,怕是更加艰难。给了孙坚喘息时间,让他加固城防,申请援兵,自己在鲁阳又如何能有作为。罢罢罢,不如明言主公,退守梁县,待其来攻。到时攻守之势转换。以逸待劳,以守待攻,就不信孙坚能在自己手上讨了好去。

胡轸坚毅之人,其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只下令三军扎营,准备埋锅造饭。

孙坚在城头见胡轸营中一阵欢呼,想了想,笑道:“鲁阳无忧矣,我料胡轸必退兵。”

其时孙坚麾下四将,程普、韩当、祖茂、黄盖,前三人皆追随孙坚多年。只有黄盖新附。是以面露迟疑。

黄盖字公覆,零陵人士,初为郡吏,后举孝廉,孙坚为长沙太守,举兵讨卓,乃辟黄盖而用之。黄盖姿貌严毅,善于养众,颇有谋略。故孙坚甚为看重,见黄盖脸露不信,便笑道:“胡轸与我曾同在凉州,其治军极严,若是以往,我方入城,他必举大兵来攻我,使我不得有准备时间。如今胡轸休兵而三军欢呼,证明其军已无战心。胡轸熟知军事,军无战心,待在城外已然无益,徒耗军粮。是以数日之内,其军必退。”

数日后,其军果退。黄盖深为信服。自此跟随孙坚左右周旋,为孙氏奉献一生光与热。

董卓大军齐出的同时,朝中也着手准备迁都了。太尉黄琬和司徒杨彪既免,董卓便以光禄勋赵谦为太尉,王允为司徒。而后着诸公议迁都事。

不知何时,洛阳城中开始流传一首童谣,“东边一个汉,西边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董卓对此,竟然深信不疑。于是不管满朝文武苦劝,执意要回长安。或许在他心中,长安离凉州更近,更安全罢?

当然,回长安前的第一件要紧事,便是把仍在凉州与叛军对峙的皇甫嵩给弄回来。这还不算完,还有盖勋,把他也弄回来,才能安心。

时皇甫嵩为左将军,领兵三万,屯驻扶风。盖勋为京兆尹,为防叛军,募兵五千,知董卓进兵洛阳后,莫名又增兵至一万。董卓心知肚明盖勋这混蛋是防着自己。

当时董卓行废立之事时,盖勋就写了封信来骂董卓:“……昔伊尹、霍光权以立功,犹可寒心,足下小丑,何以终此?贺者在门,吊者在庐,可不慎哉!”

盖勋闻关东诸侯并起以讨董卓,心中大喜,于是去信皇甫嵩,欲联合皇甫嵩一同起兵。结果皇甫嵩这个家伙竟然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名义上,董卓乃是相国,他们又没收到天子的旨意,以下犯上乃是坏规矩。然后凉州叛贼未平,到时大军东进,凉州叛贼作乱,尾随于后寇掠三辅,为之奈何?

盖勋兵少,见皇甫嵩不同意,便无可奈何的放弃了起兵这个想法。如今接到董卓调令,盖勋笑道:“皇甫义真不听我言,如今入洛,乃羊入虎口,生死未可知也。”

盖勋在长安,等到了皇甫嵩,两人一同结伴入洛。此次,董卓征皇甫嵩为城门校尉、盖勋为议郎。两位手执兵权的重臣,瞬间成为朝堂中可有可无的人物。

刘备,曹操一路前行,兵临荥阳时,天公不作美,下大雨了。其实刘备的军队,在下雨时并不是不能作战,奈何友军曹操作部,全是家仆村夫亡命徒组成的,缺少训练,全无军纪。一路行来,都不断有人开小差逃跑的,要是下雨天强行行军,只怕就要营啸跑个精光。刘备又不可能抛下曹操,只好陪同一起扎营了。刚好粮草有些不济,便一起等等鲍信好了。

这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等啊等啊,刘备没等到雨停,倒是等来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消息:公孙度在辽东自立为辽东侯了。

公孙度,字升济,辽东襄平人。其父避官不做,隐居玄菟,于是公孙度随父在玄菟郡扎根。公孙度曾为玄菟郡小吏,后得玄菟太守赏识,被公府辟为尚书郎,转任冀州刺史。后因谣言去官。丢了官的公孙度在家无所事事,幸好他有个好老乡徐荣。徐荣是公孙度少年时期的伴当。两人一起长大,交情很是不错。刚好董卓入京,清洗百官。于是徐荣向董卓举荐公孙度为辽东太守。

本来大汉有个三互法,做官都要避开原籍的。结果董卓乱政,胡作非为,也不管这么多了。就立刻准了爱将所请。让公孙度这个辽东土著为辽东太守。

公孙度任辽东太守,顿时就在辽东引起一阵波澜。辽东大郡,玄菟小郡,什么时候轮到玄菟的土包子来任我辽东太守了?更何况这个土包子还是以刀笔小吏起家。风言风语骤起,传到了公孙度耳中。公孙度怒了,这下好玩了。

一郡太守,乃一郡之军政长官,本来权利就极大,更何况是乱世之中?公孙度一到任,就把襄平令公孙昭给抓了,用一种极度侮辱的形式,笞杀于闹市之中。原因无他,就是觉得公孙昭看不起他公孙度,曾让他公孙度的儿子公孙康做了伍长。

他公孙度的儿子,一个个如龙似虎,岂能为老兵?还仅仅只是一个伍长?公孙昭死得冤死了。山高皇帝远,还因战乱而阻隔音信,家属想入京申诉都没办法。

公孙度杀了个公孙昭,还不满足,又找了借口,把郡中大豪田诏等百余家,杀得干干净净。这真正是坐在家中,祸从天降。不过,谁让公孙度手中有兵呢?

等公孙度把郡中能威胁到他的“刺头”都杀了个干净,全郡再无一个反对的声音后,他满足了。

公孙度掌权之后,招募大军,东伐高句丽,西征乌桓,把异族在辽东郡内的势力一扫而空。当然,公孙度还是有真本事的,率军屡战屡胜,一时之间,威行海外,号令所至,莫敢不从。

人是很容易膨胀的,公孙度在连番的胜利下,就开始膨胀了。<>

第一百六十章 张飞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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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度一知道关东诸侯起兵讨董,第一反应不是帮忙。不管是站在关东诸侯这边,还是站在举主董卓这边,他都不选。而是和心腹柳毅、阳仪密语道:“大汉要完了,这船要翻了。我们商量下,这地方山高皇帝远,我要不自立为王算了?”

柳毅劝道:“主公,自立为王恐不可为,自立为侯即可。”公孙度一想也是,要自己自立为王,只怕要为天下人所骂,毕竟这还是大汉的天下。搞不好关东诸侯就要掉转枪头一致攻打自己了。反正这块地盘自己说了算,为王为侯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自立为侯也是要讲究一个名目的。不久,“祥瑞”出现了。襄平延里社有人发现一块大石头,长丈余,末端有三小石为之足。于是有人进劝公孙度:“此汉宣帝冠石之祥,而里名与先君同(延里社,公孙度父为公孙延)。社主土地,明当有土地。”

这话真够牵强的。不过,有个借口就行了。公孙度正欲行事,故河内太守李敏看不过,便上门来劝了:“使君意欲何为?欲背汉自立乎?若如此,恐为千夫所指矣,公可速止!”

公孙度正是春风得意之时10顶10点10小10说,,此等逆耳之言,岂能听得入耳,于是大怒,拨剑道:“卿欲以身试我剑乎?”

李敏也曾为二千石高官,大阵仗见过不少,岂惧公孙度,更何况他性格本就火爆,见公孙度竟然威胁他,便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目怒视公孙度道:“我岂惧死乎?不欲见使君遗臭万年尔!”说完,拂袖而去。

竟然说我会遗臭万年?哇呀呀呀呀呀!公孙度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升烟,又不好在自己府中杀人。于是狂喊一声,一剑把书案砍作两段。又唤过郡尉,着令明日出兵,抓捕李敏。

回家李敏一想公孙度那红着眼珠子恶狠狠的模样,后背冷汗都出来了,完了,公孙度这家伙要疯了,算了,还是跑路,自己死了无所谓,别连累了家人。于是率了家小,连夜潜逃,等公孙度派兵追时,李敏已经自辽水入海了。

公孙度怒发冲冠,把李敏家祖坟都给刨了,李敏父冢,更是剖棺焚尸,又逮了李敏亲族,满门诛绝。尤不解恨,自度李敏入海,必自青州登陆,于是发大兵越海,击青州东莱等处,搜捕李敏。见无所得,乃止。于是收东莱诸县,设营州。

郡中诸官吏见李敏都被公孙度弄得家破人亡,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哪里惹公孙度不满意。对公孙度的命令,哪里还敢抗拒半句。于是公孙度便选了个良辰吉日,在襄平城效外设坛郊祀天地,又立汉高祖与汉世祖之庙拜祭。于是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追封其父公孙延为建义侯。诏告天下。历史上的公孙氏,自公孙度起至公孙渊,三代人独据辽东近五十年。

刘备闻讯,哭笑不得,关东诸侯,一个个的都只敢默默发展势力,而不敢自立。就是董卓自己任命自己为相国,他也还知道走下程序,逼着天子给诏书上盖个大印好走完程序。公孙度竟然敢自立为侯,自命为牧,还追封其父。这胆子也真够肥的。真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啊。不过公孙度眼光不错,他敢这么干,是看到了中原战火连绵,不管朝廷也好,诸侯也罢,一个个的,都没有精力来管他。是以才得以成事。不过,却不能让你好过了。

于是刘备修书一封,发往公孙瓒,托请师兄有空时就去“照顾”下他的本家公孙度。至于“照顾”到什么程度,刘备让公孙瓒自己看着办。

这日,刘备接到书信,于帐中大笑,道:“董卓败局定矣!”

原来当初刘备率三军迎接太后时,着张飞与严颜各自分兵伊阙关、大谷关。后来刘备率黄忠、关羽等至酸枣会盟,却仍留张飞等隐匿两关之外山谷之中,而后着令其见机行事。

却说张飞在大谷关外,每日遣斥候探听消息。这日见数万步骑出大谷,便着斥候远远跟随,最后探得明白,乃知是胡轸率众将南征孙坚。张飞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率军袭胡轸后军的诱人想法。胡轸所部乃凉州精锐,又兵多将广,自己势单力薄,别在此处折兵折将了。莫若取了大谷关,到时胡轸若回军,嘿嘿,嘿嘿。

想得明白,张飞便召集所部,道:“儿郎们,干活了。”于是着令麾下制作旗帜,打出胡轸旗号,大摇大罢的出现在官道上,一行五千余众,缓缓向大谷关而去。汉军衣甲一样,张飞倒也不怕大谷关守将发现。

张飞带了人马到了关下,叩关。大谷关守将讶道:“胡将军方去,怎么又返回来了?”于是登关一望,关下黑压压的数千人,正不耐烦的在鼓噪叫骂。

一员雄健小将,正在关前席地而坐,见守将露面,顿时站了起来,大喝道:“关上的,快点开关门,让老子进去!”

大谷关守将做梦也想不到,这支军队是敌人。因为己军方出关而去,怎么会有敌军出现在关下?他只是好奇,为什么己军又回来一部分了,于是高声叫道:“将军乃是何人,为何去而复返,可有胡将军将令?”

“你问个球!老子姓甚名谁你还没资格知道!老子领了将军口令,军中粮草不济,老子率兄弟们回来搬运粮草的!”叫骂的正是张飞。

大谷关守将一听,顿时了然,这些混帐王八蛋,哪里是缺粮,分明是借机生事,来关隘搜刮好处了。凉州兵的军纪一团糟,他方才是亲眼见识过了的。胡轸领了数万步骑在这里稍作停留,关内就到处**飞狗跳,乱成一锅粥。他哪里还敢放这些匪兵进来。

张飞随口一编,却想不到大谷关守将自以为是的以为他们是返身来捞好处的。便见这守将大喊道:“将军,关中狭窄,容不下这些勇士,且关中粮草不多,将军稍待,我遣民伕用吊篮坠下城来,如何?”

守将只想弄点东西孝敬这些混蛋,让他们有多远走多远就好。

张飞一听,眼睛一亮,有戏。于是故作愤然,扬鞭大骂道:“好胆,竟然不让本将入关小歇!信不信老子参你一本,等将军凯旋回师,便取了你项上狗头!”

大谷关守将,也是个极有性格的。本来想说几句硬话,然后回府不搭理这混球。结果旁边副将就说了:“将军,依我之见,还是放其进来的好,反正关内粮草辎重所剩无几。大不了让他们抢几家百姓,几个民女。若拒其进关,其必以为关内所存颇丰,到时真参上一本,你我无辜受戮,何其冤哉?”

大谷关守将一口牙咬得吱吱响,半晌,恨恨一拍城砖,道:“罢了!开关!”

关门在张飞殷切的目光中,缓缓打开。张飞强抑心中激动,一挥手,缓缓道:“进关。”

于是在张飞的率领下,五千众列阵而行。待至关门前,守将与副将两人亲至门前迎接。张飞望着两张苦笑的脸,脸上也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猛的暴喝一声:“杀!”

这一声杀,尤如平地起惊雷,一时间,大军各执兵刃,鼓噪而进。张飞持槊横舞,把笑容还在脸来来不及凝结的两位守将抽翻在地,大喝道:“与我捆了。”左右亲兵得令,把两个倒霉蛋绑得结结实实的。

张飞想道,后续计划若要进行得完美无缺,这两个家伙可死不得。突然变生肘腋之间,关中将士没有一个能够反应得过来。等张飞率人砍瓜切菜般大杀一番后,关中将士终于认清形势,一个个弃械投降。

张飞收拢部队,打扫战场,闭上关门之后,在守将府中,笑吟吟的看着被捆成一团的两个家伙,道:“介绍一下,某家张飞,字益德,巴郡太守、广阳侯刘使君麾下别部司马。今次奉我家主公之命,特来取大谷关。”

大谷关两位守将惊骇极了,口中呜呜呀呀的乱喊,却发不出声。张飞笑道:“倒是我失礼了。”于是着人把两位守将口中的破布条给拨了出来。

两位守将对视一眼,还未开口。张飞便道:“两位将军家小,正在本将军中作客,何去何从,还请两位将军三思啊!”

混蛋,你把我家小都扣为人质了,还三思个屁啊。两人愣都没愣一下,连忙拜下:“末将愿降!”

张飞扶起两人,哈哈大笑,道:“关东诸侯讨董,我家主公亦在其中。董贼败亡之日不远也。两位将军果然为一时之俊杰。”

两位降将周伟、黄蜀连连苦笑称是。张飞在府中设宴,与两人大醉一场,临走前,张飞告诉他二人,他们的家眷毫发无损,就在府外相候。

周伟、黄蜀感激零涕,心悦诚服,再拜而去。

张飞趁着还没醉,连夜手书一封,着令亲信送往主公刘备处了。

然后眯着双眼喃喃道:“胡轸,真期待你再次光临大谷关呐,我这有份惊喜送给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 荥阳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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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信押运粮草至时,天已放晴。

刘备升帐点兵,三声砲响,大军直抵荥阳城。

荥阳,历来乃兵家必争之地。春秋时,晋楚争霸于此大战;秦灭韩后,在荥阳外广武山设敖仓屯粮备兵,以控制中原;秦末陈胜吴广曾兵围荥阳,吴广更是战死于此;楚汉相争时,汉高祖与项霸王在此长期对峙,反复相争,最后以鸿沟为界,平分天下……后世的李世民、李自成等都曾在荥阳发动过大战。

鸿沟,乃战国是魏国所凿,引黄河之水沟通淮、泗、济、汝等水,把河南与江淮一带沟通起来,用于水运和灌溉,极大的推动了当时的农业与商业发展。到了如今数百年后的大汉,鸿沟仍然波涛荡漾,发挥着它的作用。

到了荥阳,离洛阳,就只有两个障碍了,一就是荥阳城;二就是荥阳城后的虎牢关(旋门关)。

荥阳城下,刘备叹道:“不愧天下坚城。”他扎营之后,便邀了曹操、鲍信等一同出来观阵。荥阳有汴水、鸿沟等水系围绕,又有敖仓、虢亭两城互为掎角,实在是有点棘手。更何况,看城头飘扬的徐字大旗,便知道守将乃是董∟▽顶∟▽点∟▽小∟▽说,卓爱将徐荣。

董卓麾下数将,牛辅得其勇、胡轸得其急、徐荣得其稳。十数年的军事生涯,让徐荣得到了足够的历练,足以独当一面,成为方面之帅臣。

董卓也认为,派牛辅或胡轸来敌刘备,搞不好就要守不住了,只有徐荣,性格稳重,以此老成之将,来守荥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翌日,刘备走马出营,至城下,道:“还请徐将军出来一见。”

不一会,徐荣出现在城头,全身甲胄,手扶佩剑,目无表情。刘备朝城头一拱手,道:“徐将军,有礼了!”

徐荣亦叉手一礼道:“刘君侯,有礼了。两军对垒,各为其主,不知刘君侯欲见我何事?”

刘备便道:“徐将军,自你家主公董仲颖入京以来,所作所为,你心自知。不说人神共愤,亦逃不过倒行逆施四字。是以才有关东诸侯联合讨董之事。今三路大军齐出,渤海出河内、袁将军出南阳,我与孟德等兵抵荥阳。徐将军英杰之士,当知天下之势若何。董仲颖秉政以来,使天下动荡,人心难安。其离败亡之日不远矣。将军幼习诗书,文武兼备,为国征讨近二十载。公忠体国,天下皆知。今日何不倒戈相向,助我义军,共讨董逆?到时嘉德殿上论功,少不得将军一笔。若将军冥顽不灵,执意助纣为虐,到时我大军攻破荥阳,悔之晚矣!望将军三思!”

徐荣黑着一张脸,道:“刘君侯,某乃一老革,长于行伍。某家愚笨,只知遵奉上令。董相为国劳费心血,而诸公却枉自兴兵作乱。何谓顺、何谓逆?诸公起兵,可有天子旨意乎?可有三公旨意乎?在某看来,关东诸侯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之徒罢了。君侯来此,竟然劝我倒戈,以逆伐正,岂不惹天下人笑?”

刘备又道:“徐将军可知,董卓欲害太后与弘农王,乃我亲救之。太后曾有旨,着令我等讨董,岂曰无旨?”

徐荣大声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某家只知奉天子之令,不奉太后也!刘君侯,你要战,我便战,勿复多言!”

刘备见话不投机,便拍马而还。心道,这家伙在董卓死后不是立马投降了王允吗。怎么今天却摆出一付董卓死忠的模样来了?说降不了那就打。

荥阳城外方圆数里之树木,早就被徐荣砍伐一空,来不及砍的,也放了一把火给烧得干干净净。刘备回营时便听见曹操在骂:“这奸贼,放火烧林,如此一来,如何制造攻城器械!”

刘备入帐笑道:“孟德勿慌,器械我军中自有。”

曹操疑道:“我知玄德军中有,然则何其少哉。”

刘备便道:“孟德请随我来。”

便带了曹操等至自己军中辎重营。把停靠在一旁的大车上毡布掀开,只见车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无数木制零件。

曹操一看,疑道:“这是?”再走近看时,不由呆了,这些大车,沿途刘备都让人保护得严严实实,曹操只以为是军粮,谁曾想都是拆散了的井阑,投石车……

这些东西,组合起来运输极不方便,但拆散了放在车上运输,便极为简单。曹操抬头看向刘备,狂喜道:“不意玄德早有准备!”

刘备笑而不语,他在洞庭湖军屯数年,又岂只是简简单单屯田练兵而已?要知道,他曾经征招了许多工匠随军。他在荆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汉尺为标准,统一他军中器械的尺寸和精度,然后实行流水线制作。就像投石车和井阑,标准件出来之后,便有人专门制造各种零件,然后组装即可。如此省时省力,被工匠们大为夸赞。他虽然不知道搞发明,炼钢铁,造枪炮,但这种极为简单的管理办法,还是通晓一二的。他本来接下来打算在兵器上也如此依法推行,但他没有一块稳定的地盘,是以没有足够的财力来购买镔铁。只能押后了。

营中叮叮当当的忙了一个下午,无数投石车,井阑,云梯便出现在大家面前,曹操喜不自胜,看来看去,一个劲的点头说好好好。他发现,虽然这些组装起来的家伙,比起工匠们精心制造的看上去要显得粗糙些,但这种东西,做得再结实再精致,也免不了被敌人损毁的命运,能用不就行了?

天空湛蓝如镜子。四周清风微拂。阳光温暖。这样一个好日子,荥阳城下却一片肃穆,杀气如狼烟般冲霄而起。城下,数万大军,各执兵刃,阵列于前,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他们将义无返顾的直扑前面那堵青灰色的斑驳城墙,为他们的主公抛头颅,洒热血。

号角长鸣,鼓声隆隆。中军台上,刘备、曹操与鲍信皆立在台上,众将分列左右。这种攻城战,素来不被刘备所喜,因为除了用人命去填,别无他法。不过徐荣不听他之良言,他也无法。

良久,刘备号旗一挥,大军便踏着鼓点,黑压压如潮水般向城池涌了过去。荥阳城头,徐荣双拳紧握,大声道:“弓箭手准备!火油准备!灰瓶准备!”然后心中一个声音狂喊道,刘备,来,让我看看,你是否真的有那么厉害!

刀盾手们用盾护住头脸,手中刀光一片,磕飞空中呼啸而来的羽箭。身后,弓兵们涨红着脸,一声声怒吼着把弓箭往城头射去,尽力压制着城头的弓箭手,好让己方的兄弟向前、再向前!

一队队彪悍的勇士,推着独轮车,冒着箭雨火油的危险,冲至护城河边,然后连车带泥石一齐抛入河中。然后摸爬打滚的返回本阵,再推车冲出……

战况一开始,就变得很惨烈。麈战一下午,丢下无数尸首,也只不过堪堪把护城河给填平了而已。

夜晚,刘备也没闲着,着令三军,把火箭、火油尽力抛射入城中,此为疲军之策。果然,刘备只用了一少部分人马,便让徐荣忙活了一整夜,到处救火,还要戒备四城,恐刘备夜袭。谁曾想刘备三军在营中好梦酣睡。

第二日一早,埋锅造饭后,新一轮的攻城战又开始了。昨天投石车受刘备之令,对准东面一处城墙猛砸,奈何荥阳城既高又厚,硬是没能破防。害得刘备郁闷不已。今天他就不打算这样干了,反正砸在城墙之上也只是给荥阳城挠痒,那就别浪费石头了,搬运石块也是很耗费力气的。于是今天所有的投石车,经过数轮校准之后,开始集火城墙之上的守军了。巨石、泥球,还有发射时以布包裹,发射出去之后天女散花般四处溅射的碎石块……投石车轰鸣数个时辰,直到因强负荷而损毁趴窝,这时,井阑和攻城椎缓缓而出。

城头已是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断裂的砖石和哀嚎的将士,流淌的血液已经凝固,渗入泥土,结成干枯的硬块,变成一大块大块褐色,蚊虫嗡嗡的响着,浑然不顾震天的喊杀声,趴在它们的美食上,自顾自的享受着。

选锋健儿们,扛着云梯,在弓箭手的掩护下,迅速往城墙推进,攻城椎上,盖着厚厚的湿毡以防火油。鼓声动天中,刘备却是深深叹息着世道艰难。

不停的有人倒下,又不停的有人补上。终于有勇士杀上城头了。城头上,刀光剑影,喝骂声,兵刃相击声,鲜血喷洒声,一起奏响着死亡的赞歌。

攻城椎终于抵达了城门,在嘿哟嘿哟的号子声中,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巨大的城门。数尺厚的城门后,却是无数泥石堆积。城门颤抖着,哀鸣着,无数粉尘簌簌而下,却仍然屹立不动。

刘备与曹操看着城头,无比激动,在关羽、夏侯惇等猛将的带领下,无数军士附蚁而上,在城头渐渐占据了优势。乱战之中,勇将的作用是巨大的。只要再过一会,荥阳守军抵挡不住,那么……

可惜,徐荣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等关羽与夏侯惇杀透重围的时候,却看见面前是一排弩手,而徐荣阴沉着脸,站在弩手中间,关羽只来得及暗道一声不好,便见徐荣嘴里冰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射!”<>

第一百六十二章 荥阳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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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关羽忽地矮身,拖起一具敌军的尸首,挡在自己和夏侯惇之前,然后手中大刀挥舞,对身后还未反应过来的将士大喝道:“撤!撤!”

话音方落,便见嗖的一声,左臂一阵剧痛传来,却是左臂上中了一枝小弩。关羽不敢怠慢,慢把手中破布袋似的尸首高高举起,护住己身,然后退至云梯处,几个纵跃而下。此时,夏侯惇与众将士已翻身下了城头,迎住关羽,退出弓箭手射程范围之外后,夏侯惇恨恨的道:“徐荣老贼!可惜就差一会会,荥阳城我们就拿下了。”

关羽阴沉着脸,忍住剧痛一把抓住箭杆,闷哼一声,弩箭带着一块血肉被他拨了出来,而后用腰间包囊中的洁净白布条死死裹住伤口,乃道:“且先回营!”

徐荣在城头率领弩手出现的时候,刘备就知道要不好了,这次攻城,铁定无疾而终。于是只好下令鸣金收兵。

打扫战场,掩埋袍泽遗骸之后,曹操至刘备帐中,沉声道:“玄德,徐荣此人,手段老辣,性格稳健,依我之见,荥阳急切之间不得下。我有一策,可破荥阳。”

刘备哦了一声,+¤顶+¤点+¤小+¤说,便很感兴趣的道:“孟德有计可破荥阳?快快道来。”他和荀彧两人凑一块讨论了小半天才有个眉目,想不到曹操这么快就有计划了。

便见曹操咬牙道:“依我之见,不如大军退后三十里,然后多造木伐,使人决汴水灌荥阳城,而后我等顺水而下,可一鼓而定荥阳!”

刘备听完,呆了,心想,果然是老曹,不愧心狠手辣,杀伐决断之人。这引水攻城,得死多少人?这家伙,完全视人命如草芥啊。怪不得后来攻打徐州,屠得一路尸山血海……

刘备还在沉思,便见荀彧急声道:“万万不可!”

荀彧高声道:“我等兴兵讨逆,意欲何为?为的是这天下苍生,为的是这大汉社稷!如今孟德为一荥阳城,而置满城百姓而不顾,岂不是本末倒置?”

曹操火了,反驳道:“顾得了城中百姓,便顾不了我军中儿郎的性命!文若,你要知道,荥阳城如今还不是我们的,城中的一切军民,都是我们的敌人!”

荀彧亦毫不相让:“皆是大汉治下子民,何来敌人一说?我等唯一的敌人,乃是董卓!”

刘备闻到空气中的火药味,从沉思中醒过来,苦笑着让两人坐下,而后对曹操道:“孟德,此计甚妙,然则有伤天和,我不欲用之。且水灌荥阳,收拾起来又得费一番手脚,太耗费时间。是以不宜用之。”

曹操没好气的道:“那玄德就每天眼睁睁的看着我等麾下卒士送死?”

刘备道:“我与文若方才商议,可兵出敖仓,敖仓乃荥阳屯粮之地,乃荥阳之必救,我等攻敖仓,徐荣必出城救之,而后于路设伏,静待徐荣援军……”

还没说完呢,曹操就道:“围点打援?嗯,此计甚妙。好,便依玄德之言。不过伏兵却须让我来,反正敖仓乃是佯攻!”

刘备迟疑道:“孟德兵少,若遇援军,恐非其对手。”

曹操道:“玄德休小看我,徐荣若来,且看我取其项上人头来!”

这日,徐荣在府中小歇,忽有亲兵来报:“将军,刘备退兵了、刘备退兵了!”

徐荣讶然,才攻打几天,这就退了,这可不是刘备的风格。于是上城观阵。只见刘备拨营,三军果然缓缓向后退却,只留下一地狼藉。

徐荣沉思一会,道:“遣斥候,与我探得清楚,看刘备大军往何处去了。”

一个时辰后,斥候飞马来报:“将军,刘备兵退五十里,而后往左一折,径往敖仓去了。”

徐荣心道果然如此。旁边副将急道:“将军,敖仓乃我军粮屯积之地,不容有失,若刘备大军攻打敖仓,我们可得速遣援军呐!”

徐荣笑道:“遣什么援军,不遣!”

副将急道:“将军欲弃敖仓乎?”

徐荣道:“敖仓虽然只是屯粮之所,然则背依广武山,前靠汴水,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比之荥阳也不差多少。刘备会弃荥阳而攻敖仓?他就算攻下敖仓,他能越过敖仓兵进虎牢关?”

副将嚷道:“可是敖仓有粮!”

徐荣道:“对,敖仓有粮,天下皆知,可是刘备缺粮吗?他急切之间能攻下敖仓吗?”

副将灵光一闪,迟疑道:“莫非……”

徐荣笑道:“不错,刘备无非是觉得敖仓有粮,他攻我之必救,自度我必引兵出城往救敖仓。他攻敖仓是假,引我出城是真。我料沿途险要之处,必有伏兵!”

果然,又一个时辰后,有斥候来报:“将军,去往敖仓道上,山谷之中,隐隐望见旗帜。”

副将拜服,道:“将军高见!”

徐荣哈哈大笑,道:“刘备,不过如此尔。诸将士,抓紧时间加固城防,整顿防务。最迟明天,刘备就会反应过来,到时我荥阳城,少不了又是一场血战!”

徐荣心中得意无比,想起刘备率了伏兵在山谷中傻傻的等自己的援军,而自己却在府中饮酒享乐,便觉得开心极了。

不过,徐荣想错了,在山谷中傻等吹冷空气的是曹操所部。刘备带了人马,只是把敖仓死死围住,而后着黄忠率了士卒鼓噪呐喊。鼓声震天响,却不动一刀一枪,羽箭都舍不得射一枝。

敖仓守将之前还非常紧张,到后来看到刘备的投石车都有气无力的半天才轰上一砲,然后瞬间就放心了。不过还是吩咐下去,晚上一定要瞪大眼睛严加守备,搞不好刘备就是骄兵之计,让自己现在放松警惕,然后趁机夜袭。

到了第二日傍晚,荀彧道:“主公,徐荣不会来了。”

刘备笑道:“不愧凉州宿将,看穿此计亦不足为奇。好了,便进行第二部分计划罢,文若,你代我镇守此地,汉升亦在此处听你调令。我与云长率五千精卒趁夜离开。”

荀彧道:“主公,五千兵是不是少了点?”

刘备笑道:“再把孟德叫上,就不少了。”说完想起曹操强烈要求去山谷中设伏,又忍不住好笑。

用完晚膳,刘备率关羽、刘恪引五千兵趁着夜色,悄然而去。到了曹操设伏之处,又着令斥候联系曹操。

曹操举着火把到了刘备跟前,疑道:“玄德,你怎么到了此处,可是徐荣来了?”

刘备见曹操衣甲凌乱,满身草屑,估计是趴在地上趴的,便道:“孟德,依我之见,此计已被徐荣看破,他不会来了。”

曹操双目精光四射,道:“我料也是如此,否则你那边鼓声惊天动地都传到我这来了,他岂能无动于衷?既如此,可是要夜袭荥阳城?”

这家伙,脑袋转得倒是挺快。刘备摇了摇头道:“不,徐荣虽然知道我等攻打敖仓乃是引其出城,但此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荥阳必然和往日一样戒备森严。我等不攻荥阳,连夜潜行,出荥阳之侧而击虢亭!”

荥阳古为虢国,虢亭便是当时的虢都所在。如今与敖仓一左一右,互为为荥阳险扼。若破虢亭,荥阳如断一臂,且自虢亭而渡旃然水,便可直袭虎牢关。

曹操一听,眼睛都在发光,道:“玄德,你说要是我们连夜攻破虢亭,而后诈作两军厮杀,虢亭未下,徐荣得讯会不会来救?”

刘备心想,这脑袋转得。便道:“也可一试,若来,便合兵攻之,若不来,我等留一将驻守此地,再返师攻敖仓,取其军粮,到时,徐荣必乱。”

大军晓宿夜行,奔行一日夜,总算到了虢亭。刘备下令三军歇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发起总攻。

刘备隐于林间观虢亭,发现城头守军毫无异状,或许是靠近荥阳右后侧的原因,荥阳的战事竟然丝毫没有影响到虢亭。城墙之上以及城门处虽然卒士比往日多了一倍,可是城门依旧大开,商队和百姓自行从城中进出不断。

刘备发现这个时候的一个怪现象,就是天下都在打仗,烽烟不断的时候,商队却往往更加活跃。这些不怕死的家伙,屯货居奇,南来北往,贩卖各地所震,大赚特赚。刘备也只能感慨一声,都是要钱不要命呐。

一个时辰后,伴随着一声号角,关羽与夏候惇各率五百骑如风般卷向虢亭,身后,刘备、曹操高高举着佩剑,大声喝道:“杀!”

近万步卒举着刀枪踏起漫天烟尘,一齐往虢亭杀去。

突然的变故,让虢亭卒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城门处,商队和百姓见有骑兵杀至,顿时大乱,把手中东西一丢,便一哄而散,没有守军的引导,大家如无头苍蝇般乱闯,城门口变得越发的拥挤了。货物撒了满地,还有家禽乱飞乱走,乱成一锅粥。

等守将得讯赶上城头的时候,他只来得及看见关羽和夏侯惇举起大刀砍下去时溅起的血花。

烈马长嘶声中,关羽和夏侯惇两人配合,一个冲锋便把城门处的守军杀得干干净净,而后据守城门,等候自家主公率领的步卒。

一个时辰后,虢亭陷落。<>

第一百六十三章 荥阳之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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虢亭既下,刘备与曹操草草打扫下战场,然后各自扮作敌我两方,于城头厮杀起来。与此同时,一员满身血污的甲士,伏在马上,狼狈向荥阳逃去。

府中,徐荣闻言,猛的一拍案几,震得上面的东西四散而落:“什么?刘备曹操率大军攻打虢亭?快坚持不下了?求援?”

那名前来求援的甲士跪在地上,满脸焦急的道:“大帅,正是如此。可恨那刘备来得太过突然,以至我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帅,还请速速出兵救我虢亭啊,不然,虢亭必陷!”

徐荣脸色阴沉,负着双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空气沉滞,数名副将眼光随着他们的主帅而移动,随时准备着听从主帅的命令。

走着走着,徐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刘备啊刘备,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你。好一个声东击西,瞒天过海之计。不过,你终究还是想引我出城,想引我去虢亭,我就偏不去,你能奈我何?”

∈≧顶∈≧点∈≧小∈≧说, 此言一出,众将讶然,面面相觑,自家将军不会是精神错乱了?那跪在地上的甲士一听心中更是吐血,这是什么破理由?你要是不去虢亭,老子怎么立功啊?于是满腔恼火化作一声哀嚎:“大帅!不能抛弃我们虢亭的将士啊!”

这声音凄婉曲折,满含辛酸,让在场之人闻之动容,听之落泪。有一个副将受不了啦,于是出列道:“将军,不救虢亭,难道我等坐视虢亭陷落?虢亭若失,我荥阳等于自断一臂……”

徐荣一挥手,打断麾下的喋喋不休:“虢亭的重要性,我比你更清楚。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派援军,就一定能保得住虢亭?若是援军到时,虢亭已经陷落呢?若是刘备沿途设伏,援军根本就抵达不了呢?更或者,刘备和曹操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虢亭,而是我们荥阳城的援军?”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这些头脑简单肌肉发达的厮杀汉们头都晕了。不过,也有人颇不以为然,有副将便道:“将军,是不是我们想得太多了?”哪那么复杂啊,当兵吃粮碰上了敌人提刀就打便是,管那么多做甚。

徐荣一瞪眼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我受相国重托,驻守荥阳以来,战战兢兢,万事不得不三思而后行,若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尔等可知?”

众人顿时明白了,自家将军压力太大,都有些神经质了。算了,别管那么多了,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自己到时听从军令便是了。

那地上的甲士傻眼了,说了半天,徐荣这混蛋就是不去虢亭,这如何是好?于是委屈的叫了一声:“大帅……”

徐荣听了,不耐烦的一挥手,道:“你先下去,好生歇着,长途跋涉来示警,少不了你的好处。这些日子就住在我府中与我亲军一道罢。”

于是不待这甲士有所反应,便有徐荣亲卫进来欲带其离开,甲士瞬间反应过来,大呼道:“大帅既不救我虢亭,便恳请大帅放我归还,我欲与虢亭袍泽共存亡!”开玩笑,你不出去,我待在你这里作甚。

徐荣却毫无反应,似乎压根就未曾听到。

待其走后,有一员副将小心翼翼的道:“将军,真不救虢亭了?”

徐荣道:“不救了,虢亭乃是死地,不可轻蹈。不过,也不能让刘备好过了,我料其下虢亭后,见我仍龟缩不出。必然回师还击敖仓。哼哼,断我掎角,绝我外援,而后合兵全力攻打荥阳。到时,荥阳便真的危矣。”

众将一听,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便问道:“将军,那如何是好?”

徐荣道:“不救虢亭,救敖仓。入夜之后,我亲提大军,悄然出城,潜行至敖仓。待刘备回师,攻打敖仓之时,我再择机行事。到时我军如从天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其军必败。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将对视一眼,一齐拜道:“将军妙计,我等不如也!”

这边刘备和曹操假模假样的打了半天,将士们流了半天汗,这作假可比真打累多了。大家都累了,于是呐喊声一声比一声小,手上动作也缓慢了下来。连鼓声,也免不了有气没力。刘备和曹操在营中大眼瞪小眼,在再一次斥候来报,荥阳城毫无动静后,刘备叹道:“收兵罢,这徐荣真是好耐性。”

曹操狠狠的一砸案几,道:“无胆鼠辈,真是气杀我也!”虽然成功拿下虢亭,但终究没有把徐荣引来,曹操心中自然不满足。

刘备劝道:“算啦,孟德兄,徐荣冷静隐忍,不出来就不出来。等我回师攻打敖仓,我就不相信他还能忍得住。”

听闻回师还击敖仓,曹操就道:“玄德,攻打敖仓可得算上我一个。”

刘备皱眉道:“孟德兄,之前不是说好你来镇守虢亭,我还击敖仓?如此一来,虢亭岂非无人镇守?”

曹操道:“虢亭连徐荣都不感兴趣,还有谁会来此?你我各留下一将镇守此处便是。”

结果众将听了,没一个愿意留下来守虢亭,都嗷嗷叫着要随大军攻打敖仓。曹操那边的四个家伙刘备不好指挥,只好委屈自家弟弟刘恪,把十一郎留下来,镇守虢亭。

就在刘备与曹操引兵悄然回到敖仓的时候,徐荣也自引一万精卒,趁夜早早潜入了敖仓地带。徐荣这次是怒了,决心在敖仓一博,给予刘曹联军重创。可惜刘备等人完全疏忽了荥阳城,在连续两次引诱徐荣不出的情况下,刘备和曹操也麻痹下来,觉得徐荣死守荥阳,不再会出兵了。可是世间种种事物,又岂是人能够全部想得透尽的?

刘备与曹操合兵一处,第二日趁敖仓守将不备,忽然爆发,猛攻敖仓。之前荀彧与黄忠在此,每日攻城,也不过是例行行事罢了,他们时刻关注着的,还是虢亭方面的消息。敖仓守将日防夜防,把自己累个半死,人家城下敌军却是悠闲得要死,敲阵鼓,发阵砲,再呐喊一阵,就罢兵吃饭,然后该干嘛干嘛了。于是敖仓从兵到将,一个个都松懈了下来。可是就是刚松懈下来没多久,刘备和曹操,带着大军回来了。顺便,还带来了虢亭陷落的消息。

一时间,敖仓城头,万箭齐发,投石撞木,石灰滚油,各种手段齐出。一开始,两方就直接进入了最惨烈血腥的阶段。

另一边,一处不起眼的小山头上,徐荣一身黑甲,正与诸将围观刘备攻城。旁边副将心忧道:“将军,我们还不出手?再不相助,敖仓可保不住了。”

徐荣一剑拄地,动也不动,良久才回道:“再等等!”

瞬间,众将就明白了,徐荣这是欲以敖仓为饵,让刘备曹操的力量得到最大程度的消耗。好狠的心呐。不过,沙场争斗,不就是如此吗?

曹操在城下,见敖仓摇摇欲坠,大喜,举剑喊道:“敖仓撑不住了,率先入敖仓者,赏钱十万,免赋一年!”

他麾下全是家兵、农夫和流亡混混,闻言大喜,顿觉身体内凭空又增几分力气,于是攻击愈发凌厉起来。

敖仓守将率了亲兵,四处救火,哪里有杀上来的敌军,便一个个的亲自将他们杀下城去,如此数番,身被数创,血流如注,实在是撑不住了。坐在城楼大石下气喘吁吁的道:“不行,敖仓撑不住了,左右听我将令,敖仓若破,第一时间把粮仓给我烧了,不要留着资敌!”

亲兵们喊道:“愿随将军赴死!”

敖仓守将道:“死个屁啊,待会护着老子收拾细软了跑路。老子守城到现在,援军一个也没来,别说徐荣不知道刘备来这了,看来徐荣这王八蛋是放弃我敖仓了。那我还替他去死?敖仓重要还是自家性命重要?”

有亲兵便道:“将军,那不如降了算了?听说刘玄德风雅之士,海内知名,应该不会亏待将军。”

敖仓守将摇头道:“算啦,老子从军十几年,拼死拼活落下一身伤,这种刀口舐血的日子老子是过腻了,还是带着家小找个地方隐居罢,这天下乱了,打来打去还不知道要打多少年呢。别到时候,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你们愿意跟着我的就跟着,不愿意跟着的,就去投了那刘备罢。”

众亲兵齐道:“我等愿追随将军。”

敖仓守将忽的哈哈一笑,道:“好,好!”又见城头上敌军越来越多,便道:“算了,大家伙一道走罢,这城守不住了,那粮也别烧了,有这时间,还不如自己多捞点好处,大家伙随我取了家小,然后把府库钱财取了,从秘道走奔广武山罢。”

敖仓城,破了。

敖仓城头,喊杀声仍然不断传来。那是守军零星的反抗。浓烟滚滚中,刘备见大局已定,与曹操相对一笑,道:“敖仓既下,荥阳亦不远矣,孟德兄,进城罢。”

曹操笑道:“此番连下两城,多仗玄德之力,玄德先请,我为押后。”

刘备也不客气,便一拍马,率中军径自入城。就在此时,徐荣眼中精光一闪,道:“传令三军,进攻!目标,曹操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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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荥阳之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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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正拔了营,率本部尾随刘备之后,排队入城。忽听得背后喊杀声动地而来,曹操回首一看,只见一条黑线如潮水般向自己涌来,曹操身子一晃,大叫一声道:“不好!徐荣!”

曹军见有敌兵莫名杀至,不由阵脚一乱。曹仁道:“主公,事急矣,速速入城。”

入城,曹操见前方刘备军还有一部在外,不由苦笑一声,道:“敌在眼前矣,如何入城?”

曹洪眼中凶光一闪,道:“主公,我来开阵,护主公杀进城去。”说完便要动手。

曹操不由脸一黑,迅速止住这个从弟,子廉啥都好,就是做事不过大脑。曹操道:“子廉,前方乃我友军,如何能杀?我为后军,若我率军冲击玄德本部,徐荣必率军趁乱入城,到时我军危矣,敖仓危矣。如今之计,只好死守,待城中玄德调整阵型,出城援我。”

众将一想,也只能如此了,城中刘备刚进去,肯定是派军占领各处仓库︾顶︾点︾小︾说,府衙,以及绞杀敖仓守军残部,等其反应过来,派兵遣将来援,必定有一段时间。那么,这一段时间,自己就只能硬扛了。

可是,扛得住吗?看着越来越近的一大堆凉州兵,众将心头阴影重重。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四将连声喝骂着指挥卒士们布阵防御,连同一部分刘备军,也是如此。必须死守城门这一带,不能让徐荣冲乱了阵脚,不能让凉州贼杀入城中去!

徐荣带着本部精锐,排山倒海而来,杀气翻腾,黑云压城。马声狂嘶中,先是长枪直刺,然后就是连人带马直接撞了上来。曹军将士哪怕是心坚如铁,亦不禁被这侵略如火之势给震得心神动摇。

“砰”的一声巨响,马蹄踏在一人高的木盾上,后面的将士死死扛着,千多斤的重量冲击下,口鼻不禁血丝溢出,内腑震伤。

曹军也不是光挨打不还手,在空气中闪着寒光的长矛不是刺出,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精确度了,只要刺出,必中人或马。如此数轮搏杀,阵地前抛下无数死尸。徐荣却不顾一切,下令麾下疯狂的进攻着,撞击着。然后后面的弓箭手,一轮轮的发射着箭雨。

“快!快!他娘的,没吃饱饭吗?速速攻破曹操防线,杀入敖仓城!”

在徐荣不计伤亡的猛攻猛打下,曹操顶不住了。说实在的,曹操之前也就带兵打过黄巾,可那种贼寇又岂是边贼能比的。曹操此时,手段自然比不过在凉州磨砺十数年的徐荣。曹操这边阵脚稍稍一乱,徐荣就发现了,这是生死一线中培养出来的敏锐观察力。徐荣不由大喜,狂喝道:“曹操撑不住啦,哈哈哈,孩儿们努力,活捉曹操!”

“活捉曹操!”

“活捉曹操!”

一声声呐喊响彻于战场上空。曹操怒道:“吾宁死也不受辱于此辈之手!”

旁边夏侯渊就急眼了:“孟德,刘备呢,怎么还不来援!再不来这敖仓就要丢了!”

曹操苦笑道:“妙才,玄德当先入营,只怕第一条军令就是遣兵将搜捕残兵,平熄城中内乱,然后占据府库,如何能及时反应得过来……”

确实,刘备一进城,见乱兵一撮撮,要么仍在反抗,要么趁火打劫,还有些心灰意冷的死硬份子在到处放火,不禁大怒,马上就调兵遣将平熄城中内乱,然后安抚百姓。自己入驻守将府坐镇中枢。等城外喊杀声一片,亲兵来报说徐荣来袭时,外面已经交战了。

刘备知道徐荣来袭,便知道自己疏忽大意了。徐荣这家伙绝对不是从荥阳赶过来支援的,绝对是伏兵于外,抓住机会趁火打劫的。果然老奸巨滑啊,这一击,凶猛狠厉,正打在自己软肋上。自己入城了,孟德还在城外,要是孟德扛不住逃了,他就趁势引兵入城,杀自己个措手不及;要是孟德防守城门,他就以多欺少,以强凌弱,等自己出援,只怕孟德所部也要被打残了,好手段,好心计,不愧董卓麾下名将,可惜不是同路人呐。

刘备当机立断:“来人呐,传汉升、云长,各引本部出城援助孟德,告诉他们,就是全军尽失,也一定要救下孟德!”

亲兵出去传令之后,刘备也立马起身出府,率了中军往城门疾驰而去。老曹啊,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城外,曹操军阵已经被徐荣所破,曹操还要死战,被夏侯惇一把拖走,道:“孟德,快走,别犯疯了。再不走,要死在这么?”

曹操无奈,拍马而走,最后看了一眼敖仓城,喃喃道:“玄德,对不住了。”

曹操与四将率了亲军营与一部精锐突围而去,剩下所部残军,各自为战,或逃或降。徐荣率军纵横砍杀,恣意而为,好不快哉。此时,一员副将把手一指,道:“将军,曹操逃了!”

徐荣一看,前方落荒而逃的,不正是曹操。徐荣心中挣扎,是一鼓作气打进敖仓和刘备厮杀一番,还是痛打落水狗,去追曹操?

只有数息,徐荣就决定了,追曹操。城中刘备兵多将广,就算是自己如今士气正锐,打起来搞不好也只是两败俱伤。而曹操已败,若能擒住曹操,嘿嘿嘿嘿。这人也素有名声,非同小可。缚了他往相国跟前一送,相国岂有不喜之理?

徐荣便道:“与我追!活捉曹操者,重重有赏!”

说完徐荣一马当先,疾驰而出,身后凉州骑一声欢呼,撒欢儿的跟着自家主帅一窝风的追击曹操去了。

等刘备率兵出城,便只见城外一片混乱血腥,而远方,徐荣所部越奔越远。黄忠还没搞明白,说道:“这怎么回事,徐荣怎么逃了?”

旁边关羽道:“不是逃,追孟德去了。”

刘备道:“留下一部人马收拾战场,伤残的自家兄弟好生安置,余部随我救援孟德!”

曹操带了人逃命,逃了一会,回头一看,我的妈呀,这徐荣怎么不打敖仓城,反而追过来了,没傻?瞬间曹操又想明白了,这徐荣是想稳吃自己呢。曹操一想,心中便恼火极了。这也太欺负人了,把老子当软杮子么?却没发现,他们慌不择路,已经越跑越偏了。

曹操对此处地形不熟,徐荣却了如指掌,于是越追越近。没多久曹操便听见徐荣后面狂放的大笑:“曹操!别跑了,投降罢!相国一定重用你,哇哈哈哈哈哈!”

曹操只作未闻,埋头策马狂奔,徐荣在后面,笑谑声不断。曹操心中如堵山般难受,正欲勒马与其一决死战,转念又想,姓徐的这家伙以言语乱我心志,不正是欲使自己转身与其斗?可别上了这家伙的当,逃罢,山不转水转。到时,哼哼。

于是手中马鞭又重了几分,谁曾想几鞭挥下,马儿痛嘶几声,竟然口吐泡沫,四蹄一软,轰然倒地。曹操翻落在地,起身细看时,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坐骑后腿上已经中了一箭,箭簇深入肉中。曹操心中一阵伤感,这马儿,自平讨黄巾时就跟随他一起,想不到,今日却要丧命在此处。

感受到主人的目光,马儿轻嘶几声,仿佛是在回应曹操,然后硕大的马眼中,一颗眼泪滚落了下来。曹操见此,不禁大放悲声,哭道:“莫非此处便是我葬身之地么?”

旁边曹洪一把拉住,急道:“主公你说什么傻话呢,快快上马走!”

曹操神志迷糊:“我的马,我的马死啦!”

曹洪一把抱住曹操,与曹仁一起托其上了自己的坐骑,然后道:“主公,快走,徐荣迫近矣!”

曹操这才反应过来:“子廉,你没了马,你怎么办?”

曹洪道:“天下可无我,不可无主公,我自有脱身之法,主公速走!”说完一鞭抽在马股上,马儿吃惊,飞奔而走。曹洪在后,深吸一口气,疾步而走。他少年游历江湖,得人传授一种轻身提纵术,短时间内可以走得飞快,不落奔马。

徐荣在后面,越追越近,心里面却在大笑,一帮傻货,再往前面逃,就到了汴水,死路一条,看你等如何逃。

又转了两道山梁,曹操一看,傻了。前面已无路,却是一条河水。只见波涛汹涌,水光滟滟,空中沙鸥翔集,嗥声四起。阳光洒在水面上,金光闪闪,风儿吹过,水气弥漫。曹操心中低落,道:“也罢,如此江山,便是埋骨此处,又有何憾,惜无酒哉!”

又对曹仁、夏侯渊、夏侯惇三人道:“逢此乱世,我欲建不世之功业,因此请诸兄出山助我,想不到功未成而身将先死,却是我害了诸兄。”

夏侯渊道:“孟德何出此言,你我两家,世代为亲,有甚害不害的,且别说还未到最后时刻,岂能轻易言死?”

夏侯惇怒哼一声道:“有甚好说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便是了。”

远处,曹洪一身汗混杂着泥土,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他竟然没有掉队,也是奇迹。曹操见了曹洪狼狈模样,心中感慨,曹洪家赀巨富,何曾如此狼狈过,这一切,皆因自己啊。

曹操便唤道:“子廉,子廉!”

曹洪累得半死,肺都快喷火了,全身血液汞动,心脏嗵嗵嗵的狂跳,他一路狂奔,到得此处,实在是再无一丝力气,强忍着疲惫拖着身体挪到曹操这,还来不及说话,便身子一歪,倒在草丛中昏了过去。

就在此时,徐荣大军到了。

曹操目光坚定,道:“众将士,布阵,与徐贼决一死战!”

曹仁:“决一死战!”

夏侯渊:“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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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荥阳之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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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拍马出阵,到了曹操军前,道:“曹操,还不速降,更待何时?”

说完又一脸同情的看了看曹操残部,此时仍活着追随曹操到此的,已只有数百人。且一个个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此时一个副将就道:“将军,莫非他等还想以数百残卒对抗我近万精锐,以卵击石乎?”说完身后一阵哄笑。

徐荣平时可不爱与麾下开玩笑,这次却未曾见怪。他也是面带微笑,心中却是想道,让你跟着刘备横,打了虢亭打敖仓,不是牛吗?还不是被老子围在此处山穷水尽了?

徐荣道:“曹操,降是不降?”

曹操怒骂道:“吾辈好男儿,岂肯降贼!宁死不降!欲想取吾首级,便来问问吾手中刀罢!”

徐荣本想抓活的献功洛阳,见曹操执意不降,意图顽抗,心想算了,死的就死的,实在不行就送首级了。实在没办法拖了,再拖搞不好刘备就要来了。

于是徐荣便一挥手,道:“进攻!”

曹操等心中绝望,手中刀却不由又紧了一紧,思道,杀一个够≡顶≡点≡小≡说,本,杀二个便是赚的。两军正要短兵相接的时候,却见徐荣后军大乱,而后伴随而来的便是震天的喊杀声。却是刘备率军火速来救,见了徐荣军,啥也不说,先用箭雨洗了一遍。

徐荣见后军大乱,回首一望,只见刘字大旗在半空中迎风飞舞,不禁傻了,心道自己这是有多乌鸦嘴啊,说刘备刘备就来了?

徐荣见后军已乱,便约束手下将士,回攻刘备。两军混战作一团,一时间也是顾不上曹操了。

曹操等人正准备操刀子拼命呢,眨眼一看,却见徐荣率了人掉头而去。再一细看,原来是刘备来了,不禁大喜,终于得以逃脱生天了啊。曹操把剑一举,高声道:“援军已至!我们得救啦!”

顿时欢呼声一片。

前面徐荣率军营救后军时,正遇黄忠,黄忠远远望见徐荣,不由大喜,取下鹊画弓,抬臂就是一箭,徐荣闻得风声恶,急忙一躲,一支箭正中盔缨,把头盔给射了下来。徐荣吓得心胆欲裂,拨马就走,传令道:“退兵!退兵!”

黄忠见徐荣欲走,又是一箭,正中徐荣左臂,徐荣应声落马,知道刘备军中有神射手,不敢怠慢,忙在亲卫的重重拥簇下率军退去。

黄忠再欲取箭射时,徐荣已走得远了。黄忠不由暗叹,今日战斗了半天,手指头有些僵硬了,否则徐荣就归自己了。真是可惜。

黄忠正欲拍马便追,边上斜刺刺又来上一队人马,正是关羽,关羽见了黄忠,便道:“汉升兄,可见徐荣,某来取他项上首级。”

黄忠一指徐荣逃走方向,道:“已逃啦!”于是两人合兵追击徐荣,连追三十里乃止。凉州兵被刘备率众一番截杀,逃的逃,降的降。死伤无算。

刘备寻到曹操,忙下马道:“孟德兄无恙否?”

曹操大笑道:“玄德若来迟一步,可于此收我尸骨!”

刘备见曹操等人虽然狼狈了点,好歹全身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道:“我之过也,不意徐荣贼子如此奸滑,竟然险害孟德。”

于是便忙把自己坐骑牵了过来让给曹操,曹操再三推让,见刘备执意如此,方才上了刘备的马,两人一道回城。

刘备真挺不好意思的。曹操若是在徐荣来攻时撒腿就跑,刘备也不好说什么。但曹操竟然硬扛了那么久,全军溃散才开始逃命。为他整顿队伍集中兵力赢得了时间。若不是曹操,搞不好徐荣就入城了。到时这损失就大了。如今损失的都是曹操的人马,自己基本上毫无损失,还略有斩获,再看看曹操,五千余部,现在好不凄惨,只有数百军将跟着。

入了敖仓城,刘备估计老曹损兵折将,心情可能不会太好,也就没搞宴席欢庆。草草吩咐下去让营中将士们吃饱喝好外,便匆匆回府,与荀彧商量下一步攻打荥阳的计划去了。

曹操回了营中,收拢残部,一仔细检点,脸就阴沉下来了。他的好友兼资助人,大财主卫兹战殁在乱军中了,不止如此,曹氏、夏侯氏子弟,殁于阵中者数十,这都是家族精英啊,一战丧失这么多。如何教他不心疼。

曹操双手用力的捏了捏拳头,心道,还是自己不够强大,还是自己兵不够多,将不够广!否则,今日岂能受徐荣之欺!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自己不够强大,在这乱世,如何保护自己,亲友,宗族?

曹操心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论人脉,论钱财,论声望,自己都不算差,那些蝇营狗苟之徒,都能够独霸地方,兴风作浪,而自己一心为国,慷慨赴国难,却落得如此下场,这天道何其不公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想做事之前,还是先学会好好保护好自己罢,否则这吃人的世道,会让自己真的尸骨无存的。玄德能救自己一次,又岂能救自己一世?终究,人还是要靠自己的!

第二日,刘备请曹操议事,商讨发兵攻打荥阳。曹操却道:“玄德,如今我损兵折将,便不凑这热闹了,荥阳如今只剩孤城,徐荣昨日被你杀得胆寒。我料荥阳不久必下。我便留下来守敖仓罢了。”

刘备愕然,想不到平日里一向积极的曹操,今日竟然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不禁忙道:“孟德何出此言,你我两人向来同进共退。打虢亭、敖仓皆如此,打荥阳自然也要如此。你兵虽散,然则你我在敖仓、虢亭连番大战,收有俘虏数千,你就中选些精壮健士,我再调拨本部两千精锐予你便可,孟德还是随我去荥阳罢,意下如何?”

曹操哪里听不出来刘备的好意,不过他也是一身傲骨的人,岂肯受人之怜,乃大笑道:“玄德好意我心领啦,这样,我于俘虏中选两千人镇守敖仓,玄德的精锐就不用给我了,你全部带去荥阳罢。荥阳需要你,我为你留守敖仓。”

刘备与荀彧对视一眼,见曹操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此事便匆匆决定了下来。回营后,曹仁道:“主公,刘君侯拨兵给我们,如何不要?他麾下,可都是百战精锐,比起我们新募之兵可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曹操叹道:“子孝,我觉得这兵呐,还是自己带出来的好。你也说了,玄德的百战精兵,到了我们这些败军之将的麾下,又岂肯事事听命?再说了,二千兵,又能作甚?我意已决,等荥阳事了,我便先回酸枣,寻了鲍允诚,一道回乡募兵。泰山兵不错,王公节麾下便皆是泰山兵。”

这时,旁边的曹洪就开始嘀咕了:“泰山兵算个屁啊,能有丹阳兵厉害?”

曹操听见曹洪嘀咕,便道:“子廉你想说什么,大点声?”

曹洪便道:“主公,依我之见,真要募兵,我等不如去扬州,我与子孝在淮泗纵横多年,结交不少豪杰,与扬州刺史等皆有旧,不若去扬州募兵,要知道,丹阳兵可是冠绝天下的一等一精兵呐!”

曹操闻言,深思一阵,便一拍大腿,道:“好,待此间事了,就去扬州,去丹阳!”

看到那个意气风发,临机决断的曹操仿佛又回来了,四人不禁相视而笑。

曹操又道:“好生把战死的兄弟们都葬了罢。卫子许我亲葬之。对了,卫子许还有个孩子,这次回去,见上一见,以后可得好好待他。我等能合徒众至有今日,多赖卫子许之力。”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卫兹下葬那日,曹操亲自抬棺,哭声哀哀。三军闻者,无不为之动容。刘备也到了,率众将来送卫兹一程。见了老曹哭成这样,刘备也不禁心中一暖,思道,老曹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曹操这么伤心是有原因的,一是真的伤心卫兹之死。卫兹乃是孝廉,严格的来说,和他,和刘备,都是一个阶层里的人。熟读诗书,谈吐风雅。平时在营中,曹操与卫兹一块谈古论今,乃是军中枯燥生活里不可多得的调剂。二是这么一个性格温和的大财主,就这么死了,以后到哪去找去啊?想到以后要自己养军了,曹操就觉得压力山大,眼泪不禁哗啦啦的就出来了。

这里敖仓满城皆素,为卫兹,为战死的将士举哀。荥阳城,徐荣却抱着伤臂,指挥着众将迅速将荥阳城中的一切打包,然后准备弃城而走。

有副将舍不得,上前问道:“将军,荥阳我们又不是守不住,为何轻而易举便放弃?”

徐荣心中怒火烧天,只想一巴掌拍烂这个傻货:“你猪脑子吗?虢亭、敖仓全失,荥阳孤守无援,我军新败,士气低落,如何守?等着被刘备曹操围城困死吗?退兵!退往成皋!据关而守!这才是我军的活路,你懂不懂?”

徐荣临走时,一不做,二不休,把城中富户逮了,家产抄得干干净净,又一把火把来不及搬运的军粮和府库全给烧了。望着冲天而起的火焰,徐荣满脸狞笑,刘备啊刘备,老子守不住的,你也别想得到!

等到刘备大军到荥阳时,便只见城外满地难民,城中黑烟滚滚,天空全是灰烬。刘备顿时便知道徐荣干了什么,当即便差点气炸了肺:“好胆!竟敢纵火焚城!”于是忙令三军入城救火不提。(小说《汉皇刘备》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一百六十六章 酸枣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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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入了荥阳,救火抚民,平息内乱。等一切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正欲遣人飞马报与曹操,请他一并至荥阳,商讨进军虎牢关事宜。却忽有亲卫来报,敖仓有信使来。刘备一愣,便着亲卫将敖仓信使带了进来。

敖仓信使拜见刘备后,呈上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道:“刘君侯,我家主公着我送信至此处。”

刘备一看,曹操写的,拆开一看,原来曹操跑了:“玄德吾弟,吾自领军以来,敖仓之败,刻骨铭心。今我军中士气低落,甲士已无战心……敖仓之战,徐荣败退,且虢亭、敖仓既失,其必无战心,吾料荥阳不日即下,故着令夏侯妙才留镇敖仓,兄引三将独归酸枣,欲拜别允诚等,东归扬州募兵。待兄征募健士,军威复炽,再来助玄德一臂之力……”

刘备览信完后,一声长叹,字里行间,曹操虽然着意隐藏,但种种不甘之气仍然跃于纸上。这么一个傲骨铮铮的家伙,这么一个好强的家伙,他还会回来吗?

袁绍在河内,与王匡率兵与董卓相拒,小战数场,连连败北,时间一久,袁绍见西兵凶猛,便心生惧心。人便变得消极起来,每日里借酒消愁。王匡见状,五内俱焚,却又无法。恰好因为连番战事,河内所积军粮耗尽,王匡便欲前往酸枣大∮顶∮点∮小∮说,本营筹粮,顺便请援兵。灭董大业可不能中途而废。于是便引了一千兵,径往酸枣而来。

曹操一路晓宿夜行,沿途苦苦思索强军、强己之策。直到酸枣,方止。曹操到了酸枣一看,诸侯联军数万,却驻扎在这里坐吃山空,而诸侯却每日宴饮不断,弦歌不绝。这下心中怒气就冲天了。好嘛,老子在前方打生打死,军队丢了,命也差点丢了,你们这群王八蛋在后面贪欢享乐?真是竖子不足与之谋。

诸侯迎了曹操进来,宴会之上,曹操哪里有心思享受,酒肉入肚还无味,心中愤然,便直言道:“诸君若听吾计,使渤海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全制其险;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兵以义动,持疑而不进,失天下之望,窃为诸君耻之!”

在坐众人一个个听了,顿时脸若冰霜,这下就不开心了,论身份,论官职,在坐诸人哪个不如你曹操?曹操你空有奋武将军之职,如今兵没了,地盘也没有,哪个会正眼看下你?看在往日情份上,好意请你宴饮,你竟然不识好歹,出言不逊?

诸侯脸色不好看,一时之间宴席之上便全安静了下来,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败军之将,也敢言天下大势?”

曹操放眼看去,正是王匡。王匡其实也不是要针对曹操,他来酸枣多日,筹粮好歹因为前方还有个盟主袁绍在,大家倒是没二话,立马就满足了他的要求,但请援兵,却是一个二个的打哈哈。开玩笑,王匡在前方被董卓打得落花流水的事情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岂肯前去送死?王匡苦求多日,好话说尽,却一无所得。今日宴会,正自苦闷,见曹操侃侃而谈,不知怎的,心中便怒火熊熊,可能是多日坏心情找到了发泄处罢,于是出言讥之。

曹操见王匡如此,便反诘道:“讨董以来,独我为败军之将乎?”言下之意,您别忘了您自己啊!

这下好,一刀戳到王匡心窝里去了,这个痛啊。所以说揭人别揭短。王匡立马暴跳如雷,骂道:“鼠目寸光之辈,汝败亦天意!不与本初屯河内,反随刘备小儿,攀鳞附翼,哼哼,岂有不败之理?”

这下倒好,连刘备也骂进去了,刘备简直就是莫名中枪。曹操听了,也是暴怒,他的脾气可不好,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拨剑直指王匡,骂道:“匹夫安敢辱我?”

王匡也是起身拨剑道:“就是辱你又待如何?”

诸侯傻眼了,好好的宴会,竟然快要搞出人命来了。本来之前听他们骂战还在暗爽的诸侯们这下子不淡定了,一个个连忙起身,你劝王匡,我劝曹操,一个个温言细语,和声细气,从天下大义说到旧日感情,反正从各方面来说明,大家都是小伙伴,不要为这点言语之失置气。伤感情,不值得啊。

其实诸侯也是没法子,这真打起来,搞不好就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万一这两个家伙杀得性起,一时手滑,完了……

见众人皆劝,曹操碍于情面,只得怒哼一声,离帐而出。见曹操走了,众人长出一口气,那什么,收拾一下,歌照唱,舞照跳。

曹操离了大帐,心中忿怒不已,他双拳紧握,再一次感觉到了力量在这乱世的重要,若自己有一万虎贲在手,谁敢如此?不过王匡匹夫,今日如此辱我,定不轻饶。

于是曹操归营,与众将道此事,众将皆怒不可遏,拜伏于地,乃道:“主辱臣死,愿与王匡决死!”

曹操见众志成城,军心可用,心甚慰之。思道,有如此忠义之士,天下再大,何处去不得,偏偏留在这鸟地方生气?

于是便引军出营,径往王匡营外搦战。王匡得之曹操引兵踏营,顿时酒就醒了数分,他其实心中也颇为悔之,可惜事已至此,为之奈何。见曹操势不饶人,心中却也怒气填胸,曹操啊曹操,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就是败了,也是败给了董卓。岂会败给你?

于是亦入营引兵,欲与曹操战。

诸侯苦苦相劝亦无果。于是便不再劝,反而在侧饶有兴致的围观,战便战,反正在这里久了,也没什么刺激的事情。让他们打一场,大家看个热闹也好。反正他们兵也不多。不过,想是如此想,各人还是把自家的兵给调了过来,团团把自己护住。以免走火。

王匡与曹操乃是旧识,不过如今既然撕破脸了,也不必多说了。两人于阵中说了几句狠话,便挽了衣袖开打。

曹操本部数百人,王匡前来运粮,多带了点,千余人,这一打,差距就出来了。曹操兵虽少,然则三将皆是自家人,兵卒也是大浪淘沙,追随曹操出生入死到如今的忠义心腹,一个个奋力效死,这战斗力无形中就高了。再反观王匡,这一千兵,就是前来运粮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结果没一会,便被曹操打得找不到北。诸侯本来想围观看热闹,谁曾想这么快就要分出胜负了。见了曹操本事,再又想起曹操都败给了凉州兵,诸侯心中越发冷了……

曹军如虎跃下山,势不可挡;王军却一退再退,继而全军溃散。王匡在阵中,气得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曹操趋马至王匡跟前,目光冰冷,喝道:“王匡匹夫,谁乃败军之将?”

众目睽睽之下,王匡脸色涨得通红,又羞又恼,却一言不发。曹操仰首,哈哈大笑起来,最后不屑的看了王匡一眼,便径自率部离开。

王匡在曹操走后,忽然大叫一声,一口血喷出老远,然后倒地昏迷了过去。当夜,王匡咯血而亡。

曹操得知这结果,顿时也傻了。他与王匡,虽然打了一仗,可也没想要王匡的命啊。抛开他们是旧识不说,他们还是盟友啊。这下倒好,董卓没打败,反而逼死一个重量级的盟友。而这个盟友,还是盟军内难得的坚持讨董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啊。曹操长叹了一口气,知道这回酸枣是待不下去了,搞不好,本初那里也得罪了。

果然,第二日他来吊丧时,诸侯脸色就不好看了。虽然这是个意外,但这意外毕竟是你曹操给惹出来的啊。都说了让你们息怒别当真,结果非得闹成这样,好,人死了你开心了?

曹操心中有愧,也受不得众人眼色,这大营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于是下午就向诸侯请辞,言欲去扬州募兵。诸侯也没人搭理他,你爱去哪去哪,只要不来酸枣就行。

曹操临别时,只有鲍信、张邈前来相送。鲍信安慰曹操道:“孟德,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多想,公节性子刚烈,是以过刚易折,此事怪不得你。”

曹操闻言,双眼微酸,看着鲍信想道,好兄弟啊,还是你理解我。

鲍信又叹道:“孟德,我观联盟内人心散乱,各怀鬼胎,料此联盟,不久必散。你在扬州募兵之后,暂时不要来酸枣,且静观其变罢。”

种种肺腑之言,让曹操不停点头,一一记住。最后鲍信又把自己能够调动的钱粮一并给予了曹操,让曹操感激不尽。

张邈倒是没有多说别的,只是让曹操一路多珍重。不过曹操倒是另有想法,眼珠子一转,道:“孟卓,我此去扬州,路途遥远,兵少将寡,如今乱世,非是太平之岁,一路之上,必有事端,我观孟卓帐下有一勇士,号称恶来,孟卓将其送我,让其护我南下扬州如何?”

张邈哪里肯,曹操又打苦情牌:“孟卓兄,你在此处,亦无战事,还请孟卓兄怜我为国奔波,一番苦心,赐其护我平安,待我募兵归来,再将其送还我兄如何?”

张邈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人去了,哪里还回得来。可惜曹操又装可怜又说软话,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自己再不同意,岂非显得自己凉薄?只好长叹一声,忍痛允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袁董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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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并不知道他的发小曹操把他的铁杆小弟王匡给气死了。就算知道了,他也没时间生气。他此时在孟津,正面对董卓的大军而头疼。

董卓也不愿意再拖了,他派遣的先头部队已经入了长安,在收拾废弃的宫室了。迁都迫在眉睫,若不把袁绍这块近在眼前的牛皮糖打疼打怕,迁都之时,袁绍必定渡河来纠缠不休。到时走走停停,拖得袁术、刘备两军齐至,那就完了。

于是董卓决定跑路之前,一次性把袁绍打服了,让他不敢尾行骚扰。至于袁术和刘备,还远着呢,等他们到洛阳,自己已经到了长安了。洛阳就是让给他们,也无所谓了。

满朝的公卿等了好几个月,袁绍就在河对面,却迟迟不能渡河,而其他诸侯,也遥远仿佛在天边。什么讨董,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失望的公卿们,又渐渐沉默起来,开始臣服董卓了。没有办法,董卓最喜欢说的就是不服,行啊,我有刀把子。公卿百官们总不能说你有刀把子,我有天灵盖。慷慨赴死的有,但绝对不是他们。再说了,他们的君主不一样一句话都没有说?那么,就这样罢,到长安去就到长安去,好歹长安也+¤顶+¤点+¤小+¤说,曾经是大汉的帝都。虽然破落了。

董卓召集除了派遣出去对付袁术、刘备以外的诸将,以及精锐部队,亲自为帅,渡河而击袁绍。渡河之日,大河之上,百舸争流,旗帜如云,甲士如林。刀晃晃,枪明明,号鼓声催云。袁绍在孟津,见了这架式,心中就知道,不好了。董卓尽起其众来了。

不过袁本初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知道不能怵了,不然自己军队必然士气低落。于是也召集诸军,于帅台拨剑高呼道:“董卓不仁,残害百官,囚虐天子,倒行逆施,人神共愤!我等大汉忠义之士,世受国恩,岂肯有负君王?今董卓提兵来犯,凡我汉家儿郎,必当奋勇击之!传我令,杀贼一人,赏万钱!擒杀董贼,赏亿万钱,封万户侯!儿郎们,随我杀敌!”

这一下,士气全起来了。将士们也不怕袁绍许空头支票,太后与弘农王在河内,大家可是清楚得很。

袁绍率众到了河边,开始反击了。各种投石车,往河中乱轰。随着巨石落下,一道道水柱轰然升起。河岸旁边又有许多鹿角木栅,前后各有丈许宽的数尺深坑,里面注满火油。木栅后面,一道低矮的土墙,在土墙后面的,是一排排准备多时的弓手。掩护弓手的,是训练有素的枪兵和刀盾手。

袁绍对河防,那真的是下血本了。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以把河岸一带防线,打造得几乎固若金汤。

董卓大军渡河,快到对岸时,终于受到了阻击,在让人牙酸的击发声中,投石车把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凭空抛起,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往河水中落下。所有人都在将令之下,趴伏在船中,包括董卓在内。没有人能够在巨大水浪的冲击下,还能够在船上站稳。

虽然石块十不中一,但也有那种倒霉蛋。巨石落下,砸在船首或船尾还好,大不了船毁而已,人亦或还有救。若是砸在中间,便是连人带船,砸作两段,俱沉河底,喂了鱼虾。

董卓阴沉着脸,把钢牙咬得死紧死紧的。凉州精锐,都是他的心头血啊。还没有与敌交锋,便死在了这里。董卓听着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心中怒火中烧,思道,袁绍小儿,若抓住了你,看老子如何炮制你。

老董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对麾下,还真是比较爱护的。还没到岸就有战损,心中自然是不痛快。

就在这时,船底传来了一声微震,到岸了。董卓精神大振,长啸一声,便跳了出去。吓得身边亲卫忙团团围住。董卓出来之后,哈哈大笑,狞声道:“袁绍小儿,老子来啦!”

说罢就作势欲冲,忽然董卓目光一扫,见天空中一大片乌云飞来,不由暴喝一声:“不好,挡箭!”

话音方落,便听见呼啸声不停如雨般落下。董卓与亲卫们双手持刀,挥舞个不停,尤是如此,亦死了数个亲兵。董卓拄刀在地,喘了几口气,胳膊都酸了。这短短数十息,袁绍这混球也不知道让弓手射了多少轮箭矢出来。董卓环眼一扫,见河岸上到处都是尸首,心中大痛。怒骂道:“王八蛋,都不知道躲箭吗?”

董卓气极,看到旁边河滩有一小舟,虎步腾腾便走将过去,双臂扣住小舟中间船舷,两膀一较力,竟然硬生生把这小舟给提了起来,走到军前一扔,道:“众将士,抬舟以为盾!老子就不信了!”

众将士听令,一队一伙的,开始结伴行动起来,大船搬不动,这种独木小舟还是没有问题的,就这样,大家藏在船后,掩住要害,发一声喊,便往河岸冲去。顶着投石车和箭雨,在丢下无数具尸体后,瞬间便冲到了鹿角前。董卓一看那深坑,便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袁绍见状,连声大呼:“放火,放火!”

于是火星落入坑底,火油被引燃,冲天火焰便烧了起来。

董卓见状,道:“凭这小小火沟便也想挡住老子?休想!”

于是便令将士将之前拿来当盾牌的小船置于坑上,而后让大军踏船而过。漫天火焰熊熊而起,摆明了就是去送死,谁人敢过?

董卓见状大怒,连斩三人,然后自己把全身甲盔打湿,而后道:“怕个球!都随老子过去!”

竟然第一个率先往船上冲了过去。

主帅不怕死,极大的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他们也不由发出一声呐喊,摒弃对死亡的恐惧,义无返顾的随着主帅的脚步,冲了过去。

董卓到了木栅前,举刀乱砍,三下五除五,便把木栅砍开,然后一个虎跃,便冲了进去,大刀竖起一劈,劈翻一个袁军,然后把满脸鲜血一抹,舌头还在嘴唇上一转,仿佛是在回味鲜血的味道。董卓横刀大笑:“袁绍,老子来了!”

周围袁军见董卓神威凛凛,尤如魔神,心中惊惧,竟不敢近。虽然不断有人葬身火海,但跟随在董卓身后的将士越来越多。在董卓的带领下,大军如虎狼般向袁军扑了出去。

袁绍在帅台,亲眼望见董卓所率之军,尤如饿狼入羊群,大开杀戒,所到之处,遍地血腥,而己军则连连退散。

心中烦恼,道:“左右何人可替我挡董卓?”

等来的,却是一片沉默。这时袁绍麾下,还没有所谓的河北四庭柱,所谓武将,皆碌碌无名之辈。闻得袁绍问,自然不肯出头去送死。

袁绍大怒,心道,惜无虎狼之士为我所用,否则今日董卓何足道哉。却又决定,看来,要开始寻找军中勇士来培养了。当初弟弟扶持孙坚,自己还不屑一顾,现在看来,却是自己错了。弟弟袁术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孙坚打仗的本事还是不错。不像自己,空有盟主之名,麾下却无人可用。就是那刘备,麾下也多有爪牙效力。真是可恨呐。

袁绍的烦恼,董卓永远也不会懂。董卓不愁无人可用,要愁也是愁自己麾下人太多了。徐荣挡刘备,胡轸拒袁术,自己没出马的时候,牛辅也把袁绍打得郁闷不已。自己麾下还有吕布,李傕,樊稠,张济,郭汜……

闲话少说。董卓之兵既入河内,便尤如虎入羊群,无人可挡。袁绍见势不可为,便率中军欲走。这边张济眼尖,看见袁绍旗号一动,便知袁绍欲退,于是大呼道:“袁绍败了,袁绍败了!”

旁边从子张绣,一条大枪耍得神出鬼没,戳中便死,挨着便伤。正杀得性起,闻得叔父之言,亦边杀边吼道:“袁绍败了!袁绍败了!”

不一会儿,漫山遍野皆响起了袁绍已败的呼喊声。袁军本无斗志,闻见己军败阵,惶然之间便扭头回望帅旗。敌军不知道,他们对帅旗的位置可是一清二楚。此时见袁绍中军已往后挪,哪里还不知道袁绍这是要走。

主帅欲退兵,却又不鸣金收兵。这是什么意思?这分明是把在前面杀敌的兄弟们当弃子啊!想通此节,袁军们不干了。怎么的,想让老子去挡董卓的刀枪,然后你们后面的想跑?去你***,想也别想!活不能一起活,那么死就一定要一起死!

所以说人的怨气是很可怕的。前面本来还在打得血肉横飞,你后面却想悄悄溜走,这谁肯干。顿时,觉得被抛弃了的袁军们,集体反水投降。一个个弃械于地,抱头蹲下。

董卓见状大喜,道:“袁本初,你死定了!”

袁绍慌了,战局已改,你们这些兵家子掩护主帅先走,这有错吗?这有问题吗?想不到自己欲走,竟然被前军所弃。袁绍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下令中军,抛弃辎重,全力逃亡。

董卓于其后,率众追击三十里而还。沿途收获降兵、旗帜,金鼓、兵刃、辎重等无算。

战后董卓检查战报,这一战,斩首三千余级,收降四千余众。己方尸首加上落入河中失踪数字,亦达二千余人。伤者不计其数。虽然损失有点大,但董卓相信,这一战,袁绍再也无心亦无力来挑拨自己虎威。他已经无力再战了,而己军,则战力尤存。袁绍是聪明人,怎么做,他心中自然有数。

战后,袁绍率残部退往野王,董卓遣张济留守河阳津。自此,攻守之势转换。袁绍再也无力入洛。<>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战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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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既胜,便率军还。于洛阳城外,鼓吹而入。使洛阳城中,无论长幼尊卑,咸使以闻此大胜。公卿上下,无不惧之。

挟此大胜之威,董卓驱兵尽徙洛阳人数近百万口于长安。洛阳之民恋乡不愿远离者,皆被杀之于市,更有顽固老者**于室,种种惨象,令人闻之泪湿衣襟。驿道之上,车驾连绵百里,哭声不绝,感天动地。

而虎狼之士于道旁往来驱驰,虎视眈眈。若有敢私下匿逃者,立斩之。董卓又恐百官富户惦记洛阳繁华,于是下令断后之将李傕,待百姓公卿远离之后,在洛阳纵火焚城。

沿途因为准备不充分,粮食不够,董卓也不去管,他只负责自己的部队以及百官公卿还有天子的口粮。于是路上饥饿一起,便更生事端,众人更相蹈藉,各自杀戮寇掠,以至于积尸盈路。

董卓又想既离洛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使牛辅引兵发掘帝陵以及公卿以下冢墓,收其珍宝。以后诸侯军中设摸金校尉,败坏风气,自董卓始。

离洛阳数十里处,严颜正着令全军不停加速:“快!快!”

他隐匿在伊阙关,…⌒顶…⌒点…⌒小…⌒说,趁机袭了关后,便一直遣斥候在洛阳附近游弋。主公刘备有令,若是洛阳有变,董卓入长安,则一定要提前入洛,保住洛阳城,不让董卓毁坏帝都。

这日他得报洛阳城哭声震天,百姓拖家带口自城门汹涌而出,便知道,董卓开始驱赶百姓离城了。于是便留千人守关,自引四千精兵飞速往洛阳城而来。

李傕在城中,众将走后,止余他一人引二千兵集结在宫殿处,等会放火,就从宫城开始。说起放火,李傕便激动不已。这么大一个城,这么一个帝都,这么富丽堂皇的宫殿,将毁于他之手,想想就让人全身颤抖。

李傕在嘉德殿上,一会儿这里摸摸,一会儿那里看看,最后一屁股坐在龙椅上,龙椅宽大冰凉,四方无靠,但李傕却只觉一种无法言语的奇妙感觉自心头升起。太爽了!

李傕带了人马,在宫城中来回扫荡,可惜,珍宝皆被董卓早就搜刮得一干二净,而宫女,不是随天子西迁,便是被军中将士强行掳走。李傕走来走去,只觉这巨大宫殿,竟如鬼境一般空寂。就是他这般粗人,也不禁心生寂寥。

洛阳大乱的时候,刘备正在成皋与吕布、徐荣相拒。吕布自投董卓之后,虽为董卓信用。然则凉州军将,多不喜其人,私谓其反复之徒,必有二心。是以明里暗里,多有排挤之意。吕布骁武之人,感觉极为敏锐,岂有不知之理。可是此事,好像似乎真的做得有点不靠谱,所以吕布想辩也辩不了,没办法,就这样罢。后悔也没啥用了。

往日里吕布自负其勇,却不得不天天跟在董卓屁股后面,做他亲卫大将。说得好听是心腹,说得不好听,不过是个亲军头子。比起他在丁原处执掌大军,威震一方来说,差远了。要说吕布心中不爽那是假,可是事已至此不能回头,丁原已死不能复生。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董卓混。

本来吕布也就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谁曾想这次董卓竟然派吕布引五千兵至成皋,助徐荣守虎牢关。吕布大喜,虽然只有五千兵,虽然只是个副将,但也足够了。吕布顿时精气神又不一样了。犹如焕发人生第二春。

是以刘备看到吕布的时候,这家伙正引了兵,往来驰骋,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不过刘备也暗自赞叹这家伙卖相真的好。吕布本身长得就极为英武,这金甲狮盔,蜀锦披风,腰间玉带,背后得胜杆,掌中方天戟,胯下赤兔驹,啧啧,怎么看怎么好。

要不是刘备极度鄙视吕布人品,他指不定也要在吕布身上动心思了。可惜不管是此时还是后世,刘备的价值观与吕布严重相违背。两人天生犯冲。那么没办法,就只能打了。

虎牢关下,吕布引兵出关,往来阵前搦战,大声道:“吕布在此,谁敢战我!”

关上徐荣见状,大摇其头。他也不知道主公怎么把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给派了过来。派谁都比吕布好啊。这不吕布一来,就要争功。徐荣说要守,吕布偏要攻。并振振有辞:“徐将军此言差矣,若我也挡不住刘备,天下何人可挡其军之锋锐?若我败,我看也别守关了,反正也守不住。不如弃了关,直奔长安寻相国。”

吕布自负到了极点。当然,他也有本事自负。至于弃关,也不是他随口乱说。因为董卓迁都已经在进行中了。若是他败了,再在此长守也没有意义。因为后勤补给将会变得格外困难。等到粮尽了再撤,还不如趁早先撤呢,反正留给刘备的,也将是一座空城。

徐荣拿吕布没办法。于是便任吕布施为。当然,暗底里也免不了有一看吕布成色的想法,最好是在刘备鼻子底下碰一鼻子灰。这样吕布就会老实了。

吕布如此嚣张,关羽见了,鼻子都快气歪了,立马闪出门旗,拱手道:“主公,某愿战之!”

刘备也正欲见这一番龙虎斗,便允了,只道一句:“云长小心!”

关羽也不多言,策马提刀而出,直取吕布。吕布见有一将出阵,样貌不凡,不禁精神大振,乃道:“来将通名!”

关羽骂道:“背主之贼,河东解人关云长前来取尔首级!”

吕布大怒,这厮好不识趣,竟敢揭我伤疤,哇呀呀呀呀呀,死来!于是画戟一伸,便往关羽胸前疾刺而出。

关羽见吕布闪电般就是一戟,不禁被吓了一跳,思道,来得好快。于是双腿一夹马腹,腰往后一塌,半个身子便折了似的往后便倒,躲过吕布这一快戟,而后腰腹使劲,挺身而起,暴喝一声,道:“你也接我一刀试试!”

于是掌中长刀一竖,力劈华山,一股恶风便往吕布而去。吕布把戟一横,当的一声震天大响,拦住此刀,暗道,此将好大的力气。

两马一错鞍,两将拨马而还,又各举刀戟,战在了一起。关上城下,两方鼓声隆隆,各为本部军将助威。吕布与关羽斗了百余合,不见胜负。刘备心道,不愧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果三国第一将也。恐云长有失,于是便回首谓黄忠道:“还请汉升助云长一臂之力,擒杀此獠。”

黄忠闻言,施了一礼,亦策马而出,径取吕布。吕布也不惧,反而朗声大笑道:“来得正好!”于是把画戟往黄忠面门上一晃,把黄忠亦卷入了战圈。

黄忠亦使大刀,两刀一戟,三样兵刃火星四溅,震耳欲聋。关上徐荣看得傻了。不意吕布竟有这番本事,于是下令鼓手卖力,为吕布助威。

吕布越战越勇,三匹马儿丁字般往来厮杀,又斗五十余合,两人竟还战不倒吕布。刘备大怒,便欲提马而出,亲自上阵来战吕布,旁边刘恪一把扯住,道:“五哥,且待我去!”

刘备乃止,谓刘恪道:“十一郎小心!”

刘恪领命,策马摇枪,来战吕布,四将走马灯般似的往来厮杀。三军都看得呆住了。此时徐荣在关楼上也沉不住气了,思道,刘备你好不要脸,以多打少么。唯恐吕布有失,便留下副将守关,竟也引兵来助战。

刘备看徐荣引兵来助,不禁手痒,于是勒马引兵迎住,笑道:“徐将军慢来,你的对手是我。”

徐荣怒道:“刘备好生无耻,车轮战么?”

刘备道:“为天下苍生计,只得如此了。徐将军小心了。”说完,一槊便直直捅出。

徐荣一枪拨开刘备槊头,把枪一晃,抖出数团雪花,疾刺刘备面门。刘备大槊如龙,收回后一竖,遮住面门要害,然后槊头展开,刺,劈,扫,砸……徐荣从容不迫,一一挡开。尤有余力开声取笑:“就这点功夫,也来卖弄……”

话音未落,便见一支箭疾射而来,徐荣急闪,一箭正中发髻,徐荣吓出一身冷汗,再回头望时,原来是黄忠。

黄忠刚与吕布错鞍而过,见徐荣与自家主公相斗,便取了鹊画弓,顺手就是一箭。却不料被徐荣给躲了过去。

徐荣见了黄忠,心中忽生三分惧意,上次就是这家伙,连番数箭猛射,最后一箭正中己臂,害自己败退荥阳。正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见这家伙又拿箭来射自己,徐荣如何不惧。

再与刘备斗时,便无形中分散了几分精神,无法专心致志。

刘备大喜,想不到黄忠还有震慑这个技能,于是好一阵猛攻。看看徐荣撑不住了。却见吕布那边一声暴吼。

吕布与三人相斗数百合,这三个没一个是好相与的,看着渐渐架隔遮拦不住,于是便硬拼数下,而后虚晃一戟,荡开阵角,跳出战圈,便欲归还本阵。

众人哪里肯放,一齐飞马追击,奈何吕布胯下宝驹,号称赤兔追风。三将马匹脚力不及,追击不上,于是黄忠勒马,拈弓搭箭,觑往吕布背心里就是一箭。

吕布倒拖了画戟,飞马而还,忽闻得脑后风声急,知道不好,于是急忙一躲,一箭正中左膀。吕布受伤,于是暴吼。

徐荣见吕布受伤,哪还敢留,亦引兵就撤,刘备哪里敢舍,于是三军喊声大震,一齐掩杀。徐荣兵大败回关,自此据关不出,高挂免战牌。<>

第一百六十九章 收复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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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等回关后,吕布立马就与徐荣道:“刘备不可敌,其麾下诸将,皆虎熊之辈,有万夫莫当之勇。成皋失陷,迟早而已。我来此时,相国已西迁,此地不可久留,何去何从,将军可速作决断!”

徐荣腹诽道,你不是牛气冲天么?吃了败仗就要跑了?不过他也知道吕布说得很有道理,董卓西迁,洛阳与长安相距七百多里,虽然不远,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董卓的重心肯定是京兆府,因为洛阳城都打算一把火给烧了。这就足见董卓没太多心思防守河南之地了。算了,向主公上书一封,请示该如何决断罢。

严颜带兵接近洛阳城的时候,李傕正带了二千人在洛阳城中往来搜刮。如此巨大的迁徙工程,不可能没有纰漏之处,更何况董卓也不是什么细心之人。李傕本着这城反正是要毁了,能捞一点算一点的心思,在城中拉网式的搜索,结果细软钱财、古董物什等搜刮了许多不说,连拚命隐藏下来的遗民也抓了数百。

这些人,都是舍了命不要也要留在洛阳城中的居民,想不到董卓走了,却被李傕给找了出来。李傕着令麾下把这群人全部绑了,拖出城外,舀桓龈錾绷恕k还要在城中待几天淘宝,不愿意尸体3艉笥跋斓阶约旱男那椤?br >

洛阳百姓得知自己悲惨的下场后,不禁一个个愤怒的叫骂了起来,当然,还有跪下哭喊着求饶的。李傕在马上,看着众人的表现,哈哈大笑起来。众人叫骂也好,哭喊也罢,他们越害怕,自己就越高兴。

洛水畔,数百老幼妇孺被按在地上,他们看了看天边的残阳,又看了看身后古朴的城墙,这世道呵,想活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呢?不过,死便死罢,总算没有死在异乡,而是死在生于斯长于斯的洛阳,死在从小就在此处嬉戏的洛水。洛阳还是那么美,洛水还是那么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洛阳百姓突然宁静了下来。面带安详。李傕有些奇怪,怎么不骂了,不喊了?李傕忽然觉得有些无趣,算了,没乐子找了,砍了人头计了军功,再入城去继续搜刮,再过两天,就可以放火走人了。

李傕舔了舔嘴唇,正欲下令,忽然地面就有些颤抖起来。李傕第一反应是地震了,洛阳可不是没有地震过。忽然又觉得不对,这震动是如此熟悉,李傕马上凄厉的叫喊起来:“敌袭!敌袭!”

听到主帅的叫声,凉州兵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开什么玩笑,这里怎么会有敌袭?最新战报,袁绍被相国打得龟缩在怀县,河阳津和孟津都有自家驻军,刘备没有突破虎牢关,袁术孙坚还在阳城与胡轸将军相拒,伊阙、大谷、轘辕、陆浑等关,都是自家兵将驻守,这哪里来的敌袭,哪里来的敌人?天下掉下来的么?

可惜,随后出现的大批将士和旗帜,无情的粉碎了他们的可笑想法。是的,敌人就是这么出现了,长了翅膀飞越了关卡,出现在天下之中洛阳城。

严颜一路顺着伊水而上,到了洛阳城外,休息了一会,打算一鼓作气疾驰入城,然后占据宫城要点,要是敌人势大,自己就坚守;要是敌人势弱,就坚决扫灭之。谁曾想到了鸿德苑外,却见一群凉州兵,歪歪斜斜的,却围住一群百姓,似乎要杀人?

严颜双眼一眯,大手一挥,道:“杀!”于是麾下五千众,风卷残云般往李傕处杀了过去。李傕骂了一声,骂醒自己的亲卫:“他娘的都傻了吗?快护着老子跑!”于是李傕猛的一挥鞭,马儿吃痛,便如箭般飞了出去。

李傕带头跑了,麾下将士也不是傻蛋。人家一看就人多势众,还有备而来,自己要是在城中,还能依靠城防,这在城外,自己都没准备,怎么打?算了,跑。只要跑得比小伙伴快,自己就能活下来了。只要能活着,就还有希望。

于是二千将士,瞬间一窝蜂似的,跟着李傕撒腿就跑,为了逃得更快,沿途刀枪扔了,盾牌扔了,旗帜扔了,嗯,越跑越累,身上甲铠也扔了,跑!

严颜一个冲锋,敌军撒腿就跑,严颜马上率众就追。奈何李傕打仗的本事有,逃命的本事更厉害。洛阳附近的地势,他是门儿清。从鸿德苑走白马寺再绕平乐观。七绕八绕,严颜最后只能望尘叹息。妈的,这也太能跑了。

严颜只能收兵回来。跑了就算了,还是入城安抚百姓,接管城防比较重要。于是又到了被绑住的百姓跟前。

严颜跳下马来,着令军士把百姓一个个解开绳索,然后亲扶起一个老丈,和蔼的问道:“敢问老丈,如今洛阳城形势如何?”

老头子生死关前走一遭,见了领军数千的将军竟也不惧,倒是反问起来了:“将军是何家兵马到此啊?”

严颜笑着一拱手道:“老丈,小将严颜,字守正,乃前东中郎将、巴郡太守、广阳侯刘使君帐下军司马。今番到此,乃是奉我家主公之令,前来相救洛阳城。”

老头便一拍大腿,激动的道:“可是那个当年太学论儒、诣阙上书的刘玄德?”

严颜肃容道:“正是我家主公!”

这下老头高兴了,回首道:“乡亲们,大家安全啦,当年在我们洛阳为官的刘玄德回来了。这就是他的兵!”

百姓们也轰的一声,讨论开了。“那个当年格物的刘五郎?”

“可不是他么,他当年诣阙的时候,我还去看热闹了哩!”

“那都是老黄历了,他住在卢尚书家时,每次朝会,都要经常我家门口。”

“是啊是啊,他在诏狱的时候,我三伯家的表侄儿的舅父,曾在诏狱当差,还给他送过饭呢。”

“是他回来了,那就好了,听说刘玄德本事大得很,当年讨平黄巾,攻打凉州,他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洛阳安全了。”

“知道吗,刘玄德乃兵家传人,听说在洛水遇了武安君的指点!”

…………

这个年代,八卦也是存在的。这个年代,地域荣誉感也是爆棚的。所以两人相见,互报姓名之前,都得挂个郡县号。比如河东解人关羽,燕人张飞,涿郡刘备,汝南袁氏,弘农杨氏等等……

作为在大汉民间有着不小声望的刘备,他在洛阳生活了不小的一段时间,可以说洛阳人民曾经见证了他的成长。如今他已经成长起来了,成为一方诸侯,甚至可以庇护一方百姓了。洛阳人民自然是感觉到与有荣焉。是以刘备的兵马来了,还在生死一发间救了他们的性命,顿时洛阳人民便感觉到非常亲切,甚至把他当作了子弟兵。

严颜也没想到自己一打主公的旗号,便有这等好处。百姓们争先恐后的向他介绍洛阳形势不说,还引他入城,告诉他哪里有粮,哪里有人,府库在哪,各官衙在哪……有了数百本地通,严颜的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没多久,就顺利的接管了城防。

得益于刘备与洛阳人民的亲和力。没多久,陆陆续续的隐匿百姓如幽灵般的一批批出现,让洛阳这座“死城”也有了些许的活力。

看着宫墙下一堆堆的柴薪,严颜身上冒出一阵阵的冷汗,他哪里还不明白董卓的计划。想到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导致帝都变成焦土。严颜就后怕不已。于是指挥士卒与百姓,把柴薪都一捆捆的搬走。

越搬严颜就越觉得庆幸。看看这些威严宏伟的建筑,这里除了皇城,还有历代天子的家庙,有灵台,有明堂,有辟雍,有三公府,有百官衙,有藏书无数的东观,有无数政令档案存放的尚书台……严颜也是读书人,自然能够意识到这些东西所代表的意义。要是被董卓一把火给烧了,别人不知道,严颜心中肯定是巨痛的。就从这一点来说,严颜就觉得这次出兵,意义非凡。当然也要感谢董卓这个大老粗,除了把金银财宝美人宫女搜刮走,他对这些东西压根儿就不感兴趣。

当斥候来报,李傕军屯上程聚的时候,严颜就知道,这家伙还没死心。严颜摆开地图,如今除了南方没有敌军外,西面,东面,和北面,都面临着敌军的攻击,虽然东面和北面有着主公和袁绍在。但是若敌军放弃关卡,一路向洛,然后猛攻洛阳呢,洛阳守得住吗?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严颜陷入了深思。

按照情报,袁绍已经被彻底打服,残部退回怀县。而河阳津、孟律一带的董卓军,也仅仅只是看住袁绍不让其南下骚扰而以。

若此处董卓军渡河来击洛阳城,而西面李傕亦来,嗯,五千军守洛阳城,还是少了点啊。得尽快通知主公和益德,让他们牵制敌军兵力了。

初平元年秋九月,刘备麾下大将严颜,自伊阙关奔袭洛阳城,一日而下洛阳。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怀县,何太后得知消息,激动不已,特命袁绍全力南下,护送她与弘农王入洛阳城。袁绍得信大怒,一信砍翻书案,骂道:“蠢妇发长识短,知道甚么?某如今损兵折将,如何渡河?”<>

第一百七十章 形势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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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严颜占了洛阳,天下乱套了。

袁绍是又气又恼,自不必多说。袁术在南阳,得了此信,阴色阴晴不定,连连下令催促孙坚,让他击破胡轸,迅速向洛阳进军,好分一杯羹。

刘备得信,哈哈大笑,道:“守正不愧名将之姿。”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军队受此鼓舞,士气高涨,于虎牢关下连连搦战。

豫州一驿站,曹操宿于此,得军士信报,乃长叹一声,起来出驿,望向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酸枣诸侯闻了,面面相觑,想破头,都从来没有想过会真的攻破洛阳。想不到却被刘备做成了。虽然刘备还被阻在虎牢关下,但刘备入洛,只是时间问题。那么,酸枣大营是不是要向前挪一挪了?

而董卓闻讯大怒,于营中破口大骂:“稚然是在干什么?每日营中做白日梦吗?竟然让洛阳完好无损落入刘备手中?气死吾也!”

董卓就要下令,尽起大军,复而向洛,趁刘备未入洛之前,再把洛阳给攻下来。还是贾诩出列,献策道:“主公,西迁诸事要紧,此时再打洛阳已毫无意义。”

董卓7↖顶7↖点7↖小7↖说,眉毛一拧,就道:“文和,如何无意义,可速与我道来!”

贾诩就道:“主公,属下敢问,主公拿下洛阳,是守耶,是弃耶?”

董卓一捋胡须,对啊,这洛阳城老子本来想一把火给烧了,以绝天子与百官之念想。如今被人占了,老子辛辛苦苦再打下来,留着做什么?百姓都被老子迁徙到长安了,要这破空城作甚?无论是守与弃,这都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肋嘛。

董卓脑子一转,就看向贾诩了:“文和可有想法?”

贾诩看董卓清醒了,于是微笑道:“主公,洛阳城于我,实在是无甚用处。然则此城于关东诸侯,意义重大。不如便不管不顾,让关东诸侯入洛。到时诸侯争功,嘿嘿。我之砒霜,彼之良药。到时主公尽可在旁边看猴戏。”

董卓哈哈大笑,道:“妙!妙!就依文和之言!”

贾诩真的是看透人心。冬月以来,虎牢关下陆续有诸侯引兵前来。按他们的说法是,刘备劳师远征辛苦了,现在他们整军完毕,后勤粮草也准备齐全,该轮到他们出力了。就是袁绍那里,也有数路兵马去。

这入了洛阳,别的好处先不说,这刷声望的事情,可不能让刘备一个人全占了。到时天下议论纷纷,说洛阳城是刘备一个人打下来的,那怎么行?这洛阳城,分明是诸侯合力,齐心奋斗,一齐打跑了大魔王董卓,然后光复的。

诸侯多是读书人,这读书人不要起脸来,刘备也只能表示呵呵。于是刘备为了不犯众怒,只好被迫休息了。每日在虎牢关下喊骂的,换了人。

这日吕布箭伤稍好,看见关下骂声不断,于是上关一看。哟,不见刘备,只见关下诸侯旗帜飞扬,枪明铠亮。将士耀武扬威。

吕布脾气可不大好。见关、黄、刘诸将不在,一群无名之辈也敢夸武,心中怒气上冲,便欲引兵出关迎战。却被徐荣一把扯住:“奉先,恐是刘备诱敌之策。”

吕布嘴巴倒是挺硬:“便是刘备诱我,又能奈我何?”见徐荣目光炯炯,吕布声音又低了一个八度,道:“徐将军,你且放心,若是刘备出来,某立马便退,绝不与之战。”

徐荣听了吕布保证,这才松手,关下这帮杂碎,天天闹腾,他也有些不耐烦了,凉州好汉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让吕布出去教训教训他们也好。

吕布便取了披挂,引兵出关。到得关前,身后诸将一字排开,吕布画戟一横,朗声道:“吕布在此,谁敢战我?”

诸侯见吕布威势,面面相觑,此时广陵太守张超旗下闪出一人,乃门下勇士张旷,乃道:“向受太守厚恩,今日当以死报之。”

于是跃马挺枪来战吕布。吕布亲迎之,未数合,吕布大喝一声,一戟刺张旷于马下,枭其首系于马下,复纵马来搦战。

此时惹恼了一个好汉,乃山阳太守袁遗麾下勇将,扬州吴郡人,唤作华安,使一柄三十六斤重铁鞭。华安闪出旗下,道:“吕布休得猖狂,看我来战你!”

于是挥鞭与吕布斗作一团,十数合后,吕布卖个破绽,华安不知,挥鞭猛击,吕布将腰一扭,回首就是一戟,将华安砍翻于地。

吕布连杀两将,心中郁气散了大半,于阵前往来飞马驰骋,大喝道:“还有谁!”

刘备率了众将于不远处一高岗上观战,见吕布威势,关羽道:“我等不在,徒让此辈称雄,实在可笑。主公,我愿往,取吕布首级还。”

黄忠、刘恪在后面亦纷纷请战:“主公,我亦愿往!”

刘备笑道:“且看,且看!”

他才没那么好心肠去救场。让那些自以为打仗不过如此的诸侯也看看,人家凉州军将也不是好惹的。只有他们头脑清醒了,才会明白,刘备对于他们,是有多重要。否则,自己主动凑上去,算怎么一回事?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虽然有两个血淋淋的例子在前,但仍然有不怕死的。陈留太守张邈麾下大将赵宠就出马了。

赵宠未从军前,便是江湖上有名的游侠儿,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弓马娴熟。自负得很。他当然不觉得吕布有多厉害,他只是觉得前面两个太弱了而已。

赵宠胯下一匹赤蛇马,掌中一柄镔铁枪,全身铁甲,杀气腾腾,到得吕布阵前,乃道:“陈留赵宠,来取尔首级!”

吕布不屑一笑,也懒得搭话,挺戟就是一捅,两人战作一团。两边鼓声隆隆,响彻天地。数十合后,赵宠渐渐体力不支,气息散乱,心中暗暗叫苦,这吕布,端的是厉害。这下完了。要挂在这了。

又勉力左支右撑了数合,赵宠趁两马错鞍,猛的一勒马,跃出战圈,倒拖了枪,便往本阵跑。吕布见状冷笑一声,想逃,门都没有,于是亦一策马,追了上来,身后诸将发一声喊,各引了兵前来冲杀。

诸侯见赵宠亦败,不禁大慌,各引兵便退。吕布马快,追上赵宠,于腰间摸出小戟,照准赵宠背心便是一掷,赵宠正自逃亡,忽觉背心一疼,口中鲜血溢出,摔在地上,眼见得便不活了。吕布既杀赵宠,复引军于诸侯军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诸侯大败而归。

此时吕布正杀得性起,忽闻前方炸雷般的一声大喝:“吕布休狂,关某来也!”定睛一看,前方大旗下一将,手挥大刀,拍马而来,不正是关羽?

吕布迎住关羽,斗了数十合,复又见一声砲响,黄忠、刘恪亦来了。吕布便知此地不宜久留,画戟于关羽面门上虚晃一下,跳出战圈,引军复归关上去了。

三将于后急追,到得关下,只见一声梆子响,箭矢如雨般射下。三将叫骂一阵,悻悻而去。沿途之上,一路收拢败军不提。

诸侯兵退三十里,方收住魂。再看刘备时,眼光又自不同。方才刘备出马,麾下三将一出,便惊走吕布,这等本事,他们可没有。自此才知道,刘备和他们,实力实在是有天壤之别。要想平平安安的入洛阳,还得靠刘备。于是收起一切傲慢与偏见,渐渐军务之事,皆依刘备之意见。

刘备再遣人搦战时,吕布与徐荣却学了乖,只是闭关不出。诸侯也无可奈何。要想入洛,必破虎牢。这可是没法子的事情,那就先耗着。

却说曹操带了曹家兄弟,一路南下扬州。到了历阳,先见了扬州刺史陈温。要想在这募兵,还得这地头蛇批准帮助,否则募了兵搞不好都带不出去。

陈温,字元悌,汝南人。和曹洪是这个当年的江湖浪子,本来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却两人私交颇好。这次曹洪就是来找陈温的。

陈温见了曹操,两人一谈,嗯,还挺对胃口。曹操本来就是天下少见的英豪之士,而陈温也不是那腐朽之人,谈吐颇与曹操相合。于是陈温大喜,待曹操为上宾,并欲为其引见丹阳太守周昕,说扬州精兵,尽在庐江和丹阳。

曹操闻周昕之名,亦大喜,乃道:“可是会稽周泰明?”

陈温道:“正是此人,孟德可是认识?”

曹操笑道:“何止认识,泰明在京之时,便与我、本初等为友,宴会往来不绝。”

周昕,会稽人,曾游学京师,博览群书,好《周易》。后被辟举为丹阳太守。与袁绍相交为友多年。

陈温闻言,亦笑道:“也好,省得我再费口舌为尔等介绍。”

于是曹操在陈温处盘桓数日,得了陈温书信,往庐江征了二千兵,便复引军往丹阳去了。到了丹阳见了周昕,乱世之中,旧友相见,自是免不了一番唏嘘。

闻得曹操前来募兵,周昕无不从之,乃募丹阳精兵三千,又多送钱粮器械。把老曹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昕见曹操抓住自己手一副真情流露的模样,心中微寒,思道,小曹啊,哥哥少年时喜欢玩,现在年纪大了,可折腾不起喽。于是便不动声色的抽出双手,笑道:“啊哈哈,孟德,汝戮力王事,忠心体国,我岂有不相助之理?奈何地小力薄,我也只能相助到这里了。我今晚还有公事,便不与孟德秉烛作抵足之谈了。诚可惜哉!待孟德出征之事,我再来相送。”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剩下曹操,有些迷惑的想道,泰明似乎有些怕我,为什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阳城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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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功名利禄之心,袁绍只怕还没有自家弟弟袁术来得重。

袁术知道刘备部将严颜入洛的消息,简直嫉妒得快疯了。这么一个出尽风头的机会,竟然不是他袁术?真是忍无可忍。于是孙坚,也被一催再催。

其实孙坚已经表现得不错了,从鲁阳翻过霍阳山,大破梁县,轻取注城。目前在阳城与胡轸所部相拒。

到了这里,已经离洛阳不是太远了。可是,谁又知道刘备这家伙竟然鬼精鬼精,在伊阙关布下后手呢。不过孙坚也暗自高兴,若是败了胡轸,便自引兵从伊阙关借道入洛阳。自己和玄德关系非浅,料想他麾下军将也不会不肯。

胡轸得闻洛阳有失,而且还是刘备军将自伊阙入关,唬得几乎魂飞魄散。连忙派遣数路斥候,去大谷关察看。若是大谷关也有失,自己这下就完了。幸好消息不断传来,大谷关守将没变,大谷关一切都没变。看来自己后方还是安全的。却不知道,黑暗迷雾之中,张飞正在狞笑。

孙坚兵临阳人城下,胡轸见状,立即引兵出击。孙坚兵马劳顿,正欲扎营造饭。却不料胡轸趁势来击。孙坚无奈,2顶2点2小2说,只得亦引兵来战胡轸。豫州兵少,胡轸兵多。两下交锋,孙坚不敌,败退而去。

胡轸胜了一阵,军士鼓噪而还。夜间孙坚独领众将前来观阳城,见阳城守备森严,毫无破绽,不禁叹道:“欲破阳城,何其难哉。”

见胡轸不可力敌,孙坚便只能智取。于是每日使四将反复于城下搦战。每战辄败。胡轸见孙坚之兵与己一触即溃,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

连败数场后,孙坚紧闭大营,高筑垒墙,一副死守的模样。阳城诸将见了,莫不取笑。自度孙坚军心已破,于是越发骄横,每日皆有凉州兵将出城,引兵于孙坚营前耀武扬威而去。而阳城守备,日见松弛。

这日,汝水河边,黄盖率了一支粮队,正缓缓而行,百余辆大车上,堆得满满的都是粮袋。他奉孙坚之命,自鲁阳城护粮而来。行了半日,秋日甚炽,黄盖便大声喝道:“弟兄们,到前面河滩上歇会。消消热气再走。”

麾下众甲士无不应诺。

到了河边,众甲士停了车驾,散去甲铠,扑入清凉的河水之中洗脸,饮水。待稍歇之后,又赶了马匹牲口前来饮水。小歇半个时辰之后,才在黄盖的喝令之下,车队启动,缓缓往孙坚营中而去。

车队走了半晌,河边芦苇从中,忽然冒出一伙人,当先一人乃是个小校,他看着孙坚远去的车队,道:“这肉可真够肥的。该回去禀报将军,是该操家伙办事了。”于是一众人悄然而退。

城中,胡轸听了那小校的禀报,摸住下巴沉思道:“照你说来,每月孙坚要往鲁阳运粮数次?而且护粮军士人数不是很多,且毫无防备之心?不该啊!”

帐下就有副将不满了:“将军,再不早作打算,我城中军粮就差不多要告罄了。依我之见,去大谷关运粮,还不如抢孙坚的。”

又有副将道:“将军,孙坚屡屡运粮,只怕是要增兵了。他家主子袁术,可是鹊巢鸠占,霸了刘表的地盘。听说刘表如今隐隐有提兵驱赶之意。且洛阳已被刘备占据,袁术意欲尽起大军北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是以自鲁阳运粮至此,有甚好奇怪的。将军可早作打算,目前阳城之下只有孙坚,若袁术亦来,我阳城危矣。”

“是啊是啊,不若断孙坚粮道,使其不得增兵我处。此亦败敌之策呀!”

诸将一个两个,纷纷发言,只是想要胡轸下令去夺粮。胡轸总感觉哪里似乎不对,却又无可奈何。他麾下诸将,一个两个,都是桀骜跋扈之徒,因他胡轸军纪太严,早就心存不满。当时在鲁阳被迫退军,胡轸心中恼火,后来更是于军中有言:“当斩一青绶以肃我军纪!”此论一出,诸将一个个心中不服。是以胡轸也不敢相迫太过,凉州兵马以下犯上的事,又不是没干过。

就在胡轸在阳城中商讨要不要出兵断孙坚粮道的时候。孙坚在自己营中,也很苦恼:“这跑了好几趟了,似乎胡轸不上当啊,如何是好?”

黄盖也道:“主公,我每次运粮,都在汝水边歇息,是否西军因此存疑?”

程普道:“主公,贼子再不来,这计便施行不下去了,屡引伏军于外而贼不至,于军心不利。”

孙坚也是大为头疼:“行,十日之后,最后一次诱敌,若贼不出,便是天意。到时请袁将军增兵此处罢。”

十日之后,汝水河边,黄盖卸了甲,拿了布条正沾了水在擦脸,边擦边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心道,胡轸啊胡轸,你可快点来啊。这马上就要入冬了,再借着渴、热老在汝水边歇息,可就要被你看破了。

岸边,众甲士衣衫散乱,刀枪弃至一边,各自斜靠在大车上,悠闲自得的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河滩上边有一谷,胡轸引军便伏在此处,胡轸居高临下,看着黄盖诸军,怎么看都毫无破绽,那百余辆大车上的粮食,同样吸引着胡轸的目光。旁边副将纷纷催促:“将军,别等了,再等那孙坚军便要起程了。”

胡轸便缓缓抽出长剑,用力一斩,沉声道:“出击!三军听令,第一路与第二路,杀敌,第三路第四路夺了粮车勿得与敌纠缠,立即护送粮草回城!”

众将轰然应诺,而后一声号角,大军呐喊着如潮水般往黄盖军扑了过去。

黄盖刚伸了个懒腰,见敌军总算来了,不由一笑。然后脸色大惧,喝道:“敌袭!敌袭!”

原本慵懒的甲士们闻言,一个轱辘就爬了起来,各执兵刃在手,结阵严守以待。敌军方近,便见一员大将一脸狞笑,直取黄盖。

黄盖善使一条铁鞭,见此将来得凶恶,一夹马腹,便来相斗。两人你来我往,斗了数十合,黄盖强忍一鞭把敌将砸于马下的冲动,卖个破绽,勒马败走,边走边喊:“撤!撤!”

此时黄盖所部千余人,已战死百人以上,见自家将军欲走,便尾随于后,边战边走。胡轸遥见黄盖败走,心道此人倒是识趣,于是又传令道:“勿得追杀,抢了粮车便走!”抢了粮,还要落袋为安了才真正是自己的。

黄盖既然败走,便有一将拿刀于粮袋上一划,见黄澄澄的稻子簌簌而下,不由喜道:“粮食!粮食!哈哈哈,孙坚完了!”

孙坚粮草被夺,粮道自此再不安全,看他以后如何运粮,如何增兵。孙坚败矣!

三军正自欣喜,忽闻一声砲响,然后便听得一阵山崩地裂似的轰鸣声。一将惊疑不定,道:“什么声音?”

忽而便见一小校指着汝水上游,发颤道:“水……水……”

胡轸闻言,往汝水看去,只见上游一道白线,势不可挡,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瞬间,胡轸全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心头那隐隐约约的不安来自何处了,他目眦欲裂的一声大喝:“孙坚匹夫!竟敢蓄水阴我!”

胡轸强忍吐血的冲动,连忙下令:“撤!往高处撤!”西军不通水性,要是被这汝水一淹,十个便要死九个。到时自己大军那就真的完了。

凉州兵久在边境,哪里见过如此大水,一个两个都慌了神,见主将有令,哪里还顾得上到手的粮草,连忙尾随将军之后,慌不择路的往高处攀爬。

忽又听得一声砲响,只见之前已经逃得无影无踪的黄盖,复又引了一枝军来厮杀。胡轸不欲与黄盖纠缠,暗骂一声,便引军转向而逃。黄盖也不去追,只截住一部军士杀戮。

胡轸正夺路而逃,未几,斜刺里又出现一员大将,铁盔铁甲,胯下忽雷驳,掌中一杆长朔,面貌清奇,不怒自威。双眼开瞌间,电光四闪。正是那程普。程普拦住胡轸,大喝道:“贼子哪里去!”

胡轸旁边一将闪出,与程普斗,不数合,被程普刺于马下。胡轸见状,引军急走。程普引了本部军马,往来截杀,所夺旗帜金鼓无数。

胡轸正自慌不择路间,忽闻敌军齐声欢呼,声音震天动地,定睛望去,只见汝水浪头之上,孙坚率了大部人马,正驾浪操舟而来。

孙坚乃是吴人,自幼生在水乡,所部又多是淮、泗好汉。精通水性。竟然多造竹排,率了大军,顺水而下,来截杀胡轸。

胡轸叹道:“吾今死于此,天意也!”

旁边一将忽出声道:“将军何出此言,还请将军率了兄弟们速回阳城,我留下来为将军断后。将军日后,记得为某报仇便是!”

胡轸一看,正是帐下心腹大将华雄。

胡轸从军多年,铁杆不多,心下不忍,正欲再言,只见华雄厉声道:“将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凉州儿郎,切莫作此小儿女态,将军速走!”

胡轸乃与华雄挥泪而别。华雄自引本部三千人马,横刀立马于高岗之上,傲视诸军,乃厉声喝道:“凉州华雄在此,孙坚可敢前来一战!”<>

第一百七十二章 阳城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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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见华雄阻己,大怒,驾舟抵岸,换了马匹,率众来战华雄。旁边大将祖茂道:“主公与德谋等先追西军,休得走脱了胡轸,我为主公挡华雄。”

孙坚闻言便留祖茂在此,自己却是与程普等人合兵一处,追击胡轸去了。

华雄见孙坚无视自己,一意孤行去追自家将军,不由大怒,满腔怒火皆发泄在祖茂身上。华雄西州名将,勇健过人。祖茂虽然武勇,比起华雄来,却逊色不少。华雄负气而来,祖茂如何是其敌手。交战数十合,华雄暴喝一声,音似春雷,震人耳膜,只见华雄刀如匹练,闪过一道白光。把祖茂连人带马,挥作四段。

华雄既斩祖茂,军势大振,杀散祖茂军后,复来寻孙坚战。孙坚追击胡轸不及,正欲收兵。见华雄复来,未见祖茂,心知不好。便于道中拦住华雄。

华雄见是孙坚到了,哈哈大笑,讥道:“孙坚,方才有一匹夫,被我一刀砍作两段,此等货色,勿再使其前来我处送死。否则,来一个某杀一个,来一双某杀一双!”

孙坚闻得祖茂身死,心如刀割,他麾下数将,除了黄盖外,皆跟随其十有数年,多年下来,形影不离,情若兄弟。今祖茂身死此处︾♀顶︾♀点︾♀小︾♀说,,叫他如何不痛心疾首。孙坚强忍心中绞痛,脸色铁青,咬牙道:“华雄,今日便是天王老子,也难救汝之性命!”

说完一声虎吼,提刀便来战华雄。身后程普、韩当、黄盖皆是眼圈发红,虎视眈眈。华雄既斩祖茂,心中大快。与孙坚相斗,数十合不分胜负。华雄见孙坚追击自家将军,似无所得,自己又斩了孙坚心腹将佐,心中便生退意。于是且斗且走。

又斗数合,华雄荡开孙坚兵器,虚劈数刀,提马跃出战圈,哈哈大笑道:“孙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老子走了!”

说完华雄率众便欲逃走。孙坚哪里肯放,紧随其后便追。旁边程普、韩当、黄盖等三将各率军来拦。华雄此时,一心想逃归阳城,心中锐气已失,不复方才之勇。堪堪战退程普、韩当,却不慎被黄盖觑见破绽,一鞭砸在后心。这一鞭,势大力沉,只砸得华雄背后甲片散乱,喉中一甜,一口热血便要吐出。

华雄抱鞍而走,正遇孙坚。孙坚见了华雄,杀意滔天,全身血液翻腾不休,暴吼一声:“华雄受死!”然后一刀力劈华山,当头往华雄劈去。华雄为孙坚气势所夺,手上力道不由弱了三分。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华雄手中环首大刀被磕飞。

华雄两手空空,虎口酸胀,心中大呼,不好!便见一道刀光如闪电般在自己瞳孔中闪过,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起来,最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孙坚一刀磕飞华雄兵器,紧随着一刀又斫了华雄项上人头。本部兵卒见了,不由欢声动动,军威大炽。华雄所部见了自家将军身死,胆气已怯,于是纷纷投降。

孙坚心怒祖茂之死,无可发泄,乃下令道:“西贼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程普、韩当二话没说,便冲了出去执行命令了。只有黄盖劝了一句:“主公,不妥,杀俘不祥……”

孙坚转过脸来,双眸血红,看着黄盖道:“公覆,你不懂……”

黄盖看着孙坚一脸痛苦,便也沉默不语,心道,杀俘便杀俘罢,有这样一个主公,也值了。

不多时,华雄所部降者千余人,尽被诛杀一空。孙坚既杀华雄,便寻了祖茂尸首,厚葬于汝水河岸。亲率众将拜祀之。而后孙坚休整两日,复引军来攻打阳城。

阳城原为阳人聚,乃一小集镇,后来渐渐聚居人多,故筑小城于此。城矮且薄,并不牢固。胡轸步骑三万到此驻守,本来防守得固若金汤。谁曾想被孙坚用骄兵之计,将其骗出城去夺粮。而后孙坚蓄水淹其大军,胡轸一路逃回时,身边止余二千余众。一万大军,折了七八成。

其实那汝水决堤,真正淹死的没几个,都是自相拥挤践踏致死者多,没办法,凉州兵见了洪水,天生就怕。这心中一乱,队列便散,这战场一乱,结果就是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乱哄哄一团,然后被孙坚抓住机会,大杀特杀。

胡轸回了阳城,心中暴怒。他自从军以来,何曾吃过如此大亏。只见他额头之上青筋毕露,鼻孔大张,瞪着双眼,大声道:“尔等回营之后,整肃部队,数日之后,出城与孙坚决一死战!”

胡轸决定了,不和孙坚玩了。不管他接下来有什么阴谋诡计,自己直接以力破之。就不信凉州精锐比孙坚军队差了,到时看他怎么死!

孙坚统了大军回营,并没有第一时间攻打阳城,而是召集三将议事,判断下一步阳城敌军的动向。

韩当毫不谦让,见程普、黄盖不说话,他第一个就发言了,这个辽西汉子一贯直耿,他粗声道:“主公,这一次胡轸吃了败仗,只怕就会坚守不出了。”

孙坚点了点头,又看向程普和黄盖:“德谋与公覆可有异议?”

程普一捋胡须,道:“主公,若换作我是胡轸,只怕不会据城死守。听离胡轸脾气火爆,性格刚烈。他岂是能忍声吞气之人?且他虽败了一阵,然主力犹在,必然会引兵出城与我军决战,以图消除此次战败之影响。否则,拖得越久,将士士气低落,对他便越不利。”

程普说得没错,胡轸寻求速战速决的意图,就在这里。他所部新败,趁影响还没有彻底扩散到全军,军队如今还有战力,迅速与孙坚打上一仗再说。不然时间一久,军中议论纷纷,到时便免不了军心动摇,再想战也战不了啦。

数日后,胡轸引大军出城,直趋孙坚军阵。胡轸气贯丹田,于阵前大喝道:“孙坚何在,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连呼数声,孙坚不见人影。胡轸胸中有气,便率大军欲击孙坚军。就在此时,孙坚军中旗帜一晃,大军变阵,竟缓缓而退。

胡轸搞不清楚什么状况,于是眼珠一转,大呼道:“孙坚败啦!孙坚败啦!”身后诸军也是欢声动天。在他们看来,孙坚畏战而退,岂不是怕了咱凉州壮士?

胡轸率众欲冲击孙坚阵列,方接近,便见万矢齐飞,胡轸乃止。遥见孙坚大军阵形整齐,防守严密,似乌龟一般缩头缩尾无处下口。不禁也无可奈何。他是想不顾一切率众冲锋,可是对方明显打算防守反击,这种送死的活计他还至于蠢到去干。

于是胡轸率军缓缓相逼,孙坚辄率军缓缓而退。一直退了近百里,胡轸才反应过来,糟了,孙坚这厮,快退到鲁阳了。鲁阳袁术也在……

胡轸心中一突,便生退意。正欲传令三军后队变作前队,往阳城退却之时,忽见左右两侧林中隐约有旗帜闪现。胡轸心中思道,完了,果然孙坚这王八蛋唤了鲁阳兵来,伏于道侧。幸好老子见机得快,没有彻底深入。嗯,现在扭身就走还有机会。

不止胡轸看见两道的蹊跷,他的副将们,一个个眼尖得什么似的,也看见了。这些家伙见胡轸勒马,便知道胡轸也看见了。然则胡轸不说,他们也闷声不语,一个个心里却是打着小算盘,完了,掉进坑里了,这真是要人命呐,罢了罢了,等会伏兵一起,要不先跑了算了,让其他人断后,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这样了。

胡轸数息之后,立即传令三军,后队变前队,迅速撤离,返回阳城。这时候,便见一个家伙凄厉的喊了起来:“有伏兵!兄弟们,赶紧跑哇!”

这一声喊,惊天动地,军士们一颗心本就悬着,被这人一惊,立马惊慌失措起来,好好的队形顿时乱作一团。

凉州兵久在边关与羌人战,军纪素来就差,来洛阳之后,更是恣意妄为,无人能制。是以胡轸欲明肃军纪,反而暗地引起诸多人之不满。这一声喊,便是对胡轸最为有力的反击。

胡轸听到这一声大喊,人都傻了,端坐在马上,双目如电四下扫射,似乎要把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寻找出来,可惜他只看见了无数人纵马狂奔,胡轸不由喃喃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有了第一个狂跑,然后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好好的大军,突然之间,便炸营了。一时之间,人失道,马失鞍,诸军乱作一团。胡轸还在发呆,亲军统领一把拉住胡轸:“将军,快跑!再不走,孙坚就要追上来了!”

胡轸猛地惊醒过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他恨恨道:“且至阳城,再行军法!”言语中,满是血腥。亲卫们相互望了一眼,这一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要落地了。

孙坚本来还想诱胡轸再深入一点呢,结果还没入包围圈,自己还没动手,人家就自动崩溃了。这……孙坚也莫名其妙了。不过,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痛打落水狗,孙坚还是会的。

于是孙坚动了,率众于后追击,见了掉队的,就围住截杀。一路上,收获金鼓旗帜无数。把个孙坚都乐坏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谷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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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轸一路溃败回阳城,收拢残部,正欲搜捕几个带头逃跑的军将当众剁了祭旗,忽闻门外一片鼓噪之声。于是命亲兵出去探之。

须臾,亲兵来报:“将军,门外将士齐聚,恳请将军弃阳城。”

胡轸一拍案几,大怒道:“好胆!让他们进来!”

一会儿,众将鱼贯而入,胡轸一脸铁青,鼓着腮帮子,颌下虎须倒竖,根根见肉,胡轸冷笑道:“是哪个王八蛋说要弃阳城?”

众将对视一眼,便有一人站了出来,抱拳道:“将军,非是我等不愿守,然则连番败阵,将士惶惶,军无战心,而孙坚挟大胜之威,引兵来攻的话,阳城残破,无险可守,且如今攻守之势转换,阳城之粮已不足月,若孙坚引军断我粮道……与其在此折送我凉州儿郎的性命,不若退兵大谷关,据此险关而守之。还请将军明断!”

此人话音方落,数将便一齐出列拱手道:“还请将军明断!”

胡轸虽然怒火冲天,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厮说得颇有道理。不过这些人话说得漂亮,胡5顶5点5小5说,轸却知道,他们不是想退兵大谷关,而是知道相国迁都,他们不愿意留在这里了。罢罢罢,先到了大谷关,再好好收拾他们。到时整军之时再不听使唤,那可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想到此处,胡轸双眼一眯,把一缕杀气很好的隐藏了下来,一挥手道:“那就迅速去收拾罢,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不要留给孙坚匹夫!”

众将得令大喜,总算可以离开这破地方不用和孙坚死磕了。于是一个个兴高采烈而去。等孙坚引兵到阳城时,却只见阳城黑烟滚滚,而城楼之上一个敌军也没有。孙坚遣了一伙人马进去探个究竟,不一会,便见军士来报:“将军,西贼已弃城而去,阳城已是空城一座。”

孙坚闻言,一踢马腹,与众将道:“速速进城救火!”话音方落,便已经疾驰而出。

胡轸率众,一路匆匆至了大谷关,于城下叩关。守将黄蜀见了,便道:“将军稍待,末将去请周将军来!”

胡轸骂道:“多事,开个关门还要唤姓周的……”

黄蜀一路小跑,奔至守将府,见张飞与周伟俱在,不由大喜,道:“将军,胡轸引了大军而还,正在关外叩关!”

张飞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问道:“胡轸来了,多少人马?”

黄蜀道:“黑压压的,一大片呢!绝对万人以上!”

张飞大喜,道:“周将军,黄将军,还请速速准备,请胡轸入关。若得胡轸,某必在主公面前,替两位请功!”

周伟、黄蜀一拱手,道:“敢不效死!”

于是周伟率了黄蜀上了关楼,见了胡轸道:“原来是胡将军到此,周伟有失远迎,还请将军速速入关歇息。”

关门轧轧而开。胡轸却不立即进去,而是和诸将道:“关内狭窄,我部军多,且留一将率众于关外扎营,尔等一道与我中军入关歇息。”

众将本来不大情愿,听到后来,自己也可入关,便不再多言。胡轸心道,等入了关,把不听话的都砍了,然后自统大军,何愁胜不得孙坚?老子统军十数年,竟然在此处败得莫名其妙,真是恼人!于是便留了一员心腹小将统兵于外,吩咐其严守营盘,勿得多生事端,然后方与众将率了本部中军五千众缓缓入关。

张飞扮作一裨将,亦在关上,见胡轸兵分两路,不知胡轸意欲何为。周伟额头上面汗水就出来了,看着张飞悄声问道:“将军,可是露了破绽?”

张飞沉声道:“不是,若有破绽,胡轸早就发作夺关了,还待此时?勿慌,万事有我!一切依计而行,走罢,下去迎接我们的胡将军罢!”

于是周伟在前,黄蜀与张飞在后侧,一路往胡轸迎了过去。

见了胡轸,周伟还没来得及开言,胡轸于马上就道:“周将军,营房可曾准备好了?”

周伟连连点头,道:“将军,营房早已收拾干净,马料,热水,粮草,全都安置好了,只待将军与凉州兄弟入营歇息呢!”

胡轸点点头,一向严肃的脸上也不由泛起一丝微笑,嗯,这周伟办事,还是挺靠谱的。到时相国面前提上一嘴,少不得他一个前程。

周伟又道:“还请将军先入营安歇,晚上小将于府上设宴,宴请胡将军以及诸位将军,还请诸位将军务必赏脸!”

胡轸眉头一皱,本欲出言相拒,但见周伟脸上笑容晏晏,一脸真诚,又见麾下诸将一个个也是喜笑颜开,心中一叹,便道,罢了,就让你们最后再享受下。于是道:“好了,本将知道了,还请头前引路,速速带我入营房罢。”

沿路之上,胡轸见关内将士一个个披甲执刃,巡守四方,所到之处一片森然,心道这周伟倒不是个废物,于是漫不经心的道:“周将军关内平日也是这么严格的么?”他可不希望是因为他来了周伟才做的这表面功夫。

周伟一声苦笑道:“不瞒将军,以前倒是没有这么严格。不过不久前听闻刘备麾下军司马严颜偷袭伊阙关,从而一路轻骑入洛,天下震动。从那以后,小将便夜不成寐,于是战战兢兢,日夜派了将士严加防守,多处巡弋,以防奸细混入关内……”

胡轸大为赞赏,叹道:“伊阙守将有周将军一半仔细,也不至于丢地失关,以至李稚然兵败,而使严颜不费吹灰之力轻取洛阳……”

周伟听着胡轸滔滔不绝,心中却是暗骂,你也高明不到哪去,老子就是吃了你的亏,才不得不弃暗投明。却又替胡轸可怜,这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真是可叹可悲,幸好自己能识时务,若是那时不降,只怕早成冢中枯骨了罢?

胡轸见周伟脸色怪异,不由疑道:“周将军可是身体不适?”

周伟反应过来,忙道:“非也,小将听将军之言,忽有所感触。我等军人,治军必须从严,否则千里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炽焚也。伊阙诸事,便是如此。”

周伟一顿胡说,却不料正说中胡轸心事。胡轸在凉州多年,以军纪严明著称。此番入洛统兵,军将多非旧部,军纪败坏,不听调度,以至战阵之上,屡不合自己心意,全无之前带兵如臂使指般的感觉。于是对阵孙坚,连连败退。

胡轸自负之人,自不肯认为自己才干不如孙坚,心中早就把战败之责推在下属太过桀骜,有意无意不听指挥之上。听得周伟之言,胡轸大悦,这人不错,懂我。军纪不严,如何作战?真是人生知己啊,晚上赴宴,一定要和他多喝几杯。

胡轸心中高兴,看一切都顺眼起来。于是高高兴兴的入了营,先自去安顿麾下不提。

周伟辞了胡轸,一路拍马至守将府,然后长叹一口气,抓了一壶茶便是猛灌,他娘的,都汗透甲衣了。

张飞坐镇守将府,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一会,黄蜀亦来相报:“将军,已探听得明白,胡轸入关前曾言关内狭窄,是以才留一部于关外驻扎,末将遣了几个兄弟去关外查看得明白,关外屯兵并无异动。”

张飞沉思一会,道:“多置酒肉猪羊,送往关外营中犒军,顺便多派人查探情报。”

夜色渐浓,守将府此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周伟此时一身便装,正站在府门前相候。而营房之中,胡轸与诸将,也是沐浴一新,换了甲胃,喜笑颜开的打算赴宴。更有人一脸贱笑,憧憬道:“希望那姓周的识趣,晚上能安排几个歌女侍伺老子,哇哈哈哈哈哈!”

众人顿时一片附和之声。

胡轸见状,冷哼一声,道:“出发!”

于是在胡轸的带领下,加上亲卫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往守将府而去。

周伟在门口远远见了胡轸,心中一咯噔,暗道,这王八蛋警惕性蛮高的嘛,竟然甲胃齐全?心思电转间,脚下却不怠慢,迅速迎了上去,一脸笑容的道:“将军亲来,小将府第蓬荜增辉啊!以后关中诸事,还望将军多多费心费力了,但有所众,小将无所不从啊!”

胡轸下马,把马缰给了旁边的军士,边走边笑道:“好说!好说!”

周伟在前,一路相引至堂中。堂外两个军士见了,拉长了嗓子大喝一声:“胡将军到!”

顿时,便见堂中乐声大作,胡轸进去一看,两排宴席之上,菜肴丰富,美酒飘香,而堂中丝竹阵阵,十数歌姬长袖轻拂,如行云流水。一时之间,如入人间仙境。

胡轸不由大感满意。这排场、这待遇,周伟用心了啊。胡轸身后众将更是咧嘴大笑个不停,他娘的,这才是日子啊,比起两军阵前厮杀,无疑这里才是人间天堂。于是一个个迫不及待的便入了席,双眼放光,细细欣赏起歌姬们柔弱如柳的腰肢来。

而大谷关中,一列列军士,渐渐集结,在黑暗中,把营房给包围了起来。

周伟与胡轸同在主座,一左一右。而张飞与黄蜀在右侧相倍。周伟看着凉州众将一脸猪哥相,心中不停冷笑,拼命欣赏,你们的时日不多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胡轸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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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歌罢乐停,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无比,就在此时,周伟向胡轸道:“将军,小将告个罪,出去更衣。”

胡轸知道周伟是要去如厕,不以为意的大手一挥:“去。”周伟小心谨慎的躬身退出大堂,然后一转身,不顾身上热潮滚滚,迅速向守在外面的甲士发出一个讯号。此时的周伟,难抑内心的激动,从军以来,还从未干过如此大事呢。想想便觉得热血沸腾。

胡轸正在席间与诸将推杯换盏,忽然大门被撞开,之前声称去更衣的周伟一马当先,甲胄齐全的闯了进来,跟随在后的,则是黑压压一群刀斧手和弩手。

随着周伟的出现,堂中嘈杂的声音陡然为之一停。众将面面相觑,不知道周伟想干什么。主座上,胡轸脸色铁青,右手死死抓住酒杯,几乎要把这青铜酒杯给捏碎。大意了,太大意了。想不到他胡轸戎马一生,却在这小小的大谷关翻了船。

胡轸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是眯着眼睛,宁静的问道:“周伟,大谷关何时陷落的。”

周伟一拱手,面无表情的回道:“胡将军,你领兵出关后,大谷关便弃暗投明了。”

胡轸想了想,道:“刘备?”

旁边张飞推席而起,⊕顶⊕点⊕小⊕说,哈哈大笑,声震梁柱,他一个虎步站到堂中,傲然道:“不错,正是我家主公遣某至此,伺机夺关!”

胡轸惨然一笑,道:“刘备不愧当世人杰,竟然处处夺得机先,败在他手,我输得不冤!”

张飞负手道:“胡将军乃世之虎将,何不早降?”

胡轸巍然不动,道:“敢问将军姓名?”

张飞道:“某乃燕人张飞张益德是也!”

话音方落,便见胡轸右手一动,青铜酒杯疾掷张飞面门,而后虎跃而起,于空中暴喝一声:“我凉州儿郎宁可战死,亦不愿降!”

张飞一掌击落酒杯,便见一缕剑光如水银泄地般涌了过来。张飞疾退数步,躲过胡轸暴起发难的一剑,正欲说话,便见胡轸状若疯虎般大喝道:“都他妈傻了吗?站起来和老子一道杀出去!到了营中还有机会!”

本来已经面若死灰的凉州诸将闻言,仿佛又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身体内忽然涌出无穷力量,一个个拨剑而起,站在胡轸身后,结成阵势。

胡轸不错,只是可惜了。张飞心中叹道。他本来还想降伏胡轸,再让胡轸去收拢关外凉州军,这样也能少费些力气,奈何胡轸性情暴烈,宁死不降,看来是没办法了。

于是张飞一挥手,身后涌出无数弩手,弩机一扣,突突之声乱作。数息之后,堂中还能站着的凉州军将,除了胡轸,别无他人。

胡轸环视一眼躺在地上身上插着无数箭矢已然了无声息的部下,惨笑道:“死了也好,本来老子就打算宰了你们这群王八蛋来祭旗的,如今死在敌人手上,也死得其所了。你们一路好走,待会老子就来了,黄泉路上,老子还是你们的将军,别想逃出老子的手心了。”

说完,胡轸双眸血红,虎吼一声,漫天剑光洒出。张飞轻叹一声,亦拨剑在手,只见叮叮当当数十合后,剑光尽敛,微风吹过,堂中粗如儿臂的蜡烛随风摇曳。

胡轸笑道:“张飞,好快的剑!”

张飞一脸肃然,沉声道:“胡将军过奖了!”

数息后,胡轸喉间鲜血点点喷出,整个人再也站立不住,推金山倒玉柱般倒了下来,一代勇将,就此气绝身亡。

张飞听着关内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对周伟道:“速去助黄将军拿下营房人马,然后厚葬胡将军!”

周伟领命而出。

当胡轸的佩剑和诸将的首级出现在凉州兵营房前的时候,一场火拼迅速被平息了下来。饶是如此,也到了凌晨时分。

营房之中凉州将士被围了个措手不及,后来与大谷关将士相抗,两军各死伤数百人。在得知主将被大谷关一网打尽后,凉州将士迅速放弃了抵抗,一个个弃械投降。当然,很多人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从俘虏中不断有人破口大骂,便知还有许多人口不服心也不服。军人都很简单,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厮杀,阴谋诡计的搞偷袭暗算,算什么事?

张飞为了安抚俘虏,避免这些精力过剩的家伙无事生非,不得不亲自露面,向他们承诺,待大谷关事了,愿意从军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的,发送盘缠口粮,任其自行离开。

俘虏们听了就不相信了,骂得更厉害了。他娘的还有这等好事?哄鬼呢!张飞受刘备影响,满肚子的以人为本,既不愿杀俘,也不愿强行征其为军。按刘备的说法是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的,干脆不留,否则强行留下来,必生祸患。张飞后来想想也是,要是强行留住这些家伙。然后带了上阵,要突然来个阵前倒戈,那就笑话了。不如保持队伍的纯洁性。

张飞亮出身份,最后把刘备的大旗都亮了出来,这人的名树的影,众俘虏纵然是一介小兵,也是听过刘备的大名的。听了以刘备的名号作保证,于是一个个彻底安分下来。虽然心中仍自忐忑不安,但毕竟又多了一个希望不是?就只盼着这主将张飞是条汉子,说话算话了。这破地方谁愿意待谁待,到时候大伙儿结伴往凉州去。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啊!

安抚好俘虏后,张飞总算有力气全心全意的来对付大谷关外的那一支凉州兵了。张飞第一时间遣人去收降。凉州铁骑,名声虽然是残暴了点,但这战斗力,那可是真没得说。有这么一支骑兵近在咫尺,没有人敢说自己不流口水……

可惜,得知主将在大谷关中被一网成擒,大谷关已属刘备后,凉州军将大怒,当即把张飞派遣的使者给斩了,首级放在盘子里,送到关下。

张飞大怒,想不到这些人如此不识好歹。便欲引军出关搦战。忽有斥候来报,说数十里外烟尘滚滚,袁字大旗迎风飘扬,似是袁术的军队到了。

张飞闻得袁术到了,也不说出关的事了,连忙闭上关门,着令将士严加防守。袁术这家伙,说着是盟友,但人心隔肚皮,还是防着点罢。大谷关外,凉州残部似乎也得到了消息,竟然毫不停留拨营就走。两边都是敌人,若他们联手两军夹击,自己这点人马得全都葬送在这。还是快逃罢。

孙坚引了大军来追胡轸,兵至大谷关下,却见凉州兵马绕关而走,去得远了。心中奇怪,于是便前往关下,出阵一看,奇了怪了,这大谷关竟然竖起了刘字帅旗。于是想道,莫非大谷关出了什么变故?

孙坚驱马前行至关下,大喝道:“某乃豫州刺史、破虏将军是也!关上守将何人,速速出来一见!”

张飞正在关楼之上,忽然闻得声音传来,往下一看,哟,这不是孙坚孙文台嘛。怎么打的袁字旗号?

孙坚与张飞都在荆州待过,因此识得。不过孙坚已为袁术爪牙这等隐密事,张飞却是不知。见是孙坚,张飞戒备之心便又去了一层,于是笑道:“原来是孙将军到此,张飞有失远迎啊!”

孙坚一看关楼之上这将雄姿英发,定睛一看,不是张飞又是何人。孙坚揉了揉眼珠子,确信自己没看错。这才长叹一声,看来又被刘备抢了先。

于是孙坚道:“原来是益德在此。益德,我追凉州胡轸而来,鞍马劳顿,是否可让我军入关歇息?”

张飞笑道:“有何不可,只是孙将军有所不知,胡轸已授首矣!捷报已八百里加急,传往我主处。”

孙坚闻言,又是一惊。胡轸凉州宿将,自己数番大战亦奈何其不得,竟然在此送了性命。真是……

孙坚兵多,张飞便让其大部在关外驻扎,让孙坚率了中军进关。这战乱纷争的年月,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张飞一把迎住孙坚,两人叙礼毕,孙坚问起胡轸之事,张飞便一一说了。孙坚边听边赞,道:“益德有勇有谋,玄德有福了!”

孙坚安顿下来之后,韩当便开始埋怨了:“主公,我等累死累活,死伤无数弟兄,击溃胡轸。却不料被张飞在此捡了个便宜。真是让人恼火!”

孙坚其实心里也有那么一丝丝不舒服的。本来想着这是自己的猎物,谁曾想突然又凭空冒出来一个人把猎物给硬生生夺了去,偏生还让你无话可说。舒服才怪。

于是孙坚听了韩当所言,只是鼻子里无有不可的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说甚。

韩当见主公似乎认同自己的看法,不由心中一喜,又进言道:“那张飞我看也不过如此,能杀胡轸全靠暗算得手。这算什么英雄好汉?主公,那张飞似乎对我们毫无防备,不如我们也来个依样划葫芦,暗中准备,然后突然发难,夺了这大谷关,听说这关中,还有数千凉州勇士被俘,若我军得了这数千兵,岂不是实力大涨?”

孙坚双眼一翻,直视韩当道:“义公,勿得乱言,益德乃玄德麾下爱将,两军又是盟军,岂可背盟相互攻伐?陡惹天下人笑耳!此事休得再提!”

韩当满腹牢骚被孙坚止住,心中郁闷不已。<>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诸侯入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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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关下,徐荣、吕布避战,诸侯除了刘备,也没一个愿意出死力的。于是诸侯联军又如在酸枣一般,日日宴饮为乐。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点而已。

刘备每次参加完宴会回来,便不禁大摇其头。暗怀异心的,好作清谈的,纯粹凑热闹来打酱油的……看到这群人,就知道大汉彻底没指望了。

这日,大家又宴会于高台之上,忽有一小校,飞马来报:“捷报!捷报!张飞将军于大谷关擒杀凉州大将胡轸,兵屯大谷,俘虏数千!”

刘备闻讯大喜,好,好!当日遣严颜与张飞分兵伊阙与大谷,纯粹就是一手闲棋,想不到他二人竟然回报如此惊喜,果然不愧流芳青史的名将!

诸侯罢了歌舞,一个个前来恭贺刘备,部下夺关斩将又立新功。心中着实是不是滋味。这关东联军讨董,怎么就成刘备一个人的舞台了?他娘的,有完没完啊,出彩的事全让他一个人干了!

见众人嘴上打着哈哈,面上却是有些不好看。刘备脑子一转,便知为何。于是岔开话题,笑道:“大谷关既下,虎牢亦不久矣,我料徐荣、吕布等必然退兵。”

袁遗就哦了一声,饶有兴致的问道:“玄德何出此言?”

刘备道:“大谷即为我联军%∞顶%∞点%∞小%∞说,所得,袁将军必然趁势而北上,到时南路大军汇聚于洛阳,既有袁将军坐镇指挥,又有孙文台这江东猛虎为先锋。徐荣与吕布岂敢放任自己后路被断?不久必有消息传来,徐荣吕布必然退兵三辅!而我联军入洛,指日可待也!”

袁遗一听有道理啊,自家堂弟袁术为南军统帅,此时胡轸兵败身死,更有何人可阻其入洛之道?一想到袁家子弟可以率先入洛,袁遗就不禁兴奋起来,看了刘备一眼,心道,你再厉害又如何?诸侯入洛第一人还不是我袁家人?

心中如此想,袁遗口中却是附和起刘备来,说玄德说得太中肯太有道理了。诸侯一听,纷纷举杯:“为袁将军贺!为我联军贺!”

刘备面带微笑,举杯一饮而尽。

回到营中,与荀彧议事,叹道:“文若,讨董之事,无以为继也。”

荀彧目光陡然黯淡,沉默良久,亦自叹道:“主公之言甚是,诸侯心怀鬼胎,人心散乱而不思汉德。一心讨董,欲匡正天下者,主公、鲍允诚、曹孟德、孙文台寥寥数人尔。然则鲍允诚才干不在军事,曹孟德新败,孙文台受制于袁氏……以主公一人之力,欲撼董氏,难矣!”

说实话,荀彧才智过人,早就知道讨董终成一场空,从传言冀州牧韩馥兴兵时召谋士言“欲助董氏、欲助袁氏?”便知道,大汉的士大夫们,大汉的诸侯们,早已经不把天子放在心里,放在眼里啦。想起大汉皇室泽被天下四百载,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荀彧便心中隐隐作痛。于是一直在欺骗自己,大汉还有救的,诸董必定是可以成功的。直到今天,刘备赤、祼、祼的捅破了这个美丽的泡沫。

刘备看着荀彧,这个大汉的孤臣,心中亦不好受。说实话,天下没有人比他更加向往太平盛世。这样的话,他宅在老家,耕读传家,或者为一州郡小吏,有着大把的时光陪母亲、夫人和孩子,如何不好?偏生让他生在汉末,这个颠沛流离的乱世。他不去争、他不去往上爬,死的就是他,就是家人,就是族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起他自起兵以来,手中的人头滚滚,刘备又坚定了心神,暗道,可不能气馁。于是与荀彧道:“文若,无论如何,洛阳我是要去的。不到最后一步,我绝不言弃!”

荀彧感受到刘备话语里的决心,心中复又暖和明亮起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了大汉,不是还有主公这个希望吗?

刘备等接到捷报的同时,关内徐荣和吕布也知道了胡轸兵败大谷关的消息。此时两人便正于府中面面相觑。这消息太过突然,一时半会两人还难以消化。

良久,徐荣一声长叹,他与胡轸相识很多年了,想不到胡轸竟然这就样葬送在大谷关。真是时也,命也。

吕布狠狠一拍案几,怒气腾腾的道:“胡轸也太无用,竟然轻易死在张飞手中,简直是丢尽了凉州勇士的脸面!”

徐荣叹道:“不怪他,怪刘备太狡猾。”

也是,谁又能想到,刘备主力在此,竟然还有余力在伊阙、大谷两处伏兵袭关呢?吕布一念至此,又是怒火中烧,自己从军以来,所向披靡,只有在刘备手中,才连连吃憋。真是恼杀人也。

吕布脑子里全是肌肉,让他对阵厮杀,他毫无二话,让他拿主意,却是毫无决断,只能抓瞎。于是便问道:“徐将军,依你之见,我等是固守此关,还是撤兵西返?”

徐荣沉声道:“南方数关已失,已无人能阻袁术入洛,且相国已西迁。我等再死守虎牢,已毫无意义。到时袁术大军入洛,再遣一先锋断我后路,与关外诸侯相约夹击虎牢,你我亦免不了胡轸的一场!”

吕布想到自己和徐荣独守虎牢关,而关前关后,盟军铺天盖地而来,便不禁脸色一沉,道:“既如此,将军还等甚么,速速下令撤军便是。”

徐荣瞥了一眼吕布,心道此人虽然骁勇,却只可为将,不堪大用。诚为可惜。于是便道:“奉先勿慌,撤军之事我自有主张,须万无一失方可,不可冒然行事。”

吕布也知道自己能耐,想了想,算了,就让徐荣去折腾好了,谅他也不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孙坚在大谷关,被张飞热情招待数日之后,便与张飞道:“益德,我欲借道此关,挥军向洛,不知益德意下如何?”

张飞哈哈大笑,道:“将军乃我盟军,径自去便是,何复多言。”

孙坚也是哈哈大笑,谢过张飞。心中却是暗道,不先和你说下,我引大军到了关中,你要是突然翻脸来一下,谁受得了?

张飞心中也是在想,过关可以,不过我可得防着点。你孙坚可不是什么善类,先后逼杀荆州刺史、南阳太守,当我没听说?

两人暗怀鬼胎暂且不提,却说袁术得了消息,言大谷关被刘备部将张飞所袭,凉州兵大败,主将胡轸身死。不由大发雷霆。在他看来,胡轸就是他的小弟孙坚打败的,然后却被张飞捡了个便宜。

当时袁术就要发兵攻打大谷关,却被部将陈兰、雷薄给劝了下来:“主公,刘备那厮可不是好惹的,且不说大谷关能不能打下来,就算打下来了,主公肯背负背盟的骂名与刘备撕破脸?主公,三思啊!”

袁术想了想,觉得爱将说得很有道理,背盟是小事,反正自己只要有兵有地盘,便不惧天下骂名。只是刘备挺难缠的,若是袭杀了张飞,夺了大谷关,只怕就是不死不休了。嗯,还是慎重,莫把天下英雄都推到哥哥袁绍那边去了。

不过,大谷关既然在盟友手中,借道入洛,应该没有问题了?当时被董卓吓得狼狈离开洛阳,袁术仍然耿耿于怀。如今能够再次入洛,还是带领大军而还。对于从小就生长在洛阳的袁术来说,简直就是衣锦还乡啊。

一念即起,袁术便迫不及待书信与孙坚,让他在大谷关相候,到时一道入洛。而这边,则留心腹大将陈兰镇守南阳。并淳淳告诫:“一定要小心刘景升,他既为荆州刺史,必不欲见我据南阳。”

陈兰胸一挺、手一拍,大声道:“主公且放宽心,刘表若敢来犯,某必率军为主公拒之!”

袁术得其保证,哈哈一笑,率了大军缓缓往大谷关而去。

张飞得了刘备指示,除了仍留周伟、黄蜀二将镇守大谷关外,也率军与孙坚等一路同行入洛,与严颜合兵一处,负责维护城中秩序,免得洛阳城中军队多了,又有那些目无法纪的人肆意胡来。

临行前,张飞说话算话,把数千俘虏给放了。每人给了点钱和十日口粮,然后你们爱去哪就去哪。俘虏们欢声雷动,成群结队,出了关,一伙伙径往谷城而去。

周伟在旁边看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心痛得咬牙道:“这群王八蛋,居然都不肯留下来,这么多钱粮啊!”

张飞笑道:“凉州人心齐,强留下来也没甚意思。虽然散去了一部分钱粮,不过胡轸所部辎重、这些俘虏身上的兵器、皮甲……不亏了。”

周伟转念一想,确实不亏,放了这群混账走,以后也不用自己的钱粮来养他们了。而且缴获所得,远远超出自己所付出的。于是心中平衡了。

张飞站在城头,山风吹过,衣衫猎猎,他负手悠悠想道,我兑现了承诺,放你们离去。不过,若是孙坚与袁术找你们麻烦,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虎牢关下,大雾数日,数日后,诸侯叩关,竟然发现关头守军全是稻草人,徐荣与吕布趁大雾之机,悄然撤军。如今虎牢关,竟然是一座空城。

虎牢不战而下,诸侯兴奋异常,从此之后,洛阳再无险阻,前路一片坦途。入关之后,诸侯迫不及待,只休整了一日,便率大军一路向洛进发。

而此时袁术所部前锋,离洛阳已经是近在咫尺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荆州刘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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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苦痛旅途的打赏。

沿途,孙坚探得张飞释凉州俘虏近四千,心中不由耻笑之。于是率大军来追。数十里而围之。

凉州士卒大怒,骂道:“刘备匹夫,言而无信,既纵我,何故又追之?”

也有人看得分明,那是豫州刺史孙坚的旗号,于是一个个沉默不言。大家也不是傻子,如何不知方出了虎口,又进了狼窝。

孙坚出列,谓凉州诸卒道:“降之,可生,不降,则死!”

凉州人没了马匹、铠甲、刀箭,脾气却仍火爆得很,于是便有人大骂道:“入你娘的,说话不算的狗贼,还想老子降?想也休想!大伙儿一块与他们拼了!”

这帮家伙,出了关,倒也聪明得紧,当兵当惯了的,手里头没有家伙不习惯,于是纷纷于道旁取了树木削成木棍以自卫。是以倒也不怎么惧孙坚军。真打起来,凉州人又怕过谁来?

孙坚见凉州兵出言不逊、桀骜难驯,不由虎目一瞪,怒气油然而生。既然如此,便莫怪我心狠手辣了。放虎归山之事,某不为也。

于是大手一挥,身后军卒,踏着鼓点,列阵而来。很快,惨叫声便连连响起。凉州兵士再骁勇,也无法以血肉之躯硬扛锐利的刀枪箭矢,而他≈顶≈点≈小≈说,们的临死反击,却被孙坚军士的盾牌、甲胄所一一化解于无形。

未几,战场之上,尸体横陈,血水流淌如溪。只有一小部分幸运儿,得以杀透重围,消失在茫茫林间。

孙坚挥了挥手,道:“打扫战场,砍了首级回营。”

大军离开之后,空余满地狼藉,让人触目惊心。

徐荣与吕布引军悄然而退,将至偃师,忽遇一彪人马。徐荣以为敌军拦截,正欲下令全军准备战斗,吕布却咦了一声,道:“徐将军,仿佛是自己人!”

徐荣勒马,细细一看,果然是凉州兵,于是逮住一问,那胡轸心腹偏将见了徐荣,眼泪都快出来了,恨不得抱着徐荣哭上一场,原来那日他自大谷关下率部撤离,一路之上,风声鹤唳,而辎重粮草又缺,坚持到此,已经是莫大的毅力了。若是徐荣不出现,搞不好下一刻全军就要崩溃了。

徐荣何曾见过凉州兵如此惨状,一个个满身风尘,一脸饥色。于是便连忙让人送了吃食过来,又逮住这偏将把事情前后问得仔仔细细。那将边狼吞虎咽加道:“两位将军,我家将军死得冤呐,那张飞哄了我家将军入关,一夜之间,关内兄弟们全部失陷,我家将军与诸位同僚同时见戮。而后我正欲引兵替我家将军报仇,谁曾想那孙坚又来,为免两军夹击,我只好带了兄弟们绕关远走,来投徐将军。还望徐将军为我家将军报仇哇!”

徐荣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辛苦了,我们目前的任务,是安全撤离河南,与相国汇合,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们!待会好生休息下,然后随我一同行军。”

大谷关破,胡轸身死的消息,河阳、平阴的守军也知道了,都是久历战阵的人,不需要等董卓的命令,一个个的,都在准备撤离。再不撤,等到诸侯入洛,大军云集,到时想跑也跑不了啦。

袁绍在怀县,闻讯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暗自懊恼,自起兵反董以来,刘备屡战屡胜,如今诸侯入洛,也全靠他,相比之下,自己这个盟主可就黯然逊色多了。不过,如今可不是生气的时候,还得迅速提兵入洛,占得先机再说。

袁绍想通此节,复又面带微笑,大步往何太后所居之处而去,人未现而声先至:“禀太后,大喜啊,大喜啊……”

而刘备与关东诸侯,也过了虎牢,兵锋直指巩县。河南地面上,三路大军,如三支箭头,从北、东、南三个方向,疾插洛阳。

却说刘表,当日隐姓埋名,匹马单枪穿过南阳,杀入南郡,到了宜城,方显出自己荆州刺史的身份。然后在宜城,使人访荆州大贤至馆驿,共商画策。

不久,便有中卢人蒯良、蒯越兄弟来投,又数日,又有襄阳人蔡瑁来投。一时之间,宜城群贤毕至。

蒯良字子柔,蒯越字异度,蒯氏为南郡大姓,昔年先祖蒯通为韩信谋士,曾献灭齐之策与三分天下之计。蒯良一直在家隐居,蒯越则曾出仕为何进门下掾,后献策何进而不被纳,知何进必败,于是自请出洛为汝阳令,后弃官归家。

蔡瑁,字德珪,荆州望族,前太尉张温为其姑丈。见天下乱象纷纷,亦拒公府之征,于家中读书为乐。

此时荆州在刘备、孙坚先后离开之后,便乱了。因为孙坚先后杀荆州刺史与南阳太守这两位强权人物,而袁术又强行霸占南阳,阻塞洛、汝通道。于是各路牛鬼蛇神便纷纷出来了,苏代自领长沙太守,贝羽自命为华容县长,率了民兵,各据城邑,称王称霸,又有诸郡豪族,见无人管束,于是率了族人家奴,纵横地方,被百姓骂为宗贼。

荆州扰乱,而刘表单骑入宜城,是以蒯良、蒯越与蔡瑁等纷纷来投。他等毕竟是读书人,不欲见桑梓之地百姓受苦也。当然,刘表老牌名士、汉室宗亲的身份,也是一大原因。

刘表见了三人,大喜,于是问策于诸人,说此时宗贼横行,民众不附,袁术在南阳又蠢蠢欲动,祸乱至今已经难以解决。我又希望在这里征兵,但怕民众不愿从军,诸位有何良策啊?

蒯良就说道:“众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义不足也;苟仁义之道行,百姓归之如水之趣下,何患所至之不从而问兴兵与策乎?”

刘表一听,就沉吟不语,蒯良与蒯越兄弟对视一眼,嗯,这话说得保守了,不足以打动刘景升。那就换人,于是蒯越又上前道:“不然,治平者先仁义,治乱者先权谋。兵不在多,在得人也。袁术勇而无断,苏代、贝羽皆武人,不足虑。宗贼帅多贪暴,为下所患。越有所素养者,使示之以利,必以众来。君诛其无道,抚而用之。一州之人,有乐存之心,闻君盛德,必襁负而至矣。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术等虽至,无能为也。”

刘表一听,正合心意,于是大喜,道:“子柔之言,雍季之论也。异度之计,臼犯之谋也。”

蔡瑁见兄弟俩把话都说完了,于是一拱手道:“使君初来荆州,百废待兴,某愿举全家之力相助,人、钱、粮,使君尽可取而用之。”

刘表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有蒯氏兄弟之谋,又有蔡家为后盾,何愁荆州不平?于是大开宴席。延请诸人。

席上,刘表得意洋洋,对诸人道:“刘玄德在荆州时日久矣,竟不知诸君之才,使我得以用之,其目光何其短也!”

翘尾巴了。这也难怪,作为老牌名士,刘表比刘备大了将近二十岁,早早就声名鹊起。然则一直以来,混得却没有刘备好。作为少时便为士林看好的俊彦,因为参加太学生运动,被打为党人,逃避江湖十数年,直到何进上台,才被征辟,大好时光被蹉跎荒废。素怀抱负的刘表为此屡屡叹惜不已。再看刘备,亦是少年成名,亦是汉室宗亲,而家世还不如他。可是他却借黄巾之乱崛起,带兵纵横,左右时局,混得风声水起。这让刘表心中如何能够平衡。自然对刘备颇有怨气。

刘表此言方出,席上便有人附和。蒯良却是个老实人,不由说道:“玄德亦曾来请我等,然则彼时其为东中郎将,不知何时便会离开。我等只欲留在荆州,是以避之不见。使君乃荆州刺史,我等来投,名正言顺耳!”

刘表为之一堵,好么,原来不是我有魅力,而是因为我是荆州刺史。换句话说,换了另外个荆州刺史,你们一样也会来投了?顿时刘表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席间蒯越见刘表有些下不了台,忙扯了扯兄长的衣袖,让他快别说话了。当然,刘表这点度量还是有的,脸色稍微变了下,便又复常,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举杯邀饮,谈笑风声。

宴后不久,刘表便遣蒯越使人诱荆州诸宗贼至江陵,也不知蒯越是怎么说的,诸豪族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前来赴会,仿佛刘表是来和他们共商大事的一样。结果一来,饭还没吃完,就被刘表派兵给全部砍了。然后又袭灭其部曲。

一时之间,刘表威望大振。而荆州诸郡县为恶一方的守令,闻此讯,纷纷解绶挂印,连夜跑路。

刘表又使人说降江夏贼张虎、陈生,并其部众。于是荆州七郡,除南阳外,悉数皆平。

刘表既掌了荆州大权,自然是瞧袁术不满。这南阳,乃天下有数的大郡,却被袁术占了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不过,荆州方定,刘表要忙的事情还有许多,抚民众,劝农桑,兴教化,除匪患,于是刘表一时之间还暂时顾不上袁术。

如今天下诸侯入洛,袁术也提兵北上。而刘表经过数月的整顿,荆州也是百废俱兴,显露出勃勃生机。于是,刘表便蠢蠢欲动了,想趁袁术不在南阳之时,发兵拿下南阳。<>

第一百七十七章 袁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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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表要出兵南阳,蒯良等人也不好阻拦,关键是太有理由了。就算是他们,也无法忍受袁术盘踞在南阳。那么大块地盘,百万余人口,更关键的是,南阳随时可能威胁到荆州。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谁不想除之而后快?

不过,荆州初定,人心思安,这骤然兴兵,只怕人心惶惶,且荆州一众人等,皆是文官,运筹帷幄可以,上阵厮杀不行。这如何是好?众人忧心忡忡,向刘表述说艰难。刘表闻言,不由笑道:“诸君勿忧,我以荆州刺史之名份,以击南阳。以正击邪,以顺击逆,堂堂之师,百姓闻之,只有喜悦,何来不安?我有从子刘磐,骁勇善战,兵马娴熟,可为大将。且荆州地广人多,岂无勇士?可于馆驿之中张榜募之。”

只有蒯良持有异议,正欲进言,却被蒯越扯住衣袖,回到府中,蒯良道:“袁公路虽然霸占南阳,然则其正率军击董卓,我荆州不出兵相助也就罢了,如何能击其后路?若如此,失天下人望也。”

蒯越劝道:“兄长,主公初来荆州,正是雄心勃勃,欲立威之时,主公心意已决,再劝亦是无益,不如顺水推舟,趁势拿下南阳。袁氏讨董,不过是为了各自利益罢了,其中又有几分真心为汉?”

蒯良长叹一声,不复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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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榜后不久,果有无数豪杰纷纷来投。其中最杰出者,为一小将,名唤文聘,字仲业,南阳宛县人,因不忿袁术在南阳盘剥百姓,而南下江陵。其人年未弱冠而勇武过人,谈及兵事,诸子典故了如指掌,行军布阵烂熟于胸。刘表得之大喜,命其为偏将,与刘磐一道统率荆州大军,其余诸人,纷纷视其才而任为校尉、司马等职。

刘表为示决心,还将荆州刺史治所从江陵迁到了襄阳。坐镇最前线,表示不收复南阳誓不罢休。陈兰得知刘表大军异动,兵锋直指南阳,于是亦针锋相对,于邓县、新野一带据险设防,又飞马快报与主公袁术,让他早作打算。

袁术在洛阳城外,正踌躇满志,打算整军夸武入城,却接到陈兰急报,匆匆一览之下,袁术怒发冲冠,刘景升也敢动我南阳?于是袁术回书一封,着令陈兰无论如何,也要一定把南阳给守住。他将会择机派军回援。

三路诸侯在洛阳城外汇合了。名义上的盟主还在,所以如何入城,入城后利益分配,以及下一步的打算,大家都要集合在一块商量个章程出来。

袁绍在人前又恢复了那世家子弟的恢弘气度。待人接物点滴不漏,使人如沐春风。不过见了弟弟袁术,袁绍却没有个好脸色。

袁绍与袁术的恩怨,从小时候就开始了。两兄弟都是袁逢之子,只不过袁绍是庶长子,袁术是嫡次子。此时什么都讲究个名份,是以庶嫡待遇自然不同。后来袁逢之兄袁成早死,膝下无人,于是把袁绍过继给袁成,成了袁成的嫡子。袁绍与袁术这才并驾齐驱。袁绍祖父又因袁成早死,所以对袁绍特别怜爱,这下好了,袁术心中又不平衡了。

袁术素来看袁绍不起,于是哥俩从小什么都争,当然,袁绍还是很有长兄风范的,比较大度。袁术就不同了,每次惹事的都是他。袁绍气度还可以,又不是什么大事,每次都是一笑了之。

可这次不同了。这次袁绍曾在酸枣密谋另立刘虞为天子,诸侯附和的同时,袁术却旗帜鲜明的表示了反对。袁术好享受,见汉室衰微,天下已乱,宁可让那年幼天子被董卓玩弄于鼓掌之间,也不愿意有个年富力强的成年君主压在自己头上。可是袁术这一表态,却是一巴掌甩在了袁绍脸上,也同时让天下人看到了袁氏门阀自己内部的纷争与裂缝。

虽然这事最后在刘备救出太后与弘农王之后不了了之。但袁绍心中却是憋了一股气无处发泄。袁绍认为袁术太不懂事。之前两兄弟关起门来在家里不管怎么斗都可以,但袁氏弟子在外面,一定要齐心合力,一定要统一,不能有不同的声音。而袁术如此做,便是不顾一切的扫他的面子,他是关东讨董盟主,扫他的面子,就是扫袁氏自己的面子。而且袁绍也不得不怀疑,袁术是不是想发出自己的声音,而与自己分庭抗礼?

这种情况是袁绍绝对不允许发生的,纵然是世家大族,资源也是有限的。每一代的领袖人物,只能是一个人,这一代,只能是他袁绍。这也是上一辈公认了的。因为从能力,从交际手腕,无疑袁绍确实是要比袁术强得多。

在袁绍看来,一个团结的袁氏,才是强大的袁氏,如今袁术想搞分裂,他如何肯?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袁术看了。事实上也是如此,历史上的袁氏,一南一北,袁绍和袁术,都曾称霸一方,若是他兄弟俩联合起来,可能以后的历史就会彻底改写,也没刘备、曹操、孙策他们什么事情了。毕竟这三个后来的霸主,曾经都依附过袁氏。

袁术见兄长脸色不好,他也不惧。打小他就不怕,难道现在自己有地盘有军队了,还怕他?袁术随意的行了一礼,就昂然往里面走。把个袁绍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这混蛋,这是对兄长的态度吗?这是对盟主的态度吗?

又开大会了,诸侯济济一堂。袁绍于主座,扫过堂下诸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又回来了,真好。可惜比起之前,堂上却缺了两个人。一个是河内太守王匡,一个是去了扬州募兵还在返程之中的曹操。

刘备坐在袁绍下首,左侧第一位,他的对面便是袁术。刘备比起堂上诸人,虽然年纪轻,资历浅,但谁让他实力强呢?所以他坐在这里,诸侯毫无异议。袁术坐在右手第一位,也是众望所归。因为诸侯之中,除了刘备,也就袁术与西凉大军连番大战。其他人,不过是在打酱油罢了。

袁绍清咳一声,说话了:“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董逆不仁,祸加至尊,流毒百姓。是以我等志士仁人振臂一呼,天下响应。各起大军,会盟酸枣,齐心合力,共赴国难,以致臣节。连月鏖战,终于击退贼臣董卓,使其不得不西迁长安,以避我大军锋芒。这是我们讨董联盟辉煌的胜利!也是在座诸君共同的胜利!来来来,大家一同举杯,为联军贺!为大汉贺!”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大家也爱听。于是一同举杯,饮了。气氛顿时就热烈起来。

袁绍又说话了:“讨董以来,玄德率军亲历战阵,屡战屡胜,为光复洛都立下殊功,来来来,大家一同为玄德贺!”

刘备微笑,坦然受之。袁绍把酒喝了,看着刘备,还想他客气之句,说几声袁盟主运筹帷幄、呕心沥血,也辛苦了之类的话,结果刘备一言不发。袁绍心下失望,表面上却依旧与众人谈笑风声。

袁术在下面,心想等会就要说到我了。结果袁绍再也不提军事,自顾与人交杯换盏去了。袁术心中大怒,心道我也遣军与西凉大将胡轸战,最后导致其兵败退往大谷关,难道这就不是功劳了?你袁绍又干了什么?离洛阳最近,只隔一条河,却连番战场失利,损兵折将,被阻于河岸寸步而不得进,哼哼!这又是甚么本事?

袁绍不提袁术,倒不是他心胸狭窄,而是同为一家人,他已经是盟主了,所以不太好意思自吹自擂,再去替袁术鼓吹了。反正袁术所作所为,大家心中都有数,所以就不用客气了。可惜袁术不怎么想。只以为是袁绍的报复。于是,袁术心中更加不满了。一条更深的裂缝,在兄弟两人之间出现。

酒过三巡,袁绍就开始和大家商量了,问下一步大家打算怎么办?这一问,大家就哑然了。袁绍这样问,肯定不是说入城的事,而是说继续讨董啊。

之前袁绍已经带大家看过舆图了,董卓如今在函谷关、黾池、新安、陕县一带重兵布防,要一路打过去,得耗费多少粮食,得死伤多少人马?

诸侯心中一想,就是把董卓给打败了、打死了,最后论功行赏,最大的获利人,还不是你袁绍?咱们又能讨得什么好?封官加爵又怎能如现在一般自由自在。诸侯也想得清楚,现在自己在自己地盘上,有钱有粮有人马,自己就是随意称王称霸的一方诸侯。要是董卓身死,天子东来,到时候把自己都弄到朝堂中去,就算是三公九卿又如何,天下有点响动,不管是天灾人祸,就要罢免,还不如在地方自在逍遥。

既然这样,干嘛自己还要出死力?之前响应你袁绍的号召,一是给袁氏面子,二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刷下存在感。如今这两点目的都达到了,洛阳也收复了,再西进?还是算了。

诸侯心里打着小算盘,袁绍如何不清楚。其实到了这一步,袁绍也不太愿意继续下去了,只是他是盟主,势在必行,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去罢了。

见诸侯集体失声,刘备微一欠声,向袁绍拱手道:“盟主,若能保证军粮供应,我愿为诸侯先锋,提兵西向,扫平董逆,保扶天子东归!”

孙坚亦在席中,听得刘备之言,心中大快,豪气顿生,亦拱手道:“某亦愿为先锋,与玄德一同西向!”

刘备闻声,看向孙坚,两人目光交触,不禁各露微笑。袁术不满的瞪了眼孙坚,他还想打算提兵回援陈兰,让刘表知道知道他的厉害呢。谁知道孙坚擅自表态。

孙坚却没有理会袁术,他此时胸中豪情万丈,睥睨诸侯,暗暗想道,天下诸侯,舍玄德与我,谁敢称雄?<>

第一百七十八章 龙亢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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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得了袁绍后勤供给充足的保证,席散之后,便匆匆回营。天气渐冷,再不抓紧时间。若再举兵,就是来年的事情了。

到了营中,刘备见了久别的严颜、张飞,心中非常高兴。尤其是二将独自领军,却能奇袭伊阙、大谷二关,足见其才能。

麾下众将见了,自然是少不了久别寒暄。匆匆数语已过,刘备便与众将议事,荀彧把舆图高高挂起,与刘备道:“主公,董卓于函谷关、黾池、陕县等沿途险要,一路布防。若是能够迅速攻破此三处,则长安再无险阻。否则天已入冬,大军不宜轻动。到时再欲图关中,便只能待年后了。”

刘备思索片刻,便在地图上重重一点,道:“知会孙文台,三日后,兵发函谷关!”

兵欲发时,却见孙坚飞马来见,孙坚见了刘备,苦笑一声,道:“玄德,得荆州急报,荆州刺史刘景升犯界,遣兵击我南阳。袁将军心忧南阳不保,因此欲遣我回援,故不得与玄德同进退,诚为憾事也。今次前来相送,愿君兵锋所向,无所不克,马到功成!”

刘备一愣,随即释然,道:“不能与文台并肩作战,实在可惜。承文台吉言,那么,就此别过了!”于是一拱手,跃马便行。

孙坚看着刘备意气风□顶□点□小□说,发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径自回营去了。刘备走后,洛阳诸侯大开宴席,歌舞升平,袁绍也早就把诸侯随后出军准备接应的保证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目前正率了人马修葺宫室皇城,以便到时奉太后与弘农王入居。袁绍此时想法又有所不同。既然不能立刘虞,索性到时再唆使人进劝太后,重立弘农王。

弘农王乃先帝嫡长子,名正言顺,还曾一度登基为帝,若不是董卓乱政,他现在还在龙椅上坐着呢。想来,太后与弘农王,心中也是不甘得很。若是自己辅佐弘农王与太后重掌天下,那么袁氏声势必然会再度高涨,到时自己封侯拜相不说,袁氏又能数代显贵。何乐而不为?这样也对得起叔父袁隗与袁氏上下数十口了。

曹操在扬州,募得数千敢勇后一路疾行北归。曹操一心想重振声威,于是着令甲士日夜疾行,若有怨怼劳累者,军法惩之。

这日刚出了九江郡,到了豫州龙亢,夜宿涡水。夜间有军士密会,曰:“曹公军法严苛,我等往日在扬州自在快活,不意跟了曹公,受此行军之苦。听闻曹公素恨董相国,战阵之上,身先士卒,亲冒锋矢。主将如此,我等小兵将奈何?战阵之上,我等血肉之躯,如何抵得过西军凶猛?只怕此番到了洛阳,大战一起,我等此生无望再归扬州也!”

又有人道:“拿了安家钱,不就得卖命?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啊!”

之前出言之人不屑道:“如今这天下,乱糟糟的,到哪不能当兵吃粮?我且问你,李四郎,你在家也是当兵的,你是愿在丹阳待在家边上,还是愿去洛阳和凉州贼厮杀?曹公给的饷比扬州的多么?”

这一说,很多人就反应过来了,一拍大腿,道:“着啊,曹公发的饷和老家发的饷差不多,为何冒着风险去拼命?”

李四郎嘟囔着道:“我等军人,上阵杀贼,如此才有晋身之阶,否则当兵当到死,也不过一小卒尔。”

那为头的一幅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李四郎:“行,凉州铁骑天下无敌,你随着曹公去送死罢。知道曹公为何来扬州募兵否?因为他已经败了一阵,之前所部遇上董卓大将,折得干干净净,于是又往扬州寻了我等前往,嘿嘿,曹公治军严苛,军饷又少,老子却是受不住。”

这些人,原本就是一个小团体,七嘴八舌的一讨论,打算不干了的竟有大半。此议一决,大家伙就欲趁着夜色逃归扬州。

不料那为首之人唤住众人,嘿嘿一笑道:“既然要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家抢了营中辎重钱粮,再脱路而返扬州。如此也不枉我等白受这一遭苦。我人多,曹公人少,料想他也不会为难我等。”

大家一想,深以为然,于是诸事分派下来,谁人纵火,谁人去后勤营抢夺贵重物资,然后如何汇合,从哪里走……众人一一商议已毕,而后分头行事。

曹操于帐中,卧甲而眠,正自酣睡,忽然曹仁与典韦在帐外大呼。曹操闻声而起,取剑而出,正欲相问。忽见营中四处火起,曹操惊道:“出了何事,可有贼兵来犯?”

曹仁急道:“主公,非是贼兵,乃我部军士叛矣!”

曹操又惊又怒,问道:“我部军士谋叛?所为何事?”

曹仁又哪里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切都好好的,忽然睡了一觉就这样了。曹操见曹仁说不出话来,于是一把推开曹仁,便欲冲出去问个究竟。曹仁一把扯住,急道:“主公,不可亲身犯险!”

曹操被曹仁一把抱住,见四周火光腾腾,无数哗变军士来往营中,四下抢掠。饶是他心志坚定,也不禁心中惊雷阵阵。这是他千辛万苦在扬州募来的兵啊,这是他的资本,这好好的,怎么就叛了?若不问个究竟,他怎能心服?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就在此时,曹洪与夏侯渊亦来。两人身上烟熏火燎的,手中提着剑,身上血迹斑斑,一路来到此处,见曹操无恙,方长出一口气。

曹洪道:“主公,兵士哗变,我等还是速速退避的好,否则乱兵来犯中军帐,后果不可料也。”

曹操怒道:“行军至此,军士乃叛,我不知缘故,岂肯就此走之?”

夏侯渊苦笑一声,道:“主公,某方才擒住数人询问,其道不愿随主公赴洛阳击董卓,于是从谋事者叛之。”

曹操闻之,双拳紧握,双眸血红,吼道:“这是为何?董贼暴虐无德,神鬼厌之,我顺应天命,起兵讨之。彼等竟不愿相从?”

曹操一时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众人正劝时,忽然一伙人往中军帐杀来。人未至而火箭呼啸而来,帐外一时之间,火光腾腾。典韦大吼一声,提了盾,持了戟,便杀往门口。正与叛军遇,典韦手起戟落,劈翻数人。众人见得典韦凶悍,唿哨一声,圈子便散了开,不再贴身厮杀,却是拉开大弓,一箭又一箭的只是来射。典韦守住门口,双臂舞作一团,而叛军竟不得寸进。

曹操见此,强抑思绪翻腾,目光如冰,与众将道:“召集本部人马,随我杀将出去!此等叛贼,死不足惜!”

众人轰然应诺,于是纠集亲信腹心,跟在曹操身后,直往营门杀去。典韦与曹洪,一左一右护住了曹操。

曹操提剑在手,见四散乱走之叛军,一剑一个,刺翻在地。众叛军见曹操神勇,诸将凶狠,倒也不再前来相逼。反正他等是能抢一点就算一点,倒也犯不着与曹操死斗。

一场大火,烧至天明时才渐渐熄灭。曹操等人杀出乱军之中,复点人数,只余六百人不到。曹操屯于一小丘上,望见营地一片灰烬,粮草辎重尽失,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长叹一声。

曹仁率了人,复去营地灰烬之中翻捡,看看有无可用之物。曹操看着左右军士,身上几乎人人带伤,不禁大怒,谓曹洪、夏侯渊道:“妙才、子廉,你二人率余部,沿足迹追捕叛逃之人。彼等抢了辎重而行,必不致远,汝等抓住一个便杀一个,绝不轻饶!”

二将应命欲行,夏侯渊担忧道:“主公,我二人引军远去,此处兵少,若有贼来,如何是好?”

曹操笑道:“还有何贼来此?再者,有吾之恶来在,有子孝在,我有何惧哉?”

典韦闻言,往前一步,立于曹操身前,躬身道:“二位将军尽管去,主公安危,典某一身担之。除非某死,否则任何人也休想伤害主公!”

二将昨夜间已见典韦威势,倒也能放得下心,于是稍微嘱咐几句,两人便匆匆引兵去追叛贼了。他二人心知肚明,曹操这是让他们去追辎重钱粮,杀人泄愤倒是在其次。

至下午,曹洪与夏侯渊得胜而返,随行押送数辆大车,车上系了无数颗人头。二人到了曹操跟前,拜道:“主公,幸不辱命。”

曹操看了看,这近十辆大车,全是粮食,也够自己这点人马支撑一段时间了。已到豫州,先一路前行罢,沿途过境,再设法讨要军资好了。

就这样,一路行来,收扰败军,又沿途招募。待曹操到得酸枣的时候,又复有兵三千余。不过此时的曹操,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历经败阵、军士哗变。曹操已经想得很明白,若无一块地盘以供养军,自己手中不管有多少人马,都将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不可长久。这世道,若真想做出一番事业,还得如诸侯一般,有地盘,有人口,有源源不断的钱粮。

此时的曹操,击董之心渐退,心思却全在寻找一块稳妥的落脚地上面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议废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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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千板楯蛮兵飞山越岭的奇袭之下,不过旬月,函谷关便落入刘备之手。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刘备在接到洛阳密报之后,便勃然大怒。

时荀彧在侧,他在刘备身边多年,从未见刘备有如此失态之时。不禁疑道:“主公,洛阳出了何事?”

刘备把信函扔到荀彧手上,怒道:“文若自己看罢,依我之见,乱天下者,袁本初也!”

荀彧一目数行,草草看完之后,也不禁惊呆了。他袁本初想做什么?函谷关既下,西征一片光明,董卓败亡在既,他竟然不思举兵西向,却在洛阳合纵连横,鼓动诸侯重立弘农王,而密报中指出,何太后竟然也心动了!好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袁本初,好个不识大体的何太后!

荀彧面对如此之事,也不禁心神摇动,不知如何是好,抬头看着刘备,讷讷道:“主公……”

刘备嘿然一声,双眸神光湛然,道:“我为大汉宗室,岂能坐视袁绍行如此之事,他想学董卓,也得看天下人肯不肯!来人,击鼓,聚将!”

刘备留了众将率大军驻扎在此,只率了刘恪与荀彧以及一千亲军!顶~点~小~说,m.2≥3一路疾驰往洛阳而去?br >

刘备一路风尘赶到了洛阳,求见袁绍。袁绍一脸喜色的把他给迎了进来,似乎没有看到刘备铁青的脸色似的,还没等刘备开口,便说道:“玄德来得正好,我正欲有事与你相商。来来来,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平原王刘硕,先帝之叔;这位是河间王刘陔,先帝之侄,同为孝穆皇之后。你们同是宗室,可得好生亲近亲近。”

刘备憋了一肚子的话,就这样硬生生的给压回去了。看着在座一老一少两个王爷,刘备心中不得不给袁绍点个赞,不愧是袁本初,好手段。

刘备自然想得到袁绍请了两位王爷来此干什么。平原王刘硕,汉桓帝幼弟,建和二年,追封刘桓帝父刘翼为孝崇皇,建庙、陵祭之,陵名博陵。封刘硕为平原王,于博陵奉祀;刘陔,孝穆皇刘开玄孙,继承刘开河间王一脉爵位传承,与当今天子、弘农王同辈,为其堂兄。在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皆死的情况下,汉灵帝一脉最亲近的,便是这二人了。袁绍把这两位王爷请过来,自然是为了重新立帝之事。

刘备强抑满腹心事,向两人一礼,道:“刘备刘玄德,见过两位王爷!”

刘硕六十多了,满头华发,他一脸笑容的虚扶道:“广阳侯,你我既是一家人,便不必多礼。”

刘备心中腹诽,谁和你是一家人了?你们是汉景帝皇六子长沙定王刘发一脉,我是皇九子中山靖王一脉,虽然是同一个祖宗,可几百年风雨了,刘氏皇族开枝散叶,所繁衍后人不计其数。谁认识谁呀。可千万别这么套近乎。

刘备与两人叙礼毕,便于下首坐了下来,却不说话,只是拿眼一直看袁绍。刘硕笑眯眯的开口道:“广阳侯便不想问问,我与河间王如何到了此处?”

刘备真的不想问,他只想单独和袁绍谈谈。可人家平原王发话了,刘备只好硬着头皮道:“备乃小辈,王爷直呼我字便可,广阳侯之称,备实不敢当。”见平原王点点头,一双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看着自己。刘备又只好继续道:“那么敢问两位王爷,为何远离封国,到了洛都?”

刘备的话里面,暗藏机锋,无天子诏令,藩王一律不得擅离封国。平原王人老成精,自然听出来刘备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不置可否,捶了捶膝盖,笑道:“本王与河间王在封国自在逍遥,原也不想爬山涉水,远离封地。然则太后有旨,着令我俩前来洛都,说有大事商议。此事关系到我刘氏皇统,关系到我大汉江山。既是家事,又是国事。于是迫不得已,只好远来此处。”

刘备还未答言,袁绍就冷幽幽的来了一句:“玄德,我与诸侯商议,欲立弘农王为帝,你觉得如何?”

刘备纵然已得密报,但袁绍当他之面说了出来,刘备还是不禁一阵心乱,刘备想了想,道:“自古废立之事,不可不慎。今天下播乱,而顽凶未除。备一介末进,名位不显,如何敢妄议废立。”既然得知太后心意已决,又有袁绍等实力派和宗室长辈一力支持,刘备是不打算掺和了。

袁绍笑道:“玄德何出此言,你先帝时便已见擢用,声名播于四海,且又是宗室之后,如何议不得废、立?”

刘备沉默良久,乃道:“若本初欲知我意,我便直言相告。此非废立之时也,天下,再也经不起震荡了。言尽于此,本初三思。”

袁绍脸色一沉。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河间王刘陔便开言了:“玄德此言差矣,董贼枉兴废立,败坏纲纪。以至天下大乱。于是方有诸侯举兵西向,天下义士翘首以望。年内以来,董贼惧诸侯兵锋,不得不西迁长安以避之。然则天下诸侯为何讨董?乃董贼行废立之事以失天下人心也。董贼多行不义,败亡在即,其所立之天子,名不正言不顺,自然当废除帝号也……”

河间王絮絮叨叨一大堆,刘备总算听明白了,你们诸侯讨董,就是因为董卓枉兴废立,那么你们打败了董卓,难道还要继续承认这个董卓立的天子?自然不行,董卓既然要败、要死,那么他的一切,包括他所立的当今的天子,都得推翻。

这是典型的成王败寇论了。不过,刘备听了,忽然觉得有些无言以对。他貌似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原本历史上董卓死后,天子能够继续当他的天子,是因为他的兄长,汉灵帝嫡子弘农王刘辨已经被董卓害死了。所以他作为汉灵帝唯一子嗣,继承大统名正言顺。可如今太后与弘农王被自己所救,董卓铁定败亡。那么,那些野心家们,那些遵循礼教的老古板们,似乎又有了更好的目标?

太后在,弘农王在,弘农王为先帝嫡长子,又曾经登基为帝,似乎打败董卓之后,再度为帝,也不是不可以?

刘备之前一直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但现在这个问题被袁绍捅了出来,而且还说动了太后,请动了宗室两位王爷。只怕已经是不允许任何人阻止他了。至于洛都诸侯们,这种拥立从龙之功,谁会放过?说都不要袁绍说,只要一个暗示,便会有人自觉的跳出来拥护。

刘备一时心乱如麻,罢了罢了,不想了。先回营去罢。于是刘备沉声道:“备远来疲惫,本初,两位王爷,还请允我先行告退。”

袁绍与平原王、河间王对视一眼,袁绍道:“既然如此,玄德先去歇息,此事来日再议。”

送走刘备,平原王道:“看这意思,似乎刘玄德不同意?”

袁绍一声冷笑,道:“箭在弦上,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可由不得他了。”

刘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一切便全靠本初了。”

袁绍道:“两位王爷放心,只要此事得成,两位所求,包在某身上。”

刘氏皇族经过历代皇帝的打压,早就不复西汉初年有兵马有钱粮的盛况,如今没有实权的他们,也只能在封国中拼命的享乐。纵情于声色的同时,子女数目也是急剧增多。而除了嫡长子能袭爵外,其余子孙却无法顾及,只能任他们成年之后独自生活。有本事的,自然能够脱颖而出,没本事的,便泯然众人。这次袁绍能说动平原王与河间王,便是对两王说,若能够在立帝一事中立下功勋,太后与新的天子必然会有封赏下来,到时再封荫数子,不在话下。

平原王与河间王已经贵为王爵,享尽人间富贵尊荣。若说还有什么不满足不如意的地方,就是还有几个宠姬所出的爱子没有办法安排。就算自己能够让他们富贵一世又如何,自己撒手之后,谁又会来照顾他们和他们的娘亲?靠嫡子?别想了,平民之家,嫡庶之争都是常事,更何况王侯之家。两个王爷被府中爱姬闹来闹去,正自烦忧。谁曾想袁绍使者便突然上门,还提出了如此丰厚的条件。两个王爷不禁眼前一亮,于是不由分说,便屁颠屁颠的一路跑到洛阳来了。

在他们看来,天子家事,便是他刘家事,更何况,还有太后旨意在,谁能说他们什么?

刘备回营,对一直等候的荀彧道:“文若,袁本初已经说动诸侯与太后,欲重立弘农王为帝。甚至还请动宗室平原王与河间王。此次我料袁本初必然一意孤行。此消息传出,天下又要动荡了。”

荀彧也凌乱了:“董贼未平,岂是重立天子之时?且天子在位以来,并未失德,如何能轻言废之。若如此,袁本初与董贼何异?”

刘备深吸一口气,道:“我亦持此论,然则河间王言,我崤山以东诸侯反董,便是因为董贼废立天子。若董贼败,其所立天子名不正言不顺,自然要废。因为弘农王为先帝嫡长子,绍继大统,名正言顺!更何况弘农王曾为天子,却无辜被董贼所废!诸侯与宗室,自然是要匡正董贼败乱的天下!”

荀彧摇摇头,心中也是一团乱麻,弘农王无辜,当今天子又有何辜?董卓与袁绍这些权臣们一个个想着废帝立帝,把大汉天子随意摆弄,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唉,我大汉何至一弱如斯?<>

第一百八十章 图谋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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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退走之后,刘备坐在帐中一动不动。说实话,他有点茫然了。

之前凭着“先知”的能力,他很早就开始养望,于士林中夯实了基础,打响了名声,并在黄巾起义中拥有了自己的班底、军队。而后在反董事件中,他屡屡抢夺先机……

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以何处为基业。幽州、荆州、甚至是扬州、益州他都考虑过。然则之前是先帝尚在,后来就是反董。

而且在这个标榜忠义、标榜大义名份的时代,目前除了关东诸侯联合起来声讨董卓,诸侯之间并没有开始相互攻伐。刘表打袁术不算,因为他是荆州刺史,有大义名份在,收复南阳天经地义,谁也不好指责什么。所以刘备目前根本就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擅自攻略一州之地。

他若是开天下之先河,冒然攻打别人,去抢别人的地盘。后果很可能只有一个,就是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而他也没法说服自己的小伙伴。更不用说去帮董卓分摊火力了。这种愚蠢的事,他做不出来。

之前他不急着去抢地盘,更多是因为记忆中的大事件历历在目,他能够随时根据形势的不同而调整自己的战略方向。可现在,袁绍这混蛋居然要重立弘农王!更关键的是弘农王还是自己救出来的!亏自己之前还沾沾自喜,能把死于董卓手中的太后和弘农王救出来。也算是小小的改变了下历史。可如今,这被改变了的历史,就马上来报复自己了。

刘备错乱了。

袁绍这要重立弘农王为帝的消息一放出,就石破天惊。如今已经没有人还有心思去讨董了。台面上一群人为了废立之事吵得天昏地暗,而暗底里,却有无数人欢呼雀跃,一个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等着做从龙功臣。

刘备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就算再反对,也是没用。一个人的声音,有什么用,迟早会湮灭在无数人的口水之中。既然这样,不如求外放,反正自己一个人讨董也讨不下去,而洛阳已经成为风暴的漩涡,还是早早离开罢。

一念至此,刘备就摊开了地图。大汉十二州加上司隶部。嗯,益州有刘焉,荆州有刘表,扬州有陈温,兖州有刘岱,冀州有韩馥,徐州有陶谦,幽州有刘虞,凉州有董卓,这些有主之地就别想了。豫州刺史是孙文台,历史上好像袁绍不久后还派了人去抢地盘,被袁术孙坚联合起来打跑了,司隶地区自己不想待,也待不下去,并州、交州太远太荒凉自己不想去,数来数去,好像貌似就只有一个青州了?

嗯,现在的青州刺史是谁来着?好像前任青州刺史殁于黄巾余孽之后,洛阳乱象纷纷,于是就一直没有置过青州刺史。要到几年后师兄公孙瓒和袁绍大战对峙,然后公孙瓒派了部将田楷为青州刺史,然后袁绍又派他的儿子袁谭为青州刺史?

想出为青州刺史,自己和董卓闹成这样,他只恨不得杀了我,还肯让自己平白得一州之地?只怕是想也休想。刘备压根就没有考虑天子的反应,反正天子同意或不同意都得听董卓的。

既然如此,刘备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偌大个洛阳城,诸侯每人划分了一块地盘,派军驻守。当然,之前被刘备部将严颜守卫的皇城,已经让了出来。弘农王与何太后已经入住,重新成为这座古老宫城的主人。如今拱卫宫廷的,就是袁绍,他之前曾为虎贲中郎将,干这活驾轻就熟,当仁不让。

城内,无主的宅院,已经被兵卒们翻箱倒柜、刨地三尺。每天不时有欢呼声咒骂声从四处传来。收获颇丰的喜气洋洋,一无所获的骂声连连。

靠近南宫的太平坊内,荀彧正自长叹:“兵过如匪,军纪竟一败如斯。”

旁边守护的刘恪一身劲装打扮,显得干净利落,接口道:“别人家的兵,我们也管不着,管好我们自己的兵就行了。文若,主公说了,不能太操心,否则容易老。”

荀彧闻了,哑然失笑。

坊内,基本上,都是当年十常侍的别院。刘备二话没说,让出了宫城,袁绍有些过意不去,问刘备欲驻防哪一块,刘备拿着地图装模作样的看了看,二话没说就在地图上一圈,把这一块给圈下来了。袁绍一看,地方小得可怜。袁绍以为刘备爱惜名声,不愿在城中大肆搜刮,又或者他之前的部将严颜已搜刮够了。于是便没有多想,大手一挥便同意了。

其实,这里是有玄机的。当年十常侍有言,先帝所藏奇珍钱财,宫中少府宝库是一处,十常侍宅又是一处。董卓入京,刘备来不及,只好匆匆离京。如今旧地重游,这一笔惊天财富,却是不能放过。

天子藏富于阉宦宅第,其实不是秘密。这里李榷率兵挖掘过,诸侯入城的时候,也各派人马来寻找过,只差没把宅子给拆了。但是却一无所获。一个个失望的离开。

刘备得知信息,却是抚须微笑。不是这里没有宝藏,而是这里有玄机。

十常侍身体有缺陷,于是一个个贪得无厌。但他们也知道,他们的一切,全靠天子的宠幸。然则天下没有长久不衰的荣宠,就算有,他们也敌不过生老病死,敌不过岁月。那么,如何才能够把自己一生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财富传承给后人,而不是自己失宠后或者死后,被人轻轻松松抄出?

这些,阉人们都深思熟虑过。别小看了宦官。最起码,他们识文断字,文化水平很高。而这个时候,有些地方,甚至一个村子,一个县城,都找不出几个读书人。所以但凡政令一出,张榜布告之时,总有小吏在旁一边敲锣,一边为百姓们解读……

几个中常侍凑在一起动歪脑筋藏钱,诸葛亮来了都没办法。是以诸侯们无功而返。而刘备,却因缘际会,掌握了这个通向宝藏大门的秘密。

张让别宅,后花园中,四周密密麻麻,布满了刘备的亲军。而一口枯井下面,却传来了一个压抑到极点的兴奋声音:“找到啦!就是这儿!”

数丈深的井下,终于有人,找到了一道暗门。而仅仅只能并排通过二人的暗门后,却是一条长长的阴暗潮湿的甬道。不知道通向何方。

荀彧得讯,吩咐甲士携了火具鱼贯而下。刘备带了关羽、张飞在宫城之中赴宴敷衍袁绍与诸侯,这里便是荀彧带了严颜、刘恪主持。刘恪也欲下去,严颜看了看刘恪的身体,再看了看井口,生怕他卡在井口不上不下,于是便开口道:“守慎,你在此护着文若,我先下去瞧瞧。”

严颜沿着绳索下了井,进入甬道后,光线大亮,这是之前进入的军士点燃了甬壁上的万年灯。严颜一路前行,若莫百余步,又见一门,推门而进,严颜便呆住了。

严颜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只见这长宽各十余丈的地下空间里,靠着墙壁,是一排排铁柜,柜中所存,各种奇珍。有美玉,有宝剑,有精美镂金宫灯,有各种金器……而铁柜周围,却是无数叠得高高的麻袋,因为地底潮湿,不少麻袋已经腐朽破裂,而麻袋中所藏的五铢钱,洒落一地,地面上的青砖上,到处都是钱。

这里所藏,何止亿万?发财了。这是严颜的第一个想法。第二个想法是,这些阉人们是如何把这么多的珍藏运送到这么深的地底的?太厉害了。

严颜回过神来,再看之前进来的士卒时,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些家伙也全看傻了,甚至还有人嘴巴微张,口水不自觉的溢了出来。

严颜咳了一声,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抓紧时间干活,把这里的东西都搬出去!”

众甲士忙回过神来,于是一个个捋了袖子准备干活,严颜道:“先搬钱,其他的留到最后。”

一麻袋一麻袋的钱被运送到井上,荀彧原本不甚为意,最后也渐渐惊讶起来。惊讶完了,便只剩下麻木了。

无数人轮换、传递,搬了一天,也只搬了一小部分。最后,荀彧与严颜押运了钱物自上东门返营,而留刘恪率人镇守此处。

回营之后,荀彧寻到了宴罢归来的刘备,汇报完毕之后,咬牙切齿的道:“先帝怠政,十常侍乃祸乱之源,不过区区一阉人,竟然藏下如此丰富之钱财,真乃国蠹也!”

刘备道:“先帝也罢,十常侍也罢,终究是过眼云烟。再是懊恼,也是无用。不过这些财物落入我手,真乃天幸!我军饷渐尽,钱粮告急。有此钱财,大军无忧也。”

荀彧闻言,沉声道:“主公,袁本初召集宗室重臣与关东诸侯,重议废立,你有何打算?”

刘备道:“董卓纵然是倒行逆施,然后袁本初亦是狼子野心。我不欲与之为伴。废立之事,非臣下可为,我便不参与了。待此间事了,我欲出镇一方。既然无力以一己之力匡扶天下,便先蛰伏下来,造福一方再说。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抚掌道:“主公之言,正合我意。主公是欲返巴郡焉?”

刘备摇头道:“非也,巴郡地少民寡,无力供我大军,非是良选。”

荀彧疑道:“那主公欲往何方?”

刘备反问道:“文若有心仪之地乎?”

见荀彧欲言,又急忙摆手道:“先不用说,你我各自写在掌心,再一同出示如何?”

荀彧闻言,兴致勃勃,两人各自取笔转身于掌中书了,再凑在一起,把手掌伸出。两人看到手掌中相同的“青州”二个大字,不由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刘备止住笑声,看向荀彧,眼中止不住的赞叹欣赏,道:“文若,全力助我谋取青州!”

荀彧认真一躬,道:“谨遵主公之命!”<>

第一百八十一章 董卓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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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除了说服宗室,以及洛阳诸侯。还派了信使奔赴各州,寻找盟友、名士为自己鼓吹。天下诸侯,第一个响应的就是扬州刺史陈温。陈温是袁绍老乡,与袁绍等人相友善,虽然诸侯讨董时,他因为扬州诸事羁绊而未能出兵,但后来曹操来募兵,他却是爽快得很。

第二个响应的,就是名将朱儁。朱儁因平黄巾之乱而受封钱塘侯,历任显贵之职,后又于河内太守任上,屡次击败张燕。董卓专政,畏忌朱儁,拜其为太仆,以为自己之副,朱儁素来看不惯董卓,于是拒辞不受,又屡屡上书反对迁都之事。最后不为董卓所喜,于是迁都的时候也没带上他。朱儁怕董卓害他,于是率家兵护了一家老小出奔中牟。这时得闻太后与弘农王俱在,袁绍纠集宗室与诸侯,欲重立弘农王为天子。朱儁素来敬重礼法,认为纲常不能乱,于是瞬时布告天下,同意袁绍此举。

接着响应的,是陶谦。之前陶谦也没兴兵讨董,他来徐州之后,埋头发展,不喜欢瞎掺和。但朱儁和他关系友善,朱儁有书来此,劝他一同上书,同意重立弘农王,陶谦无法,只好同意。

天下诸镇,便只有三家宗室益州刘焉、荆州刘表、幽州刘虞没有发表意见了,不知道是因为避嫌,还是有其他原4顶4点4小4说,因。

不过就算如此,袁绍也很满意了。天下诸州,徐、扬、豫、兖、冀都已经公开声明,站在自己这一边。而洛阳都城亦在盟军之手,大势已成矣。重立弘农王,谁人可挡?

就在袁绍志得意满的时候,刘备找上门来了。

刘备找上门来第一句话就单刀直入:“本初,我还是反对现在就重立天子。”

袁绍心想,木已成舟,我把持天下大势,你刘玄德还能奈我何?于是笑道:“玄德,此事并不是你反对,就能够阻止得了的。重立天子,势在必行!”

刘备淡淡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董卓未灭,岂可妄立新主?我与郑师、家岳书信沟通,他们亦持此论。想来荆州刘景升,幽州刘太傅、益州刘君侯等,亦别有想法……”

刘备没说完,袁绍就匆匆打断:“玄德,你真欲坏我大事乎?”语气有点气急败坏了。卢植与郑玄,目前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在士林中却是一呼百应的人物。而刘焉、刘虞、刘表这三人,不但各据一州,且都是大汉宗亲,说话份量十足。且刘表出为荆州刺史,刘虞加大司马、加太傅、进封襄贲侯,可都是董卓下的诏书,有这层关系在,若是他们也听了刘备的表示反对,这废立之事,只怕就真的进行不下去了。袁绍辛辛苦苦筹划到现在,又岂能眼争争看着自己白忙一番?要刘备敢真的如此,他决定就立即率兵与刘备来个鱼死网破。

刘备见袁绍急眼了,知道这威胁有效。于是话风一转,道:“本初,我也不是反对你行废立之事。我之初意本是我等齐心合力,攻破长安,执董卓而问其罪,然后再与天下诸贤商讨天家之事。不意本初如此心急。既然本初一意孤行,而讨董之事无可继。我也不愿留在此地,空耗时日。闻青州黄巾复起,抄掠郡县,残害百姓。我愿出镇青州,扫灭黄巾余孽,以保一方平安,还望本初成全!”

袁绍听完,转怒为喜,心道,你要去青州?行,我巴不得你不在洛阳捣乱。青州那么乱,你就去那和叛贼们折腾。新立天子之后,朝堂三公九卿,文武百官,那么多空位,要是刘备待在朝堂与自己相争,以他历来之功绩,只怕自己要付出不少才行。既然刘备自请出镇青州,那么,朝堂之上,便是自己一言九鼎了。于是袁绍道:“好!天子登基大典之后,我必上书,表玄德为青州牧。”

刘备拱了拱手,道:“既如此,便有劳本初了。”说完,转身就走。他和袁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不会说话不算话。在此期间,他将不会联合旁人阻挠袁绍的大计。而袁绍自然会主动回报。倘或袁绍真的敢说话不算,他也有的是手段来应付。

董卓回了长安,因有关山险阻,又背靠凉州。因此不由大松一口气。又使部下段煨屯华阴,牛辅屯安邑,董越屯黾池,其余诸将校各屯诸县以御诸侯,安排妥当后,自以为万事无忧,于是便开始重新作威作福起来。

先是暗使光禄勋上表拜自己为太师,位在诸侯王之上。天子与百官不得不从。又行僭越,乘金华青盖,爪画两轓,服饰几近天子。其弟奉车都尉董旻,拜左将军,进封鄠侯,兄子璜为侍中,中军校尉,皆典兵事。于是宗族内外,并居列位。董氏子孙纵然是垂髫小童,男皆封侯,女为邑君。天子与百官畏董卓残暴,只得忍声吞气,是以董卓所请,无一不从。

董卓又于长安效外筑万岁坞,高厚七丈,积谷为三十年储。自云:“事成,雄居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董卓为震慑群臣,又常邀百官于坞中置酒宴饮,淫乐纵恣。宴行至半,则牵北地反者数百人,于坐中杀之。先断其舌,次斩手足,次凿其眼目,以镬煮之。其残暴血腥如此。而坐中诸人,观之无不战栗而亡失匕箸,董卓则饮食自若,悠然自得。

董卓又使司隶校尉刘嚣籍吏民有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为吏不清、为弟不顺者,皆身诛,财物没官,以充国用。于是更相诬引,冤死者不计其数。董卓竟毫不在意。

董卓在长安,闻刘备孤军攻陷函谷关,不怒反喜,笑道:“自函谷关至长安,其间大军无数,县邑重重,度刘备一人之力,如何能敌我凉州虎狼。其势难继,我关中无忧也。”于是继续沉迷于丝竹酒肉之中。

不久,关东消息传来,袁绍召集诸侯,欲于洛阳重立弘农王为天子。天下诸镇,已有数人响应。董卓闻讯,勃然大怒,掷杯于地,咬牙切齿的道:“袁氏小儿,也敢枉议废立?气死老夫也!”

于是董卓匆匆召集了众臣商议,结果文武百官集体沉默,不出一言。董卓大怒,于是连罢司空种拂、太尉赵谦。拜光禄大夫淳于嘉为司空,太常马日磾为太尉。

其时王允为司徒,录尚书事。于是董卓便召王允、马日磾、淳于嘉三人过府议事。问及关东之事,三公齐齐伏地,道:“唯太师之命是从!”

董卓怒气填胸,却又发作不得。他再跋扈,也不可能把这三人给杀了。要知道,能任三公职位之人,无一不是名重望隆之辈。再者,他也需要人手理政。否则他也忙不过来。

董卓见百官不配合,三公也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于是第二日上朝,厉声责问天子:“今袁绍于洛阳,欲重立废帝为天子,天子闻之,欲何为耶?”

天子年幼,长期受董卓欺凌,今见董卓须发皆张,一脸狰狞,不由心胆俱颤,弱声道:“皆由太师作主!”

董卓见天子战栗,不复初见之时聪慧,怒哼一声,心道刘氏子其弱如斯,不足立也。却也不想想是自己太过凶恶。

王允看不下去了,董卓欺凌百官他也就忍了,恐吓天子,岂是人臣所为?于是出列奏道:“太师,袁绍狼子野心,妄议国事,其罪重也。我等宜以檄文布告天下,以正天下视听。另我关中兵多将广,粮草丰富,请太师遣一上将率众出长安,以讨袁绍。另袁绍弟袁术无端占据南阳,荆州刺史刘表正厉兵秣马,与袁术争。太师可遣一偏师,出关助刘表以击袁术。若夺南阳,则袁术无处可去,于此,断袁绍一臂助也。”

董卓见王允终于开声,而且所说有理有据,于是董卓怒气渐消。王允见董卓边听边点头,于是插了一句,道:“执金吾士孙瑞有才谋,通兵事。臣保奏其为南阳太守,可使其率偏师出武关,以助刘表。还请太师允之。”

董卓怒气既消,心神恢复清明,听闻王允之言,微笑道:“司徒之言甚为有理,且待吾细细思之。”

董卓回家一想,王允说的都是好办法,要不就这么办?不过董卓疑心极大,且素知王允等人不是自己一路人,于是于家中置酒宴,令诸将前来议事。

李傕、郭汜、张济等人听了,齐声嚷道:“太师,此计甚妙,还等什么,我等愿为先锋,引大兵出关中,击袁绍、夺洛阳,以酬太师!”

董卓听了,不置可否,见贾诩在一旁一言不发,于是问道:“文和可有想法?”

贾诩见董卓相问,放下酒杯,缓缓道:“以檄文布告天下,可也。出兵击袁绍,此乃下下之策,以偏师出武关,更不可为。”

董卓听了,哦了一声,饶有兴致的偏头看着贾诩道:“愿闻其详。”

贾诩道:“今天子为天下正朔、一国之主,而有逆臣行废立之事,以檄文讨之,得其正也。是以必行之!出兵讨袁,得不偿失也。自关东枉自兴兵,关东诸侯,不从太师之命久矣。讨之何益?以我凉州之力,而敌关东诸侯,太师自度,何时能扫平诸侯?与其陷入争斗,徒耗钱粮甲士,不如保守京兆、凉州。关东诸侯无外敌之忧,必陷入权力之争,曹操逼死王匡、刘表之击袁术,便是如此。太师何不静坐高台,观其内斗。待其内耗剧烈之时,太师自引大军出关中,扫平诸侯,天下指日可定也。”

董卓听了,抚须大笑,道:“文和真吾子房也。”于是令赏绢帛百匹,骏马二匹,美婢四人。

贾诩又道:“士孙瑞素来心向关东诸侯,太师万万不可使其引兵出武关。”

董卓欣然从之。

于是第二日,董卓令王允率百官炮制檄文布告天下,声讨袁绍。又擢士孙瑞为尚书仆射,以佐王允。对于出兵之事,却是不再提及。<>

第一百八十二章 传国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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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在初平元年末,非常的忙碌,自己承担修复宫室之任,又派遣诸侯各有使司,袁术接到的差遣就是修复城外被董卓迁都之时乱挖一气的帝陵。

袁绍心想董卓就算挖得再仔细,但行色匆匆,估计也还有遗漏,于是便把这个美差使派给了自己的弟弟袁术。结果袁术以为袁绍报复他。因为帝陵都在洛阳郊县,远得很,这天气又冷,自己待在洛阳城饮酒作乐不好,却要去那偏远之地挖泥土?于是一肚子气的袁术便遣了孙坚去修复帝陵。

曹操引兵到了酸枣,却是得到消息,诸侯入洛,现在已经在讨论要重立天子了。于是曹操匆匆带了数千人马,一路往洛阳而来。

刘备原本无所事事,只等打酱油打到袁绍立了弘农王,自己青州牧的任命到手后,便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不料这一日,荀彧神情恹恹的跑了过来,双眼微红,仿佛是哭过一场,见了刘备,便道:“主公,我叔父去世了。”

刘备一愣,随即回过神来,问道:“荀司空什么时候过世的?”荀爽,字慈明,当代硕儒,时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之誉。董卓秉政,强征荀爽入仕,凡九十三日由布衣而位列台阁。今年随董卓西迁,荀爽年岁大了,一路经不起折腾,又见董卓麾下皆虎狼残暴之士,心-顶-点-小-说,忧家国,到了长安,竟然一病不起,就这么没了。

荀彧闻言又是一阵伤心,答道:“数月之前!”长安到洛阳,一路关山阻隔,音信断绝,于是数月之后,才有消息传到荀彧这里来。荀彧得了消息,大哭一场,荀爽膝下数子早夭,止有一女荀采,先嫁阴瑜,后阴瑜早死,荀爽许为同郡郭奕之妻。荀采不愿嫁,乃用粉书门曰:“尸还阴!”就是说死了之后要和阴瑜合葬。而后自缢而死。其事见《列女传》。荀彧想起荀爽素来待自己如亲子,而荀爽远死长安,左右膝下竟无一亲族,等消息传到自己耳中时,荀爽早就入土了。一念至此,荀彧便不禁哀恸难止。

于是荀彧道:“主公,我欲先返幽州,为叔父报丧。还请主公应允。”

刘备大惊,以荀彧的性子,到了楼桑,必然要待在那里为荀爽居丧,到时自己再到哪去找个谋士,尤其是今后局势成迷。于是劝道:“自洛阳返幽州,道路远迢不说,听闻兖、青诸州,黄巾余孽复起。文若一介文士,孤身而返,我如何放心。若有损伤,悔之不及也。不若我遣军使急驰至涿县报丧,如何?”

刘备劝了又劝,荀彧见刘备殷切诚恳,便不由允了。刘备又报与袁绍,约了诸侯一同至城郊,设衣冠冢遥祭荀爽。荀彧心中感激,再也不提罢事居丧之议,只是罢宴饮荤食,服素而已。

安抚了荀彧,刘备也不禁头疼。自己麾下武将一打,谋士却只得一个。荀彧也曾向他荐才,颖川陈群、郭嘉、荀攸,以及远在扬州的陈登,远在幽州的管宁、邴原等人,他或者荀彧都曾亲自遣使去信。结果一个两个都找不到人。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这些家伙不是避祸别处,就是游走各方。让刘备也是无可奈何。只有天知道,他是有多想把郭嘉、荀攸等人先一步抢到手中。

不过,找不到人他也无法。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几年他东征西讨,没个稳定的时候,待他到了青州,有了一州之地,还怕没有招揽贤才的机会。

孙坚率了麾下,于郊县修葺帝陵。夜宿陵庙,半夜心有所感,起身出帐,只见山风呼啸,而天上星月同辉。左右值夜甲士手执火把,刁斗不绝。孙坚转了一圈,正欲回帐再歇,忽见左侧不远处井中,似有光华隐隐,与天上星光相互呼应。

孙坚心道,莫非有重宝出世?于是召来心腹三将,往而视之。四人围住井口,往井中一看,却只见一泓清水照应一团圆月。煞是动人。

孙坚笑道:“还以为有宝物,却原来是月光。”于是便欲离开。

程普若有所思道:“夜间无事,不若使军士一探井底。”

孙坚闻言,不置可否的笑道:“也罢,便依德谋之言。”

于是召来亲兵,遣水性佳者入井底打捞,须臾,打捞起两物。孙坚笑道:“果然有宝物焉?”于是赐军士美酒钱帛。而后率众将入帐观之,看是何物。

到了帐中,把一匣打开,内竟是一柄长剑,鲛鞘饰以金镂丝,鞘末端嵌以明珠数颗,华丽尊贵,一看就不是凡物。孙坚口中啧啧称叹,再一按剑簧,剑身弹出数寸,拨而观之,只见剑身明亮,能见人貌,上有无数神秘花纹,而剑刃轻薄锋利,孙坚持剑往案几一划,案几一角无声而落。

见其锋锐如斯,孙坚喜不自胜,众将欣然赞叹,齐道:“恭贺主公得此神兵。”

孙坚再反复细看时,只见剑柄处刻有两个细小篆字,孙坚定睛一看,竟是巨阙。孙坚心神大震,再也止不住笑意,仰天哈哈大笑,道:“果然是神兵,我得此兵,乃天意也!”

孙坚乃是吴人,自然知道越王命名剑欧冶子铸剑之事。而巨阙诸剑,自越王之后便不再出世,素传为宫廷所藏。他今奉命来此修葺历代先帝山陵,却无意得此神兵,岂非天哉?

于是孙坚把此剑示之众将。众将见了巨阙名号,亦是大惊。程普道:“此乃越王旧物,诸侯之剑,而主公乃是吴越人士,得此神兵。莫非天意昭示,主公将有吴、越之地?”

孙坚闻言,心中狂喜,却把脸一板,叱道:“德谋何出此言,我乃汉臣,岂有图吴、越之意?”

程普忙伏地请罪,孙坚扶起,笑道:“德谋一时失言,何罪之有?来来来,再看另外一物是甚。”

于是孙坚打开另外一匣,只见内有一物,用黄绢系之。孙坚打开数重黄绢,一看,傻了。众将也傻了。

众人呆了许久,孙坚才双手颤抖,把此物拿了出来,翻转一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明朗清晰。再看上面,其方圆四寸,上绞螭龙,有一角缺之,镶之以金。此乃王莽夺玺之时,当时王太后怒而掷之于地时受损。而后以金补之。

翻来倒去,众人心惊胆战的看了半天,终于确认这是传国玉玺无疑。这时众人虽然松了一口气,却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刚才程普还说孙坚得了越王巨阙剑,乃是应天命而应有吴、越之地。如今又得了传国玉玺,这昭示什么?

难道汉德终衰,而孙氏应有天下?

这个想法从心中涌起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众将再看孙坚时,便是一脸狂热了。功名利禄之心,谁没有?若是能随孙坚南征北战,而一统天下。这从龙功勋,还愁不能云台画像,封侯拜相,荫妻封子吗?

孙坚也是心中直打鼓,难道我真的是承应天命而出的一代王者?不然这如何解释这越王剑,传国玺?

热血沸腾了半会,孙坚方重新收好玉玺,复以匣藏之。然后目光凌厉的扫过程普、韩当、黄盖三将,沉声道:“今夜之事,若有泄者,立斩之。”

三将齐齐拜下,道:“谨遵主公之令,日后我等必将誓死辅佐主公,以图大业。如有虚言,神鬼不容。”

孙坚心中一松,扶起三将,道:“日后大事若成,必不忘卿等今日之功,如有违言,天地弃之。”

自此,三将对孙氏忠心耿耿,哪怕日后孙坚身死,亦是不离不弃,重新保扶孙策。此乃后话,暂时不提。

却说孙坚夜间得宝,虽然掩藏甚密,然则天下无不透风之墙,更何况孙坚所领之兵,多为袁术门下。袁术把孙坚军中渗透得像个筛子一般,岂有不知之理。不数日,便有信使自洛阳来,见了孙坚,拜道:“主公在洛阳,闻将军夜间得宝,喜不自胜,故遣某来,特邀将军赴洛阳之宴,于诸侯席上鉴宝。还望将军必到。”

孙坚闻言心中大骂,脸上却仍是一脸笑容,道:“还请回复袁将军,孙某克日必到。”

待信使走后,孙坚大怒,召了众将密议之。

程普道:“主公麾下,袁氏门人颇多。袁术得此信,不足怪也。然则是何宝,除我等四人,绝无人得知。主公可匿而换之。以他物奉之席上。袁氏能奈主公何?”

孙坚闻言,沉思半晌,乃道:“德谋所言甚是,然则若以平常宝物奉之,袁术必起疑心。不如忍痛割爱,以巨阙奉之,再以一宝替以传国玺,如此,方无忧也。”

众将闻言,齐道:“主公之计甚妙!”

数日后,诸侯宴饮,孙坚于席上,展示二宝,一为金镂甲,一为巨阙剑。众人观之,无不震惊赞叹。金镂甲还罢了,虽然少见,却也不甚稀罕。巨阙剑自越王之后,泯然于世间久矣,不意今日自孙坚之手而得重现世间。

诸侯都看向巨阙剑,双眼赤祼祼的不掩贪欲。孙坚用其展示巨阙斩金削铁之锋锐后,更是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诸侯谁也没有想到孙坚还得到了传国玉玺。就是董卓也想不到。诸侯以为传国玺在长安天子处,董卓没有传国玺,也只以为传国玺在太后与弘农王处。只有刘备,看着孙坚,一脸若有所思。<>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又见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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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初平二年春正月,袁绍、朱儁等设坛于洛阳效外,拜祭天地。然后于南宫拥立弘农王为帝,改元建安。

太后诏曰:“辨以冢嫡,缵承大统。君临海内,社稷有寄。岂意董贼穷凶极悖,兵临洛阳,祸加至尊。义士壮言,一朝见戮。是以文武噤声,百官垂首。以至纲纪散乱,帝后遭劫……其之灭义反道,天人所弃,民怨既深,神怒已积……自古长幼有序,嫡庶分明。故令司空袁绍,司徒朱儁等潜运明略,幽显协规,领衔内外诸大臣奉先帝嫡长子弘农王辨即天子位。宜光奉祖宗,临享万国。便依旧典,以时奉行。”

同时,废长安天子帝号,改封陈留王,尊何太后为永乐太后,居永乐宫。遣使拜幽州牧、襄贲侯刘虞为太尉,袁绍为司空,朱儁为司徒。袁绍、朱儁同录尚书事。

在朝诸侯各有所封。不久,因青州骚乱,地方不能制。袁绍以刘备有殊功,于是表刘备为青州牧,出镇青州。

还有一大堆狗屁倒灶的事,各路诸侯想着增加地盘,争夺爵位,各位尚书、侍中与长安那边檄文不断,互相打嘴仗……不过刘备是懒得参与了。他没精力与这些人去纠缠,一心想着他的青州。

于是,在进宫与天子、太后陛辞之后,刘备率了︽顶︽点︽小︽说,众将,一路往青州出发了。

在宫中,见到太后容光焕发那模样,本来想嘱咐几句的刘备,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吞回去了。虽然他把何太后和天子从洛阳救出来过,但天家寡情薄义,而何太后一看就知道是个权欲心强的。那就随他们去折腾。

虽然是到了春月,但天气还是挺寒冷的,不过,一路上河水正渐渐解冷,而树木小草也开始发芽,冒出绿色。正向世人宣告着,春天来了。

刘备骑在马上,一路左顾右盼,心中实在是掩不住的高兴。今年他三十有一,然则却已经是官拜青州牧,不折不扣的封疆大吏。麾下亦是人材济济,五虎大将有了关羽、张飞、黄忠不说,还拐了个严颜,偏将也有数人。虽然谋臣只有荀彧一人,可是人家是可以和诸葛亮并驾齐驱的顶级策士啊。而原本史上,他今年在干吗?试守平原令,后来老同学公孙瓒拉了一把,才成为了平原国相。相比之下,他的地盘,扩大了数倍。而他的事业,正蓬勃向上。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思来想去,刘备觉得,待青州稳定下来,是时候把楼桑老家的娘亲与夫人接到身边来了。尤其是夫人,这些年来,一直天南地北的,苦了她了。虽然身边还有个珂儿。但卢珻才是正经的广阳侯夫人不是?年过三十膝下只有二女,麾下的将领们都说过好几回了。虽然在后世,三十好几不结婚也没什么,但这里,若是没个继承人,自己的那些部属们,心里面便要开始嘀咕了。为了自己的和谐生活也好,为了安将士之心也罢。在青州,自己要努力造小人了。

就在刘备思绪纷飞的时候,洛阳开始乱了。

始作俑者,是一封八百里加急军报。兖州信使疾驰至洛阳,报信给新鲜出炉的兖州牧刘岱,言兖州叛贼又起,有号称黄巾的,有号称黑山军、白波贼的,反正大大小小旗号无数,席卷郡县,无人能敌。已有两位县令为国捐躯了,还有东平国相已经带了属官逃之夭夭……

刘岱接信,嘶的一声,牙就开始疼了。兖州人马,大多都在洛阳。除了他这个前兖州刺史,今兖州牧外,还有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陈留太守张邈、济北相鲍信……可以说一州精华皆汇集在此。兖州如此空虚,那么叛贼们见机起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刘岱这次替袁绍摇旗呐喊,收获颇丰,加官兖州牧,进爵不其侯。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而老巢又出了事,自然不愿在洛阳多待。于是便集合了麾下各路太守,打算打道回兖州去平叛。

结果袁遗、张邈、鲍信等都二话没说,拍胸脯表示唯刘君侯之命是从。到了桥瑁这里出事了。

桥瑁,字元伟,睢阳人,太尉桥玄从子。原本史上,就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伪造三公文书,号召大家一起兴兵讨董。这次他也很积极,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官职未动,只是封了个都亭侯。想比起一些同僚来,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桥瑁很不爽。他自认自己不比其他人逊色,虽然一路打酱油,没干什么大事,但别人不都这样嘛?于是见了刘岱一副上司的语气来命令自己准备人马钱粮回兖州,桥瑁的心头火就忽然发作了。

桥瑁和刘岱,是有心结的。刘岱之前,兖州刺史是桥瑁。桥瑁在任上,也干得很好。史载甚有威惠。但没干多久,不知道刘岱就走通了谁的门路,把桥瑁挤了下来,自己为兖州刺史。

其实刘岱挤掉桥瑁,桥瑁也无所谓。反正各凭手段。最让桥瑁生气的是,自己被挤掉之后,新的任务不是调自己回朝任宫廷官,而是继续在兖州,为东郡太守。

这下,桥瑁心中便很不爽了。怎么的,挤掉我的刺史,还让我在你麾下为官,看你的脸色?本来自己是上司,现在兖州各太守、国相和自己平起平坐不说,搞不好还要暗地笑话自己。

于是,这梁子就这么结下了,当然,刘岱是不清楚的。

结果刘岱来找桥瑁,桥瑁就口气不逊了:“君侯,某钱粮也无,兵马如何听令?不若君侯调拨钱粮军饷,某再随君侯回兖州,如何?”

刘岱当时剑眉一竖,便欲发作,最后还是看在同僚份上,才缓和语气,道:“元伟,诸君大军集结,只等你一人,莫要让我难做才是。”

桥瑁斜着眼看着刘岱,冷笑道:“便是让君侯难做了又如何?君侯与诸君自去,我为留后,随后便至。”

刘岱勃然大怒,道:“莫非元伟以为我军法不严乎?”

桥瑁也是个二杆子,当即就拍案而起,道:“某乃东郡太守,须不是你麾下将校!”言下之意,老子也是一方诸侯,不是你挂了个州牧的牌子就可以随意对我呼来喝去的。

刘岱一言不发,扭身就走。桥瑁也没当回事,大臣之前,吵架的事还少了去了?便继续饮酒作乐。

结果第二日回营,便见刘岱集结大军,于营外让他自缚请罪。桥瑁被顶上墙角了。其实刘岱也没想把桥瑁怎么着,就想着自己新任兖州牧,便有个刺头。将来不好管理,于是想着立立威。可是文人什么性子?鸭子死了嘴巴还硬,宁死也不肯认错的那种。

结果桥瑁热血冲昏了头脑,竟然纠集了人马想和刘岱干一仗。刘岱大怒,这是当着洛阳满城文武抽他刘岱的脸呢,犯上作乱,罪无可赦。

一场火拼下来,桥瑁死于乱军之中。刘岱也没讨到什么好。被人质疑他的统率力。于是,刘岱表自己部将王肱为东郡太守的奏章,被驳回了。

匆匆赶着回京的曹操,被小伙伴袁绍表为东郡太守,着他即刻回东郡平叛。于是曹操又匆匆带着人马,一路烟尘往东郡而去。

刘备出了河南,方进入陈留,就发现,这里仿佛又发生变化了。沿途之上,逃难之民络绎不绝,扶老携幼,有北上,有南下,有东向,亦有西行。而官道两侧,不时可见饿殍倒毙于地。

未等刘备派人去问个究竟,便有饿得什么都不顾的人,远远缀于刘备军后,一路哀哀:“将军、将军,给点粮食,给点粮食。”

刘备毕竟心软,不能坐视这些人就这样饿死,于是长叹一声,问荀彧道:“文若,我军中粮食可足?”

荀彧沉吟一声,道:“主公,离洛之时,于张让宅第所得之钱,有一部分已用来购粮。军中粮草颇丰,然则有大部分粮食是作为主公到青州之后,稳定局势所用。今若用于此,恐怕到青州之后便会缺粮矣。”

刘备道:“彼等亦为我之同胞,岂能见死不救。文若,先救人,青州之事,以后再说。”

荀彧眼中精光一闪,主公性子有些软,做事有点顾前不顾后,但一个讲仁义的主公,还是值得追随的。荀彧躬身应下。

只见刘备又道:“文若,救济之事,你全权负责,再遣人去问清楚,到底发生何事,以致百姓离乱,四处奔散?”

荀彧应命去了,未几,便见军士来报:“主公,已打探得清楚,兖州黄巾余孽作乱,抄掠诸郡县,而兖州之兵,多在洛阳,故守令不能制。是以百姓四散奔走,或投亲友、或沿途乞食……”

刘备闻言,心中颇不是滋味。现在的黄巾贼多是那些活不下去的农夫,为了壮声势,哪面大旗威风就扯哪面大旗。而这些原本老实善良的农夫们,为了生存,面对原本和自己一样的农人,举起了自己的锄头、棍棒……

既然抢劫就能活下去,那还种田干什么?于是田地抛荒无人耕种,于是一个循环又一个循环,以致叛乱不止,人口剧减……<>

第一百八十四章 青州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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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救济,到最后,刘备大军之后,竟然就是长长的流民队伍。对于这种状况,关羽、张飞等将领都表示了担忧。他们作为军人,不是想见死不救,而是从自己的角度提出了问题,就是一定要优先保证军粮的供应,否则这么多人马,天天人吃马嚼的,实然说要没粮了,后果不堪设想。

刘备对此,也表示了担心。他的首要任务,是保证自己的人马安全抵达青州。而不是留在这里做慈善家。粮尽唯一的结果,就是大家都玩完。

还好,在击溃好几路不长眼的所谓义军后,颇有所获。而荀彧也一再表示,粮食供应绝对没有问题。末了,荀彧还提了一嘴,说可以用粮食,把这些流民吸引到青州去安置……

听到荀彧这个想法,刘备不由眼睛一亮。这些年连年战乱,中原原本繁华之地多成废墟,十室九空,而青州也是黄巾肆虐之地,把这些人全弄到青州去实行耕屯,到时既能收获粮食,也有了后备兵源,简直是一举数得。荀彧不愧是王佐之材,脑筋转得就是快。自己还没想到呢。

当“广阳侯、领青州牧刘”的大旗所蕴含的意义为广大流民所知悉的时候,流民队伍无疑又壮大了些。还好,一路穿州过府,刘备总是会携了荀彧去拜访地方官吏,一是为了补常↓顶-↓点-↓小-↓说,m.2±3淞甘常二是就地安置一些无法胜任长途跋涉的老弱妇孺s谑牵在穿越泰山郡,抵达齐国的时候,除了刘备的大军,就是身后衣衫褴褛19婊萍∈荩却仍显勃勃生机的数万精壮?br >

青州,领平原国、济南国、齐国、北海国、乐安郡、东莱郡六郡国,治齐国临菑。青州乃是小州,远远比不上相临的兖、徐、幽诸州,更不用说地盘大得没边的益、荆、扬诸州了。且一州之地,还有四个诸侯王,要不是千乘国王无嗣,千乘国除为乐安郡,青州就会有五个诸侯王。虽然这些刘氏王爷们不再像西汉时那样,军权财权人事权统统在握,但这些传承数代的皇族力量,仍然不可小视。尤其是在洛阳和刘备打过交道的平原王刘硕这种老油条。

刘硕拥立有功,于是除嫡子外,数位他喜爱的王子又得封侯爵,虽然不能像他一样霸个郡国来供养,但也总算是一生富贵,衣食无忧了。老王爷心事尽去,于是在洛阳玩得不亦乐乎,好不容易出了王府那个牢笼,大有天子不下旨,他就不回去的打算。

齐王刘承于他的齐王府中,大摆宴席,来迎接刘备这个新的青州主人。按理来说,藩王无故不得结交地方守令,更何况是一州之牧。不过,现在倒是无所谓了,大汉天子都出了两位,还有什么规矩是不能破的?

自第一代齐哀王刘章到现在的齐王刘承,齐国已经传承六世了。刘章乃光武帝刘秀的亲侄,齐武王刘縯的嫡子,刘縯死得早,刘章自幼被光武帝抚养长大,甚为喜爱,在建武二年,就被立为太原王,后又迁为齐王。于是这一枝就怎么传了下来。历史上刘承活得很久,齐王位置上一坐就坐了五十九年,直到后来曹操大手笔削除刘汉侯国,于是在建安十一年,齐国废除。

齐王府,纵然是经历了一百多年的风雨,依然是富丽堂皇,宫阙无数,屋舍连绵。齐王玉冠华服,居中而坐,右边一排以下,都是王府属官。左边第一位,就是刘备,顺延下去,便是齐国相,以及几位所谓的名士。

酒过三巡,原本一头雾水的刘备总算是知道齐王宴请他是什么意思了。无非二个字,示好。自黄巾乱起以来,天下叛贼就多如牛毛,此起彼伏,连州跨郡。青州更是重灾区。齐王也是担惊受怕过好几回。齐王也没什么其他的心思,就想着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富贵闲散日子,然后把祖宗传下来的这份家业给传下去就完事了。他也是久闻刘备的大名,既然同为宗亲,又见刘备兵强马壮,于是立马就先想着拉拢下刘备来示个好。反正一笔也写不出两个刘字不是?

刘备见齐王一脸小心翼翼,笑容几近于谄媚,心中不禁就有些发堵。那个强盛无比的大汉帝国终究是远去了。不然,皇室子弟,一位藩王怎会如此巴结他这个外臣。若是国家兴盛,皇室强大,作为王族的齐王,腰杆子怎么的也会比现在硬上几分罢?

刘备强抑住满腹思绪,举杯与齐王一饮而尽。心道,只要不是太过份,总是要保住你一生富贵无忧的,也算是酬了今日之情了。

齐王宴之后,刘备连拒无数名流乡老的宴请,而期待着新任州牧是否有甚新动作的时候,临菑城的刺史府中,却彻底没了消息。

刘备此时早就不在城内,而是率了一众心腹出了城。青州叛乱四起,百姓抛家弃子,流离失所,而因盗贼四起,商路堵塞,是以境内无良商贾一个个囤积居奇,使得物价飞涨,民冤四起。这些都是刘备急需解决的问题,然则刘备却先把这些事给压了下来,抛之脑后。他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整军。

自黄巾起义以来,刘备领军也有数年了,之前因为朝廷和自身官位的限制,于是在军队编制构成,军费,军器等等各方面,都无法大范围的调整,而只能偶尔做做小手术。现在洛阳和长安两位天子你来我往,打嘴仗打得不亦乐乎。而他也是跃居一州州牧,成为方面重臣,执掌青州一地军政大权。是以可以再无束缚,百无禁忌的拿军队进行整改了。

在和众将、荀彧商量、讨论无数次以后,大体方案如下。军队改名为青州军。军队中基本单位为伍、什、队、屯、曲、部、军。伍人一伍,十人一什,五十人一队,百人一屯,三屯为曲,三曲为部,三部成军。自部以上,另设后勤单位,部上设后勤曲,军上设后勤部。后勤单位又包括辎重营、卫生营。于是一曲为三百人、一部为一千二百人、一军为四千八百人。

青州第一军,关羽为主将,黄广为副将;青州第二军,张飞为主将,叶蛟为副将;青州第三军,黄忠为主将,周伟为副将;青州第四军,严颜为主将,黄蜀为副将;另外刘恪统率二千亲军,罗耶珂统率三千板循军。全军编制共计二万四千余人。

搞定编制之后,刘备就开始思考军衔职阶了。东汉军队中,职阶太简单了,从下到上,伍长、什长、队正、屯长、军侯(军司马)、校尉、中郎将(将军),然后就完事了。以刘备看来,如今天下正多事,四处征伐不休,这种简单的职位,是无法满足军队的需求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连年征战下来,校尉要升迁,中郎将(将军)们也要升迁,再往上,就是四征四镇前后左右四将军以及车骑将军、卫将军、骠骑将军和大将军了。这些高级军职,总共就十来个,而这些职务,也是目前作为青州牧的刘备,无法任命的。再者,私底下,这些职务将来刘备也打算不轻授。刘备头疼的揉了揉眉头,那么,就只能在军衔上动动心思了。参考了记忆中唐朝、宋朝与明朝的军制与军衔后,再结合自己的想法,新鲜的青州军军衔火速出炉了。

暂定军职:伍长、什长、队正、屯长、军侯(军司马)、兵马使、指挥使、行军总管。

暂定军阶:下等兵、上等兵;武功郎、武节郎、武忠郎;果毅尉、武骑尉、云骑尉、飞骑尉、骁骑尉;陪戎校尉、仁勇校尉、御侮校尉、宣节校尉、翊麾校尉、致果校尉、振威校尉、昭武校尉;都尉;中郎将;定远将军、宁远将军;宣威将军、明威将军;忠武将军、奋武将军。九阶二十三级。这也是目前刘备所能设置的极端了。设置如此繁芜复杂的职阶,刘备也是为了将来好兑现对将士们的封赏。军队就这么多,而军职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数量有限,不能乱提拔,那么征战之中,有功将士怎么办?可以提升你的军阶啊。你战功多,没地方安置你,那就提升你的军阶,给你多发俸禄钱财,这样总没怨气了?这就是刘备的目的。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再设置得多一些。

至于倒腾出这么多职阶来朝廷认不认可,刘备已经懒得去管了。这些职阶,将会与军饷待遇直接相关,朝廷不认可没关系,他认可,青州军体系认可就行了。什么?朝廷会降罪?两个朝廷现在谁也顾不上,只顾着吵架了,谁会关心这个?再说了,不久之后,老曹或者袁绍就会带头,让军中校尉与中郎将泛滥成灾,各种杂号将军满天飞。从此,原本在大汉属于高级军职行列的校尉与中郎将一职,彻底沦落了,渐渐成为中、低级职务。

军职与军阶定下来之后,关羽等主将,就被刘备任命为中郎将。比如关羽,他的职阶就是抚顺中郎将、青州第一军指挥使。而黄广,则是骑都尉、青州第一军副指挥使。至于刘备,则是广阳侯、青州牧、青州行军总管,天下兵马大元帅啦(最后这个是刘备心底瞎想的,哈哈哈。)然后,轰轰烈烈的军中选拔,也随之拉开了序幕。

弟弟五一结婚,这几天一直在忙着买东买西,搞卫生,各种杂事,累成狗,然后家里网也不好,断了几天不好意思。这章也是忙里偷闲码出来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青州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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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敲定军职军阶之后,刘备便放任手下大将们自行选拔军中勇士,以组成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便是召集青州六郡太守、国相们议事。

做为一州之牧,若不能彻底了解自己的地盘,那就要被下面那些地头蛇们架空了。后世一省一市的地方长官上任之后便要下去考察,不就是为了避免被人蒙蔽么。正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此句不但适用于军事,同样适用于政治。

数天之后,平原国相华冲、济南国相崔瑀、齐国相刘鸿、乐安太守张博、北海相孔融齐聚临菑,等候青州的新主人刘备的召见。唯有东莱太守范明未至。刘备不动声色,暗遣人去打探消息,不数日,消息传来,辽东公孙度犯境,范明正率军民抵御。

却原来公孙度当年渡海而来,趁中原大乱而袭取东莱诸县,自置守令,广招流民。后来又屡屡被范明击破。两方围绕东莱一郡,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公孙度虽然兵强马壮,然则海》⊙顶》⊙点》⊙小》⊙说,上远来,兵疲马乏,范明纵然人少,却是以逸待劳,又占了地利,两方竟然相持不下。这一拉锯似的争夺,却是害苦了百姓,于是东莱百姓纷纷避祸他郡。

刘备得知,心中大动无名,暗道公孙度不知好歹,自己来了青州,却不知收敛。说不得待青州政务平稳之后,便要跨海会一会这位辽东王了。当然,当下之急,便是出兵东莱,以助太守范明。

于是刘备召来刘恪,让其领二千亲军兵发东莱,联合范明,击破公孙度的人马,扫荡东莱一郡。刘恪哪里肯去,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道:“五哥,我若去了东莱,谁人护得你周全?”

刘备与刘恪打小一块长大,感情亲厚,是以自起兵以来,刘恪一直以亲卫大将的身份,须臾不离左右。若不是青州整军还未完成,各将忙得昏天黑地,刘备还真舍不得让刘恪出征。不过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众将暂时脱不开身,只好刘恪去了。刘恪一身本事,仅亚于关、张、黄,比严颜还要厉害那么一点点,此去必定无事。于是刘备笑道:“十一,你去了,不是还有珂儿么?三千板楯军,难道也护不住我?你此次去,一定要拿出全身本事,大破辽东军,也好让青州百姓与公孙度,识得我麾下军队的厉害!你可记住了?”

刘恪见刘备心意已决,又托以重任,于是单膝跪下,拜道:“谨尊主公之令,我此番前去,必定一战功成,打响青州军的名声,不负主公重托!”

刘备扶起刘恪,看了看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的刘恪,依稀间,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少年又仿佛重现。刘备微笑着拍了拍刘恪的肩膀,道:“去罢,一切小心!”

刘恪引军去了东莱,刘备便于府中接见另外五位守相。五人刘备均未见过,不过对于孔融孔文举,刘备是闻名已久。当年孔融受前太尉杨赐所征辟时,刘备正在外为官,是以缘铿一面。

众人一一唱名,拜见州牧,刘备笑着一一扶起。众人落座后,孔融便先开声道:“闻得君侯出镇青州,吾心中甚喜。吾素闻君侯之威名久矣,君侯此来,我青州从此无恙也。”

刘备见了孔融,暗道果然不愧是孔氏后人,当代名士。五人之中,孔融相貌清奇,神清气爽,风姿特秀,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俊逸超群。

刘备见孔融开言,便笑道:“文举谬赞了。文举之文名,我亦向往久矣。且文举于北海屡施仁政,屡行善举。不愧名士之称也。”

众人见得刘备似乎挺好说话,于是便渐渐放下防备,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了起来。堂中一时间谈笑风声,气氛渐入佳境。众守相们各自对视一眼,心道刘备好大的名声,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来了青州,想治理青州,还不是得靠咱们。

众人正暗自得意间,便见刘备话风一转,道:“备初来青州,对青州形势、政事茫然一片毫无头绪。诸君久在地方,各为郡国守相,代天子牧守一方。可有良言以教我?”

众人大喜,以为刘备向他们示好。于是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非凡。有说要大兴教化,设立学校的;有说要派遣精兵剿杀叛贼、盗匪的;有说要收拢流民屯田的……言语间,似乎把刘备曾为一地县令、太守的资历给全忘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只差没指手划脚了。听得刘备是冷笑不已。而诸人见刘备一边点头一边微笑,更是来劲。

那平原相华冲更是不知好歹,摇头晃脑的道:“君侯初来,不知青州形势。我可保举一人,为青州长史。君侯若得此人相助,必然如虎添翼……”

话还没说完,众人就反应过来了。立马就有人截住华冲的话头,急促的对刘备道:“君侯,我亦可保举一人,长史、主簿皆可胜任……”

此人话亦未说完,便被其他人截住,纷纷向刘备举荐人选。若是个不晓事的,还只道这些人古道热肠,向刘备举荐人材。

刘备越听,心中越是恼怒。嘴角笑容虽在,眼眸深处的寒意却是越来越重。长史也好,主簿也罢,皆是一地长官之心腹。岂能轻易许人?这些人见自己初来乍到,便想欺生,在自己身边安排人选。却也不想想自己是谁?看来,还是自己太好说话了啊,刘备一声长叹,然后敲了敲自己面前的书案。

众人见刘备示意,于是纷纷住口停了下来。刘备一脸微笑道:“我幕府中佐贰官之征辟,暂且不提。诸公方才长谈阔论,刘备受益匪浅。然则诸公麾下所辖之地,却极少谈及,此乃何故?我欲知诸公辖下诸城之人口、田地、赋税等数字,还请诸公以教我!”

刘备此言一出,堂中顿时寂静无声。众人仿佛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心头,极不舒服。平原相华冲道:“君侯,此乃浊务。君侯身份尊贵,何须知晓。此等浊事交由我等下僚便可。何必为此烦神?”

刘备终于忍受不住,一拍案几,长立而起,冷笑道:“我为州牧,尔等不欲我知辖下郡县之事,不欲我知政务之利弊。欲使我为傀儡乎?”

其言如匕首利刃,字字诛心。众人头上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华冲连忙伏地道:“下臣不敢!”

刘备久在军中,多年以来一言九鼎,言出法随。此时长立而起,站在众人面前,渊渟岳峙,气势外放之下,终于众人反应了过来。站在他们身前的,不是面善可欺的年轻州牧。而是久经战阵,杀伐决断,手上沾染无数人命鲜血的一军之主。自己竟然还想在他面前玩弄心机,只怕人家早就洞若观火,把众人心事看得一清二楚了?

刘备任由华冲跪伏地上,神情冷然的道:“平原相华冲,我来问你,平原国辖下几城?丁户多少?田地多少?国中有何出产?治安若何?教化若何?还不与我速速道来?”

刘备每问一句,华冲身子便颤上一颤。良久,才呐呐道:“国中九城,户不足十万,丁口约摸数十万,土地,土地……”

还未说完,便见刘备一声冷笑,道:“约摸?原来华国相便是如此治理平原国的。”

不待华冲有所反应,刘备便从袖中抽出一卷丝帛,摊开念道:“中平六年,尔与平原王勾结,隐瞒流民数百户,各自瓜分,又私占死难于黄巾乱中之大户田地万余亩。初平元年,尔与国中大户不和,指使麾下诸曹栽祸,致使李氏满门死伤无数。又贪敛钱财,私相举材,乱辟佐吏……华国相,还要我继续念下去否?”

华冲身子簌簌发抖,心中惊惧万分,暗道此人真是恶魔,这些事情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他如何便知?心中瞬间无数念头闪过,华冲却是知道,要迅速想出法子过了这一关,否则小命难保。只要待自己回了平原,便卷了多年积累的钱财,逃之夭夭罢。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至于起兵反抗,华冲压根就没想过这个念头。

于是华冲嗷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他伏地跪行几步,仰着头哭喊道:“君侯,非华冲想如此。之前种种,皆是平原王刘硕指使。他乃皇族,身份尊贵,但有所命,华冲不敢不从啊!还望君侯明察!”说完磕头如捣葱。

刘备见此人瞬间便是一脸泪水鼻涕,又险恶的把责任全推在平原王身上。便断定此人是资深影帝。历任地方官和辖地的王族们,向来不和,这是事实。但华冲想以此来挑动自己和平原王刘硕的矛盾,从而达到转移视线,摆脱自身责任的目的。那他便是想错了。

但见刘备大喝一声:“左右何在,速速与我拿下此人!”便见一队甲铠鲜明的卫士走了进来,不由华冲分说,便如狼似虎的把华冲按在地上,捆作一团,提了出去。

众人见华冲方才还是座上宾,与大家谈笑自若,谁曾想瞬间就变成了阶下囚?再看刘备时,眼中便不由多了几分畏惧。

独有孔融,见华冲就擒之时,衣冠散乱,斯文尽丧,不由上前一步道:“君侯,华国相乃二千石之高官,是否要禀明台阁,细加审问?若君侯不教而诛,恐人心不服。”

方才众人之中,只有孔融所言颇实,态度亦非常端正,不像其他人,满嘴大话不说,还要向自己举荐莫名其妙的人,想在府中安插眼线。于是刘备温和的对孔融一笑,道:“文举,你且来看。”

刘备把那方丝帛递予孔融后,又道:“其上所录诸事,皆有人证物证。我已着人仔细查证,一一属实!”

孔融看完,满脸讶然,道:“想不到其人竟然如此!”

刘备笑而不答,同为一州之官,要说华冲所作所为孔融一点也没有风闻,他是不信的。不过他也懒得计较太多。大事不糊涂就可以了。

于是当刘备目光放在济南相崔瑀的身上时,崔瑀便似竹筒子倒豆般,把自己所知的济南境内信息,说得一干二净,绝不敢有一丝毫的隐瞒。(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第一百八十六章 青州攻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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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以雷霆万钧之势拿下华冲,这下把剩下几人就给镇住了。包括孔融在内,人人一脸肃然,再也不敢小看这青年州牧的手段。

众人退下后,刘备着人拿来历年旧档,青州刺史部郡、国有六,县六十五,汉顺帝永和年间计有六十三万五千八百余户,三百七十一万余丁口;汉桓帝永寿年间至汉灵帝继位时,人口屡有增长。然后自汉灵帝始,人口开始下降,第一个原因是建宁四年、熹平二年、光和二年、光和五年、中平二年这五年都爆发了全国范围的瘟疫。虽然刘备曾经献策卫生防疫条例,而公府也行文使全国施行,避免了一部分损失。但是瘟疫防不胜防,还是导致了无数的百姓死亡。第二个原因便是中平元年的黄巾起义和自此之后的历年战乱。黄巾军三大战场,无数的人头,积累起名将们的赫赫军功。光皇甫嵩一个人,镇压颖川黄巾时,“大破之,斩首数万级。”;在广宗之战中,“斩梁,获首三万级,赴河死者五万许人。”;下曲阳之战,又斩张宝,“首获十余万人,筑京观于城南。”这就二十几万了,还不算朱儁,刘备▼顶▼点▼小▼说,。当然,刘备是尽量俘虏,避免杀生。这还是战场上统计的数字,而间接波及的百姓有多少,谁也不知道。后来董卓迁都,又造成了大量的人口死亡,哪怕是士大夫,亦多不得其命。

于是刘备默算了下方才诸守、相报出来的人口数字,心中便不由一阵颤抖。汉桓帝年间四百余万人口的青州,如今竟然不到二百万人了。就算是有大户隐匿了一部分部曲、流民,就算有一部分从贼,聚啸山林,这数字下降得也太让人触目惊心了。

灵帝后期,政治腐败,纲纪失常,于是每年例行的案比,也就是“人口普查”也不执行了。但根据文档对比,灵帝时期的人口数字,也仅仅只是比桓帝永寿三年的五千六百四十余万略低而已。想起历史上记载的东汉末年建安年间,全国只有一千多万人口,这战乱连绵,兵祸横行,得死多少人啊。归根结底,人口,才是一切发展的基础。想到这里,刘备不觉身上的压力又更大了。既然来到这里,走到这一步,一统天下已经不再是他唯一的目标。最起码,也要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更大的帝国才行啊!

春三月,刘备辟荀彧为青州长史,简雍为主簿。去信给岳父卢植,卢植对官场已经心灰意冷,坚辞不出,只一心埋头搞学问。于是辟大舅哥卢敏为都官从事,负责监察青州百官之责,可谓位卑权重。

于是刘备又在府中设吏曹,考绩人事;民曹,负责钱粮、土地、人口、赋税、俸禄诸事;兵曹,以参军事;客曹,负责青州内外宾客,出使、礼仪诸事;法曹,推广法律条令,核准批复案件;工曹,负责工程、水利、屯田,管理工匠;典学,负责教育,学校……

好大的架子铺起来后,刘备就瞬间发现,手头缺人,无限缺人。想起自己曾在洛阳识得许多青年才俊,却因为战乱而天各一方,不得音信,刘备又无可奈何。于是只得自己先兼了吏曹从事,兵曹从事;使荀彧兼了民曹从事,使简雍兼了客曹从事,使卢敏兼了法曹从事。然后掰着手指头一数,还是缺。于是刘备脑筋一转,便把主意打到老师郑玄头上了。

郑玄闭门授徒数十年,弟子门生无数,只要把这尊大神请来临菑,还怕自己无人可用?只不过自己初来青州,诸事缠身,还暂时没空前往北海拜访老师。于是刘备又修书数封,发往幽州管宁、邴原处,让这对结伴隐居的好基友前来青州相助。不要怪刘备任人唯亲,不用青州人士。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基业初创,万事只能小心翼翼,不敢出丝毫问题。待根基稳固,便无所谓了。

四位守、相返回辖地时,刘备又分别与之交谈。这四人中,除了孔融与崔瑀,剩下二位,也只是碌碌之辈。刘备也不想他们能帮自己多少,老老实实的,别捣乱就行。崔瑀,倒是个人才,对辖地内的情况了如指掌。此人,以后倒是可以用。至于孔融,在北海办学兴教,赏善罚恶,安置孤寡,都是颇为了不起的政绩。只是这位大名士,同样不通俗务。对农事、水利、田地、赋税诸事,不太上心,全交由佐吏负责。至于兵事,更加不用提了。对于这类人才,刘备已经想好了他们的去处,只待有了人选,便会将孔融替换下来。

送走四人之后,刘备便把政事甩手交给了荀彧、简雍等人,自己一头扎进了军营中。他可没忘记,军队,才是他的根本。自己这一军之主,还是要常常在军中露面才是。

众将已经按刘备之令,在军中进行严格的层层选拔,先是将历年大战以来的伤残病弱给淘汰。这些人曾经为了刘备抛头颅、洒热血,披肝沥胆,如今退役,刘备自然不能不管。于是下令,这些人除了获得大笔退役钱帛外,将另行在青州境内授田百亩,免费发放粮种,租借犁牛,并将终生免除赋税。当刘备率了众将,来退役营送别这些老兵时,这些老兵们便齐刷刷的跪了一地,热泪挥洒,无数人大喊:“主公,老卒不愿走!老卒还能为主公厮杀!”

“主公,留下老卒罢!”

“主公,主公啊!”

看到这些兵卒们发自肺腑的哭喊之声,原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给这些老兵如此优待的众将士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张飞更是想道,难道这就是主公曾经教过我的,以人为本?

荀彧也来了,跟在刘备身后,双眸看着前面那个沉稳的背影,精光闪闪。只有他知道,这些老兵们,包括他们的家人,从此一生,都是刘备的忠实追随者。这些人在青州散了出去,潜移默化之下,将为刘备赢得巨大的声望。而青州若是有任何对刘备不利的风吹草动,他们将会自动成为刘备的耳目……

刘备倒是没想得荀彧这么多,他只是单纯的想提高军人的地位,从而保证自己军队的战斗力和凝聚力。然后这些退役老兵在青州授田,还终生免除赋税,有家口的,还不立马把家小都搬到青州来啊。这样,无形中便又增加了青州的人口,间接增强了他的实力。这才是刘备所思所想的。

但无论如何,这种措施,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威望。军中,将士看他的眼光,更加敬仰、亲切。而训练的时候,哪怕更苦更累,也毫不抱怨,咬牙坚持。原因无他,在这乱世人命如草芥,诸侯随便抓捕青壮从军当炮灰的年代,谁人似刘备一般,对他们这些命贱的兵卒们如此厚待?

士为知己者死,虽然他们不是士。但他们比士更纯朴,更敦厚。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把命交给谁。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腔热血。

淘汰数千人后,各军中名额又有缺少,于是青州军大营外,募兵告示又张贴了出来。得益于青州军的待遇,无数活不下去的青壮们,纷纷往临菑城外涌来。一队队甄选出来的青壮,被领入大营。

进了大营,青壮们才发现,这里是地狱,也是天堂。残酷、严苛的训练压榨着他们的全部精力,让他们生不如死;而丰盛充满营养的膳食却又让他们肠胃大开,根本舍不得离开。

大营严格按照刘备亲自撰写的《军人操典》来进行训练。大汉尚武,从来不缺勇士健儿。比起后世来,不知道强到哪儿去。唯一缺乏的,是规范,是行为准则,是秩序。许多青壮入营之后,左右都难分,别说是队列整齐了。刘备也是照葫芦画瓢,依着后世自己军训的经验,再结合现在,从而编就这一篇操典。

大营如火如荼的训练中,日子悄然而逝。半个月后,在黄忠的护卫下,刘备的母亲、卢珻、还有可爱的大女儿,以及卢敏、黄忠一家,抵达临菑。张博和刘恭,继续留在楼桑,守护亲友族人。

刘备的母亲刘夫人,当年为了刘弘和刘备,差点油尽灯枯。后来刘备茁壮成长,成家立业,又经过名医调理,身体逐年好转。虽然这几年刘备不在身边,但儿媳孝顺,孙女乖巧,日子也是过得舒坦惬意极了。刘备再见母亲时,便见母亲满脸红光,哪有当初一脸病容的模样。刘备大礼参拜后,还没和母亲说上几句话,便被刘夫人给轰了出去:“快去陪你自家娘子。你在外面飘荡好几年,十九娘在家担心得要命,还有,这些年,你膝下只有二女,抓紧时间再替为娘的生几个……”

刘备的房中,刘备见到了卢珻,多年不见,这个昔日精灵般的女孩儿一如往昔的温婉。她眉目如画,青丝如墨,就那么静静的立在那里。闻得身后房门响,她腰肢轻摆,回头一望,见是刘备,便轻扬唇角,浅浅一笑,盈盈一拜:“夫君!”

刘备方才,被卢珻如水秋波中瞬间闪亮的光彩给闪了一闪。再定睛看时,不由心中暗叹。卢珻此时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于是在刘备眼中,自己的爱妻,全身上下,无处不美。

刘备扶起卢珻,抑止不住颤抖的语言:“珻儿!”

两人双目对视,彼此感受到了那充沛的情意。刘备心中一阵火热,对准那如花瓣般的樱唇便狠狠印了下去。

卢珻嘤咛一身,娇躯一软。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一百八十七章 青州攻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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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刘备神清气爽的大摆宴席,为新到的卢敏一家、黄忠一家接风洗尘。酒席之上觥筹交错之时,后院却气氛凝重。

罗耶珂一身蛮族劲装,直楞楞的站在屋子中间,而卢珻,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娴静的跪坐在案几旁边。空气中,眼神交错的时候,似乎隐隐有金戈之声。

对于自己的男人,卢珻再大度,再贤惠,性子再温婉,也是不会主动退却的。而罗耶珂,也想见识见识,是怎样的女人,才能够成为自己男人的正妻,才能够成为自己的“姐姐”。

对峙了许久,罗耶珂便有些沮丧了,她毕竟蛮族出身,心思纯净天真。想着自己一身戎装,披刀配剑,只差没有咬牙切齿了,竟然也没有吓得住卢珻,而且卢珻貎美如花,听说还是大儒卢植的嫡女,家学渊源,比起自己只会舞刀弄枪厉害多了。于是便想,算了罢,就让她做姐姐好了,只要她不欺负自己就行了。

一念至此,板着的小脸也渐斩柔和下来,却又有些尴尬。卢珻嘴角微微一扬,倒是看出来眼≦顶≦点≦小≦说,前的这位娇俏蛮女态度软化,于是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浅笑道:“我在楼桑侍奉母亲,多年不在夫君身侧,倒是辛苦妹妹了。”

罗耶珂闻得卢珻柔声软语,脸上腾起一片红云,连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

这一下,卢珻倒是看出来了,这位妹子是个极好相处的娇憨性子。于是心中芥蒂尽去,便放下身段与戒心,和罗耶珂欢快的聊了起来。

等刘备回来时,见两女兰馨芝秀,莺声燕语,满室生香,不由心中长吁一口气。他来此数十年,思想却依然深受后世影响。虽然曾经也经常幻想齐人之福,但当梦想照进现实,严重缺乏与女**往经验的他,面对卢珻与罗耶珂,却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见二女之间气氛甚好,看来是相处得极好的。于是便放下心来。感激的瞥了卢珻一眼。心道,还是十九娘大度。

卢珻见刘备回来,神色恍惚,看到自己与珂儿相谈甚欢后,瞬间又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转而又想,如今哪个高官、诸侯家里不是姬妾成群?夫君神色紧张,也是心中着紧自己、看重自己哩,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于是卢珻起身相迎,笑盈盈的道:“夫君回来啦!”

刘备忽然有些口笨起来:“嗯,回来了。十九娘,你张罗下,晚上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饭,小蛮还没有见过她姐姐呢。”

一家人这三个字,瞬间击中卢珻、罗耶珂的柔软心房。二女不由低下臻首,柔情万种的称是。

又半个月后,青州军训练选拔完毕,编制满员,正式成军。刘备率了众将,于军营中,一起举行授勋仪式。

点将台上,刘备挺拔的站在中间,他的身前,关羽、张飞、黄忠、严颜四将一字排开,在他们身后,便是黄广、叶蛟、周伟、黄蜀。台下校场上,二万余人持戈列阵而立,鸦雀无声。

刘备洪声道:“关羽听令!”

关羽往前几步,全身甲叶哗哗乱响,一抱拳道:“末将在!”

刘备取过侍者托盘中一柄宝剑,托在手中大声道:“尔追随我多年,屡立殊功,今授尔抚顺中郎将、青州第一军兵马指挥使之衔职,望尔日后再为我青州多做贡献!”

关羽双手接过刘备手中宝剑,高高举起,单膝跪下,然后沉声道:“关羽领命,誓死追随主公!”

刘备又取过一枚铜印,赐予关羽。然后是张飞,刘备道:“尔幼时从我,东征西讨,屡蹶敌锋,今授尔抚远中郎将、青州第二军兵马指挥使之衔职……”

接下来,黄忠获授抚军中郎将、青州第三军兵马指挥使之衔职、严颜获授典军中郎将、青州第四军兵马指挥使之衔职。

然后就是黄广等四人,各为骑都尉、各军兵马副指挥使。这八人为刘备亲授。本来一军之中,还应该有其他副指挥使、监军使等职位,但刘备手中实在是没有这么多人选,只好暂时空缺,等日后慢慢发掘人才之后再补充了。

然后刘备又率了八将,一起为军中校尉授衔授职,这就简单多了,没有赐剑,也没有铜印,只有一块身份铁牌,然后就是左胸前系了一根表明身份的丝制绶带。

然后校尉替尉、郎授衔授职、然后尉与郎一起替兵授衔。

折腾了一上午,这授勋仪式才告完成。刘备于台上一看,授勋完成后,这队伍中气象又不一样。更精神了。刘备喜滋滋的对于一旁边观礼的荀彧道:“文若,得军如此,我青州无忧矣!”

荀彧也是一脸微笑,向刘备恭贺。心中却是想道,主公啊主公,你是痛快了,却不知道这下一折腾,每个月却要多开支出去多少钱粮军饷。

现在军队中,最基本的一级,就是一月前应募而来的青州青壮,他们训练合格后,纷纷被授为下等兵衔。然后除开这几千人,全军中几乎都没有多少上等兵,许多有功士卒都是郎、尉一级。每往上一级,军饷待遇又不一样。要是还任了伍长、什长等军职,还要拿双饷。如今青州百废待兴,刘备花钱大手大脚,怨不得荀彧发愁。

刘备在返回府邸之前,下令全军准备,于十天之后,举行阅兵仪式。

刘恪率了二千亲卫,一路疾行,不数日便到了东莱境内。一入境,便见官道之上,百姓四散而逃。有人见了军队,大叫一声,又扭头就走。刘恪见状,着人围住一伙人,打探情况。有百姓见得兵卒和善,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军爷,这是哪里的人马?”

兵卒答曰:“我等乃是青州牧刘公麾下亲卫,受主公之命,随刘将军前来东莱,助范使君平叛。尔等为何弃家逃散?”

便有人欢呼一声,道:“原来是刘君侯大军来了,原来是刘君侯来了!”

叫喊了几声,又围拢来一伙人,对道:“前阵子辽东贼子增兵,范使君不敌,节节败退,一路退至当利、卢乡。如今范使君正与辽东人马大战,我等见辽东贼子势大,恐范使君不敌,于是便逃离乡土,欲前往北海暂避敌锋。”

兵卒得了消息,便往回复刘恪。刘恪闻得范明在卢乡大战公孙度之军,哪敢耽误,立马率了人马,疾往卢乡而去。

身后,百姓们一脸兴奋的道:“刘君侯派了亲卫大军来了。看见方才的将军没有,勇武强壮,行军就似一阵风似的,我料这次公孙贼子必败无疑。大家伙不用逃啦,且停下来罢。想来不久便有好消息传来了。”

范明很苦,本来还能够和公孙度打个平局。双方你来我往,打得有声有色。谁曾想不久前,公孙度又渡海遣来一枝军。于牟平登陆,直插其后,腹背受敌的范明,只好率军边战边退,到了曲成时,却被敌军夜袭炸营,大军混战一夜,天明各自收兵,范明发觉己军只得其半。无奈之下,一路收拢残军,渐渐退往北海。想守住当利、卢乡一带之后,再遣使往北海搬救兵。

至于刘备到了青州,范明压根就不知道。他身在军中,连番大战。根本就不知道刘备已到青州并召见他们郡守国相的事情。在当利,范明又遭大败,只好弃了当利,率了残兵败将退往卢乡。

一路上,见得乱兵遍野,烽火处处,远方敌军正在村寨之中烧杀抢掠,火光冲天的同时,哭声阵阵。范明不由一阵心悸。死伤的,都是他治下的子民。战火熄灭之后,也不知道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不知道多少农田被毁,屋舍被烧?

大汉的官员,再不作为,也是极度看重名声,珍惜羽毛的。更何况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做出政绩的范明?

想到自己在东莱战战兢兢,而如今一朝心血,全部付诸于流水。范明便不由深恨公孙度。若不是这乱臣贼子,自立为王,割据一方,并跨海来攻取青州东莱。何至如此?一念至此,范明不由长啸一声,于马上立誓道:“公孙度!好奸贼!有生之年,吾必破灭之!”

范明行军到了卢乡,立即着手防御。发动百姓民夫,砍树搬石,准备火油滚水,打算固守,奈何卢乡小县,城墙矮小不说,城防亦是久不修葺,在公孙度大将柳毅的亲自指挥攻打之下,岌岌可危,眼看就要城防失守了。

范明已经退无可退,而遣往北海搬救兵的信使又杳无音信。范明又怒又急,提了剑于城墙之上四处奔走厮杀,一身青袍之上,已经是血迹斑斑。有左右家将来劝,欲请范明避敌之锋,而后再图他日。

范明怒发冲冠,道:“我乃东莱太守,全郡止有此城,我欲退往何处?今日痛快杀贼,身死亦我愿也!”

正危急间,然后敌军后部大乱,敌军攻势为之一竭。范明大喜,连忙组织反攻。东莱兵与卢乡青壮见了敌军攻势放缓,士气亦是大涨,于是拼尽全力,竟然把敌军给赶了下去。

范明稍松一口气,再放眼望时,只见敌军后部,一员小将率了百余人,直冲敌阵,手中一条长戟,竟然使得出神入化,敌军碰着就死,挨着就伤。

范明见那小将势如猛虎下山,又如蛟龙出海,所过之处,敌军如潮水般退却。不由大喜,心道这是何方英雄?

待得那小将率人杀透敌阵,冲至卢乡城下,再欲返身再厮杀时,范明便再也忍耐不住,不由大声问道:“城下乃是哪位英雄?”

那小将头也不回,策马持戟,直冲敌阵,清亮的声音却是远远传来:“某乃东莱太史慈也!”<>

第一百八十八章 青州攻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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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史慈缘何出现在这里?却原来当年太史慈为东莱郡奏曹史时,受郡中之命,星夜奔往洛阳,夺了青州刺史所派州吏之奏章。由是恶了刺史,不得不逃离青州,避祸他方。

在外游荡了几年,天子驾崩了,刺史也换了。太史慈料想青州已经物是人非,不会再针对他了。这几年在外游荡,他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牵挂着家中老母亲。如今觉得再没危险,一想起家中慈母,便心似归箭。只恨不得立马出现在东莱,出现在母亲跟前才好。于是便与一伙在外结识的友人说了。结果这些家伙都是无牵无挂的汉子,又义气得很,道是如今天下不太平,一路上盗匪四起,虽然子义你武艺高超,但双拳难敌四手。于是大家决定,一道送太史慈返还青州。

太史慈却不过友人意气,只好与大家一块结伴东行。刚从北海到卢乡,便闻得卢乡范使君与公孙度所部大战。太史慈闻得公孙度跨海犯境,也不知道自己家里怎么样了,于是怒气勃发,便率了大家伙趁辽东军不备,突袭其后,竟然把辽东军阵杀了个通透。

太史慈返身入阵,便见前方一员大将拦路大喝:“来者何人?”正是那辽东大将柳毅。他奉公孙度之命,经略东莱,眼见得范明覆灭在即,东莱全境将会成为辽东军的桥头堡垒,谁※顶※点※小※说,曾想千钧一发之际,太史慈竟然杀了出来。柳毅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太史慈哂笑一声,并不答话,双腿轻磕马腹,胯下骏马便长嘶一声,窜了出去,长戟平端,直指柳毅。土**瓦狗,也佩让我通名!

柳毅见那将不答话,却是兵器探出,直取自己。不由反怒为笑,道:“不知天高地厚之辈,又岂知我纵横辽东之威名。”于是挥舞大刀,来战太史慈。

咣当一声,兵器交接,两马错鞍而过。柳毅被太史慈一击巨力,震得在马背上晃了几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却觉得胸口有些发堵。柳毅知道是震伤了内腑,不由深吸一口气,把种种不适,强压了下去。

太史慈勒马兜了一圈回来,端坐马上,兴致勃勃的看着柳毅上下打量。太史慈在外游侠数年,遇见所谓高手不计其数。一一过手后,才知名不符实。今日接了柳毅一刀,感受到了柳毅的臂力似乎不弱,太史慈不禁有些见猎心喜了。心道,总算可以找个人活动活动筋骨了。倘若是柳毅知道,太史慈把他当作活动筋骨的人形沙包,只怕当即便会一口老血喷出,气死当场。

柳毅见四周兵卒都看向这里,哪里肯坠了士气,于是暴喝一声,策马舞刀,主动向太史慈发起进攻。

太史慈见柳毅来得凶恶,不由也抖擞精神,挺戟来战,两人一个是虎老雄风在,一个是绝技存胸间。甫一交锋便打得昏天黑地。卢乡城头的范明何曾见过这等厮杀,不禁看得心驰神往。

柳毅毕竟不如太史慈。数十合后,便遮挡不住。只见太史慈一条戟,点、刺、扫、砸……锐利的锋刃总在柳毅上下左右来回舞动。未几,柳毅筋疲力软,手上稍稍一松,便被太史慈抓住个破绽,一击得手。只见长戟闪电般抽出,呜的一声呼啸,柳毅只觉腰间剧痛,人便飞了出去,待反应过来时,闪着白芒的戟尖便已经抵住咽喉了。

范明于城头看得仔细,双掌狠击了一下城垛,兴奋的大笑道:“真壮士也!来人,传我之令,出城!”

范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于是率了麾下兵将与城中青壮,一同杀出城去。辽东军还没有从自家主将战败被擒的事实中反应过来,便见范明率了人马一窝蜂似的杀到了。辽东军也不是傻子,见己军主将已失,群龙无首,于是发一声喊,弃了兵刃旗鼓,跳荡着四散而去。

范明哪里肯放,自然紧衔其后,舍命截杀。正趁势掩杀间,忽间前头又来了一枝兵马,烟尘间旗号隐约,难以辨明。

范明一愣,心道莫非公孙度又增兵了?于是把手一摆,止住本部。那太史慈,杀翻一个柳毅,犹自不足,见前方又来一将,只以为又是公孙度一伙。见那将甲胄鲜明,甚是雄壮,不待范明分说,便跃马而出,直取敌阵。

刘恪一路狂奔,好不容易到了卢乡,见得战场一片狼藉,还没喘口气,去问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见对面一将跃马摇戟,杀将出来。

刘恪一头雾水,便策马迎了上去,道:“来者何人?”话还未说完,太史慈的兵器便探了过来。

刘恪大怒,把身子往后一仰,躲过这一击,而后自得胜钩上摘下大枪,忽的一声,便刺了过去。

太史慈双手一横,然后一推,荡开大枪,两马错鞍之时,太史慈忽然觉得背后风声恶,于是想也不想,使了个蹬里藏身,躲过这犀利一击。却原来是刘恪在两马交错之时,把虎腰一扭,一记回马枪便如闪电般刺了出来。

太史慈惊出一身冷汗不说,刘恪也是暗赞这人了得,居然六觉如此灵敏,躲过自己这一招。

两人心中都是暗叹,脸上却不动声色。于是两人又催动坐骑,战作一团。两人都是一时才俊,武艺高超,弓马娴熟。大战数十合,未分胜负,两人却只觉酣畅淋漓,痛快极了。正欲抖擞精神再战时。范明气急败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两位壮士,快快住手!快快住手哇,都是自家人!”

太史慈闻言不禁一愣,想来这东莱太守不会认错人。于是一勒马跳出战圈。刘恪也就自收手,勒马立于原地。两人相视一眼,心道原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脸上却不由自主泛起一丝浅笑来。

范明在太史慈身后,好不容易看清楚了刘恪军中旗号,那红旗上绣着个斗大的刘字,然后那一行小字分明是青州牧……范明再一联想,心中便是一抖,莫非是刘君侯到了青州,知道自己消息,遣军来救?

一念至此,再放眼望去,只见那太史慈与自己的救兵,刘君侯麾下大将斗得凶恶,生怕两人有个好歹,自己都不好交待。于是才立即开声,让两人停战。

范明上前,对着刘恪一拱手道:“将军所率可是青州牧刘君侯麾下人马?本官东莱太守范明。”

刘恪见正主在此,连忙翻身下马,一抱拳道:“青州军麾下,亲军指挥使刘恪,见过范使君!小将受主公所遣,特来东莱,以助范使君。”

范明闻信大喜,道:“将军来得正好,辽东军已经大败,退往当利。你我正好兵合一处前往追击。”

刘恪心道不是说辽东军兵围卢乡,怎么这么快便逆转了过来?心中疑惑,眉头便不由轻蹙。范明一看,自然便知刘恪心中所想。于是便笑着介绍太史慈,说道:“本官惭愧,被辽东军打得节节败退,日前退守卢乡孤城。眼见卢乡便要陷落,多亏了这位太史壮士,否则本官性命不保也。”于是便细细的说起太史慈如何率了人马自辽东军后军杀入,直透敌阵,然后又生擒敌将,于是敌军一军皆溃。

范明唾沫横飞的说完之后,太史慈便轻笑道:“范使君谬赞了!”然后上前一抱拳对刘恪道:“东莱太史慈,见过刘将军。”

刘恪方才与太史慈大战一番,极为佩服其武勇,又听得范明说是其率了部曲生擒柳毅,击退辽东军,这无形中又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再看其人,相貎堂堂,英武挺拔,心中欢喜,便不由亲切的道:“你我年岁相当,何必如此见外,我姓刘名恪,字守慎,族中排行十一。你唤我守慎,或刘十一也行。”

太史慈见刘恪身居要职,一身本事,却如此平易近人,也是极为高兴、感动。他也是个飒爽的性子,也不推脱,便笑道:“守慎好洒脱的性子。我字子义,家中只我一个,郡中邻人,素来唤我大郎。”两人对视,一阵大笑。

刘恪翻身上马,对太史慈道:“子义,辽东军陡失主将,士气大跌,军心大乱,此时惶惶逃窜犹如丧家之犬。不若随我击之,讨平来犯东莱郡境之贼如何?”

太史慈大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于是,范明、刘恪、太史慈三人,率了人马,一路沿着辽东军逃窜的路线追了下去。

数日后,在当利,刘恪与太史慈,两人联手冲阵,势不可挡。把辽东军残军杀了个人仰马翻,血流成河。此战中,辽东军在东莱的主力部队,一战尽墨。

然后范明与刘恪,各率部队,沿途收拢败军,剿灭山贼、盗匪。两人打算趁此大胜之机,把境内那些多如牛毛的盗贼剿杀个干干净净,好还东莱境内一个朗朗乾坤。

当利之战后,太史慈便向范明、刘恪提出了告辞。家园近在旦夕,贼军已灰飞烟灭,道路畅通,是该回去探望娘亲了。

太史慈归心似箭,刘恪想留也留不住,只好遣了一百精卒,沿途护送。对于刘恪的殷殷之意,太史慈坦然接受,并告诉刘恪,回家探望过娘亲之后,便会回来找他。<>

第一百八十九章 青州攻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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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率了伴当,一路快马加鞭,奔至黄县。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到了永康里,自家房屋前,太史慈翻身下马,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鼻子不禁一酸,几欲落下泪来。

太史慈近乡情怯,看着自家房屋,却不敢上前。过了一会,门扉哑然而开,一个中年妇人,在一名娇小的侍女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却正看到立在外面的太史慈。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太史慈便再也忍不住,虎步向前,在那妇人面前站定,然后好大一条昂藏汉子,便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去,大礼参拜:“娘亲,不孝儿子回来啦。”

那妇人一双凤目泪如泉涌,双手颤抖着去扶自家儿子:“好,好,回来就好,我儿快快起来。”

太史慈起来之后,却被母亲拉着,左看右看。太史慈有些不好意思。他娘亲太史夫人却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见自家爱子一如往昔般健壮英武,心中欢喜自不必说。只是眉宇间多了些风霜之色,料想在外避祸游荡数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想到这里,太史夫人眼圈一红,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滴落了下来。

太史慈豪迈英雄,却也被自家娘∞顶∞点∞小∞说,亲弄得束手无策。正自尴尬之时,太史慈灵机一动,便道:“娘亲,这次孩儿回来,还有一些朋友相随,也多亏得他们,孩儿这一路才有惊无险,安然返家。”

太史夫人闻得儿子还有朋友来,忙忙用衣袖拭了眼泪,埋怨道:“既有友人前来,何不早说,害我人前失态。”

太史慈一脸郁闷,旁边的小侍女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太史慈闻声再看时,才恍然道:“你是豆豆,长这么大啦?”

豆豆微微一礼,小脸红朴朴的道:“婢子见过大郎。”

太史慈笑了笑,便把自己的朋友向娘亲一一引见。众人在院中一一叙礼毕,又用过膳食。太史慈便在永康坊内寻了家客栈,把他们都给安置了下来。没办法,太史慈家太小,住不下这么多人。

回家了,娘亲身体安康,精神健旺,太史慈心情大好,往日之忧心一扫而空。于是与诸友呼鹰牵狗,游猎城外。如此数日,这日又是满载归家。刚进家门,便见太史夫人一把喊住,到了正房,太史夫人一本正经的问道:“我儿归家已久,未来有作何打算?”

太史慈不以为然的笑笑,道:“孩儿暂且不作他想,离家日久,且在家中多陪陪娘亲再说。”

太史夫人声音陡然拔高,厉声道:“大丈夫生此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我儿昂藏男儿,七尺之躯,自幼又习得一身武艺,岂能不思上进,沉迷于田舍,流连于山野之间乎?”

太史慈羞愧不已,于是连忙道:“日前,青州牧刘君侯麾下亲卫将领刘守慎与我投缘,欲邀我从军,我因挂念母亲,因此暂时拒绝了。孩儿自当利返家时,刘守慎亦曾派军卒相送至城外……”

太史夫人拍膝摇头,看着儿子恨铁不成钢的叹道:“我儿糊涂。大好机缘竟被你白白错过。那刘君侯,我亦久闻其大名。其人虽然比你大不了几岁,却是尊师重道,允文允武,为天子灭黄巾,讨西凉,立下好大的功劳。你再看看你,都是一个脖子顶个脑袋,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太史夫人明显跑题了,絮絮叨叨的不知说了多久。到后来,太史慈已经完全不知道娘亲是要说自己什么了,整个人已经开始眩晕。

最后,太史慈实在受不住了,连忙打断太史夫人的长篇大论,一脸恭敬的道:“娘,孩儿知错了,孩儿明日就去寻刘将军,找他投军。”

太史夫人不得已停了下来,仍有些意犹未尽,看着自家儿子,慈祥的笑道:“好,好,好,知道自己错了就好。行,为娘的待会去帮你收拾收拾行囊。”

太史慈闻言,连忙拜别母亲,然后兔子似的一窜就跑了。

第二日临别时,太史夫人又险些哭成了泪人。太史慈拿自己这个守寡多年的娘亲没法子,只好哄道:“娘,要不我不走了?”

便见哀哀切切的太史夫人收住泪水把脸一板,柳眉一竖,斥道:“尔敢!”瞬间从柔弱的妇人化身成犀利大妈。

太史慈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是暗地腹诽,在家便要赶我走,真走你又要哭哭啼啼,唉……

太史慈的小伙伴们,有些愿意从军去博个功名,有些却是散漫惯了,不愿意在军中受那军法束缚,于是那些不愿从军的,出了黄县之后,便与太史慈洒泪而别,各奔东西。

太史慈一路寻到刘恪军中,刘恪闻讯大喜,亲自出营相迎至军中。太史慈把投军之意一说,刘恪便朗笑道:“子义一身功夫,勇武过人,若不从军,实在可惜。子义来我处,我心喜不自胜。本欲以指挥使之职相让,然则我青州军军法严苛,职衔不好私相授予,便请子义暂居我副,助我扫平东莱如何?以子义之才具,待得返回临菑之时,主公到时必有重用!”

哪个有本事的人不爱听好话,尤其是与自己本事不相上下的人说的。刘恪又说得诚恳极了。太史慈听了,心中舒服极了。不由笑道:“初入军中,寸功未立,岂敢妄窥高位,守慎不必客气,某愿从小卒做起。”

开什么玩笑,真让你从小卒干起,只怕你立马就要翻脸跑路。于是刘恪笑而不答,只是把青州军中军职、军阶与太史慈一一细说,免得他入了青州军,却两眼摸黑。太史慈听得滋滋有味,他也是读过书,出仕过郡县的。自然知道他那个未见面的主公刘备所施行的,并不是如今天下通行的那一套。暗暗感叹青州军福利的同时,也在为刘备的举措吃惊。如此行事,就算不怕朝廷怪罪,青州财政支撑得住么?不过,从青州军体系便可以看出,刘备是一个不走寻常路、一心求变革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有着大魄力、大恒心。也罢,便先去临菑看看,刘备是否值得跟随好了。太史慈如此想道。

刘恪带着太史慈,以范明这个地头蛇为向导,发兵扫荡东莱群宵的时候,临菑城中,无数百姓,包抱贩夫走卒都在奔走相告,向大家传递着一个消息:青州牧刘君侯要阅兵了!其实好多人都不知道这劳什子阅兵是个啥意思。但让他们兴奋的是,届时城外大校场会向百姓开放,阅兵式将在城外大校场举行。光这一条消息,便足以让他们做为谈资,眉飞色舞的谈论许久了。

这日清晨,刘备老早便从温柔乡里爬了起来。卢珻在锦被中,探出绝美的小脸,满头青丝如瀑,双眼迷离的看着刘备自己穿衣系带。待外袍穿好,刘备回到榻前,道:“夫人起来替我梳发可好?”

衣可以自己穿,头发自己真的打理不来。卢珻一脸困意,娇媚的白了刘备一眼,羞声道:“都是你,害我现在全身酥软起不来,还不快扶我一把。”

刘备哑然失笑,看着娇妻,却是上前掀开锦被,一把就把卢珻娇柔的身子给抱了起来……

片刻后,顶盔贯甲,腰佩宝剑,系着西锦披风的刘备,在亲卫的拥簇下,大步走了出去。府外,刘备顿了顿,看着东方隐隐的光亮,心道,从今天开始,便是青州各路势力见识到我的力量的时候了。而后,刘备翻身上马,轻喝声中,一行疾往城外驰去。<>

第一百九十章 青州攻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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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将台上,孔融、崔瑀等人已经早早在等候了。临菑城中,以及青州境内排得上字号的宗族豪强也都到了。齐王也派了代表来,当然,他是来不了的,虽然如今朝廷无暇顾及地方,但若是被人扣上藩王勾结地方大员的帽子,那也不好。

其实孔融等人心里面是颇有怨气的。刘备来了青州之后,除了拿下一个华冲立威,便一门心思扑在整军之上。在孔融等人看来,青州紧急的事情多如牛毛,比整军重要多了。比如剿贼、比如收拢流民、比如开垦荒地,等等等等。但见刘备一来就遣人私下调查众人,然后行霹雳手段拿下华冲,显得是个极有主意的。孔融等人虽然无事,但见华冲落得如此下场,也免不了兔死狐悲,于是便不劝谏,心中未尝没有冷眼旁观,看刘备笑话的打算。

刘备飞马到了校场,上了点将台,众人前来一一拜见。刘备摆了摆手,见校场已经收拾平整,显得空空荡荡。而校场对面,就是被栅栏挡住的无数闻讯汹涌而来看热闹的百姓。刘备在点将台中央站定不久,荀彧便骑马到了台下,翻身下马,向刘备叉手禀报道:“主公,将士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刘备右手抽出佩剑,高高举起然后往下狠狠一划,大声道:“开始!”

刘备身后的传+⊙顶+⊙点+⊙小+⊙说,令兵便把背后小旗抽出来一杆,在空中挥舞数下,只见台下的鼙鼓号角声,便响了起来。低沉苍劲的声音,传遍校场上空,顿时,校场中人屏息凝神,鸦雀无声。

渐渐,只见一阵阵鼓声自校场西边响起,咚-咚-咚咚咚。伴随着节奏明朗的鼓声而来的,是一支衣甲鲜明、队列整齐的军队。这一支军,关羽一马当先,身后,是三名身材高大,容貌英俊的护旗兵,再后面,便是四千余踏着整齐的步伐,一丝不苟的劲卒。这些劲卒,左手盾,右手刀,就这么跟随着军鼓声,踏踏踏的齐步走了过来。

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追随刘备征战多年的沙场老卒,又经过月余的严苛训练。此时,不但队列整齐,步伐一致,而且一个个精神抖擞,全身上下,散发着无穷的斗志。仿佛是一把经过重新开锋的曾经锈迹斑斑的刀;仿佛是一块经过重新打磨的曾经粗糙的玉石。

刘备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将士们是精神焕发、斗志无穷。而点将台的文官,以及受邀来观礼的那些豪强们,却是面如土色。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整齐划一的军容?何曾见过如此杀气腾腾、斗志无穷的军队?那随着军鼓声的整齐脚步声,仿佛踩在他们的心上,让他们的心脏也跟随着颤动。

在快走到点将台的时候,关羽大喝一声:“敬礼!”

便只见四千多人如臂使指一般,把右手环首大刀往左手盾面上用力一磕,大声呼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高台上,不少人被这充满雄性力量的呐喊声给镇住了。刘备目光注视着自己的部下,右拳在左胸狠狠一敲,对他们还了一个军礼。

校场那边的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们,早就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于是七嘴八舌的悄悄讨论开了。

“我的个乖乖,这是刘君侯的军队?”

“太厉害了,怪不得早就听说刘君侯讨平黄巾、击破凉州贼,又前往益州平蛮贼,我还以为别人瞎说呢,现在总算是相信了。啧啧,看这军队,太,太那什么了。”这人是搜肠刮肚找不出形容词了。

“有如此雄壮的军队,咱们青州还用怕盗匪?还用怕黄巾余孽?天佑我青州子民呐,圣天子英明,把刘君侯派了来,真是我青州之大幸也!”这是混迹在百姓中的一脸激动的士子。

“军队看着是很厉害,可不要祸害我青州百姓才好!”这是一个商人,不无担忧的叹道。

便有人立即反驳了:“你知道个甚,刘君侯来我青州日久,一不加税,二不扰民,军队一直驻扎在城外,就是将士们进城买物什,也是一定要付钱的。否则,军法无情。而且刘君侯乃儒家传人,最重名声,他恩师康成公就是我青州人,他又岂会祸害我青州百姓?”

…………

校场对面,百姓议论纷纷,话题千奇百怪,更有无数小娘子看着场中威武精壮的将士们差红了俏脸。不过,无形之中,青州百姓的胆气又足了几分,腰杆又硬了几分。有这样的军队撑腰、有这样的军队守护,他们还怕什么?

关羽率了本部徐徐通过点将台下,接受刘备的检阅后,跟着进来的,就是张飞所部了。张飞所部,乃是四千余枪兵。经过台下时,随着张飞一声大喝,便见近五千杆长枪斜斜的一刺一收,然后将士们气沉丹田,大喝道:“首战用我!用我必胜!”果真是气吞万里如虎。

刘备看着台上那些脸色不好的人,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暗道,把肌肉先亮给你们看一看,若是以后胆敢违抗我府中政令,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刘备知道,他之于青州,不过是个外来户。他想在青州大施拳脚,把青州作为他的试验田,对青州进行全境范围内的改革,必然避免不了和这些青州本地土著们打交道。

这期间,必然会触动许多人的利益。也会给许多人带来新的利益。就看这些人识趣不识趣了。当然,就算这些人不识趣,刘备也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们。别的不说,掌握如此多的军队,刘备完全可以平推青州境内任何势力。

不过,刘备并不打算这么做。若是一来便把青州上下杀得血流成河,那他成什么了?独夫吗?君子和而不同。在各种不同的声音中,尽量做到和谐,做到求同存异,这才是刘备最终的目标。而他煞费苦心的弄出这么一个阅兵式,一个目的是为了检验这月余来,军队整编的成果;第二个目的,也就是最主要的目的,便是震慑青州官员,以及青州宗族豪强势力。以强大的武力,让他们看清楚事实,让他们心中有数,不要做让自己不快的事。当然,若是还有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到底的。刘备也不介意挥起屠刀。

他需要的是明智的,懂进退的人,而不是蠢货!

黄忠率领的,是近五千弓弩手,他们的口号是:“唯我蹶张,神射无双!”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严颜,严颜带了一支骑兵部队,这支部队给人们带来的震撼和冲击力,更大。在这个年代,一支成建制的骑兵部队,给人带来的力量感是无穷的。这也是为什么凉州铁骑可以纵横天下的原因。当今天下,放眼望去,除了凉州铁骑、幽州乌桓骑兵外,便是当年关东讨董联军,也没有这么一支骑兵。更不用说名存实亡的中央禁军了。而现在,在青州,刘备手中,竟然拥有这么一支机动的骑兵队伍。

顿时,百姓也好,官员也好,宗族豪强也好,对刘备的实力评价,又悄然提高了一档。敬畏之心,又浓了几许。

当然,刘备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这些骑兵,不过是会骑马的士卒而已,要想骑射、要想千里奔袭,要想冲阵,还远着呢。

而且,四将所率部队,都是为了今天的阅兵式,而特意按兵种划分的。否则也凑不出这么多骑兵来。平时各军中,刀盾手、弓箭手、长枪兵、骑兵斥候等,都是混编的。

等到严颜率领部队大吼着:“陷阵破锋!舍我其谁!”的口号通过点将台时,就标志着今天的阅兵仪式已经结束了。

刘备笑吟吟的邀请众人一道返府赴宴。席上,孔融等人自不必多说,有个强壮的老大罩着,他们当然觉得安心。而一众青州本地土著们,也是毕恭毕敬,态度好得不得了。刘备心中暗爽,这就是实力强大的好处啊。当然,刘备也不会自大到以为光凭今天这一下,就会让青州上下全部归心了。指不定席上,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心中暗怀鬼胎呢。

席散之后,刘备便唤了关羽来。

关羽见了刘备,便见刘备道:“云长,我欲表你为平原相,率青州第一军驻屯平原,你意下如何?”

关羽闻言大吃一惊,不过也不愧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关二爷,瞬息便平静了下来,叉手回复道:“主公有命,末将岂敢不从。只是某素来只知统兵,不知治民。恐有负主公之托!还望主公三思!”

刘备摆了摆手,道:“云长,你也追随我多年了。我麾下诸人,论武勇,能与你相提并论者,唯益德、汉升而已。益德幼时便与我相识,汉升则与我相识于偶然。你与益德年岁相近,这些年中,我视你二人若十一郎一般。看着你与益德,还有十一郎的逐渐成长、成熟,我很是欣慰。

云长,你也素知我的志向,抛开建功立业不说,我最大的愿望便是济世安民,匡扶大汉!如今天下乱成一团,各方人马纷纷登场。诸侯们为了自己利益、一己之私,竟然冒天下之大不违,折腾出两位天子。真是可笑!可恨!我素来不喜争斗,在我看来,在朝堂与那些人勾心斗角,还不如回地方做点实事。这便是我来青州的原因。

云长,我们的地盘越来越大了。当初我只是一郡太守,如今却是一州之牧。地盘大了,人心却不齐。这是大忌啊。所以我拿下华冲,欲托你去为我镇守平原。云长,人,总是要成长的。你也是读书人,就甘心一辈子做个武夫?以后的地盘,或许会越来越大,云长,我希望你能够允文允武,上马能为我杀敌,下马能为我抚民。云长,你,能够做得到吗?”

关羽被刘备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语给彻底感动了。他想不到刘备竟然视他亲若兄弟,想不到在刘备心中,他被如此看重……关羽心神激荡,只觉得死也不能让刘备失望,他推金山倒玉柱般的往地上重重一拜,拱手道:“云长,谨遵主公之令,必不负主公之重托!”<>

第一百九十一章 青州攻略(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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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紫静泽南,书友烟花易冷夜太美的打赏。

关羽带着刘备的重托,率了青州第一军前往镇守平原。青州牧府也没闲着,一道道政令自刘备之手传了出来。

首先便是《剿贼令》。青州六郡国内一切盗贼匪寇,自此令颁发起,立即放下兵器投降,等候青州牧府处理。如有不从者,杀无赦!青州六郡国内一切吏民,自此令颁发起,不得私自藏匿、帮助匪人,如有发现者,连坐!青州六郡国内一切吏民,自此令颁发起,有向官府检举、揭发匪人或匪人线索,经州牧府验证为真者,重赏之!

《剿贼令》随着州牧府的飞骑,遍告青州六十五县!

那些习惯了打家劫舍的盗贼马匪们,慌了。经过时间的发酵,青州军威已经传遍了青州每一个角落。至今仍有无数人津津乐道那次让人无比震撼的阅兵式。于是这些横行一方的凶人们,在看到《剿匪令》之后,便明白,这位新任州牧,要动真格的了。想反抗,想想人家手里几万精锐,只怕自己浪花都没有扑腾起来几朵,就要灰飞烟灭。想束手就擒,又不甘心。这些年下来,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血⌒顶⌒点⌒小⌒说,腥,不知道害了多少条人命。真投降了乖乖的让刘备摆弄,人家一声令下,把自己砍头示众了怎么办?

这,就是大大小小的盗匪团伙的真实想法。当然,也有那些自持人多势众,不怕刘备的。比如寇乱数州的黄巾余孽。又比如来去如风,怱隐怱没,让人猜不透行踪的马匪们……

青州的官吏百姓们,却是一面倒的为刘备欢呼呐喊。自中平年间黄巾之乱以来,青州境内便再也不得安宁。虽然也有无数官员奋起杀贼,奈何贼势甚大,各郡县又无统一指挥,于是黄巾余孽也好,马匪也好,盗贼也来,一茬茬的来了,把一个好好的青州大地,硬生生的搅得焦土片片,尸骨成山。

如今刘备身为青州牧,手握纵横一时未尝一败的精锐大军,下令全州剿匪,如何让吏民们不喜?就算是居住在城池里面的人,也不能一辈子不出城不是?城外的土地,庄园,总不能都不要了不是?

更何况,有揭发举报线索的,还有重赏。料想以刘备的声望,总不能糊弄咱平民百姓罢?于是,百姓们沸腾了。每天闲下来无事,便到处打听盗贼的信息,期望能发一笔横财的人大有人在。更不用说那些家里曾经被盗匪祸害过的人们了。他们四处奔走,尽心尽力,免费充当着刘备的耳目,不图赏赐,只求刘备能为他们报仇。

平原交给了关羽,东莱交给了范明、刘恪。于是济南、乐安、北海,剩余三将各率本部前往。至于齐国,因为是刺史州牧的治所,又居青州之中,向来少有兵乱贼踪,于是刘备便率了三千蛮兵,亲自坐镇。

刘备与荀彧是何等人,早就算到了盗贼们的种种反应。众将到了地方后,先是与当地官府配合,定点拔除那些名声在外、祸乱一方的团伙。把境内有固定据点的盗匪剿灭之后,便发动百姓,招募青壮,开始用人海战术这个笨办法来对付那些到处流窜的其他贼寇。就算不能立即击杀,也要把他们驱赶到一块。然后聚而歼之。

于是,一场被后世史家所称颂的青州剿匪之战开始了。后世史家们以极其热情的言辞,赞颂了这次正义之战:“发生在西元191年的青州剿匪,是汉帝国首次大规模发动人民群众,利用人民群众的力量进行的一场与各路匪寇进行的战争。时任青州牧的刘备,在此次战争中,首次倡导并发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并在以后的争霸天下的历程中,屡次使用。使得他提出的以人为本、为生民立命等先进儒学思想,在实际应用中得到了很好的检验并逐步完善。这也就是我们华夏自刘备以后,始终把人民群众放在重要地位的原因!这也就是我们华夏现在的为人民服务这一思想口号的源头……”

事实证明,只要官府动了真格的,任何贼寇都抵挡不住。有组织有规模战斗力爆表的合法武装集团,谁挡得住?敢反抗的,杀!逃窜远方的,追杀!龟缩在深山老林据点不出的,放火烧山,围杀!

论力量、论速度、论情报、论组织纪律……方方面面,贼寇们全部完败,于是,青州境内,一时之间,血流成河。每天都有无数人头堆在城外,供来往行人观看。每天都有无数贼寇,被当众斩首,震慑一方。无数百姓为之拍手称快。哪怕是筑成的京观再恐怖再吓人,也阻止不了无数百姓前往观看。这些死掉的,都是曾经纵横一方的大盗。他们死得越多,百姓就越欢快。因为这说明,以后青州会很安全。

一些幸存下来的漏网之鱼,现在成了惊弓之鸟。除了死命逃窜,他们已经想不出青州境内的哪一个地方,还能够供他们落脚。村、里、亭、乡,已经组织了无数青壮来回巡弋,发现陌生人,就会围起来询问。发现人多的团伙,就会立马示警戒备。已经有不少好手折在这些平时他们想杀就杀想辱就辱的百姓手中了……

逃,拼命逃,逃得比其他人快就行了。逃出青州,就能活了。

可惜,等待他们的,是天罗地网。张飞在济南、严颜在乐安、关羽在平原,三军严阵以待,三面夹击。于是黄河渡口,尸骨延绵、死伤遍地。无数人惊骇慌乱之下,自相践踏,坠河而死。

北海,因为北海地盘大,黄巾为乱者众多,于是刘备把另一员大将黄忠,给派遣到了这里。在北海相孔融不遗余力的配合下,北海黄巾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后,在高密被围。

黄巾营中,各大头领聚在一块,脸上因为连续数天军粮不济而显得有些油水不足。众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有人便道:“大哥,咱们降了罢,这日子,要过不下去咧。”

随着他的声音,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主座上的一条大汉。这条大汉,好雄壮。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件袍子随随便便的披在身上,腰间扣着一条不知哪抢来的玉带,头上发鬓散乱,以黄布裹之,眉如扫帚,眼似铜铃。狮鼻阔口,面容不怒自威。正是那黄巾主将管亥。

管亥见大伙儿都看着自己,怒骂一声,道:“入他娘,老子自在家中快活,你们这帮混球拉了老子入伙当这鸟黄巾。刚没快活几天,官兵一来打不赢了又要投降?”

于是便有人陪笑道:“大哥,这不是咱哥几个被贼官府欺负得活不下去了才入伙的么。再说了,大哥你当初答应得不是挺爽快?”

话没说完,管亥便顺手一个酒杯砸了过去,把那家伙吓得一跳就起来了。众人大声哄笑。笑完之后,又一脸愁容的看着管亥道:“老大,想个法子罢。外面来的是刘备的人马,太他娘的凶悍了。打起来完全不要命啊。”

管亥想了想,挠了挠头,问道:“要是不降,会怎么样?”

众人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管亥,尼玛粮都快断了不降就是死啊这还要问?当然,慑于管亥往日凶威,无一人敢作声。只有一个憨直的家伙,道:“老大,要是不降,赶紧就撒腿跑,不然就只能等死了。”

管亥长叹了一声,站了起来,一脸沉痛的道:“我管亥出道以来,素以仗义知名,如今危难之际,岂能弃兄弟们而去。不过形势紧急,外面官军严阵以待,我军危在旦夕,我决定今夜趁夜单身出营,往徐州求援,请徐州黄巾兄弟来救……”

话还没说完,便见众人大声高呼不可,更有人激动得冲了上来,抱住管亥大腿:“哥哥,大家实在不忍哥哥冒生死之险呐!哥哥还是带领我们大家降了罢。听说刘青州素来仁厚,我等并不曾滥杀无辜,想来刘青州也会轻饶我等,还请哥哥为大伙儿做主啊!”心中却是想道,你功夫最高,趁夜出营,一个人溜了,大家伙怎么办?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众人一样心思,跪了一地。于是管亥老脸微红,咳嗽一声道:“既然你们一意要降,那将来官兵要向我们下手,你等须不得怨我。”

众人异口同声:“生死由命,绝不怨哥哥!”

于是,管亥率黄巾数万,出降黄忠。

东莱,范明、刘恪、太史慈,这一路人马,最为强势。既有范明这种允文允武的地头蛇,又有所向披靡的刘恪、太史慈。于是大军到处,无论辽东军,还是东莱地面上的贼寇,无不望风而降。当然,也有不降的,不过他们都死了。

这一场剿匪之战,持续两个月,青州牧府付出钱粮军饷无数,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共斩贼首六万余级,收拢降者流民数十万,其中青壮几近十万。自此之后,青州境内,治安大好,贼寇几近绝迹。青州吏民,真正迎来了太平。

此战过后,刘备在青州,声望如日中天。得到了无数百姓的交口称赞。而就在大家为这次剿匪激动不已,自发庆祝的时候,刘备却一袭青衫,携了两位夫人,去了北海。

灭了青州群盗,是该拜见恩师郑玄的时候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青州攻略(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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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玄今年已经六十有五了,虽然人已苍老,尽显疲态,然则那一双眼眸,却仍然充满着睿智的光芒。郑玄这一生,被禁锢数十年,在仕途上几乎毫无作为。但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党锢之祸,让郑玄绝迹仕途,只能闭门不出,沉醉于学问,最后却造就了华夏历史上一位震古烁今的儒学宗师。

黄巾乱后,党禁解除。郑玄也得以获得政治上的自由。但其时他人已老,心已衰,不再对政治抱有任何幻想。而是一心传道,孜孜于学术,力求将自己一生所学传授下去。于是董卓征辟也好,袁绍举荐也好,他一概不就。只是在高密老家,授徒讲学。

这次刘备把青州贼寇一扫而空,然后携了家眷来北海探望恩师郑玄。让郑玄老怀大慰。刘备在郑玄门下时间,远远不及其他弟子。然则他以天纵之资崛起,如今已今贵为一方重臣。兼且刘备入仕以来,名望清誉,有口皆碑。有如此佳徒,郑玄如何不喜。郑玄政治上失意,刘备能够在仕途上如鱼得水,也能让他稍解心怀了。

室内茶香袅袅。郑玄安然于座,刘备却额头上隐有汗珠,稍显狼狈。郑玄长叹一声,道:“玄德●顶●点●小●说,,这些年,你的学问却是落下了。”

刘备用衣袖拭了拭汗珠,垂首道:“老师说得是,这些年弟子忙于琐事,疏于学问。不知不觉间,退步了。”

郑玄道:“昔年你曾有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看来,你是做不到啦。”

刘备听出了郑玄语气中淡淡的失落,不由道:“老师,若天下太平无事,宇内海晏河清,弟子岂能不追随老师,穷究大道之本源,格尽万物之本质?然则国家纷乱,天子失权。诸侯自相攻伐,百姓流离失所。我乃汉室宗亲,堂堂男儿,又岂能坐视不管,安心于学问?老师,弟子昔年在太学,就我等儒门士子该当有何作为提出了四句观点。弟子资质愚钝,精力有限,只能取为万世开太平一句以自勉。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啊!”

郑玄顿时为之动容,口中喃喃念叨着:“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这千年之后,戚大帅的一句诗,顿时击破了郑玄的心防。戚大帅当时,也是国家危难,海防不得安宁。于是戚大帅便立下远大志向,时刻以国家和民族安危为己任。他的这种明确心意、只求报国,不为个人功名的崇高品质,正是这个时代的儒门弟子所推崇、所赞赏的。郑玄亦不例外。

郑玄回过神来,再看刘备时,眼中便充满了赞叹和爱惜。他这个弟子,虽然这几年学问停滞不前,让他有些失望。但他有如此大胸怀、大志向,却是更值得自己赞赏的。而纵观刘备这些年,他也是一直这样做的。很好,不愧是知行合一的提倡者。

而且郑玄也不是迂腐之人。在此乱世,一个儒学大家,和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哪个意义更重要,自然不用多说。

于是接下来,师徒两人,相谈甚欢。只不过,郑玄对刘备意欲邀他出山之事,一直不答应。哪怕是刘备让他负责整个青州的学政,也是推辞不就。让刘备愁眉苦脸,无可奈何。

郑玄见刘备愁眉苦脸的,不由大笑,道:“好了,玄德,为师早已绝了仕途之念,只想在家整理旧著,删繁就简,汇编成书。以传后学。是以你不用多劝。不过我麾下弟子,你的同门,颇多俊彦,便看你敢不敢用了。”

刘备大喜,他不就等着郑玄这句话。于是便拜道:“还望老师指点!”

郑玄深思一会,缓缓道:“我门下弟子众多,现今于此者,有三人最为出色。北海孙公祐、清河崔季珪、乐安国子尼。孙公祐雍容风议,能言善辩;崔季珪风姿高朗、文武兼备;国子尼正直无私、谦恭节俭。此三人皆乃学问精深,品格清白之辈,可堪大用!”

刘备脑海里面一思索,孙乾就不说了,历史上就是跟随自己不离不弃的元老之臣,而国渊、崔琰这两人,皆是一时之选,都曾为曹操麾下高官。想不到这两人如今也在这里。嗯,不错不错,若捞了这三人回去,此行便不虚也。

于是刘备喜不自胜,连连拜谢郑玄。郑玄笑道:“你自去见他们罢,能不能让他们为你所用,就看你自己了。”

刘备告别郑玄,在郑玄门下童子的引领下,率先便去了孙乾所居之处。

孙乾孙公祐,北海人,最初被郑玄推荐给州里,后在徐州才跟了刘备,从此一生不离不弃,哪怕是在刘备最困难的时候,亦随从周旋。这个人,从品格上来看,是经过考验的。于是刘备第一个,来拜访孙乾。

刘备来时,孙乾正在竹屋中读书。闻得青州牧来访,孙乾连忙出迎。两人分宾主坐下后,刘备兴致勃勃的看了看孙乾一屋子的书。问道:“公祐在老师门下,所治何书?”

孙乾答道:“回君侯所问,某在老师门下,治《礼》、《春秋》,稍通《诗》。”

刘备便捡了这几本书中几个他自己也觉得比较艰难的问题问了,孙乾别出机杼、对答如流。刘备见孙乾在自己这个州牧跟前亦气势不坠,风度翩翩,言谈清朗,毫无错失。不由心喜,暗道,此人可用。

于是便正色道:“公祐,我初来青州,欲在青州一展抱负,使青州百姓不再受战乱、饥荒之苦。然则青州百废待兴,我幕府各职使无人可用。实不相瞒,我此番来北海,便是向老师求助,老师向我举荐你。道你大才可用。今番一见,果然如此。公祐,可愿入我幕府,助我治理青州,一展平生所学乎?”

学而优则仕,这是士子们千百年来通行的准则。更何况在这昏暗的乱世。学得一身本事,投靠一位明主,实施心中抱负,保全家眷亲族。这就是孙乾所追求向往的。如今机会来临,岂肯推之于门外?

于是孙乾起身,长揖到地,道:“固所愿也,北海孙公祐,拜见主公!”

刘备哈哈大笑,扶起孙乾,道:“我得公祐,如鱼得水也。”

虽然知道刘备有所夸大,但刘备的心意,却也颇让孙乾感动。

两人又坐着相谈了一会。刘备便问道:“公祐,老师还向我举荐崔季珪、国子尼,此二人你可相熟?”

孙乾莞尔,道:“主公,此二人,乃我往来之良友也。不劳主公前去,我自相请二人来见主公。”

刘备乃止,道:“我安坐于此,岂是求贤之道。同去,同去,公祐于前带路,引我去拜访两位贤人。”

孙乾笑着起身,心道,嗯,主公果然是个爱才的。

刘备不知方才是孙乾有意试探,跟在孙乾身后,一路往崔琰居所去了。

崔琰字季珪,清河人,清河崔氏,在这个时代便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家族了。当然,还远远不是几百年后的五姓七大门阀而已。

待见了崔琰,刘备这才知道,为什么史上的曹操在匈奴使者来拜见时,让崔琰冒充自己了。果然是声姿高畅,眉目疏朗的一代帅哥。据刘备目测,崔琰身高已过一米八,长得高大,又容貌如玉,丰采高雅。这颜值,按后世的标准来说,也简直是要爆表了。于是刘备就暗暗腹诽道:史上老曹赐死崔琰,是不是因为这家伙太帅了,又在曹操跟前天天晃,让老曹不爽了?

和崔琰相谈的过程,无疑是非常舒心,非常成功的。崔琰不似孙乾,崔家乃是大家族,历来出仕者络绎不绝。不过如今天下大乱,天子都出现了两位。崔家自然不会再一门心思往朝廷中央挤了。于是崔家子弟,目光便看向了天下诸侯。袁绍、刘备、袁术、刘表等人,都是他们的目标。

既然刘备来了北海,又亲自来拜访自己,姿态诚意十足。自己又为何要拒绝呢?崔琰对刘备早有耳闻,两人有同门渊源,更兼刘备名声又好,于是面对刘备伸过来的橄榄枝,崔琰欣然从命。

国渊国子尼,乐安郡人。与管宁、邴原相熟。刘备来见,还没说几句,刚透露了不日管宁、邴原将从幽州返还青州的消息。国渊便嚷嚷着要去青州了。倒让刘备一肚子的话憋着没说出来,好生郁闷。

又待了数日,临别时,刘备尤不甘心,于是灵机一动,眼珠子一转,对郑玄道:“老师,我意欲在青州重设学宫,邀天下大儒前来讲道。老师可有意乎?”

郑玄本以为刘备又欲邀自己出山,打算再度婉拒,想不到刘备竟然抛出这样一个消息来。于是郑玄身躯一震,眼中精芒闪动,望向刘备,道:“重设学宫?”

郑玄的反应,刘备都看在眼里,暗笑道:“对啊,临菑稷门曾有稷下学宫,其时诸子争鸣,百花齐放。各派思想于此汇聚交流,为一时之盛,名播天下。弟子执掌青州,亦有意重现当时盛况。邀请大贤通儒,讲学于此。兴我青州学术、教化一方……”

刘备还没说完,郑玄便激动的道:“此乃大功德也,玄德若果真行此事,老夫愿助一臂之力。”

刘备闻言,暗中一笑,道:成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刘青州再得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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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时候,刘备只有家眷亲兵。走的时候,却是浩浩荡荡一大群。黄忠既平北海,自然是不愿再留此地,刚好刘备要回去,便率军一路护送。

不过,队伍中,却是多了数千青壮。这些人,都是黄巾请降后,黄忠依刘备之令,遴选出来的无家室拖累的光棍汉子。其他拖家带口的,被刘备着令孔融就地安置了。这些青壮的带头大哥,赫然就是管亥。

话说那日黄忠逼降了黄巾,刚好刘备一行到北海来访郑玄。于是黄忠上书,降军如何处理。刘备一门心思想到郑玄口袋里挖人,便不耐烦的回信道,诛首恶及罪大恶极者,余皆不究。

黄忠拿到书信,便依此行事。好嘛,管亥等一伙人,都是黄巾头目,妥妥的被划在首恶之列。这下管亥傻眼了。如今投降了,在降兵营,衣甲、兵刃一概皆无,就是想煽动大家伙一起越狱,也没人跟随呀。管亥又看了看四周的箭塔上,那兵卒锐利的眼神和冰冷的锋矢之后,便迅速放弃了这个打算。

思来想去,绞尽脑汁,管亥都无法可想。眼看着砍头的“黄道吉日”就要到了。管亥在营中长叹一声,道:“某管亥虽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歹也是纵横县乡的好汉,莫非此番就要默默无闻的死在此处,真是不甘哪!”

& 身后,几个小兄弟凑了过来,方喊了一声管老大。管亥便回头没好气的怒骂道:“入他娘的,你等几个泼才还敢过来,若那日听了老子的撒腿就跑,又岂会今日待在这鸟地方等死?”

几个小兄弟被骂得面红耳赤,管亥乱发了一通脾气,火气稍泄,便道:“还有甚事?”

几个家伙你推我挤的,最后在管亥忍不住爆发的时候,总算有个家伙开言了:“老大,或许我们还有救!”

管亥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一把扯住那人胸襟,兴奋的道:“讲!”

那人苦着脸,道:“老大你先放手,快勒死我了。”

管亥闻言,讷讷的把蒲扇般的大手松开。那人揉了揉胸口,道:“老大,前几日我闲来无事,听到巡弋的兵卒低声交谈,他们的主公青州牧刘备,如今就在高密,来这拜访郑康成,听说,刘备曾经是郑康成门下弟子。”

管亥浓眉一皱,道:“刘备是郑康成弟子关老子鸟事,老子问你如何逃命!”

那人一脸冤屈,高声道:“老大,我说的就是活命的法子啊。你忘了,我们于郑康成有恩啊。当时兄弟们在北海劫掠四方,可是唯一放过了高密郑家啊,兄长!”

管亥反应过来了,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

那人连连点头,道:“老大,若郑康成能为我们说上一句话,那刘备岂有不从之理?”

管亥大喜,生死关头,也顾不得什么好汉的脸面,也顾不得自己是否挟恩图报了,于是对着外面大叫:“来人呐!来人呐!”

管亥几个,因为罪在见诛,所以都被关在栅笼里。他这一嚷嚷,便立马有人走了过来,不耐烦的问道:“尔等又有何事?”

管亥整了整衣襟,咳嗽一声,一脸严肃的道:“某有要事禀报。闻得刘青州来访康成公,我几人曾有恩于康成公。若数日后我等人头落地,日后康成公得知,免不了心中愧疚。还望这位将军速速报予刘青州,切莫作让康成公不快之事。”

那外面的小校听了,似笑非笑,心道,这人看似粗莽,倒也挺会说话,明明是自己欲求活命,却说得如此这般。也罢,宁可信其真,不可信其假,且先报上去罢。

于是这事,就这么一层层的报了上去。恰好黄忠与孔融正在刘备处议事。黄忠得闻此事,便看向刘备,道:“主公,要不要提审这几人,问得仔细,再向康成公证实一下?”

刘备手一摆,轻笑道:“不必了,料想这几人也不会故作惊人之语来诈我,既然于老师有恩,便放了罢。恰好那遴选的数千黄巾青壮,无人率领。他等既为黄巾旧将,便还让他们做一个头领,统率这几千青壮一道回临菑罢。”管亥之名,刘备隐约有些印象,在他想来,这史上有名姓之人,总有可取之处,不如顺水推舟,收下来便是。

黄忠得令,便退了下去。房中只剩刘备与孔融。

孔融便开言了:“玄德,你自来青州,只见连番动用军队,陡耗钱粮,却未见有一善政施于百姓。天下虽乱,却切不可自持武力啊。穷兵黩武,必败之兆,史有明鉴,望玄德三思。”

这些日子,孔融与刘备混熟了,知道这位顶头上司性格是极好的。于是那大名士的毛病又犯了,不尊称刘君侯,反而是大大咧咧的以字相称了。

刘备闻言,便道:“文举此言差矣。我动用军队,所为何事?为剿贼也。我来青州之时,青州之境,黄巾余孽暂且不论,大小贼寇多如牛毛。商路断绝,百姓惶惶。若此患不除,百姓不安,如何施政?如今大军纵横六郡,黄巾也好,盗匪也罢,全皆灰飞烟灭,纵有遗漏,也全都潜踪绝迹,不敢为祸。一州之境,百姓皆安。接下来,便是我青州牧府大施拳脚,颁布政令之时也。文举以为如何?”

孔融听了,长叹一声,尤自道:“玄德此举虽无差错,然则我见青州境内人头滚滚,尸山血海,总是不好。上天有好生之德,玄德切记啊!”

刘备听了,哭笑不得。他总算明白孔融的性子了。这家伙,文章一流自然不用多说,否则也不会在历史上名列建安七子了。但性格真的不是很好。他自己出自名门,却偏偏要与权贵对着干。在杨赐门下为宾客时,惹怒何进;董卓上台了,又惹董卓不高兴,本来按董卓的性格,一剑斩了孔融才是正经,碍于孔融名声,一脚把他踢到黄巾肆虐的青州来任北海相,让他来这里送死;后来到了朝中,又老是抨击时政、讥笑曹操,曹操当时大权独握,哪里肯干,于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孔融满门尽诛。一代文豪,就此陨落,真是可悲可叹。

孔融的悲剧,便源自他的性格。他幼年丧父,与兄长一块长大。因少有长辈管束,性子便野了,有些胆大包天。从他小时候就敢藏匿当时亡命天下的党人张俭便可知。他读了一肚子的书,与太学生、与当时的名士来往甚密,他的政治倾向便是同情党人的。典型的文人性格,和当时的黑暗政治环境,让刚直不阿的他偏激的蔑视权贵,总觉得权贵都是不好的。都是大汉暗弱的根源。

于是受当时司徒杨赐征召,受命去暗访污浊之后,检举了一大堆人,都是宦官权贵之亲族。于是董卓入洛,朝议废立时,他上书激辩,一力反对。于是在后来入朝之后,先弹马日磾,再驳恢复肉刑,最后讥笑曹丕私纳甄氏,屡次拐着弯的骂人最后激怒曹操……

这么一个刚正不阿、胆大包天、能言善辩、不畏权臣的文人,在得罪权贵之后,他不死,谁死?

再想到孔融历史上性宽容、好宾客,屡举贤人,喜时论清谈的评价,刘备脑袋一转,心想这家伙让他当个北海相倒是浪费了,等以后自己地盘再大点,让他专门当个谏臣倒是挺不错的。

两人又闲谈了一阵。孔融家学渊源,自幼就泡在书堆里,比起刘备这个半路出家的,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无论说什么,孔融便都能旁征博引,妙语如珠,说得兴起时,简直就是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口绽莲花……刘备一看,除了自己那点超前的见识之外,尼玛完全插不上嘴啊。赶紧撤。于是刘备借口还有要事,改天再谈。瞬间便遁走了。

刘备告别郑玄、孔融之后,率了孙乾、崔琰、国渊等人,在黄忠大军的拱卫下,一路往齐国而去。刚过了汶水,还没走到营陵呢。便见身后蹄声得得,如雷如鼓。黄忠大惊,正欲命令大军防卫,刘备止住,看着那一路烟尘,笑道:“青州境内,除我青州军外,还有何军有如此威势。观其方向,料是十一郎来了。”

果然,未过多久,便见烟尘中一杆大旗在风中高高飞扬,斗大的绣金刘字格外显眼。黄忠见得那旗下一员大将,顶盔贯甲,正是刘恪,这才放心的轻吁了一口气。

那一枝军,飞驰到刘备大军百步外,方放慢了速度,缓缓而行。待到了刘备跟前,刘恪行了一个军礼,道:“主公,末将已剿灭东莱境内辽东军与黄巾贼寇,特来缴令!”

刘备翻身下马,走到刘恪跟前,双手把刘恪扶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笑道:“好,好,好!十一郎终于回来了!”

刘备与刘恪正欲闲话几句,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刘恪身后那一员陌生将领身上。只见那将,身高七尺有余,若莫二十来岁,生得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星眸上两道飞将眉,斜斜入鬓。一身铠甲,蜂腰猿背,往那里一站,气势沉稳如山。刘备心道,不知道十一郎哪里拐来的一条好汉。

刘备便笑道:“敢问壮士姓名?”

便见那将单膝一跪,全身甲片哗啦啦乱响,一把清亮的嗓音响起:“东莱太史慈,见过刘君侯!”

刘备心中一愣,不着声色的转头看了刘恪一眼,暗道,十一郎却是好运气,连太史子义也能拐了来。于是笑着亲自扶起了太史慈,正欲说话,便见旁边的刘恪兴奋的开言了:“主公,子义真英雄也,某于东莱,多赖子义之力。”

刘备哦了一声,便听刘恪细述东莱之行起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袁本初图谋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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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恪性子向来跳脱,虽然现在已经娶妻生子,又在军中历练多年,但仍然改不了本性。在刘备面前兴高采烈的说起太史慈的武勇英姿。说得旁边的太史慈脸都快红了。

刘备一直面带微笑的听着自己这个从弟的描述。待刘恪说完,方冲着太史慈一笑,道:“子义果然不愧青州豪杰,今番助我军扫平东莱宵小,无以为谢。”

刘备扭头对身后亲卫道:“牵我坐骑来!”

然后对太史慈道:“宝剑赠侠士,良驹匹英雄。我这坐骑乃塞外异种,随我多年,征战四方。今次便赠与子义。还望子义多多爱惜。”

古代的马匹,都是作为战略物资存在的,更不用说现在这战火纷飞的岁月。一匹马,比黄金贵重多了,更何况是这种神骏非凡的名驹。说实话,太史慈第一眼看见刘备的坐骑,心里便喜欢上了。就像后世的男人爱好车``一样。不过再喜欢,太史慈一听到刘备要把如此骏马赠予自己,当即大为惊讶,哪敢受如此重礼,立马就一口回绝:“某不过寸许之功,岂敢受君侯如此厚赐,君侯万万不可如此,慈不敢受!”

刘备笑道:“子义莫要如此,守慎自幼与我一道长大,手足情深。你助守慎,便是助我。扫平匪患,击退外敌,有大功德于青州百姓,何来寸许功劳之言?且我青州军中一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子义固辞不受我赏,莫非是觉得我刘某人不值得相助么?”

说完,刘备就笑眯眯的看着太史慈。这话绵中带刚,直接把太史慈给逼住了。太史慈一介武人,倒也不矫情,稍一沉吟,便接过缰绳,拱手道:“既如此,某便愧受了。主公在上,请受太史慈一拜。”

太史慈也想得明白,青州只有刘备这么一个老大,反正是打算投刘备的,都陪着刘恪打了这么久仗了。再说了,刘备一见之下,果然名副其实,别的不说,这赠马,便是很对自己的胃口的。一匹良马,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大了去了,关键时刻就能救命。刘备征战多年,初见之下便将坐骑相送,这份恩遇厚待,不由太史慈心中不感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既然印象不错,那就留下来给人家卖命吧。

刘备笑吟吟的扶了太史慈起来,环绕四周诸人道:“我青州军又得一员大将,可喜可贺!传令三军加速,到了临菑,我要犒赏三军,以酬将士之功,并大开宴席,为子义接风!”

刘备率了大军一路往齐国而去,沿途之上,见往日络绎不绝的流民饿殍大为减少,几乎绝迹。刘备不禁心怀大慰。这地方,没电没网没游戏,以前生活中种种习惯了的自己竖立一个崇高的理想,刘备很怕自己会疯掉。幸好这里还有他的亲人,有他的部属,如今也拥有了这么大块的土地。那么,能够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生活过得好一点,毫不夸张的说,刘备的幸福感也就会更加强烈一点。

刘备端坐在马上,身子随着马匹的走动而轻微摇晃。心情畅快的他,思绪已经飞得老远,此时的他,正在想着,董卓、袁绍哥俩,还有老曹他们这些家伙,都在干什么呢?

关山阻隔,加上刘备这段时间心思全放在剿匪上,所以竟没来得及留意诸侯的情报。其实,关中的形势,已经悄然在变化了。

董卓被诸侯逼得狼狈回了长安。满腔雄心壮志顿时化作乌有。当初入京时的不可一世,也早就不见了踪影。他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敢惹他。而他自持的武力,并不是天下无敌。

待到洛阳方面重立弘农王为天子,董卓闻信雷霆大发,却又无可奈何。诸侯重兵屯集洛阳。他可不会为此出兵攻打。他已经败过一次了,凉州儿郎士气正低,若再强行出征,不合兵法。最关键的是,他输不起了。于是董卓只能借酒浇愁,然后就是在朝堂之上,看谁不顺眼,就收拾谁。

董卓虽然凶威焰焰,然后以王允、杨彪等为首的文官们,却一个个喜在心中。在他们看来,那个野心勃勃的董卓已经消失了。如今的董卓,只什么。

于是,私底下,文臣们一个个开始串联起来,搞小动作了。

以王允、杨彪、马日磾为首的百官们,开始不动声色的接触、拉拢董卓的部将。可惜,董卓余威仍在,而凉州诸将,仍然对董卓忠心耿耿,面对高官厚爵,一个个不为所动。当然,也没有人蠢得会向董卓告发。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是个人都会懂得。毕竟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样红。指不定哪天就用得上别人了呢。

文官们跳上串下的,结果却一无所获,简直白忙活了。众人把信息汇总到王允这里时,不禁都有些垂头丧气。王允本来也有些泄气,不过见同僚们如此,又只好表面上不动声色,为了鼓舞众人,故作云淡风轻的道:“诸公缘何如此?自古谋大事者,岂有一蹴而就者。”

有人道:“司徒,非我等焦虑,实则此事已迫在眉睫,若不加速行动,待董卓得闻,我等必然斧刃加身,死无葬身之地。大丈夫为国除奸,死则死尔,然则若事未成而身先陨,兼且牵连亲族,便是死也不甘!”

众人纷纷言是,王允一想也是如此,自己等人行事再隐秘,董卓再醉生梦死,该知道的迟早要知道,因为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允皱起眉头,深思了一会,方才道:“你们有人去联系吕奉先否?”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大摇其头。有人道:“司徒,那吕奉先为董卓腹心,董卓出入,吕布拱卫其侧,从不离其左右。此等人,岂是我们可以动摇的。为免打草惊蛇,我等不敢与这接触。”

王允听了,摇头叹气,道什么样的条件而已。且我听闻吕布悍勇,又深受董卓喜爱。然则他乃并州旧将,于凉州军中,多受猜忌排挤。料想他与凉州诸将极为不和,否则作为堂堂都亭侯、中郎将,为何不独领一军,而是甘心居于董卓之侧,作为亲信护卫,受董卓之驱策若下人?”

众人听了,大觉有理,不过,谁去和吕布谈呢?众人看了看,自度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倒不是不敢去,而是怕搞砸了,那就万死莫赎了。

王允振衣而起,一脸坚毅的道:“吕布那边,我来负责和他谈。事成之后,我愿与他一同共掌朝政。如此条件,不怕他不从!”

众人大惊,纷纷劝道:“司徒,不可啊!”可千万别弄倒了董卓,又起来个吕布,否则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王允少年出仕,壮年天下知名,曾因刚直不阿得罪宦官蹲过大狱,差点死在里面了。为此性格磨练得暴烈如火又极度自负。如今他身为司徒兼领尚书令,执掌朝政,更是一言九鼎,众人相劝,他哪里肯依,只是一意要孤行。众人见劝不动,只好让王允注意自身安全,若事不可为,保全自己才是第一位。又说了半天,众臣才纷纷散去。

那边王允图谋董卓,这里袁绍也没闲着。袁绍力排众议,力扶天子重登帝位。可以说是简在圣心。在太后和天子看来,袁绍这样的臣子,才是大大的忠臣,为了天子,殚精竭虑,忙前奔后,其人心迹,可歌可泣。于是袁绍的付出,也得到了丰富的回报。以年方四旬的年纪,位居台阁,并录尚书事。

简直是达到了他政治生涯的巅峰。是以前段时间,袁绍一直是满面春风。志得意满。不过,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他执掌朝政后,才发现,国家财政,已经是乱套了。国库被董卓搬空不说,洛阳地面的富户也是十室九空。然后,天子和太后要供养,文武百官要发俸禄,将士要军饷粮草……

袁绍发愁了。他不是神仙,变不出那么多钱来。洛阳地区被董卓乱搞成这样,现在就是想找些人收税,也难找到。如今天下分裂,想要凉州、关中的赋税,那是别想了。幽、并二州更不用说,往年都是朝廷财政拨款供给二州。荆、益两州,益州道路远隔,关山险阻,自刘焉去了,便极少有消息。荆州倒是富甲一方,可惜自己不争气的弟弟和刘表起了桎梏,正率了孙文台与刘景升在南阳打生打死,指望不上了。交州更不用说。

青州听说刘备在那里正焦头烂额的剿匪,他不找自己要钱粮,自己就要谢天谢地了。嗯,如今靠着扬、徐、豫、兖、冀这五州供应,还真有些捉襟见肘。若是太平年间风调雨顺还好,这离乱的年月,田地荒芜的不在少数。农耕社会,没人耕种,自然就收不上税收。更何况,这五州之主,没一个是好惹的,明里暗里,不是太服从。

是以袁绍在拆东墙补西墙忙乱了一阵子后,心力交瘁的他,忽然开始,有新想法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袁本初图谋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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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青州屯田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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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平二年,建安元年的西元一九一年,大汉帝国因为刘备的出现,已经完全变了一番模样。在长安与洛阳,一西一东两位天子并立的同时。原来的诸侯们,也悄然在跟着形势在变化。

刘焉远在益州,隔绝与中原的往来,自成一国。而刘表在荆州,消灭宗贼豪强后,收拢吏民人心,正遣了大将黄祖,与盘踞荆州精华之地的南阳袁术所部大将孙坚交战。双方互有胜负,而孙文台这江东猛虎,自从在洛阳帝陵意外得到传国之玺之后,命运也似乎悄然而变。这个时候,正是他雄心万丈,意气风发之时。是以能驱本部数千兵卒,硬抗荆州数万之众。

陈温、陶谦默默的在扬、徐埋头发展,治民治军。并不参与中原各方的纷扰。在北方,公孙瓒与刘虞虽然在政见上各持己见,却并未发展到如? abcxs. com同历史上一般的水火不容。因为幽州向来在财政上,需要青、兖、冀等州的支持。是以在青、兖两州黄巾死灰复燃,冀州财政向袁绍等关东盟军倾斜的情况下。公孙瓒对刘虞因为财政方面的捉襟见肘而表示了理解,在尽力以战养战的同时,也放缓了攻击的节奏。

董卓在长安因为心中的那一点野望被关东诸侯击得粉碎,于是放纵享乐,不理政事,日日欢歌燕舞,醉生梦死,却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围猎,已经在黑暗中悄然展开。而袁氏门生韩馥也同样不知道,他的好朋友袁绍,正在对他虎视眈眈,打算图谋他的地盘,肥沃的冀州。

刘备到了临菑没多久,管宁、邴原便结伴自幽州而来。刘备一把接住,昔日的少年友人,如今已经变化多多。管宁、邴原经过多年磨砺,当年的少年意气,通通褪去。而今呈现在刘备面前的,已经是隐约初现的硕儒风范。刘备更不用多说,从孜孜求学、提出格物论的学子,成长为治理万民的一方牧伯。三人相见,各自唏嘘不已。

如今刘备麾下,文臣方面总算不只是仅有荀彧和简雍还有大舅哥卢敏了。孙乾、崔琰、国渊、管宁、邴原的加入,让他和荀彧从青州的具体事务中得以脱身,而能够有精力把全部心思放在以后的战略目标上。武将方面,大将太史慈,骁将管亥,更是让军队的实力得到增长。青州方面,可以说是算得上人才济济了。

一入临菑没多久,刘备的任命就下来了。辟孙乾为客曹从事;辟崔琰为民曹从事;辟国渊为法曹从事;辟管宁为典学从事;辟邴原为工曹从事。除了吏曹与兵曹仍空位以待外,其余诸曹总算是迎来了他们的话事人。

而太史慈,则被任命为骑都尉、亲军副指挥使,为刘恪之佐贰官。管亥亦同时调入亲军麾下听用。五千亲军,无疑是青州军体系的重中之重,心腹中的心腹。被任命为亲军将校,无论是太史慈,还是黄巾旧将管亥,都为刘备的举动感动不已。太史慈幼读诗书,素知春秋之忠义;管亥江湖草莽出身,却也是心思纯朴之人。他二人得刘备如此见信看重,早就暗暗发誓,从此之后,便把这百多斤卖与主公了。

青州宵小魍魉一扫而空之后,发展的最大障碍便不复存在。接下来,刘备的第一道政令,便是大规模的在青州范围内统计户口田亩。

在农业经济为主体的大汉,刘备深知,他要养军,养民,养部属臣僚,粮食才是根本。抛开粮食。其他一切,都是扯淡。尤其是在这个战乱纷纷的乱世,就算是钱再多,亿万万,若是买不到粮食,他的青州,便只剩下崩溃一途。在十常侍宅,他秘密挖掘出的钱财宝物不计其数,却仍旧让荀彧封存,自己看也不看上一眼。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根本不是关键。他未来争霸的命门,是粮食。有粮食,才有人,有人,才会有军队,有税收,有未来的一切。

是以刘备根本没有想过其他的,什么发展商业经济、什么探矿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都被他抛之于脑后。他与荀彧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在青州,不顾一切的发展农业。

而统计户口田亩,便是农业发展的基础。在统计清楚官田、私田的数量的同时,因为离乱死亡造成的大量无主荒田,也被刘备纳入官田之中。

在强大武力的震慑下,青州基本上就是刘备的一言堂。于是在各方的迅速配合下,青州的户籍田亩数字,没多久就摆放在了刘备的案头。

数字很让人触目惊心。灵帝早期的近四百万人口,经过黄巾之乱、经过公孙度在东莱的掳掠、经过历次战乱的消耗,在册居民竟然不足二百万。只有一百五十余万。而田亩,与以前的档案相比,无论是总耕种面积,还是官田数量,都是大量缩水。当然,其中还有一些隐晦的记录,不足为外人道。

刘备越看越火,看到最后,竟是掷册于地,拍案大怒。

荀彧在侧,眼中精光一闪,道:“主公,可要出兵,强令青州诸宗族献出被他们吞占的隐户流民以及田亩?”

刘备颇为意动,想了想,方道:“文若,我初来青州,经过连番剿匪之战,虽然根基初稳,但我也不想在青州掀起腥风血雨,杀个血流成河。毕竟我还要在青州待上很久。若是把青州本地宗族豪强清洗个干净,青州百姓又岂能心服?”

顿了顿,刘备又道:“文若,你且以我之令,与各宗族言,让其主动捐献田地人口,我必有重赏。但切记,不可用强,不可胁迫。自持武力便以势凌人,非是长久之道。再说了,风物长宜放眼量,来日方长嘛。我在青州又不是一日两日。”

听着刘备意味深长的话,荀彧躬身领命。心中却是在暗道,但愿青州土著们识趣,不然就算主公不打算用强,只怕你们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若是被青州牧府排斥,嘿嘿……

其实刘备对荀彧之行并不抱有太多希望。就像后世商人对资本的贪婪一样,这里的大户们,对土地和人口的贪婪也是一样的。天性如此,足够的田地和人口,足以让他们胆大包天、铤而走险。

果不其然,在荀彧三番五次登门后,青州各方豪强宗族很给面子的各自献出了百来户佃户、百来亩土地。对这些在刘备看来只是象征性的自己的肉。

于是还未在刘备与荀彧作出反应,市井的谣言便已经传得满天飞了。说青州牧刘备不悯本地吏民,不拿在青州扎根百余年甚至更久远的宗族当回事。更有甚者,说刘备垂涎青州本地士绅家族的田地和佃户,打算派兵上门强索……有无数的人,在市井之中说得活灵活现,仿佛他们亲眼看到了刘备派兵上门一样。

荀彧脾气再好,涵养再高,也只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正是年轻气盛之时。闻得此言,不由大怒,便来禀报刘备,欲请其派兵捉拿妖言惑众者。

荀彧来时,刘备正左手持了一片竹简,右手持笔,在竹简上认真书写。荀彧不敢打扰,刘备书写完毕后,把竹简往荀彧跟前一递,笑道:“文若且看,我写如何?”

荀彧接过竹简一看,风轻云淡四个大字墨迹淋漓,顿时便不什么好了。他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想着如何挽回主公的声望。跑过来一看,正主儿却在练书法。

荀彧把竹简放在一旁,着急的道:“主公,如今外面流言四起……”

还没说完,刘备便把案头的一叠方简递了过来,荀彧接过,匆匆一览,过来的信息,皆与流言有关。而平原相关羽,在信中更是上书请求出动军队,迅速控制那些在外面肆意饶舌者。

荀彧看完之后,皱眉道:“主公如何打算?”

刘备一挥手,朗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事实胜于雄辨,且由他说去。”

荀彧心道,任由那些人说三道四,青州牧的威严如何维持?这些人乱了纲纪,坏了尊卑,岂能轻饶?

正欲再劝,刘备看着荀彧,认真的说道:“文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散播谣言者,其心可诛。然则谣言已经四散,我若遣将派兵,如何辨别主谋者与人云亦云者?纵然能够抓捕一空,但青州百姓必然会产生恐慌,得不偿失之事,吾不为也。”

任由市井百姓对自己说三道四,说不恼火,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刘备为了避免造成大范围恐慌,最后还是选择了坐观其变。

幸好流言止于智者这句先贤的警语不是虚话。谣言传来传去,传了一阵。却始终未见青州牧府拿本地宗族如何了。青州牧府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派兵上门了。吏民们也不是傻子,一见如此,便知道是造谣了。于是再说起青州牧府的流言,便没有人相信了。

而刘备,在颁布政令,着令青州官田实施军垦,并向流民及家中人口众多而田地寡少者授田时,却暗暗的把这一笔账,牢牢的记在心中。

他青州牧的尊严不可冒犯。敢撩虎须者,便应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第一百九十五章 青州屯田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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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青州屯田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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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六郡国七十五县,凡有人烟聚集之寨驿,皆有小吏敲锣打鼓,通传青州牧府之政令:青州在册之民,凡无田地者、或人多地少者,皆可自行前往官府登记,待核实后,青州牧府将根据实际情况,重新授田。田地所产,根据汉律三十税一。

消息传来,青州各地一片欢腾。经过近二百年的发展兼并,大地主集团已经在事实上拥有了帝国的无数土地。自耕农正在急剧消失。没有田地的良民们,不是卖身为奴婢,就是为地方士绅豪强之佃户。而另外一部分人,仍然在苦苦咬牙支撑。或许在大有年,还能混得温饱,若是逢了灾年,便只能卖儿卖女了。在这种情况下,天子却为了享受,仍然在不断的加税加赋,于是汉末的社会矛盾空前尖锐。社会底层百姓,已经忍受够了官府以及地主们的层层盘剥。这也是为什么张氏兄弟振臂一呼,天下响应的最基本原因。活不下去《 的人,太多了。他们需要一条出路,需要一个可以发泄的途径。于是他们成了张家兄弟野心的殉葬品。

刘备来了青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扫青州一切武装敌对势力。然后在青州百姓忐忑不安的心情中,颁布了授田令。这条政令给青州上下带来的震动,以山呼海啸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官府重新授田给百姓,在青州百姓的记忆中,也只有故老口口相传的世祖光武皇帝在位期间有过。从此之后,大汉帝国何曾有过如此之举措。

授田令一出,顿时便受到了无数百姓的拥护。毫不夸张的说,此时民心全在刘备,而之前流传的谣言,早已不见踪迹,若还有人敢说刘备半句不好的话,立马便会被百姓群起而攻之。

青州牧府,刘备书房。案几上的文册堆积成了一小堆。这些资料,都是荀彧安排人手,于各地细细打探得来,然后汇总于此。

档案中清晰的显示,青州各城中,粮铺、缎庄、酒楼客栈等与民生相关联的各行各业,青州各大宗族竟然占据半数以上。这也是刘备拥有军队,却仍然忍耐那些世家豪族的原因。

衣食住行,与民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刘备打算欲以强横武力对付青州各大宗族,搞不好整个青州都会乱套。

军队是暴力机器,破坏力巨大。但用在青州内部,不太妥。刘备不是刘表。刘表当初敢单骑入荆,然后诱宗贼而诛之,是因为他在荆州,有本地豪族蒯氏、蔡氏鼎力相助。而刘备自来青州,虽然如今帐下人才济济,也有本地人管宁、邴原、孙乾、国渊、太史慈等在效力。但管、邴两人都是少贫家孤之人,而孙乾、国渊和太史慈,都不是时间投靠。

也许刘备放低身段,一一上门拜访,会带来一些效果。但刘备是这种人吗?在刘备心中,他们这些大地主大豪绅,都是未来时间里,刘备需要逐渐“消灭”的对象。刘备又岂会为了这些人,而去委屈求全。他有的是手段来对付他们。

刘备随手拿起一卷竹简,细细看了起来。里面内容是授田令发布后,各家各户百姓,前往官府登记户口的消息。授田令简直就是一个大杀器。一些往日里隐匿户口的家庭,如今也主动入籍,登记人口了。虽然多个人,便要多出一份赋钱,但比起分得的田地,那些小钱又值得些什么?

这还是刚开始。待刘备的政令贯彻,威信彻底竖立起来后,那些还在观望的百姓,以及隐匿在山林中的流民亡户,必然会成群结队下山,登记户口,获得土地,重新成为自耕农。而他刘备,就会有了收租收税、兴发力役、征募兵丁的雄厚基础……

想到这里,刘备不禁微笑起来。他现在的目的,不是急吼吼的去对付那些本地豪族,而是超越他们,成为青州最大的地主!

在这片土地上,要想和风细雨的改变一切,要想彻底的控制青州。那就看谁的手腕强。什么事干不成?

等到算赋改革的政令出来,一、二年之后,自己就是彻彻底底、说一不二的“青州王”!

任何政令,一开始可能都是好的。但往往执行中,因为某些人、某些因素,到了下面,或许就会渐渐变了味道。

比如在平原国高唐县的贺家村。里魁贺质最近就很是得意洋洋。授田令好啊,简直太好了。他执掌此地二百余家,谁家想多分点田地,不得都求到他头上。想着满屋子的礼物,贺质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刘君侯真是大大的好人呐!

不过,一想到叶家寡妇,贺质兴奋的心情便犹如泼了盆冰水,迅速冷却了下来。叶家寡妇他垂涎很久了,奈何人家向来不假以辞色。让他很是无可奈何。但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叶寡妇越是如此,贺质这心中越是难熬,像是小猫爪子在挠一样,偏偏却越挠越痒,让他欲罢不能。

这次,贺质就想借此授田之机,彻底让叶寡妇臣服于胯下。谁曾想,好几日过去了,叶寡妇却一点音信都没有。贺质坐不住了,他就不信了,这小小的柔弱妇人,还能不求着他?

想着叶寡妇清丽的面容,让人怜惜的眉梢眼角,贺质心中不由一阵火热。于是便随便扯了一件衣裳披着,出了门,摇摇摆摆的往叶寡妇家而去。

叶寡妇,贺家村的人提到这个名字,都会不自觉的摇头叹息一会。年纪大的老人,还会说上一句,这女娃,命苦哟。

确实是命苦,嫁自己有了身孕。

叶寡妇家连死两个男人,婆婆又卧榻不起,这没了顶梁柱的家,便引来了无数的豺狼。更何况叶寡妇虽然个性刚强,却偏生又是个嘴笨不会说的,于是家中数代人耗费无数心血积攒起来的田产被所谓的无赖族人瓜分一空。要不是叶寡妇以死相逼,搞不好这祖宅都要被人夺了去。

整个贺家村,也不是没人帮叶寡妇主持公道。奈何那些无赖打点好了贺质,他们的背后站着贺质,又怕得谁来。

可怜当初叶寡妇还亲自登门向贺质求助。谁曾想贺质才是背后最贪婪的豺狼。最后真相大白时,叶寡妇愤然上告到亭长,最后却是无疾而终,而那恶人,仍然在村中称王称霸。后来,叶寡妇才知道,别说亭长、就是乡里的啬夫、县里的县长,都是贺家人……

绝望的叶寡妇,若不是看在未出世的孩儿份上,早就追随亡夫于地下了。

贺质迈着鸭公步走向叶寡妇家时,贺家村的村口却突兀的出现了数骑。为首一个骑士,穿着普通,腰间悬着一柄长剑。风尘仆仆,就像在外游学的士子一般,只是左臂袍袖上忽隐忽现的那一颗白色星星,清楚无误的向世人说明,他其实是青州军中的一位尉官。

骑士下马后,向两位随从笑道:“下马罢,今天看完这里,然后用完膳食,再往下一处。”

身后的随从利落的下马,然后咧嘴道:“头,咱们这也太赶了罢,你看我两条腿都磨破皮了,火辣辣的疼。”

骑士笑骂道:“骑术不精,怨得谁来?”

说笑了几句,才板着脸道:“主公让荀长史遣了我等军中兄弟巡探各地,采访民情民俗,以防地方官绅勾结,破坏授田之政。既然是主公之托,我等便要尽心尽力,岂能有半点懈怠。若你我有半点差错,丢人且不说,如何报主公之恩德?”

一番话,说得那个随从连连告饶不已。

进了村,在一棵大树下,骑士寻着一位正在歇息的农人,和善的道:“大叔,某乃冀州来的士子,率了伴当欲往北海去。行到此处,错过了驿舍,大叔可否容我等入村一歇?”

农夫抬头看了看这三人,见这三人虽然自有一股凌厉气息,但面带微笑,和蔼有礼,便放下心来,热情的道:“有何不可,三位小郎君可是欲去拜访康成公?”

说起郑玄,这农夫骄傲的抬起头,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仿佛郑玄不是北海人,而是平原高唐人一般。

听着这农夫说起郑玄的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三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莫名的笑意。

三人静待这农夫不住嘴的说完,得到满足的农夫这才心满意足,率了这三人便往村子里走去,边走边说道:“三位小郎君,俺家宽敞得很,便在俺家歇歇罢。”

这农夫如此爱卖弄嘴舌,要打探村中消息便全在此人身上,那骑士如何不肯,听得农夫如此说,想也不想,便立即应了下来。

太忙了,真对不起大家,今天才上线码一章,看到短信箱里竟有个分类推荐,哦呵呵呵,好几个月了,总算有推荐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青州屯田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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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青州屯田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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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村事件,是被查出来的第一例青州豪族子弟纵横乡村渔肉百姓的事件。刘备闻讯大怒。他灵魂来自后世,自然知道越是在基层,那些权力拥有者越是肆无忌惮。身居高位的那些人,因为各方各面,反而比较讲究。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是这个道理。

刘备为什么要让荀彧安排军中将士分散青州各处村乡,查探情况?还不就是为了防止某些无耻之徒利用手中权力瞒上欺下,渔肉百姓。这个时候的百姓,除了读书人外,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村子,连县城,都只有少数人去过。于是在村里,缴多少皇粮国税,里正、乡魁说了算,出多少人应役应征,也是这些人说了算。放在自己的地盘,而授田令又是自己非常看重的一道政令。便由不得刘备不谨慎。他又岂肯让下面这些混帐东西坏了事?

刘备一道命令+ ,张飞便率了一队人马疾驰平原。到了高唐,先是直入县衙,揪了县长出来,当着众吏员的面,摘了其印信,除了其官服。

高唐县长不知发生何事,强自镇定,一拱手道:“张将军,下官犯了何罪,竟然如此待我?”

张飞冷冷的打开刘备诏书,宣道:“高唐令贺章,纵容子弟,为恶村里,虐待良家。其罪一。在任多年,每评在下,可见其庸。其罪二。着令即日除服摘印,槛车至临菑!”

贺章听罢,脸上泛起一朵妖异的红云,他一咬牙,大声道:“某不服!某乃朝堂亲任,一县之长!便是州牧也无权如此待我!”

话音方落,张飞环眼一睁,目露电光,只见张飞一个跨步,便到了贺章跟前,随后,张飞摘下腰间宝剑,众人只见啪的一声,一道残影闪过,贺章惨叫一声,数颗牙齿伴着血花喷落。半个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

张飞喝道:“不想死,便闭嘴!”

张飞坐镇县衙,雷厉风行,先是让县丞暂代了县长一职,然后又要来贺家在高唐任职之名录,从各乡、亭、村,一个个连连罢黜。一连串的动作让高唐县衙中诸吏掾心惊胆战的同时,也不免为之心热,这么多位置空了出来,是不是自己亲友族人便有机会了?

至于罪魁祸首贺质,则被绑在贺家村口,施以鞭刑。对于这种依仗权势欺凌弱小的鼠辈,依往昔张飞的火暴脾气,早就一顿好打,打死了算完。不过他跟在刘备身边熏陶许久,也渐渐懂得进退和忍耐。

此时古风犹存,按理来说,一州之牧往日是不太干涉麾下地方官如何治理地方的。这一次,刘备越过平原国相,直接插手高唐县之事,更是触角深入到亭、里这等最底层。虽然是事出有因,但若是太过严苛,也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说他刘备揽权。

更何况,现在是自己的大将关羽试守平原相。无论如何,也得照顾下关羽的颜面。最最重要的是,刘备心底深处,还是秉承后世的法治精神,觉得贺质此人,虽然罪大恶极,但论不上死刑。杀一个人容易,再想把人头接上去就难了。

且高唐县内,贺家一脉为官为吏者,基本上都被清洗得干干净净,也算是给被贺家欺压过的百姓们出了一口恶气了。于是刘备在着令张飞前来之前,吩咐其便宜行事,不可牵连太过。

无论如何,这一事件,还是让青州士绅官民们得到了极大的震撼。百姓们是惊喜。而本地氏族们是忌惮。至于最底层的广大吏员们,则是战战兢兢,办事更加卖力自己的身后,是不是有着州牧关注的眼光。

刘备要的效果也是如此。他没精力,也没人手去把广大乡村给管理起来。偏生他的统治却要靠这些人。这一次事件,杀**给猴看。有了贺质事件在前,想来他们也有束缚住自己心中贪欲的自觉。再加上时不时的派人巡视,消息自下而上保持畅通,刘备自信只要政策贯彻得比较到位,广大青州百姓必然归心。这些人,才是他得以在青州长久立足的基础。

秋八月,案比之月。在汉代,人口普查工作做得很细致。不但每年都要清查一次户口,详细记录姓名、籍贯、年龄、长相、职业等之外,还要统计家庭的财产。以此来作为天子与朝廷制士处民、征收税赋、兴发劳役等各项工作的基本依据。

汉朝的户口叫名数,人丁入名数叫傅籍。景帝时有令,天下男子二十始傅。这代表着,自此开始,成年男子便要开始承担一系列义务了,比如租税、兵役等等。

八月案比,史上也叫做算人。为什么叫算人,因为大汉的一种赋叫做算赋和口赋,也就是人头税。

高祖皇帝刘邦曾有诏令,民年十五岁以上到五十六岁为止,出赋钱,每人一百二十钱为一算,名目是为治库兵车马。继承的是秦时的军赋制度。口赋则是面向七到十四岁的未成年人征收的赋钱,每人二十钱。算赋归政府、口赋归帝室,成为天子的私房钱。

这种制度一直沿袭数百年,有着很强的政策性。朝廷和天子会根据时势的变化,或增或减赋钱。然后在不同目标上,赋钱也不尽相同。比如法律规定,贾人和奴婢两算,这是为了抑制商人和蓄奴;还规定女子到了十五岁以上不嫁人的,每增一岁,赋钱便随之增多,这是为了鼓励生育;另外还有特别针对少数民族的……基本上,减的时候多,增的时候少。不过到了灵帝时,灵帝是个好财货的,很没节操的把刚出生一岁的孩子也纳入算口赋的范围。然后当年南宫着火时,又下诏加天下百姓赋钱四十……这样的事情,也就当年汉世宗孝武皇帝打仗的时候这样干过。不过孝武皇帝也是从三岁起征……

汉灵帝后期,黄巾之乱后,青州不时有盗匪肆虐,案比虽然没有彻底中断,但也断断续续的,数据极为不齐全。

这次案比,刘备决心趁授田令之势,彻底清查青州境内人丁田地。当然,为了最大限度的引诱百姓们不再隐藏人口。刘备也准备了一个超级大杀器。想必在这个诱惑面前,无人能够抵挡得住。

而只要这一条政令施行下去,只怕将来刘备就是想走,青州百姓都会哭着喊着抱着他的大腿求他留下来。

想到这里,刘备不禁轻笑了起来。是的,对未来大势的洞若观火,让他胆大包天,让他敢于为人之所不敢为。论霸气、论军略,他不如曹操;论具体行政、论实干之材,他不如荀彧、不如诸葛亮。但那又怎样?单单只论眼光,这满天下,又有谁能超越得了他?有这一点,便够了!更何况,他有着一颗仁者之心。

议事堂,诸人分列两排而坐。刘备扫了一眼底下众人,心满意足。左边是荀彧、简雍、卢敏、崔琰、孙乾、国渊;右边是黄忠、张飞、关羽、严颜、刘恪、太史慈。这样的班底,刘备终于能够底气十足的说上一声自己帐下人才济济了。在初平二年的这个时候,袁绍还没有入主冀州,曹操也还在东郡为太守,孙坚更只是为袁术的马前卒。谁人能比得过他?

刘备正飘飘欲仙的胡思乱想,荀彧出言打断了刘备,让其回过神来:“主公,今日召我等文武来此,不知主公有何吩咐?”

刘备朗笑道:“今日召诸君来,便是想议一事。我欲于青州颁布新政,着令民年十四以下,免口钱。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犹如石破天惊。纵观诸州郡,历来只有加税赋的,自家主公倒好,先是收了无主荒田与官田免费授田,现在又要免口赋钱,这是想干什么?

崔琰第一个出言反对:“主公,此事不妥,且不说此令一出,朝堂与天下诸侯如何反应。便是我青州牧府,财力也将会供给不上。”

崔琰初来乍到,便被刘备委以重任,执掌青州民曹。尽心尽力的同时,也对青州财政了解得非常透彻。青州现在登记在册的丁口一百八十余万,其中十四岁以下者数十万,每人二十钱,这得多少钱?

而且这口赋,理论上是天子的私房钱。现在虽然能够像天下其他诸侯一样找借口说路途上盗匪不断,无法供给帝室。但这也只是一时之借口,这钱青州牧府挪用了,但这笔账还是要记上去不是。将来大汉海清河晏了,这钱还不是要还给天子?

崔琰哪里什么?是皇帝没钱了,想想看,一个皇帝连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以黄忠为首的军方将领们,倒是一言不发,不管是免什么赋税,只要军饷不断、军费不减少,他们便没有什么好说了。反正也不太懂。安安静静的听下去便是了。

刘备向着崔琰点点头,笑道:“季珪所虑甚是,诸君还有何不同意见否?”

刘备喜欢讲道理,他素来不是喜欢搞一言堂的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青州屯田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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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青州屯田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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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宁、邴原等青州土着则是脸色一喜,出列对曰:“自黄巾之乱以来,青州疲惫久矣,百姓益苦。主公在青州行此德政,此乃仁心善举,我等定当全力襄助,不敢有所懈怠!”

简雍对道:“主公不可。二十钱于一家,小数也;然数十万之二十钱,于我青州,大数也。主公欲惠及青州百姓,只需恢复旧例,民年七岁至十四岁者,口钱二十,七岁以下免征即可。不可全免之!”

国渊也开口道:“国朝之律法,岂可轻易之!主公,无天子之令旨,万万不可妄行非议之举啊!宪和之言,持重之论,吾附议之!”

刘备看向荀彧,这个自己最信任看重的股肱。这一次,废口钱之事,刘备也没有和荀彧提前沟通,他想听听荀彧的意见。

荀彧在刘备刚开言时,心中便翻起了风浪,他深知,刘备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心血来潮? 3w.娜恕d敲矗他的目的?img src="/sss/shenme.jpg">?

施恩?第一时间浮现这个念头的时候,荀彧也第一时间排除了这个想法。珠玉在前,比起授田来,免十四岁以下口钱真算不得什么。毕竟一年也才二十钱,绝大多数的家庭能够负担得起……那是为了什么?苦苦思索的荀彧,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以前和刘备闲谈阔论时,刘备对未来的憧憬,那只言片语中,让荀彧骇然,原来主公当初说的都是真的?若果真如此,主公真是大胸怀之人也。

荀彧醒悟自己。荀彧反应过来,叉手一礼,对刘备道:“主公所谋之深,所虑之远,天下何人能及。文若能追随主公,三生有幸!”这真的是荀彧的肺腑之言,对提出彻底废除赋钱,并开始打算实验的刘备,在荀彧看来,再多的溢美亦不为过。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果然不愧是文若,自己当初与他的谈论,只不过是只鳞片爪而已。自己这一提及,他便立马联想到了。

刘备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朗声道:“数代以来,每逢战乱,必有天子下诏,与民休养生息。是以有太宗孝文皇帝首行三十税一之善政,而后历代先帝在灾乱之年,屡次减免天下赋税以利民。此事素有循例。今青州大乱方止,百业凋蔽,百废待兴。是以我来此后,授田、免口赋钱等,皆为养民。民心稳而青州稳,民不慌则我等皆不慌,民富则税赋足!如今青州地广人稀。免十四岁以下口赋钱,按丁口授田,两者结合,等同于鼓励生育。待两三年后,我青州必然人丁兴旺,民多富裕。到时,还怕无钱奉养天子?

国朝之律法,数百年来,非一成不变。然则我等遵法纪,循纲常。可有上对不起君王、下对不起黎庶之举?大丈夫在世,万事问心无愧便可!

此事必然在行,季珪,你总掌民曹,你便来记下,每年该收口钱多少,待道路通畅,此笔钱仍然供输都城,奉养帝后。而青州该免则免,这钱,我青州牧府出了!

诸君,可还有异议?”

一番话,说得诸人心潮起伏。刘备的豪情万丈,刘备的雄迈壮阔,刘备的胸怀气度,让他们再次为之心折。

诸人齐刷刷起身,躬身到地,齐声道:“我等无异议,谨遵主公之令!”

在青州授田进行得轰轰烈烈的时候,青州牧府的一道政令,让青州百姓再度骚动起来:自今年起,凡青州在籍丁口,民年十四岁下者,免征口赋钱。以后照此惯例。

十四岁以下者,每人每年口赋钱也不过是二十个五铢钱而已,虽然先帝在世时,经常摊派加征,还破开荒的从一岁婴儿开始征收。但这点钱,比起沉重的田赋、算赋,还是很少的。不过百姓们依然激动了、沸腾了。

为何?

因为自古以来,向皇帝缴皇粮国税,乃是百姓们思想中根深蒂固的义务。天子除了大灾之年,向来只有加赋税的,哪有减免的?

这次刘青州竟然颁布此令,按照这布告中的意思,不止免征这一年,以后都这样?这么说来,只要刘君侯镇守青州一日,青州十四岁以下孩童便永不收口赋钱?这钱不多,但积少成多,给人们带来的影响却是非常积极的。能省一个钱就是一个钱,谁也不会嫌自己家里钱多不是。

有史书曾记载汉末口赋的混乱时间也没有这么久远。有些胆大包天的家伙,闲极无聊时与酒肉朋友相谈,便口无遮拦的道,若是刘青州做了天子便好了。

这无心之语一出,竟然也有许多人纷纷附和。这却不是刘备和他的属官们能预料得到的了。

授田令与免赋令在青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拥护。而刘备却是在书房中静静思考。纵观历史的走向,彻底废除人头税,才是历史最终的选择。但在这个小农经济为主体,而商品经济非常不发达、农业也非常落后的年代,人头税可以说是国家财政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来源。自己若真打算这样做,以后的大汉帝国是否能够撑得住?自己又怎样来寻找新的税源来弥补财政的空白?

现在拿口赋来做试验,也是因为如今吏治败坏,政治混乱。根本资料分析,青州的口赋基本上政府也收不全,就算是收了,天子也是一个五铢钱也得不到,反而是最底层那些里正,乡魁们贪墨的多。既然如此,素性就减免了。反正这点钱自己还负担得起,拿这点钱,既为以后税制改革积累了经验,又博得了民心,也是非常划算的事情。

只是却不自己咬牙切齿?想到这里,刘备轻轻微笑了起来。

不出刘备所料。刘备时间被传回各州。

授田还好,诸侯还勉强能接受,有一二个有眼光的,还打算照葫芦画瓢。反正逃亡的大户不要太多,荒地到处都是,荒着也是荒着,分给待到免赋令一出,诸侯就傻眼了。

中原乱成一锅粥。像刘表、袁术、陶谦、刘虞、韩馥、曹操这些家伙,或为自保,或为争斗。一个个都在磨拳擦掌,厉兵秣马。养一支军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初世祖光武皇帝都养不起太多兵马,于是下诏免除天下郡国兵。以减轻国家财政的压力。更何况诸侯们。

打造兵器、甲胄;买骡马牲口,准备粮草军饷……到处都要用钱。没钱自己本身就多数是地主官僚集团出身,或者是得到了本地官绅地主的大力支持。所以不太可能会去损害自己所代表的一方利益。于是便只能牺牲百姓了。

天下诸侯都这么干,所以大家也有点肆无忌惮了。怎么的,现在荆州这样,你逃到扬州去,还这样,兖州这样,徐州这样,冀州可能更多,你打算往哪去?

于是百姓们也只能咬牙苦捱,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故土难离,还是就死在这算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听说刘君侯在青州行善政,重新根据人丁授田不说,还恢复光武皇帝旧制,田租三十税一呢。”

“你这消息太老了,知否,刘青州又行免赋令,民年十四岁以下者,免口赋钱。”

“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你随便多问几个人便知道了,大家都在传呢!”

便有人当街捶胸顿足了,有人见状,不禁讶然,问足下为何如此?对曰刘君侯为何偏偏牧青州,不来我州?若为我州之主,我州之民何其幸甚哉!

这个时候,东、西两位天子,早就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各地诸侯,为了种种目的,田租也好,人头税也罢,都是定得非常高的。田租不说三十税一了,那是想都别想,十五税一那还算是好的。许多地方都已经是非常严苛的十税一了。

再加上各种摊派、各种税目。各地百姓再与青州一对比。忽然就发现,青州简直就是天堂了。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家都是大汉子民,为什么青州之民过得如此好,我等却要遭受无尽的盘剥?胆大的已经弃了田地,换了细软,冒着天大的风险拖家带口的往青州迁移了。反正到了青州重新入籍便可以授田,怕什么?至于路上的匪患,反正也是活不下去了,还不如赌一赌!

胆小的,暗自忍耐的同时,却也对刘备的期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他们心中,已经把刘备当作了未来的支柱,反复于心中想着,再忍一忍,再忍一忍,或许过几年刘青州便会调任本州,到时我们就得解脱了。

刘备并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正如春雨一般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悄然改变着一切。他正在阅览诸侯发给他的信件。

第一百九十八章 青州屯田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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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袁本初遣使说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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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在洛阳,早就坐不住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短短一二年间,天下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天下了。就算是他与诸侯一起,重立了天子。天下大半诸侯也认可洛阳天子。可认可是认可,除了幽州刘虞外,便没有一处诸侯进贡赋税,以奉养朝廷和帝室了。

这怎么办?洛阳百官的俸禄、天子与皇宫的开销……

袁绍为此头大得不行,虽然有朱儁等老臣的相助,可那点钱粮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远远不够。袁绍也是个有眼光的,拿着大汉地图看来看去,便盯上了冀州这块肥肉。

无他,相比其他诸州,冀州之主韩馥乃袁氏门生,且才干平平,性格怯弱。冀州又是天下诸州中难得的精华之地,却是最好下手的目标。

当然,直接去强抢自己袁家门生的地盘,就是袁绍脸++3w.+abcxs+com皮再厚也有点下不去手。于是袁绍便派了数位门客去游说韩馥,并许下重诺,只要韩馥让出冀州,袁绍必保其入洛阳,位居台阁。

在袁绍看来,韩馥乃自己“袁家人”,自己又许以高位。这次游说必定成功。虽然此时朝权皆归尚书台,三公早就不复当年之权柄,但毕竟也是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

韩馥也不是傻子。自己在冀州做土皇帝不好,非得入京当个有名无实的三公?在冀州把袁绍的使者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但一谈论到冀州的未来,韩馥与帐下文武便岔开话题,言辞闪烁,态度模糊。

袁绍使者在冀州逗留旬日,见毫无希望,便返还洛阳,向袁绍汇报,说如此如此。袁绍听罢,面无表情的挥退门客,待房中只剩自己一人时,怒气才勃然而发。汝南袁氏,自汉兴以来,历代二千石不绝,到了近百年,袁家更是四世三公,满门缨簪。天下官员,多数出自袁氏门下。放眼海内,论名望之高,论声势之盛,哪怕是弘农杨氏,也不敢与之相提并论。袁氏可以说是除了帝室之外的大汉第一家族。

可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袁本初好欺负?

袁绍火冒三丈。觉得自己的脸面被冒犯了。于是急召心腹谋士逢纪、许攸与荀谌前来商议。

逢纪字元图,许攸字子远,这两人都是南阳人。当年董卓之乱时曾与袁绍结伴一起逃离洛阳。荀谌,字友若,荀彧从兄。荀家人虽然得刘备庇护至幽州。但荀家子弟却出仕四方,并不如荀彧一般全投在刘备帐下。刘备也知道这是世家分散投资的策略,后世不也有不把**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的理论么。再说了,荀家除了遍寻不见人影的荀攸外,已有荀彧在手的刘备,已经很难再看得上眼。于是对荀家子弟的举动,便也一笑了之。

这边厢袁绍在密谋的时候。韩馥也在冀州发愁。他如何不知袁绍心意,只是这一大片基业,实在是舍不得就此拱手让人。袁绍使者一走,他心中又隐隐在后悔,这次只怕是把袁绍给得罪惨了。

于是他也召集了诸臣前来商议。

冀州乃是上州,大汉十三州部,唯有冀州、荆州、豫州、益州人口超过六百万。是以人杰地灵之地,才干之士层出不穷。

韩馥麾下,沮授、田丰、审配、郭图、耿武、李历、麴义……文武兼备,济济一堂。一个个,都是当世英杰之士,可惜跟了个软弱的主公。

韩馥愁眉苦脸,坐在主位上哀声叹气:“诸君,前番本初使者来,意欲使我让冀州,而后许我三公之位。我避而不谈,使者怏怏而归。料本初必定怨我,如何是好?”

殿下,众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什么好操心的?

于是文臣们一个个的上前开解。说辞还要妥当,免得伤了自家主公的自尊心。结果劝来劝去,韩馥还是满面愁容。

麴义便看不下去了。他少年从军,在边地凉州数与羌人战,以勇烈著称。如今为冀州大将,统率人马无数。军人向来勇往直前,无惧任何艰难。见了韩馥这窝囊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腾的起身一抱拳,大声道自己还家做个田舍翁倒也自在!末将军中还有要事,便先一步告退了!主公有了决断,前来通知末将便是!”

说完,不待韩馥反应,扭身就走。

麴义撂下话便走,却把韩馥气得浑身发抖。他贵为一州之牧,掌数百万人之生死,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想不到,在州牧府,竟然被一区区老兵给鄙视了。真是忍无可忍。

审配、沮授皆以忠直著闻。见麴义无礼,而主公被气得满脸胀红说不出话来,便上前道:“主公,麴义无礼,可遣吏锁之问于狱!”

韩馥正欲点头,旁边却传来一声冷笑,韩馥拿眼看去,却是田丰,韩馥正欲大骂,却又强忍心绪,道:“元皓可有异议!”

田丰出列对道:“主公,麴义在冀州军中时日已久,又岂是一法曹可以治之罪?主公欲治麴义,须得亲统大军以击之方可。袁绍在外虎视眈眈,此正冀州用人之机,麴将军虽然言语冒失,然则一腔忠心犹在,不宜罪之。还望主公好言抚慰,勿使其生异心也。请主公三思!”

这时,韩馥才想起来,麴义这家伙,在自己就任冀州牧之前,就在冀州为将了。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自己若想遣一法吏便想将其锁拿问罪,确实是太天真了。可是,真要为这一点小事就带兵去声讨麴义吗?虽然是师出有名,可万一打输了怎么办?

韩馥拿眼去看众臣,却见众臣也正在看着他,显然是等他的决断。思来想去,韩馥脸皮渐渐发热,心道,今日在此被麴义无礼羞辱,若放之任之不管,日后我在冀州,岂有威信可言?岂不是人人皆可在我面前跋扈?说不得这次就要教训下麴义了,也让诸人自己毕竟是一州之主,人马也比麴义多,麴义除了束手就擒,他还敢以下犯上不成?自己又不是要他的命,轻轻教训下而已,以后冀州还是要用他的嘛。

韩馥好一番思量,总算把自己给说服了,于是便道:“麴义跋扈无礼,今不治之,法纪何在?耿武何在?”

耿武在下面一拜,道:“末将在!”

“我欲亲统大军,声讨麴义,着尔为先锋大将,整顿军马,克日起拨!”

众文臣大惊,连忙出列劝道:“主公不可!主公不可啊!”

田丰也是傻眼了,什么好计较的。而且人家也没说错嘛,你只要下定决心对抗袁绍,他可以为你赴汤蹈火,只是互相扯皮的事就不要叫人家了。如今冀州有外患,韩馥竟然还真的决定去问罪麴义,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韩馥却觉得智珠在握,此次教训麴义,一定万无一失。大不了教训完之后,再好好的抚慰一番好了。这样效果岂不是更好?

往日里优柔寡断的人,一旦下了决定,比任何人都固执。众臣苦劝无效,只好拾遗补缺了。乱遭遭的忙了数日,韩馥便率了大军出城找麴义的麻烦了。

麴义闻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真是入他娘的。这算什么事啊这?麴义又好气又好笑,却是彻底把韩馥的本性给看透了。如此庸人,岂能为他之主?

于是麴义便发火了,既然你无耻无能,便休怪我不讲情面了。麴义打算迎头痛击韩馥,让他好好领会,什么才叫打仗。

袁绍与众谋士还未商量出个四五六的时候,冀州的密报便星夜飞驰到了洛阳袁府。袁绍得了管家送来的密报,打开一看,便哈哈大笑起来。

众臣见袁绍喜不自胜,便疑道:“主公因何而笑?”

袁绍大袖一挥,一张帛书便飞到了众臣跟前,众臣捡起来粗粗一阅,面色便也变得古怪起来。半晌,逢纪上前叉手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此天欲使主公得冀州也!”

许攸也笑道:“此战无论胜负,麴义不复为韩冀州所用也!”

荀谌不落人后,出列道:“主公,某与麴将军有旧,请往冀州说之。使麴孝节为主公所用。”

袁绍笑眯眯的,有了麴义相助,冀州有望矣。于是又拿着方才管家送进来的一大卷文书细细浏览起来。

刚看完一卷,袁绍脸色便是一变,方才的喜气荡然无存。

许攸见状,便问道:“主公?”

袁绍长叹一声,道:“刘玄德好手段!”

转而又厉声道:“明晨朝会,吾必参上一本,然后遣使责之,其欲在青州收买人心耶?”

荀谌接过青州卷的帛书,细细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也是叹道:“刘玄德,真人杰也!”

袁绍闻言,心中更是不爽。刘备到了青州,简直是如龙归大海,掀起好大的声势。而授田令与免赋令,袁绍又不是傻子,官宦世家的杰出子弟,岂能看不出这两条政令能为刘备带来多少好处?

越是如此,袁绍心中越郁闷、不甘。什么你刘备便在青州如鱼得水?

第一百九十九章 袁本初遣使说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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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公孙瓒跨界击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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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袁绍的羡慕嫉妒恨。刘表和刘虞闻得刘备动作,倒是不约而同的表示了叹服:“玄德真命世之才也,吾不如也。”

这两位倒是有胸襟的,不过,佩服完之后,该干嘛干嘛,该收的税赋,绝对不会少上一分。他们也是没办法,都是被逼的。

刘表坐拥荆州,表面上是沃野千里,人丁数百万。可是,还有个南阳被袁术给占了呢。荆州人口总数巅峰之时也不过七百万不到,而南阳一郡便有二百多万,占了荆州三分之一的人口。这么个好地方被人抢了,换谁都得急。而袁术呢,通过孙坚控制了豫州,又占了南阳,此时论占据的人口实力,他才是天下第一。袁术素来野心勃勃,自然不肯把这块到嘴的肥肉给吐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刘表与袁术两人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却: 要死磕的原因。

刘虞的幽州,更不用多说了,虽然丁口百余万,比起凉、并、交州要好得多。可是幽州素来苦寒,又是边地,战事频繁。太平岁月,朝廷都要征调青、冀、兖诸州赋税去填幽州这个巨坑,更何况现在还有公孙度割据辽东。

所以想让刘表和刘虞学习刘备,授田免赋,那是想都不用想。荆州和幽州此时根本就不具备这个条件。

曹操在东郡,得了密报,眼中精芒大盛。于书房中负手望天,良久无语。不久之后,东郡太守曹操下令,郡中无主荒田将收归官府所有,并勒令侵吞官田者,限时交付占据的官田。然后在郡中施行授田令。

此令一出,东郡十五城为之沸腾。百姓欢呼雀跃。当然,也有反对者。不过,东郡是曹操的发家所在,昔年曾为顿丘令,在顿丘待了好几年。昔年的“赫赫凶威”世家大族们仍然记忆犹新。于是在曹操送了几个人去了该去的地方后,东郡顿时风平浪静。

当然,曹操没有刘备好运,能盗挖得十常侍与先帝所藏宝库,没那么雄厚的财力支撑。于是,又在东郡施行军屯,以减轻财政压力。

也有不怕死的,告不了御状,便把曹操告到了兖州牧刘岱的案前。刘岱此时正调兵遣将,为了剿灭境内的黄巾盗匪,忙得眉毛胡子一把抓,哪有闲心来管这等破事。再者,曹操所作所为,无论是从官员的角度,还是从士大夫的角度,压根就挑不出一点错处。刘岱又不傻,曹操分了田地,流民就会归附,不会去从贼,大家安安心心种田,第二年的产出就可以收租,府库也会丰满……这等好事,难道还要听那告恶状的去破坏么?

于是刘岱发了一通脾气,把告状的一顿棍棒打了出去,还不罢休,又另遣了军士押送至曹操处。让他好好查查,是哪个混帐家族干的这种好事?

不出袁绍所料,韩馥根本就没想到麴义会起兵反抗,他所料想中的麴义束手就擒根本就没有出现。当剧本偏离了自己所想,韩馥就慌了,被麴义三下五除二,打得大败而归。要不是麴义为了给这冀州之主留点情面,搞不得韩馥都回不去了。

袁绍闻讯大喜,又召群臣密议。此时众人达成一致意见,再遣使去说韩馥,让他献冀州。只希望韩馥能够识趣,乖乖的把冀州给让出来。

一切议定后,袁绍也在患得患失:“诸君,若文节执意不肯相让,为之奈何?”

许攸便道什么好说的,尽起洛阳甲兵,率军东向。韩文节还敢以兵相拒主公不成?”

许攸话音方落,逢纪与荀谌便同时道:“不可!”

许攸见自己的意见被两人同时反对,面上便有点挂不住,道:“友若、元图,尔等还有何高见?”

逢纪摇头道:“主公,子远。若韩文节相让便罢。若是不让,我等也不该起兵相迫。主公贵为三公,执掌朝政,袁氏又曾是韩文节故主。如此,主公岂能以大欺小,背上不仁不义之名?还请主公三思!”

此话却正说中袁绍心思。他为何患得患失,不是怕韩馥不答应,而是怕韩馥不答应之后,自己若是起兵,恐为天下人耻笑。

袁绍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道:“元图所言甚是。人言可畏,我等不可轻动。”

众人便又开动脑筋想对策,要如何能够名正言顺的得到冀州,不为天下人所指责。许攸一肚子阴谋诡计,脑瓜子一转,便又是一策。便见许攸从容的笑道:“主公,某有一策,可得冀州!”

袁绍陡然精神一振,笑道:“还请子远速速道来!”

许攸笑道:“既然我们不能兴兵,便请别人动手。”

许攸见众人目光都聚于自己身上,心中不由大快,也不卖关子吊胃口,直接道:“吾闻幽州公孙瓒,悍勇无双,然则幽州贫苦,而刘幽州又意欲怀柔,使边地少兴刀兵,其军疲惫久矣。若我等遣使与之密议,许其粮草军资,诱其来攻冀州。幽州狼虎之众,韩馥必然抵挡不住。此时韩文节除了向主公服软,可有他途?趁此良机,主公可兵不血刃而得冀州也!”

袁绍听得心花怒放,是啊,若是说动公孙伯珪来攻冀州,韩馥除了向什么路可以走?把冀州给自己,他还能得高官做,若是被公孙瓒攻破,只怕是要身首异处了。何去何从,还用选吗?想到这里,袁绍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罢目露精光,看向许攸道:“子远,此番若得冀州,汝为首功!”

许攸大喜,先拜谢过袁绍,然后起身,还不忘得意洋洋的向逢纪、荀谌两人一笑。逢纪和荀谌却是不着痕迹的离许攸又远了点,这人太毒,驱虎吞狼之计眨眼就出来了,还是离远点好,免得不知不觉便被他算计了。

袁绍蠢蠢欲动的时候,刘备却忙得不可开交。得益于之前雷霆万钧般的剿匪,以及授田令和除赋令。今年的案比,特别的顺利。毕竟案比除了清查人口,还要登记家庭财产。是以百姓抗拒和百姓拥护,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剿匪收编的流民,以及山林中自己跑出来重新归附的流民,还有外地远来投奔的百姓,这一连串数字,把青州牧府上下人等,忙得不可开交。

忙归忙,众人心中也是乐开了花。有如此多的百姓归附,青州之兴盛,指日可待。青州牧府派出去的商队,也四处出击,北上幽州,南下荆扬,四处采购粮食种子、田具、耕牛、还有铁矿石等等青州目前各项急缺的物质。刘备夹袋中的钱财也是如水般流走。

不过刘备也不心疼,一分付出,一分收获。他无比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青州将会给他一个大大的回报。

青州经过黄巾来回的扫荡,无辜遭难惨死的百姓不计其数。他们所留下来的田产,无人认领,便被刘备大手一挥,通通收归己有。这么大的一笔田地,除开重新授田的,自己组织流民营实行军垦的。还有许多。刘备也不是小气的人,青州文武,按功劳苦劳,各自得田百顷至数十顷。当然,刘备自己更多。于是大家皆大欢喜。

刘备自己成为了青州大地主,便又从涿县老家调了一批族人自己耕种外,其他都免费租了出去,让其他无地或少地百姓耕种。到时有了收成,依照青州法令,三十税一便可。见自家主公如此,青州官员体系也有样学样,自己家在耕种不了的,便都免费让其他百姓耕种。

刘备忽然自己一边打算在青州打击本土地主豪强,却又亲手制造出青州新的地主豪强。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无法让大家摆脱对土地的依赖,这兼并土地、隐藏佃户将会是一个恶性循环?

光武帝如此英明神武,不惜一切进行度田和案比,甚至还一度引发了地主武装的叛乱。全都是为了打击地主豪强们的势力。可再好的制度又如何,到了桓、帝之时,还不是大多崩坏。隐瞒户口、田地成了惯例。各地宗族豪强们巧取豪夺,大肆兼并,使得百姓无路可走,最终爆发黄巾大起义。现在,轮到了自己,将来如何摆脱这一个历史的怪圈?

不过,还没等刘备想明白,朝廷的使者和军中的密探一起来了。刘备先是接见了密探,然后再出门迎接朝廷使者。

不出意料之外,袁绍在诏书中,狠狠的把刘备给斥责了一番。说他目无尊上,枉自改动祖宗惯例,造成海内动荡,百姓骚动,诸侯颇多怨言……

刘备一脸古怪,他真想问一声,袁本初你还要不要脸,自己勾结别人,去图谋袁氏故吏,在讨董时对你大力支持的韩馥韩文节的地盘。现在还好意思遣使来指责我?

刘备被袁绍恶心到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于是速书一封,星夜飞驰到幽州公孙瓒处,说如此。

冬十月,幽州公孙瓒尽起大军,南下跨界,来击冀州。言称是幽州苦寒,将士军粮不足,而冀州数年不曾往幽州割调钱粮,自己欲率大军前来就粮。

韩馥闻讯,正在议事,顿时又惊又怒,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张口欲骂,却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耳中隐约听得无数慌乱叫喊声。

第二百章 公孙瓒跨界击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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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公孙瓒跨界击冀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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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馥因为公孙瓒兵临城下而气血攻心陷入昏迷的时候,袁绍也在洛阳府邸中破口大骂着公孙瓒的贪得无厌。

他遣使去说公孙瓒,本来都谈得好好的,公孙瓒也颇为心动。结果第二天公孙瓒却又翻脸了,提出来一个非常无礼的要求:“两家共分冀州!”

此事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自告奋勇前来游说公孙瓒的许攸思来想去,不得已只好捏着鼻子先答应了下来。只盼着公孙瓒早早出兵,好将韩馥赶出冀州再说。

两家定盟后,许攸急匆匆的跑回洛阳,把事情经过和袁绍一说,袁绍便怒了,老子费尽心机,竟然要与人共分冀州?公孙瓒真是贪得无厌!

“公孙瓒倒是好大的胃口,不过,他吞得下半个冀州吗?也不怕撑死?”袁绍冷冷的道。

殿中,荀谌与逢纪忧心的对望一眼,这驱虎吞狼,狼还[没死呢,虎就露出了獠牙了。这事,后续必有波折。

袁绍如同愤怒的公牛般在厅中走来走去,最后决定,先把韩馥弄走再说。弄走韩馥后,若是公孙瓒不识趣,大不了两家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袁绍想破脑袋,却也不知道是青州的刘备坏了他的好事。

公孙瓒在幽州镇守边境,连年皆战。士卒疲惫不堪不说,就是军资粮草,也是大大短缺。而且公孙瓒崇尚进攻,而州牧刘虞却迫于形势,选择怀柔政策。幸好公孙瓒受刘备影响,性子不如原本史上之偏激刚愎,否则两人早就掐起来了。如今虽然刘虞交割粮草如同挤牙膏一般磨磨蹭蹭,一点也不爽快。但公孙瓒也能够理解。毕竟幽州情况就摆在这里,大家都清楚。幽州本来就用度大,太平年月还要调冀、青等州钱粮来补贴,如今诸州自顾不暇,而辽东公孙度又在兴风作浪。刘幽州也是捉襟见肘。公孙瓒正自发愁的时候,许攸来了。公孙瓒一听,便喜出望外,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自己动动军马,吓唬下韩文节,便能得到如此多的钱粮,傻子才不干呢!公孙瓒心中早就答应了,不过碍于面子,想矜持个一二天再答应,免得被洛阳的人笑话自己急不可耐。结果就是这么一拖,等来了刘备的书信。

刘备在信中使坏了。先是和公孙瓒一叙旧情,然后便话风一转,道:“伯珪吾兄,听闻本初欲使兄南下冀州,迫韩公相让冀州。不知本初许兄几郡几城?兄若南来,望据渤海或清河两地,此两地与我青州相临。如此,你我兄弟二人,相扶相助,不亦快哉!”

刘备根本就没怂恿公孙瓒,但公孙瓒不是傻子啊。看完刘备的信后,便沉思了起来。自己还是目光短浅了啊,看看这一点蝇头小利便把自己高兴得。自己将是袁绍获得冀州的最大助力。然而事后袁绍占据整个冀州,自己却只获得那一丁点钱粮。这付出与回报完全不成比例嘛。袁本初,大大的狡猾啊!

况且,自己这次获得了钱粮,用完了呢?幽州要死不活的,难道自己坐着等死么?还不如和袁绍说,两家共分冀州,到时哪怕只得一郡之地就食,也好过困守幽州。又闻玄德在青州做下好大的事业,若果真与玄德为临,自己有事,玄德岂能坐视之?

至于自己去抢冀州合不合国法,公孙瓒压根就没考虑这个问题。天子都出现两位了,还不够乱吗?袁绍都不顾脸皮以上欺下去抢地盘了,自己还能不出把力,替刘幽州分忧?

是以,公孙瓒和刘虞报备了一声,便欲整顿军马,一路南下,杀向冀州。刘虞作为公孙瓒的顶级上司,本来就节制不了公孙瓒,见公孙瓒去祸害冀州,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可以一定程度上减轻幽州的负担不是?于是刘虞还好心的提醒了公孙瓒一下,说你这借口不太好。说什么幽州苦寒,欲往冀州就粮,这太过于勉强。少不了为人所诟病。不如大举旗号,说是去讨伐董卓,借道冀州。这样,师出有名,让人无话可说。

公孙瓒欣然从之,心里却是道,这奸滑的老儿!暗中却又把刘虞的危险等级给调高了一级。

信都城,冀州与安平郡两级治所。冀州牧府,韩馥好不容易苏醒,便不顾病体,连声嚷道:“速召诸文武议事!”

待得冀州文武咸至后,韩馥于病榻之上长叹一声,道:“诸君,如今公孙瓒远来,恐冀州难保。吾欲退位让贤,奉本初为冀州之主,以御幽州之众。元皓,速请本初使者来!”

众人大惊,连呼不可。

韩馥脸上一阵挣扎,而后说道:“昔日本初遣使说我,曾有三问,曰宽仁容众,为天下所附,孰与袁氏?曰临危吐决,智勇迈于人,孰与袁氏?曰世布恩德,天下家受其惠,孰与袁氏?当时我避而不谈。如今可以相告诸君,我远不如本初也。且公孙瓒提燕、代之众而来,锋不可挡。与其两家交锋,战火蔓延。不如举冀州以让本初。如此,可保一州百姓不受兵乱也。”

韩馥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是让了冀州,自己有让贤之名,一家性命必然可以得以保全。

沮授、审配、田丰、耿武、李历等齐而谏道:“主公,冀州虽鄙,然则带甲百万,谷支十年。公孙瓒孤军远来,我等闭城坚守,待其粮尽,其军自退也。奈何欲让冀州与袁氏乎?”

韩馥淡淡道:“公孙瓒与刘玄德,昔年同为卢尚书弟子,听闻两人同窗数载,情若兄弟。”说完,韩馥便闭口不语了。

众人闻言,便傻眼了,怎么没想到这一茬?若是公孙瓒向刘备求援,那结果如何,真不好说。

李历硬着头皮再劝自己这猜测也不太靠谱,于是说了一半便停住不说了。

韩馥叹道:“诸君之心意,吾已知之。然则吾乃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让,古人所贵。我心意已决,诸君不可复劝!”

时有部将赵浮、程涣等将强弩军万人屯于孟津,闻信,率军而还,请北拒公孙瓒。韩馥闭门不见。两人大哭,于牧府外再拜而去。

这边厢,荀谌与逢纪得了消息,不由大喜,遣了随从,飞驰往洛阳而去。袁绍得报,便率洛阳之众,一路东来。

沿途郡县得了命令,一路城门大开,迎接袁绍入主冀州。

袁家四世三公,名望之隆,超乎人之想象。袁绍一路顺利的来到信都。韩馥称病不出,遣子持印,率了冀州文武出城相迎。沿途围观百姓夹道欢呼。比起公孙瓒来,大家似乎更愿意袁绍为冀州之主。

沮授等见了袁绍声势,也不禁为之默然。

袁绍入了城,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访韩馥。一二年未见,韩馥已经不复当年雄风,躺在病榻之上,犹如老朽。袁绍见了韩馥模样,也是心中不忍,好言尉道:“文节且宽心养病。昔日之诺,依旧有效。待文节身体稍好,我便上表天子。”

韩馥咳嗽两声,打断袁绍,缓缓道自己能够坐得稳的,且如今局势复杂,政治环境恶劣,索性退仕回家好了,耕读传家,想必诸侯也不会为难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田舍翁。

袁绍又试探几句,见韩馥果然是心生退意。心下大安。于是表韩馥为奋武将军。又多给钱财田舍,待韩馥稍好,便遣心腹率军一路护送其返还颖川老家。

袁绍既得冀州,见冀州诸臣皆闭门不出,于是便一个个上门亲自拜访。袁氏名重海内,袁绍又把礼贤下士的表面功夫做足了。沮授、审配、田丰、郭图、麴义等人无不拜伏。一时之间,袁绍麾下,谋臣武将,多如牛毛。

不过袁绍来不及欣喜,因为公孙瓒已率大军攻入河间国,一路横推,短短时日,便连下易县、高阳数县。兵锋都快打到安平郡了。

袁绍遣使拜见公孙瓒,提出的钱粮珍宝翻了数倍。可惜公孙瓒既然醒悟过来,又岂是区区财帛所能打动?于是把袁绍使者给赶了出去,并放言道:“欲我罢兵,请割河间、中山、渤海三郡与我!否则绝不罢休!”

袁绍听了,差得气得吐血。三郡都与幽州交界,总人口都超过二百万了,尤其是渤海,人口过百万,这等丰腴之地,岂能白白拱手送与公孙瓒?这匹夫干了什么?不过是派兵来此走一遭而已,如何敢开这等狮子大口?

不过事已至此,袁绍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还不能明着和冀州文武说公孙瓒是自己勾引过来的,虽然大家可能都猜到了。

于是袁绍一边不停的派使者与公孙瓒扯皮拖延时间的同时,一边也在与诸臣商议对策。

刘备坐在青州,看着冀州情报如流水般的传来,都笑得快打跌了。袁本初啊袁本初,让你对我说三道四,你现在掉坑里了吧?不少字看你怎么办,你若不让我伯珪兄满意,说不得我也要在旁边声援一二了。

刘备也没多想,反正二袁都是日后打压的对象,那么现在就让他削弱一下,有何不可?反正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第二百零一章 公孙瓒跨界击冀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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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两虎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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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授田令与除赋令的推行,青州案比也逐渐接近尾声。到目前为止,青州重新入籍在册的人口,已经达到二百二十八万有余。虽然这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但在灵帝初年,青州丁口可是已经突破了四百万关口。而经过灵帝年间的数次大疫、战乱,如今却只剩半数。另外那一半人,不是在流亡的道路上倒毙,化作了孤魂野鬼。便是从贼作乱,首级成为了官兵们夸功的工具。只有极少数幸运儿,逃过了此劫,流散在各州。

冀州那边,消息不断传来。刘备得知袁绍怒不可遏,正在调集大军,打算与公孙瓒决一死战。便立即修书一封,让公孙瓒见好就收。毕竟冀州袁绍已经图谋多时,被他视为禁脔。现在公孙瓒想要河间、渤海、中山三地,简直就是拿刀子在袁绍身上割肉,袁绍岂能同意?两家打起来,刘备估计了下,公孙瓒若是不能速胜,最后获得胜利的,一定是袁绍。毕竟两军对峙,打到最后,就是拼粮草后勤了。公孙瓒劳师远征,粮草本来就不济,再一拖,搞不好就要在冀州马失前蹄了。

冀州,公孙瓒大营,公孙瓒一身戎装,坐在主位上,气势迫人。他一目数行,览完刘备发来的书信,朗笑道:“玄德飞信于我,欲劝我就此罢手。诸位意下如何?”

大将严纲抱拳道:“将军,刘君侯韬略过人,有此言论,必有原故。还请主公三思。”

田楷出列道:“主公,可是袁绍处有了新变数?”

公孙瓒看了一眼田楷和严纲,目露赞许,笑道:“不错,玄德打探得仔细,言袁本初在冀州收拢人心,士族大多归附。如今正在集结军队,打算与我一较高低。”

公孙瓒鼻子里冷哼一声,又道:“不愧是四世三公之家,天下望族之首,袁绍竟然如此得冀州士民之心,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不过,我亲率大军前来,若是不与袁本初较量一番,就如此退回幽州,却也不甘。”

公孙瓒长身而起,大声道:“我幽州儿郎纵横北地,又怕过谁来?诸位,可敢与我同战袁绍?”

严纲等齐齐拱手而拜,大声道:“愿随将军死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意气风发的长笑声,不绝于耳。

得到公孙瓒的回复,刘备摇了摇头。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公孙瓒如今也是身居高位,又久执权柄。这等有身份又爱惜脸面的人,必定是极为自傲的。岂会因为刘备一言而定进退。真若如此,这军中到底是刘备说了算,还是他公孙瓒说了算?他的麾下众将士们会如何想?

看来公孙瓒必定要与袁绍做过一场了。只希望不要败才好。刘备暗暗想道。于是便不再多想,心思却是转移到了青州政务上面来。

如今的青州,渐趋稳定,到城外一看,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场景。无数的军民们,在有序的组织下,开垦田地,修葺沟渠,只待来年春雷一震,便选好时日进行春耕。这次案比,刘备没有刻意去针对青州本地大户们。自家的佃户、奴仆,你们时间来思考,未来地主官僚们的定位。毕竟,这一个阶层,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存在,最起码在农业经济为主体的帝国,暂时不会消亡。那么,他就只能一边拉拢一边打压。当然,没有站在自己队伍里的,就只能对不起他们了。

青州政务在荀彧等人的打理下,显得井井有条。刘备每日里也没太多事干,除了在荀彧等人呈上来的文册上回复下意见,便是待在内宅中,与娘亲还有两位爱妻、两个可爱的女儿闲聊。

刘什么不满意,那就是知道念叨多少次了。说得卢珻和罗耶珂是俏脸羞红,想避又不敢避。

倒是刘备,晚间就寝时,忽然发现一向保守的卢珻变得大胆热情得许多。往日里不肯尝试的姿势,也强忍羞涩,主动配合刘备。弄得刘备是大为欣喜,兴致勃勃,榻间颠鸾倒凤,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后来刘备细细一问,才知道是母亲的功劳。刘备在心中,不禁暗暗的感谢了娘亲百来遍,为了儿子的性福,你老真是大汉好娘亲。

只是可惜,三人大被同眠的想法,还是未能够实现,别说羞涩的卢珻了,就是向来胆大热情的罗耶珂,也是死也不肯。对此,刘备只能束手无策,暗自感慨自己没这个命。

闲来无事,刘备就带了孙乾、简雍、管宁和邴原在城中瞎转。简雍向来是个爱热闹的。不然小时候就不会死活缠着他娘亲带他上街玩耍了。每到一处,简雍就会向刘备等人介绍,说的人头头是道,听的人也是滋滋有味。

转来转去,转到了北市,简雍到了此处,更是如鱼得水,带着刘备这里一钻,那里一窜。刘备等人倒是没什么,却是把乔装跟在后面护卫的亲兵们累得够呛。到了一处茶店,简雍才停了下来,转身笑道:“主公,暂且歇息下罢。”

刘备欣然允之,众人便进了店,茶博士倒也是个有眼色的,见众人衣着虽然朴素简单,但一个个相貌清奇,为首那人更是气度不凡。于是便连忙上前来招呼。简雍待刘备坐下后,便道:“店家,上好的清茶,速速呈上来。”

走了大半天,刘备却也是有些乏了。昨晚折腾了大半夜,今天有些精力不济。坐在干净的草席上,啜着温热的茶水,感受着四面习习的微风,刘备不由精神一振。放眼望去,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人们脸上,也不再是漠然,而是带着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和热情。刘备见了,心中也很是得意,毕竟,是他给青州带来了希望和光明的前途。如今天下行商,哪个不愿意来青州做生意?这里井然有序,不会有那种规则破坏者的存在……

简雍见刘备一副颇有兴致的样子,便笑道:“主公,这里一条街,基本上都是粮铺、药铺、绸缎庄和杂货铺,人们大多在这里交易买卖,是以此处之兴旺,非他处可比。”

管宁在旁边倒是插了句嘴,道:“听闻此条街,有王家街之称谓?”

简雍笑道:“幼安说的不错,此街大半产业,皆是青州王家所有,是以百姓又呼之为王家街。”

刘备目中精光一闪,王家街么。他心中倒是浮起一些印象起来。那个王家,似乎,对他这个青州牧,不太友好啊。当初传谣的有他,案比隐匿丁户,不合作的也是他。刘备嘴角微微翘起,王家么。

九月,公孙瓒与袁绍,大战于安平郡。袁绍遣大将淳于琼、副将高干率耿武、李历、程涣等将校士卒五万,迎击公孙瓒。公孙瓒亦遣大将严纲、田楷等拒之。

两军初逢,淳于琼布下大阵,严阵以待。严纲亲率幽州儿郎,跃马摇枪,直击敌阵。冀州兵将,平日里除了剿匪时以多欺少外,何曾经历过战阵。此时见幽州兵马如潮水般涌来,杀喊声直震耳膜,那凌厉的气势,压得心脏怦怦直跳。一时之间,不禁手足皆软。

淳于琼不愧是当年西园八校之一,目光如炬,立马就看出不对来。自己不做出反应,搞不好士气就会一泄到底,到时再想抵御幽州虎狼,那是想也休想。

于是厉喝一声:“举盾、挽弓!”

待得敌军进入射程,淳于琼把剑用力往下一挥:“放!”一朵箭矢组成的乌云,便向幽州军头顶上飘去。

只见乌云猛的往下一落,便见无数惨叫声响起,一个个幽州甲士中箭倒地。淳于琼也在呼喝声中,摘下得胜钩上的大刀,一拍马股,往严纲迎了过去。

一场大战,就此揭开。

不好意思,昨天在朋友家,作者后台登上了一直出错……

第二百零二章 两虎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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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两虎相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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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至关重要。在袁绍,这是他入主冀州来的第一战,若胜,则他声望必然如日中天;若败,恐怕免不了为人所诽难。

在公孙瓒,他自统军以来,极少败绩。他荷三军之重,率大军劳师远征,若胜,好处自不用多说;若败,只怕军心就要崩散离乱。

是以袁绍与公孙瓒,虽然不曾亲自率军赤膊上阵,却也于军中,各筑高台以观敌阵。

严纲见淳于琼拍马舞刀而来,不甘示弱,亦飞马挺枪而出,直取淳于琼。两人鞍马交错刹那,同时暴喝一声,手中兵刃相击,当的一声大响后,又各自荡开。

严纲心中暗道一声,这厮好大的臂力。于是抖擞精神,调转马头,复来相斗。一个是幽州虎狼,一个是豫州宿将。两人旗逢对手,将遇良才,顿时便丁丁当当的斗作一团。

两人相斗数十合,严纲渐渐力气不济,心道,不好,一味硬拼,我不是其对手。于是心生一计,卖个破绽,诈败一招,然后双腿一夹马腹,跳出战圈便走。

淳于琼哪里肯放过,大喝一声,策马便追。严纲边逃边低头偷覤地下的倒影,见淳于琼渐渐接近,于是便摘下短弓,于腰间箭壶中取出箭矢,扣弦在手,在马腹上一扭腰,右手一松,箭矢便如流星般射了出3≥,..去。

淳于琼应弦中箭,伏在马背上,调转马头就走。幽州军卒看得真切,欢声雷动,严纲大喜,连连驱动马匹,欲擒杀淳于琼。

严纲不惜马力,看看快追上淳于琼时,却见一声冷笑传来,只见淳于琼忽地腰杆往后一仰,整个人几乎是仰卧在马股上,手中大刀寒光一闪,便往严纲腰间迅雷般斩来。

严纲大惊,心神几乎失守,这泼贼,哪里是中箭,分明是诱我。电光石火之间,还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救了严纲一命。只见他把长枪往腰间一竖,硬生生的挡住了淳于琼这致命一击,不过鹅卵般粗细的上好枪杆,却被一刀斫成两段,而严纲也是两臂酥软,内腑震动,一口热血便止不住,喷了出来。

严纲失了趁手武器,又受了伤。哪敢再留,拼尽余力,策马便逃。幽州将士见了,一齐来接。

淳于琼哈哈大笑,冀州军卒士气大振。袁绍在高台之上,得见淳于琼雄姿,不由捻须微笑。旁边许攸也来凑趣:“主公,淳于将军不愧虎将之名,怪不得当年先帝也爱其勇,令其于西园练兵。”

袁绍笑道:“仲简与我,相交多年,他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否则岂敢以大军相托?我有仲简,冀州无忧也。公孙匹夫,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袁绍与众臣正闲话间,却又闻得鼓声隆隆,将士欢声不绝。定睛看时,却是淳于琼在击伤严纲后,又败幽州一将。

原来田楷与严纲交好,见严纲受伤不轻,不由大怒,于是亦率军杀出阵来,直取淳于琼。战不十数合,便被淳于琼杀得大汗淋漓,骨软筋酥。

淳于琼当年能与袁绍、曹操、鲍鸿、赵融、冯芳等人并列西园八校,自然是有真本事的。八校中,除了冯芳、夏牟是宦官代表,被塞进来充数的,其他人哪个不是一时之杰?就是八校之首的宦官蹇硕,也是壮健而有武略,而被灵帝看重。淳于琼之勇,当初也是出了名的,否则岂会让袁绍主动招纳至麾下。

严纲、田楷纵然自负其力,比起淳于琼来,却是仍差了不止一筹。

公孙瓒于军中,见淳于琼连败己方严纲、田楷两员大将,不由面沉似水。淳于琼之名,他早有耳闻,却不料当初与袁绍并驾齐驱的人物,如今也在袁绍帐下奔走。见己军阵脚有些摇动,公孙瓒一对剑眉高高蹙起,莫非要我这个主帅亲自披挂上阵么?如此,却要让袁本初笑话了。

正心烦意乱间,便见台下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将军,末将请战!”

公孙瓒闻言一喜,放眼望去,却见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将领,正在台下拱手求战。公孙瓒眉头一皱,这员小将他识得,正是他的骑营大将,名唤赵云,字子龙,乃常山真定人,数年前因家乡受鲜卑贼乱,往奔幽州前来投军。

赵云功夫了得,弓马娴熟不说,手中一杆大枪也是被他使得出神入化,军中诸将,望尘莫及。且赵云痛恨异族,每遇敌,则死战。从军数年,立下军功无数。公孙瓒爱其武勇,调其至骑兵营,担任主骑,目前为牙门将。

公孙瓒本不欲使赵云出战,无他,往日里赵云虽然不缺战阵经验,不过尽是与外族厮杀,异族人勇则勇矣,却都是野路子,又有几个是如同国朝的将领一般,接受过系统的学习和培养的?赵云往日里,也只不过是与军中诸将偶尔切磋而已。对上宿将淳于琼,有胜算吗?

不过公孙瓒见赵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却又不好打击了赵云的积极性,于是便道:“子龙,淳于琼不比别人,他勇淳于之名,当初洛阳尽人皆知。你却是要小心了。”

赵云求战心切,听得公孙瓒答应,便匆匆应了个诺,回道:“末将谨遵将军之命!”

说罢便翻身上马,引了一队人马,便往战场中心杀去。

淳于琼连败严纲、田楷,正在得意洋洋的率领大军步步向前,迫压幽州军阵。忽见敌军主阵,又是一通鼓响,定睛看去,却见是敌军中军营门大开,一员小将,率了一彪人马,直往自己这边杀来。

淳于琼哈哈大笑:“我道公孙瓒纵横幽、燕,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今日一试,却也不过如此罢了。公孙瓒!尔军中无将可用乎?遣一黄口小儿来战我?”

淳于琼正值壮年,嗓门又大,声音之宏亮,覆盖三军。顿时冀州军闻言,哄然大笑起来。公孙瓒立于高台之上,闻得冀州军士卧秽语,辱骂不绝,不由大怒。心道,子龙,我幽州军、我公孙瓒的脸面,便看你的了。

赵云闻得淳于琼之言,也是心中恼怒,心道,好匹夫,今日辱我,必不罢休!一路之上,赵云大枪展开,前遮后挡,左冲右突,势不可挡。身后,留下一地的冀州军尸首。而聚拢在赵云身后的甲士,也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

淳于琼见状,也收起轻视之心,目光一凝,哦了一声,道:“有点本事!”却也未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年纪青青的赵云,不过是自己军功簿上的又一道记录而已。

及到近前,赵云遥见淳于琼端坐于马上,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心中怒气勃发的同时,却也暗笑,老匹夫,既然自己寻死,却也怨不得某了。

于是一拍马股,人马合一,疾取淳于琼。同时,暴喝一声:“淳于琼,常山赵子龙特来取尔首级!”

淳于琼忽见那员小将疾驰而来,又听得赵云所语,不由狞笑一声,怒骂道:“大言不惭!”心底却是打定主意,拚却一身伤,却也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留下来,再也不让幽州人来把败军之将给抢回去了。

淳于琼心思翻转间,却见一道枪影,直取面门。淳于琼怪叫一声,来得好快,却是把刀一举,荡开枪尖。两马错鞍,淳于琼调转马头,一双虎目精光四射,看向赵云。只见这小将,一身碎叶甲,腰系狮蛮带,大红的蜀锦披风罩住后背,头顶一簇盔缨,随风乱摆。胯下马,掌中枪,英姿勃勃,煞是不凡。

与此同时,赵云也在打量着对面的淳于琼,这员西园勇将,只见他雁翎甲,兽吼带。狮鼻虎口,两道英杰眉下虎眸精光四闪,胯下凉州名驹、手中百锻宝刀,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端的是一员好猛将。

不过,赵云是不会跟敌人客气的,打量几眼,便虎喝一声,大枪一抖,数朵雪花忽然绽开,飘向淳于琼。

淳于琼感受到了重重虚影之后的杀机,鼻间冷哼一声,打起精神,大刀一往无前的一斩,斩出一道刀芒,破开雪花,直斩枪头。大道至简,天下武学亦在其中,任你怎样虚幻,任你怎样千般变化,我只一刀来,一刀去。

刘备自然不知道,他未来的五虎之一,一身是胆的赵子龙,正在冀州,为了老同学公孙瓒而奋力厮杀。

当初赵云家乡遭遇马匪,一场血腥屠杀后,幸存者或被官府另行安置,或自行投亲。基本上全都离开了这个充满血腥杀戮的伤心地。赵家人也不例外,全家迁往他县居住。刘备派人至真定寻赵云,又如何能寻得见?

不过世间的缘法,最是奇妙。谁又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此时的刘备,正在临菑城外,带了一票人马考察稷下学宫遗址。青州趋渐稳定,诸多政事逐渐走上轨道,被荀彧等人打理得井井有条。于是刘备终于有时间,来关注一下青州的教育问题。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刘备下定决心,准备在青州大力培养儒家格物学派的士子,为自己的未来做好人才储备。

于是,之前在郑玄面前提及过的稷下学宫计划,终于被刘备摆上案头,打算启动了。<>

第二百零四章 青州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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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这真不是一句虚言。想要培养符合自己政治理念的后备力量,想要培养未来治理帝国的各类人才。教育,就一定要狠抓。

在教育方面,刘备有很多文章可做。当年他就有想法,但一来人微言轻,二来战事频繁,不得空闲。如今他总算是执掌一州,在青州地面上,有了独一无二的发言权。而青州也被他梳理了一番。那么,之前的种种想法,便可以渐渐施行开来了。

这个年代的教育,官学与私学并行。在某种程度上,私学更加盛行一些。地方上,一个有真才实学、有名望的硕儒,是会被无数人景仰,然后拜在门墙之下的。这是特殊的教育传承所造成的。因为,经与传,你有书本还不行,还得要老师为你讲经,所谓传道、授业、解惑是也。

每本经书,每个大儒的理解又不一样。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有影响特别大的通儒,便形成了儒家学派。像郑玄,一生穷经皓首,注遍六经,字数百万。这等人,因为对经传的理解,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程度,所以有无数的士子追随。

没有老师为你讲解,你就是家藏无数书,可能读一辈子也不知道是否正确。是以,汉时游学之风大盛。∴,..找个好老师解惑,再找无数同门交流。然后一路领略山川之壮色,开阔眼界胸襟,这才是提高自己的不二法门。

而刘备,昔年因缘际会,提出格物论,提出知行合一,当时可谓石破天惊,震惊儒学界无数大能。从而引发无数人跟风研究。这些年以来,虽然刘备不再专注于学术,然则他儒家格物派宗师的身份却是注定了的。

如今,以他格物学派的理论奠基人、青州牧的身份,于稷下学宫故址,发出呐喊声,欲召集名儒贤士,不限流派,稷下论儒。此消息一出,天下沸腾。就连袁绍与公孙瓒大战的消息都被忽略了。

青州牧府,刘备正意气风发,与诸臣道:“吾欲于青州,设立大学,差人寻访雅儒名士,同讲于青州。诸君以为如何?”

不待众人回答,刘备又双眉扬起,笑道:“除了五经博士外,其他诸子百家之传人,亦可于此讲学,百家争鸣、百花齐放。面向天下诸州学子招生。如此一来,四方士子必然云集我青州。到时衣食住行,必然会带动我青州繁荣昌盛。待得大学内五经博士,名儒贤士咸至,然后再限制入学名额,实行收费,于此一项,我青州财政每年还有大笔进项……”

荀彧越听眉头皱头越深。有点跟不上自家主公逸兴纷飞的思绪了。大学,其实就是太学,主公想干什么?太学除了朝廷可以设立,地方什么时候可以这样干了,以为改个名就行了?

除了五经博士,还要寻访诸子百家,以百家争鸣?

还要限制入学名额?

还要以教育来赚钱?

除了荀彧,其他人也是听呆了。刘备这思维,天马行空的,想一出就是一出,他们还真有点跟不上。

刘备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意犹未尽的停下来,却发现堂下群臣一个个的皱着眉头,刘备心道,教育产业化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啊,这都不能接受么?于是笑道:“诸君可是有异议?”

荀彧上前一拱手道:“主公,太学乃是国立,地方如何能冒然使用太学之名?岂不是僭越了?”

刘备轻笑道:“太学如今也是徒有虚名,听说两京的太学如今都空荡荡的,名存实亡。我立大学,也是欲为国家储材……”

见荀彧黑着一张脸,便又道:“是我想得不妥了,既然如此,便唤作青州高等学府罢。”心下却是有些不以为然,本来还想建立世界上的第一所大学呢,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青州大学,不过既然荀彧反对,那便换了算了,没必要为一个名字与股肱之臣闹意见。

荀彧又道:“主公为国储材,其意甚佳,此乃我青州、我大汉之幸也。”

刘备面上不动声色,心中被人称赞,却是极舒服的。更何况,夸赞之人,是荀彧。谁曾想,还没有美多久,荀彧又话风一转,道:“主公,为何学堂设立五经博士还不够,要再设百家讲堂?须知我大汉自世宗皇帝以来,便是独尊儒术!”

此话一出,管宁等一票人都站了出来,打了**血似的,一个个开始嚷嚷道:“主公,为显儒学之尊、儒学之纯,不宜在学府再另设他科!”

“臣以为不宜……”

“臣以为……”

于是,轮到刘备脸黑了。这帮家伙,平时机灵无比,一涉及到道统,却又偏偏固执得要死。刘备真的想拎着这些家伙的衣襟大声质问他们:你们知道什么叫综合性大学吗?光读个死书有毛线用?专业细分才是正途好不好?不然怎么培养未来的专业性人才?

争吵了大半天,谁也没说服谁。搞到最后刘备火大了,罕见的发了脾气,一脚踢翻案几,怒道:“此乃吾命,诸君欲抗命乎?”

荀彧肃容朝刘备一躬到底,然后朗声道:“义之所在,宁死不从!”

崔琰、国渊、管宁等瞬间哗啦一下,就站到荀彧身后去了。刘备一看,就连简胖子也站到荀彧那边了,刘备又好气又好笑,戟指着简雍:“你……你!”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碰到这些不怕死的顽固份子,刘备也无可奈何,只得一拂袍袖,气冲冲的从后堂跑了。

到了后堂,卢珻正在与刘夫人说话,见夫君一脸怒色,急步而来,便连忙起身迎住,道:“夫君回来了!”

刘备见母亲亦在,稍敛神色,先请了安,然后才坐了下来。卢珻不敢多问,刘夫人却是没这顾忌,一脸慈祥的道:“我儿为何烦恼?”

刘备强笑道:“孩儿无事,方才因政事与文若等有了些许争执。”

刘夫人点了点头,道:“万事别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文若、宪和等皆当世贤才,我儿与他等意见不合,却也不该动怒才是。”

刘备此时坐了一会,怒气已经消失大半。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是因为教育方面的一些争执而已。听了刘夫人所言,点头答道:“母亲教训得是。”

刘夫人笑道:“我儿长大了,道理懂得比我这个妇道人家要多得多,为娘的以后啊,便只等着抱孙儿了。”说着,慢慢起身,道:“你们夫妇两个好好说会话罢,老身便先回房了。”

卢珻与刘备欲送,刘夫人止住,在奴仆的陪伴下,回房去了。

卢珻见婆婆走了,才轻唤一声,道:“夫君!”

刘备抬头,见卢珻一脸忧色,心中不由一暖,牵过卢珻于自己身边坐下,笑道:“没事的,珻儿。”

卢珻轻嗯一声,又道:“夫君万事多仗文若等人之力,还望夫君勿恼他们才是。”

刘备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揽住卢珻盈盈一握的柳腰,道:“在娘子眼中,为夫就这么没度量不成?”

卢珻见大白天的夫君便动手动脚,不由脸上一红,把臻首埋在刘备肩膀,闭上双眸,轻轻的道:“夫君在奴心中,最最好哩,只是君臣和则青州兴,奴也只担心……”

话还没说完,刘备炙热的双唇便印了上来,卢珻娇呼一声,便沦陷入这热情之中。

数日后,派出迎接郑玄的太史慈遣人前来禀报,言郑玄车驾已经到了青州城外。刘备连忙罢事,率了众臣出城相迎。

临菑城出城十里处,刘备见到了郑玄,这位大宗师,精神烁烁,手拄木杖,高冠大袖,飘然而立。其身后,追随而来的弟子无数。

刘备见了郑玄,大喜,忙上前拜道:“老师!”

郑玄见了刘备,也是欣喜,忙扶起刘备,道:“快快起来!”

这个时代,不但尊师,而且敬老。别看刘备贵为青州牧,就是成为皇帝了,见了老师,该行礼还是一样得行礼。

刘备陪着郑玄入城,一路说了些话,见郑玄有些疲倦,便安排馆舍,让郑玄与弟子们先歇息了。

又数日,幽州卢植,亦飘然而来。

再数日,荆州大儒宋衷复携弟子前来……

宋衷,字仲子,南阳人,少好学,游历荆、豫、扬诸州,曾入太学为博士。后逢乱,隐居乡间,授徒为乐。曾注《易经》,作《五经章句》等。亦是名扬诸地的大儒。

一时之间,青州大儒云集,冠盖满城。

这些大儒们,各自学术意见不同,一到临菑,见了面就开始唇枪舌剑,辨了起来。连刘备这个主人,都顾不上了。

不过,诸学子们却是有福了,凡来青州有名有姓的大儒们,哪个不是学问精深,一身本事炉火纯青之人。他们就算是辩论,也是字字珠玑,口吐莲花。让诸人听得是如醉好痴,不愿远离。

刘备安排了十数吏员在场速记,把这几人的辩论都记了下来。打算到时集结成册,售卖换钱。

毕竟是青州之主,要为自家金库多作打算,蚊子大小都是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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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青州教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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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宗师兴致上来,连辨数日,才因为体力不支而意犹未尽的停下来。这时,才想起刘备这个青州之主,一齐来找刘备。问他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刘备在府邸亲自接待了诸人。笑着向郑玄等人说起自己意欲召集大儒贤士,于青州设立学府,以促进青州的教育事业发展。

兴教劝学?众人听了精神一振,在汉代,从朝廷到士大夫阶层,都是非常重视学政的。从朝廷到地方,都有专门的官员负责教育这一块。太常卿下有博士祭酒,率领博士十数人,掌教弟子兼在国有疑事时,掌承问对。又有太学,内设五经博士,专门负责讲经。而地方从州到郡县,都有典学从事,劝学郎中等职,专司教化。

士大夫们出任地方,获得政绩的亮点之一,很大程度在于治下出了多少人才,每年举荐的孝廉、茂才等各常科、特科贤才有多少。

而远离庙堂,处江湖之远的儒者们,更是对学术传承热诚得很。为什么呢?因为这涉及到道统之争。这是一个很要命的事情。

因秦之乱,儒学传承在汉时并不完整。因此发展成古文、今文两大流派。什么是今文,什么是古文。简单点来说,用汉隶书就的经书,便是今文。而汉以前,篆书、石鼓文等书就的经书≥,..,就是古文。许慎在《说文解字序》中就说了:及宣王太史籀著大篆十五篇,与古文或异。至孔子书六经,左丘明述《春秋传》,皆以古文,厥意可得而说。就像后世,楷书人人都认得,你写甲骨文和篆书,很多人便不认得一样。古文在汉时,也有许多读书人搞不清楚的。

在汉时,不断有人从墙壁的夹壁,还有出土的器物上发现古文经书传承。甚至还有不少人伪造。儒生们在学习、解经时,因为水平的高低不一,导致出现了许多妄说,以致引发了经义混乱。从政治、教育方面看,今文学派是由显而贵、由贵而尊、由尊转繁;古文学派是由藏而现,由现而明,由明而争。于是,两大学派开始掐架了,从西汉到东汉,延绵数百年,一直到后世还在争吵不休。

今文与古文最大的区别就是,今文学派崇奉孔子,觉得孔子是哲学家、教育家,孔子“托古改制”而作六经。而古文学派崇奉周公,觉得孔子是史学家,孔子“信而好古,述而不作”,六经是古代史料……两大流派在礼制、历史、官制等各方面,都有争议,一直以来就争吵不休。

西汉盛行今学、东汉盛行古学。两汉之际,刘向、刘歆父子对古文经传的校理,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当时的古文经传并未入官学传承体系。刘歆为了将《左氏春秋》、《毛诗》、古文《尚书》等列于学官,于汉哀帝建平元年向天子上疏,于是引发了历史上的第一次今古学大争论。

当时的天子汉哀帝见了奏章,让刘歆与五经博士讲论其义,结果刘歆大名鼎鼎,诸博士不肯置对。刘歆无奈,又求见当时的丞相孔光,结果丞相也不帮忙。于是刘歆便写了一篇雄文《让太常博士书》给博士们看。此文全面的从经传的源头、流变,今文的兴盛和古文的发现,今文学者的学理缺陷和古文经传的合理性等诸方面进行了阐述。全文以史实与学理立论,辞锋理足,锐气凌人。结果此文一出,诸儒皆怨。各大儒们无法从学术上压制刘歆,便开始从政治上打压了。诸儒要么是求乞骸骨、要么是指责刘歆改乱旧章,非毁先帝所立……于是刘歆黯然离京。

东汉初年,光武皇帝时,爆发了一次更大规模的今、古争论。先是建武二年尚书令韩歆上书,请为《费氏易》、《左氏春秋》立博士。结果诏下其议后就没声响了,然后在建武四年,公卿、大夫、博士等朝会于云台,结果光武帝不知怎的就想起二年前的旧事来,于是令博士范升说说意见。

范升便说:“《左氏》不祖孔子,而出于丘明,师徒相传,又无其人,且非先帝所存,无因得立。”

好么,惹了众怒,于是韩歆与太中大夫许淑等与之辨难,而范升这边的今文派也不甘示弱,群起而辨之。一直到“日中乃罢”。大概是因为这次廷辨没个结果,于是范升回家了想了想,把思路理清了,然后就上了一封奏书,继续辨难,反正不把古文学派打倒绝不罢休。

范升的文章大概就几点意思,一是已立于学官者为正统,费、左之流是异端,要是立异端,风气一开,后面就不好控制了,将失道又失人;二是从源头上看,费、左之学渊源不明,传承又无师法,这二者是否有价值?很值得怀疑;三是从现实角度看,应该以已立之学振兴纲纪、教化民众,立新学非政急务,一搞不好可能便会引发天下混乱,天子你刚得天下,草创之初,要小心;四是从学理的角度看,儒道两家都主张学贵简约,对末学异端之流,应该弃绝。

范升的一、三、四点其实都是小事,最厉害的在于第二点。古文派大概也明白这把刀子的厉害,于是以“太史公多引《左氏》”而应对范升;范升又死死抓住“太史公违戾五经,谬孔子言,及《左氏春秋》不可录三十一事”。范升学问高升,又有备而来,结果辨得朝堂诸儒博士一败涂地。结果惹恼了一个人。

当时隐居民间的处士陈元,精通《左传》,为学者所宗。当时听闻范升非难,大怒,于是诣阙上书。驳斥范升断章取义小题大做,《左传》是孔子亲授左丘明,比根据传闻而成的《公羊》、《谷梁》更有统绪,不能因为《左传》孤学少与就以异端视之,否则怎么解释历来的“至”和“圣”都是曲高和寡?且学术因时变易,各帝各有所立,不必其相因。儒学也好,道家也好,其学术都不是永远一成不变的,要学会因时而变。这是符合史学的发展观的。最后,陈元自信的说他“尝传师言”,请与诸博士廷辨,若无法解释经传合一的问题,甘愿就死。这是要拼命了。可见道统之争的激烈。

这一次争论,虽然光武皇帝私下觉得陈元比较有道理,但因为今文儒者占优,他刚表露出点欲立《左氏》学的风声,无数公卿便开始廷争,朝堂乱成一锅粥。为了搞平衡,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这一次争论虽然无果,但却开启了一种有理有据的学术争论风气。基本上,很少再有人利用政治手段来打压不同学派的儒者了。这是一种非常好的现象。

然后再到了章帝时,发生了第三次争论。史载章帝即位后降意儒术,特好古文《尚书》、《左氏传》。于是建初元年章帝把弱冠便能诵《左氏传》及五经本文的大儒贾逵给召进宫讲经白虎观和云台。

贾逵字景伯,扶风平陵人,史上有名的大经学家、天文学家,一生著着等身,所作训诂经义论难百万余字。其九世祖,便是大名鼎鼎的贾谊贾长沙。贾逵的父亲贾徽,受学于刘歆、涂惮、谢曼卿等大儒,贾逵自幼就跟着乃父学经,也是当时名噪一时的大学霸。

贾逵学贯古、今之学,一开讲,便把今、古文经传讲得条分理析,头头是道,大受章帝赞赏。贾逵奉命作《左氏传》大义长于其他二传者,章帝一看条奏,彻底认可贾逵之素养,于是赐布五百匹、衣一袭,令自选《公羊》严、颜诸生高才者二十人,教以《左氏》。

建初四年,白虎观,诸儒共正经义,为班固所重的大儒李育,与贾逵辨难,结果往返皆有理证,贾逵一举博得通儒的美名。古文学更受关注。

而后又在建初八年,章帝下诏:“五经剖判,去圣弥远,章句遗辞,乖疑难正,恐先师微言将遂废绝,非所以重稽古,求道真也。其令群儒选高才生,受学《左氏》、《谷梁》、古文《尚书》、《毛诗》,以扶微学,广异义焉。”

此诏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明是否在太学立古文经传博士,但自此之后,古文诸经传却正式地进入太学传承系统。至此,当年刘歆想实现的目标,也可以算是基本达成了。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没有个喜爱古文学、喜爱儒学的皇帝、没有个通古今学的儒学大宗师贾逵,这事还真不好说。

不过这事还没完,东汉最后一位今文学派集大成者的大儒何休,花费十几年,著书《春秋公羊解诂》,书成,然后与其师一起作《公羊墨守》,自诩《公羊》学如墨子守城,牢不可破,然后又作《左氏膏肓》、《谷梁废疾》,说这两经传有病有疾,病入膏肓,不能再起。结果引发了东汉最牛叉的学霸、今古文都集大成的郑玄的反击。

郑玄于是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一条一条的开始反驳。结果成功驳倒何休,以至何休慨叹:“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乎!”

于是,经过刘歆、许慎、班固、马融、再到郑玄,古文学终于完全成熟,第一次全面压倒今文学。不过,各儒者治学不同,各有己见,纷争不断,那是常见之事。

所以刘备一说在青州设学府,召名儒,授学于青州内外诸子。诸大儒们便似打了**血似的,激动了。

自己名望再高,私学再盛,又如何比得官府的办学条件?之前官学衰微的原因,是没有大儒讲学,而大儒不愿入官学讲学的原因,除了今、古之争外,更要追溯到党锢之祸。

如今,党锢之祸虽解,本是最好发展官学之时,却因为先帝驾崩,天下大乱到如今。于是太学罢讲,诸州官学颓废。刘备欲兴教化,却正是抓住了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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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印刷之术

青州兴学之事,传遍四方。…≦在这纷乱黑暗,似乎看不到未来的乱世,似乎又给了士大夫们一缕新的希望。

在诸侯各自弄权、你争我斗;在二帝各据西东、天下崩乱之时,竟然还有诸侯关心儒学、关心道统,竟然还声势不小?

于是,因乱弃官归家的前九江太守边让来了;陈国隐居不出的大儒颍容来了;曾投笔从戎的留侯张良之后,河间张超来了……

而因道路不畅,匪患太多等原因不能前来的名士大儒不知凡几。大儒来得太多,刘备作为主人,欣喜之余,更多的却是烦恼。

这些人,不但有古文、今文之争,还有各家流派之争。比如《诗》有鲁、齐、韩、毛诸派;今文《尚书》有欧阳、大小夏侯三派;古文《尚书》有孔安国传承,还有漆书古文传承;春秋有《左氏》、《谷梁》、《公羊》;《礼》有大戴、小戴……《易》有…………诸家各有传承,尤其是家法传承的,弟子不能更改一字。于是这些人汇集到了一块,三言两语就要吵起来,一会儿是古文派对今文派,一会儿是某学派对某学派。搞得刘备头都大了。

偏偏他作为青州牧、儒家格物学派的开山宗师,还是诸儒心中最佳的仲裁者,这次争吵个不停,便有诸宗师遣了弟子们去请了他来主持公道。

刘备看着堂上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大儒们,心中实在是无语,你们真是吃饱了撑得,都大几十岁的人了,激动成这样,就不怕爆血管?

看着郑玄和卢植也一副须发皆张的模样,刘备又好气又好笑。说实话,他本不打算掺和进来的,就他那半肚子墨水,唬下一般人可以,但堂上这些人都是什么人?郑玄、卢植、宋衷、边让等就不说了,就是刘备记忆中根本没印象的颍容、张超等几个,也没一个是善茬。

颍容字子严,豫州陈国人,故太尉杨赐之徒,博学多通,尤精《春秋左氏》,州郡屡征辟,皆辞不就,隐居家中,授徒为乐。此番得闻刘青于青州召集大儒郑玄、卢植等欲讲学,于是欣然率徒北上;张超,字子并,张良之后,曾从朱儁讨黄巾,善书能文,有急才……

刘备在卢植、郑玄门下待了几年,书读了不少,东西也学了挺多。可是跟这些人比起来,那真的是差远了。为了避免露陷,刘备尽量不参与他们的争辩。不过,这次看来是躲不脱了。

于是,看着一个个神情激动不能自已的大儒们把目光投向自己,正欲开口说话。刘备心中一跳,便连忙先开口道:“诸公天授逸才,学问高深,备不及诸公万一也。如何敢妄言之?”

卢植当场就哼了一声,这是对自己女婿打太极拳不满意了。刘备见老丈人卢植一声冷哼,心中苦笑,于是又道:“诸传各有派别传承,自先秦至今,其时也远,难以辨明。莫若效仿熹平石经,为诸家各立文字,以传后世。使天下学子以相参检,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堂上顿时一片肃然。儒家有三不朽之说。诸人争论得如此激烈,还不是想自己一身所学、自己的道统得以流传后世,而不像有些学说一样,断了传承,就此湮灭于世间?

是以儒家各支都在争,从官学到私学。从朝堂到地方。更有许多儒者,一生不仕,专心教书育人,为儒道传承耗尽一生心血。先帝为何刊定熹平石经,还不是因为太学生剧增,而儒家各学说忿争不休,于是才召诸儒正定《五经》,立之于学门?

自古以来,官府的力量和资源,便远远要胜于私人。要校经书,要刊立石碑,所费人力物力不知凡几,诸儒便纵有不菲家资,要想如朝廷一般,那却是想也休想。要知道,别说刊石碑了,就是他们所授弟子诸经,都是一笔一划,抄写而成的。可见艰难。

如今刘备说要把他们一身所学,刊经以传世。顿时便把他们给震住了。这简直是天上掉了个超级大馅饼啊。可是,一生之愿望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实现了,可能吗?

最先提出质疑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备的恩师郑玄。郑玄一捊白须,道:“玄德,老夫一生著述不辍,字句几近百万,以青州一地之力,而刊诸儒之学说,可乎?”

郑玄这一说,沉浸在喜悦、幻想之中的诸儒们清醒过来了。是啊,熹平石经调动全国之力,花费无数,历时九年方成。而你刘备竟然想以一己之力,来刊诸儒之学说,就算你是超级大土豪,不缺钱粮工匠,不过这得弄到什么时候去?搞不好石经未成,自己却先驾鹤而去。

于是便有人开言道:“刘君侯之美意,我等感激不尽。然则石经耗时日久,我等恐不能在青州久居……”在青州滞留个三、二年没事,可你这石经得弄到什么时候?每人都有一大摊子事,不可能在青州待个十几年是不是?

诸儒纷纷附言称是。刘备何等人,诸人话语之中未尽之意一听便知。于是刘备便朗笑道:“好教诸公得知,备虽愚钝,却精于格物之道。昔年任职洛阳之时,亦曾数番观摩熹平石经。赞叹之余,却又不免感慨。经书传承不易,自古至今,或竹木、或帛纸,然则皆易损毁。至先帝时,方有熹平石经之盛举。此经一立,虽经风雨而千年不毁,乃我儒家大幸也!不过石经虽好,却不如竹简帛书等便于携带。是以当时士子贤人,不远千里,不顾山高涧深,跋涉而来。一时之间,石经之下,摩肩接踵,放眼望去,皆是儒冠……”

诸儒思及当年盛况,不由相视一笑。旋而又想,当年之风流盛事,如今烟消云散。国朝命运多舛,还不知将来如何。一念至此,又不禁忧心忡忡。

只见刘备清朗的声音于堂中响起:“我曾于京中,见士子儒者差人以湿纸或白布覆于石经之上,以软刷刷平,使其紧贴石经,而后以布包蘸墨轻捶之,揭纸而成黑底白字,时人谓之拓本。于是整理成书册,随身携带,方便至极。是以我心有感触,若有一术可使诸多经传迅速成文,整理成册,无复抄写之繁琐、错漏,岂不快哉?

我苦思良久,方有眉目,便逢乱起。数年来戎马倥偬之间,亦召军中匠人数试之,所获颇丰。后奉圣命,出牧青州,闲来无事,便召巧匠多番试验,经过数番改良,终得印刷之术!

诸公,此术将一改经书非勒石刻记便需手抄传世之历史!五经印刷成书册,数日可成!”

好吧,刘备又放大招了。

堂中诸儒忽的一声,全都站了起来,脸上神色激动、狂喜、迟疑……这是真的吗?以后真的不用抄书了吗?数日可成,岂不意味着就算百万字著作,印刷成书也用不了多久?可,这印刷术是奇术,怎的前所未闻?

最后,刘备的身份还是让他们选择了相信,堂堂一州之牧要是连他们几个儒者都欺骗,那刘备以后还有何名声?

于是郑玄作色道:“玄德,此言当真!”

刘备淡笑着向身后的侍者点点头,侍者躬身而退,不一会,捧了个托盘过来,托盘上,锦锻包裹的,正是两册散发着墨香的书册。

郑玄不顾年迈,大步上前,取而观之,只见书册侧面以粗线装订而成,封面隶书两个大字《论语》,郑玄颤抖着双手翻开封面,便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内容出现在眼前,郑玄快速的噏动着嘴唇:“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越念越快,越念越激动,声音越大。到最后,郑玄老泪纵横。他作为儒家集大成者,开创后世郑氏学的一代宗师,太明白此书的意义了。他一生著述不断,著作等身,数十年来,著作虽然有无数弟子帮忙誊写,但仍然连弟子阅读所用都不够,而他的所藏书册,还要防虫蛀、防潮湿、防天干物燥失火……有些所藏,一旦毁了,便将会再也难以寻见,为此他常忧心不已。如今有了此印刷术,何愁他的著作不能流传?何愁他的藏书不能妥善保管?他弟子数千,高官巨富无数,要是他这个老师拉下面子开一次口,说要印书,哪个不肯捐献?就是这印刷术再贵,他也用得起!更何况,刘玄德也是他的弟子门人!

卢植、宋衷等一一上前,取书而阅。看完之后,心中惊涛骇浪,脸上也激动万分。在场诸人,都是聪明睿智之人,稍一联想,便知此术对儒家、对华夏文明的传承,将会起着巨大的作用。

想想看,有了此术,无论什么珍贵的书籍、秘本,印个几十份留存,还怕毁于战火或保存不善吗?有了此术,无论谁人著作,无论先圣诸经传,大力印刷,还怕士大夫、读书人无书可读,要一手捉刀一手持简刻书吗?卢植等人想着士子们家中人人藏书无数,诸经俱全,一时之间,不禁如饮美酒,痴了醉了。

第二百零七章 左伯之纸

刚才刘备所说,基本上都是真话。︽他确实是当初从熹平石经上联想到印刷术的。而且拓印就是从有了石经之后才出现的。

汉代以及汉代以后的士子,为了观摩石经,于是灵机一动,发明了拓印之法。然后数百年后,渐渐发展成为印刷术。成为华夏享誉世界的四大发明之一。

印刷术与拓印出现之前,文化的传播、文明的传承,主要是靠手抄的书籍。纸张没有出现之前,则是刻在木片和竹简之上。这样的方式,既费力费时,又容易有错漏。既阻碍了诸子百家的发展,也为文化的传播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为什么儒家纷争多,流派多,还不是在各自学习的过程中,所看到、所学到的书籍版本不一样?错漏一字或数字,意义可能便会完全不同,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可以说,拓印熹平石经的举动,为印刷术直接指明了方向。刘备甚至怀疑,只怕早就有人比他先想到印刷术,只是奈何人力物力之艰难罢了。当年刘备想到印刷术后,一直便想要把这门工艺给拿出来。因为他实在受不了他看书时,字迹或大或小,或整齐或凌乱,或美或丑……别扭得很。

不过,也确实如他所说,一直没有一个稳定安逸的环境,让他专心搞这个。其实有了印刷术这个想法,施行起来一点也不难。如今刘备有了地盘、有了人和钱粮,于是,改良数次后,直接越过雕版印刷,活字印刷横空出世。

在纸张出现数百年,经过蔡伦改革新的造纸法,然后又有人不断改良的情况下,印刷术的出世,代表着汉文明的又一次飞跃。这次飞跃,因为刘备,而比原本历史上,要提前了数百年。

诸儒欣喜激动完后,齐齐向刘备一礼,长躬到地。刘备正自得意,却被诸人如此一来乱了手脚,连忙起身相扶,开玩笑,老师和岳父都在此列,这简直就是失礼。

郑玄固意道:“玄德,以汝印刷术之功德,当得我之拜也。”

众人连声称是。卢植起身后,居于郑玄之侧,越看这个女婿,越是满意。心情激荡之下,高声道:“玄德,速速上酒来,老夫今日,欲与诸贤不醉不归!”

众人齐称善:“妙哉!不痛饮无以慰此心怀!”

众老头推杯换盏,大醉一场。

第二日,刘备率了荀彧等,陪同郑玄一行参观印刷工坊。工坊惯例安置在军营中。郑玄等人兴致勃勃的看着匠人们有条不紊的裁纸,排版,印刷,装订……转了一大圈下来,郑玄看着那印刷用纸,双目放光,道:“玄德,你这纸,似乎有些不同啊?”

众人闻言,齐齐围了过去,接过郑玄手中的纸张,在场诸人都是纸张的消耗大户,稍一上手,就感觉到了不同。此纸洁白如雪,柔软细腻,厚薄均匀,一看就质量上佳。比起之前市面上流行的纸张来,又有不小的进步。

众人齐刷刷的又看向刘备,想不到这位年纪青青的州牧,不但捣腾出匪夷所思的印刷之术,还把纸张的质量也改进了,格物之术就如此厉害?

刘备见众人看向自己,不由笑道:“诸公,此纸却非我之功劳。功臣另有其人。”说完与荀彧低语一声,便见荀彧到了那繁忙的工匠间,唤了一人过来。

待到近前,众人望去,只见与荀彧前来那人,约莫五十余岁年纪,发须花白,其貎不扬,一身粗布短衣,发鬓散乱,前襟上点点滴滴,都是湿痕,来到众人近前,随意一拱手,道:“主公,唤老夫前来何事,老夫试验正在紧要间,等闲不得空。”

言下之意,有事快说,没事我就要走了。

众人瞧得有趣,区区一介工匠,竟然敢如此和青州之主讲话,真是奇怪。刘备也不恼,技术宅他又不是没见过,大抵都是这副德性。

于是刘备笑着向诸人介绍道:“诸公,此人乃是左伯左子邑,我青州东莱人士。其一生致力于改进纸张质量,经过无数次的试验改造,终于研造出新纸。此纸洁白、柔软、光滑,书写不留墨,妍妙生光,乃上上之品。此纸我将定名为左伯纸,待工坊扩大,生产稳定之后,将投向市场,供给千万士子!”

左伯不但能造纸,一手隶书也是写得极为传神。虽然饱读诗书,却因醉心于改良纸张,而绝迹仕途。左伯刚把纸张改良的技术研究得七七八八,心喜若狂的时候,辽东公孙度打过来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在家仆的护送下,带着妻儿老小逃命。于路途之中,为刘恪军所救。自此在青州安顿下来。

刘恪在与左伯家人交谈中,知道左伯之能,便向刘备禀报。刘备得报大喜,于是连忙着刘恪上门拜访,欲聘其为自己造纸工坊的首席技术官。结果左伯傲得很,自己好歹也是读书人,自己没事在家瞎玩可以,这叫文雅。去工坊帮人干活那叫啥事?没得辱没了身份,不成不成!

刘恪正欲好好的劝一劝,结果左伯的夫人便出来了,对左伯又哭又骂。东莱的方言,刘备不太懂,左夫人语速又快。不过刘恪算上猜的,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是左伯在家几十年,专门搞技术,坐吃山空,然后又逃难到青州,老家的田地也没了。现在客居在青州,你不去干活,一大家子怎么活?难得有个做事的机会,还是州牧府的刘将军亲自上门相请,你不念着一家老小,也该想想救命之恩吧?真让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最后,左伯灰溜溜的跟着刘恪到了刘备那,一路上,刘恪脸涨得通红,真想笑,又怕左伯恼羞成怒。

左伯见了刘备,刘备见左伯脸色不好,倒也没多想,只是兴致勃勃的与左伯聊了聊纸张的发展,然后又聊了聊自己的印刷术。刘备具体制造工艺不知道,但毕竟见过那么多的东西。当场便把左伯给镇住了。醉心于技术的人,心思都比较单纯,刘备只是简单的聊了聊纸纸发展的工艺与方向,具体的用途细分等等,当下便坐不住了。嚷嚷着要立马去工坊。于是刘备心中一笑,命左伯为工曹掾,归邴原这个工曹从事管。然后派人带了左伯去军营中安顿……

左伯醉心于技术,却不是傻子。刘备先是任命他为工曹掾,又另行安排宅院给自己一家人居住,送了钱粮无数。另外还提供了一份优渥的俸禄合同,缣帛上写得分明,日后造纸之收益,自己一人可得三成。如今又当着众多官员和大儒的面,直言将自己所造之纸命名为左伯纸……士大夫轻利重名,左伯没把那三成利益放心上,当然,他自己也可能不知道,这到底值多少钱。可这左伯纸三字一出,左伯心中便激动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左伯将随着他所造纸张的散播,名传四海诸州,从此天下人只要用他所造的纸,便知他左伯之名!这,这是何等的荣耀!从此他左伯将会青史留芳,万载不朽!

左伯老脸涨红,双眼眯成一条缝,激动得连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连连向刘备拱手,想说什么却又讷讷:“主公,主公,这,这……”想拒绝这份荣誉,却又偏偏舍不得。

这这那那的,左伯也没说个一二三四来,刘备也知道左伯的性子,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却疏于交际。于是便一笑道:“子邑,休得多言,此份荣光,你完全当得起!”

郑玄在侧,看着刘备温润的笑声,平和的言语,不禁暗暗点头。这个弟子,谦和中正,又重视人才,自己真没收错啊。

大家逛了一圈,刘备恐郑玄年岁太高撑不住,于是在大营中稍歇。不过一干人等却是仍然兴致勃勃,激动不已。

宋衷道:“墨家虽然无君无父,但机关巧术还是很不错的。”

刘备看了宋衷一眼,心道你这话说得。墨家无可取之处,那司空和将作大匠是干什么的?不过刘备却无意牵扯到墨家,笑道:“此与墨家无关,我儒家格万物而知天道。先秦之际,诸子百家争鸣,兴许墨家与我儒家,殊途同归也未可知焉。不过墨家近术,我儒家近道,是以如今墨家衰落而我儒家长盛不衰,便是此理也。”

众人陷于深思。卢植开言道:“玄德此言甚是,道与术,道在术先,若忘道而只知术,谬矣。道为术之灵,术为道之体。只有以道统术,方能以术得道……”

众人谈性大开,在军营中又扯了好一阵的道与术的概念,把刘备侃得脑袋发晕。

不过有了印刷术与左伯纸,刘备知道,就是现在自己想赶这些人走,只怕他们也不会走了。

刚出军营回到牧府,便有斥候来报。袁绍邀战公孙瓒,先胜后败。公孙瓒麾下小将常山赵云赵子龙,一人一枪,独挽狂澜,先刺勇将淳于琼于马下,又连败数将,袁绍麾下,无将可用,军心大乱,公孙瓒借机发难,袁绍军大溃,败退数十里,方稳住阵脚。

刘备眼中精芒一闪,子龙啊子龙,想不到你竟然不声不响的去了伯珪那里,害我好找。只是如何从公孙师兄那里把赵云给勾引过来呢?刘备又开始犯愁了。

第二百零八章 青州学院

却说公孙瓒趁势掩杀,大胜回营。于是犒赏三军,营中欢声动天。中军帐中,诸将也是喜气洋洋。公孙瓒却一脸沉思,默然不语。

众将见状,不禁面面相覤,大胜一场,大帅为何却闷闷不乐?严纲为众将之首,便问了出来。

公孙瓒皱着眉头,道:“小覤冀州了。袁本初虽然初来乍到,却得冀州文武拥护。今日虽胜,冀州大将麴义却不见踪迹。袁绍入主冀州,岂有不召麴义相助之理?我等远道而来,师老兵疲,不可久持。若麴义率军夹道而击,便有子龙之勇,我等也必定会败退幽州。”

众将顺着公孙瓒的话头一想,脑补着麴义这个老匹夫正带着一帮冀州佬埋伏在某个地方,望着自己大军嘎嘎的怪笑,顿时后背心便一凉,原本快活无比的心情也瞬间低落。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公孙瓒站了起来,手扶剑柄,沉声道:“众将听令!即刻起约束部曲,夜间多派人值守。明日起遣人与袁本初谈判,另外加快速度收集粮草,随时准备退兵!”有好处自己自然不会客气,但首先得保证自己实力不受损失。现在的公孙瓒,头脑清醒得很。

“末将得令!”诸将哄然应诺。

三十里外,袁绍坐在主位上,安之若素,一点也没有战败了该有的颓唐气色。他笑着与众将道:“斥候来报,公孙瓒正大赏三军,营中喜气洋洋,得意得很呐。”

便有人凑趣道:“主公妙计,公孙瓒有勇无谋之辈,必然料不到主公还有麴将军这一路奇兵。待其志得意满之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到时公孙瓒束手可擒也!”

袁绍听了,面带矜色,正欲说话。旁边沮授皱眉道:“公孙瓒久在军中,岂是无能之辈。若其窥破伏兵,必纵兵而走!”

袁绍闻言,心中不悦,道:“公与何出此言?公孙伯珪欲与我平分冀州,就算知有伏兵,其仰仗幽州武力,亦必不肯退!”

心道公孙瓒胃口大开,自己又先败一阵,他不一定会退兵。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岂不是白忙了,谁肯干?

公孙瓒这里派了人与袁绍扯皮。刘备这边,往洛阳进献贡品的车队也出发了。满满几大车,除了青州本地的特产外,全都是左伯纸和印刷完好的书籍。这一次,刘备决心让左伯纸和印刷术一举成名、天下皆知。虽然如今天下各自为政,但论天下之精萃,尤以洛阳为首。洛阳天子复位以来,群臣咸聚京师,士大夫云集。还有比洛阳更适合扬名的地方吗?打开洛阳市场,纸与书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向天下诸州传播。至于进贡天子,顺路的事情罢了。

入京的队伍,以孙乾为首,黄忠为辅。孙乾为客曹从事,待人接物,来往应答,极合刘备心意,黄忠老成持重,两人相辅相成,必可万无一失。

青州诸儒被刘备弄得心服口服,一个个都决定留下来,参与青州学院的筹建。然后同时与弟子们整理自己历年所著章句、训诂等内容,打算让刘备到时给印刷出来。

几经商讨,青州学院的框架渐渐固定下来。明经、明法、历史、数学、格物、诸子、农政、讲武堂。未来的学院将会设置八科。

明经科专注儒家五经;明法科专注法家理论以及先秦、国朝的法律条文研究;历史科学习历代的史书,以及培养史学、天文学方面的人才;数学科专注于研究算术、培养钱粮后勤统计方面的官员;格物科则是重中之重,除了研究完善刘备的格物理论外,这里将会是自然科学的启蒙之地。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等,被刘备寄以厚望。诸子科,专注研究除了儒家、法家以外的道家、墨家、阴阳家等诸子学说;农政科专注研究农家和农业问题;讲武堂,则是研究兵家学说,教以射、御,培养军事人才的地方。

其时何休已逝,郑玄已是大汉独一无二之学术权威,于是青州高等学院的第一任院长,众望所归的由郑玄担任。至于刘备,则是副院长。本来他不想要这职务,但诸儒一个都不想接,力劝之下,他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心下却是暗暗决定,自己挂个名,管理方面的杂务,交给文若便好了,反正能者多劳。

为了与太学区别,刘备不准备在学院里设讲经博士,免得被人所诟病。于是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们,被命名为讲师。

到了辟聘讲师的时候,刘备又犯难了。诸儒一个个,都要入明经科担任讲师。怎么劝也劝不住。刘备这下明白过来了,好嘛,原来都心里打着小算盘,都想着入学院讲经。然后夹带私货,宣扬自己的学术理论、学术思想?

也行啊,随便你们,只要你们嘴皮子厉害,我也不怕学子们被你们忽悠了。不过,其他科的教学任务,总得为我分担分担吧?

于是尤善《左氏传》、对史事精通的大儒颍容兼任历史科讲师;有着平定蛮乱、黄巾之功的卢植兼任讲武堂讲师;对法律律令有深研的宋衷兼任明法科讲师;刘备自己担任格物科讲师;数学、农政和诸子科,由其他三位大儒兼任。刘备麾下诸文臣,也各在学院中有兼差使。

在把州学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扩建了些许后,刘备择了个良辰吉日,打算大开山门,广招天下士子了。

初平二年、建安元年十二月初一日,在万众瞩目之中,青州高等学院正式开学。

袁绍、曹操、刘虞、公孙瓒、陈珪、刘表、孙坚等人,纷纷送了贺礼来。洛阳天子亦派了使者前来传达诏书,表示对刘备大兴教化的赞赏。

入学分为两部分,一是士子先填写个人意愿,二是根据考试成绩录取分科。还好诸儒们弟子众多,刘备作为青州牧也不缺人手。否则开学这日,便要忙不过来。

刘备还是低估了郑玄、卢植、颍容、宋衷等人聚合在一起的巨大影响力。平时虽然也在临菑城看到三三成群的士子,可是哪里有今日之多?这忽然,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那么多求学的人来。州学门口简直是人山人海,若不是刘备见机得快,调军队前来维持秩序,搞不好就要造成踩踏事件。

士子们一个个兴奋无比,平日里要求拜名师,郑玄在青州、卢植在幽州、穎容在豫州、宋衷在荆州……一个个天各一方,想要一一求教,便要负笈而行不下万里,如今大师们难得齐聚一堂,如此方便,自己若再不来,岂不是傻?

入学诸弟子中,有两个人引起了刘备的注意。

高岱,字孔文,吴郡人,其父高彪乃著名的儒者,史载有雅才而讷于言,尤善诗赋,曾被马融、蔡邕等人推许。卒于内黄令任上。高岱在父逝之后,隐居老家,专心攻读经传。得闻青州牧刘备筹建学府,仿古稷下学宫之制,诸大儒纷纷响应,于是哪里还坐得住,收拾收拾便一路北上而到此处。高岱也不愧是家学渊源,凭着过人的学识,以第一的成绩考入学院,得尝所愿的进入明经科就读。原本历史上,他隐居在家,后被得了江东的孙策所推重,请他出山相助时,不知为何恶了孙策,为孙策所害。如今既然来此,料想也不会英年早逝了。

祢衡,字正平,平原人。刘备一见这名字,就笑了。这个持才傲物的狂生,也来了?祢衡,是汉末三国无法令人忽视的名字。他一生才学,却又偏偏性格高傲,持才傲物,轻视他人。先骂曹操、后慢刘表,最后又和黄祖言语冲突,而为黄祖所害。死时仅仅二十六岁。他目空一切,看不起一切人,包括荀彧、陈群。他曾言:“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余子碌碌。不足数也。”

刘备本来想见见祢衡,又想了想,祢衡此时年方十九,估计三观还在形成中,让他在学院中打麿打磨,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后再说。不管怎样,一个有才学的狂生,自己还是容得下的。就算是养着,也要保他一生平安。

招生之后,青州高等学院便正式进入了运转。而刘备也渐渐把心思回转到青州政务上来。未几,消息传来。公孙瓒与袁绍谈崩。公孙瓒想退兵之前再敲诈一笔,而袁绍却怀着诡异的心思想拖时间。于是两家谈崩,公孙瓒突然拔营而走。袁绍见公孙瓒徐徐而退,显然是有准备的,于是不敢追击。一路礼送公孙瓒出境。而公孙瓒也没让袁绍好过,大军过境,把诸县府库所藏,搬得一干二净,搬不了的,一把火便给烧了。让袁绍肉痛不已。若不是想着初入冀州,要上下梳理一番,此时不宜损耗实力。袁绍便真要不管不顾的率军冲上前去,与公孙瓒决一死战了。xh118

第二百零九章 朱设谋

建安二年(初平三年)春。洛阳天子朝会毕,留朱儁殿内应对。天子谓朱儁曰:“自董贼逆乱天下以来,山河失色,诸侯擅权。两帝并立,我汉家威仪荡然无存。今河南残破,洛阳颓败。朕欲兴兵西向,扫平董贼,使四海再度归一,而令出中央。公素忠义,又以军事之能名动天下,董贼亦深忌之。朕欲以公为车骑将军,率军讨贼,如何?”

天子渐大,眼看着自己现在这个皇帝做得,还没以前自己为皇子时宽裕。不由大感憋屈。国库经常告急,偌大个皇宫,侍者使女一减再减。就连袁绍,这个母后和自己当初弃了刘备,一心想倚为臂助的世家望族之后,大臣之首,竟然也逃离了洛阳,去抢夺韩馥的冀州去了。袁绍一走,又带动一波意志不坚定的人离开。若不是还有一班心向大汉的臣子撑着,这朝廷早就散了。天子此时想起袁绍,恨不得袁绍就死在冀州才好。

一个人的时候,天子也在想,为何会这样?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从董卓进京开始,这天下就乱了。当时就算是父皇不属意自己,可是嫡长制乃祖宗家法,自己不也在大臣们的支持下顺利登基了吗?若不是董贼乱政,擅行废立,引起天下诸侯不满,局势又岂会如此?想到这里的时候,天子就会得意的微笑起来。毕竟自己才是正统的天下之主,不是吗?不然自己被篡位时,为何天下诸侯都起兵反对?民心人望在朕呐!可惜大战一起,虽然赶走了董贼,但是诸侯却也生了野心。看看那些州牧就知道,如今还有几个把朕放在眼里?赋税找借口拖欠不说,朕就是现在想任命一个县令都难。这样有名无实的天子,做着有甚意思?还是要像父皇一样,金口一开,无有不从。稍一动怒,天下震动。这才是天子应该有的威仪与气势啊。自己一定要努力改变这个局面,否则,便是死也不甘心!

朱儁听得天子如此说,不由心下激动。想道,毕竟少年天子,还是想有作为的。这暮气沉沉的朝堂,也是该做出改变了。于是朱儁一拜,道:“老臣惶恐。陛下雄心壮志,天下大有可为。只是洛阳禁军乱后初募,兼之人少,恐非董贼之敌。臣老朽,不堪用也,老臣向陛下保举一人为车骑,陛下若得此人,天下翻掌可定。”

朱儁是大汉仅存的几位名将之一。朱儁平交州,定黄巾,赫赫战功。那时天子年岁尚小,基本上是听着朱儁的事迹长大的。是以朱儁在天子心中地位可想而知。因此天子听朱儁如此一说,不由来了兴趣、笑道:“义真为董贼所陷,卢尚书弃官归隐。天下间,还有何人敢与公相提并论?”汉末三大名将,皇甫嵩、朱儁、卢植。皇甫嵩与董卓有仇怨,被他掳到长安去了,卢植早早弃官回了老家。是以天子有此问。

朱儁面带微笑,一捊白须,摇头道:“陛下谬赞。我大汉英才辈出,放眼天下,卓然超群者不知凡几。只论率军作战,亲提一师而纵横天下者,非刘玄德莫属。陛下,玄德忠心耿耿,精通兵事,于黄巾、董贼之乱中数有殊功,兼是大汉宗亲。以老臣看来,车骑之任,舍他其谁?

听闻玄德在青州,击黄巾,灭盗匪,聚流民,劝农耕,施教化。青州稳若金汤,百姓渐渐归心。旧年玄德乃诸侯中遣使进贡第一人,可见其忠义。

陛下若使玄德为车骑,老臣甘为其副。到时统青州之精锐,举青州之物力,未必不可灭董贼!且幽州公孙瓒,东郡曹孟德等,皆与玄德交好,若再合两家之兵,大事可成也!”

朱儁心想,许刘备以车骑将军之位,举兵西向以击董贼的同时,消耗青州的实力,一举两得。如今天子势弱,而地方恒强。此枝强干弱之势也,不可长久,否则必受其害。虽然刘备无不臣之心,但未雨绸缪,也是好的。驱刘备以击董贼,不管谁胜谁负,得利的总归是天子。若刘备胜,朝廷威严将会大增。若刘备败,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会比现在更差吗?再说了,刘备会败吗?

朱儁满怀着期待看向天下,等待着天子金口玉言说准了。可是,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天子那还稚嫩年经的脸庞,却仍然纠结成一团。

皇帝想来想去,却没向到朱儁会向自己举荐刘备。刘备大名鼎鼎,可是他就是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皇帝心中对刘备还是有亏欠的。当年若不是刘备相救,指不定自己和太后就被董贼给害了。可是,以刘备救驾之盖世功勋,母后却在安全之后,抛弃了他,选择了袁绍,做大汉朝廷、做帝室的依靠。而刘备,也未获封赏。青州牧之位,还是袁绍保举的。

自己当初也曾问询过母后,当时母后清晰的回答,自己仍然记得一清二楚:“皇儿,自古之功,莫大于救驾。刘备功劳是很大,可是功劳越大,咱娘俩越不能用他。否则,以其救驾之功,虎狼之众,若骄纵起来,指不定便是第二个董贼,到时谁人能敌?

袁本初,历代簪缨,世家之后,其家四世三公。然则我观袁绍,交游虽广,却不善统军。往来之人,皆名士儒生。如今我天家势弱,此等人正好为我们所用。若用刘备,到时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为之奈何?皇儿,用人之道,在于平衡,你父皇当年用宦官以抗党人,以外戚掌兵以慑边将,这就是平衡,切记切记。”

当时自己半懂不懂,只是刘备这个名字,这个人,自己终归是有些愧疚于心的。于是,渐渐便不再关注,不再想听别人提起。可惜有些人,放在任何地方,都能够脱颖而出。刘备就是。一年多来,刘备在青州闹出偌大的动静,为朝中诸臣所赞赏不已。自己也曾想过,把刘备调入中枢,尤其是在袁绍离京之后,这个念头越来越盛。可惜在与母后商量的时候,母后却一口否决了:“陛下,刘备能力越强,越不能用。谁敢保证当初他心中有无怨言?听说刘备在青州,编练流民乱贼,青州既平,他还养那么多兵做甚?哼,其志不小哇!”一句话,如冷水浇头,彻底熄灭了自己的这个念头。如此能臣,可惜不能为朕所用,实在可惜。

皇帝想着想着,忽然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倚重的老臣朱儁仍然站在阶下,虎目中精光闪闪,充满着期盼。皇帝心中便不由一阵愧疚不安。朱公伟一心为天下计,自己却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于是皇帝揉了揉眉头,回道:“朱公,此事干系甚大,朕欲回宫与太后商议,之后再答复朱公可好?”

朱儁心中就是一急,往前一步,急声道:“陛下!”这等军国大事,与深宫妇人商讨作甚?

皇帝怕朱儁纠缠,趁势起身,一摆衣袖,道:“此事便这么定了,朱公,时候不早,朕先往永安宫请安了。你先回去罢。”说完,竟自往殿后去了。

朱儁望着天子的背影,忿恨满胸,恨不得大叫几声以泄心中之郁气。天子空有凌云志,却无决断心,如此依赖深宫妇人,便是有万丈雄心,又能成什么事?最后,朱儁无比落寞的摇了摇头,陛下啊陛下,老臣便真的只能帮你到这里啦。

朱儁长叹一声,罢罢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狠狠的跺了跺脚,也径自出宫去了。

果然,此事一经搁置,便再无动静了。朱儁性急,又过了数日,独自求见天子。到了偏殿,朱儁礼罢,便问天子:“陛下,日前所议之事,太后意下如何?”

皇帝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道:“太后不许。”

朱儁一颗心从头凉到了脚,欲再问,却干张着嘴,不知说些什么好。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天子见朱儁如此,也知道是伤透了老臣的心,于是忙着抚慰道:“太后之意,此事重大,不可轻易而决。太后意下,还是由朱公总掌此事……”

朱儁安安静静的听完,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拜,以额触地,道:“陛下但有所命,老臣岂不效死?”

朱儁走后,皇帝又想起自己和母后的对话来。“什么?拜刘备为车骑将军,统兵西向讨董?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车骑之重,非外戚、重臣不可轻许。刘备已贵为州牧,再领车骑之位,又掌一州之军政,若其得势,天下间谁人能抗?”

皇帝见母后怒气腾腾,便想辩解两句,何太后见状,不由讥笑一声,道:“陛下,你想过没有,若刘备西进,灭了董贼,到时你如何待之?”

皇帝不假思索,便道:“如此之功,当封侯拜将,以刘备之才,便许他个大将军或三公之位,同录尚书事,便又如何?”

何太后便笑道:“好哇,三十出头的大将军、三公,位列台阁,执掌国政,国朝数百年,可曾得见?”

此言一出,皇帝脸色便是一变。他再是少年天子,也知道刘备若不出意外,这数十年大臣做下来,又是妥妥的一个权臣。自己在时能压得住他,自己的儿子呢?董卓不就是如此吗?父皇在时便桀骜不驯,父皇一去,便起兵作乱,祸害天下。

皇帝正思来想去,又听得太后慢悠悠的道:“长安,可还有一位天子在,若刘备灭了董贼,挟了你弟弟,你待如何?”

这句话如三冬寒风,刮得皇帝心肝都疼,于是,彻底的把调刘备入京的心思给灭了去。

而刘备,却不知道,他差点被朱儁算计入了京。他正在府中大摆宴席,宴请群臣。卢珻与罗耶珂双双怀孕,他膝下又将添丁,大喜之下,自然是要大喝一场。xh118

第二百一十章 定策辽东

初平三年(建安二年),公孙瓒一路掠夺冀州府库,退还幽州。袁绍则是收拾残局,返还冀州,整治州务。两家自此结下仇怨不提。

袁绍返还冀州,召诸文武以议事,谓之曰:“今贼臣作乱,朝廷动荡。吾历世受宠,志竭力命,兴复汉室。然齐桓非夷吾不能成霸,句践非范蠡无以存国。今吾欲与诸卿戮力同心,共安社稷,将何以匡济之乎?”虽假以兴复汉室之名,然则以齐桓、句践两位春秋霸主以自许,袁绍野心暴露无遗。

沮授献策,对曰:“将军弱冠登朝,则播名海内;值废立之际,则忠义奋发;单骑出奔,则董卓怀怖;济河而北,则群雄稽首。振一郡之卒,撮冀州之众,威震河朔,名重天下。虽黄巾猾乱,黑山跋扈,若举军东向,则黄巾可扫;还讨黑山,则张燕可灭;回师北首,则公孙必擒;震胁戎狄,则匈奴可立定。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士,拥百万之众,奉天子,复宗庙,号令天下,诛讨未服。以此争锋,谁能御之?比及数年,其功不难。”

数言让袁绍心中大悦,大喜道:“此吾心也。”于是表沮授为奋武将军,使监护诸军。又以田丰为别驾,审配为治中,郭图等人各为从事,甚见器重。冀州上下文武各有赏赐。

刘备在青州,见州中局势稳定,百姓安居。便寻来荀彧,道:“文若,今青州无事,吾欲提兵击讨辽东公孙度,可乎?”

甲士们在营中一个个训练得嗷嗷叫,是时候放出去见见血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刀要是老不用,就得生锈了。

荀彧愕然,青州形势虽然一片大好,但青州家底仍然微薄,这大军一动,粮草便是无数,怎么主公就突然想着要对辽东用兵了?

便见刘备道:“吾闻公孙度残暴不节,于辽东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又追封其父,郊祀天地,出入僭用銮驾,视朝廷制度于无物。年前又越海寇我东莱,擅立郡县。他想干什么?大汉还没亡呢,他就想着称王称霸了?论其心迹,着实可诛!”

拿公孙度开刀,是刘备深思熟虑的结果。他目前要做的,就是要以维护大汉统治的形象示人。谁敢暴露野心,称王称霸,他就要打谁。这样,一方面可以聚拢无数一心向汉的忠臣义士。一方面也可以把那些野心家们一一消灭在萌芽状态。到了天下再无人敢称王称霸,只剩下他一人独大之时,便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事了。到时便是他不想再向前一步,下面的人也只怕会推着他走。这就是所谓的大势,君不见黄袍加身之故事乎?更何况,公孙度既然来犯青州,事后又毫无悔意,拿他开刀,正好向天下人宣告,青州不可犯,他刘备的威严不可犯!

荀彧想了想,觉得讨伐公孙度,既有利于维护大汉的统一,又有利于宣示青州的力量,维护青州的稳定。似乎不打不行啊。至于是否打得赢,荀彧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他在心里面迅速估量了下要动用的钱粮。便道:“主公,辽东素来是幽州之地,若主公跨海击辽东,须得先知会刘幽州。”

这就是同意了。刘备笑道:“文若无须担心,我先致书与刘公,伯珪兄。若得幽州兵力之助,两路夹攻,公孙度翻掌可灭。”

说实在的,公孙度也是倒霉。本来中原大乱,诸侯都是只顾着怎么保全自己,算计他人。谁会理会一个边疆小小的辽东?这也是公孙度得以在辽东搅风搅雨的底气所在。不过,谁让历史拐了一个弯,让刘备来青州了呢?

二月,刘备率诸文武视察蓼城。滚滚黄河自这里入海。而青州曾经有一支楼船部队,就驻扎在此。不过灵帝末年,天下大乱,政治腐败。楼船将军见无人管,军中欠饷多时,于是一狠心,与麾下合谋,咬牙把许多小船给卖了,大船也拆了个七七八八,然后放了一把火,诈作失火,自己率心腹诈死潜逃。于是所有痕迹都湮没在一场火灾之中。

刘备已经得到了刘虞和公孙瓒的回信。刘虞在信中表示,他对刘备的举动表示欢迎。说自己也曾向公孙瓒提议过讨伐不臣。不过被公孙瓒给拒绝了。既然玄德有意,自己当大力支持。不过幽州穷苦,粮草钱粮紧缺,他自己手中的军队也是有限。只能派遣三千人于辽西佯攻牵制。

看到刘虞的信,刘备无奈的笑了。他相信刘虞说的是实话。根据密报。因为青州、冀州匪乱不休。是以历年以来,青州、冀州往幽州输送的钱粮因此断绝。当然,现在青州、冀州各被刘备、袁绍所掌,现在就是道路通畅,要他们两个免费向幽州输血,他们也是不会肯的。相信这点刘虞也是心中有数。于是,没办法的刘虞在幽州上谷开放榷场,与异族交易互市。又于渔阳开采盐铁矿,以补贴官府开支。就这样,才勉强维持下来。

既然与外族互市,自然就要在诸多方面达成共识。刘虞怀柔,而公孙瓒却尚武。两人一军一政,自此就发生了冲突。刘虞要求公孙瓒不再劫夺前来幽州交易互市的外族。公孙瓒又指责刘虞不通军事,不知边将守疆的辛苦。要不是双方各有克制,早就打起来了。不过,要公孙瓒什么都听刘虞的,那也是休想。所以刘虞信中说自己手中兵力有限什么的,刘备一万个相信。做州牧做到这份上,也真是不容易了。对外要调和各族矛盾,对内,公孙瓒势大难制;公孙度自立封疆……想来这几年,刘虞也是苦得很。

公孙瓒也回了一封信,信中满满都是歉意,说自己这次不能帮玄德了。他手中军力,一部分要驻守边疆,以防异族蠢蠢欲动。另外一部分却是打算对付袁绍。在袁绍手中吃了个亏,这笔账总归得和他算算……刘备看到此处,扶额无语。你公孙伯珪沿途把冀州诸县府库给洗劫得一干二净,这还叫吃了亏,让袁本初何以自处?自家这师兄的性子,还真是刚强。

不过,刘备也没怎么失望。有幽州兵将相助,只是胜利会来得快一些。无幽州兵将相助,自己也必然会取得一场辉煌的胜利。听说公孙度在辽东,灭辽东大族百余家,聚敛钱财无数。自己要破灭了公孙度,只怕这一场战争就会让自己肥得流油。到时伯珪兄你不要后悔才好。

在蓼城,刘备问诸将道:“尔等何人精通水性?”

众将一听,知道这是要选将了。跨海出征,不是闹着玩的。渡河渡江不算什么,海上风暴比江河之上吓人多了。要是没有个精通水战的,一个不慎,就会船毁人亡。

众将面面相觑,只有太史慈和严颜站了出来,抱拳道:“主公,末将深通水性。”

太史慈生长东莱,严颜久镇巴郡,一个个都是惯弄风浪的。关羽、张飞、黄忠等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想要出征,却又都是旱鸭子。无可奈何的看着太史慈和严颜出列。

刘备在心中想了一想,严颜与太史慈都是勇武过人之辈,又通水性。想来率军出征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心中有了计较,又召见了蓼城令。着令其召集县内熟练船工,打算监造海船。

当初的水师驻扎地他看过了,还有几艘残破的楼船停在港内。不过虽然是残破,却仍然让刘备感觉到吃惊。楼船高十余丈,外形似楼,怪不得被称作楼船。

不过这种船,因为太高而重心不稳,比较适合内河水战,而不适合海战。刘备问得详细,这种船,也只是偶尔用来近海航行,向幽州运送物资而已。

刘备想了想,既然此时的造船术就如此“发达”,那么海船一定有人能造得出来,否则公孙度怎么跨海而来?他就不怕海上的风浪?

刘备召来工匠一问,这才明白,海边渔民所自造船只,都适合渡海,而不惧海上风浪。刘备大感兴趣,前往观之。一看之下,才明白,此时的渔船,虽然大小相差甚远,但在结构性方面,已经和后世相差不大了。

于是刘备便问工匠,要是以渔船为模板,把它放大个几倍,能不能造出来,能不能保证它的安全性和抗风浪性?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之后,刘备便率了文武自回临菑。

打算出兵讨伐公孙度,不是说今天说要打,明天就可以出兵的。准备工作有很多。钱粮的筹集储备,战船的制造,士卒的训练和选拔……刘备自己估计,就算是造船都用准备好的老料,等得可用,估计都得到明年去了。

不过他也不急,一年时间,真的很短很短。那就让公孙度在辽东,再享受几天好日子罢了。

三月,消息传来。卫尉张温,被董卓诬杀于市。刘备览信长叹,老臣又凋零一个。xh118

第二百一十一章 凉州风云

张温,中平三年于长安受职为太尉,成为三公在外之第一人。可惜太尉之位还没坐热乎,便在中平四年因平乱不力而去职。他久在边地,曾为董卓、孙坚、陶谦等人的老上司。昔年张温总领征西事,诏董卓议事,董卓误时,又傲慢无礼。张温当时便毫不留情的叱责。孙坚也看不过眼,甚至献策让张温行军法以诛董卓。不过张温一时心软,却是饶过了董卓。

如今张温为卫尉,被董卓一同劫往长安。董卓素来看张温不顺眼,刚好又有消息传来,说王允等人似乎在串连大臣搞小动作。董卓当机立断,因张温有军功,威望素著,便指使人诬张温与关东诸侯勾连,于是将张温当街拷掠而死。可怜当年纵横西凉的张太尉,就这样冤死了。也不知道张温临死时,后悔不后悔。

自去年王允等密议以来,董卓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暗流在向自己涌来。奈何王允等人实在是手段隐秘,而董卓自觉大权在握,也更乐意倾向于享乐。是以董卓并没有指使军士监视刺探诸大臣。不过在朝会上,却是更加气焰嚣张、颐指气使了。

以王允为首的大臣,尤其是出身关东的大臣,对董卓,以及整个凉州集团那是毫无好感。不仅仅是董卓乱政,更多的是东汉以来,关东、关西两大集团相互对抗敌视的一种延续。随着匈奴势力的瓦解,帝国对西域的经营因为失去了紧迫性而越来越忽视。于是在凉州羌乱的时候,有无数的大臣曾建议朝廷放弃凉州。而大汉帝国也因为频繁的战事,而放弃一些郡县,全面内迁。在实际施行的过程中,甚至还采取了强制性的措施,因为自身利益受到巨大损失,于是,无数凉州本土的豪强地主,干脆起兵造反,加入羌人,使本来简单的民族矛盾变得更复杂。这一点,从数十年来,无数的凉州本地实力派纷纷加入羌人,共同对抗朝廷便可得知。而这也是羌汉战争得以持续不断的主要原因。凉州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每年的军资耗费无数,士人们对凉州没有好印象,连带着,对凉州武人集团自然也没有好印象。更何况,董卓自持武力,竟敢行天下之大不韪之事。在政治上,董卓便成为天下诸侯们共同的敌人和靶子。

这日朝会毕,王允一脸疲惫的归家。在仆从用铜盆端来热水净面后,王允又竭息了会,才觉得精神恢复了些。最近董卓越来越行为无忌了。速度要加快些了。务求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雷霆万钧,一击必中。

王允缓缓用指肚揉按着眉心,董卓伏诛之后,凉州军事集团的反应,天子和长安朝廷的去向和未来,都是需要他去思考的事情。最近真的是累坏了。

过了一会,有心腹家将前来求见。“主上,吕布处仆下已送主上之密信,然其并无反应。”说完,垂首而立,以待王允示下。

王允轻摆了摆手,着家将退了下去,站起身来,漫步到窗前,负手而立。从去年开始谋划起,他每行一步,都万分谨慎。不如此,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由不得他不小心。吕布乃是五原人,他是太原人,借着并州乡党的由头,好不容易与吕布拉上了关系。凉州人素来抱团,是以对吕布不太友好。尤其是胡轸等,听说和吕布积怨颇深。吕布以中郎将、都亭侯之职,竟然被董卓呼来喝去,屈身于侍卫。就算是麾下高顺、张辽等人掌控三千并州铁骑,只怕吕布也在时刻担忧着自己的部队被吞并的危险吧?

又想到吕布在洛阳袭杀丁原,转投董卓。王允心中便忍不住的一阵厌恶。这不忠不义的匹夫,若不是看重你一身武勇,又随侍董贼身侧,老夫岂会屈尊降贵,以三公之尊,拉拢你这无情之人?

王允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若想诛董,借势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否则凭他们这些人,一百个捆在一起,也不够董卓这个独夫杀的。原本还想除掉董卓之后,用张温以掌军的。谁曾想稍有动作,董贼就拷死张温,这可是朝廷卫尉,九卿之一的大臣啊。说杀就杀了。想到董卓残暴的手段,便纵然是刚烈的王允,心底也不禁泛起一股寒意。看来以后得更加小心了。皇甫义真虽然比张温更为知名,又与董贼有怨,然则其子却与董卓相交相善……义真不能用,看来还是要靠吕布了。王允又陷入思索之中。

王允一肚子算计的时候,刘备的目光,也看向了西北。他清楚的记得就在这一年,王允与吕布联手,刺杀董卓。然后凉州将领大惊,生怕王允秋后算账,一个个都要卸甲归田。眼看着叱咤风云的凉州系从此就要分崩离析,结果大名鼎鼎的贾文和献了一计,让诸将联合起来,攻打长安。结果王允死、吕布逃,长安天子刚逃离董卓虎口,又陷落群狼手中……

这一次事件,影响深远。不过刘备没有多想其他。他只关心几个人的形踪。贾诩、高顺、张辽、貂蝉、蔡邕一家子……哦,还有自家大舅哥卢敏的丈人杨彪和小舅子杨修……至于长安天子,还有王允、吕布等人,刘备毫不在意。

贾诩就不用多说了,算无遗策,被后人称为毒士。后来裴松之注《三国志》时,恨贾诩那是恨得牙痒痒,认为祸乱天下的根源就是贾诩。“夫仁功难著,而乱源易成,是故有祸机一发而殃流百世者矣。当是时,元恶既枭,天地始开,致使厉阶重结,大梗殷流,邦国遘殄悴之哀,黎民婴周余之酷,岂不由贾诩片言乎?诩之罪也,一何大哉!自古兆乱,未有如此之甚。”这是裴松之的原话。

观贾诩一生,先从董卓,董卓败亡,凉州系崩溃在即时,一介文人的贾诩为了自保,献计诸将反攻长安,一举功成。奉国家以征天下(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他提出来的,后来被曹操学去了。沮授也劝袁绍学,结果没成功。后来贾诩又辅佐凉州系中最有可能成气候的张绣,连败曹操,见事不可为,便带着张绣一起,降了曹操。可以说,凉州系中,能得善终的,除了贾诩和张绣,再无他人。足见贾诩之胸襟智慧。

高顺、张辽,都是名传后世的良将,这两人,历史评价都很好。刘备自然是希望能收归于账下。

蔡邕被董卓掳了去长安,虽然被董卓当作了马骨,待之甚厚。但刘备知道蔡邕这人,典型的性情中人,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否则也不会在董卓死后去哭了。蔡邕与岳父卢植等相交甚厚,又多才多艺,诗赋、书法、音乐样样精通,还曾参与修史。最最关键的是,当年送别时,蔡邕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想着她不久就要失去父亲的庇佑,最后被蛮人抢去,刘备心中便不能忍。

杨彪和杨修,其实刘备不怎么关心,因为历史已经证明了,弘农杨家不是好惹的,这两父子在历次动乱中安然无恙。只是近日来,卢敏夫妇对远在长安毫无音信传来的杨家亲人颇为忧心,刘备不得不着令密探关注。

至于貂蝉,则是刘备最大的兴趣所在。有闭月之貌的貂蝉,从未见载于正史,而是活在小说戏剧当中。后世对有无此女,众说纷纭,莫能一事,刘备自然好奇貂蝉是真还是假。真如演义中所述,王司徒拿董卓没法,于是定下连环计,使吕布董卓翻脸火并的吗?

王允作为正统的儒家人,会用如此手段吗?若真有此事,少不得自己也要伸手一回,救一救这弱女子了。与美色无关。只是自古红颜多薄命,西施、王昭君还略好,貂蝉以及后面的杨贵妃,陈圆圆等,没有一个好下场。而士大夫们却偏偏还把乱国惑主的帽子给她们扣上。让人哭笑不得的同时,却又只能扼腕叹息。

三观极正的刘备,向来坚持女人是柔弱的,是只能被男人保护和怜惜的。于是,蔡琰他要拯救,貂蝉他也要拯救,有这个能力,岂能袖手旁观?

虽然麾下的密探无法在长安呼风唤雨掀起风浪,但趁乱救下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若是可行,刘备恨不得把贾诩也给掳来算了。

在刘备邀来荀彧,两人商讨长安局势的时候。袁绍与曹操,都在大张旗鼓的招纳天下好汉。

袁绍于军中,正大设宴席。月余来,连有四将前来相投。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这四位名将,终于抵不过历史的惯性,还是被袁绍招纳至军中。颜良文丑史称勇冠三军,张郃和高览也都是精通战阵,勇武过人之辈。由不得袁绍不喜。得此四人,我冀州无忧矣。袁绍心中开始想着,如今自己麾下兵强马壮,战将大增,是进占并州的时候了。

曹操在东郡,先是征辟程昱程仲德为己用,又得戏彦戏志才自荐于道侧。一时之间,如虎增翼,在两人的辅佐之下,连败东郡境内黄巾,威名大震。xh118

第二百一十二章 凉州风云(二)

初平三年(建安二年)夏。▲∴曹操引兵驻顿丘,黑山贼首领于毒率众寇东武阳。顿丘距东武阳道远,曹操救之不及,戏志才献围魏救赵之策,使曹操引兵入山,攻于毒之寨。于毒得闻,弃东武阳仓皇而还。行至半途,忽然伏兵大起。

于毒见箭矢如蝗,漫山遍野皆是曹兵。顿时知道中计,叹道:“今死此地也!”于是掷兜鍪于地,挥刀拍马,身先士卒,直取曹阵。黑山众见主将悍不畏死,军心复震,于是与曹兵死斗不休。

曹仁见状,怒喝一声,弃了贼众,来取于毒。大战十余合,曹仁勇不可挡,奋起一刀,将于毒挥作两段。贼见将死,呼啸一声,各自四散而去。曹仁衔尾追击数十里,斩获首级、金鼓而还。

时南匈奴于夫罗见乱起,起兵寇内黄,复为曹操大破之。刘岱正与黄巾缠斗,闻曹操连破数贼,威势大振,心下欢喜,复遣使调曹操军,以为援助。

孙坚于邓县大破黄祖,溯汉水而追至襄阳。而今两军于襄阳对峙,屡战。各有胜负。孙坚见襄阳不可急下,于是谓众将曰:“襄阳城坚,急切不可下。闻襄阳城外岘山有奇景,正可观之,公等可与我同往。”

程普对曰:“主公不可犯险,昔年刘玄德在襄阳时,曾于山上立寨。今刘表军屯此,恐其复设寨兵。风景虽好,却非善地。不若攻下襄阳时,我等再随主公游览之。”

孙坚固往,诸将复劝之。沉吟再三,乃止。原本历史上,孙坚此番游山,为城中刘表麾下将领吕公所窥见,于是将兵来寻孙坚,孙坚自持其勇,轻骑来战。被吕公麾下兵卒以石击之,脑浆迸裂而死……

刘备对自己改变了历史的进程毫不在意。他此时正在院中陪伴两位娇妻说话。卢珻一脸容光焕发,罗耶珂亦不复当年活泼模样,一举一动,小心温柔。刘备见状无奈苦笑,两位娇妻小腹刚刚有点痕迹,离生产还早着呢,如此小心,是不是有些过了?

于是刘备便劝道:“珻儿与珂儿闲来无事,每日可于院中缓步而行。久坐久卧,于身体无益。”

卢珻一脸幸福笑容,嗔道:“夫君何时对妇人之事也知晓了?”罗耶珂听了,也歪着小脑袋,好奇的看向刘备。

刘备无语,这是什么妇人之事?多多运动,不管男女,都有好处的好不好?娘亲天天给你们炖各种好吃的,恨不得把你们补成两个大胖子,你们不担心我还担心呢。多走走,既有利于胎儿,又能减肥,多好?

不过刘备也知道,若是自己说她俩胖了,指不定又要大惊小怪了,到时因为担心身材而不吃娘亲炖的羹汤。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还是闭嘴吧。

刘备陷入沉默的时候,一声银铃似的笑声传来,门外忽地窜进来两个小身影。一进屋就欢笑着往刘备怀里扑。刘备正伸出双手,打算一手搂一个,好好享受下乖女儿的依赖。结果卢珻就把小脸一板,沉声道:“琳儿、珊儿~”

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在外闻看见了侍卫,知道阿父在里面,一心想见阿父,却是把娘亲给忘了。闻得卢珻声音,两个小人儿脚步一僵,转过身来,垂着小脑袋,可怜巴巴的喊道:“娘(大娘)!”

卢珻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道:“往日教你们的礼仪呢?看看都疯成什么样儿了?”

刘琳、刘珊两个闻言,先是转过身来,向刘备规规矩矩的一礼,脆声道:“琳儿、珊儿拜见阿父!”

然后又转过来向卢珻、罗耶珂行礼。

刘备在一旁微笑,看着卢珻一本正经的教训女儿,忽然觉得好有趣。又见两个宝贝女儿似鹌鹑似的垂着头,不复方才之活泼可爱。便向卢珻道:“好了珻儿,自家人这么严肃干什么。看把这两个小家伙吓得。”

说完又招手道:“乖琳儿、珊儿,到阿父这里来。”

卢珻却摇头道:“夫君,治家尤如夫君治家,礼不可废,规矩不能乱。琳儿,珊儿,让你们两个背的书可曾记下来了?”

两个小家伙正想到刘备跟前去,听闻卢珻声音,又只好停了下来,对视一眼,苦着小脸蛋,回道:“娘亲(大娘)!我们记下来啦!”

卢珻便道:“背一遍,给你们阿父听听。”

两个小家伙便站得笔直,脆声背诵起来。刘备听了一会,不觉便把眉头给皱了起来。这都背的什么?居然是《列女传》。这里面的东西,这么小的孩子能理解吗?也太为难孩子了吧,还不如学学《三字经》、《百家姓》呢。一念至此,忽然刘备便一愣,这里哪有什么三百千?三百千的出现,还要到几百年后呢。刘备忽然就兴奋了起来。怎么就把这给忘了呢?

自己规范了句读,弄出了格物,怎么偏偏就把三百千给忘了?刘备思索了一会,便笑了。自己忘记的原因是因为当初想把拼音给弄出来,后来发觉拼音在这里根本就不切实际。因为这里大家都讲河洛雅言。跟后世普通话完全不一样,跟自己家乡幽州涿县的本地话也不一样。而大家虽然方言千万种,但只要在朝为官,或者游学,河洛音那是必需学会的。在这里,河洛音就等同于后世拼音的地位。所以后世的拼音在这里根本就没有生存的环境。是以当时自己认真考虑了一番,便放弃了。结果连带着有着巨大影响的《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都没有想起来。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以前没养过小孩啊。现在一看到自己两个宝贝女儿,这么点大就要背诵《列女传》,简直是不能忍。后世自己八岁多的时候在干嘛,还在幼儿园里玩泥巴呢。算了,《列女传》太复杂,自己闲来读读还差不多。还是别折磨孩子了。给她们弄点趣味读物吧。

嗯,《三字经》和《百家姓》这两种,目前看来不合适。《三字经》不说后面的很多典故这个时候还没有。就是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要是自己说出来。那也是不妥的。儒家已经够乱的了,古文、今文两派正在憋着劲儿互掐,自己又弄了个格物派。虽然信的人不少,但反对的也很多。而孟子与荀子,一个讲究性善,一个讲究性恶。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贸然提倡性本善,搞不好荀子门徒就得有意见了……

《百家姓》更不可能第一句来上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真要这样,只怕天下人会群起而攻之。第一个姓应该是国姓刘嘛,第二个,嗯,袁、杨、崔、李等世家,都有实力争一争。咳咳,还是算了,没必要和他们打口水战。既然无法让所有人满意,那么自己还是不捅这个蜂窝了。

至于《千字文》,嗯,很符合现在的环境。读来琅琅上口、字字压韵不说,关键是这内容无比正确,既能教育孩子,又不需要什么改动。简直是给孩子们启蒙的最好读物啊。从历代大家对此文的评价便可知道,确实是绝妙文章。嗯,改天找个机会,把它给抛出来,震一震学院里那些眼高过顶的家伙。

想着大家被自己《千字文》惊呆了的场景,刘备心中不禁偷偷暗笑起来……

夏五月,凉州密探传信回来,王允与士孙瑞等,密见频繁,看来王允等人是要准备下手了。刘备回信指示,随时关注吕布动向,尽最大可能,营救蔡邕。

消息传了回去,刘备也就放下心来。隔这么远,密探能不能成功,他也不知道。不过就算失败,自己也问心无愧了。毕竟自己已经尽力了。

却说吕布在长安,因投董卓时,誓为父子。因此甚得董卓之信爱。董卓也是自己知道自家事,自己搞得天怒人怨,搞不好哪天就有死士刺客冒出来。自己决不能给那些人机会。于是出入宫禁府邸,常以吕布侍卫,须臾不得离。然则董卓性格暴躁易怒,吕布进退稍有失董卓之意,便引来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有一次甚至董旧拨出身后手戟以掷吕布。要不是吕布敏捷,身手过人,搞不好就要重伤。虽然后来董卓怒气平了,又好言抚慰。吕布心中还是愤愤不能平。自己好歹也是纵横一方的勇将,如今拜你为义父,屈身在你跟前,护你周全。你不感激,好好待我也便罢了。反而三番五次的责骂。当我是你儿子还是猪狗啊?最让吕布心忧的是,董卓脾气说来就来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要发疯?这一次躲过了手戟,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吕布开始为自己的小命担忧了。再看朝中大臣绝大多数和董卓势同水火。吕布再傻,也知道不对头了。他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在洛阳投靠董卓是否正确?虽然自己跟了董卓,先为骑都尉,后又转中郎将,不久又得封亭侯。可是这都是自己应该得到的。自己为董卓除了丁原,率了并州军将投了董卓,使得董卓在洛阳无人能抗,这不全赖自己之力吗?

要是自己当初不投董卓,一心一意护卫丁原、朝廷和天子,说不定自己如今也一样是侯爵了。当今乱世,大丈夫还怕得不到重用,不能崛起乎?

一念至此,吕布就心中郁闷万分。正因为如此,吕布对司徒王允的刻意接近,并未拒绝。在他看来,能得司徒的拉拢,不正是自己能力的体现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 凉州风云(三)

这日夜深,董卓赴宴归来,醉熏熏往榻上一倒。立时,酣声四起。吕布苦笑一声,吩咐了董卓心腹卫士与侍女几句,便转了出来。忽见天上星月同辉,皎皎清光洒落一地。夜风轻起,甚是惬意。吕布郁郁之情稍减,便不由在庭院中慢慢独步起来。

董府逾制而建,跨府连院,房舍不计其数。董卓与爱妾多人同居于此。吕布信步而来,穿过一处处庭院。他乃董卓侍卫之长,心腹爱将,董府中人,却也无人敢挡。

吕布一边缓缓而行,一边打量着董府景色。只见夜色之中,庭阁楼台层层叠叠,山石清泉间杂其间。天上星空璀璨,地下灯火点点。如斯美景,便是吕布心如钢铁,也不禁有些痴了。大丈夫生此世,真当如太师一般享尽人世富贵才是。

又走过一段小路,吕布忽见前方有一庭院,只有门扉前悬有两盏灯,院中却是一片冷寂。在这灯火辉煌的董府中,显得格外特别。吕布见门户大开,以为无人居住,便一撩衣袍,迈了进去。未行几步,却见庭院西北有一八角亭,亭中一位女子,一袭白衫,正遥遥望月而拜,夜风轻拂,衣角上下翻飞,如同神仙中人。

吕布英眉一蹙,暗道这又是何人,此地清冷无人,莫非是精怪现身祸人?汉时神鬼精怪之说于民间盛行,汉末多灾多难,各地均有奇异之事发生,此时民众愚昧,多托以朝廷失德天数使然或者是鬼神之说。是以吕布亦对神鬼之事深信不疑。

吕布一身艺业惊人,又有腰间三尺青锋,自然不惧。于是便大步向那小亭而去,及得近前,便停下脚步,沉声道:“尔是何人?”

夜间寂静,吕布脚步声早已惊醒亭中人。待得吕布相问,便见那亭中人缓缓转过身来,见了吕布,便是一愣,盈盈一礼,道:“妾身貂蝉,见过吕将军。”

吕布抬眼望去,只见此女容颜清丽,声若黄莺,月光朦胧之下,衣裳楚楚,更显动人。吕布不禁心中一动。俄而又讶然:“你识得我?”

便见那貂蝉细声道:“妾本洛阳宫女,随太师而来长安。途中曾见得将军英姿。”

吕布点点头,嗯了一声,便又向前两步。只见那貂蝉悄然向后退了几步,拜道:“将军,夜已深,还请将军早些回去歇息。”

吕布止步,恐再唐突佳人,便道:“我今日心情郁结,信步来此,倒是无意冒犯姑娘。既然如此,就此别过。”

吕布转身,行至门口时,心中怅然若失,便回首道:“未知他日,还可得见姑娘乎?”

貂蝉此时正打算回屋,闻得吕布斯言,诚恳至极,便回首抿嘴一笑,却并不答言,径自去了。

吕布望着娉婷而去的倩影,心中却全是方才貂蝉回首的嫣然一笑。竟是痴了。

临菑城,州牧府。刘备看着孔融,一脸哭笑不得。青州学府运转良好,有名师,自然就会有名徒。学子们入学之后,无论哪科,皆觉得益匪浅,不虚此行。短短时日,青州学府声名大噪。前来求学的士子们络绎不绝。但奈何师资力量不够,馆舍也要重新扩建规划,于是刘备决定于每年的春秋两季开启学府招生窗口。余者不理。

对于刘备决定每年的春秋二季学府招生,诸大儒纷纷表示赞同。道此举暗合《春秋》,意义非凡。刘备心道,难道后世的寒暑假之后,春秋入学,就是这样来的?

却说孔融在北海,闻得青州学府之事,表面上毫不在乎,内心却是蠢蠢欲动。左等右等,却也不见有刘备文书来。这下便坐不住了,心道,君侯昔日拜见康成公时,言及稷下学宫之事,当时我亦在场,思及当年盛况,不由心生向往。如今君侯召大儒,录学子,重启学府。缘何不征召我?

我乃孔子十九世孙,不说家学渊源如何,但也经传皆通,能诗善文。莫非君侯却是看我不上眼?孔融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激动。他自负才名,胸藏翰墨,刘备却视他如无物,这岂能罢休。于是文青病一犯,就独自骑马跑到青州来见刘备,要向刘备请辞北海相位,然后入青州学府教书。

刘备见过无数想当官的,却从来没见过想辞了官去当教书先生的。这下好,眼前这位让刘备长见识了。

刘备见孔融负气而来,压根还不知道是自己惹了他。好在孔融这人实在,刘备与他谈了会,心中便有了数。却也不禁哑然。

你说你这个孔文举,好歹也是一方名士,怎能如此冒失?不过大汉的古怪读书人和名士太多。刘备有时候也搞不懂他们到底想追求什么。或许在每个人心中,自我价值体现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罢。

于是刘备便责之道:“文举,汝之文名,吾岂不知?然则青州初兴,人才严重缺失。而地方稳则我青州稳。是以吾以北海相托。文举若来,北海政事所托何人?”

孔融不假思索的道:“管幼安、崔季珪、国子尼等皆一时之选,君侯何愁无人可用?”

刘备叹道:“幼安等人虽乃高才,然则入我幕府时日俱短,无主政一方之经验。岂能与文举相提并论?文举不如且回,待过段时日,我斟酌定北海相之人选,必如文举所愿,召文举入学府,如何?”

见孔融踌躇,刘备又趁热打铁,着意好言安抚了几句。于是孔融喜笑颜开,乖乖的又上马返回北海去了。

孔融走后,刘备扶额长叹,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还好孔文举性情洒脱,比较好哄。这才算完。

长安。最近吕布护送董卓回府后,总要去之前的庭院转上一转。有时候能见着人,有时候庭院深深,空无一人。无人时,吕布独自徘徊一阵,便自归家。能见着人时,便简短的说了一二句。

或许是貂蝉在偌大的董府也颇觉无聊,又或许是吕布英俊高大,雄武过人。为吕布英姿所吸引。一来二去,两人竟是渐渐熟悉起来。话也渐渐开始多了。

这时吕布才知道。貂蝉少时被选入宫中,没几年,董卓便率军入京,威逼天子,欺凌群臣。那时董卓就时不时私闯宫闱,淫污宫女。貂蝉就是那时为董卓所看中。不过董卓来不及大施淫威,关东诸侯便起兵讨董。董卓忙于布置,一时之间就把貂蝉给忘诸脑后。后来董卓兵败,迁都西向,貂蝉也随着董卓家眷一同西来长安。然后定居于董府。得益于貂蝉为董卓禁脔,她竟然毫发无损便安然到了长安。而董卓自来长安之后,自持有关山之险,甲兵之雄。愈发骄横。每日里享用美女无数,却是早就把昔日的洛阳宫女给忘了。

就这样,貂蝉居住在董府,董卓忘了这茬,而董府下人也只以为貂蝉是失宠的侍妾,虽然迫于董卓淫威不敢冒犯,却也不怎么恭敬。是以貂蝉门前冷落,她却巴不得一直这样下去才好。那日貂蝉对月而拜,便是祈祷上天保佑,董太师永远记不得她,不来侵犯她。

吕布得闻,不由对貂蝉暗生敬意。董府女侍无数,哪个不是争风吃醋,意欲在董卓跟前争宠,以好得享荣华?偏偏此女却洁身自好,不肯以身相侍。又想起貂蝉说起入宫二年后,天下大灾,父母亡于疫乱。本以为可以一生平安终老宫中,却不料又遭此大变。言语间甚是忐忑。吕布不禁怜意大生。当下便冲动道:“姑娘若信得过我,我这便向太师求情,放姑娘出董府!”

哪料貂蝉闻言大惊,忙止道:“将军不可!”

吕布眉头一皱,道:“为何?”

貂蝉黯然道:“将军为太师腹心,岂不知太师性格急躁,手段残忍。他若误以为你我有私情,貂蝉贱命不足惜,却只怕会连累将军……”

吕布本来想说,就凭我之功绩,向太师讨个人情,要个宫女,还怕太师不肯?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貂蝉说得很有道理。他跟在董卓身边日久,对这位义父兼主公的性子也是知道颇深。要自己真去向他讨要貂蝉。董卓必然是先要见见貂蝉,凭貂蝉之姿色,一见之下,董卓难免想起这便是当年在洛阳时抢回来的宫女。董卓他养在家中还没享受,岂有让自己挖墙角的道理?

搞不好真的一怒之下,又要出点什么事了……

想着自己这位主公,吕布不禁心底叹息起来。转眼又见貂蝉黯然神伤,脸上清泪两行。不觉又怒火中烧,枉自己平日自诩为大丈夫,却连一介弱女子也保护不了?于是便道:“姑娘莫慌,我吕布今在此发誓,必助姑娘脱离牢笼,早日得享自由之身!”

貂蝉正在自感身世之可怜,忽见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想起。轻呀一声,忽的想起吕布还在呢。轻抬臻首,抬眼望去,却见吕布傲然而立,说不出的俊武神秀,一双望着自己的星眸,满满尽是怜惜。

貂蝉忽然霞飞双颊,不觉鬼使神差般的便说了一句:“若将军得偿我愿,妾身无以为报,愿终生侍候将军,以报大恩。”说完,才反应过来,羞涩的低下头去。

吕布闻言,欢喜若狂,追问道:“姑娘此话当真?”

貂蝉羞得不行,哪里敢答。把头缩着就像鸵鸟般一声不吭。吕布再问,貂蝉却是嘤咛一声,起身回屋去了。xh118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凉州风云(四)

吕布既已许诺貂蝉,又对董卓心生怨怼,心中不由暗生去意。

这日董卓午睡,吕布借机又至貂蝉处。两人相处日久,情愫暗生。正是情浓之时,恨不得时时相处才好。董卓醒来,环顾左右,未见吕布,问道:“奉先何在?”

左右侍者皆垂首不语。董卓见状,右手握拳,捶击榻沿,怒道:“贱奴亦敢瞒我耶?”

董卓自还长安,日夜笙歌,如今心宽体胖,早已不复当年凉州骁勇模样,这一拳击下,身上肥肉都要抖三抖,甚是吓人。侍者见状大惊,生怕董卓暴起杀人,不禁连忙跪下,磕头如捣蒜:“主上息怒!主上息怒!奴婢实不知吕将军何往,只是听闻近来吕将军往后宅走得频繁……”

话未说完,便见董卓脸色一变,怒哼一声,一跃而起,一脚踢出,正中左边侍者胸口。只听喀嚓一声,侍者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却是含怒一脚把胸骨也踢断了。董卓看也不看右边那面如土色的侍者,于榻边取了剑,一剑将右边侍者斩为两段。董卓怒火稍泄,出了门,唤来侍卫道:“屋里两人,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董卓披衣提剑,便往后院寻吕布。也怪不得董卓怒火烧天。他身份之尊崇,数百年来仅有。在享尽了人间富贵的时候,后宅的绝色妾侍也越来越多。可惜,他虽然权倾天下,却终究抵挡不住时光的侵蚀。这一年来,在男女之事上,他是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了。毕竟年事渐高,又毫无节制。便纵然是虎老雄心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作为一个把天子和朝廷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枭雄,又岂能容忍假子流连于后宅?便是亲子也不行!

更何况,吕布英武雄壮,正值盛年……董卓越想越怒,不由骂道:“奉先若敢与后宅私通,吾必斩之!”

等董卓寻到吕布时,却见吕布与貂蝉于亭中隔案相对而坐,董卓四下打量,未见此两人有丝毫违礼之处,不禁心下稍安。便不着痕迹的还剑入鞘,责道:“吾醒来不见奉先,奉先缘何至此?”

吕布起身,垂手对曰:“某见大人小歇,便来此处寻貂蝉。不知大人相唤有何事?”

董卓又把眼光放在貂蝉身上,一见之下,却是想不起来这是谁了。不过,既然记忆中此女未曾被自己宠幸过,董卓心中怒气又去三分。此时倒是暗暗赞叹起貂蝉之清丽脱俗来,暗道,府中何时有此美人,待过些时日,少不得要召其侍寝了。便问道:“汝是何人?”

貂蝉见了董卓,又想起洛阳宫中之事来,不由脸色惨败,拜伏于地,回道:“贱婢貂蝉,乃主上府中使女。”

董卓又把目光回转到吕布身上,吕布见董卓望来,知董卓之意,忙道:“那日在前院得见貂蝉说话,听其言语,颇似乡音。一问之下,此女果我五原人也。布少小离家,至今不觉数十年矣,每思及桑梓之地,不觉泪垂。此番得遇乡人,难抑心中喜悦之情,于是每来府中,便寻此女谈论家乡旧事。还望大人勿怪。”

至此,董卓疑心尽去,大笑道:“奉先当世英雄,竟也有此小儿女之态耶?奉先若不忘故乡,老夫准尔假期,返乡一趟如何?”

吕布拜道:“谢大人之恩,返乡之事不急在一时,吕布心中,还是大人安危来得要紧!”

董卓闻言大喜,大袖一挥,笑道:“既如此,老夫就不打扰你们叙桑梓之情了。老夫去也。”说完,径自出院去了。

吕布与貂蝉看着董卓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而后对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吕布自持武力,倒是不惧。貂蝉却是惊得小心肝都快跳出来了。方才小手死死攥住衣裾倒不觉得,现在一摊手,掌心都是冷汗。

貂蝉暗喘几口气,而后道:“太师已起疑心,将军以后不可再来了。”

吕布若无其事,道:“你我未曾失礼,怕甚?若自此不来,倒真是要被人看出问题了。勿要惊慌,我自有主意。”安抚好貂蝉,两人又说了会话,这才散去。

吕布回府后,却不复之前在董府时的镇定自若。转而愁眉不展,忧心忡忡。他一身是胆,麾下也有三千并州腹心。自然不惧董卓对他如何。只是想要安然无恙的把貂蝉给弄出董府,只怕是难了。

以董卓的性子,未见貂蝉时还好,说不定哪天心情一好,吕布顺口一说,就把貂蝉赏给吕布了。这事董卓不是没干过。但董卓既见貂蝉,必动淫心,哪里还会肯放。只怕不久就要对貂蝉下手。

一想到貂蝉这颗白灵灵水嫩嫩的小白菜,就要被董卓这头老野猪给拱了,吕布便不由心中一疼,仿佛这种痛苦,许久许久未曾出现过了……

却说袁绍在冀州,既退公孙瓒,不觉志得意满。此时冀州文武济济,比起洛阳那死气沉沉的朝堂来不知道要好多少。这日,袁绍召集众人议事,道:“冀州今日,多赖诸君之力。今次吾观常山等地,为黑山贼所据,吾欲讨平之,诸君可有良策?”

袁绍盯上张燕了。

张燕不得不说是个极聪明的人物。黄巾之乱时,便纠集了一伙强盗打家劫舍,趁机作乱。黄巾被扫平了,他见势不妙,便又向朝廷请降。结果当时的汉灵帝也实在是懒得再耗费军力了,于是就封他为平难中郎将,让他管理黄河以北一带的山区,还让他拥有每年举荐孝廉的资格。

前两年诸侯讨董时,他也站了出来喊了几嗓子。不过诸侯自持身份,对这个强盗出身的家伙甚是看不上眼。便没有搭理他。张燕见如此,也没主动凑上去自讨没趣。于是他便在河北一带游荡。虽然挂了个平难中郎将的职衔,不过他也没把这当一回事,该抢的还是得抢,该掠的还是该掠。去年袁绍与公孙瓒大战的时候,他便在四周趁火打劫。所以现在袁绍回过神来,打算出手收拾张燕这个冀州地面上的不安定因素了。

见袁绍发问,田丰把眉头一皱,道:“主公,张燕此人,山匪出身,行踪难定。抚易剿难,不若遣使安抚之。”

田丰说得也是大实话。张燕所部,都是草寇出身,毫无正规军队之规矩,也从不会和你列阵堂堂而战。向来都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一哄而散。这些人,打仗不行,逃跑却是一等一的快。又仗着对地形熟悉得很,让你想追也追不上。等你退兵,他们又聚拢起来……韩馥主政冀州时,也不是没出兵剿过张燕,结果自然是对张燕无可奈何。人少了打不过,人多了人家就隐入山中。张燕是大盗,所抢物资,可供其众在山中安然无恙的待上一二年,所以就算你派大军封山也不行……

郭图就说道:“主公此言有理,主公既掌冀州,若不能扫除张燕,号令冀州岂不是名不副实?”

诸将倒是没什么话说,反正有仗打就行了,至于打谁,那不是他们操心的事。

就这样,袁绍开始厉兵秣马,打算对付黑山军张燕了……

青州牧府,刘备手捏着一份密报,脸色平静,心中却是有些讶然。看来历史洪流依然滚滚而来,大势不可逆啊。密报上,寥寥数字:兖州刺史刘岱击黄巾贼,殁于阵。

真说起来,刘岱之死,与刘备还有些关系。当初刘备入青州,以雷霆万钧之手段,横扫青州境内大大小小黄巾贼众。结果许多贼子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大多数入了兖州,与兖州本地贼寇勾结起来。于是声势复涨。当时刘备也知道这一情况,不过兖州不是他所辖,他也不好派兵越境剿匪。

黄巾在兖州越闹越大,先杀任城相,后又祸乱东平,渐有死灰复燃之势,刘岱便坐不住了。于是便想出兵剿贼。鲍信知道刘岱的水平,于是谏道:“今贼众百万,百姓皆震恐,士卒无斗志,不可敌也。观贼众群辈相随,军无辎重,唯以钞略为资,今不若畜士众之力,先为固守。彼欲战不得,攻又不能,其势必离散,后选精锐,据其要害,击之可破也。”坚壁清野的战术,在一千多年之后依然有效。结果刘岱不从,贸然出击,于是为黄巾所杀。

刘岱这个人,刘备见过,虽然同为汉室宗亲,可是刘岱却不怎么待见刘备。是以,刘备觉得,死了就死了罢,也没啥。反正刘岱作为袁绍的姻亲,是牢牢的站在袁绍这一边的。若其不死,将来自己和袁绍争冀州,搞不好刘岱就要出兵相助袁绍。

不过,刘岱死了,却又来了一个新麻烦。鲍信见刘岱出兵,心知不好,便来好基友曹操这里借兵。于是曹操尽起精锐,前往援之。不过,仍然晚来一步,待曹操到时,刘岱已死。

刘岱既死,鲍信等人一合计,得,兖州无主,朝廷暗弱。真等洛阳王命下来,搞不好黄巾已经把兖州给祸害完了。不如寻个强壮点的为兖州之主,来保护大家的安全。

大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兖州境内一扫,就曹操了。孟德大家都熟,是个有本事的,更何况如今兵强马壮,有了他,兖州无忧矣。

于是,鲍信率州吏陈宫、万潜等人迎曹操至昌邑,使领兖州牧。xh118

第二百一十五章 凉州风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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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曹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兖州牧。◇↓这一块大馅饼就在他没有一点防备的时候从天而降,砸得他头晕脑胀。

这几年,天下乱得不成样。胸怀远志的曹操想要匡济天下,却是有心无力。眼看着别人一个个的都跨州连郡,要说曹操心中没一点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什么事情都怕比较。刘备虽然年纪比他小,但功劳都是实打实的,人家确实也干得漂亮。所以对于刘备在青州,曹操还是比较服气。不过,袁术、袁绍、刘表等,曹操就不大服气了。刘表就不说了,以前的党人,受迫害时曹操还没出仕。算是前辈了。不过,袁家兄弟算什么?曹操打小跟他们一块玩。袁绍、袁术什么性格、什么本事他是一清二楚。可就这两兄弟,一个占了冀州,一个占了豫州外加一个南阳。这两个地方,都是天下精华之所在,地广人多,富得流油。可是,凭什么?就凭他们袁家四世三公的名头吗?

所以说,曹操心底还是很不服气的,觉得袁家兄弟都能占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我老曹不行?论才干,论韬略,论志向,曹操自诩要远超袁氏兄弟。可偏偏就是袁氏兄弟现在比他爬得快,站得高。这年月,没有地盘和人马,想做点事,太难了。曹操常常想,要是自己有一州之地为根基,努力发展农桑,操练士卒,再与英杰之士携手,足以横扫天下,再造大汉盛世……可惜,只能想想而已。事实上,他只有一个小小的东郡。

不过,现在就不同了,整个兖州,八郡国、八十县、三百余万子民就全归他曹操执掌啦。要知道,这地盘,比刘备的青州还要大,治下百姓,比青州还要多……曹操激动了。其实曹操没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开始习惯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拿刘备来比较了。接下来,才是袁氏兄弟。至于其他诸侯,曹操从未放在心中过。

在昌邑的第一晚,曹操愣是兴奋得没有睡着觉。这晚新月如钩,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曹操听着屋外的虫鸣,再也按捺不住,索性披衣而起,推门而出。望着满地的皎皎月光,曹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在府中行走起来,典韦宿卫在外,听得响动,亦爬了起来,持戟在后相随。

走了大半圈,曹操满脑子都是如何治理兖州的计划。七想八想想得脑仁疼,于是便不管不顾,把众幕僚给弄醒唤了过来。

大家呵欠连天的跑了过来,一问之下,才弄明白,自家这位主公是太兴奋了睡不着,打算新政的第一把火从哪开始烧呢。

当时程昱就笑了:“主公操之过急矣。新得兖州,人心未附。刘使君死于贼手,主公不为刘使君复仇,初来乍到便欲施行新政。兖州士民如何想?”

正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曹操这才忆起,自己虽然得了兖州,但兖州上下,这么多刘岱旧部都在看着呢。若是行差踏错一步,搞不好这兖州牧的位置便要坐不稳了。刘岱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在兖州日久,又讲究孝悌仁恕,是以很得人心。兖州拥护他的人不少。自己若是在刘岱尸骨未寒之际便欲施行新政,只怕会让许多人失望……

曹操惊出一身冷汗,这才觉得,在这夜色中,似乎有点冷。他郑重的向程昱一礼,道:“多谢仲德出言提醒。”

程昱还了一礼,沉声道:“主公,兖州乃霸王之基,不容有失。我等日后行事,得多多慎重了。”

曹操点了点头,道:“仲德之言甚是,如此。明日议事,择日为公山下葬,而后整顿军马,讨伐黄巾贼,为公山复仇!”

众人又说了一阵,各自散去不提。

却说刘备在青州,诸多政事托于荀彧等人。自己却是直接遥控西凉之事。连日来,密报言明,吕布似乎与董卓一切正常。刘备就有些不高兴了。

难道真的只能等历史自然发生,眼睁睁的看着吕布轻松刺董?这怎么可以?怎么滴也要让吕布和董卓各率兵马火拼一场才行啊!反正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人,让他们实力消耗一点算一点。

于是刘备着密谍制了数面大旗,上书斗大的吕字,然后挚旗穿街过市,高呼“布乎!”连续十数日如此。然后躲起来观察。果然,有人见此,第一时间就汇报了董卓。结果董卓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就反应慢了,竟然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这里面的隐喻。压根就没当一回事。

就在刘备继续想歪招的时候,新的密报来了。杨彪、蔡邕等都活得很滋润;确实有貂蝉其人,听说最近和吕布打得火热;蔡邕在长安,只有老妻幼子相伴,蔡琰却不在长安,而是在陈留老家。

原来数年前蔡琰曾嫁河东卫家卫仲道,后来没多久,卫仲道便一命呜呼了。于是蔡琰便只好回了陈留圉县老家。一直到后来被匈奴人掳走。

这样的话,刘备眉头便皱起来了。难道是南匈奴於夫罗与曹操打仗时顺便把蔡琰给抢走了?那得赶紧提醒下曹操。刘备又转念一想,笑了,真是关心则乱,曹操新得兖州,哪那么快就会和於夫罗打起来?到时把蔡邕救来青州时,顺便再接上蔡琰好了。

倒是貂蝉,这么个水嫩嫩的美人儿,就这样跟随吕布,颠沛流离的,是不是太可怜了些?要不顺手救了吧?唉,我还是如此的心软。刘备叹息道。说完心虚的瞄了瞄后院,想道,这可不是我要开后宫啊。纯粹是我太善良了。

被刘备念叨的貂蝉,最近却是如同惊弓之鸟。每日里待在小院里,哪儿也不去。一有些风吹草动,就吓得小脸煞白。生怕有人跑来说,太师让你去侍寝。谁也不知道董卓什么时候淫心大发,所以一天十二个时辰,貂蝉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就是睡梦中,也常常被惊醒。这些日子以来,竟又清减了些许。

吕布见了,心疼得紧。虽然貂蝉什么也没说,他却是知道,貂蝉这是被董卓吓的。吕布心中怒气渐炽。只是一时半会无有良策,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王允与士孙瑞等既然密谋董卓,自然是手段用尽。在数不尽的钱财攻势下,董府已经被他们渗透得如同筛子。没多久,王允就知道了,吕布与董卓府中一侍女私通。得知这一消息,王允眼中精光大作。机会来了!

董卓乃一独夫,吕布也是锐气正盛。若利用此女,使董卓与吕布两人反目……嘿嘿,大事可期啊!就算退一万步,除不掉董卓,那么也使董卓少了一大臂助。而若吕布转投己方,日后未尝不可以抵抗董卓。

王允又诏士孙瑞、马日磾、杨彪等筹划。诸事商量妥当。这日朝会毕,王允便笑眯眯的走到董卓跟前,施了一礼,道:“太师有空否,今日老夫寿辰,在家宴客。太师若有空,不妨赏老夫个脸面,移驾前往,如何?”

董卓虽然不喜王允,但王允作为三公之一,群臣之首,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捋须大笑道:“司徒相请,便是没空也得有空,司徒但说时辰,老夫准时必到。”两人约好时辰,王允又与诸臣谈笑了一会,这才散去。

晚上,王允府上灯火通明,人声顶沸。虽然有资格来参与寿宴的官员不是特别多,但算上他们各自带的家仆、护卫,还有王允特别邀请的一些人。却也把偌大个司徒府挤得满满当当。

大家都到齐了,正一块喝茶谈天。就差董卓没到了。不过没办法,谁让董卓权力最大呢。他不来,这就没法开席。

董卓这时候也出门了,带着吕布,在步骑的护卫下,缓缓向司徒府而来。董卓不知道,他们一出府,行踪便被王允知道了。其实王允的情报工作搞得不错,最起码董卓的行踪他是了如指掌的。但是董卓护卫太多,又有个超级猛男打手吕布时刻不离左右,王允知道就算是想遣死士行刺,也一定不会成功。所以他就强抑冲动,一直没有行动。成功了倒没什么,没成功,打草惊蛇了那就完了。所以王允在没有看到希望之前,他会一直忍耐下去。

不过如今,他却在吕布身上,看到了一缕曙光。要是策反了吕布,让最信任的人背后捅董卓一刀子,只怕董卓就算是死,也会死不瞑目罢?

今晚上的酒宴很成功,王允等人心怀鬼胎,于是满嘴奉承话,把不要钱的高帽子往董卓身上戴。然后一杯酒一杯酒的灌。文人说起鬼话来,那真是能哄鬼。更何况是王允等满腹诗书的大儒。董卓高兴得不行,他还以为王允等人是看清了形势,打算向他臣服呢。今晚就是向他示好的开始。于是来者不拒,杯到酒干。很快,董卓便醉了。

董卓一醉,王允的目光便冷了。若不是不愿背上个太师死在司徒府的丑闻,再加上吕布依然护卫在侧,王允真想把杯子一砸,让死士齐出……

王允目光清冷,脸上却温润的笑道:“太师不胜酒量,竟然醉了,左右何在,扶太师入内暂歇。”

左右侍者过来数人,搀起董卓肥硕的身躯,吕布扶剑,跟随在后。侍者把董卓扶上榻后,退出来时,向吕布躬身一礼,一个布条却是无声无息的,便到了吕布手中。

ps:实在是不好意思,前阵子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泄外加肚子痛,被折磨得不要不要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所以空缺一周没有更新,也没有跟大家打声招呼。我的错。这两天等我彻底调整过来,这些天所缺的,最起码每天一章吧,我会给补上。断更时间长了点,给大家道个歉。

第二百一十六章 凉州风云(六)

感谢书友江湖过客,,,,,和书友天外猫王的打赏,谢谢。

吕布不动声色将布条纳入袖中,言笑自若的继续参加宴会,待得散席,董卓也差不多醒了。吕布护了董卓回去,再回到自己府上时,独自在房间把布条拿出来一看。侥是吕布身经百战,也不禁脸色微变。手中布帛上墨迹鲜明,只写着一行字:三日后,盼君来府一晤,王允。

王允,这长安城,除了司徒王允,还有哪个王允敢留字让他前去密会?再联想到司徒与董卓的种种不对付,吕布顿时便明白过来,司徒相召,是为了什么。

吕布想到董卓待自己的种种,又想到貂蝉。手中不禁一紧。也罢,三日后便前去司徒府,看看自己这位乡党会说点什么。若没点实际的,凭着空口白牙便想让我吕奉先替你卖命,想也休想!

三日后,吕布一身便装,在市井中瞎晃了半日,确定无人跟踪后,便悄然进了司徒府。

王允书房中,王允与吕布相对而坐。屋外,除了王允一个多年的老管家外,周围数丈内,空无一人。

屋中,王允苦口婆心,劝说了大半天,吕布只是面带淡笑,静静品茶,却丝毫不为所动。王允说得口干舌燥,都有点急了,不都说武人性格疏旷比较好糊弄吗,这吕布怎会如此难缠?

王允:“奉先,董卓多行逆举,乃国之大贼,你为汉家重臣,一定要讲大义啊!”

吕布:“呵呵……”

王允:“奉先,你为国效力,多有殊功,你看董卓才给你什么?一个中郎将而已,不划算啊!”

吕布:“呵呵……”

王允:“奉先,你一身本事,董卓却让你做个亲卫头目,简直是浪费人才啊,压根就不重视你嘛!”

吕布:“呵呵……”

…………

王允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实在是没词了,见吕布还不表态,不禁有点急了。于是沉默了一会,方道:“奉先与貂蝉姑娘之事若发,董卓会如何?”

吕布勃然色变,正欲暴起。便见王允摆了摆手,平静的道:“老夫无有他意,只是想告诉奉先,老夫能知道,董卓未必不会不知道。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吕布双手握拳,狠狠道:“以某之身份,求一普通使女,太师岂有不依之理?”

王允哦了一声,便转移话题道:“奉先若从我之计除此国贼,事成之后,老夫必上奏天子,表奉先之功,到时,万户侯何足道哉?”

见吕布稍有意动,王允便又趁势打铁,道:“奉先助我,乃是正义之举,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董贼祸乱天下,威逼朝廷,种种逆举,罄竹难书。以正讨逆,拨乱反正,岂有不胜之理?将军到时必然名震天下。功成名就,美人在怀,岂不快哉!”

吕布身形一动,正欲答应,把眼一抬,却见王允一脸急切,不禁心中一动,刚抬起来的臀部,又坐了下去。王允见吕布心动,不由大喜,心道,成了。却见吕布忽然又坐了回去,又回到刚才安稳如山的状态,这下便急了。事已至此,王允把心一狠,眼一闭,咬牙道:“事成之后,老夫愿与奉先共掌朝政!”

这下,倒是让吕布惊喜到了。想不到王允还有这么一块馅饼分给自己。幸好自己稳。王允心中却是在滴血。他曾经发誓,除掉董卓之后,再也不会容忍武人乱政。结果事到临头,却是自己推了吕布一把。唉,罢罢罢,两害相权取其轻,毕竟吕布资历人望,皆不如董卓。想来到时对朝廷也没什么危害吧。王允暗自安慰自己道。

吕布沉默了会,这才开口道:“奈如父子何?”

王允大怒,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装。却又不得不替吕布找个台阶下:“君自姓吕,本非骨肉,今忧死不暇,何谓父子?”

吕布这才应允下来。

王允这才转怒为喜。见谈妥吕布,王允竟是一刻也不想等,连忙着亲信请了士孙瑞、杨彪两人过府。就要趁热打铁,把动手的日子和时机给敲定。一次谈妥,免得下次再见,出了纰漏那就完了。

不一会,士孙瑞与杨彪两人乔装而来。

四人围成一个圈,在狭小的房间里细声密议起来。

王允道:“下月初有大朝会,到时天子在未央殿召集群臣。这一日,董贼必定会参加。动手便定在这一日!”

众人皆点头称可。董卓如今身份尊贵,除了大朝会,一般难得见他上殿朝拜皇帝。虽然他可以剑履上殿,但奈何天气渐热,董卓又过于肥胖不想动,所以把动手的时候定在大朝会之日是合适的。

至于地点。众人讨论一番后,便定在未央宫掖门。董卓出行,前呼后拥,步骑甲士数百人,真动起手来,就算董卓死了,搞不好在凉州精锐的拼死反击下,也要弄个两败俱伤。众人自然不愿意如此。未央宫掖门,董卓到了皇城内,自然不会带这么多人进去,吓到皇帝和大臣了怎么办?

到时,便只有吕布和少量的卫士在侧。这才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王允犹不罢休,让吕布遣心腹甲士十数人,伪作禁军,值守掖门,到时一起动手。吕布也依了。然后就轮到吕布发挥了。他毕竟作为专业人士,搞这个还是驾轻就熟的。杀丁原已经干过一回了。于是吕布画了一幅草图,告诉大家,他将如何调兵,防止凉州人马的反扑,诸位在什么时候要及时封锁宫门、城门,抓捕董贼逆党,如何善后……

吕布还是很有几下子的,把王允等说得一愣一愣的,心中佩服不已,叹道,干这种事,还是要武人来。让他们来,怎会如此周到。

众人又讨论了一遍,觉得万无一失,这才分批悄然散去不提。

董卓死到临头,犹不自知,依然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就连远在青州的刘备,都通过密报知道了吕布王允他们要动手了。

刘备在下达最后一道命令,让密谍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貂蝉、蔡邕、杨彪等人的性命,其他让他们见机行事后,便不再管了。路途遥远,就算是借助苏双他们的商路,信件的传递也是极其缓慢的。

曹操在兖州,第一次以兖州牧的身份露面,就是召集州中群臣,郑重宣布,自己将不惜一切代价,扫平境内黄巾余孽,为刘君侯报仇,为兖州战死的军民报仇,为兖州数百万子民的安全稳定而奋斗!

曹操声情并茂,讲述了自己与刘君侯的过往交情,讲述了自己与刘君侯初见时刘君侯的风姿,讲述了一起讨董时携手并进的情谊。讲到情深处,潸然泪下。兖州上下官员,也为曹操与刘岱的“深厚情谊”所感动。只有从头到尾的知情者鲍信,在下面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谓。其余的官员,都为曹操的言辞所动,就算是心里面抗拒曹操成为新一任州牧的,心里面也不禁在动摇,或许,有这么一个讲情义的主公,也不错?

在选了一个好日子,将刘岱隆重葬于城外一个风景极佳的墓地后。曹操便开始整顿兵马了。他手中军队,压根还没有兖州兵马一半多。于是,曹操先是把老弱病残给剔除,然后把自己所部精锐打散,掺入兖州原有军队中。然后各使亲信大将统军,牢牢的把握住了兖州的军权。兖州旧将,除了曹操的老友鲍信曹操不太好意思下手外,其他人,要么就是调任他职,要么就是给挂起来了。

曹操为兖州牧,又得两人相助。一人曰陈宫,字公台,东郡人。性刚多谋。为兖州从事,刘岱死,他与鲍信一力主张迎曹操为兖州牧。曹操入昌邑,召陈宫会见,陈宫褒贬时弊,言辞犀利而有物。于政事、军事上各有新颖观点,所论颇为不凡。曹操见之大喜,命其为主簿。

又有一人曰毛玠,字孝先。陈留人。少为县吏,以清公称。中原乱起,黄巾肆虐,毛玠辞官欲避祸荆州,将行,闻刘表在荆州,不修德政以养民,却穷兵黩武,加赋征兵,使人与袁术相争南阳。毛玠不喜,于是留在兖州。刘岱死时,毛玠正在昌邑访友。曹操至兖州,闻毛玠贤名,辟其为治中从事。

毛玠见曹操,进言曰:“今天下分崩,国主迁移,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今袁绍、刘表,虽士民众强,皆无经远之虑,未有树基建本者也。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

曹操闻之大喜,转其为幕府功曹。

此时的曹操,麾下人才也渐渐充盈,气象渐新了。

却说孙坚在荆州,与黄祖相抗,大小数十战,各有胜负,士卒疲惫畏战。而袁术在南阳,骄淫奢侈,为自己享受,起馆阁,建园林,乱加赋税,弄得南阳偌大一个郡,民怨沸腾。于是粮草竟然不能如期送至孙坚军中。孙坚为此,愁眉难展。整日思索如何能够调离前线。这仗,孙坚也不想打了。

这日孙坚在营中枯坐,忽听得黄盖在外求见。孙坚不禁一愣,公覆不是才去南阳催粮去了么,怎么回来得如此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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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凉州风云(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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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盖腾腾走进孙坚帅帐,一脸气愤与羞愧难当:“主公,末将有负主公之托,前来请罪!”说完便单膝跪了下去。≥

孙坚一头雾水,忙扶了起来,欲问个究竟:“公覆,出了何事?”

黄盖愤愤不平,道:“某奉主公之令,前往南阳催粮。却只得了三千石掺了沙石泥土的陈粮,某一时激愤,前往仓曹理论。不料仓曹与某言,再纠缠不休,就连这三千石粮也没了。某欲发怒,却想着军中无粮,只好护了这三千石粮草回来,途中打探得清楚。原来是后将军府入不敷出,将军粮倒卖以供府中用度,真是可恨!”

孙坚闻言,不禁须发皆张。他素来性烈如火,早就对袁术坐拥豫州和南阳富足之地却只知享乐不思进取有意见了,如今又克扣自己军粮,这破事不止第一次发生了,莫非以为我孙文台好欺负不成?孙坚想起追随自己的淮泗健儿,他们为自己流血流汗,付出生命,自己却连一顿饱饭都不能满足他们……孙坚怒气勃发,挚刀在手,怒道:“袁氏子不足与之谋!”

其实战争打到现在,已经不是孙坚所想要的了。而刘表也是一肚子苦水没法说。当初他新入荆州,要立威,要转移一些矛盾,自然是想挑起战争,在夺回荆州南阳的口号下,带领荆州军民齐心合力打上一仗。后来夺回了一些地盘,然后荆州内部也整顿得差不多了,刘表打算见好就收。结果就莫名其妙给卷进二袁之争,抽不了身了。

那还是袁绍没去冀州的时候。那个时候袁绍左思右想,想谋块地盘安身。想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弟弟袁术的身上了。袁绍觉得,弟弟袁术得天之厚,占了南阳和豫州,这两块地,都是天下少有的菁华所在。弟弟在南阳,那么自己便去豫州。到时两兄弟在一块,也有个照应不是?想得很好,于是袁绍便开心的给袁术写了封信,姿态放得很低,言辞也很恳切。可惜袁绍这么多年,还是没看透他这个弟弟。

袁术接到兄长的来信,不屑一顾,凭什么我的地盘,你一封信,我就要让给你?想也休想。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兄长,不好口出恶言,于是袁术便信也不回,假装没收到信件一般装糊涂。

袁绍等啊等,盼啊盼,结果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这下他总算明白过来了,人家袁公路长本事了,翅膀硬了,开始不拿他这兄长当一回事了。袁绍也来了脾气,好好和你商量你不听,非得我动手来抢是不是?孙文台名为豫州刺史,却给你干着先锋大将的活,这豫州给我不是挺好的吗?

于是袁绍便表好哥们会稽周喁为豫州刺史。周家兄弟周昕、周昂、周喁,都算不错的人物。素来与袁绍亲善。周喁带了人马,便兴冲冲的去抢孙坚的豫州。孙坚在荆州与刘表交锋,道远不能归。袁术闻之,大怒。这就是你袁本初作为兄长的本事?趁着弟弟和敌人打仗你就派人来抢地盘?这背后一刀子,让袁术差点丧失理智,于是在亲率大军,击退周喁后。袁术就和袁绍开骂了。袁术亲自写了许多信件去骂袁绍。刚开始袁绍也羞愧难当。毕竟这事自己干得不怎么厚道,关键是还居然没有成功。要是成功抢了豫州,袁绍便也无所谓了。

刚开始,袁绍还保持沉默,结果袁术骂上了瘾,停不下来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袁绍心想,够了啊,我是理亏,不也给你骂了这么久吗?你竟然还不停,那么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于是,一场兄弟之间的隔空对骂,轰轰烈烈开始了。演变到最后,就是袁家兄弟各自找帮手。结果到了最后,还是袁绍比较会做人,在争取盟友的争斗中,他又占了上风。袁术折腾了半天,诸侯们不是一声不吭保持沉默,便是态度暧昧。只有徐州陶谦,明确表示支持袁术。于是袁术大怒,骂天下诸侯宁可追随家奴也不追随他(袁绍是庶子)。又放出流言,说袁绍非袁氏子。这下袁绍是彻底的生气了。这事不管是不是真的,丢的都是他袁绍和袁家的脸面。他想不到袁术如此的不理智,在外面这般胡言乱语。于是袁绍也发火了,遣使拜访刘表,对刘表遣军夺回南阳的举动表示了赞赏和支持。刘表大喜,得到朝廷的支持(袁绍此时几乎就代表洛阳朝廷),虽然只是精神上的支持,也足以证明,他讨伐袁术,是正义的,正确的!

于是刘表便着黄祖、刘磐等与孙坚纠缠个不休。双方你争我斗,打来打去,战火便没停过,一直延续到现在。再想抽身,却是仇恨已深,两边都不怎么想撤了。

这也导致了袁术遣使勾结公孙瓒,许下诸多好处后,两家就此结盟。日后公孙瓒卖力配合袁术,和袁绍争夺冀州,连番大战,除死方休。

孙坚在大帐中发了一阵无名火,忽然开始懊悔起来,当初投在袁术门下,是不是一个错误?看来,得好好考虑以后的事情了。

夏五月,长安天子大会未央殿。董卓冠冕朝服,在侍从的搀扶下,出门登车。董卓横行无忌,车驾违制,几与天子同。方升车,忽然拉车的白马人立而起,长声悲嘶。董卓为马所惊,堕落地上,朝服为泥所污。于是又入内更衣。其新宠之妾私谓曰:“主上,骏马无故而惊,其意不祥。主上不如称病不朝。”

董卓正伸着双手任由侍女更衣,闻言睁开双眼,伸出肥硕的手掌在爱妾白腻的脸蛋上拧了一把,粗声笑道:“老夫亲军数百,兼有奉先万夫不挡之勇,便有不祥,又能奈老夫何?”

于是竟不听,又复出门。不过董卓心中也有点嘀咕,于是又调精卒一千,拱卫左右。自府上一直至皇宫前,陈兵夹道,左步右骑,屯卫周匝。又令吕布亲自驾车。一直到了宫门,安然无事。于是董卓这才放下心来。吩咐几句,让精卒自返军营,而留亲卫在外相候。

吕布驾车,一路入了皇城,到了宫门前,马又莫名而惊,四蹄刨地,死活不肯前行,董卓心中惊异怪惧,于是吩咐道:“奉先,老夫突感不适,欲返府歇息,驾车回罢。”

都行了九十九步,就差最后这一下了,吕布哪里肯干,于是劝道:“大人,已到未央宫门前,若不入内,恐为人笑大人惧天子与诸臣。我自护卫大人上朝,朝堂之上,有谁可挡我?”

董卓踌躇再三,遂决定前行。毕竟他也曾经是凉州有数的猛将,又兼吕布威名着著,确实是没什么可以担心的。真有什么事,皇城内外,都是他的人马。谁动谁死。想到这,董卓彻底放下心来。

方入掖门,有卫士前来迎住。董卓能把马车直接驶到未央宫前,已经是很了不得了。人家入宫就要步行,他倒好,直接爬台阶入宫朝会就行。跋扈如此,也难怪绝大多数人看他不顺眼。

董卓方下车驾,旁边便闪出李肃来,持戟突刺董卓。一戟正中董卓前心,李肃大喜,却见董卓毫发无损。原来董卓朝服内,着有精甲,戟不得入。此时董卓也愣住了,他压根就没想到,有人居然狗胆包天,真的敢行刺他,还是在未央宫门口。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李肃见董卓愣住,提戟又刺。风声惊醒董卓,本能一躲,一戟刺中左臂,鲜血便瞬间涌了出来,沾湿衣甲。

董卓又惊又怒,边躲边大呼道:“奉先何在!”

吕布从怀里摸出一份帛书来,高举过头,大声应道:“有诏讨贼臣!”

董卓瞬间便明白了,怪不得今天出门,诸事不利,原来自己身边有一个头号反骨仔。可惜一切都晚了。董卓看了看围拢在自己身边的亲卫,心道这点人又怎么会是豺狼吕布的对手?于是戟指吕布,怒骂道:“庸狗敢如是邪?”

吕布被董卓当众大骂,脸色涨红,持戟便来杀董卓,董卓亦拨剑在手,前方亲卫死命相护,未数合,便被吕布、李肃率众戮死。董卓提剑来取吕布,被吕布一戟随手拨开,而后一戟闪电般刺出,正中董卓咽喉。

董卓喉间嗬嗬作响,拼尽最后的力气骂道:“狗贼!尔不得好死!”然后诸人一拥而上,乱刀将董卓砍翻在地。

董卓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这世间的景色,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一生波澜壮阔,享尽人世富贵、坐拥雄兵十万,竟然就在此处终结。实在是变生肘腋之间,防不胜防为竖子所欺。恨呐!

贾诩初为太尉掾,随董卓入长安。数献策,又好谏,为董卓所不喜。出为讨虏校尉,随牛辅率军屯陕地。这日贾诩夜观天象,见西方有大星,光芒有角,坠于西北,隐隐有声。不禁大惊,长叹道:“噫,太师危矣!”

数日后,果有急报来,太师董卓,于未央宫前,为吕布所刺。

第二百一十八章 凉州风云(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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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群臣聚集未央宫,朝拜天子。知情人王允、士孙瑞、杨彪等脸色如常,内心却甚是忐忑不安。

这时,隐有喊杀声从殿门外传进来,天子与诸臣大惊,不知发生何事,王允等却双拳紧握,藏于袖中。天子正欲使执金吾率值守卫士出去查探时,吕布却蹬蹬蹬的踏入大殿之中。

却见吕布全身戎装,一脸鲜血,杀气腾腾的冲进殿来,方入殿,便拜伏于地,双手高高把董卓头颅举起,大声道:“陛下,臣吕布奉诏诛董贼,今董贼首级在此,臣特来缴旨!”

吕布进殿时,王允便回身看到了吕布手中拎着的首级,不由激动得全身颤抖。老天开眼,这恶魔总算是死了。王允长吁了一口气,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长安天子坐在御座上,见吕布一脸凶神恶煞,还以为这凶人反了,正惊骇间,却听吕布说奉诏诛了董卓。大喜之下,不禁愣住了。奉诏,奉谁的诏?天子把眼光看向王允等人,见王允等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天子也是松了一口气。是司徒等人筹划便好,要是是吕布擅自行动,那性质又不一样了。

于是天子清了清嗓子,道:“吕卿辛苦。为国除此逆臣,功莫大焉。三府诸公可在,请议吕卿之功!”

司徒王允出列,向前一步,礼道:“陛下,吕将军奉诏诛逆,有大功于国家。当重赏之。臣以为,可拜吕将军为奋武将军,假节、仪同三司!”

假节在汉代,与持节、使持节、假节钺是同样的意思。就是代表天子。仪同三司(司马、司空、司徒),就是职位不是三公,却给予三公同等的待遇。这权力就非常大了,王允也算是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天子沉吟了一会,终于缓缓点头,道:“可!”

又道:“此殊功,非重赏不足以犒功臣。可封吕卿为温侯,食邑三千户。另赐金三百斤、绢三百匹。其余有功将士,命有司议其功。”天子其实还想多给点物质奖励,奈何国库实在是拮据,只能这样了。

吕布等天子说完奖励,心中一盘算,不错,很划得来嘛。于是伏地谢恩:“臣敢不效死!”

王允见天子眼睛看着董卓首级,脸色不太好,知道这血淋淋的头颅确实是有些吓人,于是便对吕布道:“还请吕将军召集部曲,封锁四门,抓捕董逆党徒!”

吕布脸色一凝,道:“王公,抓捕逆党本将责无旁贷,只是还请王公另行遣人布防,以防凉州诸军反扑!”

王允心中一惊,暗道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在殿中一扫,便发现了皇甫嵩,不由大喜。皇甫义真世代为将,威名远播,最关键的是,他也是凉州人,又久在凉州为将。若他出门,何愁凉州军将不服?

于是又请旨,拜皇甫嵩为车骑将军,使其主持长安城内诸军事。

吕布先是率了一营禁军,出了皇城,将董卓等候在外的亲卫给杀得干干净净。见左近诸士民或有恐慌者,便挚诏书在手,翻身上马,飞奔疾呼:“奉旨诛贼,卓已伏诛!奉旨诛贼,卓已伏诛!”声震宫禁内外。

身后禁军士卒与百姓闻之,皆呼万岁!吕布所到之处,百姓闻之,歌舞于道旁,街肆之中,无数士民买酒称肉,呼朋唤友,以示欢庆。

董卓自来长安,不束士卒,毫无军纪。凉州军祸乱士民久矣,是以士民无不痛恨入骨。得闻董卓伏诛,无不拍手称快。

随后,皇甫嵩率禁军出宫,维持秩序,守护四门,于长安城中按名单搜捕董卓同党。

吕布出了城,飞骑至并州营,与众将道:“某今奉旨除贼,诸将听令,速速整顿军马,随我前往董府。”张辽、高顺等轰然应诺。

吕布引了三千铁骑出营,行至半道,乃使张辽、高顺引二千兵至郿坞,搜捕董卓族人。自己引了一千余人,径往董府去了。

到了董府,却是已经有兵卒在抓捕董卓家小了。吕布大惊,驱马前行到府门,翻身下马,抓了一小兵一问,原来是皇甫嵩遣兵至此。吕布担心貂蝉,便飞奔入内,寻找貂蝉去了。

却说吕布扑杀董卓时,董府中一个家仆打扮的精壮汉子,已经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貂蝉所居小院。貂蝉正在对着铜镜发愁,忽然院内传来毫不掩饰的脚步声。貂蝉一惊,以为是太师派了人来。忙出了闺房,一看之下,却原来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家仆。不由疑云顿生,问道:“你是何人?”

那精壮汉子咧嘴一笑,道:“可是貂蝉姑娘,某奉主公之令来见姑娘。好教姑娘得知,董卓败亡在即,我家主公恐姑娘有甚闪失,特命某前来接姑娘出府!”

太师败亡在即?貂蝉心中冷笑一声,鬼话连篇,身份可疑,信你才傻。于是貂蝉微笑一声,便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呐!抓贼啊!”

抓贼这两个字还没喊出口,便见那大汉脸色一变,抢步上前,一把捂住貂蝉的嘴唇。貂蝉又惊又怒,奋力挣扎,那大汉苦笑一声,低声道:“姑娘,在下并无恶意,这就放开姑娘,不过姑娘须答应我,不得再喊人了,可乎?”

貂蝉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那大汉便把手一松,又往后退了几步。貂蝉手后胸口,大声喘息了几声,见此人老老实实站在丈许远的地方,并无其他举动,稍放下心来,便并未再喊,只是看着那大汉,疑道:“你家主公是谁?说出来,我便信你!”

那大汉道:“我家主公名讳不便相告。姑娘若信我,便可随我出去避祸。若不信我,便待在这罢。”

貂蝉又往后退了一步,那大汉见貂蝉不信,便冷笑道:“姑娘待在这应该也没事,要知道,杀董卓的便是那董卓心腹吕布,嘿嘿。想必姑娘对吕布熟得很罢。”

貂蝉心中一沉,惊道:“吕将军为太师螟蛉,素得太师信重,怎会背叛太师?”

那大汉嘿嘿怪笑,道:“吕布反复小人,先叛丁原,再叛董卓,有何不可?”

貂蝉心中莫名一痛,怒叱道:“不许你这样说他!”

大汉笑道:“看来貂蝉姑娘对吕布情根深种啊,不过姑娘真不随某出去躲一躲?要知道那吕布此时正在全城搜捕董卓同党,无暇顾及此处。等会乱兵一来,他们可不知道你是吕布的相好!”

此时貂蝉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不过此人身份不明,却是死也不能跟他走的。于是便摇头道:“多谢壮士美意,我便在此相候吕将军罢。”

那大汉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便出了院去,却是并未远离,在附近隐藏了起来。若是真有乱兵威胁到貂蝉,他也好现身相救。

等了半天,乱兵未见,却是把吕布给等来了。见吕布急匆匆的冲进貂蝉所居小院,大汉怪笑一声,暗道:这吕布看着威风凛凛,却原来是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又拿眼往小院里偷看,见吕布与貂蝉紧紧拥在一起。不由呸了一声,骂道,好一对狗男女!却又摇头叹道,主公啊主公,这小娘们真是美得紧,可惜,却被吕布这个混球给先占啦,人家不肯跟我走,你又不让我硬抢。到时美人归了吕布,你却不得怪我。

吕布见貂蝉安然无恙,不由大喜,道:“蝉儿,可有人前来骚扰于你。”

貂蝉臻首低垂,轻声道:“并无人前来。”

又抬头看着吕布道:“将军,外面出了何事?”

吕布面容一整,道:“天子下旨,诛除董贼,董卓已然授首。”

貂蝉轻呀一声,道:“可是将军下的手?”

吕布脸色有些不自然,这可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咳了两声,道:“天子与王司徒有密旨于我,我不得已而为之。”

貂蝉急道:“太师有大恩于将军,将军怎可如此行事?”

吕布脸色一变,怒道:“蝉儿今怜董贼之死,可犹记当年洛阳旧事否?”

貂蝉泫然道:“妾身岂是怜太师,妾身为将军名声所忧矣!”吕布当初受董卓之惑,杀故主丁原转投董卓,如今又受王允之惑而弑主。便是有大功于天下,这反复之名,却是怎么也洗刷不掉的。

吕布见貂蝉如此,心中一松。他也知道自己将会落下不好的名声,不过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了。便强笑道:“我如今有兵有权,与三公同掌朝政,天下间谁敢说我的不是?”

貂蝉看着吕布,认真的道:“将军若想成就非凡功业,便须知此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日后将军位列台阁,身系万民之福祉,一定要慎重行事了。”

话虽不太好听,但吕布却有点小感动。怎么说呢,吕布向来给人的印象便是有勇无谋,轻狡反复,唯利是图。但他的脾气并不是特别坏。所以他先杀丁原、后杀董卓,投袁术、投袁绍、投刘备,干了好多不靠谱的事情,但张辽、高顺等一干名将还是愿意追随他。吕布对真正对他有用,对他有好处的建言,大多数还是听得进去的。

貂蝉一心为他考虑,吕布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当下便捉住貂蝉的小手,沉声道:“敢不从卿言!”

躲在院外的大汉听了半天,自觉没趣,便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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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凉州风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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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高顺二将引了二千精骑,飞驰至郿坞外,时董卓弟董旻在此,奉养老母。》闻兵至,登城而视之,见是张、高二人。便道:“两位将军远来何事?”

张辽欲赚城门,便曰:“奉太师诏而来。”

董旻见城外并州骑一脸杀气,而吕布未在,心中不禁存疑,乃道:“有请诏!”

张辽为之无言,高顺在侧,取弓在手,觑准董旻,便是一箭。董旻见风声突袭面门,急忙扑倒在地。起来看时,只见那一枝箭钉入城墙之中,尾羽犹在颤抖不已。

董旻大怒,便见城下张辽大呼道:“我家主公已奉天子诏诛除国贼董卓!董旻!还不速开城门受死!”

董旻心中巨震,兄长被害了么?若说别人谋害董卓,董旻肯定是不相信的,但要说是吕布下手,董旻便信了。为啥?这家伙有前科,名声不好啊。

此时,董璜奔了过来,道:“叔父,发生何事?”

董旻咬牙道:“吕布匹夫勾结朝臣,害了你二叔,如今又使并州兵马来攻打我郿坞!”

董璜顿时便慌了神,急得团团转,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董旻怒骂道:“怕个球!速召家兵族人上城协守!只要守住此处,到时我凉州儿郎率精兵前来,定要血洗长安城,杀个天翻地覆,为兄长报仇!”

董璜闻言,这才惊喜过来,对啊,董卓女婿牛辅统军镇陕,长安周围又有董越、胡轸、徐荣、樊稠等各率军队镇守一方,等他们知道叔父遇害的消息,必定会起兵相抗,到时自己与族人便可得救了!

于是便从董旻言,复奔下城墙,召家兵与族人坚守之。

张辽与高顺见赚不了董旻,只好强攻。郿坞乃董卓精心准备的后路,城墙高大坚固,与长安城相仿佛,内又广聚珍宝,积谷三十年储,当时董卓曾有言,事成则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之言。可见郿坞之固。两人攻了一阵,奈何兵少,急切见不得下,只好罢兵,使人回长安报与吕布定夺。

信使方走不走,忽然又有一支军来。张辽与高顺出营视之。却见皇甫二字帅旗迎风飘扬。原来皇甫嵩领车骑将军后,便封锁四门,捉拿董党,一时之闻,内外震慑。长安既定,王允又使皇甫嵩引军攻打郿坞,务要将董氏亲族一网打尽。于是引兵至此。

以皇甫嵩之威名,引军往郿坞下一部,董旻便知不好了,长叹道:“噫,今死矣。”

果然,皇甫嵩苍劲的声音远远传来:“里面的将士听清了!某乃车骑将军皇甫嵩是也!董贼暴虐,祸乱社稷,罪无可赦,今已伏诛!天子有诏,除董氏族亲外,余皆不究!尔等还不速速打开坞门,以迎王师!”

董旻一听皇甫嵩所言,便知不好,要坏事。于是扭身就跑,想先入坞内军营,率族兵奉老母家眷出逃。

城上凉州兵卒闻皇甫嵩之言,不禁大为意动。毕竟董卓已死,而皇甫将军又奉朝廷诏书而来,听谁的不是显而易见吗?正欲言降,忽见董旻转身飞奔下城。一凉州小校见此,咬牙道:“匹夫也有今日?”便弯弓搭箭,射董旻于地。

董旻性暴寡恩,无殊功而位居左将军、获封鄠侯,军中早有不满,全靠董卓威名强行压制,董卓既死,董旻立时便遭横死。时也,命也。

本来还在犹豫的凉州将士一看,得,董太师的亲弟董将军都被自己人给射死了,那还说什么,降吧。于是城墙之上,董氏族人与凉州军顿时杀作一团。而皇甫嵩见状,大手一挥,城外诸军一拥而上,号称万岁坞的郿坞立时陷落。

皇甫嵩将兵入坞,在降兵的指引下,尽搜董氏亲族,不分男女老幼,押至坞外,尽数杀之。时董母高年九十,行至坞门,老泪纵横,乃道:“乞脱我死!”于是即时斩首于坞门处。

皇甫嵩在外,使牙门将抱名册监斩,除董旻被射死,董璜死于乱军外,其余董氏族人,无一遗漏。

皇甫嵩又使兵大搜坞中珍藏,最后得金三万斤、银九万余斤,其余锦绮纨素奇玩等,积如丘山,更不用说粮草了。统计罢,皇甫嵩便着令军士装车,一并载至长安入国库。想来,这笔意外之财,足以让天子与群臣们欢喜不已了。临行,又使军纵火烧郿坞。

半途,吕布亦引军来,见皇甫嵩沿途押运物资车辆不计其数,延绵数里,不禁心中大为火热。奈何来得晚了,不能分得一杯羹。见了张辽、高顺二将,怒气显于脸上,道:“使汝二人攻坞,为何让皇甫义真后来者居上,以竞其功?”

张、高二人面红耳赤,讷讷无言。论个人武力,张辽高顺都有自信胜过皇甫嵩,但在个人威望方面,却又和皇甫嵩实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所以皇甫嵩振臂一呼,降者如林……

皇甫嵩军队到了长安,吏民得知郿坞陷落,董族尽灭,欢声动天,欢歌载舞不绝于道。董卓既死,朝廷深恨之。乃陈董卓尸首于市,供士民观看。天渐热,董卓尸渐腐坏,流脂于地。守吏燃火置董卓脐中,不数日,董卓化为一团灰灰。有袁氏门生,犹不解恨,赴郿坞,尽掘董氏之尸,纵火烧之,扬灰于路。言欲使董氏死后亦不得安宁。此正挫骨扬灰之恨也。

可叹一代枭雄,竟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令人叹息。

就在长安城中,人人痛骂董卓,恨不得给其尸骨之灰还踩踏上一万脚的时候,却偏偏有一个笨蛋对董卓之死,心生感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阳乡侯、左中郎将蔡邕。

时董卓被诛,宗族尽灭。王允作为首倡之臣,于府中大宴群臣。坐间,蔡邕闻袁氏门生于郿坞对董氏挫骨扬灰,不禁言之而叹,有动于色。

王允眉头一皱,便问为何。蔡邕此时酒意上头,道:“想吾之有今日,全为董卓所逼。然其败亡,亦何其速也。感其之兴亡盛衰,累及宗族,不禁为之叹息。”

王允顿时勃然大怒,叱之曰:“董卓国之大贼,几倾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忿,而怀其私遇,以忘大节!今天诛有罪,而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逆哉?”

于是即令甲士收蔡邕下廷尉治罪。群臣大惊失色,欲起而救之。方开言,王允便大袖一拂,退席而避之。众人不欢而散。

蔡邕下了监狱,这才酒醒,想起自己所言,不禁拍头痛呼。就在人人喊打董卓的时候,自己去感叹其之兴亡盛衰干嘛?还当着王子师的面这般说,王子师最得意之事,莫过于便是他主导推翻董卓之事……王子师肯定不悦,这下完了。

其实说认真的,蔡邕没有为董卓可惜的意思。他虽然得董卓赏识,但董卓不过是想让蔡邕这等名士衬托自己礼贤下士的名声罢了,蔡邕每有善谏,董卓从不采纳。去年蔡邕都还和从弟蔡谷说这长安待不下去了,咱要出逃,逃到青州刘玄德那儿去。虽然道路远阻,不易达到,但只要逃走,到了山东再说。(汉时,称华山、崤山之东为山东。)蔡谷便说:“君状异恒人,每行观者盈集。以此自匿,不亦难乎?”这才打消了蔡邕出逃的主意。所以说这次真的是无心之失,非为董卓怜惜。

蔡邕于是在狱中,请纸笔,向王允写了封很有诚意的信,解释了自己之前所说之言的根本原因,又列举了自己和董卓之间的种种以证明自己不是逆党。最后恳请王允,乞黥首刖足,但留一命。不是他蔡邕惜命偷生,而是他想留此残躯,续成汉史。蔡邕于汉灵帝期间,便受命与诸大儒一起继写《东观汉记》至如今。事未成而身先死,他死不瞑目啊。

就在蔡邕自救的同时,狱外诸多士大夫也在同时营救蔡邕,太尉马日磾亦往王府见王允,谓之曰:“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续成后史,为一代大典。且忠孝素著,而所坐无名,诛之无乃失人望呼?”

王允此时声威一时无两,其性格又刚棱疾恶,换成现在的话说就是吃软不吃硬,你偏要这样,我就偏不许这样……见诸臣皆言蔡邕可赦,太尉亦上门为其求情,不由怒火中烧,怎么滴,这大汉朝缺了你蔡邕就还玩不转了是吧?我偏不赦!于是对曰:“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祚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既无益圣德,复使吾党蒙其讪议。”

马日磾无功而返,返府独坐良久,乃叹曰:“王公其不长世乎?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灭纪废典,其能久乎?”

蔡邕一下狱,便有一伙人,趁夜行动,劫了蔡氏老小,又把蔡邕所著之诗、赋、碑、诔、铭、赞等诸文,集体打包,偷运出城。时长安城大乱初平,蔡家上下失踪,一时之间官府竟不察。

蔡邕在狱中,见王允不回信,心知求生无望。不由失声苦笑,想不到自己竟要莫名其妙之罪而死,真是不甘心呐。

这日深夜,四周一片漆黑。诏狱外,一伙人黑巾蒙面,整个脸庞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个鼻子,各持了兵刃,潜伏在诏狱附近。

一个大汉观看了半天巡守的卫士,然后压着嗓子问旁边的另一个大汉:“老大,官兵有点多,这事有点扎手,真要动手?”

那大汉低声回道:“废话!不然主公差我等来此为何?我等深负主公厚恩,待会动手,若有失手被擒者,切记不可泄漏主公名讳,否则休怪老子辣手无情!”

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众人也清楚的看清楚了他们老大眼睛中的凶芒。于是便人有回道:“老大你多虑了,兄弟们若是运气背真失手了,他们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那大汉道:“如此最好!”

ps:刚吃好饭回家,打开页面一看,卧槽,居然没有发布……我太蠢了。

第二百二十章 凉州风云(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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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就这么屏息凝神的潜伏着。直到鼓已三更,巡夜卫士渐疏。而狱前值守将士也渐渐松懈时,那大汉这才低喝一声:“动手!”

顿时,微不可闻的数声轻响,数枝细细的吹管便扎在了门口几名卫士的脖子上,值守卫士只觉脖子一麻,似有蚊虫叮咬,还未反应过来,人便一歪,往地下倒去。还未着地,旁边黑暗中便跳出几个敏捷的身影,把手一抄,便捞住昏迷过去的卫士,又重新潜黑暗中。不一会儿,几名顶盔贯甲的卫士,又大摇大摆的站在了门口。

然后一队黑衣人,悄悄的沿街潜入了诏狱中。便只听得里面不停有喝问声传来:“什么人?”、“汝等是何人?”然后又迅速的悄无声息……

蔡邕看着突然打晕了狱吏,出现在自己跟前的这一伙神秘人,疑道:“尔等是何人?”

那大汉听了一晚上的这句话,没好气的看了看这个须发皆乱的老头儿,道:“吾等奉命,前来相救蔡中郎!”

蔡邕道:“奉何人之命?可有诏书?”

那大汉道:“没有!”

蔡邕道:“如此说,便是乱命了?汝等主公是谁?老夫不走!”

那大汉试了半天,钥匙总算是对上了,轻轻一扭,打开牢门,进去就去抓蔡邕:“蔡中郎,时辰不多,快快随我出城!”

蔡邕怒道:“莫名其妙,老夫一身清白,岂肯随你等鬼祟之徒离开!便是死,老夫也要死在狱中!”这群人,来历不明,真随他们跑了,就是死,也是不明不白,一身污水。那才是惨呢,蔡邕自然不肯干。

那大汉大怒,自己冒着莫大风险来救人,被救的怎么如此纠缠不清。上次那小娘们如此,这老头也如此。莫非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不成?于是竖掌成刃,对蔡邕脖颈之侧狠狠的来了一下,把蔡邕一下给打晕了过去。然后在麾下惊讶的眼光中,得意的吹了吹手掌,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背了这老头出城,莫等药箭失了时效,到时这些家伙都醒过来,那可就完了。”

于是众人一拥而上,抬了蔡邕便往外跑。一溜烟的潜到一处偏僻的城墙处,爬上绳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城去了。

待得天明,王允得报蔡邕在诏狱中为人所劫,而蔡家上下十数口,一夜之间竟也不知所踪,不禁大怒。于未央宫朝会上大发雷霆,道:“着令司隶校尉、城门校尉、廷尉等会同办案,彻查此事。若有人敢胆大包天,包庇逆党,休怪本官无情!”说完,一双锐目在群臣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欲发现到底是谁不顾律法,公然劫狱。只可惜,百官们心底无私天地宽,脸色都正常得很。王允看了半天,毫无所得,只得怒哼一声,便欲拂袖而去。

却听得天子在御座上开言道:“诸卿自去,三公与车骑将军、奋司隶校尉、光禄大夫杨卿、周卿请留奏对。”

群臣互望一眼,不知道天子留诸重臣所议何事,便各自散去。王允、杨彪、黄琬、马日磾、皇甫嵩、周忠、吕布等人一行随着天子到了偏殿。便见天子郑重的道:“董贼既除。朕愿自去帝号,诏告天下,诸卿以为如何?”

王允等人方正坐好,便听见天子扔了这么一个大炸弹出来。顿时一个个便全都跳了起来,似着了鬼般的看着天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天子继续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历来皇位传承,便是立嫡立长。皇兄为嫡长子,是以父皇虽喜爱朕,皇兄亦由诸臣奉为天子。董卓入京乱政,祸害天下,导致天下分裂,关东诸侯讨董。至如今,竟然一东一西,两帝并立。皇汉迄今逾四百载,可有此事哉?”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为国家计,为士民计,朕愿自去帝号,奉皇兄为天下正朔!如此,我大汉将不再分裂!祸患既消,有诸卿等英杰之士相辅,我大汉再起,复世宗之雄威,兴光武之伟业,指日可待也!”

吕布听完,满肚子的怒火,合着老子拚着脸皮不要、性命不要,提着脑袋把董卓给干死了。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权势地位。你轻飘飘的一句话,说皇帝不想干了。真不干了,老子到了洛阳,论资排辈,一大堆人排在我前面,谁看得上我?到时我还能假节、仪同三司?你是不是傻啊?皇帝都不想干,你还想干什么?你要不愿干让我来干!当然吕布也只是这样想想,不过他还是迅速的跳了出来,大声反对:“万万不可啊!陛下!万万不可啊!”

小皇帝看着吕布,一脸的平静:“吕卿,有何不可?”

呃,这下可把吕布给问住了。他一介武夫,急切之间哪里又能想到反对的理由?总不能对皇帝说,你要不干,老子担心自己职位保不住,所以反对的吧?

其实,王允他们,大都是吕布这个意思。此时诸臣们心中也在腹诽不已。天子你要罢工,也得想想我们的感受吧。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就要被你搞回解放前了。当然,王允他们想得比吕布还要深入、还要透彻。

吕布只想到了职位不保。王允他们却在想,天子若去帝位,奉洛阳天子为正朔。那么自己这些人,到时如何自处?

天子去帝位,意味着他当初为天子,是错误的。那么自己这些人,跟着一位错误的皇帝、跟着一位祸害天下不得安宁的大奸臣董卓从洛阳到了长安。是不是也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虽然大多数都是被迫的,但到时谁会关注这一点呢?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成了贰臣?成了逆党?

到时去了洛阳,只怕自己等人不会得到重用不说,搞不好还有危险……政治斗争可是很残酷的。吕布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王允他们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细细的想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在政治上的自我否定,是极度愚蠢的,是万不可行的!

当然,除了这些为自己谋身的想法,还有一些更为隐秘的小私心,都被王允他们隐藏在内心深处了。这世间上,谁人又能彻底的看透名和利呢?毕竟,名利也是自己实在自我价值的一种肯定呀。

于是,在天子期待的眼神中,王允板着脸,出列拜道:“陛下,此事,臣以为不可!”

跟在王允身后的,是太尉马日磾,司空淳于嘉,光禄大夫同录尚书事杨彪,光禄大夫同录尚书事周忠,车骑将军皇甫嵩,司隶校尉黄琬。

天子见诸重臣异口同声,皆称不可,瞬间失望至极,情绪爆发,怒道:“有何不可?有何不可?诸卿为朕筵讲时,口口声声,让朕为复兴大汉而努力。而今,朕有能力去做了,尔等却又阻之!此乃为何?”

旋而,天子看着王允等又一声冷笑,道:“莫非诸卿亦如董贼般,欲我大汉分裂西东,而诸卿好擅权乎?”

这话份量很重。王允等闻,脸皮不禁都抖了三抖,当然,吕布除外。

沉默半晌,王允这才拜道:“陛下,老臣以为不妥,其意有三。一者长安初定,董氏虽诛而凉州诸将各统雄兵。二者有使者报曰凉州韩遂、马腾等又抄掠边地诸郡,蠢蠢欲动。陛下此时若去帝号,山东诸侯未有一兵一卒在此,到时谁能号令兵将,抵御乱贼,护卫吏民?三者陛下若去帝号,可知史上废帝下场如何?”

见天子色变,王允温言道:“非是老臣等谋身。亦为国家、陛下、三辅子民谋矣。陛下此论非急务。当今之计,当先行讨论如何抚平凉州诸将。待诸事平定,到时陛下仍持此论,再召诸臣相议不迟。”

天子踌躇再三,终究为王允所说服。便点头道:“好吧,便依王卿所言。先平定三辅内外,再议朕今日之言。朕有些倦了,诸卿退下罢。”

王允等便施礼后告退。吕布跟在诸大臣之后,心道,还是读书人会说话,王司徒明明和我一样的打算,却口绽莲花,愣是把天子给说服了……

蔡邕悠悠醒转,入眼却是一片蓝天,而周围景色正在缓缓后退。四下一打量,这才骇然发现,自己已经在长安城外,正仰卧躺在一辆牛车之上,牛车缓缓而行,却也不知要驶向何处。

蔡邕大惊,便翻身而起。只觉脖颈左侧仍有些隐隐作痛。昨晚的事,却已经想不太清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蔡中郎醒来了?”

蔡邕拿眼望去,见一个好生魁梧的大汉,正坐在一匹骏马上,东摇西晃的看着自己。蔡邕一见这人,便怒道:“你究竟是何人?老夫如今在何处?”这大汉昨晚虽然蒙了脸,但那声音和那双眼睛,蔡邕却是万万不会忘却的。

那大汉哈哈一笑,正欲回答,却见蔡谷等人欢呼道:“阿兄醒了?”然后一群蔡家人便都围了过来。

蔡邕见了从弟一家,还有自己老妻,幼子,不由大喜,旋而又惊道:“你等如何也在此?可是那匹夫胁迫你等?”

那大汉闻言,翻了个怪眼,跳下马来,行至蔡邕车前,歪歪斜斜的行了一礼,道:“青州亲军麾下兵马使管亥,见过蔡中郎!”

蔡邕疑道:“青州兵马使?”既而恍然大悟:“刘玄德着你来的?”

管亥笑道:“正是某家主公差某来此,某率麾下儿郎于此刺探凉州形势,见中郎遇难。思及主公曾数次言谈中郎风采,言语间甚是缅怀,于是擅作主张,把中郎与家人一同迎了出城来。还望中郎勿怪。”管亥心中却是道,我会告诉你,是主公专程派我来营救你与一个小娘吗?

蔡邕见是刘备的人马,这才放下心来,旋又苦笑:“玄德这是欲置我于何地啊!”见家小俱在,自己所著竟也被管亥打包弄了出来。不禁心下欢喜,对管亥印象便好了几分。

蔡邕坐在牛车上,身子随着牛车轻轻晃荡,蓝天白云之下,蔡邕不禁又想起当年自己被贬出京时,刘备与卢敏几个小子前来相送,危急关头救了自己一家性命的旧事来。当年一腔热血的少年郎,如今也是执掌一州、位高权重的州牧了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凉州风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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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剧变的时候,刘备却在青州埋头当木匠。

有鉴于造纸术的不断改良、印刷术的提前面世。青州市面上的书籍大增,更不用说青州学院的教学用书了。而青州工曹下面的匠作营,又推出一种类似于书籍大小的练习本,方便书院的学子们随时记录学院讲师们的珠玑之言、完成课业或记录自己平日里的所思所悟。这种练习本,质量上乘,墨迹不渗不化,一经推出,便广受欢迎。学院的学子在自己免费的份额用完之后,便蜂拥到集市上去大量购买,一时之间,竟然供不应求。

产品卖得好,导致的新问题又来了。

原来从古至今,人们记录书写,不是用简,便是用缣。或捉竹简而刀刻,或持缣卷而书写。不过,简重而缣贵,只有富贵人家用得起,这在很大程度上严重影响了文化的传播扩散。现在大量廉价纸张的出现,已经极大程度上缓解了这个问题。最起码使得青州之内,便是贫寒之家,想要买几本书籍,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在人们渐渐开始习惯纸书和练习本后,新的问题出来了。

此时人们不管是宴会、还是求学,只要是各种正式场合,坐姿便是正坐。一张蒲席,然后双膝跪地,双臀垫于脚后跟之上,双手扶膝,身姿挺拔。这种正坐,从老祖宗那一辈一辈传下来,一直到宋时,才被大量桌椅的出现给所替代。可以说正坐在锻炼人的气质、寻求一种哲学上的形神兼备上,是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的。刘备清楚的记得,在这个时代,孩子差不多大,在该启蒙的时候,私学或家里,就开始要让孩子学习正坐了。以前书生们正坐,手持书卷或摇头晃脑,或不停书写。可现在不行了,方方正正的练习本,取代了笨重的竹简,取代了长长的缣卷。再要拿在手上用笔书写,这姿势就相当别扭了。可伏在书案前书写是很舒服,可是时间一长,腰又累得不行。学子们一时之间不禁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刘备闲暇之余,在学院内讲了几堂格物课,便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回去之后一想,胡床此时已经在军队中渐渐普及,那么直接把唐以后渐渐开始普及流行的桌椅直接给弄出来,书院的师生们能不能接受?

其实在生活细节方面,刘备有很多的想法,可以推广开来,去影响世人。之前他一直隐忍不吭声,是因为他实在是影响力不够,不足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面积去施行影响。如今他执掌一州,乾纲独断,是时候去做一些事了。

于是刘备便命人于军营中拿来两个胡床,便去拜会老师郑玄。胡床,又称交床、交椅。其实不是睡觉的大床,而是一种可以折叠的小马扎。用木头和兽皮、布制成。最初在北地异族中盛行,匈奴、鲜卑等贵人狩猎、出游时,便带上这小玩意,累了便打开来休息。因为只有贵人、首领可以用,所以有“第一把交椅”的俗语,来形容身份尊贵。后来南匈奴归汉,这才便渐渐在中原开始扩散开来。

胡床因为它的便携和舒适性,引起了一批贵族与士人的喜爱。有史记载,汉灵帝便好胡床。当然,这玩意自己在家或在外用用可以,但用在正规场合,似乎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于是士人儒生们,对此是不屑一顾的。反而是在军队中,得到了广泛应用。将帅们可不管这东西雅不雅,好用就行。行军途中累了,用来歇息下;出去打个猎、钓个鱼,累了用来歇息下……

话说刘备拎了两个小马扎就去见郑玄。郑玄作为此时青州的文人领袖,若把他给说服了,到时推广新的桌椅,想必也简单得多。

郑玄此时,正跪坐于地,笔耕不辍,周围散落了无数书籍。刘备在窗外见得郑玄如此,心中不禁愧疚万分,这才是用心做学问的人,比起他这个半桶油,差距岂止万里?这么大年纪了还如此勤奋,也难怪日后郑学辉煌千年,而郑玄得以配享孔庙。

毕竟上了年纪,书写了一会,郑玄便揉了揉膝盖,颤巍巍的起身,轻轻活动手足,捶打腰部。忽见刘备立于窗外,便漫步出屋,笑道:“玄德既来,何不出声。”

刘备行了一礼,亦笑道:“不敢出声,恐打扰到老师做学问。”

郑玄叹道:“老喽!到了此时,回头一看,便觉昔日诸多论述不甚完美,于是只好亲自删减之。”

刘备道:“老师学贯古今,遍注诸经,仍如此专注于学术,弟子相差远矣,自叹不如。”

郑玄看了看刘备,又摇了摇头,这个弟子极其聪颖,可惜志不在儒学。如今身居高位,一身牵系百万青州士民之福祉,要想他有多少时间放在儒学上,只怕是更加难了。可惜了!郑玄按下复杂的心绪,道:“玄德此来,可有何事?”

刘备便命随从拿出胡床,摆在郑玄跟前,道:“老师,不论其他,只论舒适性,此物比正坐如何?”

胡床郑玄自然识得,他也坐过。于是一皱眉道:“此物自然要比正坐舒适,不过此物难登大雅之堂,玄德莫非欲在青州推行此物?”

刘备笑道:“当然不是!”他一想起与众臣议事,大家一人坐一个小马扎,围成一圈,便忽然有种莫名的喜感。

郑玄拿眼看向刘备,刘备便道:“弟子见老师与诸师生在伏案书写时,时辰一长,腰膝便诸多不适。恐累及老师与诸师生身体,便欲改良胡床,使之适宜书写所用。”

郑玄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刘备看见郑玄须发迎风而动,一脸淡然。便解释道:“老师,万物发展自有其规律,是以先有石鼓金文,后有大篆、小篆,最后而隶;书写之物,最早由兽甲、皮,竹木之牍、缣帛,最后而纸……”

郑玄一摆手,道:“玄德,你之意,老夫皆知。我儒家不是迂腐之学,若无创新进取之举,如何自古至今,诸学衰隐而我儒学独显于世?你有此心,尽管试来,若真有益于士子,老夫也不吝脸面,助你一臂之力。”

得了郑玄的承诺,刘备大喜,恭恭敬敬的一躬到底,又陪郑玄说了一会话,这才辞别而去。

作为一州之牧,不是刘备不会用行政力量强行推广。然则此物最先要儒家士子们接受才行。在士人们的心中,郑玄说一句话,可比刘备这青州牧的份量还要重。汉代就是这样,大儒在士人中的影响,有时候要比官府大多了。而一些大侠们在普通百姓中的影响,有时候也比官府大多了……就是这么任性!

所以刘备先来说服郑玄,能得郑玄的支持,做事简直就是事半功倍啊!于是,在刘备画了图纸,又亲临指挥下,一套极其精致的桌椅便新鲜出炉了。

长长的书桌,桌面是一整块木板,被工匠们打麿得光滑无比,抚摸上去,毫无一丝粗糙之感。桌侧面和桌腿之上,都缕刻有精美花纹。一把靠椅,人坐于上,累时后背靠上去,高高的椅背会让人感觉到极度舒服……

这套桌椅,刘备第一时间送到了郑玄府上。在陪着郑玄感受了半天后,刘备笑道:“老师,觉得如何?”

郑玄一捋花白的胡须,道:“不错,用来书写极为便捷,比往日要快多了。”

刘备又道:“老师,此物比之胡床,如何?”

郑玄沉吟会,又点了点头:“甚佳!”

当然了,刘备选用上好木材,用巧匠精心制成,设计方案也是后世的经典款式,这么精致的东西要还得不到郑玄的认可,那刘备就真的要抓狂了。

郑玄又道:“此物你打算于学院中推行?”

刘备苦笑道:“此物费钱不多,却也不少,院中学子如此之多,岂能全由牧府提供?弟子打算讲师们每人赠送一套。至于学子们,让他们用简化版就是。”

郑玄疑道:“简化版?”

于是刘备便告诉郑玄,何为简化版。就是一个圆凳,然后把学院中原来学子所用的书案的腿拆掉加高……

当然,要先把这套桌椅批量制造一批,先投放学院,让讲师们先感受一下其所带来的舒适性,在得到认同之后,再投放改造简化版……

其后,刘备便命匠作营大量制造了一批,用于投放于学院供讲师所用,然后又赠送了一批,给自己麾下诸臣。

可惜,结果反馈回来,不是太好。不但学院中人议论纷纷,便是臣下如管宁、邴原等也上书劝谏了。

费这么大周章,刘备就是怕有人说自己搞这个,是有违礼制。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大汉的人们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特别强,可是在某些方面,又真是固执得很。

管宁、邴原上书刘备,言语中劝刘备多把心思放在如何治理青州上面,让青州民众生活得更好更安稳,才是刘备作为州牧的最大责任。而不是专注于奇淫巧技……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刘备头大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凉州风云(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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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试图说服管宁和邴原,谁知道这哥俩平时都不是那么顽固的人,这次倒和刘备杠上了。↖把那套桌椅都还了回来……至于学院里的议论,刘备一时半会倒顾不上了。

就在刘备在青州折腾的时候。凉州那边,又出了新状况。吕布在杀了董卓,又灭了董卓宗族之后。心忧凉州诸将,于是便劝王允赦董卓部曲,王允当初也打算这么干,到后来,却又不肯干了,理由竟然是“此辈无罪,从其主耳。今若名为恶逆而特赦之,适足使其自疑,非所以安之之道也。”这够扯的了吧,说他们本来无罪,只是跟着董卓罢了,现在给他们扣上个恶逆的帽子来赦免他们,反而会使他们起疑心。于是便用这个理由,对凉州诸将竟不下诏书特赦。

这也罢了,董卓一除,王允的本来性格就暴露出来了。他性格刚强,嫉恶如仇,当初与董卓虚与委蛇,那是权宜之计。如今董卓既除,他便觉得无复患难,于是不管什么事,态度都变得强硬起来了。史载是杖正持重,每乏温润之色,不循权宜之计,是以群下不甚附之。换句话说,就是董卓一除,百官们没了这个共同的敌人后,反而人心渐散,队伍不太好带了。

而王允素恨武人乱国,于是把吕布用完之后,就不太爱待见吕布了。一是吕布反复,名声不好。二是自己亲手把吕布推到仪同三司、假节的这个高位,心里面不太舒服。王允觉得吕布之徒,不过一剑客而已,如今骤登高位,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吕布见王允态度改变,心中也是狂怒,若不是老子出生入死,你们这班鸟官,都还一个个的在跪舔董卓!现在董卓死了,就鼻孔朝天,看不上老子了?于是,两人搞起意见起来了。

在一次朝会上,王允提出来,因为董卓余部,大多数都是凉州人,要把凉州将校都免职。吕布就站起来大声反对了:“凉州人素惮袁氏而畏关东。今若一旦解兵,则必人人自危。可以皇甫义真为将军,就领其众,因使留陕以安抚之。”

王允则道:“不然,关东举义兵者,皆吾徒耳,今若距险屯陕,虽安凉州,而疑关东之心,甚不可也。”于是竟拒吕布之议。

吕布气得浑身发抖,大哥,现在两帝并立,关东诸侯都已经奉了洛阳天子了,你还在操心怕疑关东之心。不说关东诸侯现在自相征伐,各为己谋,没空搭理凉州。就是他们疑心你王允打算做董卓第二,他们又能如何?还能再次起兵来攻打三辅不成?绝无可能了!你作为三公,录尚书事,总朝政的大臣之首,不解决眼前难题,反而去想遥不可及的关东,何其之蠢?

说实在的,吕布的建议从军事角度来看,极为可行。凉州诸将此时正在观望,你王允不以诏书宣抚就罢了,还要罢其军。人家不聚军自保才怪。若使皇甫嵩出面,总领大军,凉州诸军必定自安。皇甫嵩凉州武将世家出身,在黄巾之乱中统军扫平黄巾,挽救了大半个帝国,威震天下。董卓之乱前,皇甫嵩亦在凉州领军抗击羌乱,威望素著。这等名将一出马,可以说包括吕布在内,没一个敢吭声的,一等一的服气。有了皇甫嵩镇住场面,到时你想罢免谁,那还不是随便你?结果王允硬是不听。于是,恶果开始出现了。

五月末,天子有旨,大赦天下。当然,这旨意,也只能覆盖三辅与凉州、西域等地。然后董卓余部,派了李傕、郭汜几个来试探,到长安来乞赦免。王允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不肯。李、郭又在长安听到坊间传言,说要悉诛凉州人。于是大惊,慌忙出逃。

牛辅等闻,纷纷起兵造反,号称要为太师报仇。时董越在黾池,引军前来相助牛辅,董越兵多,威望素超牛辅。牛辅这时便犯了疑心病,这两军合作一处,到时听谁的啊?董越兵多望隆,但我是太师女媚啊。行军途中,两人因事数有争执,各不相让。结果牛辅大怒,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言不合之下,牛辅竟袭杀董越于营中,尽并其众。

牛辅起兵时,段煨、胡轸、徐荣这三个人却很诡异的没有附和牛辅,一同起兵,而是不约而同的和率军到了郿县的马腾一样,选择了观望。

李傕和郭汜在长安乞赦被拒,又闻朝廷要杀尽凉州人,心中冰凉的逃出长安城,回到自己部队后,大怒。因王允、吕布皆是并州人,于是忿怒并州人,把自己军队中的并州儿郎一个个的拖出来,尽数斩之。然后起兵响应牛辅,欲为太师报仇。

李、郭又传信与张济、樊稠,向二人说明自己在长安之所见所闻。张济、樊稠闻之亦惧,于是亦起兵响应。顿时,整个凉州和三辅地区乱成一团。

关键时刻,王允也顾不上嫌弃吕布了,飞速派人相请吕布过府议事。没办法,皇甫嵩年纪大了,前阵子引军攻郿坞,来回一折腾,现在正在府中养病。如今王允手头,靠谱的战将,也就只有吕布了。

于是,说了点软话,让吕布率众出征,迎击牛辅。吕布也知道此时情况危急,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于是也不矫情。便于数日后,整理粮饷,率军出征。

先锋将李肃于弘农与牛辅相逢,两军摆开阵势,大战,李肃不敌牛辅,战十数合,竟被牛辅斩于马下。吕布军溃退三十里安营。

吕布闻李肃死,大怒,是夜,亲率张辽、高顺等劫牛辅营。夜尽三更,吕布等潜至牛辅营外,突然举火为号,万枝火箭齐发,牛辅营中大乱。

吕布趁机,翻身上马,一骑绝尘,飞往牛辅营寨驰去。身后,数将紧随于后。牛辅杀了董越,吞并其军。却又对董越余部不放心。于是扎营时,分为前营和后营。前营为董越军,后营为自己部曲。往日牛辅也是居于后营之中。因牛辅如此,后营将士不免就有些歧视前营董越军。是以董越余部心中暗暗不满。

此时吕布偷营,前营将校醒来一合计,得,和朝廷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更何况是吕布亲至。那姓牛的对咱们也不好,趁此机会,跑了算了罢。就是回家去种田去,也比替牛辅卖命的好。

于是这群没节操的家伙,压根就没动一根手指头反抗,呼朋唤友,带着相熟的袍泽和乡党抢了前营一部分钱粮,一溜烟似的跑了。临走之前,还在前营好心的帮吕布放了一把火。

前营没跑掉的,也没反抗,反而是一窝蜂似的直奔后营,结果牛辅好不容易聚兵布阵,又被前营这帮家伙冲散。吕布见状大喜,率了并州铁骑,轰隆隆的便往后营碾压过来了。吕布跟随董卓日久,勇武之名传遍凉州,后营将士见吕布亲至,一身狮甲,胯下赤兔疾如风,掌中长戟闪寒光,长长的披风在火光下翻飞舞动,有如天神。不禁阵脚稍动。牛辅一见,心道不好。哪还有白天的一丝战意。于是便命左右亲卫,收拾了金银财宝,悄悄越营而走。

主将一逃,凉州军士气全无,吕布大获其胜。

天明又复使人领军搜捕牛辅。牛辅率众一路狂奔,到得一处山丘,环顾左右,还能相随者,竟止十数人。牛辅想起昨日自己还统率大军,威风凛凛,如今却仓皇如败家之犬。不禁长叹道:“想不到我牛某人竟有今日之耻!”

左右便问道:“将军,我等将往何处?”

牛辅不禁茫然,自己赖以存身的军队都没了,还能去啊?段煨、胡轸、徐荣这几个家伙态度暧昧,李傕、郭汜等职位向居己下,自己曾经也没少在他们面前摆谱,真去投他们,看他们的脸色,自己能受得了这个气?

也是牛辅倒霉,他在这里沉思到底去谁那里比较好。而身边亲卫却只以为自家将军已经穷途末路,无路可走了。凉州人素来是不缺胆大心黑之辈。见牛辅随身金银颇丰,不禁见财起意。于是对视一眼,把心一横。便把刀一抽,照头照脸的就往牛辅身上砍。

牛辅不愧是战将,听得脑后风声不好,一个懒驴打滚,滚出丈远,见自己素来忠心耿耿的亲卫此时都红着眼睛,不由心胆俱裂,疾呼道:“你们这群混蛋,竟敢弑主?”

不这样说还好点,这句话方出口,十数人疾奔而来,刀如匹练,牛辅左躲右闪,惨呼道:“乞活命,家资全予尔等!”

诸人一声狞笑,手下却是更快。数道刀光响起,牛辅哼也未哼一声,竟被自家亲卫分尸。有亲卫持牛辅头笑道:“将军既已穷途,不如借头颅一用,好作我等进身之阶。”众人闻言,皆哈哈怪笑起来。

牛辅先杀董越,后又为自己亲卫所杀。正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吕布得报牛辅亲卫杀牛辅,持首来献,不由莫名大怒。使左右推诸亲卫而斩之。诸人大呼:“我等有功,吕将军不教而诛,我等不服!”

吕布狞笑道:“身为亲卫,竟反害其主,尔等不忠不义之徒,诛之何错?”

有人怒呼:“吕布你先害丁原、后害董卓,一如我等,尔有何脸面……”

话没说完,头已落地。

吕布闻此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暴怒不已。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两军对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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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率军出征的时候,这边王允也没闲着,毕竟他为官多年,政治手腕也算了得。连忙汇报天子,然后让其下旨,拉拢韩遂、马腾。希望借韩、马之力,以抗凉州余部。又遣使至段煨、徐荣、胡轸处,说明厉害。言董卓已死,朝廷既往不咎,希望他们继续忠于朝廷、忠于大汉。三将纷纷表态,愿为朝廷奉献一切光和热。

天子使者宣诏,拜韩遂为镇西将军、马腾为征西将军,并令韩遂、马腾所部向长安靠拢,准备随时迎战凉州叛军。结果韩遂与马腾受了职,韩遂自返金城,而马腾却继续带着人马在郿县看热闹。

王允闻讯大怒,却又对这些跋扈的武夫无可奈何。只得按下怒火,打着小心思,准备渡过这一次反叛之后再来算总账。幸好另外一边传来好消息,胡轸与徐荣各率部前来,听从朝廷的调遣,段煨在华阴剿匪,亦有信来,言华阴事了,必率军前来长安,听候朝廷命令。听到这样的消息,王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李傕、郭汜两人尽杀军内并州人,方起兵,忽闻牛辅火并董越,旋又败死吕布之手。段煨、徐荣、胡轸等三将纷纷表态站在朝廷一边……听到这一连串不好的消息,李傕与郭汜有些懵了,又连忙请樊稠、张济过来议事。众人聚在一起,合计了半天,也没什么好想法。董卓死后,牛辅、董越、段煨、徐荣等从兵力、官职方面来说,无疑便是他们的上司,现在带头大哥死的死,降的降,那他们还起兵造反干嘛?这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这边刚杀了好几百人祭旗,当着数万将士悲壮无比的咬牙发誓,一定要攻入长安,逮住王允、吕布,质问天子,为太师报仇。如今马上就要反悔认怂,是不是不太好?

就在李郭等觉得众无所依,正打算不要脸面,再往长安请降、乞求赦免的时候。他们的救星来了。有小校来报,讨虏校尉贾诩到!

众将闻言大喜,纷纷出帐相迎。

贾诩是大汉智商、情商指数都非常高的两高人士。虽然不善统军厮杀,但在众将心中仍然威望比较高。

众将出迎,只见贾诩身上干干净净,风采如故,身后跟着百余将士,也是一脸从容。若不是众将知道贾诩一直在牛辅军中,还以为贾诩不是逃亡而来,而是前来访友呢。看到贾诩如此自在,众将心中不禁一松,这家伙,逃命都如此从容,想来如何应对朝廷,也应该有法子吧?

于是诸人迎贾诩入内,以此事问策。贾诩面色淡然,静听不语,心中却是暗暗道险,幸好来得及时,否则他们一散,自己也只好隐归乡里。到时朝廷真要清算凉州系,派个县吏便能让自己束手就擒。不能让大军散了,最起码现在不能散!

于是贾诩一脸坚毅的道:“闻长安中议欲尽诛凉州人,诸君若弃军单行,则一亭长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事济,奉国家以征天下;若其不合,走未后也。”

贾诩也没长篇大论,只是告诉大家,现在就各自散去,搞不好都是朝廷的阶下囚,到时生死皆在朝廷动念之中。还不如抱团取暖,互相壮胆,带了大军往攻长安。攻下来了,万事大济,人人得享富贵。攻不下来,到时再想逃命的法子也不迟。

李傕等一听,觉得大有道理。于是聚众将士谓曰:“京师不赦我,我当以死决之。若攻长安克,则得富贵矣;不克,则抄三辅妇女财物,西归乡里,尚可延命。”

于是四将结盟,奉贾诩为谋主,各率大军晨夜西行。此时吕布未返,皇甫嵩尚在病中,于是王允便命徐荣、胡轸率军于新丰严阵以待。

两军相遇,也不闲话,拉开架势就干了一架。虽然四将人多马壮,然则徐荣与胡轸乃是军中宿将,所部又是百战精锐。而李郭樊张等部曲,见了徐荣与胡轸帅旗,也缩手缩脚,施展不开。是以,四将这边先败一阵。

收扰败军,后退扎营,然后四将一脸忧苦,前来相见贾诩:“文和,此前先败一阵,军心不振,为之奈何?”

贾诩笑道:“无妨,我已有退兵之策!”

四将大喜,连道:“还请文和速速道来!”

贾诩也不卖关子,便与众将说如此。第二日,众将点齐人马,鼓号齐鸣,复又来战徐荣、胡轸。徐荣、胡轸闻得敌军邀战,便亦点军出营来战。

出营方射住阵脚,便听得对方敌营中齐呼:“凉州人不打凉州人!”

“徐将军、胡将军真欲赶尽杀绝乎?”

“我等非造反,只想入长安当面质问天子与王司徒!太师何罪!董氏何罪!竟祸及家小,夷人三族?”

“牛将军已死!董将军已死!下一个是谁?”

三军齐呼,这声音、这架势。徐荣与胡轸傻了。各种翻着花样的口号,还在不断传来,响彻两军上空。这,就是贾诩的哀军之计,说白了,就是装可怜。凉州人向来抱团,徐荣与胡轸麾下,大多半都是凉州人。这口号喊一喊,说不定便能达到意外的效果。当然,要是无用,也损失不了什么。

效果当然是有的,而且还比较好。徐荣与胡轸军中的凉州儿郎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对啊,为什么咱凉州人要打凉州人,咱以前不都听太师的吗?现在朝廷把太师弄死了,又把牛将军和董将军弄死了,还派徐将军和胡将军带咱们来打李校尉、郭校尉他们,是不是把李、郭诸校尉弄死了,下一个就要轮到咱们了?之前便听说长安有流言,说朝廷要杀尽凉州人,之前还以为是人乱说,如今看来,似乎是真的啊?没见咱凉州人一个个的都死了么?董太师、牛将军、董将军……

徐荣与胡轸见己方阵营中骚乱阵阵,对视一眼,暗道,完了,军心乱了。

徐荣见状,拨剑厉喝道:“严禁喧哗,胆敢乱语动吾军心者,斩!”

强力弹压之下,军稍安。胡轸谓徐荣道:“老徐,这一仗没法打了,先退罢。”

徐荣摇了摇头,却道:“老胡,此仗非打不可。再拖下去,搞不好营中将士就要哗变。”胡轸一想也是,现在还能弹压,若是罢军。等将士们回营之后仔细一想今日敌阵之言,后果不堪设想。于是胡轸亦从徐荣之议,号旗一挥,下令全军出击。

大军到了李、郭等军前,这边的凉州将士却按兵不动,一脸决然,口中胡乱大呼:“赵家老三、李家老四,还认得你家兄弟不?”

“胡家小子,来来来,拿刀往老子胸口戳,等老子死了,你好去娶咱家妹子!”

…………

凉州系,本来乡党就多。从军往往都是一个村、一个亭集体抱团前往。是以之前在董卓的带领下,屡战屡胜。这次内部一分裂,问题就来了。这边呼儿唤爷,呼朋唤友的,那边刀枪举起来,就下不去手了。

就在两军纠缠成一团时,这时,纵马摇枪杀出来一员将领。大家一看,哦,都认识,张济之侄,凉州后起之秀张绣。

张绣在中平元年,十八岁那年,便为县吏,时北宫伯玉、边章等在凉州作乱时,他曾刺杀为祸县中的一方豪强,由是知名,凉州豪杰多附之。其父母早亡,他自幼被叔父养大,后凉州大乱,于是纠集一班健儿,往投叔父军中。素以勇武名扬凉州军中。

张绣出阵大呼:“凉州儿郎们!我等皆为乡党,岂能自相残杀,做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乎?中郎将徐荣!乃辽东人,为一己之前途,残害我凉州将士!此罪大恶极之辈,吾不能忍也!当杀之以酬我凉州英魂!”

先以哀兵之计,乱敌军心,再找个替罪羊,来转移仇恨。贾诩之计,不可谓不毒辣。被张绣如此一暴喝,两军对垒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凉州儿郎,一听便醒了,对啊,徐荣这匹夫是辽东人,怪不得不安好心,带着我们凉州人来杀凉州人!让咱们凉州儿郎的鲜血尸骨,铸就其步步登高!

徐荣看着刷的一下回头望向他的将士们,顿时就乱了。尼玛这谁出的馊主意,老子在军中,为董太师累死累活卖命几十年好不好?这个时候你们来计较我是不是凉州人?

于是徐荣也火了,大骂道:“尔等休得听人胡言,我岂是出卖自家将士之徒辈?速速听令进攻!”

徐荣怒火中烧的出了一个昏招,若是罢军回营还好,偏偏却还让麾下将士听令进攻!这下将士们听了就立马炸了。你还说你不是出卖我们?到了现在你还要我们自相残杀?这是为什么?你是不是和朝廷暗中有勾结了?

凉州乱了几十年,凉州人亦素来不怎么把朝廷放在眼中,这下被张绣一挑拨,之前的怀疑、犹豫等负面情绪瞬间全部爆发,于是不知谁发了声喊,顿时便有人掉转枪头,齐齐往徐荣那边杀了过去。

徐荣大怒,就欲上前斩杀乱军,却被左右拉住,道:“将军,军心已乱,将士阵前哗变,此处已不安全,还望将军速走之!”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反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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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天外猫王的打赏。@

初平三年(建安二年)夏,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等四将,战徐荣、胡轸于新丰,讨虏校尉贾诩献哀兵之计,使凉州军阵前哗变。中郎将徐荣不知所踪,中郎将胡轸率众降。

等吕布提着牛辅的人头返还长安时,李傕等人的兵锋已经距长安不足百里了。叛军临近,长安官民俱惊。可惜三辅乱,天下亦乱,众富户与吏民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能逃到何处去,颓然放弃携带家小出奔的想法,只能祈祷朝廷能抵住来势汹汹的叛军,其余,听天由天罢。

李郭等人沿途收拢凉州众,一路抄掠而来。到得长安,便欲攻城,乃谓众将士曰:“城破,许尔等大掠三日!”

众军欢呼雀跃,口称万岁。朝堂之上,百官已经乱成一锅粥:“王公,凉州贼此前救赦,汝请旨大赦天下,偏不赦此辈,如今大军兵临城下,王公可有何策?”

“王公,若长安城破,惊了御驾,汝即为天下罪臣!”

“陛下,闻贼兵为王司徒来,陛下可下诏,罢王子师职,以退贼兵!”

…………

吕布冷眼旁观,心中不屑一顾,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赶紧动员青壮,安排粮饷,准备抵御叛军,还在这推卸责任,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这朝廷真是没救了。

王允任由别人的唾沫星子溅到自己脸上,却是眼睛眨也不眨,老神在在的站在旁边一动也不动。天子慌了神,忙问策道:“王公,可有退敌之策?”

王允这才看了一眼那些跳来跳去的官员,向天子施了一礼,道:“陛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世间万事不过如此尔,有何慌哉?”

转而又厉声道:“倘若城破,大不了便舍了老臣这一腔热血,大好头颅,也要护得陛下周全!”

王允威势一发,双目精光闪闪,看得诸臣不敢对视。便是吕布也是心中暗叹,王老头虽然有种种不是,但还是热血得很呐!

王允又看向吕布道:“吕将军,老夫不通兵事,皇甫将军又在病中,这长安城防便托付于你了。天子与诸臣安危,皆系将军一身,有劳将军了!”说完,深深往吕布一礼长揖到底。

吕布也被王允行为所感染,不由起身相扶,大声道:“司徒,吕布必不负你所托!”

长安城,就算是废弃了近二百年,那也是曾经的国都,天下有数的雄城。李郭等将兵急攻八日,死伤无数。结果长安城依然屹立不倒。

到了第九日,李傕与郭汜等都已经快绝望了。就算是部曲都是凉州众,攻城这么久都攻不下,己方还伤亡惨重,此时也已经军心动摇,士气低落了。

众将问计于贾诩,道:“文若,长安城峻,急切难下,今粮草无继,健士疲惫,为之奈何?”

贾诩捋须笑道:“此有何难哉?长安城隔绝内外,城中守军可不知我军粮草短缺,士气低落。他等只知我凉州众裹十万大军而来,威不可挡,誓破长安!既如此,破城易尔。”

贾诩胸有成竹,侃侃而谈:“长安兵少,我军兵多。自攻城以来,城头将士轮换渐少。料想吕布手中兵力必然捉襟见肘。城中之兵,除吕布麾下并州骑外,另有禁军、蜀军及临时招募之兵。我等可继续强攻长安城,并散布流言,若城破,将血洗长安守军,以为太师、董氏复仇。想来生死关头,除了并州骑,其他军队必然有想法。到时有变,便趁机夺城,控制朝廷,大事定矣!”

众将闻之大喜,齐拜道:“若破长安城,文若当为首功!”

于是便各散去,依贾诩之计,强攻长安城。又是一连数日。直至天降大雨乃止。这日傍晚,天色阴沉,细雨仍然下个不停。长安城中,吕布率了众将到处巡视。每到一处,便嘱咐所在校尉将士,定要小心贼军偷城。转了一圈,回到营中,吕布翻身下马,抖落一身水珠,叹道:“想不到贼势如此之盛,若不是突降大雨,长安危矣。”

高顺道:“将军,趁此良机,要不要末将率陷阵营出城袭杀一番?”

吕布道:“还是算了,儿郎们难得有个歇口气的时候。你们两个多加巡守,然后着人速速催粮草还有雨具。这连饥带凉的,别到时将士们淋多了雨水生了病,那就麻烦了。”

吩咐完毕,吕布便自回府去了,见过妻女,便来貂蝉之处。貂蝉此时已入吕布府中,董卓伏诛,吕布封侯晋爵之后,便选了个良辰吉日,两人成就了好事。古人纳妾,便是再重视,也是万万比不上娶妻之仪礼的。吕布也只是罢了几桌,请了些军中故旧与相熟的官员前来相聚。至于当时还在蜜月期的王允,吕布本来想请他,后来一想,王允为人刚正,若知自己私纳董府使女,只怕又要好一通说教。于是便罢了此念。

貂蝉正在房中,见吕布进来,欣喜的起身相迎:“将军回来了!”

吕布笑道:“回来了。”一个虎步便趋到貂蝉跟前,伸手一捞,便把貂蝉柔弱的身子搂了个满怀,貂蝉惊叫一声,俏脸腾起两朵红云,正待说话。吕布便霸道的噙住貂蝉双唇,双手上下好一通揉搓。

貂蝉被吕布温热的怪手一揉搓,身子顿时便面条般的软了下来。小猫似的哼哼几声,双眼迷离,看着吕布。

吕布横抱着貂蝉,往榻上柔软的锦被上一扔,自己三二下褪了衣裳,一个虎吼,便压了上去。不一会,细若萧管般的**声在房间慢慢响起,为这夏日的雨天陡添一丝旖旎。

深夜,吕布怀拥温脂美玉,沉沉睡得正香,忽然院内咚的一声。吕布习武之人,六识敏感,立即压低嗓声问道:“谁?”

出声的同时,手却紧紧抓住了榻旁的长剑。此时貂蝉也已醒来,朦胧着双眼正欲相问,却被吕布一把按住。这时,便见屋外有亲卫的声音传来:“禀将军,院内不知何人掷有一物,以帛裹之。”

吕布不敢怠慢,披衣而起,持剑而到屋外,道:“拿过来。”

亲卫将那一大坨东西双手奉给吕布,吕布挥退亲卫,径自返内,把东西拆开,里面却是半截地砖,上面缠有一布条。吕布取灯视之,上书数字曰:“谨防守军反,内外勾结。”短短九个字,让吕布后背上猛的炸出一层冷汗。

“是谁?”

吕布的心乱了。

貂蝉亦起,娇声唤道:“将军,出了何事?”

吕布蹙眉,便把布条一递,貂蝉看完,轻掩小嘴,一脸讶然。吕布还在念叨这是谁干的,他怎么会知道这等隐秘之事的时候。貂蝉便轻声说道:“妾以为,不管是谁人为所,此人还是心向朝廷,心向将军的,否则也不会冒险提示将军。将军无需为此人身份烦扰,只需加固城防,着亲信巡视城门,然后暗中搜查排除出可疑之军便可。”

吕布欣以为然。于是也不多歇,着貂蝉为自己更衣着甲,便在一群亲卫的拥簇下翻身上马,复往军营驰去。

到了军营,传来心腹诸将议事,道有人示警,城内诸军可能有一枝会反。让大家合计合计,究竟谁比较有可能?

众将若有所思了半天,然后七嘴八舌的一说,说得吕布头更大了。按他们所说,貌似都有可能。没办法,长安城中的守军太复杂了。有随天子西来的关东禁军,有外地客军,有临时征募的本土军队……而且这年月,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军队便对朝廷、对天子忠诚无二。吕布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向天子效死,他又如何能够要求别人……

商讨了半天,没商讨出个所以然。吕布只好忽忽结束此次讨论,在嘱咐诸将暗中密查不可走漏一丝风声后,吕布便压下此事,带领诸将巡城去了。

巡视完长安城,天也快亮了。若不是吕布自己麾下兵少,他恨不得把长安所有城门都由自己的部曲控制住。现在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把贼军重点攻打的所有城门,由自己并州骑掌控。如此一来,内外勾结破城的机率便要降低不少了。

黑暗中,去而复返的管亥,看着吕布骑马渐渐远离的身影,喃喃道:“吕布啊吕布,老子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管亥亲自把蔡邕一家子送出了函谷关,便又独自返还长安城。城中还有他留下的一伙兄弟和秘密据点。他在未接到新的指示之前,不得擅离关中。

这次提醒吕布,就是刘备亲自作出的指示。刘备在接到秘报,知道蔡邕一家老小安然无恙,正在前来青州的途中,不由大喜。于是又思及不久之后长安城破,无数公卿血溅长安,吏民死伤无数。便想着汉家气运便是在这屡次的杀戮中渐渐消耗,实在是可惜。虽然自己远在青州,鞭长莫及,但是关键时刻提醒下吕布,让他机警点,少死一点人便尽量少死一点人,那也是好的。于是便着令管亥看准时机,提醒吕布。

于是管亥率领诸人散布开来,到处打探消息,最后得出最近可能有守军要反的结论,于是管亥便深夜投物至吕布宅院以示警。

管亥这伙人,让他们领堂堂之军,纵横沙场,可能不太行。但要说到偷鸡摸狗,翻墙走壁,刺探消息,那却是如鱼得水,趁手得紧。毕竟都曾经是纵横一地的大盗,干这种活,再熟悉不过。这才是刘备着令管亥率人入长安,成为密谍的真正原因。而管亥,也是未来帝国的第一任情报长官。

二百二十五章 吕布穷途

经过管亥的提醒,长安城内的气氛陡然严峻起来。东城,一群人趁着风雨聚在城洞,外面由心腹沿途望风。

“凉州军挟雷霆之怒而来,看来是不破长安誓不罢休啊。这几日攻城,你们也看到了,这些凉州人,简直就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听说有部曲十余万,要是再驱赶三辅百姓前来攻城的话,只怕是用尸骨填,也要将长安城给填满了。怎么办,大家合计合计吧?”

“还合计个啥,咱守军才多少,城外凉州人有多少?到时城破,天子与百官身份尊贵,那些凉州人估计也不敢下死手,那咱们就得承受凉州人的怒火。老子可还没活够呢!”

一场防不胜防的阴谋,已经开始了。外面,风雨如晦,天色漆黑。

六月二十日,长安城守军与凉州军内外勾结,开城引李傕、郭汜等入长安。风雨中,铁蹄得得,喊杀声顿时四起,哭喊声逐渐从长安城的一角,慢慢向外面漫延。到处都是凉州人来了的恐惧呼声。

吕布闻讯,亲率并州骑迎敌,沿途但凡见作乱之人,皆斩之。待到了东城,敌已入城,乱糟糟的放眼望去,尽是敌军。吕布身先士卒,杀入敌阵,右手戟,左手剑,乱砍乱刺,杀得满身是血。也不知杀了多久,侥是吕布精力过人,也渐渐感觉有些疲了。这时,旁边张辽冲了出来,抓住吕布马匹缰绳,道:“将军,事不可为,且先退罢!”

吕布一看,这些贼兵便如蝼蚁一般,密密麻麻,自己率军杀了这处,那处又有,杀了那处,别处又有。简直是杀不尽一般。而自己所部并州骑,亦在乱战中损失不少,剩下的,也人人身上带伤。

吕布一声长叹,道:“且回营,带上家小细软,先出城罢。”

吕布与众将取了家眷,便欲出北门。临行,貂蝉道:“将军出城,不知会王公乎?”

吕布道:“贼已陷城,王司徒岂有不知之理。”

貂蝉道:“将军,王公留城,必死无疑。日后有人论及诛董之事,见将军独活而王公死,必以为将军不救王公,何不相邀王公,以全昔日情份?”

吕布自纳貂蝉,每闻貂蝉言,皆觉言之有物。是以内心颇信之。长安城这么大,贼兵想追上自己还要点时间,便去王允那看看也罢。于是便率军绕了一圈,奔到朱雀门附近司徒府,见王允府上家兵严阵以待,暗叹道,这些人有什么用?

于是在府外大呼:“王公,城陷贼入,事不可为矣,请速与我出城!”

吕布刚才在途中已经想得明白,凉州诸将未必有胆子为难天子与百官,否则谁给他们官做。但自己与王允便不一定了。谋诛凉州领袖董卓,王允是带头大哥,自己是主要帮凶。自己与王允不走,陷入贼手,必死无疑。虽然与王允最近不对付,但貂蝉说得对,毕竟有同殿为臣的情份,还是前来打个招呼的好。到时王允不跟他走,别人知道了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王允一身朝服,肃容而出,见了吕布,乃道:“将军自去,我曾有言,长安若陷,必誓保天子无忧。且凉州之事,由老夫而起,便自老夫结束罢!”竟是怀了死志。

不怕死的人,是很容易得到他人的敬重的。吕布闻言,亦不禁为之默然。王允又长叹道:“早知如此,不如听天子之言,自去帝位,奉天子入洛阳,如此,也能免今日长安之劫难,可怜我满城百姓……”说到此处,王允不禁有些哽咽。当时不肯,自然是想保天子的性命与百官的前程。但拿天子的性命和百官的前程与满城百姓的性命相比,在传承儒门道统的王允心中,自然是满城百姓的性命来得重要。毕竟天子去了帝号,也未必不能保住性命,但眼下,听听这满城的喊杀声,王允心中便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缓解了下情绪,王允道:“将军可速去,往奔关东,进言洛阳天子与诸侯,与之言及凉州底细。劝其等速调大军平凉州。至于天子的安危性命,日后便全靠将军周旋了!”说完,深深弯下腰来,向吕布一揖,却也不待吕布回复,便往府内而去了。

王允言下之意,竟是让吕布告诉关东,长安天子愿自去帝号,让关东诸侯齐心合力,速速发兵平定凉州之乱,以图再次复兴大汉。

吕布手方抬起欲呼,却又无力的放了下来。调转马头,与众将道:“出城!”

方出北城,正逢郭汜,郭汜兵多,吕布便道:“且却兵,但身决胜负。”郭汜素知吕布勇力,然两军相接,不好避之,便飞骑而出,来战吕布,不数合,吕布抖擞精神,一戟刺郭汜于马下,郭汜左右急救之。吕布哈哈一笑,率残部突围去了。郭汜军竟不敢追。

出了长安,一口气奔了百余里,吕布这才停了下来。此时人困马乏,所部也只有千余残兵。吕布下令扎营暂歇,自己却四下巡弋,以防有变。

歇了一阵,又拨营行军。途中,吕布与诸将议道:“将何往,尔等可言之。”

先跟着丁原从并州到洛阳,又跟着董卓从洛阳到长安。如今又被凉州军从长安赶了出来,急急如丧家之犬,便是吕布骁勇一世,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前途一片迷茫啊。

众将七嘴八舌,有的说先去洛阳见洛阳天子,有的说去投袁绍,有的说去益州,有的说去就刘表,还有的说回并州老家算了……

吕布越听越心烦。还好有张辽与高顺两个明白人。

张辽道:“将军,往洛阳不可为也,段将军屯兵华阴,态度不明,此时我兵少,前往之,恐有变。”段煨屯兵华阴,虽然之前曾言听从朝廷命令,但此时他与王允已败,谁知道段煨现在什么态度。就自己这千八百来号人,到了华阴,段煨一声令下,到时便齐为阶下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高顺道:“将军,自长安出关至洛阳,除华阴外,陕县诸地亦有凉州兵。如文远所言,此路不通矣,我等可南下自商县出武关,往奔荆州。”

吕布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不过听闻荆州袁术与刘表各自割据,两方正打来打去。自己去了,去见刘表,还是去见袁术?

张辽便道:“末将以为,将军该就刘景升,刘景升乃天子所命荆州牧,将军为天下所命温侯、奋武将军,一殿之臣。袁术,侵荆州,据南阳,逆贼也。将军不可助之。”

吕布以为然,又道:“以我之力,助刘景升却袁公路,再请以南阳就粮。不亦快哉!”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十数日后,刘表正在襄阳府中大宴群臣,忽有人来报,关中吕布有使者来。刘表已然半酣,道:“吕布?其在长安,怎有使者至此?”

蒯氏兄弟对视一眼,蒯良便道:“闻王子师与吕奉先谋诛董氏,而后凉州大乱。莫非是长安有变?主公不如见之。”

刘表从其言,便请吕布使者。待听完后,才知董卓死后,凉州诸将起兵造反,攻破长安。而吕布率残部千骑出武关,已至荆州境内,欲助己以攻袁术,是以才遣使前来说之。

刘表听完,哈哈长笑,道:“吕布也有今日乎?吕布,豺狼也,吾岂能纳之,使其日后谋己乎?”于是不由分说,便使左右将吕布使者给轰了出去。

蒯越大惊,却又劝之不及,跺脚悔道:“主公何其莽撞。吕布,勇士也,又自长安仓皇来。其领残兵,无地亦无粮,纳之何惧哉。且使其往攻袁术,又得长安、凉州底细。如何不可?主公怎可驱赶使者?若其忿怒,往投袁术,为之奈何?”

刘表笑道:“异度勿慌,我自有主张。观吕布其人,从丁原而害丁原,随董卓则害董卓,此噬主之徒,吾岂肯纳之?且其残部千人,于我又有何益?便投袁术,于我又有所损?来来来,酒来!”

下意思的,君臣两人,却不若而同的把远在长安的那位天子与百官们,同时遗忘得一干二净。大汉,这一个古老的帝国,许多人已经不怎么在乎它的命运了。

刘表对吕布很厌恶,并不仅仅是吕布噬主。还有一点,就是刘表之所以能来荆州,却是董卓举荐的。当时董卓初入洛阳,根基未稳,于是大肆起用党人,很是礼贤下士了一番。所以刘表虽然作为士大夫,一样痛恨董卓,但董卓毕竟是他的举主。死了也便算了,杀死他的人还要来投靠自己,这算什么?是以刘表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吕布,省得他老在自己眼前晃得心烦。

第二日,酒醒之后,刘表忆起昨日蒯越之言,沉默了半天,心中是悔是恨,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却说吕布满怀欣喜的等着消息,结果却是使者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使者一回来,便向吕布说起刘表的无礼。吕布闻之,满脸铁青,怒道:“刘景升小儿,竟敢辱我!我誓不与之罢休!”

吕布心中怒极,却又毫无办法。这时才知道,貂蝉当初和他说的名声,在这世间,是有多么的重要。自己先杀丁原,再杀董卓,两度噬主,只怕名声是真的烂大街了。

ps:感谢书友天外猫王的打赏。也感谢大家的投票支持。说点题外话,最近身体很不好,上次急性肠胃炎,就把我折腾得要死要活。这几天又感冒头疼。此书成绩不太好的很大一部份原因,就是我更得不多,有时还断更。但我有时候真的有心无力。我不是全职写手,有的时候很忙。有的时候身体不允许。就像周末,我想多更,但是身体真的不舒服。在情况好转之后,我能多更就尽量多更吧。最近真的对不起大家了。另外,书友所言的一些小bug和错误,我都已经改了过来。谢谢大家的意见,也再一次谢谢大家的一路相随与支持!谢谢大家!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吕布穷途(二)

感谢书友珑武的打赏。

白日里吕布怒不可遏,到了晚上,夜宿貂蝉帐中,乃自叹道:“悔不该当年为一时之利而杀丁建阳。以致今日受刘表之辱!诚可恨也!”

时到今日,吕布要还搞不清楚大家为什么对他态度不好,他就白混了。在长安时,王允与百官如此,到了荆州,刘表又是如此。还不是因为他昔年转投董卓时,一时利欲熏心,把故主丁原给杀了,以此做进身之阶。这段因果,让他如今这个诛董功臣,竟然无处容身。刘表当着宾客的面大骂他是两度弑主的豺狼,想来这也是天下人的看法罢?

想到这里吕布不禁有点小委屈,还不能让人犯点错啊?当年我年纪轻,读书少,头脑一发热才干下这等蠢事。不过我早就后悔了。后来诛除董卓,不也是顺应天下呼声么?怎么我立了如此大功,你们对我却更不屑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貂蝉见吕布情绪不好,便把柔软的身子轻轻贴了过去,柔声道:“昔日种种已是过往云烟,将军何必自寻烦恼。”

吕布苦笑一声,转头对貂蝉道:“却是连累你们啦,一路受苦,随我仓皇至此。”为免扫兴,吕布又振作精神,转移话题,笑道:“蝉儿素来聪慧,来来来,且与我讲一讲,刘表既拒我,我军将往投何处?袁氏乎?洛阳乎?”

其实吕布仔细想过,他独领残骑到此,刘表确实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什么到益州、到洛阳、到并州,都是一个笑话。一群残兵败将,又粮又饷,途中为了赶路,别说辎重,就是兵刃旗鼓,该弃的也都弃了。除了在荆州就地补给,还能去哪里?可惜刘表不纳,否则得了刘表援助,重整旗鼓,以他之力,为刘表夺下袁术所盘踞的南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到时,再请以富庶之地养军以待时变。进则为一地诸侯,退则为荆州臂膀……可惜了。

至于助袁术去打刘表,这才是万不得已的最后选择。边地出身的吕布对天下大势啊什么的不太懂。但对切身利益,却有着一种朦胧的直觉。虽然不是经常出现,但真的很准。这种直觉,在洛阳面对董卓的拉拢时,告诉他,不答应董卓,自己会很惨;在长安面对王允的拉拢时,告诉他,不答应王允,自己真的会很惨。事实也证明,这种直觉是对的。丁原死了,董卓也死了。而他还活着。虽然名声不怎么好。

而现在,这种直觉又出现了,告诉他,去投靠袁术,似乎不怎么靠谱。想想也是,袁术籍着袁氏嫡系的名头,占了南阳、豫州此等菁华所在,又有江东猛虎孙坚为助力,好大的声势,竟然数年不能下荆州。这等能力,可见一斑。看来也是泛泛之辈。吕布虽然老被士人看不起,但他确实也有看不起别人的资格。比如袁术,他打心底里就嗤之以鼻。

貂蝉闻言,乃道:“妾以为,袁氏不可往,洛阳亦不可往矣。”

吕布倒是哦了一声,看着貂蝉道:“袁氏四世三公,天下诸雄多出之门下;洛阳帝都,临行前司徒令我往见天子。蝉儿为何一言否决之?”

貂蝉也不怯场,声音清脆如珠坠玉盘:“袁公路无大义名份而强占南阳,虽有孙文台相助,其亦必不可久也;袁本初远在冀州,麾下文武济济,雄兵十万……洛阳则风波诡异,卷入进去稍有不慎便将粉身碎骨……”

貂蝉还欲再说,却见吕布双目炯然,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一时不禁羞赧,俏脸腾云,轻掩小嘴,呀了一声,却是不再说了。

吕布本是与貂蝉逗趣,却想不到她小嘴一张,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不禁好笑,便道:“蝉儿如何不说了?”

貂蝉羞道:“妾身一片胡言,还请将军恕罪。”

吕布哈哈一笑,道:“蝉儿说得很好,怎是胡言?蝉儿既然觉得袁氏与洛阳,吾皆不可往。那蝉儿觉得,天下之大,吾可往何处?”

貂蝉忽然想起她刚进宫时,常常听起的一个人名来。不由道:“久闻刘玄德英雄了得,礼贤下士,声名远播海内。可惜其在青州,路途遥远,否则将军往投刘玄德,以将军之勇武,其必悦而纳之。”

忽闻刘备之名,吕布也突然沉默下来。貂蝉见吕布沉默不言,以为自己言语有失,不由垂下臻首,一声也不敢吭了。却不知道,吕布思绪早已飘远。

刘玄德啊!初闻他之名字时,自己还在并州。虽然两人并无交集,然则自己跟随丁原入洛阳、再跟随董卓入长安。总是不断有人提及刘备之名。

他们或羡刘备之才学,或慕刘备之品节,或惧刘备之武力,或嫉刘备之声名……耳濡目染之下,自己这个对刘备本来毫无了解的战将,竟然亦对刘备种种事件了如指掌:幼年丧父,家贫奉母,拜师卢植,郑门立雪,独创格物,灭蝗平疫,诣阙上书,狱中写诗,平乱庐江……再然后,黄巾崛起,转战凉州,对抗董卓,独领青州……

这么一个有孝行、有品德、有能力的人,说实话,吕布在心底深处也是很佩服甚至是嫉妒的。虽然他从未表现出来过。

刚才吕布就在想,真若屈居袁氏之下,他还真有些不大愿意,袁本初家大业大,他去了未免受其轻视。袁公路蝉儿一介女流都知道此人不会长久,他又岂会往投之?至于洛阳,他其实是想去的,但身边这点人马,他实在是不敢去冒险了。从并州一路追随到现在的老兄弟们,就只剩下这点了。他又怎能忍心带着他们去送死?

至于关东诸侯,江东、益州、幽州太远,袁氏他不想去,洛阳不太敢去,刘表已然拒之,数来数去,这天下之大,似乎无他吕布容身之地了?曹操已经被他选择性的给遗忘了,实在是曹操新得兖州之时吕布在长安正神经紧张的谋划诛董,关山阻隔,他还不知道刘岱已死,曹操入主兖州之事。至于张邈、张超等地方诸侯,吕布压根就没放在眼中。

吕布长叹一声,看来还是蝉儿说得对,似乎刘玄德,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奈何青州道远乎!

吕布见貂蝉在旁垂首不语,便道:“蝉儿所言,深得吾心。刘玄德,与吾同起边地,吾亦素敬之。奈何道远而军粮渐尽,闻刘玄德甚爱民,否则吾必一路挱掠而至青州也!”

吕布对貂蝉说他很佩服刘备,这倒是他的真心话。《英雄记》亦有载,吕布与曹操争兖州失败,往奔刘备,见了刘备,便很尊敬。史载布见备,甚敬之,谓备曰:“我与卿同边地人也。布见关东起兵,欲诛董卓。布杀卓东出,关东诸将无安布者,皆欲杀布尔。”请备于帐中坐妇床上,令妇向拜,酌酒饮食……让刘备坐在自己床上,然后叫了妻子出来让妻子拜见刘备,并酌酒饮食。至于是不是向刘备卖好,让刘备收留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貂蝉眼睛一亮,笑道:“将军欲往青州,何愁无军粮,荆州富足,刘景升虽拒将军,恐亦不愿将军相助袁公路。将军不如借粮,其必有应。”

吕布转念一想,不错,先去敲诈刘表,再去敲诈袁术。谁不给粮老子就说要去助谁。这家伙,总是利字当先,喜欢乱来。所以说,好的计策或想法,总被吕布给弄歪。

临睡前,貂蝉轻轻的一声:“在妾身心里,将军永远是大英雄。”把吕布弄得满血复活,打了鸡血似的……

第二日吕布神清气爽的召集众将议事。众将还在疑虑,将军昨天还怒发冲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便见吕布开言便石破天惊:“吾昨夜静思,颇有所得。今欲引军往北,至青州而投刘玄德。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皆惊,怎么?昨日才说要去投袁术打刘表,以报昨日之辱,今天怎么就要去青州了?惊完之后,便是喜了。人的名,树的影。刘备在大汉,那真的是一块金字招牌。到他那去,大家都愿意,听说薪资高,待遇好,养老全包……不过,欢喜之后,大家又愁眉苦脸了,刘备那好是好,只是他能收留咱们吗?还有,从荆州到青州,路途遥远,这缺衣少食的,怎么去?

吕布见大家听说去刘备那后,都挺高兴。自己心中也轻吁了一口气。自己当初背丁原而随董卓,大家虽然不说,但他知道,诸将心中还是有想法的。不过这种想法被加官晋爵给强压了下来罢了。现在自己选的靠山,大家都满意,看来自己是不用担心众将造反了。

见众将犹疑,便问之。张辽等将心中所思一并道出。吕布哈哈笑道:“刘玄德性宽厚,能容人,声远望隆,我等无大错,且于国有大功,其如何不能纳我?”又把貂蝉昨晚所言借粮之计给说了。

于是众将忧虑尽散。一时之间,不禁憧憬日后的岁月来。闻刘玄德自统兵以来,无一败绩,自己等这班战将往投其麾下,到时辅佐主公,在这乱世东征西讨,成就一番大事业,未来封侯拜将亦不远矣!

吕布亦是颇为高兴,昨晚他和貂蝉运动之后,两人又探讨了一番在大汉,臣择君的重要性。选个好老板,对吕布来说真的很重要。董卓要不是脾气不好,经常对吕布不是动手就是动口,吕布也不会那么容易被王允拉拢……

经过两人认真的分析后,两人一致认为,在大汉,有能力、有资格统率吕布的,除了刘备,再无他人。

在曾经的大汉第一强企业董氏麾下打过工的吕布,眼光自然也是暴涨。观天下诸侯,唯刘备之才干威望能与董氏相抗而不落下风。至于刘备年纪比自己小多了这一点,吕布丝毫不在意。太平盛世才讲资历资格,在乱世,谁拳头大、谁有能力,谁就是老大。要知道,吕布也是唯拳头论的。

远在青州的刘备压根就不知道,有个超大的烫手山芋,马上就要落到自己手上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再议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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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三年(建安二年)夏六月,李傕、郭汜等将兵攻破长安,大掠数日。百官公卿自司徒王允以下死难者计有太常种拂、太仆鲁旭、大鸿胪周奂、司隶校尉黄琬、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颀、左冯翊宋翼、右扶风王宏等大臣。至于吏民死难者,不计其数。

李傕等既破长安,于朱雀门诣兵逼迫天子。长安天子无法,乃使李催为车骑将军、开府、领司隶校尉、假节;郭汜为后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张济为镇东将军……并封列侯。然后就开始论功行赏了,最后李、郭、樊三人共秉朝政,使张济出屯弘农。为免张济不满,又迁其侄张绣为建忠将军、封宣威侯。另使贾诩为左冯翊,欲封侯。贾诩力拒之,道:“此救命之计,何功之有!”固辞之,于是又欲以贾诩为尚书仆射,贾诩又辞之:“尚书仆射,官之师长,天下所望,诩名不素重,非所以服人也。纵诩昧于荣利,奈国朝何!”推来让去,最后贾诩只接受了尚书一职。

自王允、吕布谋诛董卓,至凉州兵反,吕布出奔、王允身死。其间数月,关东诸侯虽知长安剧变,却对此不闻不问。初,刘备在青州,闻凉州诸将反,叹道:“凉州内乱,自顾不暇,若遣一上将,率精兵入关,则关中、凉州悉可定也。”

于是召群臣以及学院诸儒议此事。座中,刘备道:“诸君,今闻董卓死,关中乱。吾欲请旨天子,诏令天下诸侯率兵西向,一举而定天下,可乎?”

诸人闻言大喜,这些人,虽然对先帝、对董卓恨之入骨,但对大汉却仍有着浓烈入骨的情感。刘备此言,正合其意。若天子降旨,诸侯起兵,到时大汉将又重新一统,不复当下之分崩离析。眼见大汉辉煌可重现,诸臣纷纷表示赞同。坐间,荀彧道:“主公此意甚佳,若诸侯不应,当如何?”

刘备振衣而起,胸中豪气顿生,睥睨而视,乃道:“诸侯不应,我当自请兵入关中!”

于是在刘备授意下,荀彧润色的一篇奏章飞速传往洛阳:“广阳侯、青州牧臣刘备;前尚书臣卢植;前九江太守臣边让;博士臣郑玄;北海相臣孔融等,禀奏陛下:国家既遭董卓,重以李、郭之祸,乃使忠良残敝,长安隔绝,不知吉凶。是以临官尹人,搢绅有识,莫不忧惧,以为自非明哲雄霸之士,曷能克济祸乱!自起兵已来,于兹三年,州郡转相顾望,未有奋击之功,而互争私变,更相疑惑。臣等并共谘诹,议消国难。请旨诏令诸侯,故相率厉,简选精悍,直旨长安。以平祸乱,中兴大汉!伏惟陛下明鉴。”

刘备又亲书数信,使传之冀州袁绍、幽州刘虞、公孙瓒、兖州曹操、荆州刘表等处。说明利害,劝说其等一起上表朝廷,说服天子。

奏表到了洛阳,尚书台转呈入禁中。天子一看,怦然心动之余,又忽然想起今年年初时他曾留老将朱儁奏对。当时他便想以军国之事托之以朱儁,谁曾想朱儁却向他保举刘备。自己心中稍有犹豫,便向母后请计,谁曾想母后一口否决。

当时母亲之言犹在耳:“长安,可还有一位天子在,若刘备灭了董贼,挟了你弟弟,你待如何?”

想到这句戳心的话,天子便不免肝疼……

他便是知道刘备一片丹心,却也不敢赌。贵为天子,虽然如今的大汉之主不像他父皇时那么风光、那么权势无双。可却也比起他之前的岁月来,要好得多。最起码,衣食无忧,还有宫中诸多美色任他享用。他不敢相信他的皇弟在长安做了天子许久后,会舍得放弃这一切。若是他的好皇弟,在关东将帅入长安后,大肆拉拢……

天子不敢想下去了,皇弟自幼比他聪慧,深得先帝喜爱,如今又在帝位上待了数年,自然不缺人拥护,若是其再得将士之心,到时以西伐东。为之奈何?别说诸侯到时肯定会支持自己,这话谁会信?

自古以来,争夺皇权的失败者,无一例外,下场都极惨。除了东海恭王强,可是他毕竟是自己主动放弃太子之位的,因为去就有礼,反而被世祖光武皇帝大肆加封其食邑。若是自己失败了,只怕留给自己的,就是三尺白绫,一壶鸠酒罢?

天子迟疑了,犹豫了,退缩了。于是,他把此本奏章给压了下来。可是没几天,荆州牧刘表、幽州牧刘虞、徐州牧陶谦、兖州牧曹操的奏章雪片般飞来。都是赞同刘备此论,欲让朝廷兴兵。天子想压也压不住了。于是只好大会群臣,以商其事。

刘备在青州,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又盼着天子下诏,着令诸侯起兵。又有那么一丝丝期盼天子放弃的念头。

刘备此举,不是哗众取宠。他便是想借此举,向天下人证明,他不是那种割据一方的诸侯,而是心忧天下的汉臣。若是天子有胆魄,诏令诸侯起兵西向,刘备便也决定了,一定尽起精锐,全力向西。剿平乱贼,讨伐不臣,使四海归一,大汉再兴。若是天子面临大好机会,仍然举棋不定,退缩不前。那么,天子将失天下人望。而他也算对大汉仁至义尽。从此将不再有丝毫顾虑。

洛阳朝堂,诸臣议起兵之论,人心各一,言论纷纷。有建议起兵的,有建议暂观其变的。老臣朱儁一力主张起兵,或许是年初的时候被天子弄怕了,朱儁亲自站了出来,道:“若陛下有西向之心,老臣甘为帅臣,率精锐之众,为陛下收关中、定凉州,使国家复一,大汉中兴!”

朱儁之前向天子举荐刘备,但天子反而迟疑。朱儁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能肯定的是,天子在忌惮刘备。那么,为了坚定天子之心,他不顾年迈,亲自请战,要披挂上阵。此拳拳之心,实在罕见。

在当时的洛阳大臣,皆为董卓掳走之后,在如今的洛阳,朱儁已经是数一数二的老资格。他一站出来,其他人便不再议论了。反正出兵也好,打仗也罢,都是诸侯的事。洛阳朝廷如今要兵没兵,要粮没粮,除了大批量的爵位外,还能损失什么?如此惠而不费的事情,还讨论什么,随便天子怎么决定了。

天子见朱儁站了出来,不知怎的便又想起今年年初之事,忽觉一阵心烦,便道:“诸卿且退,此事改日再议。退朝。”

朱儁闻言心中一愣,兵贵神速,不早日定下来,再拖一拖,搞不好事情又有变。于是便欲再言,却见天子已然起身,转向后殿去了。

朱儁跺了跺脚,毕竟不甘心,于是复往后殿追去。行至途中,却被一位小黄门给拦了下来,满脸堆笑的道:“朱老将军,陛下有言,身体不适,还请老将军回返。”

皇帝不见朱儁,却是去见何太后去了。途中,皇帝心中也是心乱如麻,想着建立宏伟帝业,又怕冒了风险到时什么都没有了。便边行边问随侍道:“殿中此事,汝等以为如何?”

身边随侍宦者低声道:“奴婢不懂政事。不过奴婢觉得兵者,国之大事也,还是慎重点好。长安那边音信全无,谁知道成什么样儿了。要是这边陛下一下旨,那边却已经不乱了。到时枉费国家钱财,进退不得,那可就……”拿眼偷看皇帝脸色不渝。又立马请罪:“奴婢胡言乱语,还请陛下恕罪。”

天子挥了挥手,道:“罢了,是朕问汝的,汝有何罪。且前头引路罢。”

见了太后,太后冷笑一声,道:“皇帝,为何刘备与朱儁念念不忘进军长安?是心忧天下,还是心忧长安那位你的好皇弟?”

这可是诛心之言了,天子倒也不想冤枉别人,于是辩解道:“母后,天下诸侯也多有响应者。”

何太后哼了一哼道:“刘备未上书之前,可曾有诸侯论及此事?益州刘焉为何独不参与此事?扬州刺史又何在?皇帝,你想过没有。起兵西向,成功了,天下人念及的是刘备等人的功劳。失败了,将又会归罪于天子。更何况,真成功解救了你的那位皇弟,到时诸侯尽西,而洛阳空虚。万一有变,将置我母子两人于何地?”

天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何太后循循善诱:“此我天家之事,东一帝也好,西一帝也罢,都是先帝,你父皇的骨血。不管怎样,这天下,仍然还是大汉的天下!可是皇帝你可曾想过,要是你失去了这天子之位,下场会如何?”

天子沉默不言。

太后又道:“将心比心,让你那位好皇弟放弃帝位,你觉得他是否愿意?你皇弟生母,当年被哀家处死,他心中就不怨、不恨?”

天子心中翻腾,要皇弟放弃帝位,他怎么可能会答应?换作自己,也绝无可能答应!真如母后所言,此事有大风险,还不如保持现状,最起码,自己与母后的安危有保障。说不定,凉州反兵贼性大发,一不小心便把皇弟给……天子心中邪恶的想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蔡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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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有诏往青州来,询问刘备,若举兵,何人可为元帅之臣?刘备当即回复天使,道朱儁朱公伟两朝元勋,功业惊人,可为帅臣,自己则甘为朱公伟之副。

天使回朝,如实禀报天子。天子闻后,心中迟疑不定。朱儁在朕面前保举刘备,刘备又向朕保举朱儁,此二人,莫非私下有勾结乎?一念至此,天子坐都有些坐不稳了。朱儁元勋老臣,威望素著。刘备地方诸侯,执掌一州。此两人要达成什么协议……天子又在自己吓自己了,他已经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又数日,天子忽临朝,言西方情形不明,贸然举兵,徒损国力,此议暂且搁置。朱儁忿然,道:“陛下不顾我汉家基业乎?”

天子淡然对道:“此天下非我刘氏之天下乎?朱公多虑了。”

朱儁第一次尝到了热脸贴人冷屁股是什么滋味。散朝之后,这位老臣,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当日便递了表,称病不朝。

消息传到青州,刘备于殿中默然独坐了许久。其实他并不排斥做一个名臣,与天子、与众臣齐心协力,中兴大汉,然后留下一段君臣相得的动人青史。毕竟争霸很累,也很有风险。可惜,天子不给他这个机会。也好,这次,天下人,包括自己麾下的诸臣,应该看清楚了朝廷和天子,是个什么德性了罢?是不是非常的失望?到时自己动作再大一点,步伐再快一点,他们应该不会再明里暗里的劝阻了罢?

思绪翻飞,良久,刘备才长叹一声,独自返回居所。以后,这大汉帝国的传承,全靠自己了!刘备脚步,不禁又凝重了几分。

后来史书把这一段描述得很生动:时帝为青州牧,建言起兵复凉。数臣附议而上独不许。帝闻此,黯然垂泪,独坐达旦。天下闻之哗然,于是人心归于帝,以为帝乃大汉之终望也……

事实上也是如此。卢植、边让、郑玄等一干老臣闻言皆是默然不语。但他们也不好多说,毕竟已经退出政坛,专心学术。至于孔融、荀彧、管宁、崔琰、简雍等,皆忿然不已。在他们看来,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可惜天子不纳忠良之言。余怒未消之余,也在心中暗暗思考,天子、太后如此昏暗,是不是换个皇帝会好点?

要知道,换皇帝的想法,已经不是士大夫们第一次的想法了。当年汉灵帝胡搞瞎搞,搞得天下民怨四起,以致有黄巾之乱,后来就有冀州刺史王芬与太傅陈蕃之子陈逸等人密谋废帝以立合肥侯。结果这事没干成,事败王芬自杀了。后来在前几年,天下诸侯讨董的时候,袁绍也与诸侯商量,迎立幽州牧刘虞为帝。道是国有长君,乃大汉之福。结果这事也没成,一是袁术等人坚决反对,二是刘虞吓坏了,也坚决反对。

但是,换皇帝的想法,可是时常在士人们心头泛起的。百姓也是如此。一如千年之后,百姓觉得某官不好,便会怨言,换成谁谁谁便好了。尤其是在董卓带头起了个坏作用后,诸侯们忽然发现,天子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尊贵不可侵犯的了,只要有这个能力,只要你强大到一定程度,想换个天子,说换也就换了……

话转回来,天下诸州闻得天子否决了诸侯起兵西向的提议。吏民们真的是大失所望。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分裂的国家,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却被他们的皇帝给放弃。于是民怨沸腾,流言四起。在一片乱糟糟中,吏民们便在想,要是能有一个雄才大略、英明神武、最好还仁慈宽厚的天子来拯救大汉、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就好了。闲极无聊中,便掰着手指头想,天下皇族,谁人能当此重任?

分封天下的诸侯国中,各皇族在历次动乱中,死的死,逃的逃,更多的是在封国鱼肉百姓。此等人忽略不计。那么在地方实力派中,刘虞、刘焉与刘备这三人,便如同宝珠般引人注目。

刘虞的血脉最近,他是光武帝长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刘焉与刘备远点。刘焉是孝景皇帝四子鲁恭王刘余之后,刘备则是孝景皇帝九子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至于光武帝,则是孝景皇帝六子长沙定王刘发一脉。当然,刘虞与刘焉运气比较好,历代都有人出仕,封赏不断。至于刘备就寒酸多了,他家没落已经百多年了。在涿县,除了个宗亲的名头,基本上也就和普通人家没啥区别了。

不过众人发现,这三人中,也还就偏偏刘备能力最强、名声最好。最关键的是,他正值壮年,精力充沛。而不像刘焉、刘虞已经垂垂老矣。至于刘焉、刘虞之子,普普通通,不说也罢。

于是百姓们便开始思绪乱飞,想象着要是青州牧刘君侯成了大汉的天子,会如何会如何。不光百姓们如此想,便是官员们,心中也曾暗暗的有过这种念头。什么东西,都怕比较,也包括人。大家这一比较,坏了,刘君侯怎么比当今天子厉害这么多……

也就是天下局势崩坏,人心思齐,也就是天子不修德政,于是,这么一颗小种子,便暗藏在人们心底深处。若是再有风云起,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当然,刘备是不知道外面这些流言的。就算知道,只怕也只会置之一笑。现在的他,已经很满足。因为他发现,麾下诸臣,现在已经是实打实的一心一意为他、为整个青州谋发展了。之前虽然也很用心,但刘备总觉得要是洛阳一道诏令,搞不好几个家伙就要舍他去侍奉君王了。如今他再也不用担心啦!

七月的田间,太阳炙烤着大地,刘备率了众臣,汗流浃背的在郊外视察农田。前世今生,两世为人,便纵然他上辈子是个农村娃,刘备依然不怎么懂农事。毕竟在前世,他小的时候家里还种地,等他读书、毕业、工作,再回家时,农村的田地基本上都荒了,农民们也早就不靠田地吃饭了,那个物质社会,靠田地吃饭,迟早得饿死,基本上村子里的人,都外出打工了。所以刘备对农事,真的几乎是一窍不通。

在大汉,他更加不懂了。以至于在去年,还差点闹出笑话。当时刘备问麾下,青州水稻田的产量。弄得麾下掾吏不知所措。后来才知道,在青州,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只种粟和麦子。收完粟谷,再种麦子。至于水稻,不是没人种,是非常非常少。从此以后,刘备对于农事,基本上只听,不再胡乱发表看法。。。。。。

这次来看农田的情况,是因为麾下有臣汇报,近来天气异常,连月不雨,恐影响农田产量。虽然粟谷耐旱,但并不是说它不需要水分。于是刘备便率了众人,出城巡视。这仔细一看,刘备就发现了一个状况,水利设施严重滞后。水渠水沟的虽然有,但是极少。而后断断续续的毫无规划。很多田地,都是在田地旁边打一口深井,然后大家汲水浇地。

形势很严峻呐,刘备深吸了一口气,回转头来,打算好好和工曹从事说说,关于水源、水渠规划设计的问题。正欲开言,便见前方一骑滚滚而来,卷起身后一道黄烟。

众臣闻得身后响动,皆回望之。待得骑士前来,刘恪来报:“主公,管将军已返城,随行而来有蔡中郎一家与王司徒家眷……”

闻得蔡邕终于到了青州,刘备大喜过望,不过听完,却又一脸古怪,管亥怎么把王允家小都给弄来了?

心中存疑,于是便道:“今日且到此处,诸位且随我返城,蔡伯喈来也!”

众人闻言,不禁惊异,主公竟然遣人返长安,护蔡邕东返而来。不过这里这些人,都是年轻一辈,久闻蔡邕之文名,不禁有些雀跃,于是皆翻身上马,一路随刘备返城。

到了北门,刘备正欲入城,却见道旁立着一行人马,身后车辆十数,面带倦色,一身风尘。刘备眼睛一扫,便见到了头前站着的蔡邕。立忙翻身下马,迎了上去。欢笑道:“伯父!既来此,如何不入城?”

蔡邕一脸微笑,看着脸带笑容,英姿勃勃的刘备朝自己走了过来,便连忙迎了出去,一揖到地,道:“玄德两番相救之恩,老夫感激涕零,自觉粉身碎骨,无以为报矣!”

刘备忙一把扶起,肃容道:“伯父,你与家岳乃通家之好,昔日在京师,又曾多次指点我学术、书道,于我有半师之谊。师有难,弟子岂能袖手旁观?此等话日后却莫要再说!”

扶起蔡邕后,又与蔡夫人见了礼,便对旁边一个带着帷帽的柔弱女子道:“可是琰娘?还记得你家五郎哥哥否?”

那女子身子一颤,一句五郎哥哥,勾引起她当年许多回忆,两行清泪不禁流了下来。蔡琰走上前来,盈盈一拜,清脆的声音响起:“妾身蔡昭姬,拜见刘君侯。”

刘备闻言,不禁愕然,转而又释然,他此时贵为州牧,而蔡琰却是新寡之妇,若表现得太亲切,搞不好有人以为自己另有所图呢。

刘备尴尬一笑,又见过了蔡邕的从弟从兄和子侄,寒暄了数句。便见旁边一伙人挤了出来,看到他后纳头就拜,哭道:“叔父!你可得为家父复仇哇!”

第二百二十九章 跨海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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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一愣,左右有人便道:“主公,此王司徒幼子定及从子陵也。城破,末将往见王司徒,王司徒刚烈,言欲与长安共存亡。托吾以家小,然其宗族子女皆欲从司徒死,末将无法,打昏数人,急乱间逃了出来。后闻言,王司徒长子侍中王盖、次子王景等诸人,皆随王司徒被诛害。”

刘备定睛一看,却原来是管亥。刘备扶起王定,好言抚慰了一番,又对管亥道:“卿自往西,多有功绩,却是辛苦了。”

管亥不太习惯被夸,赫然一笑,嘴却是突然变笨了。

为了庆贺蔡邕一家逃脱牢笼、返还青州,晚上,刘备在府上大宴群臣。坐间,第一杯酒,刘备站了起来,遥往西一敬,肃容道:“此杯,敬王公、敬长安之乱中死难的臣民!”

坐间诸人皆起,转身向西,遥遥一拜,洒酒于地。

酒过三巡,刘备道:“我见长安乱,心忧如火焚。于是乃上表天子,自请举兵西征。惜哉天子不许,呼之奈何?兵者,国之大事,君王不许,我为汉臣,自然不会妄动刀兵!然则辽东公孙匹夫,割地自立,不奉朝廷,跨海而来,犯我之境!此乃国贼,不可以不除也!自去年至今,府库已丰,舰船已足!上下三军,义愤填膺!我自当再上表天子,请旨出兵除此大贼!”

刘备复又起身,厉声道:“有备一日,天下谁人胆敢分裂大汉,便是某的敌人!”

席散后数日,边让与卢植、蔡邕等闲坐,论及刘备之言,慨叹道:“玄德真英雄也,惜不得其时哉。假定逢世宗世祖时,必旷世名臣也。”

卢植、蔡邕等笑而不语。

刘备在家,却烦得要死,哪有一丝英雄气度、名臣风范?面前黄忠、关羽、张飞、严颜等众将一字排开,在他面前吵了大半天,就是为了争出征的名额……

黄忠一脸当仁不让:“论武力,某数一数二;论年纪,某为尔等之兄长。云长失之阅历,益德失之稳重,守正武力稍弱。是以,主将舍我其谁!”

黄忠这话一说,就像开了群嘲似的,诸将就炸了锅。关羽蚕眉抖动,道:“汉升兄,渡海东征,你毕竟年纪渐大,身子骨经不起风浪的折腾,前段时间海战演习,吐得最厉害的可是你罢?”

关羽这算温柔的,张飞当场就炸了:“来来来,黄汉升,你给我出来,吾今日要与你大战三百合,看看究竟谁厉害?”

严颜也不甘示弱:“我比之诸将军,武力虽稍弱,但辽东何人能挡我手中之枪?且我幼知水性,又曾于巴郡军中习得水师战法,此战不让我去,难道让你们这些旱鸭子去?”

吵着吵着,一个个开始脸红脖子粗,声音越来越大了。太史慈在旁边看着开始担忧了,不会打起来吧,于是便道:“诸位将军,有话好好说,谁去谁不去,主公心中自有计较……”

话没说完,太史慈便发现四双恶狠狠的眼睛齐齐瞪向自己。吓得太史慈连连摆手,表示你们继续,自己不说了。让你们吵吧,反正自己作为东莱土着,自幼会水,见惯海上风浪,此战自己已经内定了,哇哈哈。

刘备终于不耐烦了。道:“都别吵了,沙摩,你见了海就晕,跟着起什么哄?出去!”把蛮子沙摩给轰了出去,刘备便道:“此战,汉升为主将,云长、子义副之。就这么定了!”

黄忠与关羽闻言大喜。张飞与严颜还欲再言,刘备眉头一蹙道:“益德与守正留镇青州,难道要让我把你们都派出去,然后青州不管了?”

居移气,养移体。刘备来青州渐久,威势日增,这气势一发,张飞与严颜便不好再争了。只好怏怏退下。

刘备又淡淡的道:“天下益乱,我平生之志,乃一扫宇内而使大汉一统,举目四望,满眼皆敌,卿等还愁日后没有仗打?”

一句话,又使张飞与严颜精神一振。对啊,主公胸怀天下,素有大志,何愁自己无用武之地?想想跟随主公,征讨天下诸侯,那是何等的波澜壮阔?顿时,众人就有些小激动了。

刘备心中淡然一笑,对付臣下,便如同对付女人般,边打边哄,才是王道啊。

想到自己家中两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刘备又不禁隐隐头痛了。现在娘亲身体好,精神足,每日闲来无事,便是催着他快给她生几个小孙子,毕竟这之前只有两个孙女。念念不忘要给亡夫刘弘续存香火的娘亲,如今对两个怀了孕的媳妇,那是好得不得了。结果卢珻与罗耶珂调皮得很,隔三岔五的就去告状,害得自己三十出头了,还要挨训,真是……

唉,也怪自己,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人儿,便忍不住心猿意马,旖念大起。偏偏珻儿和珂儿两人联合起来,以腹中孩儿为由屡次拒绝。到这个时候,只要动作不是太大,对胎儿没影响的好不好?一肚子现代理论的刘备,只得仰天长叹、涕泪横流:没知识真可怕!

八月,刘备以黄忠为行军大总管;关羽、太史慈为行军总管,卢敏为监军使,崔琰为主簿,率青州第一军,青州第三军跨海出征辽东。

长安,凉州人复秉朝政,既收王允等杀之,弃尸于市。百姓噤声,大臣丧气。莫敢有收王允等尸者。唯平陵令赵戬弃官为王允营丧。

李傕闻之,欲收赵戬杀之。黄门侍郎钟繇说之曰:“允已死,将军怨气未消乎?今长安城中人人自危,恐朝不保夕。将军今赦赵戬,可抚百姓。”

李傕等深以为然,乃从之。

李傕等又葬董卓尸于郿,并收董氏所焚尸之灰,合敛一棺而葬之。下葬之日,狂风暴雨肆虐,空中雷霆震震,电闪雷鸣。风雨初歇,有守墓人来报,雷击董卓之墓,流水入内,漂其棺木。百姓闻董卓尸骨无存,皆拍手称快。有流言曰董卓残暴无行,触怒上天,于是上天发怒,使其死后亦不得安生。李傕等闻之大骇,于是凶威顿敛,不敢逾越太过。

贾诩为尚书,掌典选,所举之人,于朝廷多所匡济,李傕等外亲而内实疑之。贾诩心知肚明,刚好贾诩老母去世,于是便辞官不做,暂隐乡里。

却说刘备遣大军出征,引得天下人关注。有人拍掌道好,也有人冷笑旁观。如徐州陶谦、兖州曹操,就是鼎力支持刘备的。

曹操闻之而叹:“公孙度,乱贼也。恨不能亲率军讨之。玄德之举,功莫大焉!”

袁绍就是那个坐在旁边看笑话的。闻知刘备跨海而讨公孙度。袁绍便私与许攸等道:“哼,刘备惯来喜行哗众之举。当时上表请兵西征,我就知此事不行。被他以大义挟之,我不得不随之上表。结果如何?天子不许!诸侯上表,却闹了个灰头土脸。如今他又欲征公孙度。公孙升济在辽东,又何曾招惹过他?刘伯安、公孙伯珪乃幽州之主,都未曾有一丝讨伐公孙度之念,便他却行此举。跨海而征,却也不知要葬送多少将士性命。或许又是一场虎头蛇尾!”

袁绍一提起刘备,就是满腹的怨气。这怨气从何而来,从何而起,袁绍自己都有些搞不清了。或许是自己作为四世三公之嫡脉,天生的主角光环屡被刘备抢夺?

却说吕布在荆州,定计往青州后。便遣使分至刘表、袁术处。刘表闻得吕布又有使者来,不禁愕然,这脸皮够厚的啊,轰走了又来了。行,那就再见见罢,看看吕布怎么说,真有诚心,便收留他也未尝不可。蒯异度上次说得也挺有道理的啊。

于是刘表便请使入内,结果想象出乎刘表之外。因为这次的使者和上次完全不同。上次那个,是一脸谦逊,弯着身子进来的,言辞也非常客气。这次这个呢,一脸倨傲,鼻孔朝天,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来。见了刘表,随随便便的拱了一下手,便算完事了。

刘表那个气啊。读书人好面子,他堂堂荆州牧,却被一个使者如此对待,若不是想听听这使者会说些什么,刘表早就让左右乱棒打出去了。

结果使者一听,刘表就后悔了,听什么呀,早就应该打出去才对。听听这混蛋说了什么:“刘君侯,我家将军说了,既然君侯不好客,那他就不来打扰了。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我家将军说了,他欲往别处,奈何粮饷不够。希望刘君侯能多多支援。当然,刘君侯也可以不给,不过,到时我家将军就要自己去取了。”

这嚣张得,满厅文武都惊呆了。刘表气得浑身乱抖,嘴唇乱颤。正欲吩咐左右把这恶贼擒下,乱棒打死。便听这使者又悠悠说了一句:“袁将军在南阳,闻我家将军已来荆州,大喜。听闻袁将军对我家将军那是仰慕得很呐。”

蒯良见刘表有些气晕了,而一些武将已经把刀子给拨了出来,于是便上前道:“休得在此胡言乱语,自寻死路。汝且先退下罢。刘君侯今日身体不适,改日再召见你。”

使者向蒯良一礼,转身便随荆州客曹掾走了出去。

刘表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神来。正欲大骂,忽见吕布之使已然不见。刘表怒道:“好贼!好匹夫!竟敢如此无礼!”

蒯良与蒯越对视一眼,苦笑道,吕布摆明是要讹诈了,还讲什么礼不礼。

第二百三十章 跨海东征(二)

感谢书友随风逍遥う的大力打赏。吕布使者退下之后,刘表喘着粗气和谋士们道:“此贼辱我太甚,逐之可也!”蔡瑁一脸担忧道:“主公,逐之易,然则逼其投袁术,得不偿失也!”刘表瞪着一双眼睛,怒道:“此贼轻狡反复,声名狼藉,袁术怎会纳之?”蒯良就叹道:“昔年袁太傅一家百余口遭董卓之害,如今吕布诛董,有大恩于袁氏,其岂会闭门不纳?”刘表这才反应过来。吕布为袁氏间接诛除了仇人,要是袁术不纳吕布,这传出去才不好听呢。这会刘表又担心了:“若许之,吕布仍投袁氏,为之奈何?”蒯越道:“许之以重利,可免吕布祸乱地方,且其不一定往投袁术。若触怒之,使其全力助袁氏,我荆州危矣。吕布贪财,主公且以金银诱之,以懈其心。而后调集兵力,以观其行。若其反复,往投袁术,或有祸乱地方之举,拚却将士损耗,也要擒杀此贼!”刘表轻轻颌首,表示赞同,也只能如此了。吕布这里,其实心中也在忐忑。他也怕啊。万一弄巧成绌,把刘表惹毛了,不管不顾调集大军前来剿他,他就是项王再世,只怕也要重演一回乌江自刎之旧事。不过根据大家的分析,刘表大军正在前线与袁术对峙,分兵前来惹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啊。南阳这边,袁术听说吕布的使者来了,也是一惊。旋而满脸厌恶。这瘟神怎么派使者来我这了?不见不见!实在是吕布太恐怖了。先是跟着丁原混,然后把丁原给弄死了,然后还带着人马火并丁原嫡系,并州人死伤一大片。然后转投大佬董卓,当超级打手。结果没多久又亲自弄死董卓。这次更过份,把董氏都灭族了。导致凉州军反,长安大乱,牵连无辜万余人死难。这样喜欢亲自收割上级脑袋的祸星,袁术哪敢沾?他还没活过瘾呢。麾下就有谋臣开言了:“主公,吕布诛除董氏,报主公叔父之血仇,有大恩于袁氏,不可不见!且主公若拒之,其往见刘表,悔之晚矣!”袁术很想说,我叔父都死那么久了,能不能别提他?吕布要去投刘表?那太好了,到时老子就在家坐着,看吕布怎么弄死刘表!捏着鼻子见了吕布使者,在听完要求之后,袁术心中大喜,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原来你要去别处,担心路费不够,没问题。我这别的没有,就钱多粮多。这几年收刮下来,仓库都快堆满了。陈粮多给你一些吧!赶紧拿好了走人。走好不送!吕布几乎是在袁、刘两家的监督下,离开荆州的。虽然走得不怎么光彩,但千余残兵败将,袁、刘却不敢对自己下手,吕布还是很自得的。却不知道,人家是因为跟吕布没死仇,懒得拿自己这块玉来碰吕布你这个瓦罐。公孙度在辽东,自初平元年自立起,便彻底的统治着这一方地方。不得不说公孙度性格残暴了点,但还是很有几分本事的。他趁着中原大乱,幽州刘虞与公孙瓒又不怎么和睦,没空理会他的情况下,广收流民,招兵买马,扶持耕织,又招贤纳士,设馆兴学。几年下来,辽东地面与纷乱的中原相比,竟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气象。公孙度又东击高句丽,西征乌丸,专挑软杮子捏,把外族朋友们欺负得快哭了。其实高句丽在这一个时期,还是很好战的。也很厉害。对比西汉与东汉的地图便可以发现,高句丽人逐渐蚕食了我们大汉帝国的玄菟郡和乐浪郡大部。侵略性还是很大的。要不是朝廷经常联合起扶余人一起对高句丽进行压制打击,搞不好就不止丢了辽东这点地方了。不是大汉打不过高句丽,实在是这种边远地区,朝廷上下都没太多兴趣。都是原始丛林,这里生活的大多都是“野人”,想移民过来谁也不愿意,官员也不愿意来这种收不上税出不了政绩的地方上任,是以每年派着兵将空耗粮饷镇守这不毛之地,朝廷压力也比较大,丢了就丢了吧。无所谓了。大汉的士大夫们有时候还是很务实的。前些年不还有人说凉州这么乱,每年要花这么多钱,不如放弃了算了。要不是凉州往西还有个西域,往东又连着三辅地区。实在是重要,搞不好朝廷就真的放弃了。连这等重要所在都有大臣敢言放弃,更何况辽东这种和中原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偏远之地。所以说公孙度能和高句丽打得有声有色,胜多负少,还是很不错的。他的子孙后来甚至都把高句丽的国都给攻陷了。这样能对付外族的人,本来刘备很欣赏,可惜谁让他自立为王,分裂大汉,又曾派兵来攻打青州呢?对于敌人,再欣赏,也只能让他去见阎王,至于对付外族,刘备表示很有兴趣。从青州渡海到辽东,实在是太方便了。渤海湾又是内海,风浪不大。而东莱到辽东半岛,沿途又有无数岛屿,上面甚至还有渔民生活。多是天灾**或者是犯了案子逃匿至此的。有这些人当带路党,青州舰队可以说是一路有惊无险的便到了辽东。下了船,大家脚踏实地了,这心才放踏实。虽然一路顺利,但那海上的风浪,纵然卒士们经过训练,仍然是有着颇多不适。黄忠见大家脚底都有些发软,便下令三军扎营。这处登陆处,是一片荒滩。少有人迹。黄忠在将士们恢复过来后,并不是下令推进,而是着令随营工匠于此处兴建码头,以便大船能直接靠岸,而不是大船停在海中,用小船运送甲士上来。这太麻烦了,不利于日后运送战利品。好吧,黄忠内心很强大,仗还没开始打,就想着搬运战利品的事情了。码头建好后,黄忠留了一营人马于此驻扎,便下令三军往前。斥候打探得明白,前方有座小县城,名曰沓氏。黄忠决定了,就先拿下沓氏,把这作为自己大军的歇息地了。青州军,是由跟随刘备转战多年的嫡系组建而成。屡战屡胜的战绩,铸就了他们不败的信念。兼之刘备到了青州,有了固定地盘之后,大力发展之前在荆州就开始经营的工匠营,大把金钱加上刘备领先的观念,所造成的结果就是青州军的装备,极为精良。刘备的观念素来就是人命远比装备、钱财重要。更何况每一场战争活下来的甲士,都是不可多得的财富。所以率领着一枝装备精良的荣耀部队来打辽东土着,若还能输,黄忠觉得自己可以自杀以谢主公知遇之恩了。卢敏和崔琰一边慢悠悠的随军,一边兴致勃勃的观察四周环境。“季珪你看,这里山林茂盛,气候适宜,流水密布,分明是一块上佳的宜居之地。可惜我大汉据此数百年,却白白浪费。”“子达兄,辽东太过偏远,不是实在无法,谁愿意背井离乡来此荒凉所在?”卢敏一阵沉思。也是,从洛阳到这里,数千里之遥,大家活得好好的,谁愿意来此开荒?不过听说黄巾之乱时,有流民十万余结伴至辽东,在此安居。这些百姓,也是公孙度展露野心、崛起于此地的一大依仗。毕竟有了人,才有税收,才有兵源。辽东郡,地图上看去,好大的一块地盘。可惜这么大的地方,《后汉书》郡国志上明确记载领十一城,人口却只有八万余人。实打实的地广人稀。要不是这几年天下大乱,多有流民至此,公孙度只怕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当黄忠率领大军出现在沓氏城下的时候。县令差点儿当场就晕了过去。青州第一军、青州第三军,再加上随营辅兵、民夫、工匠,一万多人。沓氏满城也不过两万人。这还是公孙度曾把沓氏当作进攻东莱的桥头堡,重视了几分的结果。县令虽然满心惊惧,但职责所在,还是硬挣着往下喊话:“来者何人?”其实他没瞎,在看到斗大的“刘”字旗和“辽东行军大总管黄”的旗号后,心中便隐约有了个猜测。黄忠也如他所愿,派了几个嗓门大的亲兵出阵大呼:“广阳侯、青州牧刘君侯麾下辽东行军大总管黄汉升至此!尔等听仔细了:辽东公孙度,不尊天子、不奉朝廷,倒施逆行、自行割据,擅兴刀兵、犯我青州。实乃国贼也!我家主公刘君侯已请旨天子,出兵讨伐不臣!今我奉令率军东征至此,尔等还不速速开城出降,以迎王师!”县令就傻了。真的是刘备来了!他还向天子请旨来征伐主公公孙度?不就是出兵打了次东莱吗?出兵那会你刘备还没上任好不好?要不要这么大火气?县令是公孙度私自任命的。有心要说几句硬话,说我要和你黄忠拼了,看着城下黑压压一大片杀气腾腾的甲士,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的给吞了下去。还是小命重要啊。于是满嘴苦涩的和旁边同样脚软的县丞、县尉说了声:“降吧。”便令左右悬起了白旗。县令心中疼痛得很。可怜我的县令位置哟,花费无数人情钱财打点,屁股还没坐热,就来了这么一帮煞神,唉,这日子没法过了。县令心疼,黄忠等人在城下也是一脸郁闷,之前还磨拳擦掌的,想大展身手呢。谁曾想东来第一战,敌手就这么没骨气没节操的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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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跨海东征(三)

感谢书友随风逍遥う的打赏。

沓氏全体官军在县令的带头之下,集体出降。黄忠也没为难他们,查验府库账册之后,便只是派人把他们软禁在各自府邸中。

至是百姓们,压根就不用安抚。听说是中原的王师来了,许多胆子大的都出来看热闹。黄忠留大军于城外,率了三千精骑入城。看着井然有序,肃穆威严的大军入城,百姓们都不由瞪大了眼睛看得目不转睛。有些有见识的,便低声道:“吾亦自中原来,何时朝廷的军队有如此威势了?”

便有人不屑的道:“傻了吧?知道这哪家的军队吗?青州牧刘玄德刘君侯的大军!”

“原来是他!难怪!”

而本地土着们,更是震惊,这真是我们国家的军队吗?百姓们夹道观看,人山人海,大军却随着自己的节奏,缓缓入城。甲士们目不斜视,一脸肃容。马蹄声得得,一声声,似乎踏在百姓们的心上。渐渐,他们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跟着军鼓声,马蹄声开始苏醒、沸腾。这是我们的军队!这是我们的军队!大汉有如此强军,还有希望!这个时候,没有人不为自己是大汉子民而自豪,而激动。全然忘了这枝军队,是来讨伐他们的实际统治者公孙度的。不过公孙度是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但他也是大汉的辽东侯、平州牧。不是吗?

黄忠行到街中,便见几位本地宿老连袂迎来。当先一位老者笑道:“老夫等人,不闻中原消息久矣。今闻将军率王师远道而来,特献上本地美酒,以为将军贺,还望将军勿要推脱。”

黄忠便止住军队,翻身下马,到老者跟前抱拳一礼,笑道:“既如此,便谢过诸位老丈美意了。”于是便接过旁边从者奉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道:“军务繁忙,待本将安营毕,再请诸们老丈们一聚。”

几人目的达到,便笑着让开。

这几人的来意,黄忠也知晓。不过他也不会拒绝。他率师远来,海上补给艰难不说,对辽东形势,也几乎是两眼摸黑。能有本地士绅投诚,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合作愉快,他也不吝给予一些好处。

刘备已遣军入辽,之前曾答应遣军相助的幽州牧刘虞,却是一脸愁苦。他不是烦恼刘备征伐公孙度之事。在此事上,刘备曾经主动向他征求过意见,如今又请了旨。他无话可说。再者,对于公孙度这样的反骨仔,刘虞只恨不得他立即去死。若不是自己实在是周转不开,他早就自己派大军去推平辽东了。

刘虞烦的是,手头又没钱了。

翻开幽州的地图,便会发现,东汉的幽州,是一个长条形,从山西到朝鲜半岛,横跨后世的三省一国。如此狭长的地形,给幽州带来的结果,便是漫长的边防线和巨大的边防压力。可以说西起代郡,东至辽东,年年月月,都有不停的仗打。大仗小仗不断,给幽州带来了巨大的负担。

有汉以来,幽州的财政便一直是赤字。也就是说,这片土地的所产,永远也填不满它所需的支出。之前,幽州每年所用,都是朝廷下令,自冀、兖、青三州调拨。可是自先帝驾崩,天下大乱以来,中原乱成一锅粥,诸州自顾不暇,也就无人管刘虞的死活了。

面对如此巨大的压力,刘虞耗尽脑汁,在幽州大肆推行怀柔政策,打算笼络外族,向他们开放榷市,互相交易。让外族有利可图的同时,尽量减少他们入侵幽州的可能。否则一开战,不说幽州兵力捉襟见肘,就说兵马一动的钱粮,也要把他给压垮。那些丘八们,你敢欠他们的搏命钱,他们就敢操刀子跟你玩命。

可惜,刘虞的举动,并未得到以公孙瓒为代表的幽州军方的理解。与外族媾和,在幽州军人的心里,是不可饶恕的行为。每年都有大量的燕赵儿郎惨死在外族的刀箭下,每年都有无数的百姓被外族的铁蹄蹂躏。大汉男儿,面对外族,除了战,除了死,别无他途!

更何况,幽州军人不打仗了,如何获得军功、如何晋升?刘虞设互市、行怀柔的举动,即使幽州儿郎的鲜血白流,又绝了幽州军人的晋升之阶。可谓是犯了众怒。偏偏刘虞还不自知,只是抱怨公孙瓒等穷兵黩武、一味好战。

却不知道公孙瓒也是被顶到了墙上。如果说刘虞是代表着幽州整体士民的利益的话,公孙瓒作为幽州土着,他就是代表着幽州军方和一部分幽州豪强的利益。只有打仗,只有战争不断,军方子弟能晋升,而那些幽州豪强们,也能大发战争财。不然胡人都去互市了,盐茶布匹就连厕筹都能换得到了,豪强们怎么去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居中发财?

是以就算是公孙瓒不欲与顶头上司刘虞交恶,但许多事情,不由得他不争。结果就在公孙瓒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认下,幽州军开始主动挑衅了。抢外族的商队,抢刘虞赏赐给他们的礼品……

外族也炸毛了,你要干,那就干吧。于是幽州平静没多久,又开始处处硝烟了。刘虞好不容易通过互市、通过开采盐铁矿积攒起来的那点儿家底,又流水般的给花了个底儿掉。

所以刘虞为此,很烦恼。本来他打算派一枝偏军入辽西,一左一右,夹击公孙度。到时扫平公孙底,收复辽东。军功簿上便少不了他一笔。这种板上钉钉的可以让他脸上增光的美差事,就这样给溜走了,如何让刘虞不愁,不急?

刘虞很想发火,但作为一个宦海浮沉多年的官员,他仍然把幽州的稳定团结放在第一位。这也是他心中不喜公孙瓒,却仍然能够容忍他的原因。他决定了,只要公孙瓒以后不是特别过份,他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可惜,刘虞仍然不懂公孙瓒。这家伙是不过份的人吗?刘虞发愁的时候,公孙瓒正在灵丘召集众将议事。主题只有一个,之前被袁绍给忽悠了,摆了咱们一道。这次咱们幽州军一定要报复回去,以血当日之耻。好吗,说这些大义凛然的没什么意思,公孙瓒麾下众将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关键是听说冀州今年风调雨顺,收获颇丰,公孙瓒眼红,打算去抢了。

请原谅公孙瓒。这些穷怕了,连游牧民族都要去抢一抢的家伙们,节操什么的,早就掉光了。幽州自己的地盘不能抢,游牧民族太穷,太彪,抢劫成本太高,并州和幽州一样穷得叮当响,那么除了冀州这只肥羊,还能抢谁?刚好又看袁绍不顺眼,就是他了!

在沓氏陷落数天后,襄平城的公孙度便得到了消息。闻得刘备遣大军跨海而来,心中翻起惊涛骇浪的公孙度,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于夜间连召心腹柳毅、阳仪等人还有两个儿子前来议事。

诸人初闻刘备军来,也是吓了一大跳。公孙恭最沉不住气,在众人还在消化这个惊人消息的时候,便站了出来,道:“大人,刘备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他在青州好好的,没事来找咱们辽东的事干嘛?”

旁边公孙康亦是一脸好奇的看向父亲。公孙度一脸阴沉,道:“刘备说是我们之前派兵袭扰了青州,还割据自立,不奉王命。”

公孙恭听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这什么理由,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大人,出兵东莱时刘备还没上任青州吧?再说了,吃亏的也是咱们,跨海击东莱,损失兵将无数,怎么他还有理了?至于不奉王命,连天子都出现了两位,这满天之下的诸侯,又有几个是奉王命的?”

公孙度长叹一声,这个次子还是太年轻太幼稚啊。在权力人物的眼中,做任何事,只要有个稍微过得去的借口便行了,他管你是不是占理,是不是吃亏?“好了,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如今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再说这些有意思吗?大家都来说下,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战还是降,赶紧拿个章程出来。”

公孙度话音一落,公孙康、公孙恭异口同声:“不能降!”

两兄弟从小争到大,几十年来倒是第一次有了默契。两人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公孙度便道:“说来听听!”

公孙恭道:“大哥你先说!”

公孙康道:“大人,与之战,还有生路。若降,生死尽在他人一念之中矣。且鹿死谁手,还未知呢!”

公孙度心中早就有了计较,这次召诸人议事,本来也就是想考验下诸臣。却想不到两个儿子倒是比麾下众臣先有了见解。于是不禁哦了一声,看着公孙康道:“且说来听听,是如何个未知法?”

公孙康笑道:“那儿子就班门弄斧了。青州军渡海远来,辎重粮草等补给困难,此其一也;大人经营辽东多年,山川地理了然于胸,青州军地利不如我,此其二也;其劳师远征,而我则以逸待劳,此其三也。有此三弊,青州岂有不败之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跨海东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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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度听完大儿子所言,不置可否,又把脸转向诸臣,问道:“卿等以为如何?”

阳仪第一个站出来表忠心:“主公,自古以来,岂有未战先降之理。↖且大公子之言甚为有理,吾以为,当战!刘备以为我辽东好欺焉?”

阳仪一跳出来,其他人便纷纷附议:“主辱臣死!愿随主公死战到底!”

一片群情激愤。独有柳毅默然不语。这个曾经辽东的头号大将,因为在东莱兵败被俘,然后公孙度花费无数钱粮把他给赎回来后,地位便直线下降。纵然公孙度待他如故,也免不了他被诸臣私下讥笑。

众人散后,公孙度独留下柳毅:“仲坚,我方才见你欲语又止,是不是有话要说?”

柳毅犹豫半晌,最后拜道:“主公,柳毅受主公大恩,必为主公效死,但有几句话如哽在喉,不吐不快,还望主公恕罪。”

公孙度摆了摆手,示意柳毅起来:“仲坚,我是那听不得谏言之人?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柳毅爬起来向公孙度抱拳一礼,一脸惭愧的道:“主公,不可小觑了刘备。其军中骁勇不计其数,上次末将便败在一无名小将手中。今番远来,必定尽遣精锐,还望主公慎重!”

上次柳毅莫名为太史慈所擒,从头到尾,都没弄清楚败他的人是谁。只因当时太史慈还不是刘备麾下,只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这都成柳毅的一个心结了。

公孙度闻言,沉默了数息,继而笑道:“仲坚良言,我心中有数了。不过我自来辽东,赤手空拳创下这片基业,期间经历多少辛苦艰难,又岂能轻言而弃之。别说是刘备,便是天下诸侯提兵东向,我亦不惧!”

公孙度此时平静下来之后,豪气干云。刘备名头确实是大,可是自己也不是好惹的。刘备亲来也就罢了,若是自己连刘备麾下几个战将也应付不了,岂不是笑话?

平州牧府一声令下,飞骑四出。沿途通知诸县诸寨,坚壁清野,收拢粮食,多派斥侯,严加防守……若有投敌资敌者,夷三族。公孙度又从辽东属国那儿调集军队回来,把之前防备刘虞的军队一个不剩,全调回来了。刘老头自顾不暇,没空来,还是先击退青州来犯之敌罢。

不得不说,公孙度在辽东的经营还是颇有成效的。一声令下,无数人遵从。毕竟朝廷太远,而公孙度就在辽东。是以,辽东心向朝廷的有,但公孙度的话在辽东,绝对好使。这就是地头蛇的优势。

沓氏,黄忠正在与众人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当然,下一步的目标,辽东地图上便只有一个平郭城。他们商量的是,拿下平郭城后,是分兵两路,还是直接一路不管不顾打到襄平去。兵分两路,一路沿汶县向北,直插襄平;一路东下,往西安平,以防乐浪。此策在于稳。不过最后,大家还是决定,兵贵神速,不分兵了,直接打公孙度个措手不及,沿途一路打到襄平去。襄平一下,辽东悉数可平。毕竟辽东穷荒之地,补给困难,大军不能在此拖得太久。

平郭城,你要说它是个县城吧,又太小,说它是个军堡吧,又略大。也只有在辽东这等穷苦所在,才有这种不伦不类的城池出现。

等青州军出现在平郭城下时,县令率城中吏民一脸平静的开城出降。三军不费吹灰之力而下平郭城,不禁欢声雷动。大军扎营在外,黄忠等夜宿城中。卢敏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披衣起来,走出屋外。望着漫天的星光发呆。

不一会,旁边也有房门打开的响声,卢敏看着一个黑影走了出来,不禁笑道:“季珪,你也睡不着?”

崔琰道:“子达兄,今晚我总觉得心中还有什么事没做完一样,是以难以入眠。”

卢敏若有所思:“你也有这种感觉么?”

崔琰猛的一惊,背上寒毛一炸,便道:“子达兄,不妥!”

却说这边,黑暗中,县令冷幽幽的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身影道:“都准备妥当了没有?”

“主上,都准备妥当了。”

“三更鼓响,立时发动!”

静夜,一片蛙响虫鸣。天上星光忽明忽暗。朦胧星光下,平郭城便似一蹲卧虎,一动不动,却散发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咚、咚、咚,咣、咣、咣,三更已到,宁静的夜色里,鼓锣齐鸣。更夫抑扬顿挫的声音慢悠悠传来:“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就在此时,忽见县衙一角,有无数黑影潜入,然后一簇火光闪亮,引燃了一处,然后火势大起。县衙外,县令站在中央,负手而立,一脸冰冷,道:“放火箭!”

左右走过来数排箭手,一支支沾满了火油的箭矢划破黑幕般的夜空,往县衙中激射而去。有被惊醒者,探头探脑的出来一看,便立马又被吓得缩了回去。

我的个乖乖,今日入城的青州大将都宿在县衙,这伙人竟敢如此,不要命了?许多人心知肚明,这城中,又要乱了。还是把门关紧,在家睡大觉罢。免得惹祸上身。

大火熊熊,烧了半天,里面却毫无一点声音。县令脸色大变,怎会如此?就是睡得像头死猪般,这会也该烧醒了吧?怎么一声惨叫都没有?不对!

就在县令刚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一片马蹄声响起。不一会,黄忠便引了大军来,把四周团团给围住。

四周将士在火把的照明下,脸色铁青。要不是卢监军、崔主簿发觉不对,他们今晚大多便要葬身火海了。这平郭城的鸟官何其之毒!

黄忠饶是性子淳厚稳重,也不禁心中火气冲天。好匹夫,竟敢诈降赚我!要降就降,要战就战,竟使毒计,火烧衙门!黄忠想到要是自己等人都葬身火海,这平辽之事,岂不就此葬送?自己身死是小,有负主公之厚托事大。黄忠真的怒了。

黄忠一双锐目直视县令:“我军将士可有怠慢汝、怠慢平郭城百姓?”

县令沉默不吭声。黄忠怒道:“好贼子!竟敢使此毒计,便是我家主公仁恕,也容不得汝!”

关羽在侧,看着县令左右弓刀手还在结阵,意图反抗,不禁一声冷笑。长刀轻磕马股,胯下骏马如电飞出,直冲乱阵。诸刀手见关羽怒目横眉,不敢与之抗衡,便如潮水般往两侧分开。关羽瞬息至县令前,手起刀落,把那县令挥作两段,枭了首级在手,复又举刀大杀。叛军见其威势如此,四下逃散。

黄忠大声喝道:“就地诛杀,一个不流!”

正恨得牙痒痒的将士们听得主将命令,一声虎吼,提刀就上,砍瓜切菜般杀得尸横遍地。杀完了这些人,黄忠犹不解恨,又令诸军遍搜县城,抓捕叛党家小,无论老幼男女,一概诛之。这一夜,惨叫声不停响起,躲在家中的百姓们用棉被盖头,又手堵双耳,却仍然阻止不了声音的传来。天明后,满城的百姓都惊呆了,只见运尸的车辆一辆接一辆,再看那县衙门口,腥臭冲天。鲜血把地砖都染成了暗色,怎么洗刷也洗刷不去。这一夜,被后来的平郭城老人们称作流血之夜。这一夜,也让辽东百姓们,彻底认识了青州军。大家要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那么很好。若是敢捋青州军虎须者,必灭之!

军营中,众将议事,卢敏与崔琰毕竟儒家门人,对黄忠在平郭城里的大肆杀戮多有不忍。便委婉的道:“将军,枉杀无辜,多造杀戮,颇为不美,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

话还没说完,关羽便不满了:“子达兄、季珪,你们不知道昨晚是有多凶险,要不是你们发现府库中钱粮空空如也,而衙中引火之物颇多。昨晚我大军一夜尽丧矣!”

卢敏道:“便是如此,首恶已诛,为何罪及家小?”

卢敏身份特殊,关羽也不好直说你书读傻了。只好扭头看向黄忠。黄忠一笑,道:“子达,非是我嗜杀。只是非如此,不足以警告那些别有用心的宵小。若不以此立威,震慑辽东,那么再遇到此类事时,又待如何?昨晚此举,一是为消将士之怒。二是告诉那些胆大包天之人,若想对我青州军使阴谋诡计,可以,不过那就得掂量掂量了。一旦发现,夷其三族!这就是我想告诉那些人的。到时他们就算把命不要,也得想想家小宗族罢?我就不信了,一个公孙度,还可以使他们抛家弃小,连家族都不顾了?其真得人心如此,我看这仗也就不用打了。早些退还青州便是!”

见卢敏还有些难以释怀,又笑道:“无杀戮岂能称兵家。子达、季珪,你们可要知道,主公之威名,不但只是其才学气节,也是其尸山血海、赫赫战功所铸就的!”

卢敏还好。崔琰那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画面,好几天都没胃口吃饭。看着饭菜就想吐。他世家子弟出身,后从郑玄就学,学有所成便被荐之于刘备。此番随军,边听边看,似乎印象中,主公刘备的形象又更丰富明朗些了。是啊,主公不只是那个和蔼、满肚子学问和奇思妙想的主公,他还曾经是率领万军,平乱黄巾,西击凉州的铁血统帅!

第二百二十三章 跨海东征(五)

平郭城事件,用鲜血和尸首给予了一些人迎头痛击的同时,也给身在辽东的青州军上下提了个醒。比起战场上一刀一枪的厮杀来,似乎隐在暗中的敌人更为可怕。

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每下一城,降官与守军分开来严加看管,府库中钱粮账册一律般至军营。以黄忠为首的辽东行营,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彻底攻陷襄平,剿灭公孙度上面。

当青州军一路势如破竹般的连陷汶县、安市、新昌,兵锋直指襄平城时,公孙度终于有些慌了。谋士们出的奇谋只在平郭城施展了一次,便再无用武之地。而青州军来得如此迅速,也让公孙度惊讶不已。来者不善哪。

襄平,后世的辽阳,自战国时燕破东胡,于此筑城,至今数百年,为辽东数一数二的大城。襄平城高郭厚,又有大梁水绕城而过,素来易守难攻。不过公孙度称霸辽东多年,这一回被青州军打到了眼皮底下,也不由得他不慌。

平州牧府,众文武济济一堂。公孙度坐在主座之上,神色之间再也没有了昔日的云淡风轻。他之所以在辽东能成事,不过是仗着中原大乱,无人理会他罢了。如今被人惦记上了,还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打到家门口了。这才醒悟,这几年一帆风顺,只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罢了。

不过,发号施令惯了,又岂能轻言放弃。再怎么样,也是要和青州军做过一场才甘心呐。公孙度手指头漫不经心的敲着,心中一边转着念头,一边听着臣下们的意见。

心腹阳仪出班道:“主公何必为此心忧?我辽东地广人稀,根基全在于襄平。襄平城坚,又有辽阳、新昌相互呼应。城中兵多将广,存粮足军民三年所用。就是青州军再骁勇,莫非我辽东甲士,据此坚城还守不住?”

公孙度心中烦恼,这事谁不知道,还用你来说。某要的是却敌之策,而不是守城!守城有什么用,自己辛辛苦苦好几年,才积下万余甲兵,这就还养不起,害得自己只好屡次去抢高句丽那些野蛮人。可是城下,青州军随随便便就派了一万多人来。青州人口数百万,物产丰富,守城自己耗得过青州?

柳毅上前道:“主公,臣有一策,可解襄平之危。”

公孙度眼睛一眯,道:“仲坚速速道来。”

柳毅道:“主公,青州军跨海而来,粮草必然补给艰难,就算是他从海上运粮,自沓氏至襄平,蜿蜒数百里。路远且险。主公可遣一枝精兵,潜入后方,择机袭其粮道。军粮不足,其军必乱。趁其军心大乱之时,主公率襄平、辽阳、新昌三城精锐击之。此战必胜也。”

公孙度喜道:“仲坚此计大妙,若我辽东得保,仲坚当为首功!”

柳毅拜道:“此臣份属之事也,不敢居功。”

黄忠率军到了襄平城外,见此城巍然盘踞于大梁河侧,城外一片青山绿水,山河明媚,格外秀丽。叹道:“辽东毓秀,尽在此地。公孙度倒是好眼光。”

关羽道:“此等乱臣贼子,不足道哉。”

于是乃出阵搦战,公孙度立于城楼,望见城下一将,声雄力猛,耀武扬威,乃道:“此何人哉?真勇士也。”一看这架势,就是个不好惹的。

柳毅做过一回青州俘虏,倒是认得关羽,便道:“此刘备麾下大将关羽关云长也。刘备麾下数将,关羽、张飞、黄忠皆万人敌,严颜亦强挚壮猛,世之人杰。”

柳毅本来还想说,昔日生擒他的那个猛男太史慈也是个超级打手,刘备麾下能打的小弟还有很多。不过见公孙度脸色不好,话到了嘴边便强行咽下去了。

公孙度心中正在咆哮,辽东偏远,地广人稀,自己在此拼死拼活数年,兴学校,劝农桑,招流民,纳贤士……好事做尽,可是夹袋里的可堪一用的人才,也不过那么区区几个。刘备小儿,简直走了狗屎运,竟然有这么多雄杰追随,若此等人能为我所用,我又岂会困顿于区区一个辽东?

关羽喊了几嗓子,哪怕是快冲到城门了,城上守军都毫无反应,关羽都快气炸了,这群缩头乌龟!

返还本阵,关羽怒道:“汉升兄,看来公孙度决心坚守了,不若便攻城罢!”

黄忠点了点头,道:“回营,用饭后攻城!”

青州军的攻城器械,及其丰富,且都是批量生产。行军时拆装,攻城时组装,携带极其方便。下午,襄平城中诸人,便第一次大开了眼界。只见阵前,无数工匠军人一齐动手,不一会,云梯、飞桥、巢车、投石砲车、吕公车、冲撞车等不断的出现在襄平城下。

看着城下一排排整齐的军械,公孙度顿时脸就黑了。咬牙切齿的道:“全力死守!有敢畏战者斩之!”

刘备带兵多年,打仗就奉行两个观念:纪律和装备。有了强大的装备压制,可以尽量减少己方人员伤亡。有了强大的军中纪律,在战败时,可以保证败而不溃、败而不乱。冷兵器时代,打仗很少有歼灭战,基本上把一方打败了,部队就崩溃了,主将想约束都约束不住。只能等那些士兵们自己冷静下来。至于一两个士兵发狂,弄得全军炸营的事情,更是时有发生。所以刘备自接触军队开始,就一直强调纪律。然后就是大力发展军械装备。一枝装备精良、纪律严明的部队,就是想打败仗,也不容易吧?这就是刘备最初的想法。毕竟,关羽、张飞、黄忠等再厉害,也不可能真的一个人单挑一军。

当漫天箭矢和碎石在空中呼啸而来的时候,公孙度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青州军。这样的部队,就算自己这次将它打败了,襄平也必将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那么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谁人可阻青州军?

不说公孙度心中动摇,便是襄平守军,也是胆战心惊。他们在边地,也算是经历过战争的。可是历次战争,不是抵御外族,就是去攻击外族。何曾见过中原精锐如此攻城的手段?城下金鼓振天,甲士欢声动地,箭雨和石雨不要命的袭来,而在巨盾的掩护下,一队队士兵也搬着飞桥迅速的向护城河移动。

这个带轮子的是什么?尼玛这不是云梯这竟然是架在护城河上面的桥……

襄平城也不是吃素的,火油,烫水,灰瓶,金汁等等都已准备齐全,只待青州军前来攻城,便要给他们一个好看。

谁曾想,弓箭手们胳膊射得累了,便退了回去歇息,而投石车,却一直运行个不停。万余大军如林般立在城下,虽然不曾发动,却也给城中军民造成了莫大的心理压力。一个个精神紧绷着,随时提防这些家伙的攻城。

结果,下午下了一下午的石雨,黄忠便鸣金收兵,回营吃饭去了。公孙度在城楼上站了一下午,担惊受怕,心神疲惫,城外青州军收兵之后,公孙度松了一口气,这才走了出来,然后在城墙上一看,天哪,这还是我的襄平城吗?

城内沿着这一块城墙,到处是袅袅黑烟和倒塌的房屋。虽然自己也命令这一块的百姓迁移了,可是这也破坏得太彻底了吧?城墙上面的坑坑洼洼,公孙度倒是没怎么在意。至于死在青州军箭雨和碎石下面的军民,亦有数百。

黄忠回了军营,和关羽、太史慈等道:“先就这样打个两三日,除了水门,三面围打。若其不出,便大军攻城。”

这也是之前大家商讨好了的。先每天用投石车给公孙度制造压力,看能不能逼公孙度出城决战。毕竟攻城,那是要用将士们性命去填。他们跟随刘备日久,深切体会到了刘备以人为本的理念,把将士们的生命看得无比重要。虽然刘备也提倡狭路相逢勇者胜,但在攻城战中,能避免的,还是尽量避免的好。毕竟兵家祖宗孙子也说上兵伐谋,其下攻城。

却说公孙度紧绷着一张脸回府,还没喘两口气,便连忙把两个儿子给喊了进来。公孙康和公孙恭一进来,见过父亲之后,便问道:“大人,唤孩子何事?”

公孙度道:“襄平估计是保不住了。我欲遣汝等出城寻援兵,康儿,你潜往乐浪。恭儿,你往辽阳。事不宜迟,收拾收拾,先把家小送出城,然后你们便动身。”

公孙康一惊,道:“大人,城外如此火急耶?请援为何带家小?”

公孙度叹道:“我儿,为父已然想通,以辽东一地之力,如何能阻青州?为父材质普通,又岂是那刘玄德的对手。就算援军来此,击破青州军。又如何?惹怒刘备,其又发大军来征我,到时大军压境,我辽东必然覆亡也。”

公孙康闻言,便道:“既然辽东难阻青州,不若出降如何?”

公孙度道:“辽东众人皆可降,我独不能降。我降,必死,汝等性命也难以保全。”

公孙康惊叫了出来,道:“怎会如此,闻那刘备性子仁厚,品德高洁,又岂会容不下大人?”

公孙度叹道:“刘备声名播于四海又如何,他岂能容我这逆臣?他能容,朝廷不能容耳。”

公孙度想了想又道:“我于此死战,汝等与尔叔父潜出城去,到时着你叔父往辽阳征援兵,尔兄弟二人,护了家小潜往乐浪。此战若胜,到时我自会差人来寻汝等,若败,便再也不要回来,隐姓埋名,在乐浪好好活下去罢。”

公孙康与公孙恭这才知道,父亲坚守襄平,竟然是怀了死志,而把生机给了自己兄弟,一时之间,不禁皆哭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跨海东征(六)

公孙度性烈如火,自来辽东后,为铲除异己,覆灭辽东大族百余家。手中人命无数。他又岂能言降。

就算是刘备能容他,朝廷能宽恕他,他也不会出降。到时手中无权无势,襄平与辽东的仇家报复起来,他死了不要紧,可自家儿子呢,族人呢?如何护得他们周全?

所以公孙度刚才自城墙下来后一路就在想后路。他想得很清楚,先不知不觉把两个儿子的家小给弄出去,然后再着弟弟和两个儿子出城请援。到时让公孙平往辽阳,两个儿子潜往乐浪。其他一切依计而行。到时襄平城不管如何,自己公孙家的血脉终究会存续下来。那样自己就算是死,也满足了。

看着公孙康和公孙恭哭哭啼啼,公孙度不禁火大,叱道:“老子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公孙度突然发作,倒是把两个儿子给吓了一大跳,止住眼泪,看向父亲。公孙度见儿子脸上惊惧,便又放缓声音,道:“不要担忧,柳仲坚率千骑出城袭扰青州军粮道去了,或许不日便有好消息传来。为父此番安排,亦不过是为我公孙氏留下一条后路而已。汝等先退下罢。”

第二日,在惯例问候了一下公孙度祖宗十八代和全家女性,青州军又开始打算砰砰砰的扔石头的时候,城墙上出现了一个身影。此人正是阳仪,儒冠宽袍,戟指城下青州诸军,怒喝道:“呔!城下青州军休得猖狂!汝等无故犯境,使我辽东百姓死伤无数,此大不仁也!汝等就不怕我辽东军民拼死一战乎?”

黄忠听了,不禁好笑,这等口舌之争,他素来懒得搅和,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便拿眼看卢敏和崔琰。便见卢敏驱马出列,行至阵前,朗声道:“城上之人,可听吾言:公孙度,逆贼也!至辽东为太守,不奉天子以牧百姓。竟倒行逆施,割据以自立。又多杀戮,诛辽东士绅无数,以致血流成河,民怨四起。公孙度犹不自足,竟敢跨海犯我青州。今我主公请王命,遣王师,以伐不臣!王师所至,尔等犹不自省、意图顽抗,死有何惜哉!城上之人,可速告与公孙度,若不速降,王师入城,尔等立时尽成齑粉,到时勿谓吾言之不预也!”

卢敏说完,身后大军齐声高呼:“杀!杀!杀!”倒是把阳仪给吓了一大跳,二话不说,也不顾影响己军士气,拨腿就跑了下去不见人影了。

城下三军见状,不禁哄然大笑。

夜色已暮,襄平城外,青州军营中却是火光熊熊,甲士们四下来回巡弋,凝神戒备,防止一切意外的发生。帅帐中,诸将等一一在座,听着斥候的汇报。

听完之后,黄忠笑道:“果不出所料,襄平城中除了之前悄然出城不知所终的一枝军队队,又遣了两伙人,一拨往北,看来是往辽阳城去了,一拨往东,估计是往乐浪去了。也行,就等他们把援兵都请来,于此一决高下。到时一锅脍了,省得麻烦。”

关羽看着地图,漫不经心的道:“之前出城那一枝军,必然是袭我军粮道去了,也不知道子义能不能把这枝军给吃了。”

黄忠道:“以子义之能,当能护我粮道无忧!”

后方自大海边到襄平前线,连绵数百里,他们自然考虑到了粮道安全。是以早就派了太史慈率了一枝精骑出去,暗中游弋,保护粮道。

此次出城的,自然是公孙平和公孙康、公孙恭两兄弟。公孙度为免城中人心散乱,对外宣布是派公孙家子弟往辽阳、乐浪请援。众人见公孙度稳定自若,须臾不离,倒也放下心来。城外十里岗,公孙平与公孙康两兄弟作别,道:“大郎、二郎,事情紧急,还请沿途一路急行,到得乐浪,好生说与太守听,让他速速派兵前来。若辽东有失,他亦不保名位矣。”

公孙康两兄弟点头称是,心中却是暗想,叔父,咱这一别,却不知道还能否有相见之日了。

公孙平不知道情况,却是为襄平局势焦急得很。这几年,公孙度强势在辽东崛起后,给公孙族人带来了莫大的好处。享受过了权势钱财和美色,再一想到若是襄平陷落,自己立马便又要变成以往的普通人,不,可能比普通人还不如。公孙平心中就忿忿然对刘备,对青州军上下恨得咬牙切齿了。

公孙平骑着骏马,一路上是人不离鞍,马不离鞭,一路疾驰到了辽阳。公孙平享受惯了,何曾吃过这等苦,两股都磨出血来了。入了城,就哎哟哎哟叫唤个不停。一边命人请郎中,一边命人请辽阳城守将。

此辽阳,非后世之辽阳。此辽阳城,为玄菟郡辖下六城之一。紧依小辽水,素来为襄平之侧翼。

辽阳守将来了之后,公孙平又急呼:“还请将军速速持我之印信,速速往高句骊城请太守遣兵来,十万火急!”

他一路飞奔到辽阳已经是极限。兄长也有吩咐,让比较近的辽阳先遣兵来,到时差不多高句骊城的人马应该也快到了。要是等人马一齐到了再出发,搞不好襄平早已被攻破了。

辽阳守将乃公孙氏旧部,素来对公孙度忠心耿耿,验检了印信是真,再无二话,便下令信使通过军用驿道飞驰往玄菟郡治高句骊城。而自己也着令麾下整顿军备,随时准备出军襄平。他倒也想得明白,反正已经绑在公孙家身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信使到了玄菟,玄菟太守看了信,便沉默了。他原本也是朝廷命官,发配到这边地的边地来为官,也是够倒霉的了。谁曾想,更倒霉的是碰上了公孙度这个混蛋。他竟然趁着中原崩乱,借机自立。然后派兵横扫乐浪、玄菟、以及辽东属国。玄菟又穷又小,全郡只有六城,加上逃难的百姓也只有数万人。当时太守一见事情不对,立马就降了,亲自出城献城,留下性命再说。这官谁太干谁干。

结果公孙度见此人如此识趣,刚好他麾下挑来挑去,又没几个守令之才,于是又让他重任玄菟太守。反正他对此地情况熟悉,既然降了,便安抚他好了。只要以后听招呼,向自己纳税就行。

于是玄菟太守稳稳当当的,一直坐镇玄菟到了现在。青州军跨海来打辽东,他也有耳闻。不过却不知道如此严重。看信中所说,青州军自渡海以来,每战皆胜,连下五城。要知道,整个辽东也不过仅仅是十一城而已。没多久就被他给占了一半去,如今大军已经打到公孙度脑门子上了。看这情况,公孙度怕是不长久了呀。

玄菟太守一判断,心中就动心思了。他本来就是朝廷命官,结果却为公孙度这逆贼所逼迫。如今王师来了,他还不得要立马表现表现啊。公孙度败亡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自己要再不机灵点,到时史书上写上一笔,说自己从辽东贼公孙度,为青州牧刘备遣军斩之……那自己还有没有脸面去见祖宗?

当下先召了诸掾吏议事。他在玄菟多年,手段心计也不缺,麾下有一个算一个,都算是他的心腹老人。于是便也不隐瞒,把自己的打算给和盘托出,问大家可行不可行?

这还有什么不可行的?众掾吏听了,当即便跳了起来。在座诸人,都是官场老手,抱大腿的事情谁不会干?之前朝廷不管他们了,为公孙度所迫,只好抱了公孙度这条大腿。可是毕竟不是公孙度心腹,在公孙度手底下混日子,比起朝廷来,更加艰难。

为什么?朝廷天高皇帝远,人家也懒得管你这个穷山恶水的破地方,幽州牧刘虞他老人家,也很少把目光放到玄菟郡上,最多与高句丽人有冲突的时候关注下。毕竟在幽州,鲜卑和乌桓,才是最严重的威胁。

不要说穷地方就不好捞油水了,穷地方因为关注的人不多,暗底地捞油水,比起一些大城来,更要方便。别的不说,每年来此采药,交易皮货,贩马贩茶的那些私商们的孝敬,就足以让玄菟城的诸位长官们吃个饱了。可惜认了公孙度当主公后,这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因为公孙度规定,玄菟郡每年都要向公孙度缴纳足够数量的钱财物资。

这一条规定,让当时的许多官员拍案而起,凭什么!朝廷和州牧大人都没如此要求过。可惜,公孙度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他们哑口无言了:“诸君,某也是辽东人,少时生长于玄菟,对辽东诸事,岂有不知之理?某要求并不过份,若还有不从者,某亦不吝拿之试刀!”

好吧,公孙度就这样用武力威胁开始了对玄菟郡诸官吏的“剥削压迫”。诸人心中早有不满,如今见太守都有了新的打算,哪有不从之理。再说了,朝廷和公孙度,选哪个,还用得着去想吗?之前公孙度能成事,不过是朝廷没吭声罢了。现在打上门来了,嘿嘿,这回看你公孙度怎么死。

于是,辽阳城来的信使,先是被告之太守突然患了重病,不能视事,拖了数日,太守“稍有好转”之后告诉他,玄菟军队不能动,否则高句丽人在边境蠢蠢欲动,到时谁人能抗?信使很想说公孙将军都要败了,管你玄菟去死啊。结果七说八说,玄菟太守就是不肯派兵。到最后,信使也看出来了,这老混蛋阴着呢,不肯派兵还要把他拖在这里拖延时间。

于是,信使坚决的拒绝了玄菟太守的热情招待和挽留,一路骂着返回辽阳去了。

今晚家里的网出了问题,抽风了,一会好一会坏。

第二百三十五章 跨海东征(七)

感谢书友狮之心666、书友无梦生的打赏。

自沓氏到新昌,五城,六百余里官道。太史慈率着精骑,来去如风,往返好几遍。总算把最好的设伏地点给寻了出来。

按照青州护粮军的装备、人数、行军路线,太史慈经过精确的计算,觉得以辽东军那种孤掷一注的心态,想要绝地翻身,那么就只能在这处叫野猪岭的地方搏一搏了。

野猪岭,安市与新昌之间的一处地方。地势险恶,一边是水流湍急、河道滑湿的山涧;一边是高耸断裂的悬崖。想通过,只能走中间那条坡度极陡的官道。官道两侧,一片原始林木,郁郁葱葱,内有野猪、老虎等凶兽。途人时常为之所伤。后来官府重金征募猎手,扫荡群兽。当时官府又放火烧山,把此处森林差点烧成一片白地。如此数番,老虎早就不见了踪影,就是昔日成群结队的野猪,也极其少见了。但野猪岭这个俗名,倒是流传了下来。

野猪岭这种地势,就算你知道这里有伏兵,你也没办法。因为运粮官职责所在,必须要过岭。你又没那么多人力,把两侧山林和山头那边都搜索个遍。派少了发现不了,派多了,你这边倾巢一出,那边指不定人家就打过来搞破坏了。几桶油,一把火,一会儿的功夫而已。

而且若是伏兵俯攻,在占据了地利的情况下,就算青州军能以少打多,击退敌兵,可是最重要的粮草,估计也保不住了。

太史慈拳头重重在地图上一砸,自信的笑道:“螳螂捕蝉,焉知黄雀在后?公孙度啊公孙度,某就吃掉你这一支偏军,让你心疼得睡不着!”

果如太史慈所料,柳毅数日后,率着三千辽东军悄然而至。看来对此地也是极熟悉的,不多久,三千人马便隐入林中,不见半点踪迹。要不是太史慈早就在此地盘桓数日,寻了数个山洞藏住斥候,只怕是让他亲自来找,也找不出柳毅的藏身所在。不过如今,那却是另说了。

运粮官是黄忠的副将周伟,此人身高不过五尺,却臂力过人,使得一手好铁鞭。为人不善言辞,不好酒。黄忠见他素来稳重,于是荐其为运粮官。周伟带着一队人马辎重,缓缓而来,到得野猪岭前,周伟一声令下,着令全队暂停。自己却是看着野猪岭,沉吟起来。

野猪岭的险要,他早就知道。这处地方,为他自沓氏一路行来之最险要处。军事地图上早就标明。以前不是没运过粮,但今日野猪岭给他的感觉格外不同。他等一行人,人啸马嘶的,动静可不小,可是近在咫尺的林间,今日却寂静无声,往日随时可闻的鸟唤虫鸣,此时竟然一声也听不到。仿佛就前后那么几步,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似的。周伟也久在军中历练,哪里不知情况不对。

此地必有伏兵。可是伏兵在哪里?在两侧林间,还是在越过陡坡后,在陡坡后面严阵以待?

周伟望了望自己身后,八百甲士和一千多手无寸铁的民夫。打仗他不怕。不管对面是多少人马,他都有自信能够杀将出去,那是青州军历次胜绩给他带来的荣耀与自信。可是,这几十辆粮草怎么办?

青州军福利好,军法也严。若是此番失粮,影响到前线军中弟兄们,最后导致征辽溃败……周伟不敢想下去了,脑门上冷汗涔涔而下。

进,面临的是未知的凶险。退,则会失期,更不可行。想了一会,周伟面上忽然一片坚毅,便是战死此处,亦要护得粮草安全。他唤过一名骑士,道:“你速回安市,告知黄将军,言野猪岭有伏兵,我会拼命拖住伏兵,让他速速来援。”

见骑士受命而去,周伟也不急了,召集了甲士道:“某观野猪岭今日气氛凝重,虫鸟不鸣,其内必有伏兵。吾今已遣飞骑往安市请援,诸位勿得惊慌喧哗。暂且歇息一阵,后队作前军,掉头先返安市,与黄将军汇合再说。”

便有甲士道:“将军,返还安市,若粮草失期,如何是好?”

周伟笑道:“若粮草还在,失期几日也没甚,军法下来,某一力承担便是。若粮草不保,又得重沓氏押粮,如此一来,延误的可就不止数日了。到时影响可就大了,没准要砍头。所以,还是先回安市吧。”

众甲士唯唯称是。周伟又与众将士悄声说如此如此。然后便让众人歇息。心中却是暗暗冷笑。那伏兵本就为粮草而来,若是见自己要掉头就跑,还能忍耐得住?只要他一露面,堂堂之阵谁怕谁啊?打过再说!

柳毅果然急了,一看这怎么不按剧本演啊。老子带了人马在这潜伏都好几天了,人困马乏的,你倒是上来啊。结果人家周伟就带着人马在下面坐的坐,靠的靠,歇上了。

柳毅心中急得不行,不过,人家长途跋涉到此,歇息一下再爬这个陡坡也是情理之中啊。那么,便再等等罢。

结果左等右等,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这支粮队,终于慢吞吞的起身了。柳毅心中那个欢喜啊,压低嗓子就回顾左右道:“大家别着急,慢慢等。等他们前队过完一半后,直接袭击他们的后队。后队多是手无寸铁的民夫,到时大家全力出击,其军必乱。我等便可烧其粮草,歼其全军!主公有闻,必然大赏……”

柳毅心中热血沸腾,一心想着要打个大胜仗来翻身,以洗刷之前被青州军俘虏之耻。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见左右脸色不对,于是停了下来,顺着左右的眼光往下看去,一看之下,柳毅大惊,这,这怎么回事?怎么不往这边来,却掉头打算退回去了?

柳毅还没震惊完,眼角余光就看到了左右两个副手嘴角的一缕讥笑。这分明是在嘲笑他。连打个埋伏都被人发现,真无能!柳毅心中自动脑补出这句话,顿时就愤怒了,这两个王八蛋!于是不管不顾的一跃而起,拨剑出鞘,大喊道:“全军出击!别让山下那支青州军逃啦!”

左右一惊,心道仗不是这么打的啊,伏兵不成要改强攻了?有心想劝,却见柳毅身先士卒,翻身上马就往坡下面冲了。

左右哀叹一声,柳仲坚这是怎么了?却不知道,是他们无意间,让柳毅玻璃心了。柳毅出动的同时,野猪岭那一侧的太史慈,便立即得到了斥候的信号。于是迅速召集起部队,出现在岭头之上。

周伟掉头往回走的时候,早有防备,让民夫扶了辎重车辆走在最前,自己和八百甲士却留在最后断后。周伟想过了,任何想要毁粮的敌军,除非自己身死,否则休想靠近粮车一步。

没走多远,便见山上一声厉喝,无数鸟儿被突然冒出的冲天杀气吓得扑棱棱乱飞。一群敌军在一员大将的率领下,一窝峰的从山道上涌了下来。

因为周伟早就向全军通报过有伏兵,是以粮队竟也不慌。民夫继续走自己的,而军队却在周伟的率领下,面向敌军,横刀列阵。

此时周伟的心中,直呼侥幸。幸好没上去,否则爬个坡爬到半道,累死累活之时却被人袭击,那才要命。如今自己率军歇息了半个时辰,又有心理准备,早早列阵以待,那么,就让那支敌军来一试我青州军的兵锋罢。

柳毅一马当先,到了周伟本阵时,竟然一分为二,想从周伟身边绕过,去袭击前方的粮队。周伟暴喝一声,道:“想走!休想!”

于是四四方方的大阵突然一变,变成了一个人字形,迎头拦住柳毅两队人马。周伟拍马往柳毅而去,人未至,一道黑芒便罩住柳毅。

柳毅大怒,怒喝道:“挡我者死!”刀与鞭相接,铛的一声,火星四溅。一个要烧粮,一个要护粮,天生的仇人,甫一见面,就丁丁当当打成一团。

惨叫声不时响起,每分每秒都有人被砍翻在地,鲜血渐渐渗入土地,待到明年,这里的野草一定长得特别好。

两军正打得欢,忽然有个青州甲士在剁翻一个辽兵后,无意间拿眼一望,只见前方野猪岭上一片乌黑,那不是黑云,因为乌云的前方,还有一杆大旗迎风飘扬。太远了实在看不清,青州甲士心中一片苦涩,妈的,怎么还有敌兵?援军再不来老子就要报销在这了。

忽的转念又一想,不对,是敌兵他们怎么不一块儿出来?指不定就是我们自己的人马!算了,不管哪边的,先诈一诈再说。

于是这家伙就扯着破锣嗓子喊了起来:“援军来啦!援军来啦!”

这四个字,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于是一时之间,战场之上,竟尽是这家伙凄厉的呼号声。

青州军还好,本来就去请援了,这时还以为是真的援兵到了。于是一个个下手更狠了。倒是辽东军,回头一望,却被吓了一大跳。那岭上的人马哪来的?

柳毅冲得快,等太史慈接到旗号,再召集军队列阵到岭上时,下面已经打起来了。太史慈站在岭上,一声怒喝,道:“贼子可恶,竟敢袭我粮草,害我袍泽,众将士听令,全军出击!一个不留!”

说完一抖缰绳,一骑如飞,疾向山下驰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高句丽人

柳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团黑云就直插辽东军后阵,把辽东军后阵给搅得稀巴烂。柳毅一声咆哮,怒气冲天,太史慈一枪戳翻一个辽东军,见了主将,不由眼前一亮,拍马便往前截住厮杀。

见是柳毅,太史慈笑道:“原来又是你!”

柳毅见到太史慈,又恨又怕,知今日只怕是难以善了。反正任务已经失败,与其率了残军突围回襄平,受主公苛责,被人讥讽,不如和太史慈拼了。

可是柳毅又岂是太史慈的对手,纵然他状若疯虎,恨不得把太史慈太卸八块,也无济于事。未数合,太史慈一枪正中柳毅左膀。顿时,柳毅左臂血流如注。柳毅在马上,身子一晃,却又强行稳住。两马错鞍,柳毅拨转马头,双目圆睁,一口钢牙紧错,右臂提刀,疾取太史慈。

太史慈把枪一甩,一点寒芒洒向柳毅面门。柳毅大吼一声,竟不管不顾,大刀仍往太史慈身上砍去,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太史慈见柳毅不要命,于是冷哼一声,右手枪势如龙,左手却从腰间得胜钩上摘下腰刀,往前一迎,挡住柳毅致命一击。枪尖刺入柳毅喉间,喉骨瞬间炸裂,柳毅只来得及在心底叹息一声,便眼前一黑,往地上栽了下去。

太史慈看了一眼柳毅的尸身,这人倒也刚烈,只可惜跟错了人。于是命左右道:“厚葬了罢!”

主将既死,辽东军自然溃不成军,在少数死忠狂热份子被一一斩杀之后,大部一哄而散,或降或逃。等安市援军气喘吁吁的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他们什么事了。帮忙打扫战场就好。

战后,太史慈唤过周伟,勉励一番之后道:“襄平已合数重围,此战后,辽东再无兵力袭扰粮道,隐患既除,汝却千万莫要失了期!”

在苦等柳毅还有玄菟援军的同时,公孙度也没闲着,派人在襄平城中大搞拆迁。砖瓦石料被他堆积到城墙处,随时用来作防守物资用。大量木料,却被他隐秘分散在各处所在。除了心腹谁也不知。

这几日,城外青州军攻城依然是按着固有的节奏,公孙度也防守得有板有眼。不过,双方都有所保留。公孙度是在拖延时间等援军,青州军是在等公孙度的援军。

太史慈返还后,关羽便独率一军,趁夜摸了出去。公孙度压根不知道,城外军队中,又少了一员主将。

公孙平和辽阳援军自小辽水乘舟而下,至大梁水与小辽水两江合汇处转向大梁水,溯水而上,东返襄平。

过了小辽水,又在大梁水中行了一日,公孙平心情才缓解下来。笑着与主将道:“溯大梁水而上,虽然比陆路行军稍缓,但却要安全得多。听闻青州军战力无双,不过其新来辽东,不知地理,要想设伏阻我援军,也只能在陆上,我于水上行军,直插襄平,等其发现时,我军已在襄平城下,须臾即可入城。到时,青州军徒呼奈何耳!”

青州军围了东、西、南三城,独有北城因为环绕大梁水和室伪水,河宽且深,陆地狭小,不利驻军,是以被黄忠等放弃。公孙平就是打得自北门入城的好主意。不过,事情会如他所愿吗?

公孙康、公孙恭两兄弟一路风尘仆仆,行至番汗时。公孙康停了下来,最后回头北望了一眼。出了番汗,便再也不是辽东地界了。回想起这几年在辽东的风云岁月,公孙康禁不住泪涕泗流。多美好的生活啊,可惜,都要离自己而去了。如今自己兄弟二人,急急如丧家之犬,哪里又有一丝往日辽东第一公子的派头?都是那刘备!公孙康双拳紧握,狠狠不已。

一路急奔到了番汗,危险已经暂时远离,公孙康便又轻松下来。虽然自己牵挂不已的父亲大人在自己临行时嘱咐又嘱咐,出门在外,要隐忍要低调,不要惹事。可是自己父亲困守襄平,自己作为长子,不弄点事情出来替父亲减减压,又岂能甘心?

番汗在辽东郡的最东南端,与高句丽和乐浪郡临界。此处汉胡杂居,商旅不绝,辽东各种势力都有人马在此。不过公孙康一介富贵公子哥,短时间又岂能想得出甚好主意。倒是进了城,纨绔子弟的毛病又犯了。一路上一心只想着逃得离襄平远远的,逃出青州军的势力范围。累了个半死,基本上把以前没吃过的苦都尝了一遍,如今一步就可以跨入乐浪,离襄平已远,自然是不用再惧青州军。于是好好享受享受的念头便又复生。

这一念起,便再也遏制不住。于是公孙康率着家眷族人住进了最好的客栈,先是美美的梳洗了一番,然后又在店中大块朵颐了一番。公孙恭等少数人虽然有意见,但公孙康是老大,公孙度之前嘱咐大家都要听他的。他们也没办法。另外,他们又都是享受过的,心底里,对公孙康的安排隐隐也不是那么排斥。

这一日,公孙康与公孙恭正在客栈独坐,忽闻楼下一阵喧哗,然后又听见楼梯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起。抬头看时,只见二楼上来一群人,为首一个,鲜衣金饰,贵气逼人。公孙康见了,心中暗暗叫苦,忙把头给埋了下来,希望不要让此人发觉。公孙恭背对着楼梯,不知上来者何人,见兄长如此,不禁茫然道:“兄长,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那人本来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公孙兄弟,不过一听声音,便转过来看了一眼。刚好看见公孙康抬起头来怒瞪公孙恭,不禁哈哈大笑,道:“大家快来看,这不是公孙家的大公子公孙兄嘛!”

这人话说得客气,不过人却是往后一退,而身边的护卫们却是把刀都拨了出来。顿时,客栈二楼的客人们大惊。

公孙康苦笑一声,知道隐藏不下去了,于是只好站了起来,往那人一拱手道:“公孙康见过小王子。”

这人脸上挂着冷笑,道:“高某可不敢当小王子之称,你们公孙家又何曾把我高家放在眼里?”话语中怨气十足。

这人姓高名建,乃是高句丽王嫡次子。二年前,高句丽被公孙度联合了扶余人打得节节败退。于是高句丽王遣了高建往襄平求和。这是一次耻辱之旅,高建没少受气。尤其是公孙康,把这小王子给羞辱得快哭了。高建曾经发誓,若是再遇见公孙康,一定要好好报一报当日之辱。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形势比人强,辽东势大,高句丽不得不暂避锋芒。却想不到,山不转水转,今日在这里撞上了。

高句丽,扶余人所建之政权。扶余人,与濊貊人同源,乃我华夏东北之古先民。与后世的韩国棒子没有一毛钱的关系。高句丽王朝,也与后世的高丽王朝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虽然后世史家经常把高句丽和高丽混乱。西汉的时候,高句丽地盘很大,王都在如今的大汉玄菟郡高句丽县,后来和大汉打来打去,被大汉屡次教训,于是地盘大幅缩水。王都也迁到了如今的国内城(后世集安)。

高句丽经过数百年发展,衣饰、语言、习俗,基本上已经全部遵从汉俗,就算某些偏远地方的子民仍然保留有“古风”。但从王族到官员、士人,早已经全盘汉化。所以说,把个高句丽人扔到中原,只要他自己憋住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他是个高句丽人。后来的高句丽人在融入汉民族时,也特别的迅速,基本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国家一灭,子民西迁之后,身份便自动转为汉人了……

这个时候的高句丽,还是很厉害的,虽然经常被大汉吊打,但它却经常欺负扶余人和其他外族。和鲜卑人碰到了,话不投机,也敢撸袖子打上一架。就这么一个自命不凡,自认强大的政权,却被公孙度给欺负了。可以说高句丽人是很不服气的。凭什么呀,大汉来打我就算了。你公孙度是个什么东西?不和我们一样,都搞割据了吗?有本事不要联合扶余人来打我们啊!有本事来单挑啊!

这种怨念一直都在,所以说,高建今天意外遇见公孙康,又惊又喜。喜的是遇见了天天念叨的仇家,惊的是听说公孙家和中原的一个州牧打了起来,那么公孙康在这干嘛,这是不是又是一个坑?

不过,从公孙康的态度中,高建瞬间反应过来,这公孙康如今身边人手肯定不多,否则他趾高气扬惯了,怎会躲自己?又怎会如此和蔼有礼?这么一个公孙康,自己压根就没见过啊!

那么,嘿嘿嘿。高建双手推开身边的护卫,往前走了几步,道:“公孙康,真是上天有眼呐,竟然让我在这遇到你。你猜猜看,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公孙康心中一咯噔,表面却若无其事,笑道:“高兄,这里还是辽东治下,番汗令还是家父部属。高兄又怎会做不该做的事情。快别开玩笑了。高兄,之前种种,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我今日在此相逢,莫非天意,合该你我二人相逢一笑泯恩仇?店家!店家!快快上碗筷!加席!今日我要和高兄把酒言欢!”

高建愣住了,虽然从小学汉字,习汉俗,但毕竟还是个高句丽人。比起无耻来,跟公孙康这种老纨绔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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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变数顿生

高建愣了数息,终于还是报仇的想法占据了上风,当下狞笑一声,一挥手,喝道:“上!揍他娘的!”

公孙康傻了,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这怎么回事?他似乎忘了,高建骨子里,还是个蛮子。

公孙康也是自幼习练武艺,可惜长大后,酒色掏空了身子骨。挡了几下便挡不住,哎哟哎哟的不停叫唤,倒是公孙恭,在旁边左遮右挡的打得有板有眼。

高建本事不怎么样,但王子的护卫还是很厉害的,虽然高句丽是个小地方。很快公孙康就受不住了,完了,别不会在这被高建这混蛋给打死了吧。急乱之间,也忘了以他平州牧大公子的身份,似乎高建也没这胆量在辽东地面上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弄死,却是大喊起来:“别打脸!哎哟!哎哟!高建,快住手!卖你一个绝秘好消息!”

高建见客栈里鸡飞狗跳,一片狼藉,看着公孙兄弟已经被打成了猪头,不禁心情大好。于是也不愿意闹得太过,惹来官府了,虽是不惧,以后再来却也麻烦。于是便挥挥手,道:“住手。”

然后笑意吟吟的走上前来,一脚踩住公孙康的脸,道:“公孙兄,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公孙康被一脚踩住脸,心中羞愤欲死。正欲破口大骂,从高建靴底又传来一股恶臭。公孙康心中大怒,这混账莫非出门踩到了狗屎不成?

高建若是知道,必然会说,狗屎没有,马粪倒是踩到一跎。公孙康强忍愤恨与恶心,平静的道:“高兄便不想知道我兄弟二人缘何在此?高兄且放我起来,某必有所回报!”

公孙恭在旁边大叫道:“兄长!”如此绝秘之事,岂可说与外人听?且这外人,还是自家仇敌。

公孙康见公孙恭鼻青脸肿,嘴角鲜血涔涔,心中没由来的一阵难受。他兄弟俩个,从小到大什么都争,这一次,却是头一回兄弟并肩,一起面对敌人。还真是打虎亲兄弟啊。公孙康笑了笑,道:“没事。”

高建见公孙康与公孙恭神色不似作伪,不禁好奇心大起,难道这两个家伙真怀了使命而来?于是便松开那只脚,笑道:“公孙兄快快起来,刚才却是小弟的不是了。”

蛮子不发怒的时候,也是一只笑面虎。

公孙康一脸平静,唤过店家取了水来净了手面,若无其事的找了一间雅室重新坐下,似乎方才不是他挨的打一般,倒是公孙恭,看着对面的高建,恨恨不已。

屏退了左右,高建道:“公孙兄,有什么话你就可以说了。”

公孙康倒也干脆,便一股脑把青州兵跨海来征辽东,如今已经兵围襄平,他兄弟俩是南下乐浪请援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当然,说得没那么详细,有些关键处模糊处理、一笔带过。最后,公孙康道:“高兄,若我正式向贵国请援,你觉得你父王会不会同意?”

高建和公孙恭都听得傻了。公孙恭大张着嘴看着兄长不说话,而高建竟然立马就跳了起来,叫道:“公孙康,你是不是傻了?中原来打辽东,老子高兴得很,又岂会派援军去救你辽东?真是可笑!”

公孙康端坐于位,背脊挺得笔直,冷笑道:“你鼠目寸光,你自然不会。”

这下高建更是暴跳如雷,因为他本来就是因为与他的兄长,高句丽大王子争王位失败而到辽东来散心的。当时国内城的权贵们给他的评语就是勇而无谋。其实这还是往高了说了,公平准确点说,无勇亦无谋。如今公孙康又说他目光短浅,这如何让高建不怒。

高建手指着公孙康的鼻子,气急败坏的嚷道:“公孙康,你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你兄弟俩就等死吧,反正襄平都被围了,嘿嘿。”

公孙康不为所动,道:“高句丽连我父亲大人都打不过,我父亲若败,中原人占了辽东,以中原人兵甲之利,你高句丽还想有好?到时只怕有灭国之忧!想要我兄弟俩人的性命?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公孙康如此一说,高建便陷入深思了。毕竟再傻的人,也能想得明白。公孙度如此霸道之人,竟然被这什么青州军压着打。那自家高句丽连公孙度都打不过,日后辽东真换了主人,自家岂不是要被这青州军给欺负死了?

高建往深处一想,搞不好还真有灭国的风险。心中扑通扑通乱跳,表面却仍然嘴硬,道:“哼!我高句丽人个个都是好汉,怕过谁来?再说了,你们汉人,不管辽东人还是青州军,都是咱高句丽的仇人,你们狗咬狗,多死一个咱都要笑醒,咱又凭什么帮你辽东?”

公孙康一脸坦然:“辽东与高句丽,若我辽东不借扶余之力,与高句丽胜负也在五五之间,势均力敌耳!是以,辽东存则高句丽存。若辽东败,中原经营辽东,收流民,行开垦,于此扎下根来,以中原兵革之利,丁口之广,高句丽拿什么来挡中原甲兵?”

高建不说话了。公孙康见有戏,不禁又加大了赌注:“若贵国愿出援兵,在击退青州兵后,我愿上书父亲大人,割玄菟郡让与贵国。如何?”

公孙恭张嘴了几次,却又被兄长藏在袍服下的手给掐着大腿掐得生疼,于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高建一听可以割玄菟,双眼就不由放光了:“此话当真?”

公孙康笑道:“自然当真,若是高兄不信,自可回禀大王,两家遣使订盟!”

高建就激动了,出来散个心也能被天上的馅饼给砸中?真是天助我也!若是能取回玄菟,日后谁敢说我不如大哥?谁敢说我没有资格成为下一任国王?

不怪高建如此激动,只因为,玄莬对高句丽人有着特殊的意义,他们的第一代王城高句丽县,就在玄莬。若是出兵把王城给收复了,这难道不是大功么?

另外,高建觉得公孙康说得很对。辽东公孙度和高句丽打了几仗,每次不是仗着地利,就是仗着有扶余这个盟军。不然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好。留下公孙度,两家还可以共存。若是公孙度都败亡了,中原人来了,这就意味着平衡被打破。虽然骨子里高建不觉得高句丽人比中原汉人就弱了,但是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打到襄平城下,打得公孙度没脾气四处请援兵。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实在是不得不让高建好好掂量掂量了。

高建又详细的向公孙康询问了青州军的兵力、编制、主将等等一系列问题。待问清楚后,又遣了数个随从,潜往襄平城打探消息。高建觉得,就算父王不会派遣援军,但有这么一个青州军的详细消息,回去之后,也一定能重新获得父王的喜爱和赞赏。

做完这一切后,高建再看公孙康,目光便不由变得欣赏起来。公孙兄,真是好人呐。不过,目光仅仅保持了数秒,高建心中,狰狞又现。现在公孙度这混蛋被围襄平,派了两个儿子出来请援,要不要在这把这两小混蛋给做了?到时只要做得隐秘点,谁又会知道是自己干的?若是青州军被打退了,公孙度却发现自己绝了后,估计也会被气疯的吧?哇哈哈哈哈哈!

公孙康早就发现了高建眼中隐约跳动的疯狂。心中一转,便有了主意,道:“高兄,既然你我达成了初步意愿,不如等我兄弟二人拜见过番汗令,留下书信一封与我家大人,便随高兄回转国内城,拜见大王,如何?这也能表示我辽东的诚意不是?”

高建心中正自爽快,却被公孙康给堵得说不出话来。哼哼哈哈了几句,表示说自己当然欢迎公孙兄随时去国内城做客,不过,从礼节方面来看,自己还是要先请示请示父王才行……

高建暂时离开之后,公孙恭跟着公孙康回房。然后就急不可待的问道:“阿兄,怎可如此?若大人知道你为请援兵,连玄莬都弃了,必不容你!”

公孙康苦笑道:“二弟,辽东岌岌可危,任何可能成为援军的人,咱们都应该抓住。至于玄莬,玄莬太守本就与父亲不是一心,阳奉阴违惯了。便是让给高句丽人又如何?到时青州军退了,玄莬与高句丽打得激烈,我辽东再出大军,把高句丽人和玄菟不听话的剌头全部给灭了,一举两得!”

公孙恭张着嘴巴,大哥,怎么可以这样?咱们平时耍赖便算了,这都和人家要结盟了,还这样无耻,好吗?

公孙康似乎知道公孙恭在想什么,一拍公孙恭的肩膀,道:“二弟,别想多了。为兄所为,一切皆是为了我辽东、我公孙家的利益。便是父亲在此,也会赞许我此举的。至于高句丽,两家本是仇敌,出尔反尔,不是很正常吗?若是高句丽人真信了我辽东会让玄菟,到时被坑了,也是他们活该。时候不早了,先歇息歇息吧,今天就不要出去了,明天我自会致书父亲大人,说明此事。”

这边,公孙平率着辽阳援军,得意洋洋的自大梁水旁上了岸,再行数里,前方就是北城啦。一路上无惊无险,等进城了,大哥肯定会夸我吧?

公孙平正美滋滋的在马背上一摇三晃,没行多远,便闻得前方一声砲响,一枝军斜斜的插了出来。前方一将,丹凤眼,卧蚕眉,胯下马嘶,掌中刀横,端的是相貌堂堂、气势非凡,一杆大旗随风飘扬,旗上“辽东道行军总管关”几个大字若隐若现,扎眼得很。

第二百三十八章 援军尽墨

辽东战火如荼的时候,临菑城也是热闹非凡。青州牧府麾下工曹,最近正组织了一支施工队,到处帮人装修宅子。原因是刘备之前倡导的桌椅开始悄无声息的风靡临菑城。

之前在遭到一些顽固份子的抵制后,刘备在青州学院专门为此讲了一堂课,题目有点大,唤作:“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

刘备指出,儒学不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那么就必将会被人们所抛弃、所淘汰。这三种观点,不但是人类实践和认知的一种发展规律,也还是人类自我提升的一种精神状态。儒家从礼、仁、义到性善、性恶,再到天人合一,再到古文、今文之争,再到格物论。这一发展脉络,很好的阐述了以上三种观点。

以后,在士子们不断探索、不断提升自我认知的过程中,源自周、孔的新的儒家理论,将会重新出现,以符合当时社会的需要、人们的需要。

刘备在谈到桌椅的时候,说周公提倡明德慎刑、孔子举张礼与仁。两位圣人定规矩、明尊卑。告诉人们什么样的身份住什么样的宅子、出行用什么样的车、穿什么衣服、用什么规格的祭祀之礼……但在这些规矩的背后,圣人是要求大家共同遵守社会秩序,以达到人人为公,天下大同的至高境界。但观圣人言行,何曾有规定过大家怎么坐?怎么书写?

圣人已逝数百上千年,其时并无桌椅。圣人又岂知此时有纸、有笔乎?是不是你们也要拒绝纸与笔,继续捉刀刻简?

所以说,这就是要解放思想、与时俱进。

下面,再谈一谈实事求是,实事求是的讲,坐着椅子,伏案书写,是不是要比跪坐着持帛或简书写要舒服多了?

…………

学院里的几乎全部师生,都听了这一堂课。刘备的言论,给人的冲击力是很大的。其实,很多士子,在平时的身体力行中,本身就是在实践着“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这三个观点。只是他们没有刘备总结得这么精辟、这么形象而已。

不说远的,就说东汉的王充著《论衡》、张衡提出浑天说,不就是解放思想,与时俱进的最好一种体现么?

学院里的学子,正是年轻大胆、锐意进取的年纪,三观也还未远远形成。所以可想而知,刘备对他们的影响是有多大。

不管认不认同刘备所推出的新家具,最起码,对刘备对儒学、对士子们提出的三个新要求,他们是佩服得紧的。于是,接下来,刘备开始在学院改造,他们选择了默许。

除了向书院提供桌椅外,另一项就是要给学院的所有房子换窗户。为什么要换窗户呢?因为之前大家都是跪坐,窗户矮得很。现在大家坐高了,自然窗户也要换一换。这样一来,在防风挡雨方面,又要比以前改善许多。

学院这边一弄完,工曹就有人来报,说城中也有人在开始使用桌椅了,还不少。刘备一笑了之。任何时候,都不缺少那种人。毕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嘛。他好歹也是堂堂的青州牧,自然不缺少拥趸。

当然,有商机刘备也自然不会错过。指定工曹联合工匠营,在城中创立一家高大上的家具店。打上青州工曹的标记,不求最好,但求最贵,专宰土豪。于是,一些商贾、小地主们,为了讨刘君侯的欢心,用车驮着一袋袋的铜钱,前来采购。

然后买了一大堆回去,却又发现与之前的房屋格格不入。于是,工曹又推出一项新的服务:室内设计和装修。

就这样,从汉时已出现、却一直到唐、宋才大规模普及使用的“胡床”,就这么在临菑流行开来了。

青州牧府,刘备居所,这里的新式家具比比皆是。太师椅、躺椅、圆凳、大餐桌等等。汉时是分餐制。刘备素来喜欢热闹,在外面就算了。在家里,本来一家人就那么几个,吃饭的时候每人还一人一个餐桌。说实话,刘备早就受不了了。这次成功推出桌椅后,他就给家里打造了一张大圆桌。吃饭不分餐了,带着老娘,两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还有两个可爱的女儿,一块吃。

家中就他一个男丁,老娘慈爱,卢珻、罗耶珂对他百依百顺,两个女儿还不是阿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一切顺利。当然,分餐制的好处,还是让刘备给继承了下来。就是使用公筷。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公孙平在关羽突然出现的时候,便已知道,完了。不过,襄平城就在前方,他又岂能甘心就此放弃?于是厉喝一声:“列阵!冲出去!前方就是襄平城!杀啊!”

望着张牙舞抓率军直扑而来的公孙平,关羽哼也懒得哼一声,横刀而立,身后二千校刀手列阵静立。风吹过,袍服随风舞动,人却似石雕般,动也不动。只有一股肃杀之气,直冲天际。

公孙平拍马而来,直取关羽。看着将近,关羽忽的一拍马股,电闪而出,直迎公孙平。众人只见天地间一道寒芒闪过。手起刀落,公孙平已经人头落地,一道血泉喷出三尺远。马儿拖着无头尸体奔了一阵,公孙平方才栽下马来。似乎知道主人已死,马儿悲鸣着,用头不停的去拱公孙平。可惜,他再也不会起来了。

辽阳守将跟在公孙平身后不远,一看公孙平不过关羽一合之敌,立马就傻了,这,这也太夸张了吧,这怎么打?当下不禁心胆俱颤,立马掉转马头,把当年当山大王的黑话都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风紧、扯乎!”

于也不顾身后数千兵,打着马儿绕了一个圈就往河边跑。众人一看,一个头领没了脑袋、一个头领拍马就逃。那还说什么,赶紧跑吧,襄平谁爱救谁救好了。于是大家一窝蜂般全撒腿往河边跑。

辽阳守将马快,跑到河边,立马便弃马上船。上了船却又发现,这船太大了,自己一个人,划不动啊。于是又下来,换了一首小船。等他七折腾八折腾,溃兵们就蜂拥而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想夺船而逃。辽阳守将拨剑在手,怒喝道:“不要挤!不要挤!船要翻了!”

这个时候,恐惧与逃离,已经成了溃兵们心中唯一的信念。不要挤?滚蛋去吧,没看到那个杀神已经驱兵来追了吗?

辽阳守将见越挤越乱,于是也不顾袍泽之情了,眼睛一闭,便开始挥剑剁手,只见河边惨叫连连,无数人未逢战阵,却被他们的主将把手、手指,一个个的剁断削落。便是这般,依旧止不住人挤拥。

小船开始晃荡,你推我挤中,辽阳守将脚下一个不忍,便栽倒在船上。然后,便是无数只大脚,在他胸背上踩来踩去,踩来踩去……

辽阳守将清楚的听到了自己胸骨断裂的声音,他苦笑一声,想不到自己竟然被自己麾下的小兵给活活踩死,真是可笑……

等关羽驱兵追来时,除了一小部分手脚快的驾船夺路而逃。其余大多数竟死于自相践踏和淹死于河中。只有不到八百余人,做了俘虏。至于辽阳守将,已经被踩成了肉泥,早已不见人形。

当公孙平的人头出现在襄平城下时,公孙度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吐了一口黑血。多年的兄弟,今日竟丧于敌手。让他如何不恨?

晚上,众臣议事的时候,公孙度便没那么从容了。诸臣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有人便道:“主公,青州势大,辽东地广人少,素来贫苦,要不,降了罢?”

公孙度心叹道,人心要开始散了么?

于是圆睁双眼,厉喝道:“降?如何降?刘备小儿言我为逆贼!哼,我为逆贼!尔等便为逆臣!大家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谁也别想着青州能放过尔等!”

斥骂了一顿,公孙度怕逼迫过甚,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卖主求荣,于是又放缓声音,道:“某也不是要在此死守,某只想待柳将军断其粮道,城下大军军心散乱之时,趁机弃城罢了。”

听得主公不是要带着大家一起死守襄平,众人眼睛不由一亮,既然不是绑在一块玩命,那么就好说了:“主公此言当真?”

公孙度笑道:“自然当真!某经营辽东数年,也算小有积累,岂可轻易弃之?诸卿可封闭消息,收拾细软,到时随某一道出城。”

在众人脸露喜色的时候,公孙度又恶狠狠的道:“当然,若是谁敢内外勾结、献城卖主。某亦不吝临死之前,血洗诸卿宗族!以某手中之兵,若行此事,想来不难!”

这一番话,让众人脸色大变。还别说,内中真有几个打算献城的主。毕竟公孙度要倒台了,换个主子为将来打算亦无不可。可恨公孙度太凶残,竟然说出这番话。看来还是先忍一忍吧。别献了城,这家伙却临死发疯,让无数人为他陪葬,那可就不值了。

其实,死其他人也无所谓,可是这家伙打定主意,只要城陷,在场诸人家族,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放过。这可就难了……

还别说,公孙度这威胁还真管用,不但诸人投鼠忌器,还让诸臣各自猜忌、暗中监视。不愧是经营辽东的豪杰。

第二百三十九章 生死无二志

数日后,太史慈命人枪挑着柳毅首级,于襄平城下来回夸武时,公孙度心中那一丝希望,也随之湮灭了。←

是夜三更,月明星稀,隐约月光中,南城一队人马悄然而至。南城戍守校尉火光一晃,认清来人,乃低声道:“李公,日后咱兄弟们的家小,就请你多费心了。”

夜色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王校尉,还请你放宽心,只要老夫平安出城,来日必保你等家小一生衣食无忧。”

王校尉声音从忧转喜:“那就好,那就好。”于是便一挥手,身后甲士们看到手令,便转身向城门涌去,正欲动手打开城门时,忽然火光大作。

只见四周无数黑影涌现,火把齐举,映着王校尉以及李家家主的脸色惨败无比。一个怨毒的声音突然响起:“很好!很好!果然不出我所料,尔等狗贼!竟然想献城!竟然想卖主求荣!尔等便不怕族诛乎?”

公孙度骑在马上,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此时他全身戎装,腰悬宝剑,一脸讥笑的看向欲逃出城的诸人。

李家主看了看四周的弓箭手,抖动着花白的胡须叹道:“君侯,襄平已然无望,何不放我等一条生路?”

公孙度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匹夫!刘备要的是本侯的项上人头,要的是本侯的辽东!尔等狗鼠辈,岂能入他眼中?汝自在城中,闭门安坐,保管你毫发无伤。但你却一心想献城卖主,如此行径,吾岂能容之?”

李家主默然了会,道:“君侯,辽东就要变天了,襄平城中,有名有姓的,谁不想求个未来?君侯,对不住了。”

公孙度怒极,暴喝道:“那你就去死吧!”

李家主面临死亡的威胁,却诡异的一笑,道:“君侯,你可知今晚,随我在此者,为何全是诸家之老弱?我等既然决定献城,又岂能不防着君侯?我等故意走漏风声,让君侯得知今晚我等自南城出。君侯却不知,此时除了南城,三城已开矣!我等老朽之死,却保住襄平诸家之少壮精华,值了!却可惜了君侯家小!哈哈哈哈哈哈!”

公孙度听完,脸色大变,再侧头细听时,各处隐隐约约似乎传来喊杀声。公孙度不由暴怒,大喝道:“动手!”

一时箭矢如雨,连南城诸守门将士,全部钉翻在地。公孙度翻身下马,拨出剑来,踱步到仍在地上挣扎的李家主跟前,弯下身去,低声狞笑道:“好教老匹夫得知,某之子孙家小,早已出城矣!某便是死,又有何惧哉!”

见李家主眼中惊惧失望,公孙度得意的一笑,抡起宝剑,连斩数十下,把李家主剁成肉泥,这才罢休。

公孙度方上马,便见有甲士疾奔而来:“禀主公,东、西城门已失守,城中诸家与城外青州军内外勾结,此时青州军已入城矣。”

公孙度气极,他二子虽已逃离,但胞弟公孙平却惨死于城外,本欲拖着全城诸家一起给他陪葬,想不到诸家狡猾得很,被他威胁之后,仍然想出此断尾求生之计,拚却老的死,也要小的逃……

公孙度此时有点心灰意懒,便挥了挥手,道:“既然青州军入城,尔等便也放下武器,降了罢。”

有亲卫便忍不住道:“主公,何不趁乱出城,不说东山再起,择一地而隐,必然不难。吾等誓死,必保主公安危。”

公孙度能称霸辽东,自然也不是白混的,铁杆心腹自然是有的。见亲卫如此,公孙度笑着摇摇头,道:“且先回府。”

到了府上,诸掾吏早已走散一空,各档案文册,到处都是,像走了贼似的。看着往日整整齐齐的地方如今一片凌乱,公孙度长叹一声,召集还未走的卫士家仆,道:“尔等追随吾多年,不失忠心,府中还有些钱财细软,尔等分了,然后各自逃命去罢。听闻青州军军纪极好,尔等只要不顽抗,必然无事。”

此言一落,众人皆跪,哀声一片。亲军校尉悲声道:“主公待如何?”

公孙度沉默了一下,复又宏声道:“这是辽东侯府!某是辽东侯、平州牧!这是某的家,某哪儿也不去!”

此言掷地有声,公孙度此时又恢复了昔日那个不可一世、自信满满的形象。于是有数人高声喊道:“小人也不走!小人愿随主公同死!”

公孙度连斥带骂,赶走一大半人,最后,却还是有数人不愿走。公孙度放眼一看,这几个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人。公孙度笑道:“也罢,难得咱主仆还能死一块,且去置些酒菜来,你我饱食一顿,再同赴黄泉。”

仆人转身就往后院去,此时,一个声音由远至近的传来:“主公!主公!”

公孙度把眼一瞧,却是阳仪,又惊又喜,道:“阳卿怎的还在此处?”

阳仪不回,却一把抓住公孙度袍带,急道:“主公怎的还在此逗留,可随我速走!”

公孙度不动,笑道:“阳卿,天下之大,何处是吾容身之地?今便死矣,不负我纵横辽东一场。汝可速走。”

阳仪泣道:“自随主公至辽东,某深受主公厚恩,今襄平有此厄难,吾岂能背主而逃?吾亦愿从主公死此地。”

公孙度再劝,阳仪只是不听,于是主臣数人,痛饮一番。在青州军堪堪杀至府前时,纵火**,一把火把偌大个侯府烧了个精光。

黄忠率众将入了城,见公孙度刚烈如此,也不禁为之叹息。事后收敛尸首,却只发现公孙度、阳仪,以及诸卫士仆从,公孙度家小却不见影踪。黄忠捋须道:“襄平既破,辽东已平。无名之辈,便也罢了!”

于是一面让卢敏、崔琰两人安排人手抚民,一面往青州报捷。同时分兵,让关羽率众往玄菟,太史慈率众往乐浪。分取两郡。

国内城,高建此时在王宫中,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在番汗城遇公孙康兄弟的事给高句丽王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然后道:“父王,公孙康道若父王遣援兵,他将割玄菟以让我高句丽。不知父王意下如何?”

高句丽王半眯着眼睛,听完了便道:“王儿此番表现得不错。此事待我与诸臣细细议过,再作计较。”

高建听了父王夸赞,心花怒放,退下之时,又道:“父王,兵贵神速,还望父王抓紧时间呐!”

第二日朝议,高句丽王就把这事给诸臣说了,让他们议议,可行不可行。

诸臣七嘴八舌就说开了,有些便说公孙度这匹夫,动不动就朝我们动刀子,这次便要按兵不动,看着他死才痛快。

有些便说,只怕还是要救一救,公孙康说得有道理,中原甲兵素来精锐,连公孙度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我们。若是公孙度一灭,那什么青州军又要来打咱们,怎么办?

有些便说,瞎说!辽东乃是幽州牧刘君侯麾下,只是被公孙度私占罢了。听闻此番青州军跨海来击公孙度,亦是为了报公孙度昔年擅自出兵征讨东莱之仇。和我高句丽有甚关系。且幽州刘君侯素来仁厚,不喜动刀兵。只要我高句丽不主动挑起边畔,想来将来辽东不管是幽州还是青州作主,两家必然相安无事。大王没必要出兵救公孙度,以免触怒青州……

大臣们分成几个团伙,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吵得高句丽王脑袋都快爆炸了。高句丽王想着辽东肥沃的地盘,又不清楚青州军底细。瞻前顾后的,大臣们提的一条条意见,都被他给否决了。

最后,有个家伙揣摩出了高句丽王的心思,于是进言道:“大王,咱谁也不帮,不帮公孙度,亦不帮青州军。只是玄莬乃我高句丽故土,王城亦在彼处。不得不取之。青州军与公孙度对峙,想来无暇顾这些小事。不如我高句丽出兵,直取玄菟,收复故都。便是青州军与幽州刘君侯知晓了,应该也会谅解的。”

自从王莽部将严尤诱杀高句丽王、高句丽从此独立以来,辽东与高句丽便一直在打个不停。建武四年,辽东太守征发大军击破高句丽,高句丽王被逼迁都到如今的国内城。虽然名义上一直向汉王朝朝贡,但高句丽却一直未曾停止过蚕食辽东的土地。而百余年来,断断续续的战争,也一直没有停过。

所以,刚才这个人讲的一番歪理,也说得过去。可不是么,不是你们汉人无故杀我先王,我们高句丽人还在玄菟住得好好的。用得着退到这里来么。高句丽王一听,一击掌,着啊,说得太好了,就是这个理。

玄菟是我故土,高句丽县是我王城,为何不能为我所有?如今青州军与公孙度打生打死,咱便出兵取了玄莬,先吞到肚子里再说。到时大不了再往刘幽州那里哭诉一番,多进点贡好了。

他却是忘了,大汉曾发出来的那振聋发聩的声音:“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无数的汉家儿郎,抛头颅,洒热血,便一直是这么做的。就算是中原大乱,公孙度割据辽东,他也是这么做的,无愧一个汉家儿郎的本份!

可惜,一贯的贪婪已经蒙蔽了高句丽人的神智。

第二百四十章 身陷匈奴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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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辽东高句丽王蠢蠢欲动,即将波澜再生的时候。吕布很遗憾的表示,他迷路了。因为带着一群残兵败将,虽然粮草充足,但一路逃奔,除了几个麾下大将,其余许多人身上甲、手中枪,都扔了个精光,只怕逃不快。沿途又与那些眼馋他辎重的山贼、马匪干了几仗,虽然吕布等毫无损伤,但麾下卒士却又有损减。所以吕布为了避免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觊觎,索性离了官道,认准大致方向后,开始翻山越岭来。

七跑八跑,在豫州境内还算好,自从在陈留过了黄河,吕布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之前还能找个人问问路,山中也偶尔能遇见樵夫,可是现在四周只见群山绵延,却是空无人迹。转了好几天,都没转出去。要不是粮食充足,山中又时不是能猎上一些动物,军队早就慌了。

在山中又转了两天,忽然转到一个所在。只见这莽莽群山之间,竟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山寨,高高的寨门,巨石垒成的围墙,以及哨塔,一队队巡弋的武士……

吕布还没愣一会儿,便听见凄厉的号角声响起。而瞬间,原本悠然平静的寨子,似乎立马就活了过来。无数人马纷纷涌现。吕布反应过来,骂了一声娘,被发现了。

吕布大喊一声:“撤!”

拨转马头,指挥着部下原路返回。可惜,他们走得再快,又如何能够比得过隐在山中已久的惯匪?

没多久,吕布一行就被山寨中的人马团团围住。

吕布见对方未动手,他也便未发作,只是摘下得胜勾中长戟,轻抬手间,暗暗戒备。不一会儿,对方阵型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一将驱马,缓缓走了出来。

那将面目粗豪,身着精甲却带着一顶裘帽,缀着长长的雉尾,左右侍从紧紧相从。吕布定睛一看,见此人气势非凡,所率之军金鼓齐全,不像是大贼巨匪,暗道,此人是谁,某往西州不过年许,中原何时出了此等人物?

那将出列,朗声道:“来者何人?为何无顾窥我大营?”

吕布见状,驱马出阵,在马上微一拱手,道:“某乃温侯、奋武将军吕布,因东返失道,辗转山间,无意间行到此处,还请阁下莫怪。不知阁下是?”

那将听了吕布之名,不由一愣,转而又大喜,哈哈笑了起来。道:“原来是吕将军到此!误会误会!某乃南匈奴单于於夫罗是也!久闻将军威名,神交久矣,想不到今日在此相逢,真是有缘呐!”

说完,便翻身下马,往吕布这边行了过来。吕布一听是於夫罗,不由戒心散去大半,好歹都曾经拥有过一个共同的老大汉灵帝不是?于是亦跃下马来。於夫罗到了吕布跟前,满脸笑容,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吕布,哈哈笑道:“将军既来此处,便请随我回营小歇数日。”

不待吕布回答,便又回首大吼道:“小的们,知道这是谁不?名震九边的吕布吕奉先!贵客临门,还不速速回去,置酒宰羊以待之?”

吕布昔年随丁原戍边,骑射无双,膂力过人,草原之上遐迩闻名。草原部众最服好汉,见吕布来此,不由骚动,闻得单于置酒宰羊,欢呼一声,马鞭儿高高扬起,卷起一道烟尘,潮水一般的,便退回去了。

吕布想了一想,算了,咱就这点人马,人家真有什么歹心,刚才不用一拥而上,直接乱箭就可以把自己射成蜂窝了。反正在这山中转了数日,索性也就去於夫罗的寨子住几天休整一下,然后走时再找他要几个向导。

于是便道:“足感单于盛情,吕某不胜感激!既如此,吕某便不推脱了,单于先请!”

到了寨中,吕布暗中细心观察,只见寨中建筑井井有条,整理得也挺干净。男女老少各行其职。不禁眉头暗皱,这匈奴人什么时候也这么讲究了?他久在边地,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干净整齐的异族部落。

又行了一会,到了一处山脚,见有一人,文士打扮,正指挥一些人在劳作。看见於夫罗过来,也不理睬,自行其是。吕布心中了然,这山寨建成如此,只怕和此人有莫大干系。却也不问,只顾随着於夫罗走。

走走停停,总算到了半山腰的主厅。於夫罗笑道:“吕将军,且看我这里如何?”

吕布站在半山腰,叉手而立,望着山下延绵的屋舍,和一块块开垦的田地,忙碌的人群、巨大的寨墙……山风吹过,吕布不禁胸中豪气顿生,朗笑道:“此处地势险要,两侧高山,据谷而守,易守难攻。有水有田,男耕猎、女采织,好一处世外之地。单于真会挑地方!”心中却是暗暗想道,於夫罗这家伙不是与白波贼一起四处浩荡的吗,怎会在山中有此基业?

於夫罗听了,心中欢喜,亦大笑道:“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某亦如是想!”

当然,整个山寨火光熊熊,屠羊宰牛,为山寨少有的客人吕布等一行人洗尘。整个山谷欢声动地,有些个喝得半醉的家伙,跳了出来,要与吕布比划比划。吕布喝得兴起,也不恼怒,把外袍一脱,露出紧身短打,便轻身一纵,跳到厅中,道:“你们一起来罢!”

几个於夫罗部的勇士大怒,便是你吕布遐迩闻名,也不能看轻我草原的雄鹰。一个披头散发的巨汉跃了出来,怒喝一声,张开双臂,便往吕布抱去,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张开,甚是吓人。

吕布意欲立威,竟也不让,双腿稳稳扎了个马步,亦是伸出双臂去格拦,竟然是想硬碰硬。咚的一声闷响,吕布纹丝不动,那大汉双臂却被荡开,整个人也似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好几步,吕布占得上风,往前一窜,右掌竖立成刀,只往那大汉胸膛轻轻一劈,那大汉便轰然往后倒下。

吕布双眸神光湛然,负手而立,笑道:“早说要一起来!”

於夫罗站了起来,喝了一声彩,便瞪向诸健儿,作色道:“吕将军威震九边,岂是虚名?如今难得指点你们一二,还不上前求教?”

话说得如此直白,匈奴勇士便是再傻,也知道这是单于让他们群殴了。于是怪叫一声,一涌而上,掰手的掰手,绊脚的绊脚,抱腰的抱腰。

好吕布,气沉丹田,双臂一抖,两个方才近身的大汉便不知怎的,往两边飞了出去。又把腿一振,两个抱住大腿的家伙双膀酸痛,跌坐于地。后面那个抱住吕布虎腰的家伙,被吕布虎吼一声,抓住那人腰带,拦腰拎起,来了个过肩摔。还有些未近身的,见了吕布威势,不由止住脚步,吕布哈哈一笑,竟也不放过,欺到身前,拳打脚踢,一个个放翻在地。不多时,厅中便躺倒一大片。

於夫罗等人看得都傻了,半晌,於夫罗才回过神来,道:“吕将军神威,某深服之!”於夫罗可知道,这些躺在地上叫唤的家伙,可是他打小培养的卫士。在草原上都是数得着的勇士。没想到竟然被吕布如此轻易的击倒。

吕布脸不红气不喘,笑道:“微末之技,让单于见笑了。”于是又重新开席,席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吕布见今日那文士亦在席间,位于於夫罗下,想来是於夫罗寨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是此人相貌清奇,却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入席之后,便没说过话,只是一直埋头饮酒。吕布心下好奇,便笑道:“单于,不知座中这位先生高姓大名?我观单于麾下勇士济济,独有先生气质风范过人,心实仰慕之!”

那文士闻言,鼻子里冷哼一声,却也不吭一声。吕布脸色一变,心道,汝是何人耶?敢如此待我?那於夫罗哈哈大笑,道:“吕将军神目如电,我有今日,全赖荀先生。来来来,我向吕将军介绍下,这位先生,便是荀攸荀公达,先帝时曾为黄门侍郎,后京师大乱,公达护了家小弃官回家,途中遇匪,被我所救。蒙先生不弃,一直留在身边,为我出谋划策,以至今日。”

吕布一惊,道:“可是颖川名士当面?”

於夫罗得意洋洋,笑道:“正是!”

荀攸早年就海内知名,于是大将军何进秉政时,在中平元年便征海内名士等入朝,荀攸名列其中。后来董卓之乱时,因与诸名士讽董卓之政,又打算密谋除董,结果走漏风声,于是荀攸一不做二不休,弃了官,护了家小出关南归。本来打算是护了家小到颖川后,自己便去投奔侄子荀彧,听说他在刘备那里君臣相得,干得不错。结果谁知道阴差阳错,竟然为於夫罗所掳……

荀攸任凭吕布与於夫罗一唱一和,也不搭话,只低头看着自己席上酒杯。心中却是郁闷异常。

散席后,高顺道:“主公,何为以千金之尊,与匈奴人比试拳脚?有我与文远在,何须主公下场?”

吕布笑道:“无妨,我亲身试之,显以武勇,震慑於夫罗。便是想告诉他,别起别的心思,否则,吕某人发起怒来,却也不是他能吃得消的。”

吕布又叹道:“想不到荀攸荀公达竟陷在此处。怪不得一脸郁郁。”

张辽道:“将军,荀公达乃青州长史荀文若之侄,我等欲返青州,只怕要救一救他。”

吕布沉吟了会,道:“且再看看。”

一路行至宿营处,再无余话,各自散去。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单于说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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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出京的时候,於夫罗正率着部曲四处流窜。可以说大汉帝国对它曾经的敌人,很不友好。哪怕是匈奴人已经臣服了很久。

南匈奴自从归顺大汉以来,便一直充当大汉忠实的打手。经常被大汉征调兵马,一起打击北匈奴、鲜卑。而每年从大汉朝廷所获得的,不过是那么一些钱粮绢帛而已。

看看近几十年来南匈奴对大汉的贡献吧,屠特若尸逐就单于当年被派去和中郎将夏育、臧旻等出塞征讨鲜卑檀石槐,结果大败,单于重伤,第二年伤重不治而亡。继任者呼徵单于屁股还没坐热,与当时的护匈奴中郎将张修不和,被斩杀。张修擅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

中平四年,前中山相张纯等反,汉灵帝征南匈奴大军平叛,于是羌渠遣子左贤王於夫罗率军出征。结果於夫罗前脚一走,后脚南匈奴部众就造反了。原因是汉廷征召不断,南匈奴的勇士儿郎们死伤过重、抚恤过低,害怕将来南匈奴将不存于世……这个理由很充分,于是十万人同心,一起把羌渠给干掉了,另立了单于。

等於夫罗得信,已经晚了,想回去,南匈奴派大军临界,说你再往前一步,就打你。于是於夫罗委屈得向汉灵帝申诉,说伟大的天子,天下的共主啊,你可得救一救你忠实的臣民。小臣为国出征,结果部落里的人民造反,杀了我的父亲,另立了单于。让小臣无家可归,陛下可得为小臣做主啊。

汉灵帝哪有空理你,尚书们心想,巴不得你们自相残杀。你快带兵回去和那些造反的人打起来啊!于是七拖八拖,这事就这么给拖了下来。

再后来,汉灵帝驾崩,董卓入京,另立天子,诸侯反董……一系列的大事发生,朝廷和大臣们,早就把於夫罗给忘得一干二净。

於夫罗人马驻扎在河东、河内,又缺军饷又缺粮,没人搭理,早就怨气冲天了。于是黄巾之乱时,索性就跟白波贼们搅在一起打架劫舍了,反正这手法,他们熟。就这样,一支堂堂的朝廷军队,转身一变,变成了流匪。

越干越熟、越干胆越大的匈奴人,仗着马多,来去如风,活动范围不仅仅限于河东、河内了,兖州、冀州,都是他们的活动地盘。反正抢一把就走,等汉军反应过来,他们早就溜之大吉了。

荀攸与於夫罗的相遇,就是在一次於夫罗率部劫掠后的返途中。

当时荀攸跟随着一支商队走,好死不死就偏偏撞上於夫罗了。乱世之中,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在於夫罗眼中,这些人都将是他的奴隶。于是,悲催的荀攸就这样被掳到了於夫罗营中。

本来荀攸还打算隐瞒身份,待看守稍松时,再趁机逃出。结果荀攸在看到於夫罗欲斩杀那些老弱病残以减轻其负担时,荀攸还是义无返顾的站了出来阻止。

粮食越来越少,掠来的人口却越来越多,自然是要把那些没用的老弱给清理了,以提高己军的生存质量。就是在草原上,灾难来临时,老弱也是第一个被抛弃的。这是生存的法则。於夫罗从未想过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当时便勃然大怒。

不过在听到眼前这个中年男子自承是荀攸荀公达时,於夫罗便立马转怒为喜了。好歹也是半个官场中人,荀攸的大名,他又岂能没听说过?

他正头疼诸多杂事无人打理,当初出兵时,汉廷指派的随营文官早就走得一干二净。如今天上掉下个荀攸来,那还不赶紧给抓住了。

于是,荀攸就被於夫罗这个粗人半恳求、半威逼的留了下来。只要荀攸一动离开的念头,於夫罗便拿满营掠来的汉人老弱来威胁。行,你要走可以,不过大营没了公达你的打理,养不起这诸多闲人,还是一个个杀了的好!荀攸又急又怒,这真的是典型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空有一颗仁心,却拿这个粗鄙之人毫无办法。

既然留了下来,荀攸为了自己,以及诸多汉人的生存环境,不得不为於夫罗出谋划策。于是,有了击退白波贼的大胜、有了这座山寨、有了田地、渔猎耕织……荀攸呕心沥血,只是想让於夫罗尽量减少流寇般的劫掠,有了一个稳定的基业,不再四处祸害大汉的郡县。

随着山寨的兴旺,以及屡次在荀攸的谋划下,以最小的伤亡击退数次流寇的攻击袭扰,於夫罗对荀攸越来越倚重。这也是荀攸今日宴会上,位居次席的原因。

一连数日,吕布等就在山寨中,每日烹羊饮酒为乐。这个时候,吕布才知道,这里处于东郡与魏郡之间,兖州、冀州的交界处。於夫罗说是看中此处形胜。其实吕布觉得,这个地方能打能跑,这才是关键。

又过了数日,休整得差不多了,吕布觉得也是时候离开了。再不走,身上都长了好几斤膘了。结果於夫罗热情无比的挽留,非得让吕布再多歇几日。吕布却不过情面,只好答应了下来。

这日,张辽却是与吕布私语道:“将军,於夫罗不放行,只怕事出有因。”

吕布听罢,眉头一皱,道:“於夫罗还敢强留我不成?”

张辽道:“非强留,只怕是刻意热情挽留,然后邀请我等入伙?”

吕布嗤笑一声,道:“吕某再不济,也不会与流贼为伍。”

张辽便道:“将军所言甚是,只是我方势小,还得多加提防。”

吕布深以为然。隔了会,吕布便道:“荀公达在此,不如向他请计。”

荀攸是整个寨子中最忙的人,行踪飘忽不定,想找他还真不好找。好不容易在个没人的地方把荀攸给堵住了。

结果荀攸一看是吕布等,脸便拉了下来,黑着脸道:“吕将军有何事?”

吕布心想,这名士脾气还真不小。不过我有底牌,于是满脸堆笑,道:“久闻荀先生大名,吕某不胜向往之……”

客套话还没说完,荀攸便不客气的打断了:“行了,吕将军有事便直说罢,我很忙。”

吕布心中便不舒服了,名士了不起啊,老子手中剑不知斩了多少名士的脑袋。不过有求于人,便只好强笑一声,道:“荀先生,吕某诛董之后,西出武关,便想前往青州,不意山中失道,流落至此。今单于好客,久留不放,虽感单于盛情,然上下将士,一心东返,往见刘青州。不知荀先生可否在单于面前,替我等美言几句,好放我等前往青州?”

荀攸听完,上下打量了吕布几眼,道:“行,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走,隐约间,有低语声传来:“反复之狡徒,也想往青州?”

吕布气血强盛,六识过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当下差点就气炸了。本来还想着日后同殿为臣,临走时一块把荀攸带走呢。想不到他竟然是这种态度。换以前吕布这脾气,早就抽出剑来,把荀攸剁成几十块了。

吕布气完,又悲哀的想道,难道在世人眼中,我就如此不堪?荀公达如此想,其叔荀文若是不是亦如此?唉,完了,看来以后在青州的日子不好过喽。

吕布郁郁回到房间。又过了数日,毫不见动静。吕布想道,不会荀攸没把这事放心上吧?吕布倒是冤枉荀攸了。本来荀攸是不打算说的。做为一个正统的儒者,荀攸最恨的就是吕布这种武夫,反复多变,轻义重利。吕布在董卓夺取政权,祸乱天下的过程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极不光彩的角色。甚至可以说,荀攸以至于有今日,全是董卓、吕布间接所赐。荀攸简直恨不得吕布就和董卓一块死了算了。又岂肯帮他。不过,君子重信义,人无信不立。荀攸既然答应了吕布,便没有不为其进言的道理。

结果於夫罗听完之后,却是半天没说话。待荀攸走了之后,才喃喃道:“原来吕布你想去青州啊。”

又数日,复饮宴。座间,酒过三巡,吕布实在憋不住了。乃道:“多谢单于盛情,不过吕某已与刘青州约好,往投刘青州。今在此盘桓已久,不宜再拖。吕某决意明日拨营,率部前往青州。还望单于放行。”

於夫罗哈哈大笑,道:“将军欲去青州,那是好事。刘青州允文允武,名震天下。我亦是佩服得紧哪,来来来,同饮此杯,祝吕将军此去鹏程万里!”

吕布听了,放下心来,于是与诸人痛饮,喝得晕晕乎乎。

喝到差不多的时候,便听得醉态可掬的於夫罗道:“吕将军,我匈奴人,最服的就是你这种勇士,好汉!你太对老子脾气啦,这才留你住到如今。”

“吕将军、吕兄弟,我也不和你说见外的话。刘青州无论人品、本事,咱都是极佩服的,我也在困境的时候曾经想过要去投他。只是后来一想,刘青州麾下,多是些儒家子弟,一个个讲究仁义道德的君子。听说就是他手下大将,也是饱读诗书。若是我去了,他们岂能看得起我这个粗人?与其去了,受排挤被闲置,还不如率了儿郎们啸傲山林?”

“这几日我也在想,如今天下大乱,诸侯自顾不暇。此正英雄建功立业之时也。若吕将军和我合作一处,大好河山就在眼前,任我等驰骋。以吕将军之能,日后诸侯,又岂少得了将军一席?刘氏式微,这天下,将会是何人之天下?”

说完,於夫罗便摇晃两下,往案上一栽,沉沉睡去了。

吕布人醉心不醉,一听完於夫罗所言,胸中一颗沉寂已久的雄心又顿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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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兵发河内

一间屋子里,并州系诸将围成一圈,吕布坐在中间。吕布见人齐了,也不废话,单刀直入的道:“我不想去青州了。”

大家吃了一惊,什么,这商量得好好的,怎么一路辛苦从三辅跑到这了,眼看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现在却反悔了?

张辽屁股坐不住了,马上道:“将军,这是为何?”

高顺双目亦是直直看向吕布。

吕布叹道:“我乃一介粗人,生长于并州,为了功名、为了保身,厮杀半生,却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前几日荀公达对我等的态度,你们也应该看到了。简直是不屑一顾。荀攸如此,青州文武态度如何,可想而知。”

高顺道:“主公多虑了,刘青州高洁仁厚,想必不会怠慢主公。”

吕布笑道:“刘玄德自然不会如此。我若往青州,他必然会倒履相迎,喜而纳之。以全他礼贤下士之名。可是我并州人非其嫡系,而玄德幕府,多用儒士。昔日我从董卓,儒生对我深恨之。在青州想出头,何其难哉!与其在青州受排挤冷落,郁郁寡欢。不如留在此处。”

众将沉吟不语。毫无疑问,吕布说得很有道理。在长安,在荆州,在这里,儒生对他们的态度,确实是很不友好。大家都是厮杀汉。戎马半生,别说报效朝廷这种鬼话,当然是为了封妻荫子,升官发财。无私奉献那是不可能的。一想到在青州,被人排挤不受重用,后半生毫无希望。众将心中便渐渐开始冷了。

吕布见状,伸手拽过地图,指着一处地方道:“若留在此处,与於夫罗兵合一处。除了可以纵横兖、冀边界外,还可以顺道北上,此时河洛空虚,我等可据河内、河南以养兵。到时有了地盘,有了钱粮,便可以向天子请封。何等自在快活,何须去青州仰人鼻息?”

张辽看了看,道:“将军,当年迁都,河洛百姓,十不存一,至今尚未恢复过来。便是占了此处,只怕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吕布笑道:“文远说的是,不过,我等兵少,占河内以养兵,还是无碍的。待兵马充足,我与尔等再率兵北上。听闻袁本初遣其甥高干占了并州。嘿嘿,诸卿就不想衣锦还乡?想来我并州儿郎离家日久,也想回去看看了。”

众将顿时激动了。吕布腾的站了起来,大声道:“袁本初何德何能?抢了韩文节的冀州还不罢休,又私遣高干占并州。谁给他的胆?等老子兵精粮足,定要北伐,为陛下平定并州!”

着啊,袁绍有什么资格私自任命高干为并州牧?天下还有谁比咱们并州系更适合占据并州?既然袁绍乱命,咱们就替天子管管!

便是稳重如张辽、高顺亦不禁神色激动。过了一会,张辽又道:“将军所思所想,真良策也。只不过与於夫罗兵合一处,到时其欲与我同分并州,如何是好?”

吕布大手一挥,道:“无妨!於夫罗一心念着返还南匈奴夺单于之位。其欲返国,还需借我之力,哪里还有心思图我并州?”

就这样简单的讨论了下,吕布和诸将便决定不去刘备那儿了。之前决定去刘备那,是因为天下无处可容身了,想着刘备性格厚道,人品过硬,不会起歪心思坏他等性命。所以才一心去投靠。如今有了更好的前途、更好的目标,自然是要弃刘备而去了。

荀攸只怕是打死他也想不到,就因为他低声嘀咕的那一句,导致吕布对青州的未来生活比较失望,这才下定决心不去青州了。

他还心中暗喜,想着吕布等人去青州时,让吕布把自己一家老小给捎上呢。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可以脱离魔爪了啊。

结果荀攸左等右等,不见吕布动身。直到於夫罗又通知他赴宴,席上高兴的宣布,从此吕布加入山寨,一起发展。荀攸才知道,吕布这个混账,竟然赖在此处不走了。

荀攸大忿,胸中怒气翻腾,直视吕布,暗道,果然是反复小人!又想,完了,吕布性暴、於夫罗好杀,这两个魔头搅在一起,别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果然,没多久,消息便传了出来。於夫罗、吕布将兵出山,言称欲觐见天子。着令荀攸筹备粮草,随军赞画。

荀攸什么人物,一听就知道有鬼。这两个家伙,只怕是打着觐见天子的由头借道河南或河内。到时就看谁吃亏了。当然,荀攸不认为他们俩有胆去打天子的主意。

数日后,於夫罗、吕布各率精兵,以荀攸为军师,兵出河内。

河内自前太守王匡被曹操给气死后,此时是张扬为太守。张扬,并州云中人,以武勇知名。他的经历比较丰富,曾与吕布同属丁原,后汉灵帝置西园八校,征天下勇士,于是听丁原之令,率兵诣蹇硕。蹇硕死,又属大将军何进。何进遣其返并州募兵,得千余精卒,回程时,于上党郡遭遇山贼,等把山贼给剿灭了,何进却死了。董卓为祸洛阳,张扬所部萍水无依,于是一咬牙,发兵攻壶关,未下。又化身作流匪,掠诸县财资以养己军……直到诸侯反董,袁绍率军至河内与王匡会师时,张扬才遣使拜见袁绍,得以洗白。

张扬和於夫罗还有一段过节,就是当时反董时。於夫罗因为断粮,也前来凑热闹。于是与张扬一起屯于漳水。结果於夫罗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资助,便欲叛袁绍而去。张扬执意不从,报信给袁绍,导致於夫罗灰溜溜的败走。因为这事,袁绍觉得张扬是自己的铁杆,于是在王匡死后,表张扬为河内太守。

所以,在商讨出兵何处时,吕布和於夫罗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河内。吕布说是与张扬有同僚之谊,先去说一说,看能不能让张扬与自己合伙干事业。於夫罗便说张扬与老子有过节,咱先礼后兵,要是这老小子不识趣,分分钟便出兵灭了他。

张扬在河内,埋头当太守,挺老实的。仿佛天下纷乱与他无关,他只一门心思经营他的一亩三分地。又哪曾想得到,河内这块不算肥的肉,已经被两个狼性十足的家伙给盯上了。

河内郡,辖十八城,董卓之乱前,虽然经历了无数次天灾人祸,亦有丁口百万余。经过董卓一折腾,死的死、散的散,然后张扬认真经营一番,如今也恢复了些,今年的河内人口普查,得丁口五十五万余。这也是吕布与於夫罗盯上河内的原因。

大军过了黄河,一路至了朝歌。朝歌守令不知城外来的是哪路军马,于是得报后,立马闭四城,严阵以待。吕布便遣将前往说之:“奋武将军、温侯吕布,自长安来,欲往洛阳觐见天子。还望守令行个方便,开城门让我等进来歇息。”

朝歌令饱读诗书,也不是傻的。从长安到洛阳,你就算不是从函谷关出来的,就算你翻山越岭,你也可以自荆、豫入大谷关、伊阙关。怎么反倒绕到朝歌来了?而且这是东门,看情况还是从朝歌以东来的。哄鬼呢!

于是朝歌令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吕君侯,君侯远道而来,小令本应开城迎之。然则朝歌城小,又多受流匪之乱,县穷民困。为免惊扰百姓,君侯不如暂歇城外,小令自当会为君侯所部准备好粮草物资。如何?”

吕布听了,眉头一皱,就要发作。旁边於夫罗便忍不住了,道:“奉先,说了强攻便可,你非得如此。看见了罢?这鸟官不拿你当回事!打吧!”

话方落,於夫罗便驰马而出,往城上刷刷刷便是数箭。朝歌令见那胡人飞驰而出时,便知不好,夺手取了旁边军士的大盾竖在自己身前,便只听得突突突三声,三箭皆中,箭头没入盾面。

吕布没想到於夫罗这么性急,心道,你不拿人命当回事,老子手下却只有千把人了,而且都是并州的老兄弟,当然舍不得了。

不过见於夫罗已经撕破脸皮发起进攻了,便也不多说,大手一挥,打算进行强推了。朝歌多年无战事,小县又能有多少人马。事发突然,还没防几下,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甲士人涌上城头,三两下砍翻县尉,生擒县令,占了朝歌。

晚上,於夫罗坐在县衙中,嘎嘎大笑,道:“奉先,如何?在山中再好,也不如有一县之地强!”

两人笑论了几句,便见荀攸匆匆而来,寒着脸道:“两位将军,既占朝歌,是否约束下军士,休得掠夺财物,休得滥杀无辜?”

於夫罗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道:“这有什么,儿郎们多年不曾入县城,让他们放纵放纵又有什么不行!”

荀攸听了,差点气炸,双眉一竖,便又转向吕布道:“吕将军,城中子民,皆我汉家儿女,以后也是吕将军治下百姓,大军所需物资,皆其供养,可谓衣食之父母!吕将军便没有一丝怜悯之心乎?”

吕布眉头一皱,被荀攸几乎喝斥,便要发怒,后来又想,於夫罗这个莽夫,将来是要走的,以后河内便是自己的地盘,如今於夫罗抢的杀的,岂非都是自己的损失?

于是便唤来亲卫,着其传令三军,勿得滥杀!勿得扰民!违令者军法治之。

於夫罗听了,眼中不满之色一闪而过,却又哈哈大笑,与吕布谈论起其他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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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袁绍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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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三年夏九月,卢珻为刘备诞下一子。冬十月,蛮族王女罗耶珂,接着为刘备诞下次子。刘备三十二岁这一年,连续得子,自然是欢喜得笑不拢嘴,而自青州牧府至青州全境,亦是欢腾喜庆声一片。子女双全,方为好字。这时代人们对子嗣的重视,超乎想象。小侯爷的出世,意味着刘备这片基业,有了继承人。便是严谨如郑玄、卢植、荀彧等,亦是喜笑颜开。

青州牧府大摆数日流水席后,向外宣布,为了庆贺广阳侯刘使君连得麟儿,免除青州境内百姓今年全部田租。消息一出,百姓们更是高兴得不行。在家诚心诚意的祈祷刘使君一家平平安安,小侯爷茁壮成长。

刘备在欢喜过后,却在头疼怎么给两儿子取名字。重活一世,他当然不会再去取封、禅这样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暗怀异志的名字。卢植兴致勃勃的跃跃欲试,结果刘备非得自己来。卢植见自己给外孙取名的权利都被否决,于是吹胡子瞪眼睛,把刘备费尽脑汁想的几个名字连连否决,两岳婿差点打起来。

最后,还是刘备占据了上风。为长子取名昊,次子取名坦。

似乎是为了庆祝刘备连得二子,辽东捷报亦不断传来,先是关羽分兵取玄菟,太守大开城门,倒履迎之,兵不血刃得玄莬。后是太史慈南下,亦是轻取乐浪。至此,辽东全境,全为青州所得。

当然,密报中亦有不和谐的事情。关羽密报,玄莬边界,高句丽人正调集兵马,蠢蠢欲动。疑似欲对辽东不利。

刘备与荀彧等人拿过地图,仔细的看了看辽东形态后,对辽东方面作出指示,趁机加固城防,储备物资,严防以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高句丽敢犯大汉,迎头痛击之!

密信发出后,刘备才道:“时已入冬,辽东远隔,恐战事不利啊。”

荀彧几年历练下来,已经沉稳得可怕,乃道:“主公无须忧心,黄汉升老成持重,云长与子义皆一时人杰,有此三人在,必保我辽东无事。”

刘备听了,点点头,自己也笑了起来。毕竟还是后世的心思,恨不得什么都自己管起来,都自己来操心,担心这担心那的。典型的草根表现啊。以后可得多注意了,一定要把这深藏的不好性格给改了。

不大胆放手任用麾下人,怎么把基业给发展壮大嘛。

公孙度迅速败亡,刘备光复辽东。消息一出,天下诸侯震了三震。什么时候,刘备这么厉害了?说灭一势力,抬抬手便灭了?心怀异心的,都不禁对刘备忌惮起来。

其中,以袁绍为最。他自与公孙瓒结怨,便时时想着厉兵秣马,彻底把公孙瓒给打倒。可是,一个公孙瓒已经很难对付了。旁边还有一个刘备,是公孙瓒师弟。自己与刘备关系也不好。要是自己和公孙瓒打起来,刘备在旁边抽冷子出来给自己一刀,怎么办?以刘备用兵的习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扫穴。搞不好自己冀州都保不住……

这人呐,什么都不怕,就怕胡思乱想。袁绍就是如此,越想越怕。越想心越乱。其实刘备要知道了,肯定会表示,袁绍你想得没错,就等你和公孙瓒掐架呢。三员大将去了辽东,咱益德还在老家磨拳擦掌呢。只要你们打得热闹,难舍难分了,我不让益德抄了冀州才怪。

袁绍便召集群臣议事,一脸黯然,道:“刘玄德新得辽东,声势大增。来日我与公孙瓒一决高下,其若出兵相助公孙,为之奈何?”

便有人劝道:“主公,与公孙瓒和谈如何?”

袁绍道:“积怨已深,想要和谈,难上加难。”心中却是暗暗冷笑,我怀天下志,区区一公孙瓒也降伏不了,如何扫平天下?

又有人道:“刘备若胆敢犯我冀州,到时主公便上书天子,遣使斥责之!”

袁绍拿眼一看,把这人给记住了。迂腐不堪大用!天子若还真有这么大的威势,我和公孙瓒还打得起来?早就一道诏书,两辆槛车,把我和公孙瓒给解押进京了。我都不听天子的,凭什么要求刘备听?不要再搞笑了,建议还能靠谱点吗?

麴义便开言了:“主公勿忧。如今我冀州文武济济,兵精粮足,上下齐心。若到时刘备真敢来犯冀州,末将必为主公拒之!”

关键时刻,还是麴义的话暖心窝子啊。打不打得赢另说,有这么一个态度,便是好的。袁绍欣慰的向麴义点了点头。

又有谋臣道:“曹使君如今据兖州,主公素与之善,大战起时,可与其盟之。使刘备不敢来犯。”

袁绍摇摇头,他心里清楚得很,曹操和他,已经不是一路人。表面上的和气,却掩盖不了他们渐行渐远的事实。更何况,曹操与刘备曾并肩作战,听闻近来还经常诗文唱和。有这一层关系在,要曹操出手对付刘备,只怕是休想。

袁绍站起身来,在地舆图旁边站了很久很久。心中直骂自己,当年自己是得有多傻,把刘备放到青州来。早知道有今日,直接把他扔到交州去不行吗?实在不行,扔到并州去也可以啊。如今青州威逼冀州腹心,就算自己没公孙瓒这档子事,万一哪天和刘备翻脸……

如今刘备又复得辽东,辽东一境三郡,这些年听说流民去那里避乱的不少。加起来,没有百万人,几十万总有的吧?一想到这么多人将为刘备提供兵源、钱粮,袁绍的心,就揪揪的疼。

不行,得想一切办法削弱刘备。不能任其发展下去了。公孙度得罪了他,他找个借口把公孙度灭了。将来若还有谁不小心得罪他了,他又要借机扩大势力了。这样下去,天呐,袁绍不敢想了。

袁绍正发愁,忽然闻得似乎有声音在呼唤自己。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帐下田丰,便道:“元皓可为我解忧乎?”

田丰一拱手道:“主公勿为刘备所忧。辽东,乃幽州治下,刘备岂能随意而据之?其若不还幽州,主公当致信幽州刘使君,上表天子,双管齐下,使其不得不让辽东。此其一也。今长安播乱,音讯全无。伪帝虽得位不正,然毕竟是先帝血脉,天子亲弟。主公当上表,表刘备为凉州牧,使其率军出函谷,以探长安虚实。此其二也。双策齐下,刘备必然手忙脚乱,想法化解。再无心思相助公孙瓒。到时主公便可提大军,一举而平公孙瓒。”

袁绍闻言,大喜。勉励了田丰几句,便让麾下各自散去。自己却是独坐书房,静静思考起田丰所言来。

第一策,可行,逼刘备让辽东,光明正大的阳谋,辽东本来就是幽州治下,想来刘备亦无话可说罢?想到刘备花费巨大人力物力,最后却为他人做嫁衣裳,袁绍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

第二策,嗯,天子肯定不会让刘备西征。之前就拒过一次了。这里面的心思,不用说,袁绍也猜得到。无非是怕刘备据长安,劫长安天子,与天下分庭抗礼嘛。想到这,袁绍又不禁鄙视了下洛阳天子。软弱又毫无决断,何曾有先帝一丝威势。先帝虽然爱好享乐,胡作非为,但却真的是君临天下,四海臣民,生杀予夺,尽在其手。也幸亏先帝死得早,否则,岂有自己为冀州牧,一言九鼎的今日?

嗯,还是想办法,让天子答应配合下自己罢。听说最近洛阳又缺粮了?算了算了,大不了自己割点肉,能恶心刘备,牵制刘备,就算成功了。

袁绍打着小算盘的时候。刘备亦在府内与荀彧谈话。讨论的,就是辽东的归属问题。说实话,这自己亲手打下来的地盘,谁肯让出去?

不过刘备知道,辽东属于幽州治下,幽州虽然多年不管,但如今还有个幽州牧在。事前不管事,事后跳出来摘桃子的人,前世今生,到哪都不少。虽然刘虞宽厚,但架不住他底下那帮人撺掇。而且,自己要强占不让,站不住理啊。自己当初打的大旗是公孙度不尊天子,割据自立。若自己灭了公孙度,私占辽东,在世人眼里,岂不是又成了第二个公孙度?

所以刘备想得很明白,这辽东,不管愿意不愿意,还是要让的了。当然,如何让,怎么让,还是要讲究策略的。不能让咱老实人吃亏是不是?

荀彧对刘备的长远眼光,深感佩服。当今天下,也只有主公,面对辽东全境,能够抵制住一口吞下去的诱惑了罢?

当然,要让辽东,说实话,荀彧心中也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青州为此付出了甚多。钱粮物资不说,那些战殁的儿郎,多可惜。

就在刘备与荀彧大致方案出来的时候,消息传来。袁绍与刘虞同时上表天子,恳请天子遣使往辽东,与刘备交割辽东一境三郡。

刘备当场就气炸了。脑门子上青筋直跳。妈的,这袁绍与刘虞两人绝对是联手了。暗底下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招呢。否则刘虞真想要辽东,派个人或者带封信来便是了。何必一声不吭,把这事捅到天子那里去?搞得好像我强行占据辽东不让一样,这让天下人怎么看我?

这岂不是平白的折我刘备的颜面么?好!好!好!刘备怒极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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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 兵临河洛

天子自还都洛阳后,一直过得不是很如意。想象中的威加四海,天下服从并没有出现。天下十三州部,能听自己招呼的几乎没有。除了偶尔几个诸侯还不时上点贡外,对天下的人事权、军政权,全部丧失。

便是在河南这一亩三分地上,天子的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天子第一次感觉到皇城太大了也不好。各处宫殿要安排人来值守,那么多人等着他发工资。文武百官,宫女内宦……何太后又是个享受惯了的,因为内府实在是紧凑,为此不知道骂了大臣和诸侯们多少回了。不过何太后这么长时间,也明白过来。若不是还有一批老臣心向大汉,若不是诸侯不敢率先出头去冒天下之大不韪,若不是还要自家儿子坐在皇帝宝座上平衡各方势力,天子这个人形印章,早就被人赶下台了。是以她也只能在宫中暗暗发泄下脾气。却又无可奈何。

这回天子一听只要配合下袁绍,就能得到不少钱粮缣帛,不由大喜过望。反正天下谁当州牧,自己说了也不算。袁绍夺冀州通过自己同意了吗?派高干去并州通过自己同意了吗?还不是造成既定事实了再上表朝廷让自己盖个印?既然这样,那也行,有好处白拿白不拿。于是便让袁绍先送东西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对,交圣旨。

天子使者很快就到青州宣了旨。消息传开来,青州文武为之一惊,天子和刘虞这是几个意思啊,辽东还没完事呢,就急上了?还有那袁绍,这关你什么事啊这。跟你一个五铢钱的关系都没有,你怎么也跟着瞎搅和?

倒是刘备镇定得很,速度飞快的给天子上了道奏折。说陛下你赶快派人去辽东,高句丽人打过来了。咱为朝廷收复了辽东,灭了公孙度,现在伤亡惨重,损失过大,抵不住了。虽说守土有责,但咱毕竟是客军不是?这事儿还得朝廷和幽州方面出面,速度要快啊,到时咱青州被高句丽人打败,丢城弃土,可别怨咱。另外咱作为大汉宗亲,同样很关心远在长安的陈留王殿下,毕竟也是先帝的血脉。臣这就整顿兵马,待辽东远征军返回,臣就立马挥师出征,救出陈留王殿下,替陛下扫平三辅。陛下现在就可以开始研究青州牧的人选问题了……

刘备又给刘虞写了封信,信中焦急得很,一再催促刘虞派遣官吏军马前往辽东接收。说青州军方面损失惨重,急需返还青州修整云云。信中只字不提刘虞与袁绍一道上表之事。

奏表到了洛阳,天子一看,傻了。辽东人事权不在我这,我想派个贴心人,就是老实如刘虞,他也不会干呀。更何况高句丽人又闹起来了,朝廷哪里还有兵马,兵马不都在你们这些诸侯手里吗?算了,还是让袁绍和刘虞自己处理吧。

至于让刘备离开青州,天子本来是无所谓,结果一看,刘备甚是挂念陈留王殿下,这什么意思这是?这是要奉皇弟为主吗?卧槽不能这样啊,天子心中一万头草玛马奔腾而过。当下也顾不得和袁绍的约定了,反正东西已经到手了不是?于是连夜遣使前往青州,抚慰刘备,告诉他,让他前往西州的这个决定并不成熟,还欠妥当。朝廷决定再考虑考虑。最后,为了表彰刘备为消灭割据势力所作出的努力贡献,以及庆贺刘备得子之喜,加广阳侯刘备食邑三百户,赐宫藏器物、书画各一箱。

刘虞接到刘备的信,打开一看,心中后悔死了。这回被袁本初坑了。听到辽东全境光复,而玄德一直没有消息,自己心中百般滋味,一直担心玄德占那儿不走了。袁本初又一直在那煽风点火,说刘备势力大了,就会相助公孙伯珪。自己头脑一发热,就听了袁本初的,一道附名上表朝廷……现在这下可好了,合着不是玄德不还辽东,而是辽东战事未了,高句丽人又开始闹腾了。看来自己是冤枉了玄德啊。

不过如今如何是好?自己都把玄德架火上烤了,如今玄德要让辽东,让自己速派人去。可这个烫手山芋老夫现在不想接啊,就这么点人马,公孙伯珪又是个听调不听宣的,怎么能打得过高句丽?这回没法下台了,咋办?

冀州,袁绍听闻两大杀招被刘备轻描淡写的化解,心中也颇不是滋味。合着自己花钱出力气,最后刘备得好处了?这事办得,亏大发了啊!

随着刘虞遣使前来庆贺刘备连得二子,这场风波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听说刘虞如今和袁绍两家在扯皮,刘备表示很高兴。

当然,为了防止袁绍还有后招,刘备指示辽东方面,暂时保持守势,与高句丽对峙,并不主动进攻。

并不是刘备不想建功立业,指令麾下大将一路打到高句丽王城去。而是他不愿意自家将士用尸骨鲜血换来的功勋荣耀,却成就了别人。这就太不划算了。保持原样即可。

袁绍这边偃旗息鼓,打算这段时间低调做人,不招惹任何人了。可惜,公孙瓒不答应啊。如今两家仇怨可是结大了。

当年袁绍为了抢韩馥的冀州,因为韩馥是袁氏故吏,自己不好直接光膀子上阵,于是以利诱公孙瓒南下,暗中结盟说平分冀州。结果韩馥抵挡不住,主动请了袁绍来。袁绍一来,就和公孙瓒翻脸了,两家大战一场,很难说谁占了便宜。

公孙瓒虽然劫夺了无数丁口物资,但总觉得自己被袁绍给耍了,面子上过不去。恰好去年袁绍得了冀州还不满足,派了高干去并州之外,又遣亲信大将会稽周昕去夺孙坚的豫州。当时孙坚在前线和刘表正对峙呢。袁术得信大怒,便派兵去打周昕。公孙瓒得了消息,遣从弟公孙越率千骑助袁术。结果公孙越命不好,头一回上阵,便中了流矢,挂了。公孙瓒怒极,自己被袁绍忽悠,自己从弟还被袁绍军射死,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于是现在休整得差不多了,又重新召集部曲,欲挥师南下,饮马冀州。一时之间,幽、冀上空,战云密布。

袁绍得信,惊疑不定。一个公孙瓒他倒是不怕,又不是没把他打跑过。只是得提防隔壁的刘备啊。这可是头实打实的老虎。

公孙瓒欲南下,自然不会忘了刘备这位好师弟,幽州信亦来青州,除了表示对刘备得子的祝贺外,就是想让刘备出兵相助。

刘备拿着这信,头也疼。他这个师兄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倔强,喜欢折腾。在幽州不敬上司,在外又多竖仇敌。这将来怎么得了哦。

说实话,刘备真不想诸侯你打我、我打你。打来打去,死的都是汉家儿郎,损耗的都是华夏实力。如今草原上的胡人们,正蛰伏待机,只等着咱们大汉帝国一乱,他们就会趁机而起。五胡乱华不就是这样来的?

可是想劝吧,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公孙瓒这仇不报,这气不出,肯定是不会罢休的。而袁绍吧,自己也看他有点不顺眼。要不,插一脚算了?刘备有点犹豫不决了。思前想后,刘备长叹一声,要不是如今宿老仍在,忠臣颇多,阻力太大,他早就起兵,平复天下了。哪里需要考虑这么多?

就在袁绍、公孙瓒两家摩拳擦掌,刘备忧心忡忡的时候。爆炸性的消息传来,吕布、於夫罗两人率大军攻占河内,河内太守张扬战殁,如今两家大军兵锋直指洛阳。闻得吕布又来,洛阳文武皆惊,民众扶老携幼而逃。天子亦大惧,遣使四方,向诸侯求援,恳请诸侯勤王。

吕布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他哪里知道,在洛阳,先杀了丁原,又干翻董卓的他,已经被民间描述成了一个大魔王。天性反复、好杀、喜食人心肝、武艺超群,一个能打一千个,身高十丈,两膀有万斤之力……各种荒诞不经的形容词,都出现在他的身上。所以他出现在河内,与洛阳只有一河之隔的地方的时候,全洛阳城的人们都沸腾了。大魔王又来了,上次出现在洛阳,洛阳死伤上百万,到现在一片残破,元气未复。现在又来,洛阳岂不是要全都死光、死绝?于是,流言四起,有条件的都打算逃跑了。

天子曾经见过吕布,觉得吕布确实是恐怖,气势逼人。他也怕。如今洛阳城中那点城防军和禁军,哪里抵得住吕布的虎狼之师?更何况,还有南匈奴也搅和了进来……

吕布表示忧郁了。尼玛都在乱传些什么,老子这么帅,这么和蔼,你们瞎吗?还有什么我上次来洛阳,洛阳死伤上百万?这谁说的,你站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只要你告诉我整个司隶部总共才多少人?

吕布与於夫罗兵临河内,天下都乱了。袁绍和公孙瓒不约而同的罢手。此时,不管是袁绍、公孙瓒,还是曹操、刘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千万不能让吕布再入洛阳。若是让他控制了天子,那可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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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兵发河洛(二)

袁绍、刘备、曹操三家最先响应,一边准备起兵勤王,一边发信斥责吕布与於夫罗,质问两人到底想干什么?

至于就在洛阳边上的袁绍与孙坚,却是一声不吭,表示不说话。[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十一月,刘备遣张飞率青州第二军,兵发洛阳。借道冀州的时候,为冀州所拒,袁绍的小心思很明白,你青州军别想踏上我冀州一步,得防着点,别让你们弄出什么鬼来。张飞大怒,这都什么时候了,洛阳十万火急,你们还在这玩心眼。于是绑了来阻己军的冀州信使,狠狠赏了一顿马鞭,这才忿忿率军转道兖州。

过兖州时,遇曹操军,一问,原来也是前往洛阳的。张飞大喜,刚好曹刘两家素来友善,于是两家合作一处,一股洪流便往洛阳而去。

吕布其实压根也没想过要打过黄河去。洛阳天下雄城,当年董卓也是趁乱才能够入洛阳,而且是以平叛的名义。如今洛阳已经有警,自己便带了军队去,又能干什么?洛阳的禁军也不是泥捏的,等攻下洛阳,自己的路只怕也走到尽头了。至于匹马单枪进京拜见天下,呵呵,想都不要想。

不过,在据了河内后,天下已经哗然。河内与洛阳,实在是太近了。除了一条大河,再无关隘之险。怪不得皇帝心惊胆战,看看天下诸侯雪片似的书信便知道了。随着越来越多的诸侯表示对吕布行为的担忧。吕布觉得,来河内是不是错了?

就在吕布开始反省,打算找於夫罗商量,弃河内北上,占据并州的时候。於夫罗先找过来了。一脸凝重的道:“奉先,看天子与诸侯的反应,咱们是不是捅马蜂窝了?”

吕布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於夫罗,心道你也知道啊?

於夫罗又道:“看来这河内是待不下去了,不然,搞不好咱将成为众矢之的,我们若不走,天下诸侯到时肯定会群起而攻之。奉先,既然要走,就要快。不过,走之前,要不要干票大的?”

前面几句,吕布还觉得深以为然,到后面那一句,就完全变味了。吕布心中讶然,想不到到这时候了,於夫罗不想着怎么跑路,居然还想着要干一票大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这脑袋是怎么长的?

吕布又好气又好笑,一甩手道:“单于,再不走,等诸侯齐至,想走就晚了。”他才没那么傻呢。再不走,关东几路大军一围,他想哭都没地方哭。三辅回不去了,并州还在别人手里,南边又得罪了袁术和刘表,天下之大,让他往哪跑?还不如早早弃了河内,直奔并州!

於夫罗见吕布欲走,急了,一把扯住吕布衣袖,叫道:“奉先,你听我说!”

然后便见於夫罗快速的喊道:“东边儿已经有动静了,听说袁绍、刘备、曹操都准备起兵了。这三家,没一个是惹得起的。西边有函谷险关,南边也不好走。咱除了河内,就只有并州可往了。可是现在并州还在高干手中。若你我发兵打并州,到时袁绍等从背后率军来,两军夹击,并州未下,你我均为阶下囚矣!”

其实这就是比谁动作快的问题。吕布急着要马上走就是这个原因。但他内心也实在是惶恐,不知道并州那边情况怎么样,能不能打下来,打下来要多久?他是并州人,山川地形他熟的得,光一个壶关,就够他受的了,更别说还有太原、雁门等要地。且并州男儿悍勇无双,真拼起来,搞不好就打成持久战了。可是他要的是速战速决。

听了於夫罗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吕布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觉得挺有道理,于是停住脚步,回过身来,认真道:“单于可有良策以教我?”

於夫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獠牙,道:“哪有良策。只是想着这老寨子也回不去了,并州那边,亦是前途未卜。我等并无他意,天下诸侯却横加指责。心中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便想一不做二不休,小皇帝和诸侯不是冤枉我们要攻洛阳吗?索性便把这事给做实了,咱不跑了,冀州就在边上,袁绍军一到,咱也无路可跑,不如攻进洛阳去,捉了小皇帝。看他们敢不敢乱来?嘿嘿嘿嘿嘿!”

於夫罗双眼幽幽发光,笑得特别狰狞。吕布大声道:“单于你好糊涂!洛阳天下大城,内有禁军防守,且洛阳如今已是风声鹤唳,你我如何攻得进?”

於夫罗嘎嘎笑道:“老子已经想过了,你我各引一军,我先过河,你改旗易帜,诈作诸侯军来攻我,老子败走,你再自称是援军,想来洛阳必然会放你入城。到时你我内外配合,一举而下洛阳城!”

见吕布还在犹豫不定,於夫罗大声道:“奉先,我敬你是个好汉,你怎的像个妇人似的迟疑难断?难道你就不想再见识见识京师的繁华?”

吕布一想,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於夫罗此计可行,到时入了城,唉,入城再说罢。当下便点了点头,道:“便依单于之计。”

於夫罗纵声大笑,顾盼自雄,道:“这才对嘛!老子便是要死,也得死在洛阳城!死在皇城!”言语中,豪迈却又透着一股苍凉。

吕布瞬间便明白了,原来於夫罗也不看好未来啊。这才歇斯底里的想最后疯狂一次罢?

曹操军队的统军大将是夏侯惇,夏侯惇此时还不是后来的盲夏侯,长得威猛雄壮,跟张飞差不多是同类,刚好两人又都是个暴脾气,一来二去便看对眼了。没多久就你唤我元让兄长,我唤你益德贤弟了。夏侯惇少以勇知名,也是跟随曹操平定黄巾出道的。见了张飞,自然是少不得要比划比划。

乒乒乓乓的打了几回,夏侯惇对张飞这个小老弟那是真的服气了。自己少时习武,长大游历四方,见过许许多多的豪客拳师与游侠儿,能与张飞相提并论的还真没几个。当下便忍不住的叹道:“贤弟一身艺业,果然惊人。真万人敌也。观我兖州,唯有典将军或许能在臂力上与贤弟一较高低。”

张飞笑道:“兄长过誉了。我青州军中,汉升兄与云长兄,便胜我许多,子义贤弟,亦有万夫莫敌之勇。典将军,可是典恶来么?”

夏侯惇听了,不禁咂舌,暗自记下黄忠与关羽还有太史慈的名字。却不知道,张飞这是自谦呢。就像后世有人被夸时,总会客气一下,说声我这算不了什么,比我厉害的人多着呢一样。

两人就这样一路行军,很快就到了河南阳武。本来刘备是让张飞直接借道冀州,直入河内,抄吕布与於夫罗的后路的。结果袁绍不让,只得改道先入河南尹,先到洛阳再说。

方过阳武城,便有斥候飞速奔来:“报!将军,前方打探得清楚,吕布与於夫罗正在集结兵马,似有渡河打算。”

张飞与夏侯惇对视一眼,担忧不已。从阳武到洛阳,还有数日路程,而渡河却只需要几个时辰。希望赶到时,洛阳还未有失吧。

夏侯惇性子急,当下就要先率骑兵飞奔洛阳,被张飞劝下了:“元让兄长,骑兵再快,亦来不及阻敌过河了。此时不宜孤军深入,以免为敌所趁。洛阳天下雄城,只要严加防守,短短数日,吕布便是项王复生,亦不可能破城。”

夏侯惇一想也是,自己就是跑出血,到了洛阳,吕布他们只怕早就在攻城了。到时自己累个半死,让吕布弃城来打自己,那就不划算了。还不如与益德一道去,吕布纵横天下,也就靠益德挡一挡吕布凶威了。

于是便下令三军,带上数日干粮,加速行军,其余辎重交留辎重营慢慢行来。来河南替天子却敌,皇帝还能差饿兵不成?

於夫罗与吕布率军一先一后过河的时候,荀攸却正在一处小院门口,求见貂蝉。一路行来,荀攸早就知道这个奇女子,乃是昔年洛阳宫女,因容貌而被董卓所掳,后为吕布所救,遂委身于吕布。而且貂蝉明书礼,知进退,对吕布颇有影响力。自己要在这军营中获得助力,也只能依靠貂蝉了。

貂蝉正于房中倚窗而坐,这些日子,她越发的清减了。当时在於夫罗处,吕布决定率军向西,来争夺河内时,貂蝉便劝了又劝。结果吕布雄心已起,不再听劝。沉默了半晌后,只扔下一句妇人知道个甚么,便离开了。貂蝉只是个弱女子,她再知书达礼,又岂知男人若是雄心万丈时,谁说都没用,只能一心成全而不是执意阻拦?

眼泪还没流干,又听得吕布要去攻打洛阳。貂蝉当时便惊呆了。她小脑袋里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将军,要这么折腾。攻打洛阳,不管结局如何,会引起多少人的不满,难道将军不知道吗?

貂蝉欲劝时,却被告知,将军没空见她。貂蝉一颗芳心便忽的坠了下去。这几日茶饭不思,正在房中发愁呢。忽有婢女来告,府外荀先生求见。仿佛很急的样子。

荀先生?貂蝉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一道清矍的身影来。是那个大名士荀先生么?那便见一见罢。

...

第二百四十六章 荀攸退兵

荀攸随营参赞军机,自然是第一个知晓了於夫罗与吕布要攻打洛阳。当下便大惊失色,进行力劝。於夫罗说不过荀攸,倒也干脆,把荀攸给关进小黑屋了,让留守将士严加看管。

这边前脚一走,后脚荀攸便说动看守将士,把他给放了出来。荀攸一出来,便急得不行,去追於夫罗吧,这人心意已决,再说也是无用。去朝廷和诸州报信吧,时间上又来不及了。思来想去,荀攸眼睛一亮,把突破点放在了吕布身上。

从之前吕布不远千里去投奔刘备的行为来看,这人还是值得挽救一下的。只要说明利害,想必他定然会醒悟过来。荀攸知道貂蝉对吕布有特别的影响力,于是便一头奔貂蝉这里来了。

见了貂蝉,荀攸心中一叹,好个秀丽的女子。旋又正色道:“夫人可知,吕将军危矣!”

貂蝉正为吕布担忧,闻言不觉一惊,乃道:“先生何出此言?”

荀攸沉声道:“吕将军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下犯上,以臣犯君,攻打洛阳。此番不管洛阳能不能打下来,这天下都将再无吕将军容身之地!”

“杀丁原、从董卓,此其罪也。诛董卓,此其功也。吕将军之前有过,而其之诛董卓,则有大功于天下、于社稷。若吕将军亲身入洛阳,觐见天子,尚有位爵之封。为何冒此粉身碎骨之险,不惜一错再错,欲攻洛阳乎?若真如此,四海之内,无人能容吕将军矣。”

貂蝉听见,心中一沉,眼泪就下来了,当下便盈盈拜了下去,泣道:“还请先生教我!”

荀攸双手虚扶,道:“夫人,事尚可为,还请夫人亲书一信,遣使急送至吕将军处,陈说利害。吕将军当世英雄,自当醒悟过来。”

当并州骑一人配三马,人不卸甲马不离鞍的一路飞奔到吕布营中时,人与马都累得直吐白沫了。吕布听说是貂蝉急信,不由一愣,难道家中出了什么变故?于是一把夺过信件,拆开一看,脸色就变了。

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吕布之所以同意於夫罗提议,一是觉得自己没退路了。二是觉得要是能入洛阳城,到时便是他说了算了。第三,也就是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时间紧迫,他没那么多时间去推敲细想。如今貂蝉得荀攸指点,急信一封,陈说利害。吕布又不是傻子,更何况趋利避害乃人之天性。

信中毫不讳言的告诉吕布,真要攻打洛阳,不管成与不成,将会遭世人遗弃。到时天下真的便无处可容身了。於夫罗则不同,他毕竟是匈奴人,还有返还南匈奴的一条退路。且吕布欲化解诸侯声讨,只要退出河内,天子与诸侯便会松一口气,不会对吕布紧紧相逼。是欲痛改前非,还是欲遗臭万年,信中让吕布自行斟酌决定。

大军最终在平阴停了下来。吕布和於夫罗发生了合作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於夫罗想不明白,前方就是洛阳城了,为什么吕布却突然发悔?进了洛阳城,有大把的钱粮、美人可以享受。抓住了天子,天下诸侯哪个敢吱声?谁他妈不服,老子就把天子给剁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吕布却是彻底想通了。诸侯勤王,不过是不想看到如今大汉名义上的共主出现问题。毕竟天子若出事,天下将又会大乱。而诸侯们却还未做好准备。那么自己只需离洛阳远一点,都还不用退出河内,就可以化解这次危机,干嘛反应这么激烈,要和於夫罗绑在一起,去进行一场渔死网破的战争?

而且以河内北部为根基,迅速进攻并州,这才是最紧迫的事情。也是之前出山前定好的策略。不容有变。按现在的分析。自己进攻并州时,除了袁绍会着急,估计其他诸侯都乐见自己如此。之前听说袁绍与幽州公孙瓒多有不和,两家怨隙颇深。那么自己攻打并州,袁绍能派多少人马出来援助?绝对不多,不然他怎么应付公孙瓒?

只要不是大军来援,吕布就不惧任何人。这是他厮杀多年建立起来的自信。

既然如此,洛阳城便算了吧。虽然有於夫罗之策,吕布觉得夺城机率颇高。但他已经不想再被诸侯围攻了。到时诸侯围了洛阳城,他就是想逃都逃不出去。有什么用。而且於夫罗这个家伙,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可靠的样子。关键时刻还要防备他捅刀子。这个家伙凶残嗜杀,放他进了洛阳,真搞得洛阳腥风血雨,民怨四起,到时於夫罗率兵一退,所有罪名就要推到自己头上了。不划算……

短短一瞬间,吕布想了很多,都是在权衡利弊。最后得出结论,这洛阳城,还真不能打。打了绝对是弊大于利。得不偿失。

于是召了众将前来征询意见。以张辽、高顺为首的武将们,第一时间就站了出来,表示赞同吕布罢军的计划。他们早就想反对了,奈何吕布一意孤行。就算是凉州诸将攻打长安,也不过是因为朝廷不赦其罪而想自保而已。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凉州将攻入长安,也只是诛杀了王允一党。长安天子与诸臣,不都好好的么。

按张辽的话说就是:“我等身为汉臣,将军欲以臣伐君,此大逆也,罪在不赦。牵连家小族人不说,死后又有何面目见地下先人?”

吕布叹了一口气,道:“传令三军,回师河内!卿等活命,全仗荀公达,回去之后,当登门致谢。”

然后,吕布不管於夫罗如何咆哮,如何发怒,率着人马就要回师了。临行前,告诉於夫罗,他此番将不在河内逗留太久,将率军出山阳,过蔡城,越过太行山,攻打上党。单于若还想合作,便一同行军。若单于有他意,那么也就好聚好散,就此分别。

最后,吕布看了一眼远方隐约的洛阳城。洛阳,繁花似锦的所在,可惜,不能去了。吕布并未听从荀攸信中的建议,亲身入城,觐见天子。将军离开了他的军队,离开了他的士兵,便如拨了牙的老虎,还有什么用?吕布自负勇力,也不敢拍着胸脯说在皇宫中,能空手对付一群群的刀斧手和弓箭手。还是远远的走开比较好。爵位什么的,不能当饭吃,这年月,有地盘、有军队,才有实力说话。

当张飞与夏侯惇飞奔到洛阳时,吕布和於夫罗早就过了黄河了。而吕布亲书的奏章,也摆在了皇帝的案头。

吕布在奏章中,把自己摆得很低,说昔年受董卓之惑,做了一些错事。如今翻然悔悟,是以听从朝廷听从司徒王子师之命,诛除董卓。而后凉州诸将叛,自己寡不敌众,只好出奔武关。诸侯不念新功,只记旧恶,拒而不纳,自己只好率着残军四处流浪,若不是於夫罗单于所救,自己等人只怕是早已饿死于道旁……今据河内,亦不过是想来河内就食,以养军队罢了。实无冒犯陛下天威的意思。如今自己既然让天子和诸侯不安,那么自己为了避嫌,将会退出河内。还望陛下明鉴……

“哼!吕布、於夫罗,狼子野心,天下谁人不知?若不是诸侯各遣援兵,其会退兵?”天子忿恨不已。天子今年已经十七岁,少年郎已经懂得了许多。

在他看来,他这个天子,实在是做得没意思。跟春秋、战国时的傀儡周天子差不多。虽然为天下共主,四海至尊。可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兵没兵。除了河内、河南、河东、弘农这四郡。天下他便竟然任命不了一个县令,一个太守。更不用说州牧了。冀州韩馥要退位,竟然不请示朝廷,就直接与袁绍私下交易了;并州,袁绍说打就打了,说私命州牧就私命州牧了……自己除了事后给他们补上一道手续,以表明他们的正当性,还有什么用?

此时的天子,一想到此节,便无比痛恨起先帝和益州牧刘焉来。就是父皇胡作非为,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地方守令与豪强勾结,不尊朝廷号令。就是刘焉,一心想着己身安危,于是在中平五年向先皇建议设州牧,以重臣出镇,以安定天下。

结果如何,现在看到了。如今的朝廷,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地方、对郡一级的完全控制权。而以州为单位的大割据集团正在逐渐形成了。帝国希望控制地方的最后一次努力失败了,而且这一次决定,使得帝国在政治上的分裂趋势,更为明显。

天子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现象,而是要灭国的先兆。可是,他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偌大的一个帝国,传承数百年,却要在他的手里,黯然收场,他的内心,又何尝不充满着痛苦和煎熬。

张飞与夏侯惇到洛阳时,吕布与於夫罗已远走。既然敌军走了,他们也自然不会再追上去打生打死抓住不放。这没有必要。当然,来了洛阳,不觐见下天子,非人臣礼。所以留军于城外,两人结伴,往大鸿胪寺报备,欲拜见天子。

大鸿胪卿对两人倒是很客气,为他们安排了馆舍,说将会尽快告之尚书台,到时天子自会有旨意下来。两位将军耐心静候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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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袁术攻兖

吕布与於夫罗面临诸侯压力,不得不回缩兵力,挥师转向,北上并州。洛阳天子松了一口气,总算能睡个好觉了。于是便召见张飞与夏侯惇,见两人威猛雄壮,气势凛凛,不由心下喜欢。暗道,若禁军中有如此大将,朕复何愁?天子和言悦色,勉励了数番后,便开口想留两人在京任职。结果张飞与夏侯惇不约而同婉拒之。

朕的朝廷,留不住人材了。这一夜,天子独坐了许久。

不说张飞与夏侯惇各引兵还本州。却说荆州刘表与袁术相峙,因袁术骄奢,贯于享乐,疏于军事。结果就被刘表抓住机会爆发了下,着从子刘磐引荆州精兵,断了袁术粮道。袁术军无粮军心大哗,不战而散。便是孙坚再英雄了得,却也无法镇住这漫山遍野疯了般似的士卒。毕竟,他的部队,与青州军这种纪律严明的部队无法比。

袁术大败,刘表见机,趁势夺了南阳,一路撵着袁术穷追猛打,一直把袁术赶入豫州境内,这才罢休。此战之后,刘表从此便是货真价实的荆州之主,千里沃土的实际至尊。

豫州,孙坚虽为豫州刺史,然则却从袁术在外征战多年,这块名义上属于他的地盘,一直却顾不上。如今踏上了豫州的土地,一股莫名的情绪便忽然从孙坚心头涌起。这才是属于他的土地啊。放眼天下,哪个风流人物,不是拥有一州之地做为根本?刘虞、袁绍、曹操、刘备、刘表、陶谦、刘焉……可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行使自己豫州刺史的权利?袁术本事平平,却凭着好家世,驱使自己为他南征北讨,对自己如下人般颐指气使,简直是受够了!

丢了南阳的袁术正在狂怒中。南阳大郡,天下精华之地。更为可惜的是,自己投了巨资,在南阳兴建亭台馆阁,如今一撤,却便宜了刘表。袁术一想到这里,心就在滴血。不行,得想法子从其他地方弥补回来。

袁术扯过地图一看,河南便算了,皇帝的自留地,吕布和於夫罗想去沾点便宜,不也灰溜溜的跑了么。南边儿刚吃了个败仗,军心不稳,先不去了。豫州周边,北边是兖州、东边是徐州、东南边是扬州……这些都是好地方啊,地盘够大,人口众多。要是自己连下三州,加上豫州,天下近半在自己手中,便是一步登天,也未尝不可吧?

袁术想象着自己征战天下,莫敢不从,兄长袁本初跪在他面前,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禁得意的大笑起来。

原本的历史上,他也是这么疯狂的做的,先是去挑衅曹操,结果被曹操一顿饱拳,打得找不着北,然后又引军南下,杀了扬州刺史,据了扬州,接着又马不停蹄,去攻打徐州……然后这家伙野心膨胀,就在寿春称帝了。当然,结果也很不好。

刘备为什么不敢暴露他的野心,就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天下虽然诸侯并起,但大汉延绵近四百载,皇族刘氏有德于天下,百姓人心思汉。所以谁也不敢拿两位弱小的天子怎么样,最起码在明面上,还是很尊敬的。便是攻破长安的凉州诸将,亦是如此。当然,已经死去的董卓不在此列。这家伙,可是真有胆子弑君的。

经过刘备慎重的考虑,觉得此时还是埋头发展比较好。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条策略不但适合朱元璋朱和尚,同样也适合此时的他。毕竟先帝尸骨未寒,而天子又无失德之举。此时的天下,谁敢乱来?最最重要的是,刘备有声望有地盘有军队,但却缺乏底蕴。底蕴是什么?这东西很缥缈,但却很重要。

底蕴便是如袁绍、袁术兄弟一般,润无细无声,无孔不入的影响力。天下近半的诸侯与实力派,不是袁氏的门生故吏,便是袁氏的姻亲。天下绝大多数的郡县守令,都能够弯弯绕绕的和袁氏搭上关系。是以袁绍能说动韩馥心甘情愿的让冀州,占据并州;是以袁术胆敢明目张胆的占据南阳……这,就是底蕴。这,就是袁氏兄弟得以立足的根基。所以刘备不止一次的想,或许是袁氏实力太强大,所以才遭天妒,让袁绍与袁术两兄弟争得你死我活,导致袁氏分裂,最后落得个先后败亡的结局吧?不然,袁绍袁术两兄弟联起手来,这天下只怕便真的要改姓袁了。

袁术看着地图想了半天。理智告诉他,应该先率军南下,攻占扬州才是。但看到兖州,便不觉心头火起。

曹操曹孟德!袁术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来。老曹打小和他们关系就好。可是,却在二袁之争中,旗帜鲜明、义无返顾的站在了兄长袁绍那边。这让袁术如何不怒?

人一生气,便失去了理智。袁术便总觉得,自己要是南下扬州,便宜兄长的铁杆小弟曹操,铁定会听从兄长袁绍的建议,来攻豫州,从背后给自己捅刀子拖自己的后腿。

既然这样,那么便先下手为强,先把老曹给打服帖了再说。袁术咬牙切齿的想道。可惜,许多年没见,音讯隔绝,他压根就不知道曹操如今早就不是当初反董时的模样了,如今曹操麾下,文武济济,兖州兵又在扫平兖州各路黄巾、盗匪中得到了血与火的锻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喽。

北上兖州,袁术没打算带上孙坚。因为孙坚向他汇报,说豫州境内乱匪多如牛毛,想借此休整的机会梳理一番。袁术想了想,便同意了。觉得他亲自北上,已经很重视曹操了。他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有孙坚坐镇豫州,筹备粮草,安定地方,他一万个放心。当然,为了避免孙坚闲下来想法太多,袁术临走的时候,把孙坚麾下四大将程、韩、黄、祖给带上了,说既然文台在后方无战事,那么他便把诸将带上,好让他们多一点立功的机会。

孙坚对此,表示无可奈何。不过,他麾下也不是无人可用,妻弟吴景,从子孙贲,随他多年,已经渐渐在军中崭露头角。既然程普等人被带走,那自己便顺势把吴景、孙贲给提拔起来吧。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刚开始,袁术很顺利,率大军横扫陈留,如入无人之境。兖州境内各路贼军,见袁术势大,纷纷来投,黑山贼、黄巾余孽,闻袁氏之名,一个个络绎不绝,前来佐之。这个时候,曹操去哪了?

曹操正在济北、泰山、东平等地清扫兖州贼军残部,顺便到泰山征兵。泰山兵以精悍闻名于天下,前阵子战死的曹操好友鲍信,就是泰山人,他曾受何进之令,多次来泰山征兵,他的的嫡系部队,便是泰山兵。等曹操接到消息时,袁术已经横扫了陈留,兵锋直指济阴了。

曹操得到袁术入侵的消息,差点就炸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不怒自笑道:“袁公路安敢犯我境耶?”

于是留下夏侯渊在此镇守,打扫残局,自己急匆匆的便率军南下,迎战袁术去了。途中,曹操还给袁术去了封信,大意是大家都是多年故交,不知此次为何袁公路无故犯我兖州是何意?为了多年交情,可速速退兵,不然,到时大家脸面上不好看。又去信袁绍,请他看在大家相交一场的份上,调解下。

说实话,曹操此时还是比较重感情的,此举绝对不是怕了袁术,只是想着大家向来交情好,为什么要突然之间就翻脸?

可惜袁氏兄弟让曹操失望了。袁术是春风得意,所以对曹操来信压根就不屑一顾。老子现在人多势众,兵强马壮,吃到嘴里的肥肉为什么要让出来给你?再说了,你不一直站袁本初那边吗?现在想着来套交情,晚啦!

袁绍这边又不同,他观望许久,见高干成功阻吕布与於夫罗于壶关外,一颗心便放了下来。准备全心全意备战公孙瓒。此时弟弟袁术失了南阳,却来攻打兖州,虽然令人意外,却也是他想看到的。曹操虽然表面上和以前一样,似乎和他同进退,但袁绍知道,曹操渐渐开始变了。不再如以前那般,对他马首是瞻了。或许,是兖州、还有与刘备的交情,给孟德的底气吧?那么,便让你们打上一场好了。至于调解,呵呵,袁公路还会认我这个兄长么?

二袁的不置可否,让曹操很是气愤。他心思灵活,稍微一想便猜了个七七八八。曹操机变灵活,权谋自然是不缺的,但更不缺的,是一腔热血。曾几何时,他也是个满怀抱负,对这世间一切的不公看不习惯的理想青年,他有过很多梦想,游侠儿、提兵西征,扫平西凉的征西大将军等等等等……有的破灭了,有的正在努力中。可是这几年发生的许多事情,让曹操满腔热血渐冷,逐渐从冲动回归到理智。锐气渐敛,而变得开始成熟稳重起来。然后袁氏兄弟的表现,仍然让曹操心中一寒。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我把你当推心置腹的兄弟,而你却把我当随时可以抛弃出卖的路人来得让人更伤心?

打小到如今的交情,都抵不过利益。还有谁可以相信?或许就是这时,多疑,才成了曹操的性格标志之一。

ps:对不起书友们,上周四我爸出车祸了,幸好不是很严重。在这多嘴提醒大家一句,多注意交通问题。祝大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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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青州余事

初平三年冬,因袁术败北,刘表复南阳。荆州遣使入朝奉贡。洛阳天子龙颜大悦,拜刘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假节。以为天下表率。

就在吕布与高干激战于壶关,曹操抵袁术于封丘的时候。幽州兵马又动。公孙瓒不顾刘虞反对,执意南下,欲与袁绍争夺冀州。公孙瓒私谓诸将道:“幽州苦、冀州富。若以冀州为基业,天下必有我与诸君一席之地!”

乱世出英雄,于其中能出类拔萃者,多是武人。百姓最渴望的是太平盛世,而军人,想建功立业,想荣华富贵,想实现自我价值的最大体现,便只有战争。众将一听有仗打,无一不跃跃欲试。至于战争是否正义,这是自家将军需要去操心的事情。他们管不着。

当天下人的眼光又聚焦在并、冀、兖、幽诸地时。青州牧府却正在议事。牧府诸曹与地方郡守一个不落全来了。

会议主题有二个,粮食与钱币。

刘备最近下去巡视,发现经过案比查户、重新授田分地后,青州地面百姓虽然生活有所改善,但许多人,仍然是在贫困线以下挣扎。

限于生产水平,此时的田地亩产量并不高。所以一户人数比较多的,就算种再多的田地,也只能勉强图个温饱,这还是天公作美的情况下。若一旦逢上灾年,卖儿卖女卖田地,或者全家作了流民,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华夏这样一个农业大国,便是后世,三农问题仍然是让统治者们异常头疼的问题,更不用说这个时候的大汉帝国了。

刘备又想起北宋仁宗时期的大臣丁度曾经上疏:下户才有三、五十亩或五、七亩。而赡一家十数口,一不熟,则转死沟壑……这样的人家,在青州似乎比比皆是。

在巡视地方中,刘备又发现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就是在青州,私铸钱币的现象,比较突出。当时刘备便大吃一惊,虽然他不是搞经济出身,但也知道,钱币问题,非常重要,影响着帝国的经济命脉和信誉。若私铸成风,将会导致一系列的问题出现。

五铢钱,自汉武帝开始,一直到后世唐初,都曾盛行,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发行和流通最为广、远、久的一种钱币。可以说,百姓的认可率还是非常高的。可惜,此时的钱币发行已经渐趋混乱。经过董卓收铜人,私铸小钱以坏五铢后,铸币权便不再控制在朝廷手中。天下诸侯,只要是地盘上有铜铁矿的,莫不私铸以谋利。而诸多大族豪强、甚至普通百姓,也纷纷铤而走险,加入这个行列。

在下面转了一圈,刘备就有些坐不住了。钱币铸造权,他是一定要控制在手中的。这一点,不容置疑。

于是,在这次会议上,刘备作出了几点要求。第一是全青州的矿产资源,全部收归牧府统一管理,任何人不得私自探矿采矿。原有发现的私人矿产,由牧府回购。第二就是设立三官监,专司造币。第三就是逐渐回收市场上流通的伪劣钱币,统一销毁。最后,刘备的声音掷地有声、杀气腾腾:“诸卿回转本郡,可传我令,凡私铸钱币以谋私利者,杀无赦!”

刘备也知道,私铸钱币,利润丰厚。就算他举起屠刀,亦阻挡不了那些利欲熏心的家伙以身试法。不过,想来血淋淋的刀剑,足可以吓住一部分人。另外的,便只有在铸币上多费心思了。用料足、工艺领先,便足以让那些私铸的家伙无利可图,进而让他们对造币再也不感兴趣。这才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下一步,应该要考察工曹与工匠营了。刘备这样想道,于是便又对工曹从事邴原道:“根矩,工匠营近来如何?我意欲前往一行,到时还请根矩相陪。”

说完了铸币,刘备话风一转,又说到了粮食问题。亩产量不高,关键还是在于种子的培育。至于施肥,这个时候的农人们,早就知道用淤泥、草木灰、粪便来改善地力了。这一方法沿至千年之后,农村还在使用这种原始古老的办法。想来还是很有效的,刘备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可以指手划脚的。不过,种子的培育,倒是可以说上一二。他让民曹从事崔琰,率领一班人,专门从事选种、育种的工作,尽量保证选出颗粒饱满的种子进行播种,看能不能有所改善。

至于种植什么经济植物,刘备压根就没有想过。棉花、玉米这时候都还不见踪影,食用油还主要是动物脂油。刘备嫌这腻,吃点白菜都是用开水烫的。果树什么的,这个年月大家对水果的需求,并没有达到大规模的需要。所以,农业经济还是很原始的。男女除了耕种渔猎采桑织布,就没有别的来源了。而耕种,又是农伕们最重要的一项收入。

所以,在刘备发现,他又是除赋,又是降租,忙来忙去,却发现治下的安稳还是得看老天给不给面子后,很是沮丧。又很是辛酸。咱的同胞啊,千百年来,都是最勤劳最善良的。他们但凡只要还有一点活路,便安心生产,凭着自己勤劳的双手,不但要养活一家老小,还要给政府缴税完赋,尽一个汉人应尽的所有义务。而历代的统治者们,只要稍微对他们好那么一点点,便能让他们欢呼、感激、效忠。他们付出的太多了,而得到的,却太少。还是尽力发展,在将来争取尽快免除所有田租吧……

刘备对荀彧沉重的道:“文若,派选人手,深入各地各村,统计情况。在丰收时,大力购粮以免粮贱而伤民。在欠收时,补发粮食,以免百姓缺粮而发生卖田地儿女的惨事!”

“另外,青州粮食储备系统自构建以来,虽然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我觉得力度还不够。在未来,粮食仍然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我们要加大粮食储备的力度。幽州缺粮、冀州不卖粮,我们就南下去扬州、去徐州,尽一切手段和力量,购买粮食!以应对未来的变化!”

在座的都是一时之杰,自然明白刘备说的未来的变化是什么。照目前这样的局势,将来战争肯定是少不了的。青州近来独树一帜,但发展得越好,眼红的人,可能也会更多。将来还指不定谁便盯上青州,想来打打秋风呢。所以,要想捍卫自己的果实,首先便要自己强大起来。大战一起,粮食便堪比黄金。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加大粮食储备的规模和力度,众臣毫无异议。反正,自十常侍宅取出来的钱,一直到现在都没用完。就算是有小部分锈坏了,回炉重造也是可以的嘛。

会议快结束时,卢敏不无担忧的道:“主公,辽东之事,如何了之?”

黄忠、关羽、太史慈率了万余人孤悬海外,人吃马嚼的,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刘备也是苦笑一声,袁绍与刘虞联手摆他一道,如今却又不管不顾。刘虞那边去了信,却也一直不见回。搞得他现在也不好动作。

沉吟了一会,刘备道:“再遣信使往刘虞处,直接言明,辽东战事紧急,军情如火。若他不派军吏接收,便请其自行上书天子,辽东,他不管,我刘备笑纳了!”

众人点头称是。对刘备的言语并无抵触。外敌当前,虽然他们是青州官吏,但同为汉臣,亦是守土有责,若刘虞真的置之不理,辽东问题自然是要让青州方面来处理。

刘备又道:“传信云长,若高句丽咄咄逼人,便教训教训下这些跳梁小丑,好教他等得知,这天下、这辽东,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和荀彧漫步走在青州街道上,刘备深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给青州、给这临菑城带来的巨大变化。百姓脸色不再千篇一律的灰暗愁苦,欢声笑语逐渐多了起来。一些大店铺门前,升起了巨大的热气球,这是根据自己当年实验的原理,商家与青州学院的士子们联合动手一道琢磨出来的。而一家家的木匠店,家具生意也是非常火爆,到处都有商人在排队。刘备看到,有一队一队的巡弋军士不断走过,而他让崔琰成立起来的环卫监,也正推着车,满大街的清扫垃圾……这是一座有着自己鲜明印记的,充满活力的城市。刘备想道。

原本以为,来了这里,凭着自己掌握的知识和信息,必然会所向披靡,横扫天下,又何曾想过,就是这一州之地,便有如此多的让人头疼的琐事。

相比军事,内政才是千头万绪,让人耗费精神的工作。

刘备现在就觉得,时间真的远远不够,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太多的想法要去实现。当了一州之牧,统管百万士民百姓,这才知道,民间疾苦,并不仅仅是书面上的一个简单的描述,而是真实存在于他眼皮子底下的。他不能放任不管,那是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为他纳税、为他当兵,奉养他和青州大小官吏。若自己不去尽量改善改变他们的生活,自己良心过得去么?

刘备忽然又想起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几句话来。冥冥中,他对这几句话的理解,仿佛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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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袁术野望

初平四年春。曹操亲率大军,击袁术部将刘详于匡亭。兖州军气势如虹、攻势如潮。刘详措手不及,抵挡不住,连派数批飞骑报与袁术。袁术得报,不敢怠慢,匡亭地势重要,不容有失。于是亲往救之。

可惜还是晚来一步,等他到时,刘详已被曹洪斩于阵中,其部大溃。袁术军方到,便被溃兵冲散阵角,曹操见机,不由大喜,复率军来攻袁术。袁术首尾难顾,连连败退。一直退往封丘,直到封丘留守诸将一齐出阵。

程普、韩当、黄盖、祖茂等人一同抵住夏候渊、夏候惇、曹仁、曹洪等人,这才稳住阵脚。袁术退保封丘,曹操屯军于外。两家相互敌视对峙。

方入兖州,便先败一阵。袁术狂热的脑袋不由清醒过来。他率部与曹军战,敏锐的发现,曹操部队在精悍程度上,比起他的部曲来,毫不逊色,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甚至更有过之。兼之曹操麾下数员猛将为其陷阵。似乎兖州这块肥肉不太好啃啊。什么时候,曹孟德如此厉害了?

袁术深叹一口气,难道要调孙文台过来?孙坚是他麾下头号大将。但两家关系,更像是盟友,而不是可以托以腹心的自己的下僚。只是孙坚力量弱小,暂时依附自己而已。这一点,袁术看得很清楚。所以,很多时候,他喜欢把脏活累活都交给孙坚干,以消耗他的力量。但这一次,他不想这么做了。之前在南阳,与刘表交锋自己一直让孙坚顶在前面。结果自己嫡系部曲有怨言不说,还为孙坚赢得不少同情。自己再不让麾下的儿郎们打上几仗,让他们沾点军功,捞点油水,只怕就真的要压不住了。再说了,什么事都让孙坚出马,岂非更显得自己这个主公无能?

袁术看着案上的地图,忽然就不想与曹操纠缠了。赢了兖州又如何,北边是他的兄长袁绍,东边是刘备,这两人,他都不怎么喜欢。而且兖州四战之地,盗匪多如牛毛,实在是一件耗费人精神的事情。还不如南下扬州呢。

看看这天下,纷争四起,也只有益州、扬州这样的所在比较安宁。在这乱世中,也显得越发的可贵了。益州偏安一隅,又是宗室刘焉在那经营。袁术不想去那折腾。至于扬州,袁术就比较有兴趣了。

扬州六郡,巅峰时期丁口六百余万,就算是经过历次动乱,如今只怕丁口也不下四百万。又有大江为天然险阻。若得此地为根基,数年经营,足以为王霸基业……袁术越想越觉得兴奋,越想越觉得扬州比兖州好多了。

既然兖州拿不下,不如就往扬州?

袁术在南阳时,不修法度,钞掠为资,奢恣无厌,百姓多患之。后来袁术遇一道人,自称终南山炼气士,两人相谈甚欢。临别,袁术请道人指点天下运势,道人沉吟半晌,乃道:“代汉者当涂高也。”说完便飘然而去。

自古以来,谶纬之学在华夏便很有市场。当秦末时,黄河挖出石人,身上刻字,陈胜吴广起义,鱼腹内有布条,刘邦斩白蛇……种种传说,都很神秘,当然,也有很多事件是人为的。不过“代汉者当涂高”这一句话,流行了许多年。哪怕是在强盛如汉武帝之时,这句话依然很有市场。

汉武帝巡河汾,大宴群臣时,便有言曰:“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

群臣进曰:“汉应天受命,祚逾周殷,子子孙孙,万世不绝,陛下安得此亡国之言,过听于臣妾乎?”

汉武帝曰:“吾醉言耳。然自古以来,不闻一姓遂长王天下者,但使失之,非吾父子可矣。”

可以说汉武帝在这个问题上,看得很明白,不愧一代雄主。虽然避免不了迷信。但他依然清楚,从来没有一家一姓之王朝可以千秋万代……

到了西汉末年,王莽摄政,天下大乱。公孙述据益州,引用许多谶图,说废昌帝,立公孙;帝轩辕受命,公孙氏握等等。又以为自己手有奇纹,乃建元龙兴之瑞,于是在益州称帝,国号成家。当时光武帝至信给公孙述,说图谶上说的公孙,指的是汉宣帝。而且图谶说代汉者,当涂高。你是当涂高吗?……要三思啊。

结果最后,公孙述败亡,全族夷灭。这句谶语便一度销声匿迹。

光武中兴近二百载后,袁术竟然又听到了这句谶语。还是一个如若老神仙般的道人亲口对他说的。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奥妙之处?

袁术在南阳思前想后,想了许久。忽然想道,自己名术,字公路,术与路,皆是途。涂与途通。莫非这谶语便要应在自己身上么?而且袁氏出自古之陈国,乃舜之后裔,按照五德终始论,舜帝乃是土德,大汉乃是火德,以黄代赤,德运之次,正合天命。

一想通此节,袁术激动得浑身乱颤。这个大家都信天命,信宿命,信各种异象的年代,忽然发现,这天命似乎要应在自己头上。这一个大馅饼,差点把袁术就砸晕了。

所以后来袁术在南阳有所收敛,然后发现就算如此,这片地方的百姓对自己也没好印象,这群众关系搞不好,让袁术很担忧。刚好刘表攻势甚急,咄咄逼人。袁术便想把南阳值钱的东西来个大打包,然后撤退到豫州。结果还没来得及动作,自己粮道就被刘表给断了,军队不可一日无粮。袁术只好匆匆率部入了豫州。

也就是在豫州,袁术的野心便如春天的野草一般,迅速的膨胀起来。是以有北上图兖州、南下图扬州之谋。

袁术在兖州栽了一跟斗,犹不罢休,还未曾安全退回豫州境内,目光却又盯上了扬州。

中原乱纷纷,凉州也不太平。

自董卓败亡以来。凉州诸将因朝廷不赦,被迫起兵反抗以自保。结果轻松攻入长安,王允等人死于狱中,吕布仓皇东窜。一时之间,凉州诸将加官进爵,把持朝政,得意洋洋。

凉州诸将,纷纷起于微末,连年征战,说打仗一个个都头头是道。但如何施政,却是全都抓瞎。又只好依靠朝廷诸公。

于是把三公都重新换了一遍,又因皇甫嵩病重,拜光禄大夫周忠为太尉,参录尚书事。让诸公一起秉政。

抛下繁琐的政务,诸将便开始争先恐后的享乐起来。他等多年驻守在外,那些地方,不是险要之处,便是荒野。吃惯了西北的风沙与苦头,再一入长安。便真的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了。长安数百年帝都,虽然大汉帝京已经迁至洛阳近二百载,但底蕴依然在。作为曾经的帝都,天下有数的雄城,此间的风流与繁华那不是一般的郡县城所能比拟的。凉州系的首领如此,可想而知下面的兵卒会如何。

于是,一日之间,扰民之事屡有发生。长安城内,民怨无数。朝廷得报,知会李、郭诸人,让其约束士卒,不可为害百姓。诸将仰天打个哈哈,一笑了之。开什么玩笑,儿郎们多年来提着脑袋与羌人打生打死,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没了咱抛头颅洒热血,你们能安逸的生活在长安城?现在咱进了城,吃点喝点拿点,你们这就受不了啦?

主官如此态度,麾下的将士们那更加是肆无忌惮。尚书台,杨彪长叹一声,把手中奏书掷于地上。长安城中举报凉州将士的文书如雪片,可是他又能奈其何?除了斥责,还又有什么办法?斥责几句,不痛不痒,以李傕、郭汜等人的厚脸皮,又岂会放在心上?

真要有什么动作,只怕凉州人又要暴动。上一次长安之乱,城中血流漂杵,死伤无算,元气大伤。又岂能经受得起再一次的折腾。

唉,武夫乱国啊。杨彪静静的想道。

看看这天下,天子可曾还有一丝一毫的威权。诸州被掌握了军队的诸侯瓜分。自行任命地方郡守、县令,自行收税、铸钱。表面上共尊天子,却又从不进贡奉养……连天子,甚至也要受这些武夫的胁迫,这天下,还算是大汉的天下吗?

怎么短短数年间,局势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杨彪无比怀念先帝了。虽然汉灵帝在位时,天下被他搞得乱七八糟,但至少,朝廷的无上威严,还是能够压制住地方的。最起码,在官员任免、财赋税收方面,还是能够保证的。哪里像现在,只有一个区区三辅之地来奉养朝廷。上自天下,下至群臣,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实在是太穷了啊。

杨彪想着想着,忽然又想起昨日天子召他入对,谈起的东归之事了。

和天子相处这么久,天子虽然年幼,但聪睿天生,知道如此局面,对大汉极为不利。便又重提自去帝号,携群臣东归洛阳这一建议来。

说实话,谁不想回洛阳。杨彪也想。可是,这事,真的能行吗?凉州诸将会同意吗?

唉,要是天子乃皇长子,那该多少?杨彪想着洛阳那位天子的表现,再对比着长安这位天子的表现,最后,满腹心事,只化做一声长叹。

ps:对不起大家,事情实在太多太忙了。最近更新不稳,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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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刘协心事

杨彪吁声叹气的时候。长安皇宫中,天子却正与皇姊万年公主、贵人伏寿密谋如何逃离长安城。

刘协和他兄长刘辨不同。刘辨自小寄养在道人家,管束未免松懈,基本上相对太子的成长而言,可以说是放养的。这也就避免不了沾染上一身散漫的气息。而刘协,养在深宫,有名师大儒为其启蒙讲学明礼。是以刘协虽然年幼,却进退有度,举止大方,临事不乱。这也是他当年为董卓一眼相中,立为天子的根本原因。

刘协虽然年幼,却也熟读春秋,颇知史事。在长安又有一班老臣辅佐。是以深知长安与洛阳,二帝并立,对大汉朝廷的危害、对统治基业的动摇是有多大。董卓在时,迫于其淫威,百官公卿皆畏惧而不敢言。刘协为了自保,亦只是做一个泥塑木雕般的天子,任董卓恣意胡为。如今董卓已死,李、郭虽然骄横,但他却再无性命之忧。也是时候考虑大汉的未来了。

刘协虽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这些年风云变幻,早就见惯了鲜血与死亡。被董卓掳到长安,一路上,尸横遍野。再在长安,每日受董卓欺凌,朝不保夕。对生与死,说不上云淡风轻,虽然仍然恐惧,却也能坦然面对了。这,就是成长。本来应该锦衣玉食、一生富贵的皇子,却因时局崩坏,迅速的成熟起来。

董卓死后,刘协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结果因为朝廷处置不当,凉州系起兵反叛,攻破长安,收三辅官与司徒王允等下狱杀之。幸好他出面好言抚之,并赐以高官显爵,这才安生下来。可惜,武人秉政,局势越发糜烂。

这长安,待不下去了。

刘协早就想走了。投奔谁,他也细细思考过。之前因为担心有性命之忧,他的第一首选是益州,第二首选是幽州。

刘焉与刘虞都是宗室长者,想来若是能去益州与幽州,再自请去帝号,檄书与天下诸侯共尊皇兄刘辨。这样使四海之内,令出一人,再有俊杰相助,大汉再度中兴,必然不难。

如今天下诸侯各自割据一方,自己若还在长安坐等,大汉必定分裂。数百年炎汉基业,皇兄他不在乎,自己在乎。真若是大汉葬送在自己兄弟二人手上,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诸位先帝?

贵人伏寿,乃伏完之女,伏完,曾为五官中郎将,尚汉桓帝女阳安长公主,生五男,另有妾生一女即伏寿,董卓行废立,以伏氏道德家风,选伏寿入宫掖,以奉天子。伏完随迁执金吾。伏寿比刘协还要大几个月,清丽的小脸满是忧郁:“陛下,此事重大,是不是再多考虑考虑?”

万年公主亦劝:“陛下,可召忠直之臣密议,如此大事,无大臣配合,绝无可行。”

天子也知道,没几个心腹臣子为己奔走,别说逃出长安城了,能逃出这皇宫就很不错了。于是召伏完、杨彪、刘范、刘诞、刘和等人入内奏对。

国舅伏完自不用说,杨彪乃四世三公、弘农杨氏之后。此时在朝为司空。刘范、刘诞乃益州牧刘焉之子。在朝随驾。此时刘范为左中郎将,刘诞为治书御史。刘和为幽州牧刘虞之子,亦在朝随驾为侍中。

这几人,可以说是根正苗红的大汉忠臣,绝不可能与凉州系搅和在一起。诸人得了旨意,入内来见天子。

天子屏退左右,对诸人一拜,泣道:“诸卿救我!”

众人大惊,连忙避让,惊道:“陛下何故如此?”

天子哽咽道:“自董贼乱政,胁我来此,数年矣。数年间,董贼视朝廷威严如无物,随意践踏之。幸苍天保佑,董贼已死。且皇兄与太后得脱,于洛阳复位。我今意欲东归,自去帝号,共尊皇兄,以使天下令出一人,保我大汉绍统不绝。还请诸卿助我!”

众人沉默不言。天子东归之意,他们早就有所耳闻。想不到天子执念如此之深。到现在仍然念念不忘。可是,这东归,岂是那么简单的?

刘协见众人沉默,双目含泪,哑声道:“我死不足惜,惟愿大汉数百年基业不断,如此,便死也甘心。诸卿乃我大汉忠良之臣,还望诸卿看在我刘氏曾有德于天下,助我一臂之力!”说完,又再拜。

众人唏嘘不已,忙忙扶走。

杨彪心潮涌动,看着面前这个小小少年。这孩子,虽然贵为天子,却在几岁时,便为董卓所胁迫,担惊受怕好几年,是以到了如今,不但身材瘦小,脸色苍白。身高也不高。可就是这么一个瘦弱的身体内,却拥有着一颗灼热无私的心。罢罢罢,既然天子都不畏死,一心为天下、为大汉谋。我家世代为汉臣,又岂能畏手畏脚,甘于人后?

伏完一生谨慎胆小,站在杨彪身后默不作声。听了天子铿锵坚定的语气,只觉此事势在必行,又觉此事毫无希望,必败无疑。心中愁苦,把眼一瞥,见女儿伏寿俏生生的站在天子身后。心中不禁又一痛。他膝下五男,却只有一女,虽然女儿不是公主所生,但对这宝贝女儿却是疼爱得紧。想到此事若败,天子或许无恙,诸臣与伏家、还有女儿,只怕是要当这替罪羊了。心中一叹,道,我可怜的孩儿。双目不禁流下泪来。

刘范乃刘焉嫡子,身材高大,英武雄健,其人少言寡语,喜兵事不好文。父疼幼子,爷爱长孙,这话放在大汉依然没错。刘范与刘诞兄弟俩个为人耿直,不爱巧言。是以没有两个弟弟刘瑁、刘琮讨父亲刘焉喜欢。于是刘焉入蜀时,留下兄弟俩个在京随驾,带了老三和老四一道入益州。

刘范见天子如此,忙拜道:“臣等乃大汉宗亲,世受皇恩,陛下但有所命,臣等必将披肝沥胆,在所不辞!”

刘诞与刘和跟在刘范身后,一同拜下。

杨彪叹道:“陛下既有此心,老臣敢不效死。不过,欲出奔长安,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不知陛下欲往何方?”

刘协想了想,便把自己首选之地给说了一遍。

杨彪何等人,脑袋里一过,便知道,皇帝还是不敢直接去洛阳。怕保不住自己。于是想拐个弯,取道益州,或幽州,然后在自身安全后,再发檄文以示天下。

不错。一个知道审时度势、保存己身的皇帝,远比一个只有一腔热血的皇帝来得让人放心。

杨彪沉吟了一会,叹道:“陛下,长安离益州最近,可以说益州乃是上选。不过,蜀道艰难。子午道与斜谷皆屯有重兵。此等要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想要安然经过,难于登天。至于武关,自吕布出武关。上雒、商县等地,亦有凉州军严防死守,此路亦是绝了……”

天子先前还面露喜色,听到后来,一张小脸却已经垮了。他思前想后,想了无数个夜晚的周密计划,却被杨彪寥寥几句,便击得四面漏风。他也听出了杨彪的未尽之意,若想出函谷关,那更是想都别想。这一下,出逃的道路便都绝了,这该如何是好?

杨彪看着天子苍白的脸色心中一叹,毕竟还是个少年。就算他贵为天子,长在深宫之中,又如何知道这外面形势是有多艰难。

杨彪和声劝道:“陛下勿忧,此事且待老臣慢慢筹划,总有可行之时。”

此时,刘范便道:“陛下,杨公,既然出路断绝,不如向西,如何?”

“向西?”众人眼光便看了过来。

刘范道:“陛下,杨公,长安城中为李傕、郭汜等人所把持,想要銮驾出行,必然瞒不过李郭等人。不过,在凉州,除了李、郭、张、樊,还有韩遂、马腾。这几人互不相属。而韩、马两人,素尊朝廷。若许之以爵位,引其军来攻李、郭。趁其混战之机,陛下再轻车简从,摆驾荆益,如何?”

杨彪眼前一亮,不禁捊须沉吟起来。

天子刚刚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此时听了刘范所言,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拿眼去看杨彪。杨彪见天子一脸殷切,便道:“陛下,此策应该可行。听闻马腾乃马伏波之后,其人应该可信。”

天子听了,一脸雀跃,便对刘范道:“刘卿,你可与韩遂、马腾两人先行接触。此事绝密不可泄露,切记!切记!”

刘范领旨。

杨彪又道:“陛下,还应做其他准备。可遣刘侍中出奔幽州,说刘幽州遣兵来迎。小婿卢敏,乃尚书卢子干之子,今在刘玄德帐下听用。陛下可书一道诏书,我遣小儿杨修持书往青州,说刘玄德率兵来迎。刘玄德,中山靖王胜之后裔,亦为大汉宗室,听闻几度欲起兵西向,却被洛阳天子与诸侯所阻。陛下亲书,必然能说动其出兵。”

刘协听了大喜,若有数路诸侯起兵来迎,便是马腾、韩遂敌不过李傕、郭汜等人,他也不惧。这才是老成持重之臣,国之栋梁啊。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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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刘备在书房,拿着几枚三官监造出来的母钱翻来覆去的把玩个不停。》荀彧、卢敏、邴原等站在下首,手中亦各自有一枚母钱。

平心而论,这次工曹将作营和三官监是尽心尽力了的。这五铢钱不但重量合适,外型也很精致。外郭平整均匀,宽厚一致,整体也显得非常漂亮,丝毫不显粗糙。不过,刘备仍不满足。内孔还大了些,显得有些突兀。以青铜为主的成份也不是让人很满意。

既然自己打算制钱了,就要做得更好一些,可以让这钱,流通千年百年。大汉五铢奠定了后世千年以来钱币外圆内方的形制,且一直流通到隋唐,直到大唐铸造开元通宝乃废止,自己造的钱为什么不可以?

汉制一斤差不多在二百五十克左右,一斤有十六两,一两有二十四铢,所以差不多五铢重量也就是在三点二五克。钱的重量可以,不过成份可以调整下。

秦时铜钱没有外郭,所以有些投机者便把钱剪边,几个钱剪一圈下来,又可以造一个新钱了,以此来牟利。大汉后来改此弊端,施行五铢,外有厚郭,使之破坏不易。不过,仍有一些投机者设法搞破坏。毕竟此时,劳动力成本于那些豪强、大地主来说,几乎于零。

大汉铜钱,多以青铜为主,偶尔也有红铜钱,比如曾盛行天下的邓通钱。如今刘备手中的,就是青铜钱。不过青铜也好,红铜也好,都不是刘备想要的。刘备想要制造的,是铜镍合金的钱币。

刘备依稀记得,后世国内外的硬币,许多都是铜镍合金。这种钱,硬度够强,外型美观,还耐高温和腐蚀。而且镍在中国,很早就被使用了。此时的镍,唤作白铜、又称鋈。勤劳的汉民族早就发现了白铜,最早冶炼并使用白铜的,便是春秋秦汉的道家炼气士。此时的白铜,主要有两个用途,一是道家方士炼丹用,一个是用在诸侯王的装饰上。用来制币,却是从来没有人想过。若是使用在钱币上,岂非我青州所独有?谁敢仿造,让他亏得血本无归!

不过,当刘备提出这个想法后,却齐齐遭到了荀彧、卢敏、邴原等人的一致反对。白铜存量太少,价格太贵,用来铸币,太不划算。在荀彧等人看来,这么贵重的金属,用来造币,这是何等的败家行为。想都没多想,就立马给否决了。

刘备忽然想到,白铜,多产自云南与甘肃,也就是益州与凉州,偏生这两块地方,自己还插不上手。无法大规模开采以降低成本,只能从市面上采购。这样一来,成本就上去了。花费巨资用来造币,自己麾下诸人自然不会同意。不过,既然半两钱没了,那就用白铜铸造当十大钱来用好了。

于是便道:“文若,白铜稀少,大规模铸钱,得不偿失。不过市面上如今只有五铢,于商家多有不便。我意用白铜铸当十大钱。一枚白铜钱当十个五铢钱。方便商贾百姓使用。如何?”

荀彧等一个个都是人精,一听就知道有好处。白铜再怎么贵,能抵十个五铢钱,也是不至于亏本的。更何况有利于青州商业。管子说士农工商四民,这个时候儒家虽然有点儿瞧不起商人,但也不至于后世那么变态,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说商贾就是贱业。这个时候的大地主以及地方豪强们,哪个不行商?刘备又指出了新版五铢钱的几个需要改正的地方,大家又说了一会话,这才散去。

却说吕布与于夫罗一路北行,直至上党。连下高都、泫氏数城。高干问讯,忙率大军屯于壶关,分兵羊头山,并遣信使报与冀州。

壶关兼有太行之险,扼并州之门户。若此关失守,吕布与于夫罗的并州铁骑与匈奴狼骑将会任意驰骋在三晋大地上。再无人可挡。并州新定,人心未稳,由不得高干不紧张。

吕布闻高干重兵屯守壶关,仰天大笑,道:“小儿辈也敢阻我?”

于是与于夫罗一道,拨营直往壶关。兵至羊头山,便见山腰上立有一寨,一将率军,立于山道之上。

吕布等若是要率军往壶关,山道上之军必然借势俯攻。若想击退其军,其山中有堡垒营寨可坚守,大军仰攻极为不利。吕布望之大怒,心中如卡鱼刺,以手戟指山中那将,乃顾左右道:“谁与我斩之?”

话音方落,旁边闪出高顺,抱拳道:“主公,末将愿往!”

高顺所部七百余老兵,跟随着吕布东征西讨,百战余生,精锐非常,每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号称陷阵营。吕布见高顺请战,不由大喜,令亲兵击鼓,为高顺助威。又令诸军随后,只待高顺攻击顺利,便一并杀入。

高顺整理铠甲,抽出腰间宝剑,大吼道:“跟我上!”说完,便带头往前窜出。

从山下,便可看出,高顺所部并不是一涌而上,而是三五成群,其中有刀盾手,长枪兵,弓箭手,各自配置,结阵而行。每个小阵之间又留有一定空间,相互呼应。喊杀声中,于夫罗道:“高将军兵法传自何人?真精锐之军也。”

吕布听了,心中不喜。高顺跟随他虽久,但其人却不好酒色财物,又沉默寡言,每次开口,不是军情便是进谏。是以不太合吕布的脾气。吕布帐下诸将,也就张辽能与高顺相处得比较融洽。其他郝萌、魏续等,不说关系恶劣,交情也基本等于无。若不是看高顺劳苦功高,又素来忠心耿耿,吕布早就不想用了。见于夫罗夸赞高顺,吕布心中自然就不高兴了。不过,表面却仍然笑着说:“单于过誉了。”

高顺身先士卒,左手持盾,右手执剑,疾往山道上冲。行至半途,便听得一声砲响,只见滚木擂石一团团似的自山腰处滚了下来。溅起无数泥土沙石。高顺双目圆睁,疾呼道:“往两侧躲!”喊完自己却双眼眨也不眨,不退反进,迎向那些滚木擂石,胸中提了一口气,连连纵跃以躲避。

山上那将见了,脸色一变,道:“放箭!放箭!”

高顺人还在空中,一阵箭雨又疾射而来。好个高顺,把盾牌一竖,挡住要害,右手宝剑舞成一团清光。只听得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待落地时,竟然毫发无伤。

高顺落地后,往后一看,不由目眦欲裂。经过滚木擂石以及箭雨的洗礼,山道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陷阵营士卒的尸体。山道两侧还有无数**惨叫声不断传来。可谓是死伤惨重。

高顺心中戚然,怒吼道:“陷阵营,跟我上!”

于是,又率亲卫,继续往上攻打。

山中那将,一身本事平平。自以为占了地利,便可高枕无忧。竟然在第一波攻打之时,将滚木擂石几乎全部用尽。见敌军如受伤的虎狼般凶狠,不由便乱了阵脚,只顾喊着让人放箭、放箭,自己却为高顺气势所迫,竟拍马退入营中。

山上守军又放了数次箭,弓箭手累得不行,停下来喘口气的功夫,回头一看,将军没了。一问,回营寨去了。再往下一看,高顺双眼通红,一脸狰狞。身后一群虎狼张牙舞爪。当下便发一声喊,扭头便往身后的营寨跑。

长枪兵见弓箭手都跑了,心道,你们都跑了,老子们留在这里送死么。于是,也转身就跑。有些嫌麻烦,把枪都扔了。

那将在营寨上见了,急怒交加,大喊道:“不许退!不许退!敢退者斩!”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又有谁听他的?

高顺见了,哈哈大笑,脚下却又无形加快几分。

待到山中火起时,吕布对于夫罗道:“单于,此战赢了!”

高顺一剑斩下山中主将的脑袋,踩在地上,恨恨不已:“就此等鼠辈,竟也平白折了我诸多儿郎,是为耻也!”

袁绍接到高干的求救信,愁眉不展。他有心去救吧,这边又还有个公孙瓒蠢蠢欲动。不救吧。好不容易拿下一州之地,虽然穷是穷了点,但也算是自己的地盘啊。这个时候,袁绍就有点后悔了,你说没事去招惹公孙瓒那个武夫干什么?这人性格刚愎自用,又爱记仇……

谋士许攸便道:“主公何故如此,并州有山川之险,又有高将军坐镇壶关。纵然吕布勇武无双,便又如何?”

袁绍显得忧心忡忡:“吕布、于夫罗乃虎狼之辈,又熟知并州山川地理。吾恐元才(高干字)独臂难撑呐!”

许攸摇头晃脑,道:“事有轻重。某以为,当下之急,应当是全力以赴,一击而定公孙瓒。若公孙瓒败亡,幽州唾手可得也。幽、并孰轻孰重,主公自有计较。”

见袁绍沉吟不语,许攸又道:“若能得幽州,便是弃了并州又如何?主公可知,冀州眼皮子底下还有一块肥饶之地?”

袁绍精神一振,道:“何地?”

许攸得意一笑,也不卖关子,道:“兖州!”

袁绍心中一动,脸上却是佯怒,道:“孟德之所在,我岂能背义而夺之?”

许攸道:“此兖州,乃大汉之兖州也,岂是曹操之兖州乎?今天下乱象已显,汉室倾颓。大汉据有天下近四百载,如今天德已尽,帝星摇动。未来拨乱反正、平定天下者,舍主公其谁?且主公之弟袁将军都能打兖州之主意,况主公乎?”

袁绍听了,心乱如麻。大袖一拂,道:“此事再议!”便转入后殿不提。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吕布攻并

刘备在书房,拿着几枚三官监造出来的母钱翻来覆去的把玩个不停。◎荀彧、卢敏、邴原等站在下首,手中亦各自有一枚母钱。

平心而论,这次工曹将作营和三官监是尽心尽力了的。这五铢钱不但重量合适,外型也很精致。外郭平整均匀,宽厚一致,整体也显得非常漂亮,丝毫不显粗糙。不过,刘备仍不满足。内孔还大了些,显得有些突兀。以青铜为主的成份也不是让人很满意。

既然自己打算制钱了,就要做得更好一些,可以让这钱,流通千年百年。大汉五铢奠定了后世千年以来钱币外圆内方的形制,且一直流通到隋唐,直到大唐铸造开元通宝乃废止,自己造的钱为什么不可以?

汉制一斤差不多在二百五十克左右,一斤有十六两,一两有二十四铢,所以差不多五铢重量也就是在三点二五克。钱的重量可以,不过成份可以调整下。

秦时铜钱没有外郭,所以有些投机者便把钱剪边,几个钱剪一圈下来,又可以造一个新钱了,以此来牟利。大汉后来改此弊端,施行五铢,外有厚郭,使之破坏不易。不过,仍有一些投机者设法搞破坏。毕竟此时,劳动力成本于那些豪强、大地主来说,几乎于零。

大汉铜钱,多以青铜为主,偶尔也有红铜钱,比如曾盛行天下的邓通钱。如今刘备手中的,就是青铜钱。不过青铜也好,红铜也好,都不是刘备想要的。刘备想要制造的,是铜镍合金的钱币。

刘备依稀记得,后世国内外的硬币,许多都是铜镍合金。这种钱,硬度够强,外型美观,还耐高温和腐蚀。而且镍在中国,很早就被使用了。此时的镍,唤作白铜、又称鋈。勤劳的汉民族早就发现了白铜,最早冶炼并使用白铜的,便是春秋秦汉的道家炼气士。此时的白铜,主要有两个用途,一是道家方士炼丹用,一个是用在诸侯王的装饰上。用来制币,却是从来没有人想过。若是使用在钱币上,岂非我青州所独有?谁敢仿造,让他亏得血本无归!

不过,当刘备提出这个想法后,却齐齐遭到了荀彧、卢敏、邴原等人的一致反对。白铜存量太少,价格太贵,用来铸币,太不划算。在荀彧等人看来,这么贵重的金属,用来造币,这是何等的败家行为。想都没多想,就立马给否决了。

刘备忽然想到,白铜,多产自云南与甘肃,也就是益州与凉州,偏生这两块地方,自己还插不上手。无法大规模开采以降低成本,只能从市面上采购。这样一来,成本就上去了。花费巨资用来造币,自己麾下诸人自然不会同意。不过,既然半两钱没了,那就用白铜铸造当十大钱来用好了。还是什么时候等辽东有个结果之后,到时在辽东大力开发矿产资源,到时手头有的是铜与铁了,再来彻底推广铜镍钱币好了。

于是便道:“文若,白铜稀少,大规模铸钱,得不偿失。不过市面上如今只有五铢,于商家多有不便。我意用白铜铸当十大钱。一枚白铜钱当十个五铢钱。方便商贾百姓使用。如何?”

荀彧等一个个都是人精,一听就知道有好处。白铜再怎么贵,能抵十个五铢钱,也是不至于亏本的。更何况有利于青州商业。管子说士农工商四民,这个时候儒家虽然有点儿瞧不起商人,但也不至于后世那么变态,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说商贾就是贱业。这个时候的大地主以及地方豪强们,哪个不行商?刘备又指出了新版五铢钱的几个需要改正的地方,大家又说了一会话,这才散去。

却说吕布与于夫罗一路北行,直至上党。连下高都、泫氏数城。高干问讯,忙率大军屯于壶关,分兵羊头山,并遣信使报与冀州。

壶关兼有太行之险,扼并州之门户。若此关失守,吕布与于夫罗的并州铁骑与匈奴狼骑将会任意驰骋在三晋大地上。再无人可挡。并州新定,人心未稳,由不得高干不紧张。

吕布闻高干重兵屯守壶关,仰天大笑,道:“小儿辈也敢阻我?”

于是与于夫罗一道,拨营直往壶关。兵至羊头山,便见山腰上立有一寨,一将率军,立于山道之上。

吕布等若是要率军往壶关,山道上之军必然借势俯攻。若想击退其军,其山中有堡垒营寨可坚守,大军仰攻极为不利。吕布望之大怒,心中如卡鱼刺,以手戟指山中那将,乃顾左右道:“谁与我斩之?”

话音方落,旁边闪出高顺,抱拳道:“主公,末将愿往!”

高顺所部七百余老兵,跟随着吕布东征西讨,百战余生,精锐非常,每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号称陷阵营。吕布见高顺请战,不由大喜,令亲兵击鼓,为高顺助威。又令诸军随后,只待高顺攻击顺利,便一并杀入。

高顺整理铠甲,抽出腰间宝剑,大吼道:“跟我上!”说完,便带头往前窜出。

从山下,便可看出,高顺所部并不是一涌而上,而是三五成群,其中有刀盾手,长枪兵,弓箭手,各自配置,结阵而行。每个小阵之间又留有一定空间,相互呼应。喊杀声中,于夫罗道:“高将军所部,真精锐之军也。”

吕布听了,默然不语。高顺跟随他虽久,但其人却不好酒色财物,又沉默寡言,每次开口,不是军情便是进谏。是以不太合吕布的脾气。吕布帐下诸将,也就张辽能与高顺相处得比较融洽。其他郝萌、魏续等,不说关系恶劣,交情也基本等于无。若不是看高顺劳苦功高,又素来忠心耿耿,吕布早就不想用了。

高顺身先士卒,左手持盾,右手执剑,疾往山道上冲。行至半途,便听得一声砲响,只见滚木擂石一团团似的自山腰处滚了下来。溅起无数泥土沙石。高顺双目圆睁,疾呼道:“往两侧躲!”喊完自己却双眼眨也不眨,不退反进,迎向那些滚木擂石,胸中提了一口气,连连纵跃以躲避。

山上那将见了,脸色一变,道:“放箭!放箭!”

高顺人还在空中,一阵箭雨又疾射而来。好个高顺,把盾牌一竖,挡住要害,右手宝剑舞成一团清光。只听得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待落地时,竟然毫发无伤。

高顺落地后,往后一看,不由目眦欲裂。经过滚木擂石以及箭雨的洗礼,山道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陷阵营士卒的尸体。山道两侧还有无数**惨叫声不断传来。可谓是死伤惨重。

高顺心中戚然,怒吼道:“陷阵营,跟我上!”

于是,又率亲卫,继续往上攻打。

山中那将,一身本事平平。自以为占了地利,便可高枕无忧。竟然在第一波攻打之时,将滚木擂石几乎全部用尽。见敌军如受伤的虎狼般凶狠,不由便乱了阵脚,只顾喊着让人放箭、放箭,自己却为高顺气势所迫,竟拍马退入营中。

山上守军又放了数次箭,弓箭手累得不行,停下来喘口气的功夫,回头一看,将军没了。一问,回营寨去了。再往下一看,高顺双眼通红,一脸狰狞。身后一群虎狼张牙舞爪。当下便发一声喊,扭头便往身后的营寨跑。

长枪兵见弓箭手都跑了,心道,你们都跑了,老子们留在这里送死么。于是,也转身就跑。有些嫌麻烦,把枪都扔了。

那将在营寨上见了,急怒交加,大喊道:“不许退!不许退!敢退者斩!”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又有谁听他的?

高顺见了,哈哈大笑,脚下却又无形加快几分。

待到山中火起时,吕布对于夫罗道:“单于,此战赢了!”

高顺一剑斩下山中主将的脑袋,踩在地上,恨恨不已:“就此等鼠辈,竟也平白折了我诸多儿郎,是为耻也!”

袁绍接到高干的求救信,愁眉不展。他有心去救吧,这边又还有个公孙瓒蠢蠢欲动。不救吧。好不容易拿下一州之地,虽然穷是穷了点,但也算是自己的地盘啊。这个时候,袁绍就有点后悔了,你说没事去招惹公孙瓒那个武夫干什么?这人性格刚愎不说,还爱记仇……

谋士许攸便道:“主公何故如此,并州有山川之险,又有高将军坐镇壶关。纵然吕布勇武无双,便又如何?”

袁绍显得忧心忡忡:“吕布、于夫罗乃虎狼之辈,又熟知并州山川地理。吾恐元才(高干字)独臂难撑呐!”

许攸摇头晃脑,道:“事有轻重。某以为,当下之急,应当是全力以赴,一击而定公孙瓒。若公孙瓒败亡,幽州唾手可得也。幽、并孰轻孰重,主公自有计较。”

见袁绍沉吟不语,许攸又道:“若能得幽州,便是弃了并州又如何?主公可知,冀州眼皮子底下还有一块肥饶之地?”

袁绍精神一振,道:“何地?”

许攸得意一笑,也不卖关子,道:“兖州!”

袁绍心中一动,脸上却是佯怒,道:“孟德之所在,我岂能背义而夺之?”

许攸道:“此兖州,乃大汉之兖州也,岂是曹操之兖州乎?今天下乱象已显,汉室倾颓。大汉据有天下近四百载,如今天德已尽,帝星摇动。未来拨乱反正、平定天下者,舍主公其谁?且主公之弟袁将军都能打兖州之主意,况主公乎?”

袁绍听了,心乱如麻。大袖一拂,道:“此事再议!”便转入后殿不提。

第二百五十二章 和解关东

初平四年的大汉帝国地图上,到处都是烽烟战火。…

幽州公孙瓒率步骑数万,南下冀州,与袁绍相抗。

袁术盯上兖州,却被曹操施以一顿老拳,揍得鼻青脸肿后,终于清醒过来。豺狼心性不改的他又盯上了扬州,正虎视眈眈。

吕布与於夫罗联手攻打并州,高干已经焦头烂额。

凉州更不用说。至于徐州,下邳贼阙宣率众作乱,自号天子。陶谦正率大军征讨中……

也只有益州、青州、荆州等处安安静静,未闻祸乱。

蜗居在洛阳的天子本来懒得理会打得头破血流的地方军阀们,只是天下乱成一团,导致商途断绝,为数不多的朝贡供奉,都因为战乱而罢免了。本来诸侯们对奉养已经没什么作用的朝廷就毫无兴趣,此时到处打仗,更是乐得有借口不再往洛阳供输钱粮。诸侯们高兴了,天子急眼了。

朝廷已经基本丧失对地方的控制,王命不能出河洛。可是偌大个朝廷,架子还在呢。这么多官员要发薪水,还有皇宫内的花销。天子虽然没什么权势了,但排场得要讲吧?这么大个皇宫,得要人照看守卫吧?里里外外都得用钱,可洛阳的宫库里面宽敞得老鼠可以在里面列队,这怎么办?

于是,没办法的天子只好遣了太仆赵歧率人出京,奔赴各地去安抚诸侯,让他们以天下苍生为重,各自休兵罢战。

自家的天下,却要放低姿态,去恳请那些自家的臣子休兵罢战。天子虽然是迫于无奈,但还是感觉到了浓浓的羞耻。在永乐宫,天子气咻咻的对太后道:“时至今日,吾方知孟子春秋无义战之叹矣!”

自古以来,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是以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春秋时,礼崩乐坏,于是诸侯不顾周天子,而各自征伐争霸,礼乐征伐自诸侯出。是以孟子说春秋无义战。如今的天下,和春秋战国是又是多么的相似!

天子已经没有了实权,而地方诸侯们虽然没有明着自立,但在事实上,又与割据何异?

天子忿忿然:“若父皇仍在,匹夫安敢如是哉?”

又看向太后,道:“母后之前若允我征拜大将、遣朱儁刘备引兵西向。又岂有今日之局面哉?”

太后责之道:“若兵败,若何?”

天子高声道:“便是朱儁刘备兵败,又能如何?前番刘备与朱儁主动请兵而我不许,天下汹然,以至民心散乱、人不思汉。各地州牧连州跨郡,割据自保,眼中已不复有我这天子了!母后,这样的皇帝,做着有甚意思?我死之后,又有何颜面见历代先皇与父皇?

就是刘备入了凉州,挟了皇弟,我也不怕。刘备真有那本事,便让他扫平天下诸侯之后做个权臣又如何?至少这大汉,还是我刘家说了算!岂不比如今那些割据的贼臣要好得多?”

何太后习惯了自家儿子的言听计从,何曾听过天子如此诘难。她听完之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伸着白嫩的芊手指着刘辨,道:“你、你、你……”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少年天子那一颗脆弱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他觉得他作为天子的尊严和脸面,被诸侯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来回践踏了个遍。为了洛阳朝廷钱粮不断有禄米可发,他堂堂天子,竟然遣了九卿出使诸侯,和言悦色低声下气的去请求他们罢战。皇帝做到这份上,大汉立国以来有史第一遭罢?

何太后缓过气来,叹道:“陛下,哀家如此,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自保,还不是为了保住咱娘俩的性命?”

天子愤愤然:“母后,刘备若要害我,当初为何要救我?诸侯讨董时,若在刘备营中,何至今日?母后所倚重的缨簪世族、四世三公的袁氏,袁术在南边自顾自的争地盘;委以秉政大权、位列台阁的袁绍,见洛阳凋败,亦弃我而去。此两人,一在豫、一在冀,兵甲钱粮无数,又何曾想起过洛阳的我与母后来?倒是母后处处提防的刘备,却是屡有朝贡。孰忠孰奸耶?”

太后闻之哑然,无言以对。她当初强忍悲痛,选择了在何进身边煽风点火导致何氏覆灭的袁绍作为依靠,不过是觉得袁氏世代大族,枝繁叶茂,门生故吏无数,比起崛起过快而又根基单薄的刘备来,更显得安全一点而已。她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袁氏子弟如此狼心狗肺。袁术就不说了,袁绍难道天家待他还不够好?爵封列侯、位拜三公、兼录尚书事。独秉朝政、乾纲独断、荷以国事之重托!便是如此厚待,他亦辜负圣恩,毫不留情的弃洛阳而去,一路东向夺了韩馥的冀州,做他的“土皇帝”去了。本来朝廷就老的老,弱的弱,衰败得不得了,袁绍这一去,又带走一大批人,使得洛阳朝廷越发的冷清了。夜深人静之时,太后又何尝不恨。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又如何肯去承认自己错了?

天子继续嚷嚷:“我就不信了,刘备等天下诸侯,哪个就还敢弑君不成?类董贼之暴臣,岂有二哉?”

天子胡乱发泄一通,终于累了,一屁股在矮榻上坐了下来,犹自气鼓鼓的。

太后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陛下打算如何做?”

天子茫然道:“不知道!诸侯已经不尊我命。前番听了袁绍之言,因辽东之事又恶了刘备,而荆州刘表、益州刘焉处,又屡无音信,我亦不知如何是好了。”

太后沉默半晌,幽幽道:“今复召刘备来洛,可乎?”

天子刚才发泄一通,刚才的心气劲早已跑没了,又恢复原来那个拿不定主意的旧模样,思前想后,最后道:“太仆赵卿已离京,奉旨和解关东,待其消息传来再作决断罢。”

若是赵歧不负君命,能使诸侯罢兵并上贡钱粮,便没必要再去求刘备了。去召刘备,就表示自己之前错了。君王岂可轻易言错?

若是赵歧无功而返,唉,还是去请刘备支援好了。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好歹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父皇当年也还亲口夸过他不是?

至于让刘备率兵西向,还是算了吧。之前刘备讨平公孙度这个叛逆,为国立功。自己却听了袁绍匹夫的,急忙忙要刘备让辽东。因此伤了功臣之心。如今刘备听不听自己这个天子的还不好说呢。就算是听自己的,自己心中的帅臣朱儁却年老多病,今年开春已来,便一直在家休养。只怕是再也不能为朕出征了。让刘备独自征西,什么?别开玩笑了,没个人看着,谁知道他刘备能干出什么事来?虽然自己说不怕他刘备挟了皇弟,但这也只是说说而已好不好!真出了这事,自己便只能哭了。可不能拿自己尊贵的性命开玩笑。天子如此想道。

太仆赵歧奉旨离了京,一路风尘仆仆先是到了冀州。北面的并州他压根就不打算亲自去,只是派了个使者去传达下旨意罢了。毕竟吕布和於夫罗,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还是先把袁绍这边摆平再说。

再怎么说,袁绍与公孙瓒都是读书人,有共同话题,袁绍更是一度曾在洛阳与自己同殿为臣,熟悉得很。这样调解起来,也比较容易不是。

这个时候,公孙瓒与袁绍已经斗了数阵。互有胜负。公孙瓒此时已经隐有退意。他率步骑自北而下,意图速战速决。奈何袁绍早有防备。公孙瓒本来就穷,军队不能久战,因为粮草不济。派人回幽州牧刘虞处催了几回粮草却也没个动静。久战不下,公孙瓒就想退了。但却不能让袁绍看出来,只能死扛着。

这时太仆赵歧来了,说是奉旨调解。姿态也摆得很低。公孙瓒有了台阶下,心中长吁一口气,立马就同意了,先是写了封书给太仆,向他大吐苦水,说是袁绍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欺骗他这个老实人在先,并不是他要主动挑起战端。然后又说自己愿意遵守皇帝陛下的旨意,暂时不与冀州为难。向天子大表忠心之后,公孙瓒又写了封信给袁绍,说:“赵太仆以周、邵之德,衔命来征,宣扬朝恩,示以和睦,旷若开云见日,何喜如之!昔贾复、寇恂争相危害,遇世祖解纷,遂同舆并出。衅难既释,时人美之。自惟边鄙,得与将军共同斯好,此诚将军之眷,而瓒之愿也。”

于是主动罢战,引兵北退五十里。

公孙瓒既然服了软,袁绍也不是个二五仔,不能抓着一直不放。要是他敢追击,到时天下舆论纷纷,好名声的他可受不了。于是便也引兵南归。

太仆赵歧大喜,他也知道幽州苦寒,没什么油水,也没去寻公孙瓒,只是跟着袁绍,一个劲的叙述故旧之情,然后就是装可怜哭穷。说洛阳残破,无以奉养天子,作为国之重臣,希望袁绍能慨然解囊相助……

太仆赵歧希望能先说服袁绍,让离洛阳最近的袁绍先往洛阳支援点钱粮,然后他好再去兖、青、荆、扬、徐、豫等地……真是为难他一片赤胆忠心。

袁绍被赵歧一路烦得不行。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又不想带赵歧回邺城让他看到冀州繁荣景象,免得他狮子大开口。于是一路上,只是引军缓缓而行。却不知道,魏郡此时却是风雨欲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和解关东(二)

初平四年夏,袁绍引兵南还。方至巨鹿,便有信使飞驰而来,急报曰:“主公,魏郡兵反,勾连黑山贼于毒等数万众破我邺城,太守已临阵战殁矣。”

旁边诸臣闻得此消息,顿时就炸了锅。这怎么办?全家老小都在邺城呢,咋办?有几个谋臣更是受不了这打击,啼哭了起来。这时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袁绍,所有的依靠和希望,就指望主公了。

袁绍听了,倒是容貌自若,不改常度。旁边的太仆赵歧见了,心中也不禁暗赞一声,本初真非常人也。

要说袁绍不急,那是假的。他妻妾儿女也都陷在邺城呢。不过他自黄巾之乱以来,经li 过的事情太多了。洛阳之乱,血流成河。后来董卓更是把他叔父一家满门给杀绝了。也没见他眼睛眨一下。见过太多人死亡,心肠自然坚硬如铁。再说了,急也没有用。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如想想怎么救人呢。

于毒,中平年间就跟着张牛角混的大贼头。后来张牛角死了,又跟着张燕。名义上听从张燕的号令。不过因为其本部人马人多势众,向lái 是自行其事。去年带了本部去寇掠兖州,被曹操给打跑了。那头没捞到好处,只好返回山寨暂shi 蛰伏,舔舐伤口。刚过完年没多久,山外的探子打探消息回来,说冀州袁绍和幽州公孙瓒两人掐起来了。于毒听了大喜,袁绍带了冀州精锐北上和公孙瓒干架,这不是让他在后面捡便宜么。于是便召集人马,趁袁绍后防空虚,便抽冷子捅了袁绍一刀,买通魏郡、内外勾结,打进了邺城。

邺城,自袁绍入主冀州以来,便把冀州州治给迁到这来了。因为冀州历经战乱,常山与巨鹿残破,百姓流离失所。袁绍也不想费那个力气去整治了。反而是邺城因为紧挨着司隶,所以在历次贼乱中,没受什么祸害。于是袁绍便一眼相中了这地方。

也确实是个好地方,往东边是兖州,往西边是并州,往南边是司隶,往北边,又有了足够的战略纵深。更关jiàn 的是,挨着洛阳与皇帝近,有什么事,可以迅速反应……

后来曹操也看中了这地方,把袁绍打跑后,堂而皇之的占据了这个地方,以后更是成为了曹魏的基业腾飞之地。

这么块好地方,袁绍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就这样被黑山贼给打破了。难道城防就是豆腐渣?

袁绍心中忿怒。于毒也不好过。他破了邺城才知道,天子派了太仆来说和,袁绍与公孙瓒都已经商量好罢兵了。虽然袁绍还没回来,只是派了个使者回来报信。但鬼知道袁绍是不是明天突然就会出现在城外?要是早点知道袁绍和公孙瓒互相征伐的消息就好了。当然,于毒也只是这么一想。他是占山为王的流寇,平时没事就窝在山沟沟里。信息传递,哪里有那么快?真是可惜了呢,原本还想着大肆搜刮的,看来没时间了。多抢点必须品和值钱的,然hou 撤了吧。于毒暗暗想着。

于毒心生退意的时候,他的部下“平汉将军”陶升也得到了消息。这家伙,之前为内黄小吏,后来迫不得已从了贼。不过好歹也是在魏郡官面上混过的,自有一套他的本事。他的消息来得不比于毒的晚多少。得知袁绍与公孙瓒罢兵,陶升当场就傻了。他比于毒想得还要透彻。城破了,逃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指不定这时候袁绍就收到信息了。那袁本初还不得急死啊,到时派了骑兵打过来,谁挡得住?陶升对己方部队的战斗力还是有一个很清醒的认识的。

完了,跟着于毒没前途了。邺城是袁绍基业所在,被一帮流寇所破,为了脸面,袁绍也不会放过于毒。得,去投袁绍吧。好歹自己之前也是汉臣,现在就当是被招安了。不过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去见袁绍,也不太好哇,万一这家伙一生qi ,把自己给砍了怎么办?得有投名状,而且还得超级有份量!

脑袋稍微转了一转,陶升就有办法了。带了小弟到了西城,便把其他兄弟部队给轰走了。陶升部曲众多,人家也不敢说什么。只以为陶升是想吃独食呢。心中有怨气也没说什么。赶紧抢钱抢粮吧,以后有空了再收拾这匹夫。

结果等于毒得到消息,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陶升这个二五仔已经载了袁绍与冀州诸文武家小,亲自护卫,一溜烟的跑了。

于毒气得跳脚大骂,却又无法。知道要不好了。于是连忙收拢部曲,打算撤退了。可惜贼终究是贼,抢红了眼。腰间怀里都是钱物,有些甚至把刀枪武qi 都扔了,双手抱的抱鸡,牵的牵羊。只愁如何再多抢点。又哪里肯听于毒的。等真正撤离时,又耽误了不少功夫。

陶升护送冀州家小出邺城没多远,还没走出魏郡呢,便遇到了袁绍的先头部队。陶升吓出了一声冷汗,暗道幸好自己机智,反应快。不然可就惨了。先头部队一路疾驰过来,还不就是想抢救自家主公与诸文武的家小么。如今见人都接出来了,便也不多话,带了陶升一路回去见袁绍去了。

袁绍见人都救出来了,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见了陶升,虽然看不上这人,倒也没给他什么脸色看。因其功,迁陶升为建义中郎将。陶升到这时,一颗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踏踏实实的落了下来。

袁绍老巢被打破,等于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他度量再好,也没法忍。公孙瓒来欺负他就算了,人家好歹兵强马壮,有这份能耐。可你于毒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捊我虎须?

袁绍便召众臣商议,誓要除于毒而后快。这一次,把于毒恨得咬牙切齿的诸臣们全票通过,无一异议。

陶升建义中郎将的官服还没穿热乎,又被袁绍传唤了过去。交给他一个伟大的任务,就是充当带路党,率冀州大军去攻打于毒老巢。

太仆赵歧一路奔波,又到了青州。

赵歧,字邠卿,京兆人。老人家多才多艺,所著《孟子章句》流传到后世。还和蔡邕、张衡等并称,被后世尊为东汉六大画家。他一生忠于大汉帝国,是以都八十多岁了,还以使者的身份在外面为国奔波。

赵歧之前曾为并州刺史,后遭党锢之祸,被禁锢了十几年,到黄巾祸乱天xià ,先帝让四府举贤时,才重新出仕。老人家多年未出洛阳。之前一路奔波到冀,见地多残破,百姓面有饥色。心中不由唉叹不已。

今方入青州之境。便觉此处景色与众不同。一路之上,所到之处,县令、太守闻天子使者至,俱出城相迎。而百姓见了,亦面带喜悦,见车而拜曰:“今日乃复见使者车骑。”心中暗喜此处人心仍思汉家威德。

又见所历青州诸郡县,百姓安居乐业,诸人脸上不复见迷茫、惶惑之色。乃叹道:“刘玄德,真大汉之良臣也。”

车驾到了临淄,刘备率诸文武出城十里相迎。

赵歧在冀州被袁绍敷衍、怠慢够了。见刘备如此,倒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连道勿须如此。

刘备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人家是天子使臣,自己礼节上不能有亏,再者,人家都八十多了,须发皆白,都快能做自己爷爷了。自己礼貌点总是没错的。尊老爱幼,在中国上下五千年,到哪一年这道理都不会有错。

于是微xiào 着对赵歧道:“长者此来,乃天子使臣,小子岂敢怠慢。还请长者随我入城。”

晚上,洗去一身风尘的赵歧享shou 到了极其尊贵的待遇。刘备在牧府亲自设宴,麾下诸文武出席不说,齐王也来了。蔡邕、郑玄、卢植等一帮老头子也都到了。

还别说,赵歧心中还真感激刘备的体贴。他也知道,自己年纪太大,与刘备等一干人经li 完全不同,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蔡邕等人一来,赵歧就兴奋了。都是一帮老头子,又曾经同殿为臣,共同经li 过许多事。一起也有话说。

老头子们一开言,刘备等人在旁边就插不上嘴了。很多事情他们都不知道,那会他们可能还没出生呢。于是便只能一边给老人家们倒酒,一边听故事了。

这一晚,宾主皆尽兴而归。

第二天一早,身负使命的赵歧便在外面求见刘备了。刘备心想,老人家这身子骨,还真结实。当然结实,人家可活到了九十多岁呢。

赵歧见了刘备,也不多言,便道:“刘使君,吾此番前来,一是奉旨和解关东。二是奉旨请援。洛阳屡经祸乱,民多流散。已是残破不堪。如今四处战乱不断,地方朝贡断绝。朝廷已经是难以为继。还请使君,还请使君……”

赵歧说着说着,不禁悲从中来。他一生经li 安、顺、冲、质、桓、灵数帝,不折不扣的大汉老臣。虽然汉安帝时大汉开始走下坡路,可是永元之隆余韵犹存不是?那个时代,真真是大汉帝国最好的时代。赵歧也算见着了大汉帝国最繁荣昌盛时期的尾巴。可哪曾想,到了如今,好好的一个大汉帝国,在先帝去后,就分崩离析成这般模yàng 了?天子的日子都过得苦巴巴的,不得不派了自己出使地方诸侯,前来讨援。天xià 脸面何在哟!

赵歧在袁绍那没掉眼泪,出洛阳之后见惯了地方凋败也没掉眼泪。不知道为何,到了青州,见了刘备,忽然就动了情绪了。

或许是青州的一派繁华,又让他想起了年青时,大汉帝国的模yàng 罢?

第二百五十四章 和解关东(三)

刘备看到赵歧老泪纵横,内心深受震憾。他见过太多的人骂朝廷、骂先帝;也见过无数意气风发的士子指点江山,恨不能化身为台阁重臣,执掌朝政……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老臣,在他面前为了帝国的前程而落泪。这种冲击,让刘备在以后的岁月中,亦时常想起。经li 过永元之隆这种盛世的赵歧,他的心情是刘备等“年轻人”无法理解的。在赵歧心中,帝国的荣光与威严一直让他为之骄傲、自豪。可谁曾想,六七十年后,局势竟然危急如斯?他为之心酸、失望,甚至是恨……文人本来就感性,更别说赵歧还是个艺术家了(画家),之前从袁绍那受了点冷遇,赵歧身负君命,也只好忍着。但心里还真有点不舒服,要知道,他今年八十六了,就是袁绍他爹他伯父见了赵歧,也得乖乖的喊上一声邠卿兄。袁绍倒好,虽然表面上没啥失礼的地方,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是个傻子都能感觉得出来。赵歧到了青州,见刘备把青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还念念不忘朝廷,心中欢喜。再一受刘备礼遇,便顿时感觉出青州与冀州的不同来了。又想到此时的青州,和他年幼时所经li 的盛世气象多么的相似……这情绪一激动,可爱的老头儿眼泪就盈眶了。好在老头儿也在政坛上打滚几十年了,自然能够收放自如。刘备正尴尬着呢,便见赵歧迅速恢复了情绪,笑道:“老了老了,倒是让使君笑话了。”“老朽此番奉旨离京,正是欲请诸侯们施以援手。不知刘使君可愿相助?”刘备慨然道:“为君王分忧,理所当然,备岂敢不从?”当下便唤人请来荀彧、简雍。长史、主簿都到齐了。刘备便道:“文若、宪和,而今青州府库所藏能供给洛阳多少?”两人商量了下,荀彧道:“主公,以青州库藏,最多能供给洛阳粮五千石、绢帛千匹,钱百万。再想多要,青州便运转不开了。”刘备还没说话,赵歧在旁边喜滋滋的捊着白须道:“够了,够了。”比起袁绍随口敷衍的一千石粮食,青州这里简直太够了。再看刘备,赵歧更加顺眼了。真是个好小伙啊。又有能力又忠心。这大汉的天xià ,看来还是得靠宗室哟。之前在朝堂还听到流言,说刘备自请引兵西征,是想挟长安天子以自立。简直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嘛。刘备真有这个心,为何舍近而求远,千里迢迢跑到长安去。洛阳那不就有个天子在么。还没长安那么费事……回去了得和天子多说道说道,让他别被小人给蒙蔽了。赵歧正在打腹稿,想着回京后如何劝谏天子。便见刘备开口道:“赵公,既然洛阳残破,地多凋败,无以奉养天子与朝廷。不如我请旨天子,迎朝廷来青州暂驻如何?”既然天xià 诸侯自相征伐,那么我便不如主dong 把天子与朝廷抓在手里。然hou 奉国家以讨天xià 。反正自己不如此,迟早也会有人这么做。到时自己就被dong 了。看看自己打下了辽东,想占着却又名不正言不顺,多尴尬。要是天子在青州,还有这事吗?到时以青州与辽东为基业,休养生息,广积钱粮。然hou 辽东与青州,两路大军齐出,还怕天xià 诸侯不臣服?到时扫平了天xià ,自己是取而代之,还是做个权臣。便可从容的根据形势来选zé 了。历史上是老曹救驾迎住了长安出奔的天子,然hou 把整个朝廷都绑架了。有了大义名分在手里后,他可以主dong 打人,别人却只能被dong 挨揍。这多爽!现在历史被自己搅乱,长安与洛阳,一西一东,二帝并立。以后的事如何发展,只有天知道。所以刘备知道,要抓紧了,要去主dong 了。不然到时两个香饽饽都归了别人,自己就只能哭了。赵歧听了,捻须沉思。对呀,老夫怎么没想到呢?天子困居在洛阳,也没个人管。洛阳被董贼这个匹夫祸乱得完成不成模yàng 了,官员与富户不是被杀就是被劫持到了长安。仅有的漏网之鱼也是逃得不知所踪了。百姓这阵子是回来了点,可全靠这些百姓种点田,完全是入不敷出啊。最最关jiàn 的是,全天xià 都知道洛阳残破,于是以往络绎不绝的商队,全都失去了踪影。洛阳市井也是一片冷冷清清。这个天xià 第一繁华之地,早已没了往年的风采……待在洛阳也是窝囊,还不如直接来青州呢。这儿被刘备治理得井井有条,一片太平气象。更加关jiàn 的是,刘备乃是大汉宗室,对天子和朝廷忠心耿耿。让刘备和青州来奉养天子与朝廷,这实在是妙得不能再妙的主意了。当然,赵歧老成持重之人,对于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一口答应。便道:“此事大善,不过老夫君命在身,不日将赴兖、徐、荆、扬。不如刘使君先写好奏书上报与洛阳。到时天子召臣众议时,老夫自当鼎力支持。”刘备便不准备再说什么了。反正该努力的他去努力,至于能不能达成他想要的结果,他也不知道。洛阳天子对他应该没有太大意见。不过从洛阳那边反馈过来的消息看,太后似乎看他有点不爽。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自己部将昔年从密道把太后与皇帝都给救了出来,让他们免遭了董卓的毒手,这救驾之功暂且不说。怎么当年一到酸枣,太后便带了皇帝跑到袁绍那去了?把自己这个汉家宗室,救驾之臣抛之于脑后?难道是害怕功高震主?刘备永yuǎn 也想不到。何太后不喜他的原因。只是因为数次奏对之时,刘备看何太后的眼神,欣赏、炙热远远多过于敬畏、服从。何太后内心深处又羞又怒,天xià 之间只有先帝可以如此看她,小子安敢如此?于是何太后便觉得刘备表面恭顺实则内心桀骜,不是纯臣。所以便弃刘备而去了袁绍大营。要是刘备能知道何太后内心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何太后本来就姿容出众,然hou 在深宫中贵为皇后,母仪天xià ,养尊处优,不但保养得好,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贵气逼人。又刚好是三十出头的年岁。像这种在后世也难得一见的美貌成熟的御姐,刘备岂有不多看几眼的道理?再说了他灵魂不同此时人,自然不会见了皇后或太后就得多温顺恭敬,当年他上朝,见了先帝,眼神也不曾躲闪过,也是直接直视过去的好不好。数日后,赵歧车驾离开青州,刘备率了众文武出城郊送。时间进入了夏天。雨季来临了。连续十了十来天的大雨。刘备看了看阴沉沉的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晴。看把这屋子潮湿得。大雨三天之后,刘备便召集了诸臣,让他们传令各处守令,让他们注yi 随时可能发生的洪涝灾害。城中多加派人手巡视。当然,这个年代的城市排水系统,还是让刘备小小的惊叹了一下。以前老是听说古代排水系统很先进,如今自己总算是见识了。临淄城暴雨十来天,城中除了少数低洼地外,街道上miàn 竟然干干净净。雨水全部都有条不紊的排出城,随着护城河注入到别的河流去了。刘备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城中各处民居。砖木结构的房子甚至是泥坯房,年久失修了的,自然是扛不住这暴雨的冲刷。然hou 就是青州境内各处河流。他来青州后,还没来得及把各处河道给视察一下。这雨下个不停,河水暴涨,可别哪个地方给决堤了。幸好撒出去的使者还都没有什么坏消息传来。而城中因为组织得力,房屋虽然坍塌了好几处,却也没人受伤。房主人早早就被转移了。在衙中又坐了一阵,见没什么事。刘备便把一书奏书扔给了荀彧,这是向朝廷表奏黄忠为辽东太守的奏章。毕竟青州支援了洛阳那么多物资,换个辽东太守,想来天子应该没什么意见。至于幽州那里,刘伯安想反对只怕也是有心无力。自己多番表示让他派人前去辽东接收,他自己不去,怪得谁来?是时候把云长召回来了。刘备心中转着这个念头,却是对荀彧等人笑道:“文若,左右无事,俱散了罢。吾亦回后院了。”回到后院,看着娘亲和九娘,珂儿,还有两儿两女,刘备心中温情脉脉。两个女儿正在叽叽喳喳,看到刘备了便欢呼着奔了过来:“阿父!阿父!”刘备一手牵了一个,走到卢珻和摩耶珂跟前,看着她们怀里的两个儿子,脸上笑得乐开了花,伸出食指在两个娃娃脸上拨弄了下,笑道:“乖儿子,快喊阿父!”刘瑾和刘琛两个小娃娃,睁着乌黑发亮的眼睛,看着刘备,咦咦呀呀的不知道在哼什么。小手也在空中无意义的胡乱划着。旁边一脸笑容的刘氏夫人笑骂道:“才六、七个月的娃娃,怎么会喊你阿父?要知道,你也得到一岁多,才会喊你阿父的。”如今儿子出息,媳妇孝顺,又有了两个孙儿两个孙女,刘夫人心结尽去,再说起亡夫刘弘,也能平淡相对,不再哀痛了。没多久,两条消息传来。袁绍趁雨攻于毒老巢,大战数日,最后于毒战死,余众降的降,散的散。袁术乘扬州刺史陈温病危,悍然入侵扬州,陈温惊怖而死。袁术不费吹灰之力,占领扬州全境,自领扬州牧。

第二百五十五章 徐州之乱

闻得袁术夺了扬州,天xià 诸侯无可奈何的同时,心中又充满了侥幸。幸好他兄弟俩不对付,要不然袁绍、袁术两兄弟搅和到一块去了,这可就完了。

诸侯们的心思是复杂的。既想自立,又害怕自己实力不够强壮。所以,一个有名无实的天子,目前还是大有存在的必要的。自己真受委屈了,好歹还有个调停人不是。所以接下来,赵歧在诸州转了一圈,或多或少,都收获了些。哪怕是乱成一团的徐州,他也没空手而归。

在黄巾之乱许多年后,终于又有人敢冒天xià 之大不韪,造反自称“天子”了。纵观大汉数百年历史,起兵叛乱造反的,屡见不鲜。但自称“天子”的,却并不是很多。称“天子”虽然爽,但妥妥的全家火葬场啊。基本上连被招安的资格都没了。君不见,妖孽如张角之流,不也只自号了个将军嘛。其实很多造反派算盘早打好了,能成事便以后再改名号,成不了事,那就投降好了。就算自己罪大恶极,难逃一死,家小总能保下来啊。

可惜下邳贼阙宣不懂这个道理。区区数千人马,脑袋一发热,就自称天子了。不过阙宣脑袋不太清醒,本事还是有那么几分的。竟然硬生生凭着这几千人马,攻城拨县,搅得半个徐州不得安宁。

自中平五年来徐州起,陶谦就用心经营。一方面征讨流贼,一方面广济流民。又察辟了不少人才。比如王朗、赵昱、陈登、臧霸、孙观、麋竺等人。这些人或文或武,能力出众,又多出自豪族。三下五除二,没多久就辅佐陶谦把徐州治理得井井有条。虽然比不上青州气象。但也算得上百姓殷盛,谷实甚丰了。是以附近的流民也多归附之。

可惜好景不长。陶谦之前还雄心勃勃。前几年大病一场后,身体就弱了许多。再一看,自己也六十岁的老头子了,没几年好活了,还是别折腾了,趁着还没死,享几年清福吧。这人想变好,那是千难万难。想要享乐,那还不简单吗?

于是打从去年以来,陶谦就开始刑政不理,以享乐为主了。辅佐他治理徐州的股肱之臣,别驾从事赵昱和治中从事王朗,劝了几次,陶谦就不耐烦了。便出赵昱为广陵太守;王朗为会稽太守。让他们离远点,眼不见心不烦。好在陶谦还算念几分旧情,不然就直接罢为白衣百姓了。赵昱和王朗都是这等待遇,其他人哪敢吭声?得,主公你享shou 吧。反正你自个的家业都不心疼,我们操心个什么呀。于是,从此徐州忠直见疏,小人见信。

阙宣就在下邳反了,可身在下邳的徐州牧府居然二天后才有反应。这也不得不说是个奇迹了(陶谦把徐州治所从郯城迁到了下邳)。当然,下邳城阙宣还没打进来,他即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子。于是就在下邳周边诸县搅起无数风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说陶谦如何调兵遣将去对付反贼阙宣。却说这场叛乱,却惊动了琅琊国的一户人家。

阳都县,诸葛玄正愁眉不展。他之前在荆州出仕,忽闻兄长诸葛珪卒亡。于是只好急匆匆的向荆州牧刘表请辞,返回老家处理兄长的丧事。诸葛家在阳都也算是世家望族。先祖诸葛丰曾任过司隶校尉,兄长未亡故前也是泰山郡丞。兄长这一走,留下孤儿寡母,他不出面可不行。丧事得隆重,可不能让别人笑话。

处理完兄长诸葛珪的丧事后,他又留在老家,照顾兄长留下的几个孩子。好在大侄儿诸葛瑾已经十多岁,不用他太操心了。他更多的精力,是放在教导诸葛亮与诸葛均两个小侄儿身上。

眼看着到了今年,侄儿们孝期将尽,丧服将除。他便动了心思,想带着诸葛一家老小到荆州投奔刘表去。

这些年,中原不太平,到处在打仗,到处在死人。荆州还算平静,虽然曾与袁术对阵,但襄阳乃是大后方,安全得很。再者,刘表对诸葛玄也挺看重的。两人也比较谈得来。诸葛玄挺喜欢襄阳这个氛围的。

可就打算准备和侄儿们说,待到下个月了就带他们搬家的时候,消息传来了。下邳贼阙宣起兵造反了。

诸葛玄这个郁闷呐!什么时候造反不好,偏偏选这时候?这仗一打起来,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平熄?最关jiàn 的是阙宣这个匹夫、反贼,他把去荆州的路给堵了。

当然,不是说阙宣造反,诸葛玄便找不到一条路去荆州了。翻开大汉的地图。发现要从徐州的琅琊郡阳都县去荆州,最省力最安全的,便是坐船顺沂水而下,入泗水,再溯大江而上。虽然绕了点,但比起陆路来,也慢不了多少。最最关jiàn 的,是安全啊。

诸葛玄长年奔波在外,他可知道,如今外面的流寇可是多如牛毛。他一个人也就罢了,带上老的老,小的小,男男女女奴仆家丁,百十号人,又走不快。身上还带着不菲的财产(搬家么),这不被那些贼子盯上才怪。

诸葛玄子嗣艰难,不是他生不出,而是没有带好导致夭折了好几个。如今他膝下无人,兄长留下的这几个宝贝疙瘩,那是他的掌中宝,可不能有半丁点的损伤。自沂水入泗水,要穿过整个下邳叛乱区。走水路并不是说日日夜夜都在船上就不上岸了,诸葛玄怎敢冒险?

正愁着呢,诸葛瑾带着诸葛亮、诸葛均来见叔父了。没啥事,喊他吃饭。

诸葛瑾这孩子今年都行了冠,是大人了,比较会察颜观色,一看诸葛玄面带忧色,便忙问道:“叔父大人缘何心忧?”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没爹的孩子也能早当家。虽然诸葛玄一向比较疼爱侄子们,但对诸葛瑾,这诸葛家的长孙,却是非常严格的。早早的就开始有意思的培养他了。

所以见诸葛瑾发问,也不觉得yi 外,便道:“月底汝兄弟几人除服,吾意欲下月率汝等赴荆州刘使君处。不意下邳贼阙宣反,道路断绝,不知何日方能恢复。因此而忧。”

诸葛瑾对叔父要去刘表那,倒是没什么意见。诸葛家自他父亲故后,家里大事便都是诸葛玄说了算。

至于诸葛玄的想法,他就觉得虽然诸葛家的一些故旧能帮得上忙。但一来是徐州牧陶谦年纪渐老,这两年只顾享乐,不理政事。他不太想在徐州出仕。二来是天xià 乱纷纷的,好多人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想给诸葛玄安排个好位置,也挺难的。所以诸葛玄思考来思考去,觉得还是去荆州靠谱。那儿不但能避战祸,还能与刘表两人君臣相得,何乐而不为?

诸葛瑾便道:“可否从陆路而至荆州?”叔父的仕途,关xi 到未来诸葛家的存续,这是一个很重大的事情,不可以不关心。

诸葛玄叹道:“陆道远险,今天xià 纷乱,流贼山匪层出不穷。吾独身一人尚畏,况有家眷乎!”

诸葛瑾便劝道:“叔父无须烦恼,陶使君必不会坐视下邳贼,小子料想,不久便会有捷报传来。待得贼子伏诛,叔父再择日启程可也。”

诸葛玄心想,都离开荆州好几年了,再不去,刘景升对我有没有印象另说,只怕好位置都让别人给占完了。当然,这话他又不好和大侄儿明说,便道:“只好如此了。”

诸葛玄其实真的挺急的。没看见几个侄子这个月除孝服,他下个月便急吼吼的要带着诸葛家搬家?不过事情就是这么赶,能让他有什么办法呢,只好等了。

诸葛玄正欲起身,忽然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叔父大人,为何一定要去荆州呢?去青州不也挺好的吗?”

头上还梳着两个总角辫的诸葛小亮说话了。

诸葛玄哑然失笑,当然是去荆州好啊,青州怎么能比得上荆州……哎哟,青州!

脑中忽然响起一道惊天霹雳,诸葛玄便看了看可爱的二侄子。见诸葛亮一脸无邪的盯着自己看,便想道,亮儿打小聪颖,机智过人,且听听他如何说。于是便笑道:“来,亮儿,和叔父说说,你怎么想到去青州的?”

诸葛亮便歪着头想了想,道:“叔父经常和阿兄谈及天xià 人物。常言刘青州乃世之豪杰。短短数年,便使青州大治,百姓殷盛。且听说刘青州在青州开了好大一所书院,天xià 硕儒半数尽在彼处。有郑康成,有卢子干,有蔡伯喈,最最关jiàn 的,还有孔文举呀。亮儿想去那儿求学。而且青州离家还近,什么时候我们想家了,回来也好方biàn 呢……”

十三岁的诸葛亮,絮絮叨叨的没讲几句。诸葛玄便心动了。

青州有刘备坐镇,不说是路不拾遗,基本上也是差不多了。在刘备的铁拳之下,所有毛贼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治安环境,放眼天xià ,基本上可以说没几个地方比得上了。而且刘备治理有方,青州比起其他地方来,富得流油,听说刘备还很大方,养士也好,养军也好,慷慨得很呐。每年还花那么大财力办个书院,养那么多“闲人”在书院里吵架开喷。嗯,听说刘备还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凭自己本事,想出头也不难吧?

诸葛玄越想眼睛越亮,但凡打工族,自古至今,没人不想着钱多、事少、离家近的。诸葛玄也不外如是。青州得占好几条吧?你看治安好,薪水高,有了那么多儒家大能,孩子们的教育条件看来也是非常优越的,而且青州治所临淄就和琅琊挨着的。什么时候想回老家祭个祖,也不用奔波几千里了,几天就到了。这,这实在是太方biàn 了,这到哪去找个这么好的上班地方啊?自个怎么就迷了心窍一心想去荆州,把青州给忘了呢?

诸葛玄越想越觉得诸葛亮这个提议靠谱,再看诸葛亮时,就越发的疼爱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徐州之乱(二)

刘备并不知道,历史上原本远赴荆州的诸葛玄,如今已经打定主意要拖家带口来自己的青州了。

他这会,正忙着和麾下诸文武开会。主题只有一个,在思想上要高度统一起来,全心全意为青州集团谋发展。在和赵歧说出要迎天子来青州后,刘备就知道,得和臣属们沟通、统一下思想了。在目前的形式下,如何进一步有效的发展壮大青州的事业?只有思想上面高度统一了,大伙儿的劲才能够往一处使不是?

如今的天下,虽然早就是主弱臣强,诸侯割据,天子权威一降再降。但自己麾下诸臣,到底是向着天子多一点,还是向着自己这个主公多一点?青州主动进攻、吞食他人地盘会不会引起反感?这都是刘备需要仔细琢磨的一个问题。要知道,自己地盘上,大儒可不少。这些人,最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一套。自己治理青州,折腾出不少动静。但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为天子牧守一方么。更何况青州这两年的变化他们也是看得到的。但要是自己像袁术、袁绍、吕布等人一样,攻伐他州呢?搞不好自己就要被骂了。到时自己的形象只怕就要和袁术、吕布这种无君无父之徒一样了。可是自己麾下人马越来越多,武将渴望建功立业,文臣希望治理更大的地盘。这矛盾如何调节?就是自己也忍不住啊,老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啊。思前想后,刘备便召集大家,一起开了这么一个会。

会上,刘备向大家分析了下如今的天下形势。并根据各路密报,得出了未来幽州公孙伯珪和刘伯安、公孙伯珪和袁绍之间爆发战争的可能性。然后就指出,幽州和冀州都在青州边上,大战一起,自己青州该持什么立场?公孙伯珪要是来结盟,又该持什么态度?

类荀彧之类,都是不世出的人杰。刘备所忧,他们又岂能不知道。其实荀彧等人也感觉到了。青州总想做些事情,但又总有些缚手缚脚放不开的意思。

遍观大汉帝国的这几年,活生生就是一部现代剧。老董事长汉灵帝死了,西北分公司经理董卓仗着实力强,便把小董事长刘辨给废了,又扶持了个新董事长刘协,然后自己想独揽大权。结果犯了众怒,被各地分公司经理联合起来一顿揍……如今总经理死了,却有两个董事长。而各分公司经理们大权在握,各干各的。不怎么搭理董事长了。青州分公司想干点事业,挽救总公司危局。但又没董事长授权,偏偏青州分公司经理又还是个喜欢遵守公司规章制度的……

青州如今遍地欣欣向荣,要说荀彧等不骄傲自豪,那是不可能的。付出了多少心血只有自己知道。如今的大好局面,离不开大家的勤劳和汗水。离不开主公刘备的指导。放眼天下,哪个州郡能如青州一般?所以有时候荀彧等人也经常想,那谁谁谁把地方搞成这样子,还不如让我们青州来接手。可惜,想归想,地盘是人家的,总不能自己去动手抢。那成什么了?当然,现在形势也在渐渐变化。当年袁绍抢韩馥的冀州,还是要点脸的,明里暗里耍了不少手段让韩馥“心甘情愿”的让了出来。现在袁术抢扬州,就是彻底的不要脸了。袁术虽然背了骂名,但落了实惠,也值了。可咱青州不能像袁术一样不要脸呐,不然那得成什么了?

会议讨论得很热烈。刘备也很欣慰的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大家还是很齐心合力的在自觉维护青州集团的利益的。在刘备提出若干问题后,大家给出了相同的答案。就是保持中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若犯我、我就揍谁。当然,主动出击去抢地盘的这种事,大家都是讲究人,既然做不出来,索性压根就没提了。虽然上到刘备,下到荀彧,君与臣的眼神里,都有着对地盘赤祼祼的渴望。

最后刘备又划了条底线,就是诸侯谁敢僭称尊号,自己就发兵打谁。刘备想得很简单,反正我暂时是没机会。索性就以大汉帝国守护者的面孔出现好了。自己是大汉的宗室、青州牧。名正言顺。虽然不能主动抢地盘,但不久之后,袁术就会忍不住要跳出来了吧?到时我第一个收拾你。然后扬州打下来了,咳咳,再还给天子?呵呵,就是自己想这么干,麾下文武还不肯呢。即刷声望,又拿地盘,一举两得。

在对外方面保持高度一致后,接下来,就是重申初平四年的发展大计了。开发辽东、兴修水利河防、继续开垦荒地发展农业……这些都是年初就计划好了的。如今不过是再重申一遍罢了。

刘备又着重提了一遍辽东,道:“辽东虽然气候苦寒,又多边衅。然地广人稀,物产丰富。据工曹所报,襄平等地铁、铜储量惊人,开采简易,又多药材、林木。实乃天赐我青州之福地也。是以,开发辽东,乃青州诸事中,重中之重!诸位切莫怠慢!”那么大块地盘,能开垦出多少田地?能养多少百姓?更不用说铁、铜、煤等矿产资源了。煤现在大家还不知道它的好处,便只说铁与铜的含量,将来自己青州的铸币和兵器就不用愁了。真要感谢公孙度啊。还得感谢刘虞刘伯安。这么块好地方,生生便宜了自己。

有了陶升这个带路党,袁绍在鹿肠山苍岩谷,堵住于毒大门穷攻猛打。把于毒成功弄死后,气犹不解的袁绍,遂寻山北行。打算一举拔除境内黑山贼这颗毒瘤。还别说,这袁绍无意之举,却是误中副车。

自张燕受朝廷招安以来,多久没被朝廷给剿过了?好歹他们名义上也是朝廷编制啊,虽然一直干的是贼匪的勾当。结果啸聚山林的诸贼便毫无防备的一一遭了袁绍毒手。什么左髭丈八、黄龙、青牛角、李大目、郭大贤,奇奇怪怪的山贼被袁绍剿了好几万人。袁绍看不上这些贼子,觉得这些人贼性难改,就是带回冀州,也是个祸害,索性便全斩了。好几万颗脑袋靠着山壁、筑成了京观。等张燕知道的时候,自家黑山军兄弟的鲜血已经流成了河。张燕大怒,袁绍匹夫,竟然如此残暴不仁。好几万兄弟就这样让他杀鸡般给杀了。这口气,如何咽得下。虽然这些兄弟不是他的嫡系部曲,但好歹也是打着黑山军的旗号不是?张燕气不过,便要和袁绍做过一场,好出一出胸中恶气。不过他也知道,就凭自己这点人马,想硬抗冀州精锐,只怕是力所不逮。不过张燕也有办法。他亲自去南匈奴屠各部和雁门乌桓那里借兵去了。张燕素来讲义气,又剽勇过人。胡人就喜欢这种磊落的豪杰,于是张燕不费吹灰之力,借来了数千精骑。再加上自己嫡部精兵数万,张燕胆气横生。于是率军与袁绍激战于常山。两军大战,旌旗蔽日,金鼓震天。连战十数日。袁绍看着不断损失的冀州精锐心疼不已。这是拿玉去碰张燕这石头,不划算呀。冀州的好汉没死在与公孙瓒争锋的战阵上,却死在张燕这个大贼寇手里。真憋屈。袁绍想退兵了,奈何张燕这块牛皮糖死缠着不放……

就在青州埋头苦干搞发展、袁绍与张燕开片的时候,徐州又出大事了。曹操他爹曹嵩、曹操他老娘、他弟弟曹德等一家老小,死在徐州了。

这事,历史上各有各的说法。大体分为两类。一是初平四年,曹嵩在徐州琅琊待着,因为曹家钱财比较多,陶谦别将贪财袭杀之。一是兴平元年,曹操让泰山太守应劭接曹嵩回兖州,结果陶谦怨恨曹操曾经攻打徐州,于是派兵袭杀。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曹嵩死在初平四年比较靠谱。毕竟曹操还不至于先在初平四年攻打徐州,再于兴平元年才去接老爹吧?这不是故意害死曹嵩么。以曹操的智商和心性,他干不出这事来。老曹虽然杀人不眨眼,但对亲人还是极好的。

等刘备知道这事的时候,曹操已经召集大军,挂孝出征了。刘备一拍大腿,坏了。曹操这一次攻打徐州,陶谦避其锋芒,退保郯城。郯城乃数百年徐州治所,城高且坚,曹操久攻不下,便恨恨而还。一路之上,屠杀无辜男女数十万,鸡犬不留。尸首抛入泗水,泗水为之不流……由此可见曹操之恨比天高。

刘备能理解老曹的心态。任何人一家老小被一锅端掉,都会发狂。更何况曹操这一州之主。但刘备能理解曹操打陶谦。可不能理解曹操滥杀无辜啊。老曹你奈何不了陶谦,就屠平民泄愤,这叫什么事?当然,可能也与陶谦反应慢、没能与曹操良好沟通有关。你要是第一时间高姿态站出来认个错,然后配合曹操搜捕凶手,最后再谈谈条件、吐点实利,指不定人家老曹就消气了呢?

刘备认真分析过,这个时候,曹操压根就没想过一口吞了徐州。他刚把兖州平定,刚打跑袁术,正是发展的好时机。而且曹嵩这是突发事件。两家都没有做好战争准备。曹操这次攻打徐州,确确实实,只是为报父仇而出的一口恶气。真想吞并徐州,曹操就不会屠杀五县数十万百姓以泄私愤了。唉,还是调停下好了。老曹将要在徐州屠杀数十万同胞,这事自己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怎能眼睁睁坐视不管?

第二百五十七章 徐州之乱(三)

陶谦真的老了。≥在好不容易把阙宣给剿灭了后,就一直宅在府中闭门不出。每日宴饮享乐。丝竹歌舞已经成为他的最爱。

直到曹操打进了彭城国,陶谦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召集众文武,问出什么事了?曹孟德无缘无故攻打我徐州做什么?时赵昱和王朗皆不在。徐州政事荒废,彭城国相告急文书早早就到了徐州牧府,结果因为陶谦怠政,上行下效,下面的人隔了一天才拖拖拉拉的去处理公文,等陶谦知道,曹操都兵至彭城了。

话说曹操在兖州,剿灭乱匪,打跑袁术,正踌躇满志,四处招贤纳士,摩拳擦掌的想大干一场。结果突然就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那日曹操正在府上与诸臣闲饮,忽然亲卫来报说门外有琅琊曹氏家仆有急事求见。曹操心中一愣,隐隐有不妙之感。忙忙召见。便见门外跌跌撞撞进来一人,蓬头垢面,衣衫散乱而隐有血迹。看见曹操便拜倒在地,大放悲声,哀嚎道:“大,大公子,主上,主上和主母还有小公子都被,被人害啦!

曹操虽然心知不详,但一听此言,也不禁心头起了个晴天霹雳。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想起阿父阿母还有弟弟的音容笑貌,曹操心中的一阵绞痛,嗓口一甜,一口热血便喷了出来。左右见曹操口吐鲜血,身子也随着往地上栽倒,不由大惊,忙忙一把扶住。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曹操醒了过来。强定心神,唤过那仆人,道:“你且与我将此事仔细道来!”

原来自洛阳之乱后,曹嵩觉得洛阳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于是便携带资财家眷,跑到泰山华县去隐居去了。老太尉的眼光一如既往的精准,他前脚走,后脚董卓就开始胡闹了。也幸好他走得早,不然不是被董卓虏去长安,就是人头落地,迟早的事。曹嵩到了泰山,每日里与老友诗酒唱和,宴饮聚乐,日子过得那是有滋有味。后来曹操入主兖州,曹嵩喜不自胜,就要前去和大儿子相聚。结果兖州前门进狼,后门来虎。曹嵩见兖州也不安全了,便又把家搬到隔壁的徐州琅琊,这里也有他的友人。还告知了曹操,说是等兖州风平浪静之后再行前往曹操处。

谁知道好景不长,曹嵩自来琅琊,就被人盯上了。崔恒,陶谦之别将,驻守琅琊。他草寇出身,被陶谦来徐州后打败,迫不得已降了陶谦。但其人出身不好,又贪鄙好色,是以不为陶谦所喜。把他扔琅琊后就不怎么搭理了。崔恒便觉得这日子过得,太苦了。哪有之前逍遥自在的快活。正自懊悔的时候,却碰见了曹嵩这个土财主。

奴仆成群,车辆无数。这是曹嵩搬家时崔恒亲眼所见。这下崔恒就动了心思了。遣了心腹打探许久,却只打探出了主家姓曹,曾在洛阳为官。曹嵩太低调了没办法。崔恒又等了许久,见琅琊官面上的人物和曹家也没来往。当时心中就一喜。一个过气的老头儿,怕啥。正好当做肥羊来宰。不能怪崔恒没眼力,实在是老太尉和崔恒的层次隔太多。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崔恒率部突袭了曹宅,崔恒甚至衣甲都懒得伪装下,只是蒙了脸而已。就在曹家奴仆奋起抵抗的时候,曹嵩却让一众老家丁护送幼子曹德分路突围,突围后前往兖州,告诉曹操,是陶谦害我!

曹嵩何等人,一眼就看出来人都是徐州军将,虽然不知道自己和陶谦又结了什么怨,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怒吼一声,率了家仆拚命反抗,只为吸引敌军,好让幼子能逃出生天。可惜,他还是失败了。这一晚,曹家自主人以下,除了逃出一个漏网之鱼,全部罹难。

那个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仆人泣不成声的道:“仆本欲从主上于地下,但又恐大公子不知仇寇何人。今使命以达,仆可死也!”说完,朝曹操一拜,竟一头撞死于柱上。

曹操欲救不及,眼睁睁看着这忠仆死在眼前。曹操面沉如水,一双眼睛血红,却平淡的吩咐左右道:“且抬下去,厚葬之!”

待得屋里无人,曹操一把抽出腰间佩剑,乱砍乱劈,瞬间把房内案几摆设砍得稀烂。方才拄剑气喘吁吁的道:“陶谦!老匹夫!吾与汝,不死不休!”

缓了一口气的曹操,立马就召集诸文武,道要出征徐州,报父之仇。曹仁曹洪和夏侯兄弟也是红着眼,咬牙切齿,杀气腾腾的请战。毛玠与程昱等对视一眼,倒是没有说别的,程昱出列道:“主公,兖州新定,军粮不足,若攻徐州,还需速战速决才是。”

戏志才看了一眼哇哇请战的诸将,出列道:“主公,兖州需留人镇守。”于是,曹仁,曹洪,于禁,戏志才随军出征,夏侯渊,夏侯惇镇守老巢兖州,程昱和毛玠留守,居中调度,筹措粮草。吩咐妥当后,曹操下令,三军挂孝出征!

等陶谦率兵来迎战曹操的时候,曹操已经围了彭城。陶谦列阵后出来见曹操,与之遥遥相对,道:“孟德缘何无故犯我徐州?”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曹操见了陶谦,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活劈了这老匹夫。见陶谦还故作不知,不禁更是怒气冲天,于是戟指陶谦,怒骂道:“老贼!阴使麾下暗害我父,如今竟敢诈做不知!哇呀呀呀呀,速速拿命来!”

说完便一拍马,手舞长槊,直取陶谦。身后将士们一见主公都上了,那还等什么,冲吧。

就这样莫名其妙,陶谦和曹操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陶谦是真的一头雾水。他整天宅在家里,连曹嵩来了琅琊他都不知道,更别说崔恒干的那些操蛋事了。什么什么,我派人害了你父亲曹太尉?可别逗了。陶谦当时只以为曹操找了个借口来打徐州,自己老爹死了就推在我徐州头上。后来一看曹操在玩命,就知道这事估计假不了,曹嵩肯定在自己地盘出事了。不过自己压根没派过兵呀。这,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陶谦这么一想,便扯着嗓子大喊道:“孟德,孟德,有话好好说啊!这事,你误会我啦~”

曹操一听,更生气,你个老匹夫,事到如今,你还在抵赖。你给我去死吧!曹操身先士卒之下,兖州兵攻势如潮。没多久,陶谦就抵挡不住了。一边招架一边撤退。

曹操衔尾追击数十里,没追得上,反过头来又攻打彭城。彭城守军见援军来了刚开始还是蛮开心的,后来一看,主公太不给力了,竟然被兖州兵打得狼狈而逃。老大都跑了,得,也别费力气了,降了吧。

于是彭城就这样开城纳降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徐州之乱(四)

陶谦边跑边在路上琢磨,这事儿得弄清楚,不然这仇可就真结大了。…不过看来曹操现在是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自己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嗯,下邳城是不能去了,那里挡不住发了疯的兖州兵将,得去郯城。这个时候,陶谦就有点儿后悔了。两个谋臣,赵昱被他弄到徐州最南边去当广陵太守,王朗更是到扬州去了。这个时候,想商量点事儿,一个称心的人都没有。曹操在攻破彭城后,又马不停蹄的兵锋直指下邳国。等到了下邳一分兵,却到处找不到陶谦,等抓住俘虏一问,才知道陶谦跑郯县去躲了起来。曹操瞬间怒气值又满了,老匹夫,不出来受死,竟然还敢躲!于是,曹操合兵一处,直扑郯县。郯城,自大汉帝国将天下分为十三州部以来,这里便一直是徐州刺史的治所。这座并不高大的古老城市,却以它坚硬的身躯,硬生生的将兖州兵将挡在了城外。陶谦虽然暂时安全了,心中却并未轻松下来。先是连忙遣出亲信查实事情缘故。等到左右回报,乃别将崔恒擅自所为,在袭杀曹嵩一家老小,夺取财物后,崔恒已经率了亲信部曲消失得无影无踪。陶谦当时身体就是一晃,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这真的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陶谦真的是欲哭无泪,一腔怒火又无处可发泄,只好破口大骂:“狗贼!竖子!陷我于不义!”没办法的陶谦,又只好把此事于信上写得分明,遣了信使去曹操那边认错。看看此事还有无退路。曹操看了信,更加暴怒,拍案而起,道:“果然是陶谦匹夫所为!”哪里还肯听信中解释,吩咐左右把信使拖了出去砍了,着人把首级送至陶谦处。陶谦一看,心都凉了,完了,曹操这是要和我不死不休哇。老夫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能经得起折腾,唉。没办法了,先硬扛着吧。于是陶谦一边调兵遣将以抵御曹操的攻打,一边又广撒信使去天子与诸侯那边请调停。曹操这边则是什么都不顾,亲冒矢石,身先士卒,率着麾下大军,日夜攻打郯县。这日,曹操方升帐,戏志才便走了进来,道:“主公,我兖州将士在郯县城下,最多还能停留三日,三日之后,若郯城不拨,则需退兵回兖州了。军中粮将尽矣。”曹仁与曹洪等愧疚难当,纷纷请罪道:“主公,未下郯城,活捉陶谦,我等之过也。”曹操心中怒气腾腾,却也是知道,连自己都挽袖子上了,众将士怎么会没出死力。奈何郯城坚固,再加上陶谦与东海国相等人守城有方,急切之间难以攻陷。曹操长叹一声,道:“便从志才所言,三日后若不能下郯县,大军撤回兖州。”心中却是暗道,若还能再多给我几日时间,便好了,着实是可惜了。三日后,郯县虽然摇摇欲坠,但仍然坚挺在大地上。曹操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回家了。久战不下,军粮不足,兖州儿郎锐气已歇。不走不行了。兖州军退,郯城自陶谦、东海国相刘馗以下,莫不欢声雷动。朝阳斜照,染得曹操一身金黄,听得身后郯城中的欢呼声,曹操恨恨不已,暗道,下次我再卷土重来,必破郯城!又行数十里,曹操便吩咐安营扎寨,帐中,曹操便道:“今次攻打徐州,死伤损耗无数,今军粮不济,为之奈何?”曹仁便道:“主公,陶老匹夫被我大军逼得在郯城出不来,我看不如便索性占了徐州,以慰老太尉在天之灵。”诸将纷纷称可,反正陶谦都在郯城当缩头乌龟了,这徐州,还有谁人敢撄兖州甲士之锋?兖州儿郎死伤了那么多,不捞点好处怎么行。戏志才在旁边道:“主公,万万不可!”曹操眼睛一眯,还没说话,诸将就已经鼓噪了起来。戏志才见曹操不说话,便苦笑道:“主公与诸位将军请听我道来。此番攻打徐州,陶谦措手不及,方才表现得如此孱弱,其徐州可用之兵尚有数万,陶谦嫡系部曲丹阳精锐此次亦未出现。而陶谦自来徐州,素有民望,其得地利与人和,挟精兵与我战,我兖州纵然能胜,亦是惨胜。且北方有袁绍,南方有袁术,二袁虎视眈眈,岂容主公轻易夺取徐州?莫如先回师兖州,养精蓄锐,编练甲士,聚拢钱粮,到时再一战而定徐州,如此,可也。若急切之间不能败陶谦,而二袁勾结,夹攻我兖州,主公基业危矣!”曹仁听了,脖子一梗,道:“志才所言差矣,就算是陶谦说动袁本初,主公亦不是无人相助,青州刘玄德,素与主公亲厚,可为我兖州臂援也。”戏志才便摇头叹道:“子孝将军之言差矣,袁本初昔日与主公如何?今日又如何?刘玄德便纵然名满海内,只怕亦不愿见主公坐拥兖、徐二州。”曹操闭目沉思了会,便道:“便从志才所言,先回兖州再说。”曹洪在旁边便急了,抱拳道:“主公,此番大战,损耗无数,若不拿下些郡县,如何向将士们交待。”这却是个利益至上从来不肯吃亏的主。戏志才便笑道:“返归途中,诸郡县府库与诸子女,任子廉将军取之。”曹洪笑得咧开了嘴,道:“如此方好,如此方好!”众人却没有发觉到,曹操眼中,闪过一缕血色。刘备在青州做好了决定,便静极思动,将诸政事托付予荀彧等诸臣,自己带了张飞、刘恪等人率三千亲军,疾往徐州驰来,方入琅琊,便遇见了陶谦的使臣。那使臣见了刘备的大旗,喜出忘外,连忙立于道旁,等刘备大军接近,方恭敬的递上文书,让斥候带了他去见刘备。然后便哭诉道:“刘使君,我家主公不知麾下别将崔恒擅行恶事,因此招来徐州之祸。素闻使君仁心,又与曹使君交厚,还请刘使君看在徐州百姓的份上,劝一劝曹使君罢。”刘备看完了陶谦的信,心中暗道,陶恭祖真是老糊涂了,麾下崔恒杀了曹操父母亲人,结下这等血海深仇,不狠下心以利益动之,我又怎能轻易说得动?然而信中只字也不提,敢情是让我空着手去做这说客?难!难!难!不过,陶恭祖老糊涂了,自己却不可能看着曹操屠了这几十万百姓呀。实在不行,就做一回恶人,劝曹操和自己联手,把徐州给打下来平分好了,也总好过屠杀平民不是。刘备心里面腹黑的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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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徐州之乱(五)

刘备听说老曹把陶谦打得在郯城龟缩不出,知道再不过去,搞不好老曹就要发飚了。于是不敢再拖延,率了大军一路急行。到了郯城,陶谦出城接住,亲执其手,相迎入城。郯城国相府,陶谦满肚子委屈,可算是有了人倾诉。他一把扯住刘备,就开始絮絮叨叨了:“玄德,老夫哪知那贼子岂敢如此?崔贼原本就是黄巾旧寇出身,老夫怜他颇有勇力,因此饶了他性命,收归麾下,安置其镇守一方。谁曾想此獠贼性不改,竟然惹出泼天祸事来。孟德已经不听老夫任何解释,执意要老夫替曹太尉抵命。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哇?”陶谦已经乱了,他真的只想安渡晚年,在这乱世之中享几年清福。谁曾想崔恒就为他惹上了曹操。他也不是就怕了曹操,只是真的不想再动兵戈了。举两州之力,刀兵相向,打到最后,结果就是徒耗钱粮,两败俱伤。何苦来哉?最最关jiàn 的是,这事,他真的冤,有苦说不出。刘备对陶谦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历史上的陶谦对汉室,在表面上还是忠心耿耿的。之前道路未隔绝之时,便一直未断过朝贡。到后来,更是把徐州和丹阳精兵都托付给了他。让历史上的刘备,第一次有了一块完整的基业。是以,刘备一脸诚恳的对陶谦说道:“陶公,孟德新得兖州,先败黑山贼,后拒袁公路,麾下人才济济,正是锐气正盛之时。今闻其父母幼弟折损在徐州,孟德必然心痛如绞、恨怒难消。无论是否陶公指使,徐州只怕难逃兵革之祸。父仇不共戴天,孟德不攻徐州,如何消其心头之恨?今番退兵,下次必然再来。陶公可有良策?”陶谦跺足摇头,叹道:“老夫在下邳,初闻此事,已是乱了方寸,只是遣使者往天子与诸侯处请人和解。”刘备摇头道:“他事好说,杀父之仇,便是天子诏命,只怕孟德也是不从。”陶谦也知道,刘备说的是事实。可如今看曹操这架式是想要他抵命,这他如何能肯。除了让人来调解,还能有什么办法?于是只好看着刘备,连连摇头,道:“孟德不愿再见老夫使者,老夫别无他法,还请玄德助我。”刘备便道:“陶公,两州大举刀兵,亦非我愿,我这便前去见孟德,劝其和解。”陶谦又亲送刘备出城。刘备一路顺着曹操的踪迹疾行,不数日,便隐见其旗号。曹操正率大军直扑取虑,忽闻身后蹄声如雷,轰隆而来。回身一望,见军后不远处,一路烟尘滚滚而来,不由怒道:“陶贼焉敢追我?”于是下令三军,摆开阵势,以待敌军。未几,待得敌军渐近,斗大的旗帜迎风飘扬,诸人看得分明,曹操先是愕然,而后回首笑道:“玄德急急而来,为陶贼说客也。”曹操单骑出列,凝目前望。只见远方一骑当先,未着甲胄,青衫裂裂,丰姿特秀,不是那刘玄德,又是哪个?刘备见曹操列阵在前相迎,把手一招,令身后大军放慢了速度,自己却快马加鞭,加速往曹操这边而来。见了曹操,把马一勒,大叫道:“孟德兄!”曹操翻身下马,前往相迎,亦喊道:“玄德!”两人执手入营,刘备便吩咐左右道:“取祭品来,待我先祭过先太尉曹公。”亲卫捧了三牲等祭品,刘备遥祭了曹嵩,曹操在旁肃穆回礼过,两人方分宾主而坐。曹操便道:“玄德此来,欲助陶谦伐我乎?”刘备正色道:“孟德兄何出此言。吾在青州,得了消息,闻太尉在徐州罹难,知兄必来徐州,恐兄有失,特率军前来相助。”曹操大喜,作色道:“有玄德助我,我无忧矣,早晚必取陶贼性命,以慰家父与家人在天之灵。”刘备叹道:“可惜于途中相遇陶公使者,却不过情面,吾便先走了一趟郯城。见了陶公一面。”曹操变色道:“如此,玄德可是前来说我?”刘备道:“孟德兄,陶公老矣,再无丝毫雄心,只欲在徐州养老。以吾之见,太尉遇害,必不是陶公指使。”见曹操面沉如水,便把陶谦那听来的前因后果给曹操述说了一遍。然hou 道:“虽然不是陶公所使,然崔贼乃陶公麾下,陶公也脱不了用人不当之嫌。如今孟德率军远来,迫得陶公惶然无措。陶公一心欲求和请罪,却不得其门而入,只好托我前来,唉!”曹操听完,勃怒,长身而起,道:“玄德,我当你是知己,你不助我,却来助陶老贼?岂有此理!”心里却是想道,如何能信陶谦,便是真的,也不能相信,否则,如何图谋徐州?刘备见曹操发怒,却不慌不忙,神色自若的道:“吾岂是助陶谦,吾为孟德兄矣!”曹操转过身来,道:“玄德可与我明言!”刘备道:“太尉遇害,真凶未擒,孟德却一心只攻陶谦,若陶谦散布流言,孟德岂不为天xià 笑,此其一也;孟德新得兖州,根基未稳,却举兵远征,劳民伤财,动摇根本,此其二也;师老兵疲,无功而返,陶谦未损分毫,孟德回师,如何向兖州吏民交待,此其三也。孟德不想着如何解决此三事,却一心想着如何攻伐陶公,何其不智也。”曹操听了,默然不语,半晌,乃道:“玄德,我如今心神已乱,还请玄德少歇,到时再作计较,如何?”刘备知道曹操想安静的计较一番利害,便起身道:“孟德兄,既如此,吾便暂先回营了。”说完,便出营往自己军中去了。曹操等刘备一走,便唤了戏志才前来,把刘备方才之言细细一说,戏志才一听,便道:“主公,刘青州之言应该可信。某之前心中便一直疑惑,陶谦素与主公无仇无怨,又与太尉乃是故旧,无缘无故,为何要害太尉。听刘青州之言,崔贼贪财,擅自害了太尉然hou 匿逃,此种可能非常大。”曹操一拍案几,怒道:“便是如此,陶老匹夫也是管教不严,御下无方!”戏志才道:“主公勿恼,陶谦自然是有过,然则如刘青州所言,先擒崔恒才是正经。且刘青州所言数事,主公不可不虑。”曹操便叹道:“玄德此来,独吞徐州之事,已成画饼矣。”摇头惋惜不已。戏志才便笑道:“独吞虽不可,若刘青州有意,平分亦行。”曹操一笑,心中却是想道,吾岂肯与他人同分徐州,吾料玄德亦如是哉。人形ai智能发布。

第二百六十章 徐州之乱(六)

这边刘备在劝曹操息雷霆之怒,那边袁绍也有点撑不下去了。袁绍还不是史上那个执掌冀、青、幽、并四州的北方霸主。他如今只是刚刚在冀州站稳脚而已。而在四周,袁绍发现他的敌人还有很多。幽州的公孙瓒就不说了,在并州打得自己外甥高干哇哇叫的吕布、於夫罗也不说了,只说在冀州境内,大河以北,群山之间,那一大片黑山贼,就足够袁绍头疼的了。当年张燕拥众百万,势力遍布常山、中山、赵郡、河内、上党诸郡县,连朝廷都无可奈何,只得捏着鼻子招安张燕,拜其为平难中郎将,让其管理河北山区,授其举荐孝廉,派遣计吏到洛阳的权力。如今虽然在各方的大力打击下,黑山贼势力多有缩水,可那也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小瞧的。这回袁绍抽冷子干掉了于毒,又搂草打兔子,顺手灭了一大片,光是筑京观所用的首级就足有数万,更不用说被击散四处逃窜的人数了。乱世,还不是看谁的人马多。于毒所部就有数万,再加上无辜中箭的,此番损失无数,张燕那是真的心痛了。于毒投奔他快有小十年,虽然不是铁杆心腹,但也是黑山军中一直坚定支持他的盟友。上次于毒在兖州闹事,被曹操打得仓皇而逃,好不容易死了个替身才逃得一命。想不到,没多久,竟然就在冀州,就在黑山军的大本营给送了命。你说张燕怒不怒?这次借了胡骑来,就是想来报仇的。所以张燕刚开始压根儿就不在乎伤亡。这世道,还怕抓不到壮丁来从军?可是,张燕耗得起,袁绍耗不起。虽然他逐渐在占上风。但袁绍一想到幽州、并州,还有一向不友好的青州,逐渐离心的兖州,他就头疼,吃不好也睡不好。于是,想了好几天终于想透彻的袁绍亲率麴义等邀张燕战于井陉,又暗使颜良等伏兵于虖沱河。其时,旌旗蔽日,金鼓动天,两军死斗,从早至晚。待两军皆疲时,一声鼓响,大将颜良、文丑等自张燕军后杀出,欢声动天,金鼓齐振,张燕措手不及,遂败。袁绍大破黑山军后,并未追击,遣使至张燕营中,约定两家不如就此罢手。张燕虽然不在乎伤亡,但打不赢还一直打,那就是有点儿蠢了,更何况,胡骑都是他借来的雇佣军,虽然有交情在,但还是要付出代价的。既然袁绍想罢手,那么就罢手好了。当然,张燕也不傻,袁绍占了上风还想两家握手言和,肯定是有事。既然这样,不狮子大开口讨点好处,那就太可惜了。于是张燕便亲书一封,让袁绍的使者给带了回去。袁绍在营中,等来了张燕的书信,打开一看,好悬没给气死。看看张燕怎么说的:“袁公欲战便战,欲和便和,当我张燕何许人哉?袁公与我同为汉臣,却擅启战端,害我数十万黑山袍泽,今诸山之间,尸首遍野,血流漂杵,我黑山军兄弟日夜号哭,誓欲报此血仇。燕本微末,蒙诸将士之厚爱,方得以执黑山军之牛耳。今将士愤愤,群情汹汹,燕又岂敢不从?两方罢战之事,袁公休得再言。”袁绍一股怒气无可发泄,只恨不得一剑把张燕这个臭不要脸的给剁得稀巴烂才好。你家于毒把老子的邺城都打破了,这是谁擅启战端?我冀州死伤无数,你黑山军就不能死人了?连于毒所部,一起加起来,阵斩数万,跑了数万,夸张点,算上受伤不治的,失足掉河里、悬崖下面,或者被野兽吃了的,算你十来万好了,你胡乱一说,就成了几十万人都被我害了?真要这样,老子还不想罢手了呢,趁早把你这蝥贼给灭喽!你张燕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十数年间,黑山军的刺头一个个的,不是急病暴毙就是骑马跌死,你要说退兵,你麾下的贼头敢放半个屁?还跟我假惺惺的说群情汹汹岂敢不从?袁绍后来能混成北方霸主,自然非是常人。于是忍了又忍,把这一口恶气给咽下,又派了使者前去张燕那送信。信中,先是强硬的表示了对于毒擅自偷袭魏郡、造成冀州百姓无辜死伤的极大愤慨,然后表示,自己的反击是迫不得已的,是无可奈何的。至于后来造成的其他黑山军的死伤,那是于毒反抗太过激烈,自己一路尾随追击而导致的,实属正常。张将军枉顾同殿为臣的情份,颠倒是非黑白是非常不对的。我袁本初自来冀州,向来就是与人为善,以德服人。所以这次就算是你张将军部曲先惹我而我不得不反击,但我也打算见好就收,不打算过份追究了。毕竟大家同为汉臣,麾下死伤的都是大汉子民。上天有好生之德,杀戮太过不太好。再说了,大家都还要在冀州地盘上讨生活,把常山打得残破了,对两家都不好。这样,两家打来打去,打了这么久,也打得累了。我冀州儿郎想家了,想回魏郡看看了。我这个军主很讲仁义的,不能不答应。嗯,你张将军最近也确实比较辛苦。这样好了,禀着人道主义精神,我支援张将军你一批粮草衣物,让你之前被误伤的黑山军兄弟们吃好穿好,然后,回大山里面去继续待着吧……两家人又来回扯锯,最后,张燕见实在是不太可能在袁绍那再多获得一粒米了,便见好就收。于是两家达成协议,从此互不侵犯,张燕有责任约束部曲不再四处攻打郡县,掳夺人口;袁绍也有义务在张燕缺乏物资时提供必须品。袁绍与张燕各自罢兵。两人离开时虽然都摆出兄弟情深、一脸不舍的姿态。但心里面却都心知肚明,这次梁子算是结下了。下一次再度碰撞,那就是要不死不休了。原因很简单,袁绍想荡平冀州,张燕亦想纵横大河南北。一山岂能容二虎?袁绍匆匆回了魏郡,一个人就坐在府中闭关开始算计了。冀州实在是个好地方。可惜四周的邻居们都不太友好。原本他派高干去占了并州,就是想以并州的优越地势来遏制幽州。所以他不怕恶了公孙瓒。要是高干在并州站住了脚,到时大战一起,高干自雁门入代郡,他率冀州精锐入涿郡,公孙瓒再能打也只能是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到时两路夹攻,吞下幽州那是迟早的事。可如今并州那边吕布和於夫罗两头豺狼在争食,眼看着外甥高干的告急文书是一封接着一封。而冀州的腰腹青州,又有个和公孙瓒交情非浅的刘备。这就不由得袁绍不牙疼了。还有曹操。老曹和自己打小相识,虽然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有了点隔阂,但不还有数十年的交情么。所以在曹操自请为兖州牧的事情上,作为洛阳朝廷三公之一的袁绍并没有反对。可是袁绍似乎发现自己有点失策了。因为到如今,也没见老曹和自己恢复以往的热络啊。这样一来,想把兖州当作自己的盟友、甚至是冀州的纵深后方,看来是希望渺茫了。头痛啊,头痛啊。怎么会如此?若能按计划拿下并州,然后攻灭公孙瓒,夺了幽州,再拉拢兖州,到时挟四州之势,迁天子来邺,天下谁人能与我抗衡?如此数十年后,天下岂不尽归我袁氏所有?袁绍越想就越气愤,怎么都不按规矩出牌啊。吕布你好不容易逃出了长安,你老老实实的找个人投靠了就不行?洛阳你不去,你来我这啊,咱袁绍是那种小肚鸡肠不能容人的人吗?非得去和个失了领地的胡儿搅到一起打我的并州?老曹你是眼瞎了吗?咱袁家的大腿你不抱,和刘备那个破落户眉来眼去的,冀州与青州孰强孰弱你分不清了?信不信我分分钟灭了你?就在袁绍心中泛着各种念头的时候,心腹来报:“主公,曹操之父曹嵩为陶谦别将崔恒袭杀。曹操已率军出征徐州,为父报仇。”刚听到这消息,袁绍还愣了下,心中挺不是滋味的。曹嵩曹太尉死了?哎哟,这么一个和善的老头儿,怎么说去就去了?听说一家子都死光了?唉,这下子,孟德父母弟弟都死了,真惨。正为曹操感伤呢,忽然袁绍就眼珠子一亮。什么,孟德率军出征徐州?这样一来,兖州岂不就空虚了?要不要趁这机会,把兖州给拿下来算了?唉,不好吧,人家孟德够惨的了,全家都死得差不多了,自己趁火打劫去夺他基业,不妥不妥。有什么不妥的,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徐州陶谦哪里抵得住孟德?孟德没了兖州,不还有个徐州嘛。再说了,就算徐州没打下来,到时咱冀州还是能给孟德安排个好位置的。凭咱和孟德的交情,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么。这天赐良机,岂容错过?曹操和刘备还在徐州谈人生谈理想谈风花雪月呢,压根就不知道,后院快起火了。ai仍在调试中。。。。错版请怪作者rp差劲。。。

第二百六十一章 徐州之乱(完)

袁绍回了魏郡,扔下大军让诸将自回驻地,然后就急匆匆进了城,召了田丰、沮授、许攸等人前来议事。

众谋士听了袁绍意欲向南图兖,表情各一。逢纪、郭图、审配等人是纷纷支持。田丰、沮授暂且未表态,只有许攸,和曹操也是相识多年的好友,见主公要去抄曹操的老巢,这下就有急了。许攸这人虽然有好财货,但在胆识、义气上,还是让人没话的。当下就站出来话了:“主公,孟德与主公相识多年,感情深厚,有孟德在兖州,可以倚为我冀州屏障,主公岂能轻而犯之?”

逢纪就嗤笑一声,道:“今天下之乱久矣,朝廷已丧威仪,主公名重天下,威镇河朔,正值建不世功业之时也。率一州之众,击虚空之兖州,手到擒来也。曹操虽乃主公故友,然自诸侯盟关东以来,屡不奉主公之令,数有见隙。岂能倚之?吾观日久其必为冀州之害也。趁此良机,击之有何不可?”

许攸便道:“主公与曹氏,数世之故交。今先太尉曹公遇祸去世,元图岂能唆使主公犯界?此不义也。”

逢纪笑道:“吾为主公之臣,自当为主公谋。8888,何为不义?若坐视曹氏壮大根基,异日威胁我冀州,既不忠,亦不义。子远以为如何?”

言语中,暗指许攸为袁绍之臣,不为主公设谋,却只为故友曹操着想,屁股坐歪了。许攸何等机敏之人,一听就知其意。见逢纪不怀好意,质疑自己人品,顿时就涨红了脖子,正欲反击,便见袁绍于主座之上一摆手,微怒道:“好了,不要再吵了,诸位只须告诉我,攻兖可与不可?”

沉吟了半晌,田丰与沮授对视一眼,田丰出列道:“主公,吾军与幽州、黑山军连番大战,今百姓疲惫,府库未丰。而曹操虽然兵出徐州,然兖州必有大将镇守,急切间恐不得下兖州也。若兖州未荡平而曹操挥师北返,吾冀州有损无益也。莫若务农逸民,缮治器械,好生经营冀州,待兵精粮足,再挥师而征,天下谁能与主公争锋?”

袁绍听了,心中不喜,也不话,只是看向逢纪、郭图等人。逢纪一见,便知袁绍心意。便竭力道:“元皓斯言谬矣。曹操丧父之痛,此血海深仇,岂能不报。若不能击破陶谦,其必不轻易罢休。曹操若得吾冀州南向之消息,其必不会回师,否则前有吾军,后有陶谦,前后夹击,岂有不败之理。其必然会弃兖而攻徐。且我冀州膏腴之地,兵多将广,虽连与公孙瓒、张燕等大战,然精锐未失,元气未损,尤可战也。吾请主公下令,发兵击兖,以成霸业之基。”

郭图、审配、辛评等对视一眼,齐齐站了出来,抱拳道:“请主公下令,发兵击兖,以成霸业之基!”

袁绍心下大喜,却又故作愁容,迟疑道:“然则孟德与我幼时定交,为之奈何?”

逢纪心中暗呸,鄙视不已,却又劝道:“主公成就霸业,号令天下之时,弥补曹氏可也。若学宋襄公,图惹后人笑耳。”

此事既定,袁绍便不欲再拖,否则待曹操荡平徐州,到那时便迟了。于是匆匆召了颜良、文丑等将过来,欲使其领大军伐兖。其时麴义多有战功,日渐骄纵,为袁绍不喜。是以此番用河北诸将,意在不欲使麴义再立新功也。

曹操正在和刘备、陶谦接触,看能捞什么好处。刚谈好了两条,一是促使陶谦尽快交出真凶崔恒。二是此番出征的损耗,曹操翻了个倍让陶谦给赔付。然后剩下的,还正在互相试探、讨论中。结果还没等试探个什么出来,便见兖州来信使了。

曹操在军营中见了这一路风尘、满身疲惫的信使,惊道:“出了何事?”

那信使虚弱的道:“主公,大事不好,袁绍使颜良、文丑为将,率精骑十万,伐我兖州。夏侯将军措手不及,已退守济北国境。乃遣我等急报主公!”

曹操听了,心头巨震,脚下一个踉跄,惨笑道:“本初,竟然是本初!”

戏志才在旁边慌忙扶住,柔声劝道:“主公勿慌,有仲德、孝先与两位夏侯将军在,我兖州必定无事。”

曹操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戏志才出去。帐中四下无人之后,曹操才跌坐在矮榻上,双目散乱无神,心中泛起无数片断。一幕幕,与袁绍相识、相知,少年侠气纵横,结伴而行,青年意气风发,把臂同游。又一同同盟反董。数十年就这样一路行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便因一些隔阂,而渐渐疏远。

只是疏远归疏远,曹操却是一万个没想到,袁绍会在这个时候攻打他的根基兖州。他也想过,或许在以后,他会和袁绍因为理想、理念的分歧而起纷争。但真的没想到,袁绍会在他丧父报仇之机,趁人之危!曹操真的心凉了。

袁本初!自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曹操心中暗暗咬牙发誓。

曹操得到消息的时候,刘备也知道了。以刘备的超前眼光、管亥混江湖的能耐,青州密探不密布天下,在中原诸州,却也是消息灵通得吓人。

刘备得了消息,也是大吃一惊。不是袁绍这个时候就不能兴兵征伐兖州了。但一般约定成俗,这种趁人孝期来攻伐的行为,确实是有些令人齿冷。刘备这个时候,就彻底明白了,袁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机会主义者。在他心中,一些应该坚持的东西,早就被他抛诸于脑后了。

下午,曹操召了诸将,通报了这个情况,然后就要速回师兖州。曹洪得了此信,一跳丈高,破口大骂:“袁绍匹夫,不顾世交之情,竟然趁人之危,图我兖州,实在可恨!”

诸将也是骂个不停。曹操面沉如水,却是一句话也未再多。

下午,曹操与刘备道别时,刘备便道:“孟德兄,可是兖州出了变故?”

曹操一惊,心中猜疑不定,他此时不敢再信任何人,哪敢实话。生怕刘备和陶谦得信,再联手把他拖在徐州,到时,一切就完了。于是曹操便笑道:“非也,既然真凶非是陶谦,吾待在此处,徒耗钱粮,也是无益。大军在外日久,兵士多思家乡,故先北返。其余诸事,还请玄德多多担待。”

刘备便是一叹,老曹这个多疑的性子啊。也不多,只是道:“既然如此,孟德兄且去,若有事,便遣使来。我青州必为孟德兄之臂援。”

曹操听了,心中微微一暖,却也不敢多待,匆匆上马,率军卷起一道烟尘,往北而去。徒留刘备立在原地,久久方才回营。

陶谦得之曹操撤兵,大喜,亲迎刘备复至郯,大摆宴席。酒过三巡,乃醉曰:“玄德真君子也,吾百年之后,吾子之才不足以掌徐州,玄德可托大事。”

席中,刘备与陶谦诸臣闻言俱惊。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冀兖交锋

一场宴会,诸人各怀心思而散。陶谦方入内,门外来报,笮融求见。笮融乃下邳相,素受陶谦信重,迎击曹操时,于军中运粮,是以随军至郯。

陶谦摆了摆手,让笮融进来。笮融一进来,就急色道:“主公荒唐,宴席之上,岂能轻易而定徐州之归属?”

陶谦笑道:“吾老矣,商、应二子之才,不足以掌徐州,非玄德,何人可为我御曹氏?”

笮融道:“主公!自主公来徐州,广施恩德,轻徭薄税,是以徒众多附之。主公与诸君齐心协力,方有今日之局面。岂能轻言弃之?曹氏此番伐我,我无备也,是以败北,若再来,我徐州有精兵数万,良将数员,又有丹阳之勇锐,不说纵横天下,北拒曹氏,又有何难?主公啊主公,徐州能有今日,大不易也。岂可托之刘玄德?”

陶谦眼含笑意,道:“哦?玄德君子也,仁义之名播传四海,吾与玄德,同为汉臣。今朝廷暗弱,我为徐州子民计,托之以徐州,又有何不可?”

笮融跺足急道:“主公,今天下大乱,北方诸侯自相攻伐,我徐州虽偏居一隅,然我徐州若逸民兴农,垦荒养兵,待兵甲整备之时,再择机以图江东。到时据有大江之险,进则可沿江而上,以图中原;退则可为一方诸侯,守之以传后人。如此基业,怎可弃之?还请主公三思!”

陶谦醉眼朦胧,胡乱摆手道:“吾垂垂一老朽,只望做一富家翁,安度晚年,含饴弄孙,便足矣,夫复何求!夫复何求!”说完,不胜酒力,往榻上一扑,瞬间便响起震天鼾声。

笮融见陶谦睡了,一脸无奈,顿足叹道:“主公真老矣,无复争胜之雄心,可惜!可惜!”

笮融走后,陶谦缓缓自榻上坐了起来,往日浑浊的双眼精光四射,脸上又岂有一分醉意?又等了数日,除笮融后,再无一人进谏,若有所思的陶谦方出府视事。

兖州有变,刘备也不好在徐州多留,尤其是陶谦当众说要托付徐州的关键时刻,刘备更不好在徐州多待。他总觉得,陶谦不会这么简单,他一生经历的风浪,比自己多得多,又岂是轻言放弃,将自己的心血与基业,就这样拱手相让的人?

不过刘备也没法深思细想了,他留了孙乾在徐州,与徐州方面沟通曹操诸事,自己便率了亲卫,速速往青州而去。

袁绍终于提前撕开了他伪善的面纱,向昔日故友曹操亮开了他锋利的獠牙,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颜良、文丑、高览、张颌河北四庭柱倾巢而出,率数万精锐步骑,趁曹操大军出征在外,直捣空虚的兖州。

进入东郡之后,颜良与文丑一路直扑济北国,高览率部攻打濮阳,张颌率部攻打东平国。袁绍知道,兵贵神速,只有快得让曹操、刘备反应不过来,到时就算拿不下整个兖州,他也捞足够了实利。这次出兵,就算是基本上达到了目的。

当袁绍率众将兵出魏郡时,兖州众将士确实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还在为远在徐州的曹操所忧心。是以当冀州大军出现在东郡的时候,夏侯惇措手不及,被袁绍以众击寡,兵败东武阳,只能一路东撤。而夏侯渊在濮阳,先失顿丘,后失卫国,只好在濮阳固守待援。

在昌邑的程昱和毛玠,在接到东郡告急的时候,也是大惊失色。实在没想到四世三公、名重天下的袁绍,会干出这种近乎偷袭的事,而且,还是向故友曹氏出手。当年酸枣盟誓犹在眼前,如今袁绍却赤.祼祼的翻脸了。看来这世间,还是无人能逃脱名与利的羁绊。

好在程昱与毛玠等都是一时之选,惊慌过后,便迅速镇静下来。一面遣使加急报与曹操,一面知会各郡国,稳定人心,收集粮草、木石,整备城防,修缮器械,严防死守,以免为冀州所趁。又大肆宣扬曹操在徐州大捷,不日将归的消息,如此,方才让昌邑城有些散乱的人心给稳定下来。

曹操回到山阳郡的时候,兖州各处已经是风声鹤唳。各地百姓传播着袁绍大军进击兖州的小道消息。更有饱经战乱蹂.躏的吏民,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时,便携了家小,仓皇出逃。乱世人命贱如草。能活下来,便是最好的奢望。而在这一场战争中,没有人看好曹操。毕竟,袁氏的声威就摆在那里,而据有冀州的袁绍,也不是刚开始经营兖州的曹操可比拟的。冀州素来殷富冠于诸州,虽然几经战乱,但毕竟根基深厚,家底尚在,战后恢复得也快。而兖州,一直在经受贼匪的折腾,数任刺史不是因治理不力而离任,便是战殁。一州精华尽散。曹操接管兖州不久,如何能敌得过冀州?

兖州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了。

刘备风尘仆仆回到临淄城时,平原相、青州第一军指挥使关羽已经等候多时。见了刘备,便禀道:“主公,袁绍悍然兵进兖州,此乃我青州之良机也。末将已经整顿好兵马,只待主公一声令下,便可自高唐进伐清河。到时,袁绍必然慌乱。主公再与曹孟德联兵击之,冀州唾手可得!”

刘备看着关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有些想笑。事情哪会如此简单,袁绍是率了四将齐出,但家中还有淳于琼,还有麴义等宿将,更加重要的,是情报中说明田丰、许攸、沮授等谋臣,袁绍一个也未带,全部留在冀州镇守。刘备虽然不知道袁绍为什么不带田丰和沮授,但有这两人坐镇,冀州可以说毫无破绽。自己能想到的,田、沮又岂能想不到?兵无常势,不是说有了强大的力量,就可以横扫一切。否则,还要兵法何用?刘备纵然自负麾下文臣武将不输于任何诸侯,却也不敢拍着胸脯说就一定能纵横天下了。没有绝对的把握,便去图谋冀州,万一打成拉锯战,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在刘备心中,冀州四战之地,真拿到手了,要面对并州、幽州、兖州、司隶四处的防守压力。还不如好好的规划下,如何把陶谦的徐州给骗到手。毕竟,徐州牧陶谦当众和诸文武说了,欲以徐州相托不是?当然,陶谦或许是老谋深算,用言语逼得自己不得用武力图徐州,但自己可以和老曹联手啊。

当然,当下最最重要的,是要召集诸臣商议,如何助兖州一臂之力。早就看袁绍不爽了,如何让他吃点亏,自己心里也舒服不是。

第二百六十三章 诸葛来投

刘备之前还在为徐州百姓担忧,唯恐曹操因父仇而迁怒徐州百姓而施杀戮。哪曾想历史在这里又拐了一个弯,袁绍竟然趁机悍然出手,直取曹操根本。刘备暗叹袁绍臭不要脸的同时,也在心中给自己提了个醒。千万别小看了袁绍。别为历史上的那个被评为“色利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亡命”的袁绍给迷惑了。这次袁绍出手便可谓是雷霆一击,何等果决!若是真让他成功了,天下局势将会彻底改变。幸好有自己在,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袁绍夺取兖州的。

当然,老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袁绍打败的。这二位都是人中英杰,乱世枭雄。要不让他们先打打看,斗个两败俱伤了自己再出手,这样的话,有没有可能一鼓作气收了兖、冀两州?清风吹过,书卷哗啦啦作响,刘备自幻想中醒来,不由一声苦笑。青州一派兴旺,可惜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还是有些力有未逮啊。再说就算真成了,自己在袁绍、曹操绝地反击之下,起码也得是元气大伤。到时怎么去面对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诸侯们?得不偿失啊。所以,还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罢。低调发展才是王道。

第二日,府中议事,诸臣齐至。刘备便道:“今袁本初趁孟德攻徐州,发兵击兖。孟德虽师相救,然兖州半数已尽入袁本初之手。我青州素与孟德交好,欲起兵相救,诸君以为如何?”

阶下,关羽出列请战:“主公,若要伐冀州,某愿为先锋!”

关羽一抢先,其他武将不干了,纷纷站了出来,大嗓门一个个嚎着要请战。乱世,才是军人价值体现能够最大化的年代。

刘备看了看阶下这群好战份子,沉吟着没说话,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此时军心可用,将不畏战,刘备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荀彧与诸同僚对视一眼,而后出列道:“主公,袁本初枉顾信义,攻打兖州。其师出无名,纵使其此时占些便宜,日后也必定为曹使君所败。”

刘备闻言,道:“世人皆道兖州必败,想不到文若却有新见解。还请文若试与我道来。”

荀彧道:“主公,袁本初师出无名,曹使君则是保家卫土;袁本初跨州而战,曹使君则占尽地利;袁本初自来冀州,无惠爱加于军民,却连番大战,冀州疲惫,军无战心;反观曹使君,虽然新得兖州,又法度严苛。但其用我青州之法于兖州屯垦,分田于饥民。又引军击匪,绥靖地方。甚得兖州之望。且曹使君麾下文武济济,上下一心。非冀州可比。此间数利数弊,此消彼涨之下,袁本初岂能得尝所愿,占据兖州乎。”

刘备笑道:“文若此言深得我心。”

又道:“昔日吾闻兖州之事,问孟德可欲吾相助。可惜孟德先遭太尉之变,后又被故友相背,心中见疑,不敢信我。乃自引军匆匆而去。诚可惜哉!既如此。青州第一军可屯兵高唐,牵制冀州。平原、济南诸郡,多备粮草、衣药。两家交战,百姓受苦。若有流民受战火之扰而来青州,两郡官吏须得与我安置好。若有愿在青州安家者,依旧例分给田地。不得有误。”

诸臣赞曰:“主公仁德。”

诸事毕,诸臣自散。刘备留下荀彧议事。

刘备道:“文若,中原纷乱,诸侯混战。不知何日方休。幸赖诸君之力,我方能得享青州这一方乐土。然则天下纷扰,百姓流窜亡命多往来我青州。青州地少,不足以养军民。我闻辽东虽然寒苦,然则地多民寡,我欲大力开发辽东,以养青州。不知文若有何可以教我?”

荀彧道:“主公早有定计,何必问我。”

刘备苦恼的揉了揉眉头,道:“汉升来信,已拒太守之位。说是辽东地广,政事非他所长。请我另派贤明。他则愿为辽东都尉,率军辅佐太守为我镇守一方。唉,我现在也是为太守人选苦恼。”

刘备确实是在为辽东太守的人选苦恼。他的夹带里允文允武的人才不少。但是辽东情况特殊。地处边郡,形势复杂。不但要防刘虞,还要防高句丽人。且陆路又有幽州阻隔,与青州往来只能走海路。这样一来,想要全面开发辽东,把辽东打造成青州的大后方和粮仓。那就需要一位经验丰富、足智多谋的能臣了。之前委任黄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黄忠在辽东日久,熟悉情况。且他最属意之人选荀彧,他又舍不得放其去辽东。毕竟中原正多事,正是用人之际。

荀彧闻弦歌而知雅意。眉头一展一舒,笑道:“主公无须烦恼。某保举一人,可为辽东太守。”

刘备闻言大喜,道:“文若快说,此乃何人?”

荀彧笑道:“主公真是当局者迷也,卢中郎昔年平九江,击黄巾,功勋赫赫,又曾为九江太守。主公欲治辽东,舍卢中郎其谁?”

刘备听完又好气又好笑,荀彧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岳父头上。不过,岳父卢植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他上马能率军杀敌,下马能施政治民。政治经验丰富不说,又能临事不乱。放在辽东主政一方,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只不过,卢植现在不在自己青州体系中任职,每日里除了在学院授课,就是与三五好友品酒论文。现在再请他老人家出山,他身体吃得消吗?九娘愿意吗?

刘备心中矛盾重重。转内府用完晚膳后,逗了逗几个孩儿。就拉着九娘沿着内花园散步了。九娘这些年,体态渐趋成熟,就像成熟的果实,越发的诱人了。刘备就随在九娘身边,看着娇妻的云鬓花颜,一时之间不禁有些意乱情迷。好半晌才听到九娘的娇嗔:“夫君!”

九娘看着郎君发呆的模样,心中甜如蜜,脸上却仍是红霞阵阵。刘备看着九娘霞飞双颊美不胜收的模样,刚想和九娘聊聊卢植的想法早就飞至九霄云外。芙蓉帐暖,一夜春风。金风玉露,人间至乐。

翌日,精神抖擞的刘备又寻来荀彧,道:“文若,我欲请外舅助我。然恐外舅年迈体弱,辽东又孤悬海外。为之奈何?”

昨晚享受到了极致温柔的刘备在临睡前把欲请卢植到辽东主持军政之事和夫人一说。卢珻就蹙起了娥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担心自家阿父年迈,远赴辽东也没什么,若是身子骨吃不消,坏了夫君大事怎么办。

刘备一想也是这个理。现在到辽东只能越海而渡。听说之前许多将士晕船,吐了个天翻地覆。而卢植今年五十多了。历史上的卢植本来在去年就逝世了。如今他来了,也改变了卢植的命运。现在的卢植不但没事,还活蹦乱跳的过得很滋润。和一班旧友故人授徒饮宴,忙得不亦乐乎。可是要真的让卢植去辽东,他能适应一路的折腾吗?要是卢植在去辽东的途中,有个什么三长二短,自己怎么面对夫人和大舅哥?

荀彧这下也犯了难。要是普通的僚属,直接让刘备下令就行了。可是卢植身份特殊荀彧便道:“主公,不若某先往卢府,看看卢中郎可有此意,如何?”

刘备挥了挥手,道:“先如此罢。”

两人又谈了会其他的事,便就先散了。刘备一人在房中,思量其余诸事。嗯,冬季要治河防,重中之重。刘备提笔在文件上画了个圈。正忙间,忽有人来报:“主公,府外有人求见,其自称乃是荆州使者。”

刘备眉头一皱,想了想,道:“且请他进来。”

不一会,一个面容微胖的中年儒士被引了进来。刘备端居主位,道:“阁下乃是何人,竟敢诈称荆州使?”

中年儒士拜曰:“琅邪诸葛玄,拜见刘使君。确为荆州吏,不敢有瞒刘使君。”

刘备道:“我与刘荆州虽神交已久,然却毫无瓜葛。荆州太平无事,刘荆州遣使作甚?且自荆州至此,沿途战乱纷纷。商途早就断绝,何况一使者乎?君自何来,休得瞒我!”

诸葛玄再拜,叹服道:“使君明鉴。某为刘荆州帐下佐吏。前番家兄病故,是以返家料理。侄儿年幼,某放心不下。本欲想举家迁往荆州。谁曾想徐州下邳贼作乱,路途阻塞。徐州非是善地,不可久留。某放眼天下,也只有使君处乃是世外净土。于是举家来投。途中思及使君麾下诸臣,无不是一时之选。恐使君不知我诸葛玄,乃自称荆州使。还望使君恕罪、勿怪。”

刘备听得呆了。什么情况这是?史上诸葛玄不是拖家带口执意要去荆州投刘表、最后病逝在途中吗?怎么拐了个弯跑我这来了?喂,你不打招呼就辞工换老板,这样好吗?

其实刘备想错了。历史上诸葛玄执意要去荆州,不是他对刘表有多忠心。而是当时的天下,真的只有荆州很安定,几乎没什么战乱了。当然,益州除外,那地方太远了。诸葛玄没想要在刘表麾下当多大的官,就想着把一大家子安顿好,把兄长留下来的几个娃照料大。当时冀、兖、青、徐、幽乱成一锅粥。诸葛玄当然要往荆州跑啦。这基本上也是当时士大夫的本能选择。在荆州避祸又不出仕刘表的人不要太多

当然,现在有了刘备这个更好的选择。诸葛玄怎么选择,还用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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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老将出山

诸葛玄来投,刘备喜笑颜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诸葛玄估计一生精力都放在下一代,所以官位不显,最高只做过豫章太守。可是架不住他两个侄儿厉害呀。诸葛亮就不说了,名震寰宇。诸葛亮他兄长诸葛瑾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后来在江东,深受孙权器重。官至大将军、领豫州牧。

看看历史上东吴君臣是怎么评价诸葛瑾的。孙权是这样说的:“子瑜与孤从事积年,恩如骨肉,深相明究,其为人非道不行,非义不言。”

虞翻是这样说的:“诸葛敦仁,则天活物,比蒙清论,有以保分。”

孙登是这样说的:“诸葛瑾、步骘、朱然忠于为国,通达治体。”

陆机是这样说的:“风雅则诸葛瑾、张承、步骘以声名光国。”

陈寿则说:“诸葛瑾、步骘并以德度规检见器当世。瑾为人有容貌思度,于时服其弘雅。”

后来的世说新语说诸葛家三兄弟,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诸葛诞,魏征东大将军)。虽然诸葛瑾才略不及其弟诸葛亮,但这也得看和谁比是不是。诸葛亮就是上下几千年,能和他比的也不多。没有张昭、陆议、诸葛瑾、步骘、吕范等人,江东也不会偏安数十年。没有诸葛瑾使蜀,猇亭之战之后的吴、蜀两家也不会言归于好。这么一个有能力才华的人,吴书上面说他德行尤纯,妻死之后亦不改娶

这么一个人,也随诸葛玄来了,你说刘备喜欢不喜欢?更关键的时,此时诸葛瑾已经二十岁了,可以出仕了。不像小亮,才十几岁,还要好好培养很多年才堪大用

刘备命人看座,又好言抚慰了几句,便道:“先生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如先好生歇息几日。领略领略我青州风物,再言其他,如何?”

诸葛玄道:“敢不从命!”

刘备又唤过左右,让其替诸葛玄一大家子安排宅院。晚上,青州牧府大摆宴席,替诸葛玄接风洗尘。青州有数的官员悉数到场。不少人心中惊讶诸葛玄乃何许人也,幸好琅琊诸葛家也不是籍籍无名,虽比不上汝南袁、弘农杨这等世家,好歹也是地方郡望。知道诸葛玄曾出仕荆州,于是诸人又与诸葛玄谈及荆州风物,众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何其快哉。

席间,刘备见到了最想见到的两个人:诸葛瑾和诸葛亮。诸葛瑾人如其名,是个小帅伙子。他刚进来时带着小亮跟在其叔父身后,从容不迫的一一向众人行礼。很安静,也很有礼貌,一举一动都有规矩。至于还未成丁的小亮,虽然在努力学习兄长的行止,但一双眼睛好奇的转来转去,直看得刘备心中暗暗发笑。孔明啊孔明,想不到我们就这样见面了。刘备好笑之余,忽然又觉得很感慨。

第二日,卢植府中,荀彧和卢植两人相对而坐。荀彧道:“卢公,中原纷乱,唯我青州稍显安定。因此海内流民,无不往我处而来。如今各郡县相报,百姓扶老携幼,拖家带口,道中络绎不绝。本来这是天大的好事。不过青州毕竟太小,又因战乱田地荒废多年不足以供养青州士民。主公已决定迁军民至辽东屯垦,大力开发辽东郡。不过,辽东边地,形势严峻。非能臣莫能守之。主公思来想去,青州境内,能当此大任者,非卢公莫属。今番遣我前来,便是想问卢公,镇守辽东,西拒刘伯安、东击高句丽,安抚百姓,积累钱粮。寻机复我故汉土地。卢公能为否?”

卢植虽然一心想要当个宰辅之臣,但宦海沉浮,一腔雄心早就被消磨得没影。先帝驾崩之后,大汉帝国也随之四分五裂,风雨飘摇。他更是一颗心凉透了。还好有个好女婿。这些年看着刘备把青州治理得井井有条,一派兴旺。他是说不出的高兴。他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刘备也不会让自己这个外舅(岳父)在他青州牧府任事。本来也就想着算了,立功不行,那就立德立言吧。一把老骨头了,在书院里多给女婿培养几个人才,然后把自己一身所学给传承下去,这一辈子也没算白过。谁知道荀彧这一次来,竟然隐约有让自己重新出山的意思?

听到最后,竟然是去辽东主持大局,除了垦田抚民之外,竟然还要趁机收复被高句丽、扶余人侵吞的故土?想不到玄德的眼光这么长远呐,好好好,就凭这个,这把老骨头就交给玄德去折腾了。

为什么数千年后,汉几乎成为了华夏的代称?我们的民族为什么会是汉族?不仅仅是这个朝代很强大。更重要的是,这个朝代的汉人,我们的祖先,真的是很彪悍。既尚武又自信。陈汤说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他说到做到了。班超敢带几十个人纵横西域直到刘备这个时候了,大汉已经虚弱得不行了,昔年凶狠无比的匈奴人、乌桓人,也依旧不敢有所妄动,都乖乖的听从我们汉人的吩咐,为我大汉帝国守护边地。一直到五胡乱华时,匈奴人和其他胡人甚至纷纷改为刘姓。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大汉数百年,从头到尾,无论兴衰,对异族基本上都可以说是威风凛凛、当者披靡。可以说,正是因为自始至终保持着对异族的强势和霸权,才导致大汉帝国的士民们,在面对异族的时候,有着格外的自信。

现在的卢植也是这样。他本来就性格刚毅之人,素来对大汉朝廷只顾内部争斗而忽略边患而痛心不已。现在好了,你们都不管,我女婿来管!我卢子干来管!这个时候的卢植,感觉久已沉寂的热血又开始在自己的身体内涌动沸腾了。收复玄菟、收复乐浪、把高句丽人、扶余人、鲜卑人赶得远远的、赶到天边去!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将来史书上还不得大书特书一笔?

是人就离不开名利,卢植还不是圣人,他自然也不例外。之前不能在女婿牧府中任职,确实是因为这样的话,两边都别扭。如今他去辽东,是去经略辽东的方面帅臣。到时辽东方方面面都是他说了算,而且辽东隔着青州还远。这自然又不一样了。这等好事,他岂有不肯之理。

荀彧看着卢植打了鸡血似的,又忽然有点担心起来,完了,卢中郎看来是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啊,他倒不是担心卢植的能力,就是担心老人家这岁数了去辽东折腾,能不能经受得了,于是小意的问道:“卢公,辽东寒苦,且只能渡海过去,卢公年迈,身体是否”

卢植正意气风发之时,听得荀彧担心自己的身体,连话都没让他说完,只是冷哼了一声,于房中取了杆矛,与荀彧道:“文若且随我来!”

带了荀彧到了院中,卢植拉开架式,把一杆十数斤重的长矛舞得水泼不进。一路招数使完,卢植不能尽兴,长啸一声,长矛脱手而出,呼啸着击中院墙,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卢植干净利落的拍了拍手掌,睥睨四顾,道:“文若,如何?”

荀彧看着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卢植,又看了看破了一个大洞的院墙,不由得苦笑起来。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卢子干,晴天白日的你又在发什么疯?”

荀彧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素色裙衩的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出现在转角。卢植闻声哎呀一声,对荀彧道:“文若,你去与玄德说,辽东老夫去定了。家中还有事,就先不留你用膳了,改日改日,你且去罢。”说完,竟然是自己急急先跑了。

荀彧见状,不禁哑然。

荀彧去见刘备,把卢府之事一说,刘备忍不住就先笑了起来。想不到自家岳父还有这一面。两人又谈了会,辽东之事,就算这么定了下来。

临走,刘备又道:“文若,改日你去问问君理(诸葛玄字),问他愿意到我府中哪一曹视事。还有,我看他侄儿子瑜也不错,可以放在府中历练,至于其他两个,先让他们到书院中读书吧。”

荀彧点头称是,又道:“主公,孟德和袁本初大战数阵,皆未取胜。我青州可要相助孟德?”

刘备看了一眼荀彧,心道,人都在我这了,还替孟德着急。莫非是冥冥中的君臣缘份未尽不成?

刘备笑道:“孟德数遭大变,心思难测。既然疑我,我便不去操这份心了。文若,这个时候,我们的目光,应该多多放在青州、辽东、还有幽州。”

荀彧听得一头雾水,关注青州和辽东那是本份。目光放在幽州干什么?幽、冀之争早就落下了帷幕。难道见冀州和兖州打成一团,公孙瓒耐不住寂寞也要插一脚?真要这样,这天下那可就是真的乱套了。

徐州刚被曹操摧残过,并州那里也是战火不断。袁绍和曹操打得头破血流,袁术抢了扬州,听说那儿的土著三十二个不服想想这天下形势,脑袋就疼。什么时候这天下才能够四海澄清、得享太平啊?

荀彧想了一会,又把目光放在刘备身上。唉,看来看去,还是自家主公值得追随。将来匡定天下者,必主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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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凉州事变

(5#)

洛阳建安四年,长安兴平元年春。青州牧刘备表卢植为辽东太守,总领辽东、玄菟、乐浪三郡军政事。表黄忠为辽东都尉,领青州第三军镇守辽东,辅佐卢植。

临行前,刘备在府中宴请岳父卢植,翁婿俩聊了许久。辽东地广人稀,官员对地方控制不是很好。还有高句丽对玄一直虎视眈眈,而辽东的纵深却又小。所以刘备很是担忧。

不过卢植却是自信满满。他什么阵仗没见过?施政地方也好,率兵平叛也好,丰富的经历让他有信心面对一切困难。

卢敏和卢在旁边侍候着,他们也替老父担忧,可又不好多说,也只能是一直嘱咐让父亲大人多多看顾自己的身体了。

兴平元年春,长安天子加元服,成年了。于是大赦天下,二月,又追尊自己那苦命的娘为灵怀皇后,改葬于文昭陵。之前和伏完、杨彪等几个谋划的事情也有眉目了。益州牧刘焉家老大,左中郎将刘范,亲入边地,与韩遂、马腾等密谋,引其军来攻郭汜、李。约定事成后,以韩、马替代郭、李之位。

韩遂本名韩约,本来也是个清白人家。后来北宫伯玉反叛的时候,劫了凉州从事边允和韩约入伙。当时刀架在脖子上两人不得不答应。为了保护家小,两人还掩耳盗铃的改了名,边允改名边章,韩约改名韩遂。入了伙,韩遂发觉,还是当个叛贼来得痛快。于是没多久,就火拼了北宫伯玉和边章,自己当了老大。

马腾,前凉州刺史耿鄙的司马,凉州土著,长得人高马大,也很能打,深得当地人甚至是羌人的信服。当年耿鄙讨伐叛军的时候,遭遇兵变,马腾没法子,也只好随众反了。乱世之中,为了自保,与韩遂结为兄弟,约好共同进退。

前几年董卓刚来长安,雄心未灭时,还约两人一起反攻山东诸将。后来这事还没商量个头尾出来,未几,吕布杀董卓,关中大乱。韩遂与马腾便率兵驻长安外,以候其变。不过凉州诸将没给他们俩这个机会,三下五除二就打进了长安,赶走了吕布,并把王允等抓起来杀了。韩、马二人见没机会,便派出使者请降,说自己愿意接受长安的指挥。刚刚平定长安的李等人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和韩遂马腾闹翻,于是好言抚慰一番,拜韩遂为镇西将军,马腾为征西将军。让他们仍回原来的驻地去了。

韩遂、马腾两人灰溜溜的跑回原来的地方吃土,眼见得李,郭汜等几个独夫在长安城享受。早就眼红得不得了。凭什么呀,大家都差不多,凭什么你们在城里享受,有酒有肉有女人,哥们我就得在这破破烂烂的地方吹风淋雨?

心里早就不平衡了,这瞌睡来了刚好有枕头。就在这个时候,刘范上门了。双方两下一合计,各有所求,皆大欢喜。尤其是刘范还说了,两位将军尽管出兵,我老爹到时还会自蜀中出兵五千相助。韩遂和马腾更是喜不自胜。刘范是益州牧刘焉的长子,未来的益州牧。他说的话,还是很可信的。

本来心里不平衡,刚好马腾有事私求于李又没获准。李确实没把马腾放眼里。于是新仇旧恨,那还有什么说的。干他,娘的!

长安朝廷的活动能力还是有的,除了说动韩遂和马腾外,又鼓动了前凉州刺史种劭和中郎将杜禀等人。约好到时里应外合,一起攻灭李、郭二贼。

结果这内外夹攻除了刚开始打了个李措手不及外。后面,便是李的表演时间了。他遣侄儿李利、还有郭汜、樊稠三人共领大军,先扫平了内患,再出兵长安城外。与韩遂、马腾战于长平观外。这一仗打得昏天黑地。可能是锦马超还没出世的原因,马腾、韩遂被打得抱头鼠窜,一逃再逃。逃到了凉州,韩遂回头一看,哎哟我去,这帮孙子怎么这么卖力气,还在追?不能再追了,都追到老家了。于是韩遂派了个人去见樊稠,说:“天下反复未可知,相与州里,今虽小违,要当大同,欲共一言。”

于是樊稠便来见韩遂,韩遂昔年为凉州从事时,便是出名的能言,没多久,把樊稠哄得开开心心的退了兵,史载是骈马交臂相加,笑语良久。这外交能力,实在是厉害。可惜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他,就是李利。回军之后,他第一时间去他叔父李那里打小报告了:“樊、韩骈马笑语,不知其辞,而意爱甚密。”好嘛,李心里就开始嘀咕了。不过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一如既往。

这一场仗打下来,又死又伤加上失踪的,起码有数万人,光斩首,就有万余级了。这把长安祸害得,几乎是家家哀哭,户户带孝。这一战,种劭,杜禀,刘范,刘诞等皆战死于乱军之中。长安天子与伏完、杨彪等闻讯,沉默不言。

到了四月,开始算仗了,因为打了败仗,所以马腾被去征西将军号,改封安狄将军。韩遂去镇西将军号,改封安羌将军。重号将军变成了杂号将军,也是可怜。再就是论功行赏了。拜扬武将军郭汜为后将军,封美阳侯;拜安集将军樊稠为右将军。两人一并开府如同三公。这样,加上李和三公,一共就有六府了。汉代用人制度,如果是举荐的话,一般都是三公或者开府的举荐。当年卢植就是被四府举荐。现在在长安,李和郭汜、樊稠有了举荐权,哪里还轮得到三公说话。天子若不从其举,便在大殿之上发恶声、作怒色。长安天子输了一场,哪里还敢不从。于是,李等人愈发横行,而长安白日虏掠,侵暴百姓之事愈演愈烈至不能禁。

却说在益州,刘焉闻长子刘范与次子刘诞死于乱军之中,心痛不已。痛骂李等贼兵之后,渐觉身体不适,便入内宅修养。未几,闻宅外呼号之声不绝,乃唤人问之,方知外院走水不能制。好一场火,把刘焉的宅院和多年积蓄烧得干干净净不说,还延及民家,烧死烧伤无数。被护卫着逃出来的刘焉瑟瑟发抖,叹道:“天欲灭我乎?”

出色的继承人一下子死了二个,家里又突然着火。深信天命的刘焉,心火上烧,于cd发背疽而卒。

刘焉既死,又扯出一宗事来。刘焉死了,长子刘范与次子刘诞也死了。按说继承人应该是三子刘瑁才是。而且刘瑁也比较受刘焉的喜爱。当年刘焉听算命的说自己部属吴壹的妹妹有大富大贵之相,于是便替三子刘瑁纳吴氏为妻。所以说,刘焉死了,刘瑁应该继承益州牧的位置才是。

结果州中大吏赵韪认为刘瑁没他弟弟刘璋温润仁厚好控制。于是联合多人先立刘璋为刺史,又往长安发报。州牧都是割据一方的军阀,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天子还可以说不吗?

于是长安有使到,拜刘璋为监军使,领益州牧。刘璋坐在家中,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快砸晕了。喜不自胜的他于是也投桃报李,表赵韪为征东中郎将。

长安城,天子召杨彪等问对,乃道:“当日卿等言向西,今种、刘诸卿皆死,卿等有何以教朕?”

伏完心想还好死在乱军之中,要是被李抓了,拷问出什么来,大家一块玩完。我说陛下啊陛下,别折腾了行不行。好好的待在长安。李也没少你吃少你穿。大汉都这样了,他的未来就让别人去操心去吧。你兄长不还在洛阳当天子么?他是老大,让他先顶着。不行了你再来好不好?再折腾下去,凉州这些土匪真的要杀人了。到时朝堂之上又要血流成河了。

杨彪捻了捻胡须,叹道:“陛下,谁知那韩遂、马腾偌大名声,竟然兵败于李之手。天意如此乎?如今李等挟大胜之威,把长安控制得水泄不通,若再有什么动作,恐怕是难了。还是暂且忍耐吧。”

天子紧握双拳:“忍耐,忍耐,难道种卿,刘卿等人就白死了不成?”

伏完上前道:“陛下,诸卿自然不能白死,自有为他们报仇之日。只是目前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耳。还请陛下于朝会之上,多允李等人之所求,勿与之交恶,以存万金之躯,以候将来。”

天子双目通红,道:“将来,我大汉还有将来吗?看看这天下,看看这长安,遍地乱臣贼子,杀都杀不完。伏卿,将来在哪里?”

伏完老脸微烫,陛下你瞎说什么呢,什么遍地乱臣贼子,这不是把我也骂进去了?于是便不想再说话。

杨彪道:“陛下,此时比董卓时如何?”

天子心想,废话,当然要比董卓时要好了。董卓那个大魔王在的时候,朕天天担惊受怕,吓得饭都吃不下。就怕哪一天董卓狂性大发把朕给砍了。

杨彪见天子脸色稍缓,便劝道:“董卓乱政,天下讨董。辽东公孙度自立,刘玄德跨海讨之。我大汉德泽天下四百载,至今人心仍思汉德。是以陛下不可轻言放弃,此时虽然艰难,未来定会圆满。”

天子叹道:“刘玄德啊刘玄德。若你能来凉州多好!”他早就听闻刘备上表洛阳,欲起兵西向,可惜都被他那个兄长给拒绝了。唉。

伏完与杨彪对视一眼,不复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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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乌桓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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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纷乱的中原和凉州。却说卢植到了辽东,实地一考察后,他是又喜又愁。喜的是辽东确实是块好地方,土地肥美,谷物出产颇多。愁的是地处边境,鲜卑,乌桓,高句丽,夫余甚至是搞不清楚什么种族的部落,各种势力混杂,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所以这地方,愿意过安稳日子的汉人不想来,来了这地方的,大多数也是游侠,亡命通缉犯,以及想博个未来的商贾。

若不是自中平年间以来天下大乱,而公孙度又大肆广招流民屯田。只怕这地方人更少。卢植到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文给刘备,要人,要钱,要粮。辽东,玄菟,加上乐浪,大郡在手,卢植要搞大开发,干一番大事业。这样的话,黄忠手里的几千人就不够看了,要防备边境,还要负责境内治安,还要进行军垦,哪里够呀。还有流民,多弄些流民过来,这里土地大大的有。

未几,刘备的回信到了。刘备在信中说,要钱要粮没问题,要人青州牧府这边也开始大力宣传了,不过要立即见效,可能没这么快。至于军队,哦,岳父大人,我手里人手也紧巴巴的,给你派不了军队了。然后刘备就给卢植出了一个主意。让他招募乌桓人。正规军咱没有,咱可以请雇佣兵啊。

乌桓,史书又名乌丸。东胡后裔,匈奴人屠刀下的幸存者,在乌桓山聚居,故以之为族号。这母系部落悍骜好斗,以放牧为生。当年战神霍去病大破匈奴,把乌桓部迁居到上谷,渔阳,右北平和辽东,辽西五郡的塞外,让他们在这儿牧马并替大汉帝国监视匈奴的动静。也就是这一段时间,大汉帝国朝廷在幽州首置护乌桓校尉这个官职,用来统领并处置乌桓事务。此后几百年,和匈奴,和鲜卑,和大汉,一直是打来打去。有时候和汉人一起打匈奴,有时候和匈奴一起入寇汉地。直到匈奴被汉人彻底打服,北匈奴消失,很有可能去欧洲了。南匈奴彻底内附变成汉人的臣属。乌桓这才逐渐消停下来。这个时候鲜卑又在草原上崛起,继承了匈奴遗产的鲜卑人,打得乌桓没脾气。于是乌桓一商量,算了,还是找个大腿吧。这下,基本上彻底就投靠大汉朝廷了。原来居住在长城外的,也搬到长城里面来了。

朝廷也喜欢,哦,除了牧马你们还会什么,打仗?好,我们汉人就是喜欢勇士,会打仗的赏赐也多。乌桓人善骑射,又产马。于是经常被朝廷征发这里平叛那里平叛。老是这样搞,先帝汉灵帝还是个喜欢拖欠工资的,搁谁也受不了。于是当年征发三千骑去凉州,结果就叛了,辽西乌桓丘力居率五千余部落和前中山太守张纯搅和在一起,各自称王。当然,他们的下场也很不好。

现在的乌桓,上谷有难楼部,右北平有乌延部,辽东有苏仆延部,辽西则是丘力居的从子蹋顿在主事。蹋顿有武略,能服众。这几部乌桓也基本上听众蹋顿的指挥。辽东苏仆延部自从公孙度自立后,便退往辽东属国了。这几部现在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因为前几年叛乱,汉人不待见。而与鲜卑,又是世仇,每每要受鲜卑的欺负。打又打不过,汉人爸爸又不帮忙。乌桓目前就是这么一个状况。所以后来蹋顿没办法,和袁绍勾结,一起打公孙瓒,其实这都是被生活逼的。

刘备要开发辽东,歪脑筋自然打到了乌桓人头上。将来还要打鲜卑,夫余和高句丽。收复乌桓人,让熟悉地理,善骑射有武勇,还自带战马的乌桓人当先锋打头阵,不比汉家儿郎亲自上阵要强多了?

刘备这么一说,卢植就反应过来了。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自家女婿的老辣。于是便派人去苏仆延部。这一去,却又引出一个好汉来。

去苏仆延部的是简雍。简雍在青州也无所事事,有荀文若等一票人在,有事也轮不到他处理。于是便和孙乾一起随卢植到辽东,入卢植幕府赞画。到了那,见到了自称峭王的苏仆延,说明了来意。苏仆延心头大喜,怎么说呢,刘备和卢植的大名,目前在大汉帝国疆域里混的,除非他是深山老林的穴居人,否则都听过,而且还得是如雷贯耳的那种。卢尚书要开发辽东,请咱们去帮忙,发军饷,分田地,开榷市,哦哦哦,这么好的事情,不会是骗咱的吧?肯定不会,卢尚书和刘使君的信誉,比先帝一定要好。

苏仆延本来就想一口答应,却又有点犯难。当初大家约好共同进退,现在这么大的事,不好不告诉一声吧?毕竟咱就要去享福了。

苏仆延这一迟疑,简雍就看出来了,便笑道:“大王可还存疑?”

苏仆延慌忙道:“刘君侯、卢尚书名重海内,小臣能为卢尚书效力,是我的荣幸,岂敢有疑。只是我部受蹋顿单于之命,若往辽东,不得不往辽西告之。还望使者见谅。”

简雍心想,这么好的条件,随你告诉谁,不同意的就是傻子。于是欣然道:“无妨。”

简雍在苏仆延部等候的日子,无疑是很幸福的。为了招待好刘使君的使者,苏仆延可是花了大力气。不说别的,光每晚入帐侍候的女子,那是选了又选。

没多久,蹋顿便得了苏仆延的信。蹋顿又惊又喜。喜的是天上掉馅饼,惊的是这是不是一个陷阱。说良心话,蹋顿的日子不好过。鲜卑每每来侵犯不说,关键幽州还有一个视鲜卑、乌桓如仇寇的公孙瓒。虽然刘虞态度挺好,喜欢息事宁人,但公孙瓒掌握幽州大半军权,和刘虞也老是对着干。刘虞开榷场,和他们互市,交易盐茶铁等生活物资。公孙瓒就敢派人来袭击他们的商队。而且护乌桓校尉也一直站在公孙瓒这边。让刘虞也是无可奈何。叔父丘力居造反真的是愚不可及,搞得现在部落里天怒人怨。

咦,护乌桓校尉,对了,那个护乌桓校尉不是被我们杀了么?现在的护乌桓校尉阎柔,就是我们推举的。不如去问问他的意见如何。

阎柔,汉人,打小被乌桓所俘,辗转于乌桓、鲜卑诸部落中。因其人有武勇,守信义,为乌桓、鲜卑所敬重亲近。前年,因护乌桓校尉刑举屡次反对幽州牧刘虞开榷场,鲜卑和乌桓人大怒,于是攻杀刑举,又向刘虞共举阎柔为护乌桓校尉。

这也是大汉朝廷势弱,诸侯各自为政。否则就是汉灵帝的时候,你给我杀个汉官试试?刘虞早就对刑举不满了。对乌桓、鲜卑人的举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阎柔他也见过,对他还是挺欣赏的。刘虞相信阎柔比刑举更会处理诸胡事务。

阎柔确实很厉害,历史上的他,一直被鲜卑人和乌桓人信服,后来公孙瓒和刘虞火拼,杀了刘虞后,阎柔率领刘虞旧部和鲜卑人替刘虞报仇,大败公孙瓒,斩杀公孙瓒部将邹丹等数千人。再后来,阎柔也一直是袁绍、曹操安定北方的臂膀。一直镇守着幽州,为鲜卑和乌桓的彻底内附,为民族的交流融合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消息辗转又到了阎柔这。差不多是从后世的锦,州跑到了张,家口。因为护乌桓校尉部驻宁县。护乌桓校尉,拥节,秩比二千石。也算是高官了。职责是护内附乌桓、鲜卑,监领乌桓并领鲜卑。对于内附投降的部落,要做好安置工作,还要监视,不能让他们内外勾结,不然攻破长城那就玩笑开大了。阎柔当了很多年的俘虏,虽然靠着不要命的凶狠在胡人中混出了头,但不代表着他就喜欢杀官然后取而代之。这样的后果就是护乌桓校尉部的诸吏,对他很不待见。

他也很无奈,这事不是我指使的,怪不到我头上啊。诸吏心道,谁受益,谁主张。就是你这个反骨仔,勾结胡人来杀刑校尉,然后你一步登天想骑到我们头上来?想也休想。

阎柔也不是神,事务繁多,都要他亲历亲为,那便也什么事都别想干了。下了命令得不到执行,阎柔也没法。幸好还有个顶头上司是支持他的。跑到刘虞那里诉了通苦,更换了一批人,这才把官衙给运转起来。

阎柔久在胡地,深知胡人习性。知道胡人这种没开化的种族,循循善诱之下,还是有比较大的机率可以教育好的。你老让他们在塞外放牧,畜牲多了,草场不够了,就只能抢。冬天来早了,有天灾了,也只能抢。先抢自己人,自己人不够抢了,就只能抢天下最富有的汉人了。但换一种方式,或许他们就不会为害朝廷,而是会转化成朝廷的助力了。看看南匈奴,再看看后来消失的乌桓人、鲜卑人,契丹人,无一不是逐渐融入汉民族之间了。

不过,要让他们转化、消融于无形。一是要让他们认清事实,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拳头没有汉人的大。自己永远也打不过汉人。二是要有漫长的时间,用文化、礼仪习俗等去慢慢同化。没有这二点,当汉人不再保持强势的时候,这就是个灾难。五胡乱华,其实就是内附的胡人作乱。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因为晋人自己作死,从而失去了对胡人的压制。而不像是大汉,哪怕是分裂成三国,也一样把胡人压得死死的,虐来虐去虐成狗。

既然胡人如塞外的草原一般斩不尽,杀不绝,那么就好好的引导他们,让他们成为这个帝国的助力罢。好好的做好这个护乌桓校尉,为日落西山的大汉尽力,为自己的种族尽力。这就是阎柔内心的真实想法。

阎柔最近正苦于诸胡事务,忽闻蹋顿遣使来见,带进来一问,不由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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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募民实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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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大汉之边地,无岁不战。是以幽州多产,亦无法自足自给,以养军民。太平年岁时,朝廷从冀、青、兖等州转运物资以供幽州所用。黄巾乱起后,天下大乱,各州自顾不暇,哪里有闲心来管幽州。刘虞自来幽州,都觉得自己老得特别快。府库空空如也,每个月要给幽州上下官吏发工资,还要勒紧裤腰带养军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可不是一句空话。边军素来骁悍,你敢拖饷试试?

公孙瓒和刘虞的矛盾就来源于此。刘虞为了减少军费开去,巴不得公孙瓒等军将天天就待在军营里面吃饭睡觉就行了,最好什么都别干。公孙瓒从军人的角度,一是为了军功,二是为了减轻防御压力,不得不和胡人玩命。这样一来,就和刘虞推动的以柔、和、抚为主的对外政策起了冲突。这几年,两人是谁看谁都不顺眼。没有火拼起来,已经是双方尽了最大的理智来克制自己了。当然,暗底下的过招,谁也没停止过。

阎柔,虽然不是刘虞出的手,但也算是意外之喜。把自己的反对派都不动声色的弄下去,再把自己的朋党、甚至是中立的人弄上去。春风化雨之下,还怕公孙瓒不听话?

阎柔最近正在闹头疼。内附的胡人部落屡屡派人来哭诉,说日子过不下去了。校尉大人若不管我们,我们只好去当土匪了。

内附的部落在自己的安置地,安安心心的割草,喂马,晚上就搂着自家婆娘造人。虽然平淡了点,但胜在没有杀戮。日子过得还是很舒心的。可惜好景不长,幽州兵最近为祸四方,掠夺百姓,自己部落虽然没有被抢什么东西,但商队却不过来了。商队不过来,咱天天喂牲口,牛马羊这么多,怎么卖出去?卖不出去,怎么有钱买茶、盐等生活物资?家里的婆娘上次去城里看中支钗子,岂不是又买不成?

阎柔知道,纵兵为祸,而不能制,是因为将士们不满久战而又赏赐不厚。这事别说刘虞管不了,公孙瓒知道后,也得当没事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胡人的问题迫在眉睫,要急需解决了。不然搞不好真得出大事。

正发愁,好事来了。辽东大开发,卢尚书,哦不,应该称卢太守了,那里紧缺人手。这不正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阎柔也不管辽东是幽州的怎么被青州牧府给收编了的事了。刘幽州和公孙伯都不管,哪轮得到他说话。

于是阎柔立马去信给蹋顿,说刘青州仁信播于海内,这次机会一定得抓住,说不定就是内附诸部的一条大好出路。蹋顿想想也对,于是遣使邀阎柔同至苏仆延部,与会简雍。

简雍也想不到来说苏仆延,竟然把蹋顿和护乌桓校尉阎柔给炸了出来。

听闻了蹋顿来意,简雍大喜。哦,单于你说,你们缺什么?茶?盐?锅碗瓢盆?锦、绸?咱们有,大大的有啊。

什么?要长期交易?更加没问题啊!

蹋顿又踌躇:“使者不知,幽州近来险恶异常,兵匪横行,商旅难行,不知这长期互市,能作数否?”

简雍一拍胸脯,笑道:“兵匪横行又如何,我青州商队天下都去得,何惧幽州?我倒要看看,谁敢不开眼,敢动我青州的人马!单于你尽管放宽心!”

蹋顿见了简雍豪气冲天的模样,一颗心倒是落回了肚子里。反正自己都提醒过了,真发生什么事,应该不会怪我了罢。

阎柔在旁边心中只直叹,这才是我汉家儿郎的风采。想想也是,在幽州,不管是刘虞和公孙瓒,都不会对青州来的商队做什么手脚。不然,就算以幽州兵甲之盛,只怕也是难抵青州方面的怒火吧。

蹋顿把互市的事谈成了,心病去了一多半。也是,零零散散的和各地商队交易,还不如找个大客户。青州就是蹋顿心中的大客户。物资种类齐全不说,还对自己部落出产的东西照单全收。这样的土豪,不抱住大腿怎么行。

于是蹋顿就问简雍:“不知卢太守欲募多少人往辽东?”

简雍笑道:“壮勇者多多益善。”来多少咱收多少啊。辽东那么大块地,就那么几座城,那么些人,哪儿够?

于是简雍便与蹋顿细说,愿往辽东的,别的不说,去了一人先分十亩地,免二年田租。这是私人的。然后太守府还会安排工作,根据工种的不同,每月发放工资。屯田的一个月多少,入伍的一个月多少……

这么一说待遇,蹋顿自己都想去了。自己在家放牧还得看天吃饭呢,往辽东去那简直就是旱涝保收啊。对此简雍表示,辽东啥都没有,就是地多。现在卢太守正组织将士们放火烧荒呢。一个人十亩地,小意思啦。

这么丰厚的条件,蹋顿表示,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将会通知各部,第一时间组织应募者前往辽东报到。要是大部份人去了辽东就食,解决了生活问题,空出来的地盘,又能养活更多的族人和牛羊。更何况青州还解决了最关键的互市问题。至于族人们去了辽东,是替卢太守种田也好,还是替卢太守打仗也好,蹋顿一点儿也不关心。反正无论如何,他的族人们不会吃亏就好。

计议即成,双方都解决了自家的问题,皆大欢喜,于是蹋顿一声令下,宴席大开。宾主尽欢而散。最后临行前,简雍又向蹋顿、阎柔和苏仆延送上了辽东方面的礼物。阎柔还好说,蹋顿和苏仆延看着那来自南方的精美织绸,那是笑开了花。

兴平二年春,简雍会乌桓三部大人蹋顿、护乌桓校尉阎柔于徒河。简雍的这次出使,彻底为辽东的人口引进计划拉开了序幕。在以后开发辽东,平定高句丽和夫余的战争中,乌桓、鲜卑,和中原汉人站在一起,同生死,共进退,一起抛头颅洒热血,谱就了一出慷慨激昂的英雄战歌。

先是,扬州刺史陈温病死,袁术抢战扬州,上表洛阳,求为扬州牧。袁绍与袁术嫌隙已生,乃阴阻之。于是洛阳天子另遣宗室刘繇为扬州刺史。袁术闻之,忿怒不已,益恨其兄袁绍。

刘繇,字正礼,其兄正是前两年战死的兖州刺史刘岱刘公山,当年被举孝廉之后拜为郎中,在朝观政后,迁下邑县长。再后来,战乱四起,他索性弃职避祸去了。为此屡拒朝廷的征辟。这次也是洛阳朝廷无人可用,又刚好发现刘繇在淮浦一带隐居。好吧,就是你了,谁让你刚好在扬州地面上呢。

刘繇没法,只好奉诏上路了。结果刚动身就发现,他要去的地方他去不了。扬州刺史治所在寿春,已被袁术所占,硬着头皮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幸好扬州前刺史陈温部将樊能、张英闻朝廷新任刺史至,于是率军来迎。奉刘繇至曲阿。

一州刺史不能到自己的任所,反而被灰溜溜的赶过江(寿春在江北,曲阿在江南),这事当然没完。刘繇于是在曲阿竖立大旗,开始招兵买马,以拒袁术。

袁绍既然和弟弟袁术撕破了脸,便干脆的挽起了袖子来照脸抽了。占着朝廷这边的优势,他先表自己的好哥们会稽人周昕为丹杨太守,没过几日又表周昕的兄弟周昂为九江太守。这两兄弟都是扬州本地土著,又有名声又有钱,让他们和弟弟袁术去斗去吧。

袁术得信后气得浑身发抖,这匹夫!隔这么远打又打不到,想问候他祖宗吧,这又是自己的亲兄长。骂他等于骂自己。

也不怪袁术这么生气。周家有三兄弟,还有一个叫周喁的。当年他表自己的小伙伴孙坚为豫州刺史的时候,袁绍就出来捣乱过,他在朝廷表周喁为豫州刺史。幸好孙坚把周喁给打跑了。现在袁绍又来这么一招,而且这哥三个,和袁术也熟悉。他们订交很久了,结果现在却全部投靠了袁本初。这才是让袁术心痛的地方。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他和他哥哥袁绍比起来,差哪儿了?明明他袁公路才是嫡子,袁本初是庶子好不好?

在扬州,要打败两个地头蛇,难度还是比较大的。袁术想了想,心里还是有点虚,虽然他照样瞧不起周家兄弟的武力值,但他还是发文给在豫州剿匪的孙坚,让他赶快带人来扬州平叛。

孙坚在豫州,得了一州之地以养军。好不快活,哪里还听你袁术的。使者一来再来,孙坚却是一推再推,只说军粮不足,盗匪横行,他难以出动大军。一来二去的,袁术就明白过来了,好啊,孙文台,当年若不是我使劲,你一个小小的县丞,立了不过区区寸功罢了,岂能封侯拜将?如今翅膀硬了,便想当反骨仔了是也不是?哪那么容易。

于是去信孙坚,说文台你被豫州事务所羁,咱也不怪你,不过你不是有个儿子叫孙策的,听你说过,似乎很能干也有武勇啊。咱在扬州,身边无人可用,让你儿子前来听命吧。

孙坚看了信,也没法子。自己就是扬州人,家属都在那呢。不听的话,袁术有的是办法折腾你。于是便书信一封,去了舒县。

孙坚是吴郡富春人,家属应该在富春,为何写信去了舒县?原来当年孙坚从军击讨黄巾,怕黄巾祸乱乡县,于是举家搬到了扬州刺史治所寿春。寿春城坚,料黄巾贼也破不了城。确实如此,孙策在寿春过了好几年安稳日子。他长得又帅,性格又好,十几岁的时候就在寿春混开了。名声大了,便引出另外一个美男子周瑜,周公子从老家舒县,特意来拜会孙策。两人同岁,又都是胸有大志的英才,两人一见如故,推诚相待。结果周瑜便说动了孙策搬家到舒县,两家人一起住,孙家住的地方还是周瑜家让出来的大宅子。两人升堂拜母,互通有无,就此结为总角之好。

孙策接到书信,看完之后,便去找周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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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孙策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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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见了周瑜,把信给递了过去,道:“公瑾,家父来信,命我往寿春,于袁公路帐中听用。汝意如何?”

周瑜看完了信,英眉一蹙,道:“伯符,袁氏四世三公,名望垂范海内。然袁公路此人,坐拥南阳雄郡,如此基业,不好生经略,却不修法度,纵兵钞掠地方,又骄奢无度,以失百姓之心。于是形式急转直下,南阳重归刘荆州。失保南阳之后,袁公路据有豫州仍不知足,先攻兖,不下,又袭扬州。其人虽有豫、扬之众,然我观之,非成事之主也。”

孙策叹道:“吾如何不知,袁公路本性骄豪,素爱以气高人,此非治乱之主。吾尝言与家父,袁公路不足以为主。父亲大人言曾受袁氏恩,不忍背也。为之奈何。”

周瑜笑道:“伯符,不用着急,伯父心中自有计较。否则,定然是他亲率大军入扬州,哪有让你去寿春的道理。”

孙策喜道:“如此最好,公瑾,我往寿春,还请你多看顾我家。”孙权等兄弟几个都还小,最大的孙权也不过十余岁。寿春是非之地,他可不愿再把家搬到那儿去。

周瑜道:“伯符,我岂能放你独往寿春,你我二人一起去寿春。至于家中,你尽可放心,我家将众多,定能护得你我两家周全。”

孙策一想也是,周家世代为官,做得还是大官。奴仆众多,比他孙家要强多了。自家和周家住一块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想到周瑜要陪自己去寿春,心中又感激又欢喜。

这俩人都是性情中人,意气相投不说,后来还同纳一对姐妹花大小乔。真是一对好哥们。

兴平二年,孙策与友周瑜同往寿春见袁术。袁术见二人皆是勃勃英资,精神抖擞,喜谓左右道:“吾方来寿春,便闻孙郎与周郎之名。今二人来此,吾如虎添双翼也!”于是大摆宴席,以会群臣。

周瑜,前洛阳令周异之子,其家中累世高官,从祖父周景,前太尉;从叔父周忠,目前在长安,官拜九卿。周忠有个儿子叫周晖,之前与刘备曾在洛阳论蝗,后从扬州返洛,遇董卓兵,为刘备所救。孙策与周瑜,俱被袁术任命为骑都尉,各统一部兵马。

袁术这人,也不知道是他太过于自信,还是真的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明知孙坚不听令,还用其子。原来的历史也是如此,孙策的亲戚都去帮刘繇了,结果刘繇不敢用,把他们都赶走,结果又被袁术所纳。然后孙策起事的时候,太守们纷纷倒戈,就这样孙策带着袁术的人马,占用着袁术的钱粮地盘,结果把袁术给灭了。

却说孙策到了军营,开始治军。时孙策麾下有骑士不服孙策之令,自诩为袁术旧部,乃弃孙策而逃归袁术之营,隐于内厩,孙策率人入营,搜而立斩之。然后往见袁术拜谢,袁术道:“兵人好叛,当共疾之,何为谢也?”于是军中益畏惮之。一个是勇猛如虎,号称江东小霸王;一个是有王佐之姿,被后人誉为世间豪杰英雄士,江左风,流美丈夫。两人联手,把本部治理得井井有条,无人不服。

袁术无事,率部下诸将来巡,见孙策周瑜之能如此,大喜,叹道:“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当然,做你儿子自然是不可能,便做个亲戚好了。史载后来袁术败亡,女儿做了孙权的嫔妃。袁术感叹,麾下大将张勋,乔蕤也是倾心敬焉。

袁术见孙策整军已毕,不日便令孙策出兵曲阿,进攻刘繇。一时间,扬州风起云动。

兴平二年,不只是扬州,天下也是各自骚动。凉州与关中最近无事,李却有些坐不住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想着侄儿李利对他说的樊稠与韩遂骈马交臂,笑语良久的事来。这些年,别看李开府封侯,号令一下,关中莫敢不从。但他实在是没有安全感。当天下的规则被破坏之后,谁都会没有安全感,尤其是李这种厮杀出来的武夫。像李这种,更渴望规则和秩序。不然当初董卓死了他们也不会投降,不然到了现在,他们简直是无所不为,已经凌驾天子与朝廷之上了,但还要在名义上奉天子为主,奉养天子与群臣。后世一句话很好的概括了凉州系,凉州兵甲虽盛,无雄天下意。

李既疑樊稠,自然便想自保。武夫想自保,那就是要动刀子喽。办法很简单,也很粗暴。李等诸将,好宴饮。关中目前又无战事,于是闲下来,便天天喝酒,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于是这天,李又请樊稠等人喝酒。李怀疑樊稠,樊稠不怀疑李啊,还是把李当自己的带头大哥。见李相邀,便来了。都挺高兴,一边喝酒一边瞎扯。喝着喝着李就醉了,被从人扶下去更衣。樊稠也没在意,拉着坐中诸将继续喝。结果坐中有一个李的部将,叫胡封的,不动声色的喝了一杯酒,突然就掀桌子了。众人一愣,心想干什么,发什么酒疯呢。众人愣神间,胡封自怀中摸出短剑,往樊稠前一窜,抓住樊稠胸口,一剑便捅了进去。樊稠全身发冷,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顿时把头一歪,便死了个彻底。此时帐中大乱,樊稠部将冷汗乍出,酒就醒了一半,正欲出帐,忽闻帐外一声鼓响,甲士便冲了进来,一顿乱剑,纷纷砍成肉泥。

李杀了樊稠,自然不会放过樊稠所部人马。那可都是凉州精壮,于是便整军出营,攻打樊稠所部,樊稠头颅出现在大营外时,所了少部分亲信越营而走,余部皆降李。

郭汜闻信,又惊又怒,道:“竖子安敢如此?”于是率部来攻李。两人互有胜败却不罢兵。而后长安乱成一团。

简雍既归辽东,见卢植,云与胡部所议。卢植喜道:“宪和此行,有大功于我辽东。”

简雍有些不好意思,就跑了趟腿罢了:“小事耳,岂敢当太守之赞。”

又道:“我料诸胡必大部远涉而来,到时胡汉杂处,若胡多汉少,必生事端。”

卢植道:“无妨,玄德已遣人远赴诸州,招募流民。又有我青州军在,何愁之有?”

青州边上,袁术先犯兖州,袁绍也在暗中摩拳擦掌,冀州又被公孙瓒虎视眈眈,徐州更别说了,有杀父大仇在,曹操绝对是不会放过徐州的。只有青州境内,盗匪绝迹,百姓安居乐业。这么个好地方,谁会错过。最近又听闻刘使君攻灭了辽东自立的逆贼公孙度,得了好大一块地,那儿地广人稀,土地多得不得了。要是愿意前往辽东,刘使君一人发放十亩地,还免二年田租。消息到了诸州,在本州有田有地的就不说了。日子再艰难,只要有一口饭吃,人们也不愿意背井离乡。但对失去了田地的破产者,以及靠诸州郡救济的流民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

当然,诸州的各郡太守们,也愿意把这锅甩给刘备。流民不救济不行,不然他们就要去造反。救济吧,府库中的钱粮一日比一日少,想想心肝脾肺肾都疼。都走吧都走吧,走了眼不见心不烦,境内治安也要好点。于是,对于刘备派来的人,一个个的态度好得不得了。至于袁绍等州牧,再不愿意人口流失却也没有法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强行留住你又养不活,还不让别人养,这是哪里的道理嘛。

于是,诸州的流民,在青州官吏的组织下,成群结队的往青州迁涉。到了青州,他们将会在修养几日身体后,被编营,然后坐船直往辽东。

青州,齐王府,齐王刘承过寿,大摆宴席。刘备也率了诸文武前往祝贺。自刘备来了青州,齐王刘承很是配合。于政务上不多一言不说,平日里也是在家修身养性,无事不出王府。这样的宗室,刘备还是很喜欢的。不像是平原王刘硕,仗着与天子血缘近,辈份高,有事没事喜欢摆个谱。

说起来青州六郡国,除了东莱郡外,其他都是王国。齐国,平原国,北海国,济南国,乐安国。幸好乐安王被诬告谋反,身死国绝,在先帝时已经除国为郡了。不然的话,刘备就要应付五个诸侯王了。

这个时候的诸侯王,都不是好对付的。虽然大汉乱成了一团粥,但毕竟还是大汉的天下,改朝换代的事,大家都只是想想,还没有人敢干呢。而且诸侯王世代受封,早就是尾大不掉的地头蛇了。他就是啥都不干,只要表露出个意思来,都可以让你的政令在郡国执行不下去。刘备初来乍到的时候,也吃过亏,不过后来青州整军,诸侯王见识了青州军的军威,已经老实多了。

刘备这人也好相处,你不为难我,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该给的面子都给,还有俸禄什么的也从不短缺。甚至是你举荐的人,只要确实是有过人之处的,那也用。

相比起曹操的手段,刘备真的是很温和了。历史上,十来年后,曹操一口气,干掉了八个郡国,废八郡国为郡。像青州的齐王,北海王,平原王,通通给废了。什么念想都没给他们留下。不像后来的一些王,改朝换代的时候还能弄个崇德侯当当。

刘备对于这些诸侯王,说有多大好感还真没有。但说要有赶尽杀绝的想法,那也没有。不过,在宴席上,听到平原王刘硕那刺耳的笑声后,刘备决定,像这样的,以后若自己能成事,还是要慎重考虑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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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青州新政

(5#)

当初袁绍欲兴废立之事,怕刘备不肯,于是把平原王和河间王一起请到洛阳,用宗室近亲的身份来压他。这事刘备可没忘。且平原王与河间王也不是真心为这汉室江山着想,否则天下有了一个天子,再立一个,这不是添乱吗?两个诸侯王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刘备可是一清二楚。没见洛阳天子登基之后,平原王与河间王诸子无论嫡庶长幼皆封列侯了?

青州目前一切都已经进入了良性循环,牧府运行良好。拨乱反正之后,青州的生产力爆发得有些吓人。史家言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这话果然没骗人。经历过了战争和混乱,青州的百姓士绅,对于稳定,无比的向往。对给青州带来稳定和繁荣的刘州牧,也是无比的拥护。所以,刘备的政令,基本上都得到了坚定的执行。在青州,要是有谁说刘青州的不好,不用报官,旁边的人听了就会主动站出来主持公道。

青州钱,在几经商讨后,也终于开始面世发行,得益于优良的铸工和十足的用料。青州钱一经面世,便得到了市场的喜爱和追捧。当十大钱,虽然官府规定,一枚只能当十枚五铢,但市面上,一枚当十钱,已经可以换到十余枚甚至是二十枚旧五铢。与此同时,旧钱也逐渐回流青州牧府,它们在工曹的统一调配下,将会回炉熔化,再以崭新的面目出现。

青州如今上下一心,在农业方面,刘备不停的着人开荒屯田的同时,还下令车驾往接郡中有经验的老农,让他们传授种田的经验,以好牧府方面总结之后,布告全州境内。至于商业,刘备关心得不多,只是让牧府武装商队,行商全国,贩运物资,收集情报。负责商业方面的,就是刘恭的熟人张世平和苏双。这两个人,家中世代就是行商的行家里手,能正儿八经的做生意,偶尔也能胆大心黑的去黑吃黑。这方面交给他们,自然是没有问题。果然张世平和苏双也不负他所托。每年的行商,不但给青州换来了丰富的物资,也带来了丰厚的利润。管亥的探子,也随着商队,撒往了全国各地。

至于青州学院,那就是刘备的人才后备基地了。不说一众大儒,光是在里面读书的傅干,祢衡,诸葛亮等几个,也足以让刘备对未来充满希望。而且青州学院里,在一众青年士子的带动下,格物科不断的壮大,目前他们进行的试验项目给人的感觉虽然好像都是在胡闹,但刘备毫不介意。很多理论,很多发明,其实就是突然之间,无意给发现的。他有的是时间,大汉帝国也有的是时间。这颗未来的种子种下,早晚就会生根发芽。

参加完齐王的宴会后,刘备便回了府。如今青州府库充盈,辽东开发也正如火如荼。但刘备还是有着一股急迫感。看了看地图,青州还是小了点啊。刘备可不满足当今大汉帝国的地图。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不为后世开点疆拓点土,那怎么行。

只是好多事,不是他想做就做的。羁绊太多了。这个冷兵器时代,青州军再能打,他不可能也没可能带着青州军一路横行全国,只能通过形势的变化来逐渐壮大自己。曹操统一北方了又如何,不还是奈何不了联起手来的孙刘?

刘备目光落在幽州和徐州上,他来了之后,历史早就面目全非,公孙瓒火拼刘虞到现在仍然没有发生,他又不能去硬抢,能占了辽东已经是得了好大的便宜了。还有,陶谦不是说要托徐州吗,怎么到现在还不派人来找我?

思考了会,刘备心想,还是算了,静观其变吧。好好的经营青州,经营辽东好了。辽东是块好地方,等准备足够了,就拿高句丽还有三韩下手,那里都是沃土,丝毫不弱于荆扬。等把那里理顺了,再回头来看中原好了。反正他不可能主动去打曹操的兖州,也不可能主动去打袁绍的冀州。机会,只能慢慢等候。

这日,刘备又召群臣开会,道:“青州多赖诸卿之力,兴旺祥和。今我府库充盈,我欲改赋令以惠百姓,原令民女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者,每增一岁,赋钱亦增。改为民女十七以上至三十不嫁者,每增一岁,赋钱增;原令人有产子者,免算三年,其夫免算一年。改为人有产子者,夫妇同免三年。诸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诸臣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之前已经免了十四岁以下的口钱,如今又要免算赋钱,州牧这是想干嘛呀?

刘备不想干嘛,只是想鼓励生育罢了。至于前一条,他也是为了百姓好。大汉算虚岁,民女十五岁不嫁人,每年赋钱翻倍,翻多少倍,要看是哪个皇帝在位了,最高曾翻过五倍。也就是说,家里有女孩,十五岁了还没有嫁人的,光她一个人就要一年出六百钱的赋钱。这个负担,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还是非常重的。这也是在秦末汉初的时候,因为战乱的原因导致天下人口锐减,于是大汉朝廷便出台了这么一条政令。也是为了通过鼓励早婚,刺激生育从而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然后便被后来的历任皇帝给延续了下来。目的是挺好,但大汉的时候算虚岁,也就是说,十四周岁的女孩,便要嫁人生子。这从刘备的角度来看,非常不好。十四岁的孩子还正在发育呢,就算再早熟也有个限度,你这么早便让她嫁人生娃,在这个年代,还是很危险的。所以为了优生优育,为了生孩子的时候更安全一点,刘备把年龄改为了十七岁,虽然只是两岁的差距,但虚岁十七,周岁也就十六了,十六岁,不管是这里还是后世,都完全有资格做母亲了。

怀孕生子的民女,免其赋钱三年,其丈夫免赋钱一年,这本来就是汉律里规定的。刘备只是让这条律令显得更宽和罢了。丈夫免赋钱一年改为三年,等于给免了二百四十钱。百姓知道了,也能给他们家庭多多少少带来一些欢笑,从而在生育方面,不会顾虑得太多。

其实大汉帝国的税赋制度,虽然没能消除人头税这种与生俱来的缺陷。但却非常的人性化。在考虑人口增长,生儿育女,赡养老人等方面,都非常的灵活,而且也有考虑到税赋对于百姓的负担能力的影响。鼓励生育,长大了不嫁人就罚款,这对人口增长的调节是起了非常大的作用的。对怀孕生产的妇女和其丈夫,给予免赋钱,而汉律里,如果家里有八十岁及以上的老人,可以给家里免除二个人的算赋。这些充满了人文关怀的律令,就是放到了后世的二十一世纪,仍然可以说是毫不落后。而且这种思想,也体现了大汉朝廷的一种朴素的以人为本的思想观念。虽然皇帝和百官可能没有意识到这种观念,但它确实已经出现并存在了。

现在青州府库里确实满满的什么都不缺,既然如此,大老板发了话,下属又怎么会扫兴。反正又不用自己去掏口袋补贴。何况有这么个关爱子民的仁慈老板,自己在这里做事心里也舒服不是?而且,当年免口钱时,群臣虽然反对,但后来随着人口的渐增,诸臣又不得不开始佩服刘备的远见了。

于是文官之首荀文若就出来做代表了:“主公,自免民年十四以下口钱以来,青州百姓无不奔走以诵主公之恩德。今主公又布此仁政,令青州上下,以泽主公之德。想来百姓定会欣喜若狂。吾以为,此令若下,天下百姓,定然翘首以望我青州。”

刘备哈哈一笑,心中也有些小得意。他早就了解过,全国诸州,虽然有些州郡也在学他的手段,给治下百姓免一些赋税,但力度却远远比不上青州。至于边州,百姓好多都在生死线上来回挣扎,哪里能享受到这种待遇。有能力的,来青州了,没能力的,或者无法脱身的,想来也是对青州无比向往吧?这也是他要的效果之一。

荀又道:“主公,此乃今年之令,亦或是常例?”

刘备一摆手,道:“文若,今年先试行,效果好,青州能承受,则于明年完善之后,永为我青州之律令。”

未几,牧府将此令布告青州与辽东三郡全境。百姓闻之,喜极而泣。多少年不闻此德政了?耄耋之年的老人,手拄着木杖,老泪纵横,连呼遇到了圣明之主。不说百姓,就是青州官员和读书人,也没几个不佩服刘备的。

史书上的皇帝,减免税赋的,屈指可数。而且不是这里遭了灾,就是那里起了乱。一减免,也只是一年或者数年,哪有像刘备,打算作为永久之律进行施行的。之前免十四岁以下者口钱就不得了。要知道,最最仁慈的大汉帝国的天子,也只是征收七到十四岁者的口钱罢了。碰上汉武帝和汉灵帝这种,一个从一岁起征,一个从三岁起征……百姓也无话可说,普天之下,率土之滨,除非你逃到深山老林中去做一个与世隔绝的野蛮人或者漂洋过海离开这块世代居住的土地,否则你就得无条件纳税。

如今的诸侯,大多数都在各立名目的向治下百姓加征,就是不加征的,也维持着先帝时的赋税标准。唯有刘青州,不加反减,而且是一减再减。

这样的人,不是尧舜之君,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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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徐州之乱

(5#)

兴平二年夏,趁曹操征讨徐州时出兵兖州的袁绍,被曹操彻底的赶出了兖州。想螳螂捕蝉的袁绍,被公孙瓒来了个黄雀在后。三路人马打了个昏天黑地。最后兖、冀残破,只有公孙瓒抢了钱粮无数,退还幽州。

这一战中,曹操损失惨重,陈留太守张邈战死,诸将各自带伤。张邈,东平寿张人,士人们评出的所谓八厨之一。史载是少以侠闻,振穷救急,倾家无爱,士多归之。他和曹操,袁绍都是好友。当初关东诸侯起兵讨董,张邈也是其中之一。袁绍主盟之后,有骄矜色,张邈仗着是好友的身份,便说了袁绍几句。结果心高气傲的袁绍恼羞成怒,便让曹操去干脏活,让他把张邈给杀了。

曹操哪里肯干,说:“孟卓,亲友也,是非当容之。今天下未定,不宜自相危也。”张邈听了,感动不已,于是弃袁绍,彻底上了曹操的船。两人关系好到什么地步?前番曹操去征讨徐州,为父报仇的时候。怕自己不能回来,于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见张邈,说:“我若不还,往依孟卓。”

原本历史上,张邈和陈宫趁曹操去打陶谦的时候,把吕布给请了进来,让吕布做了兖州牧。当初张邈是被陈宫说动才反,陈宫为什么反曹操,那是因为自己的小伙伴前九江太守边让被曹操给杀了。现在边让因为刘备在青州搞了个书院让大家在那里愉快的互相伤害,也不在陈留老家待着了,早早的去了青州。而吕布还带着於夫罗在打并州。所以陈宫也没有了背叛的理由。于是,正当袁绍之锋的张邈和其弟张超,极其壮烈的战死在陈留。

张邈之死,深深的震撼了曹操。什么是朋友,什么是知己。这才是。自己少时便与袁氏兄弟订交,相知几十年。结果袁本初趁自己征讨徐州时来抄自己老巢,这是朋友能干得出的事吗?

曹操的心情很复杂。这个世上,还有朋友能为自己而死;而这样的朋友却死了。这种说不出的滋味,让曹操的一腔怨气全部发泄到袁绍身上。

于是不顾兖州方遭大战,竟又要举兵讨伐冀州。麾下诸将,还不是主公说什么就是什么。还好州中几个聪明人陈宫和毛,还有戏志才死死的劝住了曹操。冀州天下精华之地,河北又兵多将广,这个时候去打袁绍,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曹操恢复了理智后,心想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但自己可以找人啊。嗯,幽州公孙瓒和袁绍是死对头,青州玄德与我相知,不如先去信说动两人,三家共分冀州。

幽州和青州收到信之后,公孙瓒自不必多说,蠢蠢欲动。刘备以信示诸臣,笑道:“孟德邀我共击袁本初,诸卿以为如何?”

卢敏道:“本州与冀州素来无怨,何故自相攻伐焉?”

说到讲道理,可能这天下间,青州是最讲道理的地方了。有时候诸臣民都有个错觉,若不是少个名义上的天子,这青州简直就是朝廷的化身。

卢敏一开口,诸臣交头接耳,对啊,这话没错啊,人家没招惹咱青州,就这样去打人家,不太好吧。没见打辽东还是人家公孙度先犯我青州的?

荀想了想,道:“兖州,青州之唇齿也,曹公,主公之挚友也。袁绍无故先犯兖州,两家交兵,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此袁绍之不仁也。袁绍与曹公相识数十载,枉顾朋友之情而兴兵,此袁绍之不义也。主公之助曹公,讨此不仁不义,可也。”

读书人么。你真想打冀州,大义名份分分钟给你找出来。

刘备一听,也对啊。袁绍你这个不仁不义的人敢偷袭我朋友,我要助拳!公孙瓒没这么好的理由,但他估计也会说袁绍你这个人做人做事,我看不下去,我要见义勇力!

就在三家厉兵秣马,准备在冀州大打出手的时候。车骑将军朱病逝于洛阳。先帝时的最后一个名将凋谢了。

对于朱的死,诸侯们不知道是不是触动了心中的柔软,于是纷纷遣使往洛阳吊唁。送这位名将最后一程。

天下正多事,老臣偏凋零。这边刚送走朱,又有消息传来,徐州牧陶谦病逝郯县。对于朱的死,诸侯们只是惋惜。而陶谦死了,便真正的牵动了天下诸侯们的心了。下一任州牧,会是谁?

曹操停了下来,究竟是三家分冀,还是掉头直接去抢徐州?曹操一停,幽州和青州也都暂罢兵事。于是在冀州提心吊胆的袁绍松了好大一口气。刚好今年天道不好,又遭幽州入寇,还是好好的埋首种田吧。

曹操这边也是,兖州残破,史载是大饥,人相食。于是曹操罢兵后,诸僚来见,戏志才道:“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将军自来兖州,平山东之难,百姓无不归心悦服。且河、济,天下之要地也,不可以不先定。今州中大饥,主公不抚民而欲南击徐州,岂不大负百姓之望?若此,根基动摇,兖州不复为主公所有也。”

陈宫也劝:“陶谦虽死,徐州未亡也。其兵将诸臣俱在,若主公攻之不拔,略之无获,军士必生怨心,若冀州再犯,兖州无也。”

曹操沉吟良久,乃道:“兖州,四战之地,本初在我之北,文台在我之南,徐州亦我之敌,我心不自安,奈何?”

毛便道:“冀州有公孙伯和刘玄德在,想必不敢再窥视我兖州。而孙文台,江东猛虎也,其据有豫州,必不愿久居袁公路之下。主公与文台有旧,可书信修好。彼我不互攻。至于徐州,莫若待兖州麦熟,军有足食之粮,主公再行决议。愿主公熟虑之。”

于是曹操乃止,安心的在兖州处理内政,又修书往孙坚处,联络感情的同时,也表露出结盟不互攻的意思。

陶谦得病的时候,和别驾麋竺说:“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和其他官员也说过差不多的话。陶谦也没太多想法,毕竟六十多的老人了。把徐州托给刘备,只是希望有仁名的刘备能多照顾他一家老小罢了。

既然主公有遗言,陶家人也没有反对的意思,麋竺几个一商量,于是便决定派人北上去迎刘备。对于刘备,他们还是挺期待的。

结果临行,被下邳相笮融所阻。笮融,丹阳的地主豪强,因与陶谦是乡党的关系,当初陶谦方来徐州时,聚众数百人,往依陶谦。陶谦也没亏待他。任命笮融为下邳相,又让他督广陵、彭城漕运。前番大战时,也是笮融管钱粮后勤。这么个肥差,长年干下来,笮融已经是富得流油。于是便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之前陶谦宴请刘备,以谢刘备解徐州之危时,便当众说过,百年之后,当以徐州相托。后来诸臣中只有笮融一个人去见陶谦,劝他不要放弃如此大好基业。

可惜陶谦老了,雄心不再,若是陶谦再年轻个二十岁,说不定也有争雄天下的野心了。对于陶谦的态度,笮融是又可气又可惜。这么大块地盘,这么多丁口,说让人就让人了?

刘备来了,自己还能待在下邳相的位置上?就算能,漕运这么大的油差,刘备还会让自己兼着?

笮融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气愤,忽然,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就冒了出来。陶谦既死,徐州论势力,自己最大。与其让刘备来,不如自己占了徐州。

这么一想,笮融便越发控制不住自己了。扬州袁术自顾不暇,只要交好了袁术,那么豫州孙坚也是听袁术号令。如此一来,徐州面对的便只有兖州和青州了。兖州曹操与陶谦有仇,可不是与自己有仇。至于青州,嗯,不如把琅琊国送给曹操,这样,既能让曹操消气,又可以阻刘备南下之途。一石双鸟,就这么办,总比刘备来了,自己什么都得不到的要好。

啧啧,笮融都快佩服死自己了,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于是,笮融便行动了,他先是亲自押送了三万斛粮过江给寿春的袁术,然后便说徐州陶公新丧,徐州之主空悬未定。这阵可能比较乱,希望袁公看在陶公的面上,约束约束下麾下兵将。

袁术正在头疼刘繇,哪里来得及惦记徐州。收了三万斛粮,那是意外之喜。自然是拍着胸口保证不放一兵一卒过江。嗯,孙文台那里你也放心,我保证他不会侵犯你徐州。都是大汉之臣,你放心。袁术承诺了又承诺,恨不得这样不要钱的买卖再多来几次就好。

袁术这边事了,往回走时,笮融又想起前别驾从事,广陵太守赵昱来了。赵昱是大名士,也是铁杆的拥刘派。当初陶谦一表露出要托徐州给刘备的意思,赵昱立马就同意了。如今赵昱这个不稳定因素在广陵这样重要的位置上,万一自己举事,赵昱不同意,那怎么办?

不同意倒也罢了,直接派兵打服他。可是,万一赵昱昏了头,宁可从袁术,也不愿意从我,那怎么办?

要是赵昱引袁术入徐州,甚至是把广陵郡献给袁术,那如何是好?笮融那是入了魔了。于是便在过广陵境时,往见赵昱。赵昱见笮融来了,待以宾礼,宴请笮融。笮融乘着酒酣耳热之际,于席中杀赵昱。

广陵于是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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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徐州之乱(二)

历史上的笮融,是位非常虔诚的佛教徒。为佛教在南方的传播,起了很大的作用。他曾于初平四年在下邳花费巨资修建浮屠寺,寺庙占地多大不知道,据史载是可容纳三千余人同时诵经。而且寺中的佛像,又高又大,内铜外金,披锦着绣。浮屠寺中还有座九镜塔,九镜塔上累金盘,下为重楼。塔高九层,有八角,每一面都镶有铜镜,加上塔顶朝天的那一面,共有九镜。故称九镜塔。

笮融为下邳相时,让百姓诵经念佛,佛教徒可以免租役。此令一出,下邳周围郡县前后有五千余户迁徙过来。笮融还在下邳经常办法事,布施百姓。按理来说,这么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应该很仁慈才对。可是事实恰恰相反。历史上的笮融,是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屠夫。史载他先杀广陵太守赵昱,然后祸害完广陵之后,又杀前彭城国相薛礼。杀了薛礼混不下去了,就去投奔扬州刺史刘繇。刘繇竟然还收留了笮融。结果笮融死性不改,刘繇派他去助朱皓,这家伙竟然又把朱皓给杀了。

这下捅了马蜂窝。朱皓是个实诚君子,大家都喜欢他。而且他还是名将朱儁的儿子。朱皓一死,刘繇忍无可忍,于是亲自出手,把笮融给解决了。

这么一个人,简直比吕布还可恶。吕布杀丁原,好歹是董卓来拉拢了,许以高官厚爵,是为了往上面爬。虽然令人不耻,还是能说得通。笮融杀人,完全就没道理了。损人不利己不说,他还专门杀熟,几乎都是人家招待他的时候他就半途开始动刀子。

笮融杀了赵昱后,迅返回了大本营下邳,然后先下手为强,趁着广陵群龙无,出兵占了广陵。然后又亲自率军往东海,围了郯县。时臧霸与孙观屯兵琅琊以防兖州,陈登为典农校尉,在外屯田。王朗出走徐州,赵昱又死。郯县文臣只有个麋竺,武将只有个吕由。吕由见笮融已叛,其军势众,来势汹汹,自度不是笮融对手。于是便闭门不出,只是遣使往琅琊求救。

麋竺见郯县被围,援兵未至,便派人到笮融营中,问笮融何所求?笮融围而不攻,自然是想迫降郯县诸文武。不然就算占了徐州,谁为他治理地方。于是便对来使说:“不忍徐州基业为外人所得,融不才,愿自领徐州。”

麋竺在府中听了使者回报,面带苦色。千算万算,没算到徐州内部出了叛贼。坐中宾客张昭推席而起,忿然道:“陶公新亡,笮融便叛,真豺狼也。子仲,万万不可应之。”

麋竺苦笑道:“子布,笮融已围郯城,援军不知何日方至。不若先允了笮融,以保郯城上下性命?”

张昭性格刚烈如火,当年宁可坐牢也不应陶谦之征辟。哪里那么容易肯低头:“吕将军已遣骑至琅琊,想来不日臧、孙二将军便会率军来救。到时便是笮融小儿的死期。子仲只需安定城中人心,耐心等候便可。”

张昭,徐州彭城人,少好学,擅隶书。与赵昱、王朗为友。陶谦到了徐州,闻张昭之名,察举他,张昭在家搞学问不愿意出来做官,于是便拒绝了。陶谦以为张昭瞧不起他,便把他抓了起来。还是赵昱这个好友伸以援手才被放了出来。张昭性格刚直,爱憎分明。陶谦虽然抓过他,但陶谦也举荐过他。而且张昭对陶谦治理徐州的功绩还是颇为认可的。于是,陶谦死后,他便跑到郯县来吊唁,还给陶谦写了悼文。好不容易来趟郯县,自然是要见一见好友们。于是张昭在郯县逗留至今。他也想不到,陶谦一死,突然笮融便叛了。

麋竺心中压力山大,要是只有自己便罢了。东海王就不说了,自己一大家子,还有陶公一家子,还有诸文武的家属。若是笮融攻城,有个闪失什么的,自己罪过可就大了。事太突然,徐州兵大部分在琅琊,郯县守军并不多。他又是文官,关键时刻手里没兵胆气就不壮。刚才心里还在想,要不要先带着诸人家属先撤到琅琊,到时再让臧将军他们打回来。如今听了张昭一说,心里又有了几分底气。出城迎战虽然做不到,但坚守些时日应该没问题吧?琅琊援兵又不远,怕笮融干什么?

于是麋竺便紧闭四门,坚守不出。笮融见了,哈哈一笑,也不去管。于是便分了一枝军去取彭城。又遣使前往兖州见曹操。

使者见了曹操,说哪些。曹操听了,眉头一皱,怒道:“笮融,何许人也?匹夫焉敢占徐州?”就要使左右驱笮融使者出去。

笮融使者抱头鼠窜,被轰了出去。曹操犹自怒不可遏,徐州早就是他盘中的肥肉,结果自己还没来得及下筷子,这个谁谁谁便突然冒了出来抢食,简直就是找死!

这时候陈宫就说话了:“主公,不若便先依了笮融。”

曹操便看向陈宫。

陈宫道:“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一郡。岂不美哉?待主公得了琅琊钱粮丁口,便可名正言顺的去平息徐州内乱了。至于笮融,是生是死,全凭主公之意。”

毛玠也在旁边道:“琅琊形胜之地,主公得了此地,可止刘玄德南下之意。”

可不是嘛,徐州的琅琊国上面是青州的北海国,左面是兖州的泰山郡,右面是大海。自己占了琅琊,玄德便没理由,也没有途径再进入徐州了。

于是曹操又派人把笮融的使者找了过来,两家商议已毕。想着兵贵神,于是曹操迅出兵,自泰山郡入琅琊,在笮融派遣的带路党的引导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占了琅琊国。

此时,臧霸和孙观带着援军刚到东海,距郯县只有五十里了。忽闻快马来报,兖州兵已经占了琅琊,不由大怒,喝道:“琅琊十余县,岂能皆失,但有慌报,定斩不饶!”

探子拜道:“据闻下邳相笮融为向导,引曹操入琅琊。”

臧霸一口钢口差点咬碎:“笮贼,徐州之罪人也!”于是整顿军伍,直往郯县攻打笮融。

这时,笮融也开始攻打郯城了。还射箭传书入城内,向麋竺喊话:“琅琊已陷,广陵、彭城皆降我。子仲可降。”

徐州领五郡国,这时麋竺听说有广陵、彭城还有琅琊都降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正自焦急,忽闻城头兵将欢呼之声,如银瓶乍破。急问之,原来是守军看到援军臧将军和孙将军的旗号了。

笮融闻臧霸和孙观来了,也不慌乱,让部将率众继续攻打郯城,自己便率人去见臧霸。他为下邳国相,又独霸漕运之利,往日里也笼络了一些人。臧霸与孙观,他自认为对这二位还是很够意思的。军中所需从未短缺不说,就是二位将军家中,也是上上下下都照顾到了。是以笮融压根就没把郯县的依靠,臧霸和孙观的援军放在心上。他以为,只要他一露面,好言相劝之下,丢了后路的臧霸和孙观,肯定会向他投降。到时,他的独霸徐州四郡的计划,便彻底完美了。有了四郡在手,又有臧霸和孙观这两员能征善战的大将,不管谁来打徐州的主意,他都不会毫无反抗之力。再怎么样,总比刘备来徐州要好。

可惜笮融太高估自己了。他那点儿可怜的统率力,完全驾驭不了臧霸、孙观这些人。这个时候臧霸等人也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哦,为了不让刘备来徐州,你笮融先是用徐州所产以资袁术,然后过广陵,席中杀太守赵昱,然后先围郯县,引我来援,随即又派人引曹操来,让其兵不血刃而下琅琊。现在又还想让我们向你投降,听你的号令?

啊呸!想都别想!

陶公新亡,你笮融便叛,不忠。广陵太守赵昱待你如上宾,你竟然在他好酒好肉招待你的时候将其杀害,不义。曹操之前来伐徐州,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徐州人无不恨之。你笮融竟然勾结曹操来祸乱徐州,使百姓再遭兵祸,是为不仁。陶公有遗言,命我州中文武迎刘玄德入主徐州。言犹在耳,你出门便反悔,是为无信。你这个不忠不义不仁不信的小人,还想让我投靠你?做你的千秋大梦吧!

你笮融算个什么?不是陶公,你能有今日。老子率众纵横州郡,击讨黄巾的时候,你还屁都不是呢,现在也想骑在老子的头上?

臧霸、孙观、尹礼等几个军头一商量,觉得笮融这人,太不靠谱。武将大多都喜欢直来直去。像笮融这种前一秒还笑容满面的喊着哥哥和你喝酒,下一秒就突然翻脸捅刀子的人。说实话,臧霸心里有些寒。

于是几个人先率军和乍融打了一场。笮融不敌,兵退三十里,扎下营寨。麋竺得知笮融被击退,大喜,于是押送了牛羊钱粮前来犒军。

麋竺在郯县还不知道情况,等臧霸事无巨细的和麋竺一说,麋竺心乱了。既伤心好友赵昱之死,又惊慌琅琊之失。臧霸大军虽在,但根本已失,已是无根之萍。而东海一郡,压根就养不了这么多兵。而且广陵、下邳、彭城都在笮融手里,以东海之财力,如何与笮融拼。到时若是曹操与笮融两面夹击,如何是好?

这狗贼,徐州之事,竟然引外人前来。他不是想自领徐州吗,引了曹操来,这是想干嘛?

第二百七十二章 徐州之乱(三)

笮融是想自领徐州。他引曹操入琅琊不过是想绝了徐州文武迎刘备入主徐州的心思,顺便断了臧霸诸将的后路。好让他轻松控制徐州余下四郡。至于曹操得了琅琊会不会贪心不足,觊觎整个徐州。笮融没想这么远。或者说,不敢去深想。他目前就一个目的,阻止刘备来徐州,保住他之前拥有的权与钱。徐州乱不乱,百姓死不死,关他什么事。

笮融这么乱来,也让麋竺等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能确定的是,宁死都不降笮融这个无耻之徒。这一点,徐州诸文武的意见空前的达成了一致。

臧霸挥军与笮融又斗了一场。笮融又败退三十里。然后,就高挂免战牌避战不出了。笮融在营中,与诸将得意的道:“臧霸后路已失,方欲战,我避之不出,待其粮尽,我将兵而出,一战可擒也。”

臧霸面对缩成一团的乌龟壳,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琅琊已失,囤积在那里的辎重粮草全部丢失。仅靠东海,军队是撑不了多久的。且军中流言渐起,言琅琊,彭城,广陵俱失。军无战心,士气低落。若不是军中基本都是徐州子弟,又有自己等人弹压,只怕早就哗变了。

就在曹操消化琅琊,笮融和臧霸等相拒的时候。刘备也收到了徐州的最新消息。说实话,刘备也没想到,徐州局势会变成这样。

看来还真是不能小瞧天下人物啊。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笮融,突然就搅动了徐州风云。

面对这样的情况,青州上下保持了沉默。琅琊已被曹操占了,走海路去徐州,海船又大多在东莱和辽东之间往返运送移民和物质,很难再抽调出来一支船队。这样的情况下,再想得到徐州,几乎是已经没有了希望。

刘备总不能去和曹操说,孟德,徐州牧陶公遗言让我领徐州,你让条路,让我带兵去徐州可好?曹操和你关系再好他也不能这么干。让你去徐州,那这琅琊怎么算?算我的,你不高兴。算你的,我更不高兴。所以说,笮融这步棋,还是很高的,有点神来之笔的意思。只是还是损人不利己罢了。阻了刘备,肥了曹操,自己没落得一点儿好。

事已至此,刘备也只能仰天长叹一声,道徐州暂时与我无缘了。

辽东,乌桓诸部6续前来,卢植也兑现了他的诺言,又分田地又分牧场。乌桓各部大喜,头人纷纷去见卢植表达自己的忠心,说以后愿为太守效死。辽东人口的增加,彻底开启了辽东这块沃土的建设热潮。到处都在开荒,深山老林里的穴居人都被赶了出来。而商队,也开始络绎不绝的前来辽东交易,为辽东带来物质的同时也带走辽东的出产。

辽东各地一派热火朝天的时候,高句丽也开始蠢蠢欲动。之前刘备打公孙度的时候,公孙度的儿子公孙康与公孙恭逃亡,于番汗遇高句丽王次子高建,两人说动高建,约定共击青州军,结果到了高句丽王跟前,这盟约没通过。然后没多久,公孙度就覆灭了。

高句丽和公孙度经常互相伤害,彼此还是了解很深的。原以为公孙度再不济也能支撑一段时间,结果纵横辽东,看谁不顺眼就打谁的公孙度,三下五除二就被青州军给打趴下了。得知公孙度的下场。高句丽君臣都沉默了很久。

然后,沉默了很久的高句丽开始做准备了。有个太强大的还不怎么友好的邻居,实在是让人难以心安。毕竟谁也不想像公孙度一样,下场凄惨。

于是这段时间在高句丽无人搭理日子凄凉的公孙兄弟,忽然间就成了高句丽国王公大臣的座上宾。今天这个请去问辽东的情况,明天那个请去问汉朝中原和青州的情况。

看着这些人惶惶不安,公孙兄弟心中快活得很。早听我言,何至于此?愤恨于父死族灭而高句丽之不救。于是每逢宴请便胡言乱语。说中原自先帝崩后已经乱成一团,诸侯自相残杀,青州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他能占辽东不过是趁我父亲不备而偷袭得手罢了。真排兵布阵一对一认真的打,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而且刘备擅自出兵辽东,已经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了。比如幽州牧,比如洛阳的天子。

公孙兄弟两个说的话,真真假假,高句丽上下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于是便暗中派人去辽东和中原刺探情报。未几,消息传来,中原确实是乱成一锅粥,各地烽烟处处,征伐四起。又传辽东兵马不足,是以青州牧刘备布令天下,招募移民迁徙辽东。

不能怪高句丽消息闭塞,它本来就在边远之地,因与公孙度之前关系也不好,一直打架,所以商旅往来也不多,基本上境内所需都是和辽东的商人私下交易的。辽东的人知道的消息再辗转传给高句丽,其时效性和真实性,都得打一个天大的折扣。

高句丽王得了消息,喜不自胜。中原混乱,幽州公孙瓒对外要面对鲜卑乌桓,对内要面对刘虞和袁绍。而对青州而言,辽东孤悬海外,救援困难。这么说来,以高句丽举国之力,打一打辽东,甚至是青州,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吧?毕竟自己还是很强大的,公孙度这个土著不也是要拉拢扶余野人才能和自己比划下么?

高句丽这个国家,向来自大不可一世。从它立国起,就开始了它的血腥征途。在征服不少野蛮人部落之后,自以为够强大了的高句丽便开始对汉朝的辽东开始下手。史载是屡启边衅,骚扰辽东,略我子民。然后被高句丽弄得烦不胜烦的大汉帝国便好生教育了高句丽一番,打得它连自己的都城都丢了。

但是高句丽是死性不改。前高句丽王伯固,在位期间数次率兵抢掠辽东,甚至杀死大汉的官吏。带方县令便死于他手,又抢乐浪太守的家属。大汉忍无可忍,便派兵一阵猛揍,打服了,老实了一阵。公孙度在辽东自立,又和公孙度较劲,吃了亏,于是在名义上臣服公孙度。心里估计也是七个不服八个不爽。前几年伯固死了,老大空欢喜了一场,弟弟得了王位。就是现在的高句丽王。

现在。高句丽王又要作死了。一心想着光复祖宗的基业,夺回故都城高句丽城。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欠揍的民族。历史上曹操,司马懿,后来的隋炀帝杨广,唐太宗李世民等都要去打它,不是这些光耀古今的猛人要去欺负弱小。而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真的很烦人。从汉到唐,高句丽便一直在作死的路上,期间还弄垮了一个强大的中原王朝,把一个明君种子弄成了和始皇帝并称的暴君。也算是能折腾了。幸好最后,它还是被我大唐给灭了。

不过它现在要作死,刘备自然也不会让它再活几百年去祸害后世子孙。闻得高句丽有异动,刘备把张飞,太史慈等一股脑都塞到了辽东。反正现在徐州没份了,青州左右也没什么大事。那就去辽东,和黄忠一起,灭了高句丽,给辽东开疆拓土,给大汉打出一个太平来。

关羽,严颜和刘恪纷纷表示,自己也想去。他们可不傻,一看这阵容,妥妥的是灭国之战。自先帝熹平六年,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等三路大军出塞远征鲜卑以来,大汉何时有过这样的大阵仗?

以青州的军威,灭高句丽,那是手拿把掐,十拿九稳。这可是对外战争,青史留名的那种。谁不想去。一个两个的都急眼了。

刘备表示我也很无奈啊。总不能你们都去辽东,青州不设防吧。那打完高句丽,这青州还是我刘玄德的吗?

好吧好吧,别这样看着我了,我这人就是心软。行了,等打完高句丽,辽东还有三韩,还有扶余人,土地多得很,到时候轮战,让他们回来休整,你们去。不过要是打得不好,你们知道的?

安抚了麾下诸将,刘备总算耳边清静了。

对于即将来临的战争,青州上下兴奋得很。这个时候的汉人,既武勇又自信,都是十足十的好男儿。听说是打高句丽,崇尚军功的汉家子一个个的踊跃报名。青州诸军大营外排起了长龙。

打仗么,算什么。如今这世道,天下哪处不打仗。但我青州,是去打高句丽,刘使君说了,这是为我大汉解除边患,开疆拓土。这几年在青州,受刘使君恩德,过上了前所未有的好日子。现在为刘使君效死的机会来了。还不抓紧从军干什么。到时候说不定也能博个封妻荫子呢。以刘使君的仁德,到时只要立了功劳,肯定不吝名位之封赏。

什么?要打赢才能有封赏。打赢高句丽这还需要怀疑吗?青州必胜!

这个时候,就看出来这几年刘备治理青州的本事来了。在他州,军民多怨战。而在青州,士民却踊跃参战,愿为刘使君效命捐躯。

青州人的心气,也让自刘备以下的青州文武欢喜欣慰不已。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关中诸事

也青州将目光转向了辽东。曹操得知后,也暗中松了口气。玄德既然北上,那么自己也可以慢慢吞并徐州了。

笮融和臧霸继续相持,做着待臧霸等人坚持不下去之后向他请降的美梦。压根就不知道臧霸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屈居于他之下。

兴平二年夏,关东诸州纷乱的时候,凉州诸将也差不多打累了,又坐下来和谈。之前李傕于席中使人醉杀樊稠,诸将不自安,郭汜李傕这凉州军的两股最大势力打成一团。张济远远站在一边看热闹,当然,也不忘派人假模假样的来劝上一劝。

李、郭两帮人打得砰砰碰碰的,可把长安天子给吓坏了。有一次两家交兵,箭矢竟然飞到了御驾之前。天子因此大惊,于是使杨彪说和李傕和郭汜。不过两人打出了真火,哪里肯听。

安西将军杨定,负责长安城防。其部曲人少,见李傕和郭汜在长安交战,恐被两人连累。于是密使人见郭汜,说你们这样打下去不行,搞不好两败俱伤,到时张济还有更远的韩遂马腾他们就会捡便宜。郭汜说你讲得对,不过想要我先退兵,等于是让我向李傕服软。这个面子我丢不起。然后杨定就给郭汜支招,不用你退兵,你只需要把天子请到你营中,难道李傕还敢来攻你吗?攻打你就是攻打天子。

郭汜大喜,决定就这么干,让杨定好生配合。可惜还没来得及行动,事便泄。李傕知道后,先下手为强,使从子李暹率数千人,把未央宫给围了。然后用车去迎天子、皇后。杨彪得知后,急匆匆跑来,劝止李暹:“古今帝王,无在人臣家者。”

李暹大老粗,只听他叔父的,哪管你杨彪是哪个,便道:“李将军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了。”

天子听了,怕李暹对杨彪不利,于是只好上了车驾,前往李傕军营。杨彪等大臣见了,长叹一声,徒步跟在后面。李暹逼迫天子上了车乘,心想难得来皇宫一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纵兵入宫殿中大肆抢掠,抢完了怕人责备,干脆又放了一把火,来个毁尸灭迹。

天子和皇后以及诸大臣到了李傕营中。李傕是个粗人,哪里会干侍候人的活计。天子与诸臣在营中一日都不愿意待,只想着回长安城。于是天子又想做和事佬,想说和李、郭。李催打了这么久也伤元气,也不想折腾了。于是便默认了。

天子见李傕有和意,心中欣喜,于是遣重臣杨彪、张喜等十余人往见郭汜。说如此。郭汜正恨李傕先于自己劫了天子,见杨彪等前来说和,哪里肯听,一言不合便把杨彪、张喜等十余人全部扣押。杨彪气得发抖,说岂有此理。郭汜心想,李傕你敢劫天子,老子就扣大臣。谁怕谁呀。于是便不搭理杨彪,对诸臣也很是怠慢。

杨彪是什么人?弘农杨家累世公卿,他杨彪清直之名远播海内。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于是开口大骂。郭汜大怒,把剑一抽,便要动手。杨彪往前一步,面无惧色,大声道:“卿尚不奉国家,吾岂求生耶?”

左右诸将很敬畏杨彪的声名,劝了又劝。郭汜乃止。李傕在营中,闻郭汜擅扣公卿,大怒,遂又引兵攻郭汜。天子在李傕营中,此时身边只有伏后和宋贵人,李催出兵,使亲信校尉监视天子门外,隔绝内外。天子感时局之难,于内与伏后、宋贵人对泣。有谒者仆射皇甫郦在外闻得天子营中悲声不绝,愤恨填胸。于是自请出营,相和李、郭。

皇甫郦,前凉州名将皇甫嵩的侄子。当初见董卓胡来,劝说叔父皇甫嵩举兵讨伐董卓的就是他。可惜皇甫嵩不听,否则也没这么多事了。

皇甫郦和李傕等人是同乡。又是名将之后,素来关系尚可。到了李傕营中,说明来意。李傕不听,道:“郭阿多,盗马虏耳,何敢欲与我同耶?必诛之!君观吾方略士众,足办郭多否?郭多又劫公卿,所为如是,而君苟欲左右之耶?”

皇甫郦向来性直,说起话来一点儿也不客气:“董卓之强,将军所知也,吕布受恩而反图之,须臾之间,身首异处,此有勇而无谋也。今汜质公卿,而将军胁主,谁轻重乎?”你兵强马壮又如何,董卓更强,还不是说死就死了。你说郭汜劫公卿,你忘了是你先威胁天子的吗?还有脸说别人!

这脸啪啪打得,真疼。李傕当下就掀翻了桌案。只因念着旧情,才没当面拨刀子。皇甫郦也知道说过火了,立马溜之大吉。李傕反应过来,立马派兵去追杀皇甫郦,皇甫郦便躲了起来。天子闻听,感皇甫郦忠节,于是派人去安抚李傕。李傕见皇甫郦找不到了,便提条件,要给他加官。

你都开府了还想加官?天子无可奈何之下,于是遣左中郎将李国持节拜李傕为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李傕得了这般好处,大喜,乃止兵。

李傕与郭汜正两军相持不下,谁也不肯退步的时候,杨奉与宋果反了。杨奉是黄巾军余部,后来郭太战死,杨奉便率白波军投降了朝廷,这个时候他被划归李傕管。他见李、郭两人打来打去,把本来就残破的长安城弄得乱七八糟。又恐李傕派他上阵去当炮灰。于是与李傕军吏宋果合谋,打算干掉李傕然后营救天子。

凉州军中果然是没有秘密。这边刚谈好,还没动手就事发了。于是杨奉与宋果率本部叛逃出李傕大营,自立门户。

李傕军中大乱,李傕一见不好。于是便去见天子,说愿和谈。为了表示诚意,先奉天子入长安宫室。郭汜见李傕服了软,也见好就收,放诸公卿出己营。

天子与诸臣到了未央宫。只见宫殿残***处都是被火烧的痕迹,还有的宫殿更是被烧成了白地。放眼放去,尽是焦土。天子见长安宫城如此凄凉,不由放声大哭。诸臣也是心有戚戚,默然垂泪。

长安宫城被乱兵一把火烧得不成样子,宫中侍者不是死难于乱兵之中便是逃匿得不得所踪。这样子哪里还能住。于是天子又遣臣往见李、郭。说如此。

李傕知道这事是谁干的,狠瞪李暹一眼后,派人去见天子,说既然长安残破不能居,便请天子暂驻池阳。等我们发民夫修好了宫殿,再派人往迎天子。

天子无奈,只好带着诸臣,一路委委屈屈,凄凄惨惨的前往池阳。是夜,天子召杨彪等问对,道:“李傕、郭汜等无所不为,朕实难安。朕欲东归,还请诸卿救我。”

天子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皇帝之位他也早就不想要了。李傕郭汜都是残暴武夫,看看他们现在干的事,威胁天子,扣押大臣,火烧皇宫。这跟董卓有什么区别?当初董卓还有个吕布把他给杀了。如今若是李傕、郭汜等人失去理智了,谁人能制?

杨彪等人也不想在这待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些武夫,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子,平日里活得都小心翼翼的,这日子太提心吊胆了。至于东归后会如何,杨彪等人也不去想了,还是逃离这个虎狼窝为妙。

可是上次密谋,让韩遂和马腾来救驾,结果失败了不说,还陪上无数忠直之臣的性命。听说益州牧刘焉也是因为自家两个儿子丧命于乱军之中,活生生给气病死了。如今这局面,想要东归,能依靠谁呢?

诸臣商议了半天,还是觉得,东归一事可以慢慢协商,但天子与自家的性命,首先要得到保障才行。这身边没兵,实在是太没安全感了。诸臣拿着诸将的名单,一个个的仔细商量,然后跟天子道:“陛下,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吾等皆在险地。欲东归,须先自保其身方可。今有将军杨奉、杨定,董承者,皆存忠义。望陛下召而抚之。”

天子仔细一问,杨奉因为反叛了李傕,正孤苦无依,杨定是董卓旧部,也是两头不靠的独立势力。董承是董贵人之父,外戚。嗯,这三人可用。于是拜杨定为征西将军,杨奉为兴义将军,董承为卫将军,使其各率军护卫天子左右。

其实上次密谋,还有个刘和。刘和被天子派往山东,向诸侯求救。结果刘和好不容易装扮成流民逃出武关,到了荆州地界,然后恢复身份,去见荆州牧刘表。刘表闻关中有使者至,连忙派人出来迎接。

刘和见了刘表,把事情。然后刘表就纠结了。

当初刘表能来荆州,还是董卓使的力。当初袁术使孙坚杀荆州刺史,又占南阳,董卓随即出招,表刘表为荆州刺史。堵死袁术想图荆州之心。不然他现在也不能为荆州之主。所以后来诸侯讨董,他也不吭声,只是在荆州埋头搞发展的同时顺便铲除异己。

后来董卓败亡,旋即李傕、郭汜又占长安。于是刘表又遣使者往长安朝贡。李傕见了刘表的使者大喜,于是遣黄门侍郎钟繇拜刘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开府仪同三司。可以说刘表和李傕等凉州军阀的关系,还算不错。

可是如今长安天子派使者来,让我助天子逃出长安。听说天子逃出长安之后,还想自去帝号,让洛阳天子为天下之共主?

这可不行!刘表的权势名位,乃是长安天子赋予的。要知道,袁绍立洛阳天子时,他刘表可没派人去朝贺。要是长安天子东逃,然后自削帝号。那他这个荆州牧还有效吗?这头上一连串的头衔,还不得让洛阳天子还有袁绍等全部剥夺啊。到时自己的下场得有多惨?

心思电转间,刘表就决定了。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便把刘和留在了荆州,每日里好酒好肉的招待。至于其他事情,一概推诿不谈。又派人前往长安,想把这事告诉李傕,让他早做防备。结果连续数批使者,莫名在途中便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路途遥远刘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想自己已经尽力了,于是便不再遣使西行。

刘和也不是傻子,待了没多久就觉得刘表态度暧昧。于是便提出告辞,说在外久了,思念家中老父。要回幽州见刘虞。

刘表哪里肯让刘和去见刘虞。于是竟然把刘和给幽禁在荆州。可怜长安方面还在苦苦等候刘和的消息。哪知道刘和已经做了阶下囚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七十四章 跨海征东

(5#)

兴平二年秋,刘备以卢植为辽东行营总管,率黄忠,张飞,太史慈等部万余进击高句丽。高句丽得知消息,全境震动。高句丽王一边调兵遣马以迎战,一边发布全国动员令,让国人们都前去参战,伟大的高句丽要给那些汉人们颜色看看,要夺回故土!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高句丽,位于辽东之东,南与大汉乐浪郡、貊,东与沃沮,北与扶余相接。拥地二千里,在籍户数止有三万。高句丽之由来始末,历史上众说纷纭。有说是扶余人,有说是貊人,也有人说是古朝鲜遗民。后世的华夏和**、南韩都声称高句丽是自己本国的原始民族。华夏就不说了,绝对说的没错。**和南韩却是其心可诛。考证了这么多,高句丽人,明显的就是诸胡杂种无疑,只是因为在玄菟郡的高句丽县建立政权,故才称作高句丽。

卢植自玄菟顺西盖马逆水而上,又使张飞从辽东西安平城出兵。因高句丽有一部落,依马訾水而居,其部能射,多产强弓,号称貊弓。且西安平乃朝鲜半岛入辽东的必经之途。扼住了这里,就保证了乐浪郡的安全。

高句丽境内多大山深谷,许多国人也是依山谷而居,平时在谷内种地打猎,以涧水为食。这次出兵,卢植深恐有失。毕竟这次不是高句丽来攻打汉境,而是汉军讨伐高句丽,高句丽境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卢植心中也没底。深知兵法的卢植知道,军若无导,必定败亡。于是一早就在辽东境内重金招募熟悉地形的胡人。

好在胡人好利,又乐于替卢太守效死。旬日便募得熟知高句丽地形的胡人数十。当然,对这些拍着胸脯说着大话的胡种,卢植也不敢全信。这次出兵,稳步推进吧。只要找到高句丽的主力大军,一战破之,高句丽也就应该请降了。

大军一路行来,每逢山谷,必定派斥候去察看。若有异常,便遣军士纵火烧之。如此一来,果有深藏谷中的高句丽军民。因这是灭国之战,卢植也没有特意命令纳俘。基本上都是杀得差不多了,发现有运气好活了下来的,于是便勉为其难的送入俘虏营。

等卢植连破数十谷,到了纥升骨城时,终于遇到了比较像样的抵抗。

纥升骨城,沿浑江而建,其地颇多产。铜,大理石,獐、貂,人参等,这儿全有。尤其是人参,后世甚至有参药之乡的美称。

这么一个好地方,自然是被高句丽贵族给霸占了。高句丽有五族,什么绝奴、顺奴,灌奴,总之都是些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名字。之前是一族为王,后来势力削弱之后,被另一族取而代之,就是现在的高句丽王族。之前的王族虽然没了王位,却也占了几个好地方,以示安慰。纥升骨城,就是前王族的古雏加(一种王族的官职尊称)涓固的领地。

顺便说下高句丽的官职,很奇葩,什么相加,对卢,沛者,古雏加……果然是蛮夷。

涓固在此地,经营多年,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既然汉朝出了兵,那么自己的纥升骨城肯定就是汉军的攻打目标之一。于是早早就做了防备。先是让奴隶加固加高城墙,又在浑江对岸立下无数小寨,以为依托。

高句丽是一个奴隶制国家,能在户籍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其他奴隶,无分男女,都是没资格拥有身份证的。所以纥升骨城这么个地方,涓固划拉一下,竟也让他凑出了万余人的杂牌部队。只不过,武器就很寒酸了。高句丽境内,铜铁矿比比皆是,奈何缺少匠人和技术,每年靠着交易和走私,还有汉朝的赏赐,也就这么些点。哪里能够全部冶炼成武器。尤其是奴隶,他们素来是被压迫的对象,现在虽然形势紧急,但也不能让他们拿上武器。嗯,就给他们大木头棒子吧。这种棒子,高句丽人经常带着奴隶于水浅处砸鱼,威力还是有的。

卢植大军到了纥升骨城,扎下营寨,埋锅造饭之后,卢植便带了众将前往观看地形。纥升骨城,是一座小城,城高丈余,城墙基底为大理石,而后黄泥夯就。城东,浑江浩浩荡荡,围城绕了一个圈后,便转折南下。东岸,水寨林立,内有小舟往来,沟通内外。卢植见城外森林已被砍伐一空,纥升骨城又严阵以待。便道:“先回营,明日营中议事。”

翌日,三通鼓响,诸将早已披挂整齐,齐刷刷的站在了大营中。卢植升帐,道:“今日我欲出兵,尔等谁愿为先锋。”

话音方落,黄忠,太史慈等各上前一步,齐道:“将主,末将愿为先登。”

机会谁也不想放过,尤其是太史慈,自归附青州以来,受刘备厚待有加,心中感激无以言表,有表现的机会,哪里敢慢于人后。也是想证明给大家看,我太史子义的实力强大,足以报答刘使君的恩德。

卢植略一沉吟,便持令道:“子义,今日便遣你出战。若不拨,明日便是汉升了。”

太史慈大喜,忙不迭的接了将令,道:“末将令不负将主所托。”然后行了军礼,径自出营收拢本部兵马去了。

片刻后,只听说一声响,鼓声动天,营门大开,太史慈盔明甲亮,胯下青骢马,掌中寒铁枪。一马当先,直往纥升骨城。

离了一箭之地,太史慈引兵止住,然后后排一阵吱嘎的响声,只见一排投石机被后勤营的军士们给推了上来。

自从青州有了个书院,格物就彻底的在青州扎下了根。比起纯人文哲学的经义子集,有着明确目的性和实用性的格物,在书院发展得很快。虽然很多时候,刘备在纵容他们胡来。但在刘备的模糊指引下,士子们还是做出了很多小贡献的。

比如投石机如何在战场上加快转移速度,这里面拆卸和组装,就花了不少功夫。还有如何射得更准,更远。士子们也为此花费了很多精力去论证。也有很多刘备不知道的先进思想出现。甚至能称之为初级弹道学了。研究这些东西,既有趣,又有好处,没错,在青州,研究格物只要是被书院认为有用的,根据实际情况,会有物质奖励。年轻士子们还是很乐意的。

别小看这些小改变。有时候,只需要领先一点点,胜利就会站在你这边。

像现在出现在纥升骨城下的投石机,连石弹都快被打磨得像批量生产的一样了。限于时代的生产技术问题,不然工曹的那帮技术宅都能给你搞出流水线生产来。

投石机一亮相,涓固便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高句丽王族,自然明白这是啥东西。高句丽王城国内城(又称丸都城)也有,但那东西又笨又粗,放在王宫武库里在那里积灰。哪像城下的,一亮相就是一排。

涓固知道这东西的杀伤的,连忙大吼:“快!快准备盾牌,还有布被,都收集过来,浸水挂于墙头!”

城头上一阵手忙脚乱。等城墙上支起一人高的厚木盾,又高高挂起了浸过水的幔布后,涓固不由得意笑了,手胡须,道:“有投石机又如何,某轻使小计,便可破之。汉贼,尔等欲破我城,还须拿命来填。”

不得不说,涓固还是有本事的。在他印象中,投石机发射缓慢,准头也很差。而且发射不了多久,投石机本身也会磨损得差不多而不能用。他用盾牌和浸水布幔来防守,即可防石弹,又可防火箭。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削弱了汉军的伤害打击。

可惜,他遇到的是改良版的投石机,持久值远高于他见过的投石机,而且易损部件更换也很容易,后勤营就带了一大批。很快,涓固便见识到了青州军的连绵不断的弹雨打击能力。

虽然涓固被投石机砸得有点蒙,城内也到处人仰马翻,哀嚎四起。但最后,他还是坚守住了。投石机不知疲惫,但人总会疲劳。投石机砸完了今天的石弹,缓缓退下。该弓箭手表演的时间了。

青州改良版长弓,射程比一般弓箭要远一些,基本上弓箭手可以大摇大摆的站在城下射箭,而城上的高句丽人却射不中自己。

对于敌人,刘备是很没有节操的,火箭、毒箭,怎么有效怎么来。箭雨覆盖的同时,步兵出动了。他们要攻到城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做,就是想办法把这一段护城河给填平。不然,休想接近纥升骨城一步。

步兵三三两两分散成一个个小队,前面的高大军士着铁甲,举厚盾,作为掩护。后面的则推着小推车,埋头往前冲。

只要到了河边,连车带土,一起掀翻入河中。

就是有着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散兵线,一个个青州健儿,也在高句丽人的弓箭打击之下,慢慢的倒下了。观战的卢植端坐于高处,眯着眼睛看着一个个好儿郎葬送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心中滋味,实在难言。

冷兵器时代,刘备极度厌恶攻城不是没有原因的。那么坚固高大的一座城,你要打进去,不付出点惨重代价,几乎不可能。所以孙子兵法也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先贤孙子认为,两个敌对的国家,把所有一切手段用尽后,最后的办法就是打仗攻城了。老祖宗的智慧深如海。所以后世华夏一直在台前抗议谴责,然后暗底里搞阴谋小动作,能不动兵就坚决不动兵,就是源自这里。

可是在汉朝,在这个时代,你要抢夺土地人口,不攻城,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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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跨海东征 二

(5#)

索性青州军辎重物资准备得极多。木桩,石料,独轮车,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护城河里面扔,也好在护城河的水流极慢。眼见护城河慢慢被填满,只听一声鼓响,对岸水寨中,无数小舟如疾箭般冲了出来。

高句丽境内多大河,因渔猎而人多习水性。小舟上军士稳立如履平地,鼓躁呼喝,率众而来。

太史慈所部,乃刘备亲军,此番刘恪要留下来要镇守临甾,是以刘备便让太史慈领兵前来辽东。昨日观营,太史慈早就看到了对岸水寨,攻城之际,岂能不防。舟中敌军一边接近,一边矢发如雨,太史慈却不动如山。敌将见汉军不吝伤亡攻城如故,不由大怒,于是指挥舟船靠岸,欲攻汉军后营。

小舟逐渐靠岸,高句丽军纷纷跳了下来,于军官的指挥下,蚁附于一处,直扑汉军后营。方上岸,便听得鼓声动天,一员汉将率着无数汉兵冒了出来,一声令下,箭雨黑压压般便全飞了过来。

高句丽军敌将大喝一声:“举盾!”可惜虽有防备,但他们又没城墙上的那种包铁厚木盾,哪里防得住。箭矢落下,人仰马翻。

那员汉将,正是蛮子沙摩,三轮箭雨之后,见敌军阵势已乱,不由大喜,呼号一声,便提起大铁杖,迎着高句丽军冲了过去。

高句丽人本来就比汉人矮,沙摩身长八尺有余,又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就这样一人一杖,直楞楞的冲入了敌营。沙摩哈哈大笑,提起大铁杖,打地鼠般四下乱砸。啪,这个脑袋砸出了一个血窟窿,啪,那个天灵盖飞了。

高句丽人还没反应过来,沙摩竟然杀透了敌阵。沙摩拨转马身,又冲了过来,满身血污,眼睛瞪得溜圆,嘴里也不知道念叨着啥,大铁杖上下翻飞,每击处,必有哀嚎惨叫之声响起。敌将大惧,惊道:“此非天神乎?”于是掉转身子弃军而往河中奔走。

高句丽人见自家将军走,本就摇摇欲坠的士气,轰然一下崩塌。然后谁也顾不上谁了,嗷的一声,四散逃走。

机智一点的,往河边走,完全被吓破了胆的,像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沙摩率军四处剿杀,来来往往杀了个痛快,方想起太史慈交待的事来,连声喝骂:“这帮混球,赶紧过来,给老子抢船!”

可惜已经晚了,高句丽人也不傻。虽然上岸,但仍留了一部在河中,进行远程打击支援的同时,也替自己留了条后路。等沙摩聚军杀到河边,迎接他的便是河中敌军的箭雨了。费了老大的劲,才抢了七八条小船,沙摩苦着一张脸,磨磨蹭蹭的去见太史慈。

两人虽然平级,都是亲军副指挥使,但沙摩素服太史慈既勇且信,便甘居太史慈之下,听其号令。今次出战,太史慈对沙摩重点提了四个字,就是抢船,反攻。结果沙摩杀得性起,把抢船的事差点就忘得一干二净。自己干了不靠谱的事,心虚得不行,于是往见太史慈,搓着手便嘿嘿傻笑。

太史慈一见沙摩如此,便知事情搞砸了。没好气的道:“抢了多少船,你可别告诉我你一艘都没抢到?”

沙摩一昂头,道:“那怎么可能?本将军出马,最起码也得抢他们七八条,哈哈,八条小舟。完好如初,其他坏了的,我没要。”

太史慈一想,罢了,高句丽对岸的水军经此一战,想来也不会再来骚扰己军了,攻夺水寨的事可以缓一缓,先全力把护城河给填了吧。

没了对岸水军的袭扰,护城河这一段,逐渐堵塞,然后消失不见。涓固在城头,也不禁紧紧握住了刀把子,心道,就要拼命了吗?

这时,汉军中,有一小校飞马直奔城门处,高声道:“城中敌将听了,大汉天兵已至,可速出降以保性命,不然,尔等皆成齑粉也!”

涓固于城头大叫:“我与汉朝无犯,何故来攻我邦耶?”涓固也没说错,每次去抢掠辽东的,真不是他。这等好事,轮不上他这个前王族,都是高句丽王的亲族和亲信去干的。涓固也只是占了这块地,在这里养老罢了。

小校也不搭言,回身拨马便走。他的任务就是喊上这么一句话,应付应付,至于你们降不降,自己看着办。

涓固见汉家小校轻慢,大怒,暗道,汉贼,想灭我,休想。汉军小校喊话已毕,太史慈见城中毫无反应,便道:“自取死路,却怪不得我了。”于是把手一挥,攻城开始了。

投石机和弓箭手一一出列,缓慢前行到城下,摆开阵势。涓固见投石机又来,于是命左右依葫芦画瓢,开始防守。涓固站在城头,远望之下,只见汉军大营中,又缓缓推出无数奇奇怪怪的事物来了。

首先出场的,就是楼车,这是战场上专门用来观察敌情的了望车。底部以大木为床,上立四柱,四柱之上建一屋,以辘轳滑轮来升降高度。内可容二人,以旗语向下方的指挥官汇报敌军城内的变化。

四轮楼车缓缓移动,到了纥升骨城跟前,停了下来,四周护卫的军士指挥呼喝着把中间的木屋给拉了上去固定好。涓固在城头前看见对前的楼车还有那一眼便望见的悬空木屋里的两个汉兵,再傻也知道这是窥视自己动静的了。于是便下令道:“火箭攻击!”

一支支燃烧的火箭往楼车飞去,可惜却毫无动静。青州方面早就知道这一招了,毕竟楼车移动缓慢,若是不防火,分分钟就会被毁。于是在楼车底部,以兽皮蒙之,又遣军士护卫,至于木屋,上下左右皆包铁皮,是以火箭攻击无效。

涓固见攻击无效,便令左右停了下来。毕竟箭矢也是有限量的,不能随意的挥霍浪费。这时,攻城车也出现了。

撞车,临冲,运兵车,一股脑的全部出现在纥骨城下。看着这些奇怪又狰狞的器械,涓固喃喃道:“天灭我也!”

攻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状态。青州军强大的指挥体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楼车中的汉兵观察形势,敌军城头哪一处兵多,哪一处兵少,哪一处有弓箭手,把令旗一摆,地面上的投石车和弓箭手便调整参数,开始火力打击。

然后临冲在前,撞车和运兵车在后。开始选择敌城薄弱的地方靠拢攻城。临冲这种巨型攻城战车,完全就是青州兵曹和工曹的功劳了。兵曹诸吏论战时,以天下巨城为假想敌,互为攻防,逐渐论证,于是搞出了这么一个怪兽出来。这也是临冲第一次出现在攻城战场上。这次东征,兵曹和工曹很多人也随军了,今天也在战场,准备着随时收集数据,看看哪里还有需要改善的地方。

临冲车高数丈,内有六层,各以木梯相接,方便兵士上下。临冲外有护板,有兽皮与铁片两层制就。内可藏甲兵两百人。临冲靠城之后,车顶竟然比纥升骨城还要高,一声令下之后,最顶层护板往前一倒,长枪手和弓箭兵开始发威,然后刀盾手们便沿着护板杀入城头之上。一时之间,城头大乱。

涓固见这么快便被临冲靠近了城墙,连声号喝:“快,快,把汉贼都给老子赶下去。”自己也带着亲卫四处救火,哪里乱起便奔向哪里。可惜纥升骨城久无战事,城防物资实在是少得可怜。不一会,城头上的汉军便越来越多。

然后运兵车和撞车开始在城墙下面发威了。运兵车是一辆中空的六轮车,前面与上边以及左右两边都护得严严实实,然后里面藏一什兵,用力推着车往前冲。除非是运气实在不好被城墙之上的巨石或擂木砸中,一般的箭矢和火油,对此无效。

撞车是跟在最后的,前面临冲和运兵车都到了,撞车也跟着被推了上来,于是,大大的尖锐的铁头,便开始撞击城墙和城门了。

五辆临冲,全部靠近了城墙,千名甲士,已然跃上城头与敌短兵厮杀,那还等什么,又是一声鼓响,汉军齐出。拥着云梯车直奔阵前。

比起这个时候攻城的云梯,云梯车有着速度快,底部稳固的特点。不像那些简易云梯,被城墙上的敌人简单的一推,便倒下了。因为云梯车的主梯,是牢牢固定在车上的。想要推倒云梯车,除非杀出城来。

问题是,涓固有这胆气吗?

涓固已经被汉军层出不穷的攻城器械给弄得焦头烂额了。青州军用他们强大的装备,无限的拉近了攻防两方的差距。否则,要填多少条人命,才能够杀上墙头。

城门处的喊杀声越来越响,城头的汉军也是个个如凶神恶煞般。涓固四下奔走,却只见本部兵马越战越少。他随手拉住一个亲卫,恶狠狠的逼问道:“城外水寨兵马为何还不来援?帻沟城的人呢?”

亲卫一身血渍,道:“大加,水寨兵马出动过一次,又被汉军打回去了。帻沟也只怕是来不及了。”

涓固放眼四望,只见汉兵攻势如潮,自家兵马抵抗不住,节节后退,又忽闻一声欢呼,汉军金鼓动天,只见亲卫一脸呆滞道:“大加,城门破了。”

是的,城门破了。被撞出个大窟窿来了。失守,是迟早的是。于是涓固不再多言,疾奔回府,收拾了金银珠宝,带了一家老小和亲军,自东门突围走。临行,涓固怒气上涌,恨声道:“我得不到的,汉贼你也休想。”

高句丽人本性凶急,涓固临行,纵火焚城。府库,宫室皆毁,至于奴隶死于大火者不计其数。

涓固既亡走,汉军遂得纥升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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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跨海东征 三

(5#)

帻沟城,位于屹升骨城之西北,大梁水上游。原无此城。高句丽第一次被汉朝打服,向汉朝上表乞降时,汉朝天子经常有赏赐下来。比如冠服,文册,官印,鼓吹技人之类的。高句丽每次都是乖乖的派人到玄菟郡来领取,然后听玄菟太守的训话。后来高句丽情况稍微好了点,又故态复萌,变得骄横了,于是不往玄菟听取教诲了。便于大梁水上游筑一小城,让大汉有赏赐的时候,送到此城中,他们自己来此城中取。

帻沟,高句丽名城,有国中重臣对卢(官职名)于此镇守。对卢闻得汉兵东来,早早的遣人往丸都城汇报并请援,又于城中指挥军吏加固城防,筹备物资。准备了许久,未见汉兵音讯,正自疑惑,忽闻纥升骨城有使者来。对卢大惊,一拍大腿,叹道:“纥升骨城危矣。”

于是召见使者,一问,果然是来帻沟请援的。对卢谓左右道:“纥升骨城,国内大城也,且有古雏加涓固在,不得不救。”于是召集众军士,便欲发兵救纥升骨城。

军行一日夜,于纥升骨城外五十里处扎营,是夜,对卢出帐漫步,忽见纥升骨城方向,火光熊熊,光可照天。大惊道:“城陷矣。”

对卢本欲趁乱而抄汉军之后,想了想,料己非汉军之敌。还是回军,坚守帻沟静待丸都援军吧。于是对卢便后军作前军,掉头回师,打道回府。

对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军行五十里而下营寨,已经进入了青州军斥候的观察范围。卢植接到汇报后,对这支胆小的援军的行为,也感觉到有点好笑。

在招来向导一问之后,知道是帻沟方面派出的援军,心道,此城早晚必取,不如遣军蹑其后,趁其不备而攻之。

于是卢植令黄忠率其本部,行帻沟军后,择机攻打帻沟城。

黄忠见太史慈攻下纥升骨城,早就眼红得很,得了将令,便率军出发了。帻沟的对卢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汉军发现,他一路急匆匆的行军,到了纥升骨城门口,见城陷,不敢战而还。军中将士怨气很大。高句丽的军队并不惧怕汉人,他们和汉人打来打过,都快二百年了。他们自立国以来,和扶余人,沃沮人还有汉人,都对着干过。虽然不止一次被汉人打趴下。但正所谓是无知者无畏,未开化的高句丽人,屡败屡战。这可能也和他们的民族性格有关系吧。史载他们是性凶急,喜寇掠。天性如此,那有什么办法。

话说对卢见军中怨声不断,于是便只好加快行军,承诺到了城中,有酒肉赏赐。听得主将有赏赐,军士稍安,于是一路也不多话,埋头赶路便是。

高句丽最早就是玄菟郡内的一个部落,后来强大了才称王建国。贵族们向来以压迫剥削奴隶为生。而奴隶哪来,就是从扶余、沃沮等部落去抢,甚至是胆大包天去抢汉主。所以你想让他们在自己国境内搞什么建设,做什么利民措施,那是想也休想。像中原政权,一般都喜欢兴修水利,修路架桥。高句丽王压根就没想过。于是,黄忠吃大苦头了。因为从纥升骨城到帻沟,只有一条路。这条路既不宽,又不好走。又被帻沟的援军来回踩了两回,满是泥泞。然后自己行军还要尽量小心不要搞出太大动静,让敌军给发现了。

幸好帻沟大军只顾前行,也没想过要派斥候到后面看一看。从主将对卢到军中普通士兵,脑子里根本就没存在汉军会从后面跟过来的概念。

在快到帻沟时,黄忠下令让三军休息了一个时辰,然后大手一挥,道:“出击!”声音方落,率五百骑便冲了出去。

这时,对卢大军方见到城门,正呼喊开城门,让大军排队进城。忽闻身后一阵轰鸣,回望一望,傻眼了,只前五百骑如同一道乌云,直扑己军,五百骑身后,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汉军呐喊着涌了过来。

对卢没去多想汉军是怎么来得这么快的。他连声喊道:“布阵!迎战!”结果大家充耳不闻,此时城门已开,前头已经有不少人进了城,后军也只想快一点进城,这样就安全了。一路上行军,高句丽军早已疲惫不堪,只想着进城好好的泡个热水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谁还愿意听对卢的。

对卢呼喝声声,却没几个人听他的,不由大怒,连杀数人。见仍然无法约束大军,于是慌乱大喊道:“我是对卢,都散开,让老子先进去!”

一部要进城,一部在转身布阵要迎敌,一部是对卢亲信,死死跟着对卢。前一秒对卢还因为军士不听从他迎敌的命令而愤怒杀人,下一秒就是要让他先逃进城。这下更加没人听他的了。顿时,城门口乱作一团。有军士欲先进城而拨刃杀人。

这时,黄忠已奔至城下,见敌军自乱,不由大喜,见城上有校尉似乎在指挥调拨,于是自背后摘下大弓,箭壶里取出铁箭,挽弓如满月,“砰”的一声响,城头上的小校应弦而落。

对卢见城头有人坠落,大骇,回头望去,只见一员汉将,铁甲铁盔,骑黑马,提铁弓,正往他这里望来。对卢心中一沉,暗道,糟了,此必汉朝射雕者。胡人称神射手,一般呼为射雕者。雕为空中猛禽,连雕都能射下来,定然是箭术数一数二之人了。

与此同时,黄忠也发现了对卢,身份很好认,对卢穿得跟花孔雀似的,一看就是大人物。黄忠便谓左右道:“尔等且冲阵。我自取敌将首级。”

于是弯弓引箭,只一矢,射对卢于马下。黄忠收了弓箭,于腰间得胜钩上摘下大刀,直趋阵前,斩对卢首级,高掣于手,大呼道:“主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降!”

对卢一死,高句丽军大乱,有些扔了武器,跪地请降,有些则啮牙咆哮,拨刃相见。城中更是哭声四起,败军于城中大掠,然后越城而走。等得黄忠把最后一个顽抗的高句丽人砍杀,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这一仗,斩首三千级,俘虏千人。其余高句丽人皆四散奔走,不知所踪。黄忠得了帻沟城,忙遣使往卢植报捷。然后方派军吏收拢百姓奴隶,统计所获。

因对卢亡于城下,城中校尉又被黄忠一箭射死。结果为汉军所准备的城防物资,一丁点儿没用上,反而被黄忠笑纳了。

卢植在朝廷任职多年,是阅览群书的大儒,自然知道帻沟城的意义。此城筑于大梁水之侧,而辽东郡治襄平,则位于大梁水与室伪水的交汇处。等于自帻沟放舟,顺水可直达襄平。这样一来,物资的运送,就要轻松许多。毕竟高句丽的道路有多破烂,不止黄忠,一路行来,卢植也是见识过了的。

于是卢植让黄忠加固帻沟城,除了所获物资外,俘虏顺水送至襄平去看管。那里是大后方,不怕俘虏闹事,也能减少大军的粮草损耗。

忙完一切后,卢植便召黄忠前往纥升骨城,命黄忠副将周伟镇守帻沟城。与此同时,捷报也八百里加急发往青州。

青州刘备方得一女,又值辽东捷报至,大悦,于是会宴群臣,以为庆贺。

纥升骨城,在棒子们自己写的《三国史记》和《三国遗事》中,又称为卒本川。说扶余王子高朱蒙于西元前37年于此建国,称高句丽。因为棒子本身的不靠谱,本书不采用其说。

其实,西汉时,高句丽只是玄郡高句丽县的一个以县为名的部落罢了。夷人无知,擅自称王,汉人当时也没当他们一回事,让他们自误自乐。后来高句丽叛乱,当时王莽当政,把高句丽县改为下句丽县,把高句丽王贬为下句丽侯。后来辽东太守出兵讨伐,把高句丽所谓的大武神王给赶到了现在的丸都城,差点就忘国了。只是刘秀偃武修文,没多久便重新册封高句丽王。于是高句丽在边境,时而臣服时而袭扰,反正是让辽东不得安生。

高句丽人素来自大,看看他们的王号,什么大武神王,后来的东川王,西川王。他们知道东川,西川在哪吗?或许高句丽人的东川和西川与我们汉人口中的东川西川不一样。怪不得后世网上流传的棒子帝国甚至覆盖了蜀地,敢情是从这儿继承的。

这一次卢植打下纥升骨城,虽然所获物资甚少,但奴隶还是抓了一大片。足足有万余人。因为对于放火烧城的涓固恨怒,所以那些伤重的军士奴隶,太史慈也没费这个劲去给他们治伤。因为在卢植眼皮子底下,他也不好袖手不管,于是别置一营,让伤兵全部住了进去。然后忽有一夜,营中失火,延及伤兵营。把营地烧成了白地,至于俘虏,全部让他们提前去见东皇太一天帝去了。

卢植得知,虽然烧的是高句丽的伤兵,仍然把太史慈喊了过来,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告诉他上天有好生之德,人要有敬畏之心。自古以来杀俘不祥,岂不闻武安君白起、汉将军李广乎?

太史慈诺诺,垂手听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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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跨海东征 四

(5#)

顺利拿下了两城,卢植心情也轻松了些。而工曹方面的汇报,让他更加惊喜。在纥升骨城和帻沟城外面,都发现了铁矿,储量还不少。卢植一高兴,便带着诸将去巡视铁矿去了。

辽东虽然也有铁矿,但此时转运不易,若是能就地开采冶炼,也能减上路途中的损耗,顺便也能减少青州方面的负担。辽东目前正在大搞开发,各种物资紧张,很多物资都是从青州源源不断的从海上输送过来的。

丸都城得知纥升骨城与帻沟城陷落,不由大惊失色。帻沟城就不说了,纥升骨城好歹也是能和汉朝高句丽城相提并论的雄城了,怎么说没就没了?大抵在高句丽人眼里,高句丽城就是很大的城了。

高句丽王又惊又怒,连夜把公孙康和公孙恭两兄弟唤了来:“你们不是说汉兵不足挂齿吗?现在好了,都快打到家门口了,怎么办?”

公孙康心中不屑,父亲大人都打不过青州军,你们这些蛮夷又算得了什么?要不是想挑拨你和青州开战,咱兄弟俩还需要待在你这破地方受罪?

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大王勿慌,还请先调查清楚,问过详情之后,再商讨计策。知彼知己,方能知道如何应对汉兵。”

于是高句丽王又把从两城逃回来的军吏带了上来,一个个的仔细盘问,得知纥升骨城是被一种奇怪的攻城器械给攻破,而帻沟城则是被汉军远蹑对卢军后,趁对卢军入城之机偷袭而得手之后,高句丽王也不禁长出一口气。

奇淫巧技,怕什么,我高句丽勇士多得很。汉军要偷袭才能获得帻沟城,看来战斗力也强不到哪儿去。

这个时候,高句丽王已经选择性的忘了他父王被汉军打得抱头鼠窜的事实了。

公孙康兄弟回到家,把门关上,左右悄悄一望,见四周无人,公孙康便低声道:“二弟,高句丽覆灭在即,我们要先离开了。”

公孙恭道:“大兄,青州军来此为时尚早,这个时候就要离开吗?”高句丽男女风气开放,他在这里胡搞乱搞,有点不愿意离开了。

公孙康道:“就是这个时候走最好,再晚一些,真等青州大军压境,到时想走你也走不了。”

公孙恭道:“那大兄,我们去哪儿?”

公孙康沉吟了会,道:“父亲大人之前为了拉拢扶余人,曾以宗女妻之。好歹也算是亲戚,我们去投奔扶余人吧。”

公孙恭双掌一击,恨恨道:“大兄,扶余人要比高句丽人强多了,到时去了那,我们再说动扶余人来对付青州军。早晚要报了父亲大人的仇!”

公孙康看了弟弟一眼,心中一叹,暗道,父亲大人以辽东之力,尤不是刘备对手,区区高句丽,扶余,又岂能敌我中原雄杰?只是自父亲大人罹难以来,弟弟郁郁寡欢,若不是让他心中有点盼头,自己何必要东奔西走,如丧家之犬一般?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一辈子不也挺好?

扶余,在玄菟以北,南与高句丽,东与挹娄,西与鲜卑相接。此国土地大多都是平原,宜种五谷,出产名马,赤玉,貂皮,宝珠,珠大如酸枣。扶余人也和汉朝交过兵,但有两次被打得挺惨,一次是在乐浪,一次是在玄,后来就臣服了,经常派人来京师遣使朝贡。扶余人比高句丽人要温顺,也要识时务多了。之前公孙度得了辽东,因辽东形势复杂,便大力拉拢与汉朝亲近的扶余,并嫁了个宗女过去。扶余也给予了公孙度回报,联合公孙度打鲜卑或者是打高句丽,都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

不过在青州军打辽东时,扶余王很明智的站得远远的。中原王朝的强盛,他就算没亲自见过,也听去朝贡的使者讲过。所以,汉人的内部纠纷,自己还是不参与了吧。青州方面得了辽东,与扶余诸部互市如故,扶余人也渐渐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也没太在意辽东换了个主人。毕竟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不是。扶余人并不知道,因为公孙康公孙恭兄弟,他们的平安日子就要快到头了。

这边高句丽王调兵遣将的一阵忙,最后把公孙兄弟给想起来了,心想公孙度乃辽东豪杰,听说公孙康也是才兼文武,他既是汉人,又对青州军的情况如数家珍。既然他这么熟悉汉军的情况,不如让他也别领一军,替我高句丽效力,去上阵杀敌。于是便派人传公孙康。

结果没多久,侍者便慌慌张张来报:“大王,公孙康公孙恭兄弟二人不知所踪。”

高句丽王大怒,一拍案道:“不是让人盯着吗,怎么会不知所踪?”

侍者战战兢兢,道:“大王传令调兵,王都人手不足,是以,是以……”

高句丽王心中大骂,人手不足就偏偏缺这几个盯梢的?他知其中必有猫腻,不过也懒得去过问了,如今一心一意应付青州才是正经,待击退汉军,到时再算账未迟。

刘备在青州,看完了辽东方面的汇报,又喜又愁。喜的是继襄平东北,大梁水上游发现大型铁矿之后,刚攻占的两座高句丽城附近也有铁矿。这可是战略性的物资。愁的是,这几个铁矿附近的环境都不太好。道路破烂,人烟稀少,补给困难。想了想,刘备便把荀、卢敏等几个喊了来。大致一问青州府库的情况之后,刘备便道:“辽东局面一片大好,只是铁矿开采不易。我欲于襄平城上游,大梁水之畔再筑一城,迁百姓往居之。以做襄平、帻沟、纥升骨三城之转动。至于高句丽所得之地,道路也需要平整,不能再拖了。诸位以为如何?”

荀想了想,道:“主公,青州目前与诸侯相安无事,可趁此机大力经营辽东。青州地狭,难以富民。若能尽收高句丽之土,再以宽松之政养民,不出数年,辽东亦复有中原之盛也。只是青州与辽东,相隔大海,往来艰难,恐百姓军士畏而不愿往。其中得失,还请主公自度之。”

卢敏心想,还有什么好想的,肯定是大力开发辽东了。高句丽这么大块土地,辽东又有盐铁之利。前景一片兴旺光明啊。

基本上,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刘备又取过辽东地图,仔细看了看,在大梁水铁矿之东一块地形平坦的土地上划了一个圈,道:“就在这儿筑城罢。”这一个圈,就是后世的钢铁大城本,溪市。

令至工曹,工曹的人又过来问,说新城取什么名。刘备想了想,道:“马訾水有城名西安平,此城就名东安平吧。希望辽东境内安平,也希望东边的诸部落都老老实实的,别惹事。”

好吧,刘备这个取名困难户就瞎取了这么个名字,然后他来了兴致,冥思苦想了一阵,笑道:“高句丽两城,帻沟改名安东城,纥升骨城改名平高城。高句丽人取名太难听了,瞧瞧这都是些什么,改!”

工曹官吏应命而出。估计心中也在吐槽自家主公的取名也不怎么样高明吧。

西安平,就是后世的丹,东。马訾水,就是后世的鸭绿江。张飞领了本部在西安平,把高句丽别种小水貊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于是率军沿大江溯水而上。兵锋到处,连破十余寨。小水貊部大人便遣使来见张飞,神情恭敬的道:“尊贵的汉朝将军,我部族人世居于此,向来与汉朝无怨,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原由惹怒了天朝大军。还请将军指教,我部大人好弥补自己的过失。”

张飞哈哈一笑,道:“与我朝无怨?那你貊人替高句丽人制作弓箭,这是为何?随高句丽人寇掠我朝乐浪,这又是为何?回去告诉你部大人,想保命,可速降,否则,便两军阵前见了。”

使者苦着一张脸,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所部乃是高句丽臣蕃,难道高句丽王让自己部落制弓,我们敢拒绝吗?至于随高句丽寇掠乐浪,自己要说是为高句丽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这话连自己也骗不了呀。本以为这些都是小事,谁知道,唉,这可如何是好?

使者于是回去了,见了部落大人,如此一说。部落大人便怒道:“这都是欲加之罪!我部所产便是良弓,不用这个去交易,咱们怎么过日子?寇掠乐浪?这事能怪我吗,我若不跟着去,先被寇掠的就是我们了!哇呀呀呀呀,看来汉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打上门了,还想要我不战而降。简直是休想。”

于是便整军来战张飞,是日,两边排兵列阵,小水貊大人于阵前邀战。张飞正欲出战,旁边副将叶蛟道:“将军,某自归主公以来,未得寸功,今欲替将军先拒小水貊,阵斩此獠,还望将军成全。”

张飞对叶蛟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武力值不高,但能把营中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也算员能将了。于是便道:“如此,便请叶将军替某走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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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跨海东征 五

(5#)

叶蛟得了令,纵马摇抢而出,来战小水貊大人。小水貊大人见营中汉将出来,也不多言,提了大刀纵马一跃,与叶蛟斗作一团。

双方你来我往,斗了十数合。小水貊大人往日自负勇力,却越打越是心惊。这汉将,竟然如此厉害。要糟!张飞说叶蛟武力值不高,那是相对张飞这种绝世高手而言的。而且中原武将,自有成长的套路,不像蛮夷,全靠自身蛮力,至于用力、御力,卸力的技巧,基本上是一窍不通。如此一来,待气力消耗殆尽,便只剩下喘了。

又斗了数合,小水貊大人见势不妙,手中大刀虚晃一下,拨马便走,同时于腰间摘下短弓,回望一眼,窥得叶蛟来追,掌心暗扣弦,只一回身,大叫道:“中!”

弦响时,叶蛟便一侧身,斜挂于马腹,堪堪躲过这致命的偷袭一箭。叶蛟躲过一劫,心头跳动如雷,全身冷汗乍出。叶蛟翻身而起,狞笑一声,喝道:“蛮贼也吃我一箭!”

小水貊大人听得叶蛟喊时,也忙把身子往马首一伏,双手环抱马颈。叶蛟纵马上前,大枪往小水貊大人腰间就是狠狠一击,砰的一声如击败革,小水貊大人腰间甲片四散,而后胸口一闷,一口血便喷了出来。叶蛟一击得手,于两马交错之时,枪交左手,伸出右手抓住小水貊大人的腰带,发一声喊,道:“你给我过来吧!”竟硬生生把小水貊大人从马鞍之上提了过来。叶蛟拨马回到阵前,把小水貊大人往地上一掷,左右立马过来把他绑了个结实。

叶蛟行至张飞前行礼道:“不负将军所托,已擒敌酋于此。”

张飞道:“叶将军辛苦,此战当为首功。”

那小水貊大人兀自大喊:“那汉将,你说放箭,为何用枪砸我?骗我须算不得好汉!”

叶蛟得意洋洋:“兵不厌诈,想来尔等蛮夷也是不知道的。”

众将士哈哈大乐。

自马訾水一路往上,可以直抵高句丽王都丸都城。小水貊这个高句丽屏藩一去,基本上张飞的部队北上丸都城再无阻碍。于是张飞一边飞马报与卢植,一边率部逆水而行。

却说袁术下扬州时,恐孙坚难制,还归孙坚四部将,乃留吴景,孙贲于军中。此时又得了孙策,自以为孙坚至亲皆在己军,于是日益轻慢。

之前因爱惜孙策之人物风仪,便许其为九江太守。后来仔细一琢磨,九江乃扬州刺史部所在,自己基业的根本,岂能轻易许为外个,于是便命部将陈纪为九江太守。孙策到手的太守没了,心中很不舒服。本来他也没求什么官,什么都是袁术说的。一会有,一会没。这不是耍我么?

袁术也知道自己这样干不靠谱。这阵子也在想办法看在哪里弥补下孙策。毕竟打刘繇还要靠孙策等人卖力气呢。刚好袁术自领扬州牧之后,向各郡征调粮草。庐江太守陆康认为朝廷既然任命了新的扬州刺史刘繇,那么你袁术就是叛逆。于是便拒绝了袁术所求。袁术闻信,大怒,于是派人把孙策找了过来,说:“前错用陈纪,每恨本意不遂。今若得康,庐江真卿有也。”

之前孙策在舒县(庐江郡治)与周瑜相交的时候,闻周瑜谈及郡中人物。周瑜说陆太守乃吴郡望族,以义烈著称于当世,自到庐江,连破诸贼,于百姓有大功德。孙策一听,便道陆太守乃我乡党,不可不见。于是便前去太守府求见。

陆康六十多岁的老头了,天天被政务所累,精力大为不济。孙策虽有才名,但那会不过是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伙子。陆康也没在意,便让自己的主簿去招待一下,自己并没有露面。结果孙策乘兴而来,却被落了面子。回到住处,也没好意思和周瑜说。

这次孙策听袁术说是去攻打陆康,心道,也好,到时破了庐江,也让你陆季宁知道我孙策是何等人物。于是便二话没说,答应了下来。回营后便率兵马去攻打庐江去了。

曹操得了琅琊,见郡中百姓多有忿恨色。于是召郡中人问之。乃知之前攻徐州,杀略甚多,民不自安而怀恨。曹操叹道:“吾与陶谦有杀父之仇,今陶谦死,吾岂愿加害百姓乎?”于是使毛等人安抚郡中。

结果效果不太好。琅琊人不怎么信任曹操这个外乡佬。此时,故琅琊王刘容子刘熙请见曹操,说愿为曹公效力,希望曹公与郡中百姓和睦相处,不要纵兵为害郡县。

琅琊王一系在国百多年,多有恩德,深得郡中百姓信任。初平四年琅琊顺王刘容薨后,长安道远,而洛阳天子竟然不续封。世子刘熙照样居住在王府,除了没了个琅琊王的封号后,其他都没什么变化。曹操见刘熙愿意出面相助,大喜。于是连忙保证不会让自家军队骚扰百姓,否则立斩之。

有了刘熙出面,效果自然是不一样。曹操之伐徐州,百姓也有耳闻是曹太尉为陶公部将所害身死徐州,在得到保证曹军不会报复徐州子民后。琅琊一郡皆平。

曹操既定琅琊,便欲兴兵南下。军至东海,闻臧霸、孙观等与笮融各率军相拒。于是问左右道:“先攻笮融,先攻臧霸乎?”

程昱道:“笮融,蟊贼也,臧霸,忠臣也。主公当击笮融而助臧霸。”

曹操又问道:“若笮融败绩,徐州复为谁有?”

程昱道:“东郡太守臧洪,与东海有旧,可使其说之。主公可兵不血刃而下徐州也。”

臧洪,前护匈奴中郎将臧之子。广陵郡射阳人,以雄气壮节而著称。十五岁时便因其父亲的功绩而被拜为童子郎,后来举为孝廉,与刘繇、王朗同时外选为县长。中平末年弃官回家,被好友张超辟为功曹,天下诸侯讨董时,他也随张邈张超兄弟参加了。当时袁绍、孔、刘岱见了臧洪,也是欢喜得不得了,觉得他是个人才。

臧洪一直跟随张超。张邈为东郡太守时,他驻守在东武阳。后来袁绍攻兖,亦遣兵围东武阳,使陈琳说降。臧洪宁死不降,并对袁绍说,请袁绍看在昔日情份,放过张邈。袁绍哪里肯听,后来张邈张超皆死于阵,家眷托之于臧洪。

张邈既死,曹操素知臧洪之名,于是命臧洪为东郡太守,并道:“公且为太守,为我拒本初。”

臧洪答道:“敢不粉身碎骨为报。”

曹操闻程昱言,于是书信往东郡,取臧洪来东海。

幽州,因辽东与胡人互市,刘虞的压力大为减轻。刘虞与公孙瓒两人虽然相看两厌,但刘虞也并没有像历史上一样发兵攻打公孙瓒。

至于公孙瓒,刘虞不打他,他是绝对不敢主动攻打刘虞的。毕竟说起来,刘虞的名头在幽州,要比他公孙瓒好用多了。

公孙瓒在幽州,自度幽州穷困,自己麾下兵士经常为害百姓不能制而被刘虞敌视。于是想起冀州的好处来了。心想不若打败袁绍,自己占据冀州得了。省得在幽州老是看刘虞眼色,替他卖命镇守一方不说,还落不到好。要不是自己能威慑诸胡,他们会乖乖的和你刘虞交易互市吗。早就来抢了。

兴平二年,公孙瓒将幽州步骑精锐三万,进击冀州。袁绍与之三战皆败。大惊,于是表公孙瓒从弟公孙范为渤海郡太守,想与公孙瓒从此罢斗。你公孙瓒不是老惦记着我冀州这点儿家底吗?现在给你一个郡来养兵,够了吧?

哪曾想公孙瓒这次不是来敲诈抢掠,而是想取而代之为冀州之主。于是公孙范一到南皮,亮出太守大印后,便率渤海兵反了,出兵河间国,以此声援公孙瓒。

袁绍闻报,又气又恼。指北而骂道:“匹夫!誓不与尔罢休!”自此,公孙瓒和袁绍连年大战不休。

卢植闻报张飞已定小水貊,正沿江而上,大喜。纥升骨城,哦,平高城亦有水路通往马訾水。于是卢植命太史慈率兵顺水而下,与张飞汇合之后,沿水路进攻丸都城。自己则率黄忠从小路出发。留简雍、孙乾坐镇平高城,运转粮草辎重。

高句丽闻汉军沿水路大举来攻,沿途遣水军架小舟一路袭扰。张飞于是别遣一部于岸上,与水中舟师相互为援。于是高句丽军不敢再犯。

未几,张飞与太史慈兵合一处,齐头并进,直趋丸都城下。

高句丽王闻汉军至,于是自宫中出,登城以观汉军之营。只见汉军营寨相连,整齐规范。旗帜飞舞,号鼓深沉。自家军队与之一比,相差不止一筹。于是叹道:“吾国本为辽东臣属,何故听公孙二子之言语哉!”

于是遣使出城,献上降表,道:“悔不该听公孙康兄弟之言,擅启边衅。今愿重修旧好,永为汉之东藩。”

张飞看也未看,把降表直接撕了个粉碎,笑道:“尔要战便战,要降便降。岂有此等事哉?吾今劳师远征,渡海千里来此。不覆尔国,无颜面见刘使君。”

使者大骇,抱头鼠窜而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跨海东征 六

(5#)

高句丽王得使者回报,大惊。于是遣使往见其兄高拔奇。高句丽先王伯固死,有二子,长子拔奇,次子伊夷模。拔奇行为不为国人所喜,于是共立伊夷模为高句丽王。拔奇怒,率部曲数万人远走。

这次生死存亡之前,高句丽王也顾不得兄弟之间的隔阂了,先把高句丽国给保住再说。拔奇见了使者,道:“昔日我为兄而不得立,今何求我?我为王,则发大军,共击汉军。余事休提。”

高句丽王闻报,先是发了一阵火,后来又想,就先答应他好了,输了,一切都是虚妄,赢了,自然有的是手段来收拾他。于是便假惺惺的写了封信回复高拔奇,说自己从来也没想过王位会落在自己身上,一切都是那些大臣们干的。国内政务繁重,自己早就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大兄既然愿意回来承担国内的责任,那是再好不过。大兄快带人马过来,度过这次危机之后,自己愿退位奉大兄为王,自己也好在家中享乐荣养。

拔奇见了信,得意洋洋,示之左右,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又道:“汉兵远道来伐,我与伊夷模虽然有隙,然祖宗基业不可轻弃。”于是下令各部,整顿人马,出兵援助丸都城。

与此同时,辽东各处也在修路、筑城。这个时候,除了部分粮食和必要的器械外,辽东已经不需要青州的输送了。毕竟公孙度已经在辽东打了个好底子。而刘备自得辽东,大力招募流民屯田,又兴修水利,开采铁矿。辽东本来就地大物博,之前没有得到好的开发是因为居住的人口实在太少。如今辽东地面上,青壮众多,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干的?

于是,伐木,开荒,采矿,屯田,修路,筑渠……到处都能见到密集的人群。此地已经是一块充满希望的热土。

自沓氏到平郭,中间筑小城复城。碧流河畔筑小城坦城。大洋河上游筑小城岩城……这一系列的小城,都是为了辽东之间的相互联络、物资运转而存在的。与此同时,高句丽的第一批俘虏也到了辽东,这些人,被成群结队的送往矿山、工地。为辽东的建设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至于女俘虏,要么被赏赐给有功将士,要么被贩卖。

而辽东的开发热潮,又引起了中原乃至南方的商人前来。这里的人参药材,还有各种动物皮毛,宝玉名珠,甚至是深山老林中的巨木,早就享誉全国。以前这里人烟稀少,所以交易量少,现在辽东到处都是人,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消费市场。更何况,辽东方面还招募了乌桓苏仆延部为自己打工。畜牧业这一块,也不成问题了。苏仆延部可以保证海量的牛马羊等牲口的供应。

于是,各地的商队络绎不绝,他们带走了辽东的特产,又为此地带来了西川的锦,南方的丝绸瓷器,中原的细盐,茶饼。这样的繁荣场景,将会持续很久。

辽东的大好形势,吸引了很多人前来。尤其是手艺人。青州方面,在针对匠人待遇方面,绝对是全天下独一份。工资、福利、政治地位,只要有你有本,该有的全都有。左伯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随着左伯纸的行销天下,左伯大名也流传四海。更不用说左伯所占的份子更是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了。有了左伯的例子,无数的匠人,拖家带口,往青州,往辽东迁。有独活的,入青州牧府工曹,手艺一般的,自己开个铺子。总之在这里,只要肯干活,就不会少自己那一碗饭吃。也没人会歧视手艺人。

辽东的繁荣,间接的推动了青州钱币的交易量和发行量。货币在严格的计算和控制下,每个月都有新筹钱币投入市场。光这一项,就让青州牧府赚翻了。钱币的大量交易,证明着青州牧府被世人所看重和信任。后世的纸币,不就是以政府作信用担保的吗?不然一张纸,它本身能值什么钱?

兴平二年秋,张飞、太史慈率军围丸都城。高句丽王子高拔奇率三万众来援,汉军大破之。张飞、太史慈闻高拔奇来援,出营观敌。良久,张飞道:“子义,我观敌旗鼓未整,刁斗未习,可一战而下也。”

太史慈颌首道:“益德所言不差,然我军少,敌势从。不如我军分成两部,一当敌先,一隐敌后,夹而攻之。如此,敌军必亡。”

张飞道:“善。”

于是自引兵来战高拔奇,太史慈则率骑绕敌之侧。高拔奇所部,皆是寇掠惯了的匪贼,只怕这一生都未曾见过如此整齐的军阵。刀盾手,长枪手,弓箭手,环环相扣,互为倚角。前方刀盾手护住长枪手,立起大盾,防止战马的冲刺,后面长枪手听到战鼓的声音,不停的一刺一收。弓箭手排在最后,一会抛射,一会漫射。一会对敌军的指挥做定点清除。高句丽人马上就被打懵了。

又有张飞这个猛将在前率了亲卫冲阵夺旗,每到一处,便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于是不一会,高拔奇的前军就崩溃了。打不赢,赶紧跑吧。

前军一散乱,后面的中军便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冲击。这可不是闹着玩,三万余人的大部队呢。前军一跑,后面的也一脸懵然,难道败了。

张飞冲散了敌军前营,可不会客气,一边使人四处纵火烧营,一边使人大喊:“败了!败了!”

有不知道状况的见到前营火光冲天,四周又有人大喊败了。于是也撒腿就跑。中军看见前方火起,知道前营已失。正欲收拢败军,后营又是一阵骚动。高拔奇也坐不住了,出来问道:“什么情况?”

一个满面血污的裨将跌跌闯闯的跑了过来:“大王,后营被一支汉军冲了进来,大加已经战死了。”

高拔奇,大怒,一脚踢翻裨将:“大加都死了,你怎么还活着。”于是拔剑将裨将斩为两段。

可怜裨将还有一句台词没说完就死了:我活着是要来报信的啊,大王!

前后营既失,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了。于是高拔奇道:“趁敌未近,先撤,来日再战。”

张飞和太史慈所部加起来,除去分兵镇守的和不能上战场的辎重营,战兵也只有五千余人。张飞实在是想一次性把高拔奇给解决了。奈何这些人,实在是跑得太快了。见机不对,撒腿就跑,两人打了半天,连破两营,最后竟然连俘虏都没有抓住多少。

高句丽人逃命本领高超,又兼之是在本土作战,对地形很熟悉,于是跑着跑着,人便不见了。最后清点所获,斩首大加以下将校二十余人,兵士二千余。俘虏三千。己方损失不过区区数百。这一仗,可称大胜。尤其是获得了高拔奇所部遗留下来的粮草辎重。更是让张飞、太史慈大喜过望。谁也不会嫌弃自己军中粮多吧。

高句丽王于城楼之上,全程目睹了自家兄长被汉军打得屁滚尿流的全过程。看完之后,高句丽王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的回到了王宫,屏退左右,传来两个嫔妃,狠狠的按在榻上,好生如此这般了一番。

连续两次一分钟后,体力荡然无存的高句丽王仰视富丽堂皇的王宫屋顶,目光呆滞,大脑一片空洞。旁边的嫔妃一脸娇媚,柔声软语:“大王好生厉害。”

高句丽王忽然就爆发了,歇斯底里的怒吼:“滚!都给寡人滚!”

两个嫔妃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多言,抱了自己衣裳如受惊的小兔子般悄然离开了。

先王高宫打过汉朝杀过汉吏民也乞降过汉朝,父王高伯固也一样。为什么到我这了,你刘备就不肯了?这几百年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你汉朝家大业大,咱抢点怎么啦?至于这样赶尽杀绝?不是都说你刘备仁德,你汉朝仁德吗,你仁德在哪里?

汉朝一声冷笑,明犯大汉者,虽远必诛。之前饶过你们是因为你们闹腾的动静不够大,咱们也腾不出手。真正的汉朝大害,匈奴、鲜卑、乌桓,他们哪个讨到好了?

刘备一声冷笑,你们这些畏威而不怀德的家伙,辽东都是我的了,你们还不老实,这不是自己作死吗?我正想往东扩地而找不到借口,想不到你们就这么配合。放心,会好好安葬你们的。

先王伯固向汉朝请降的时候,伊夷模已经长大成人了。只是自从他登上王位之后,国王的威权已经让他忘记了许多东西。现在他最最后悔的,就是不应该忘掉汉朝的威仪。可惜,说什么都晚了。

三日后,卢植军到。两军合至一处,于四周立下营寨,把个丸都城围了个水泄不通。高句丽王闻卢植到,心中一动。卢子干海内大儒,应该比较好说话,不像之前那个武夫,动不动就说要灭国。于是又遣使来见卢植。

使者见到卢植,说:“自虞至汉,西戎有白环之献,东夷有肃慎之贡,高句丽虽称小国,亦份属汉之臣属,贡献之礼,未曾断绝。今汉以大兵临我国境,以宗主而伐臣藩,以强凌弱,岂是大国之所为哉……”

卢植道:“尔本汉属之民,抄掠四境,诈而称国。我汉家天子以尔等身在绝域,怜而许之。时有赏赐尔王,待之如诸侯。然高句丽王世代骄恣,自以为己能,常绝交通,不复诣郡。又时常纵兵掠我郡县,杀我吏民。每逢伐,则降。我兵罢,则复叛。事可一,不可三。高句丽反复又岂三哉。今奉青州牧之令,来伐尔国。可令尔王速速出降,国灭则身可免,否则,城破之日,便是尔王丧命之时也。”

使者唯唯诺诺,不敢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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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跨海东征 七

(5#)

高句丽王一脸失望,这么说来,谈是没得谈了。看来这次汉朝是认真了,真的要亡我国灭我种啊。那就打吧。

高句丽王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而高句丽人骨子中的凶性则被彻底激发了。他传令下去,让各对卢、大加等大臣把各部奴隶都武装上,等候他的命令,随时为高句丽王国贡献生命。又大开库存,将历年积累下来的王室财富给拿了出来,犒赏三军将士。还留着再不用,到时就全部归了汉人了。

又派使者带了大批礼物去见高拔奇,说只要击退汉人的这次攻击,成功守住丸都城,他高拔奇就是高句丽方圆两千里领土的王。

可惜,高句丽王也只徒有一腔血勇罢了。在青州军强大的军事力量面前,高句丽七拼八凑弄出的来军队不堪一击。

先是高拔奇引军来战,结果被众将围住一顿乱揍,其军又溃。高拔奇也于乱军之中,被张飞刺于马下,枭其首级而还。余部见主将死,其军四散。黄忠,张飞,太史慈,沙摩等各率兵截杀,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马訾水都被染红了。俘虏更是不计其数。

高句丽王外援既失,只能困守孤城,坐拥数万大军,死也不敢迈出城外一步。高拔奇与汉军大战时,高句丽王与诸臣在城头观战,本来高句丽王还存着小心思,让高拔奇与汉军互相耗一耗。反正两方都不是好人,哪个死他都开心。后来想想,私怨以后再说,先把汉军赶跑再说。结果刚派出援军攻打汉军后营,高拔奇那边就先溃了。兵败身死。

眼见高拔奇三下五除二被汉军打败,援军主将也不敢在城外多留,生怕青州军把自己也围死在城外。于是率部迅速退入城内。

高句丽王在城头,恨恨不已,高拔奇的大营是纸糊的么,一捅就破?数万人被撵得满山遍野的乱窜,就是数万头猪,也不至于如此吧?

大破高拔奇后,接下来,是连绵数日的一场雨。大雨只能罢战,高句丽也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机会。接下来,连绵不断的使者自东门外驾小船逆水而上,不知所踪。

斥候探得消息,报与中军。卢植只是轻唔一声,便不再管。众将有疑,黄忠道:“卢公,高句丽派出使者,定是请援去了,我们不需要沿途截杀么?”

卢植微微一笑,道:“蛮夷请的援兵,不过也是蛮夷罢了。在这片土地上,便是所有蛮夷联手起来,也不是我汉军的敌手。便让他去请又如何,老夫倒是要看看,谁愿意来助高句丽。到时一并收拾了。”

原来是放线钓鱼。好吧。可惜卢植什么也没钓到。

沃沮、扶余、挹娄,都接到了高句丽派来的使者。沃沮和扶余是向来与汉朝亲近的。沃沮之前是汉初卫满朝鲜的领土。后来汉武帝伐卫氏朝鲜,杀卫满孙右渠,分其地为四郡。沃沮属玄菟郡。后来因被貊人相侵,玄菟才渐渐迁移到如今的地方。沃沮可以说是汉朝玄菟故土了。如今沃沮虽然因为国小而被高句丽压迫剥削,但其部落渠帅,仍自称三老,置主簿等诸曹,这都是当年汉朝留下来的制度。沃沮向来不满高句丽,如今高句丽人被自己的故主汉人吊打,沃沮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肯出兵相助高句丽。

扶余就更不用说了。向来是汉朝在东方的重要小弟。汉朝打鲜卑,打高句丽时,都曾让扶余提供军粮。公孙度更是嫁了个宗女过去。虽然公孙康公孙恭兄弟到了扶余,不断卖弄口舌,挑拨扶余大王进攻青州军。但扶余王又不是傻子,他可比高句丽王要聪明稳重多了。并没有因为和公孙兄弟的亲戚关系而打算做什么。只是让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公孙兄弟。对高句丽使者说的什么唇亡齿寒一说不屑一顾。汉人可从来没有主动打过我,倒是你们高句丽人,时不时来骚扰掠夺我的部落子民。现在自己要死了,还想要拉我一块儿陪你们,想也别想。

只有挹娄,听了高句丽使者的话后,蠢蠢欲动。这个部落,就是大名鼎鼎的野猪皮部落。史载挹娄在扶余东北千余里之处,滨临大海。因天气寒冷,多处山林之间穴居。好养猪,食其肉,衣其皮。冬天就以猪油涂身,厚达数分以御风寒,夏天就裸袒,只以尺布围其不可描述的地方。这个野蛮人部落善射,又喜欢乘船寇掠。打得周围沃沮、扶余等部落经常夏天就躲在山中,到了冬天河水冻住船道不通才出来。挹娄倒是听说过西方有汉朝大国,很强大,但有多强大,压根没概念。现在这个汉朝打到东边来了,高句丽都快被打趴下了,来向挹娄求救。挹娄人也挺高兴,看来我们部落的威名远播啊。

挹娄人就问高句丽人,要我们出兵可以,你们怎么报答我们。高句丽使者心想你们这些野人没见识还不好糊弄?于是就说出绢谷物多少多少。又拿出一匹绢来给他们看。挹娄人大怒,把这精美的布匹扔在地上,来回踩了个稀烂。娘的,老子要这玩意作甚,咱挹娄人住在这深山老林,要这绢有何用?冬天穿猪皮才防冻,夏天穿衣打猎的时候很容易划烂的好不好?谷物?咱挹娄人缺过粮食吗?虎、熊、貂、猪、鹿、鱼虾鳖,每天都不带重样的吃。挹娄人觉得高句丽人是在忽悠自己,于是一怒之下,便把高句丽使者给杀了。于是援军什么的,提也别提了。

雨渐停,然后便是艳阳高照。时间已经进入十月,冬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没了夏天那样的炙热,暖洋洋的只让人想睡。像卢植,就经常在中军帐外,躺在躺椅上,喝茶看书晒太阳。这法子,还是从女婿刘备身上学来的。还别说,习惯了这躺椅之后,真舒服。卢植是大儒不假,但他并不迂腐。对于一些享乐的东西,只要别太过,沉浸于其中,他并不抗拒。他五十多岁了,知天命的年龄,还在为女婿奔波远征,享受下也是应该的。

但是像高句丽王就不一样了,阳光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的温暖,他心里的寒意,让他下意识的把身上厚重的裘衣裹了又裹。当初要是与扶余和沃沮把关系处好一点,也不至于如今的下场啊。扶余与沃沮的使者都回来了,带回了不好的消息。至于挹娄,则是一点音讯都没有。高句丽王也不抱希望了。

国中大臣也有人在劝他,让他别顽抗了,赶紧投降算了。高句丽王一肚子苦水无处诉说,他倒是想降,但他要的降和汉人要的降不一样啊。他是想名义上投降,然后汉人退兵,以后高句丽国还是高句丽国,他还是高句丽王。可汉人摆明了不愿意这样干。他们想的是灭高句丽国,让自己去高句丽王号,成为汉人普通俘虏中的一员。这怎么行?享受这么多年,突然就要成为什么都不是的阶下囚,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怎么想也不甘心,还不如搏一把。

高句丽王想搏,他的大臣们有人不想搏了。那天在城头看了汉军打高拔奇时那砍瓜切菜般的屠杀后,心中都在打颤。富贵权势虽然重要,但谁也不想成为那高高挂在旗杆上的高拔奇首级。再说了,说不定汉人还需要咱们来替他们治理高句丽呢。心思各异的诸臣心中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雨停后五日,诸营将士觉得这段时间歇够了,也该活动活动手脚了。一个个精神饱满的找自家将军请战。卢植见军心可用,觉得很满意,那就开打吧。

于是,丸都城狼烟又起。丸都城的护城河比平高城的要宽阔多了。自然不能用那种纯靠人力去填土的方式去填平。于是,大量壕桥便被后勤营的给弄了出来。至于让谁去架桥。自然不能是咱们高贵的汉人将士了。不是抓了那么多俘虏吗。干这活正好。

于是俘虏营中,汉军将校们开始讲话了,伟大的汉军要挑选不怕死的勇士充进选锋营,然后进攻丸都城。入选的都将免除俘虏和奴隶的身份,正式成为光荣的汉军的一员。到时杀进丸都城后,不但免除你们妻子亲族的罪名,还大大有赏。田地、爵位、奴仆,应有尽有。有没有想参加的?

这还需要问,当然是愿意啦。俘虏们激动得不能自己,差点引发一场骚乱。很多俘虏,本来就是高句丽贵族的奴隶,平时吃不饱穿不暖,但却还要承担沉重的赋税来供养高句丽贵族。这次他们被武装起来攻打汉军,不幸被俘。但在俘虏营中他们竟然发现,吃得比他们当奴隶的时候还要好,而且还能吃饱。那时他们心中就暗暗羡慕汉朝的强大与富庶,巴不得能当一辈子俘虏才好。

现在又听说去为汉人打仗,就可以不用当俘虏,而且还可以免除家人的罪名,有战功的话还可以当官分田地……

俘虏们满眼都是小星星,自己本来就是一条贱命。前番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便是走狗屎运了,如今有这大好机会,便舍了这条贱命去搏个前程罢了。失败了不过一死,成功了则能为自己和家人挣个前程。娘的,干了!

高句丽选锋营,满满三千壮汉。饱餐一顿汉军提供的酒肉后,雄纠纠气昂昂的扛着盾牌、壕桥,冲向了他们自己的国都丸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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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跨海东征 八

(5#)

城头上箭如雨下,滚木擂石不要命的往下扔。但依然阻止不了选锋营的高句丽健儿对自由的向往。他们前赴后继,冒矢前行。在汉军弓箭手和投石机的掩护下,用了整整一天时间,硬生生用人命,把丸都城的护城河给填平了。

卢植见日已西坠,暮色将临,于是便传令鸣金收兵,一边派人收拾战场,一边埋锅造饭。这一场大战,丸都城下尸横遍野。汉军于城西挖了个大坑,把战死的高句丽人的残尸碎块都抛入坑内,洒入火油,而埋之。然后又把自家将士的尸骨,别置一处烧了,骨灰用坛子装起来,这都是要带回去的。将来连同赏赐一起,交还给他们的家人亲族。

地上血水横流,到处都是箭矢和石坑,还有燃烧着的木头残骸。空中,食腐的秃鹫来回盘旋,鸣声震于旷野。为这处战场平添几分凄凉。若是有文人在此,指不定就要诗兴大发,吟上几句了。可惜除了文人出身的卢植,心中有些触动外,包括张飞等人在内的厮杀汉,哪一个不是铁石心肠,尸山血海只当等闲。压根就没欣赏的心思。就是卢植,虽然号称大儒,但杀的人,打的仗,那可是一点儿也不少。

夜,很快就来临了。马訾河水奔流不息,汉军大营中,多数将士已经枕戈入睡,只有四周的巡逻将士和刁斗之声,仍在告诉城中的敌人,他们并没有懈怠。

城中,高句丽王身下枕着嫔妃,往日里让他气血涌动的软玉温香,今晚显得并不那么惑人。丸都城肯定是保不住的了,今天汉人自己压根都没怎么动,只是驱着那些贱奴就把护城河给填了。而高句丽王并不认为丸都城的城墙就能抵挡住汉军的兵锋。退路何在?

第二天,卢植击鼓聚将,令张飞、黄忠、太史慈各领一部攻打丸都城。沙摩留在中军作机动。让高句丽人震惊的战争器械出动了。

如同在平高城的涓固一般,在城头上督战的高句丽王和他的大臣们一脸懵然。攻城,不就是你们搭个梯子来攻,然后我们把你们打下去么。那么多奇怪的东西,做什么用?

很快,他们便知道了。楼车上的汉军一挥舞旗帜,下方的投石车和弓箭手便像长了眼睛似的对着城墙上的弓箭手打,甚至投石车发射的弹都差点打到他们跟前了。

还有那缓缓前行,巨大的临冲。一看就知道是威胁力十足的攻城器械。高句丽王声嘶力竭的让麾下兵将想办法毁去那逐渐靠近城墙的狰狞怪兽。可惜临冲被护卫得严严实实。一员大将道:“大王,此物移动缓慢,要毁掉也不是不行,只要遣一支精兵出城,纵火之便可。”

高句丽王眼睛一亮,道:“那还不快去!”

那大将便是之前趁汉军与高拔奇大战时率军出城击汉军后营的将领,平日里也自负其勇,于是领了令,便率本部精锐,打开城门,往临冲杀了过去。

青州工曹做出来的临冲,虽然下方轮子多。但架不住藏了数百兵,丸都城前又不是柏油路,陷在泥地里前行,真的是像蜗牛一样在慢慢挪动。高句丽大将率了本部骑兵冲了过来,人未到先是一轮轮的箭雨覆盖,护卫临冲的汉军也不慌乱,在自家校尉的指挥下,大盾被高高举了起来。待得敌军近前,盾牌后面,一杆杆长枪便突然如毒蛇般刺了出来。就在这么一瞬间,血花迸现,惨叫声起。下面同袍在战斗,临冲中的将士们又岂会闲着,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他们在高高的临冲上面,不停的射箭。随着箭雨的不断落下,每一秒都会有高句丽的骑士惨嚎着倒下。

高句丽大将的心在滴血,这些都是他的心腹,培养一个都不容易,现在却不断葬送在丸都城下。他连砍带砸,好不容易杀了条血路冲到了临冲前,挥刀便砍。结果砰的一声闷响,临冲的柱子上只是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痕迹。高句丽大将一看,气得几乎吐血,又是兽皮又是包铁,要不要这么搞?

旁边亲卫道:“将军,不要砍柱子,砍车轮。”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临冲破坏不易,但只要让它近不了城墙就算成功。于是,高句丽人三下五除二,把临冲的车轮,连砍带剁的,破坏殆尽。等破坏了这辆临冲车,高句丽大将正欲率部去破坏第二辆时,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高句丽大将放眼望去,只见战场之上烟尘滚滚,似有无数兵马向自己杀来。心中一颤,暗道不好,不能再待下去了,再不退自己和麾下的这些儿郎们就要全部葬送在这里了。于是掉转马头,呼喝道:“退兵,回城!”

来得容易,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了。临冲这种攻城车,自然是汉军关注的对象。丸都城城门一开,卢植便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于是也遣传令兵告诉战场上的诸将,截杀出城的这支高句丽军队。

太史慈负责攻打西门,正好是高句丽大将出城的这一面。听闻有高句丽军队出城野战,太史慈大喜,于是纵马而来,正好望见高句丽大将率军遁逃。

太史慈大喝道:“兀那将,哪里逃,可敢与某一战!”

高句丽大将回首一看,只见一员汉将纵马挺枪而来,身后止随数十亲卫。不由眼珠一转。他请兵出城,结果只毁了一辆临冲,到时进了城免不了要被大王降罪,要是杀了这汉将,也是大功一件!

说干就干,于是高句丽大将又掉转马头,带着自己的麾下往太史慈杀去。他已经做好打算,要来个以多打少,速战速决。

太史慈见高句丽大将直取自己,不由一声冷笑,也趋马往前,只一合,太史慈手中大枪便磕飞了高句丽大将的战刀。高句丽大将自己也差点被磕飞,再一看双手,虎口迸裂,鲜血直流。高句丽大将吓得亡魂皆冒,妈呀一声,双手抱着马脖子就往丸都城方向跑。

太史慈正欲追,高句丽骑兵却把他团团围住,太史慈把大枪一举,率着亲卫便杀向敌军。青州军中将领的亲卫,都是他们自己亲自选拔调教的,个个本领非凡。此时跟着将主太史慈冲阵,所向披靡,不一会儿,便杀得敌军胆颤心寒。主将既走,敌军也没了斗志,坚持了一会,便一哄而散。

太史慈杀散敌军,便又来追逃走的高句丽大将。太史慈的坐骑,乃当年刘备所赠名驹,四蹄躜动,奔跑如风,不一会,便追上了一路狂奔的敌将。高句丽大将闻得身后蹄声得得,回头一望,那个要命的汉将竟然追上来了。高句丽大将一脸悲愤,老子与你拼了,于是掉转马头,往太史慈冲去。

半途突然想道,完了,没兵器怎么打。刚才大刀被太史慈磕飞了一时半会没想起来。看着空空的双手,高句丽大将扑通一声便滚落马下,五体投地,大喊道:“将军,小人愿降!”

太史慈的枪尖就要捅入高句丽大将的脖子了,突然见这敌将大喊投降,太史慈不情不愿的收起大枪,谓左右道:“捆了。”

高句丽大将名唤渊留,国中贵族,世代为将。被俘后,被牵至太史慈帐中,没来得及汉军拷问,他便竹筒子倒豆,一鼓脑把城中形势全部给说了。他倒也干脆,反正成俘虏了,不如立点功,早点把城破了说不定还来得及救下城中的亲族。

于是他又道:“将军大人,小人在西城还有亲信,小人可让他们开城门投降。”

太史慈自无不可,于是道:“若真如此,算你大功一件,到时我必有赏赐予你。”那就试试呗,不管成不成功,己军都有好处。成了,直接进城,败了,城中必有清洗,损失的也是敌军的力量。

此时,高句丽王已不在城头上了,并不知道渊留没死而是被汉军俘虏了。他在看到渊留破坏一辆临冲车然后陷入汉军重围之后,便回王宫了。损失了一支精锐他心情很不好,也不忍心看到渊留战死的凄惨场面。是的,在他心中,渊留必死无疑了。

高句丽王一走,诸大臣也四散归家,在城头留着干嘛,心惊胆颤的,指不定就被一发石弹打破脑袋了。还不如回家去商量下后路呢。

战场上,喊杀声四起,有临冲车已经靠近了城头,汉军正在厮杀中登城。西城下,渊留出现了,望着城头大喊。不一会,一个小校出现了。看见渊留,大喜,将军原来没死啊。太好了。

渊留也不多话,张弓搭箭就射了封信进去。小校捡了起来,不一会就消失了。一个汉军校尉在侧,见许久没有动静,把刀刷的一下就架在渊留的脖子上,道:“蛮贼,你敢骗老子,不想活了?”

渊留人在屋檐下,委屈得像只小猫:“将军且等等,且等等。”心中却是大骂,一群笨乌龟,老子带着你们弃暗投明还不速度快点。再不开门老子这颗大好头颅就要搬家了。

在渊留的无限期盼中,西城门终于打开了。城门既开,汉军一声欢呼,群涌而入。西城守军不战而降。

高句丽王在王宫中喝着闷酒,听得侍卫慌慌张张来报:“大王,西城破了!”不由大惊失色,手中酒杯啪的一声,跌落在地毯上。

高句丽王面色苍白,眼睛里全是惊惧,喃喃道:“怎么,怎么城就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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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跨海东征 完

(5#)

西城既破,太史慈率军进城,层层推进,目标直取王宫。与此同时,闻得汉军进城消息的高句丽大臣们,连忙做出了自己该做的选择,立马派遣亲信,控制另外三处城门,放汉军入城。不一会儿,张飞和黄忠也进城了。

迫于汉军的威势,城内反抗的人很少。就是有顽抗的,没等汉军有所反应,便被降军抄起武器给砍翻了。高句丽的贵族们,做得很彻底。

城内,三支汉军在自家主将的带领下,直奔王城。王宫内,死忠于高句丽王的贵族们也赶到了。他们拥着红着眼睛的高句丽王,带着家眷和侍从,直奔东城。出了东城,便是马訾水,乘船北上,逃得远远的,北边地方大得很,只要高句丽人的武勇仍在,不怕没有土地。不要留在这里与汉人争了。

高句丽王走前仍不甘心,砍翻几个心爱的嫔妃后,四下望了望这空旷的王宫。这是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啊,自高句丽被汉人赶到这儿起,都百多年了。现在就要放弃了吗?想想自己再也难回故土,高句丽王难过得红了眼眶。王宫中带不走的好东西太多了。高句丽王也不想便宜了汉人。汉人让高句丽人迁过一次都了,如今却仍然要赶尽杀绝,那就一把火烧了吧,让这王宫,为寡人的江山陪葬吧。

黄忠、张飞、太史慈在带路党的指引下,一路狂奔到王宫时,却发现王宫已经火起,烈火熊熊,红透了半边天,众将被炙热和浓烟逼得不停后退。黄忠怒道:“这狗贼,竟然敢纵火!”叫骂一阵,又吩咐众将士取水救火。

然后唤过来一个降臣,问道:“高句丽王何在?”

降臣对道:“之前在宫中,今既纵火,而其亲信俱不在,恐逃矣。”

于是黄忠和张飞、太史慈商议道:“高句丽王既逃,东征之功不全,二位贤弟在城中救火、搜查、抚民,某往城外追查,如何?”

张飞和太史慈听了,哪里肯干,高句丽王在城破的情况下还躲在城内,那不是找死么。肯定是逃出去了。自己三个负责攻打三面,只有东城没人。那还用说,肯定是从东城走了。于是都要去东城。

黄忠无法,只好留下副将在城中,又遣人飞马报予卢植,让他进城主持大局。然后三人各带了部曲往东城去了。

到了东城,问守城的:“可有人于此出城?”

城门吏跪迎于地,回道:“大王于此出城。乘大船往上游走了。”三人对视一眼,暗道果然。于是出城沿岸疾追。

方行一会,忽闻前方欢声大作,金鼓齐震。众将疑之,乃前行。忽见一部汉军兴高采烈的往回走,前头一将,骑在高头大马上横着一根大铁杖,得意洋洋,仔细看去,不是那沙摩还有哪个。

黄忠见了,拍马前迎:“沙将军,你怎么在这。”

沙摩咧着大嘴呵呵笑道:“我在营中无事,护着卢太守。太守遣我率儿郎伏于此处,吩咐道若城中有高句丽人逃出来,让我截而击之。嘿嘿,咱竟然捞到了一条大鱼,咱把高句丽王和他的大臣们都抓了。”

众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一阵丧气,忙活半天,天大的功劳让这傻大个给捞着了。看着沙摩身后那一串串浑身湿漉漉的高句丽贵族,三人瞬间不想说话了。正想就此收兵回城,忽然太史慈道:“渊留,你出来看看,哪个是高句丽王?”

渊留自太史慈部曲中走了出来,前往沙摩那边仔细瞧了瞧,回道:“将军大人,这些人中没有高句丽王,那个穿王袍的人是高句丽王的侍卫大将。”

沙摩大怒,抄起大铁杖,瞪眼道:“你是何人?”

渊留吓得就要跪下,太史慈笑道:“沙将军不要动怒,此人乃是高句丽大将,于城外向我军投降,是以他认得高句丽王。”

沙摩好不懊恼,提起铁杖就往那侍卫大将头顶一砸:“狗贼,害你爷爷我白忙活了半天,死去吧!”

砰的一声,千朵万朵桃花开。侍卫大将一声未吭,脑袋被砸了个血窟窿。渊留吓得身子一颤,又往太史慈这边躲了躲,想道,这人惹不起,惹不起。

众人拉住沙摩仔细一问,原来他见东城有船队出来,便半途出击,沙摩也不傻,选了个最大的座船攻了上去,迫降其众。其他小船要么被他击沉,要么被俘,逃走的也就是几艘小船,沙摩以为大鱼被自己抓了,小船上的几条杂鱼那也就算了。谁曾想大鱼用了金蝉脱壳之计,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让他好生恼怒。

听了沙摩讲完,张飞道:“高句丽王乘小船,逆水而行,必然跑不快。且其自以为逃脱,身后再无追兵,必然松懈。我等再追,必可擒之。”

众人从其言,于是四人结了个伴,让张飞和太史慈率军沿岸疾追。深通水性的黄忠和沙摩操船而行。军行十数里,果在上游江心见到了三艘小船。高句丽王此时身边只有王后和两个儿子,还有几个跑得快的大臣。逃出生天之后,身心俱疲,一时之间不由也有些松懈。本来人就少,又是逆水而行,就走得有些慢了,本来想等恢复些气力之后就靠岸逃命,谁曾想汉军竟然如此迅速的便追了上来。

高句丽的三艘小船吓得拼命划桨,可惜本来就因为挣扎了半天而气力不足,又惊慌失措,小船竟然在江水中打起转来。张飞和太史慈在岸上见这些家伙还想逃,于是令弓箭手射之。此时已到马訾水上游,河道狭窄,已经到了汉军弓箭手的打击范围了。

此时,黄忠和沙摩也率水军赶到。黄忠正欲喊话,让高句丽王速降。谁知高句丽王于大江之上,见四周追兵重重,望天叹道:“此天欲亡我。”遂有必死之心,于是夺了侍卫弓箭,便往黄忠这边胡乱射来。

黄忠大怒,本能反应的摘下弓箭,便是一箭射了过去,高句丽王应弦而倒。小船上传来数声哀嚎:“大王!”

“父王!”

黄忠一箭射死高句丽王,悔恨不已。一个活着的高句丽王比死去的高句丽王有用多了。到时押着他往青州献俘,多风光。然后主公把这高句丽王往洛阳一送。灭国擒王这是何等的功绩,主公定会威镇天下。可惜这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

黄忠收了高句丽王的尸体,带着剩下的俘虏与众将一道回城。见了卢植,黄忠拜道:“末将无能,未能生擒虏酋,只带回来一具尸体。”

卢植道:“破其国,灭其酋,汉升有大功。”

于是命幕府计诸将征东之功,一一表明,书奏往青州。又因高句丽王纵火烧王宫,虽然抢救及时,但仍不可避免累及民居。城内高句丽人死伤无数,损失惨重。既然已为汉土,自然要负责。于是又让辽东运转救灾物资来此。

青州刘备收到了卢植的文书,以及高句丽王的金印、首级、袍服等物,大喜。于是召荀等来见。荀等人来了牧府,见了信,也是一脸欢喜。前前后后三个多月,这一仗总算打完了。剩下的,就全是收获了。

高句丽,虽然目前可耕种的土地不多,但那是高句丽人不会开发啊。就算不开荒种地,那里的矿产、药材、林木、皮毛、渔猎、每年光这些资源就可以让青州乐翻天了。这是实打实的利益。而且,去国千里,跨海而征。一举覆灭为害边垂数百年的高句丽,斩其王,获其地,此等功绩,大汉数百年也只有霍骠姚班定远等寥寥数人可比拟。有这么一个主公,荀等人也自然是与有荣焉。

欣喜过后,便要干活了。刘备道:“文若,子达,高句丽虽灭,但其土其民,还是要好生派人治理。不可懈怠。你们商量一下,觉得何人可以为高句丽太守?”

荀想了想,道:“主公,高句丽既灭,高句丽其境可以并入玄菟郡。不可呼为高句丽郡,以免其民怀念故国。至于玄菟太守,前九江太守边文礼,北海相孔文举等,皆可为之。”

刘备想了想,摇头道:“文礼自来青州,已绝出仕之心,一意只愿在书院任职。文举也是如此,此二人皆好谈玄,清雅之人,不合为边郡之守。”

边让到了书院,一天到晚和人辨论,乐此不疲。青州牧府研制出了左伯纸后,又发行了份报纸,现在报纸也沦为诸儒的阵地了,各种论据,各种观点,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孔融早就不想干这北海相了。三番五次的找上门来要去书院。烦得刘备不行。

诸人又合计了一番,荀道:“此番远征高句丽,黄汉升先取安东城,后获高句丽王,此等殊功,不能不赏。且汉升性稳重,知兵事,可为玄菟太守。”

刘备忽然就想起那年遇见黄忠射雁时的情景来。为了儿子黄叙,不惜弃官远行求医,自己赠之以药之后,便死活要拜在自己门下当个门客。这么个有情有义的汉子,玄菟交给他,有什么不行的。再说了以他此行的功劳,众将也没人敢说不行。

荀提出黄忠这个人选,在他自己看来是最合适的。因为大汉官员,基本上都是能文能武。但边郡多事,素来是用边将为太守。如程不识、李广、凉州三明等名将,都曾在边郡为太守多年。

计较已定,于是刘备上表洛阳天子,献上高句丽地图,高句丽王首级以及金印,又论众将之功,表黄忠为玄菟太守。

洛阳天子又惊又喜,批复得很快。封赏也很给面子,虽然都是些虚的。未几,消息传出,青州牧刘备遣将东征,斩杀高句丽王,生擒王子王后以下贵族百余人,俘获奴隶物质等无数,高句丽国自此覆灭。天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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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前狼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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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二年冬,洛阳天子以东征之功,封刘备为镇东将军、假节,食邑加千户。辽东太守卢植为都亭侯;黄忠为玄菟太守,关内侯;张飞,太史慈,沙摩等将以下,皆有封赏。

青州这边,刘备大犒三军后,正式组建青州第五军,以太史慈为中郎将兼青州第五军兵马指挥使,驻历城。同时移张飞部驻北海。

高句丽国灭之后,高句丽男丁死伤甚多。又有数万人沦为奴隶,在辽东为青州建设添砖加瓦。此时高句丽诸城,都有大量的寡居以及单身女性,刘备令牧府将适龄女子许与军中健儿。助其婚嫁。若是不管不问,为生活所迫,这些女子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要知道这会儿的奴隶贩子多得很,都敢在你眼皮子底下肆意买卖人口了。

这会儿嫁娶也不容易,刘备此令一下,不知道为青州解决了多少单身汉的终身大事。于是军中将士齐为主公欢呼,心中更是乐为致死。

曹操取臧洪来东海说降的时候,袁术也反应过来了。他与广陵紧挨着,广陵太守赵昱为笮融所杀,广陵大乱,士人百姓纷纷南渡来避难。下面的人听了这个消息立马就层层汇报了上来。袁术一听,什么,笮融杀赵昱,围郯县,引曹操入琅琊,这匹夫想干嘛?

之前他不管徐州那是因为刘繇在曲阿与他为难。现在有了孙策、吴景、孙贲等人相助,他自己立马就感觉到轻松了不少。现在闲了下来一看,不行啊,曹操有多大能耐笮融不清楚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几个笮融加起来都不会是曹操的对手。要是曹操灭了笮融,得了徐州,势力大增之后,自己的扬州还安全吗?要知道,自己可是和曹操有仇的。到时外有曹操,内有刘繇,偌大的基业,只怕是说没就没啊。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曹操来徐州。正好自己兵力充足,于是袁术令大将陈纪率军出广陵。又传信予豫州刺史孙坚,让他自沛国击下邳,去端笮融的老巢。

孙坚在豫州也烦得不行。之前袁术表他为豫州刺史,袁绍又派了个豫州刺史来了。好不容易把袁绍派来的豫州刺史给打跑了。南阳刘表那里又蠢蠢欲动。而整个豫州境内,蝥贼多如牛毛,按下了葫芦起了瓢。不是要剿这里就是要剿那里。世恶道险,人们已经不敢安安心心的种田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劳动果实,也只能拎着锄头从贼。而郡国豪强大族们,一个个都据堡自守,孙坚想筹措点钱粮都要费上好大的劲。

尤其是豫州还有一个让孙坚脑袋超级疼的主,那就是陈王刘宠。

刘宠,陈孝王刘承之子,自幼习武,尤其善射,史载是十发十中,中皆同处。刘宠在熹平二年时,差点阴沟里翻船,国相师迁向汉灵帝告状,说前国相魏和陈宠一起祭了天神,求了不该求的事情,罪至不道。当时刚好有宦官诬告渤海王刘悝谋反,害死渤海王一家。汉灵帝不忍心又杀宗室,于是把前后两个国相一起带到诏狱,让他们对质。结果就是各说各有理,一笔糊涂帐。汉灵帝也懒得多想,把两个国相一起杀了,然后下诏把刘宠训了一顿完事。

中平年间,黄巾四起,祸乱天下的时候,天下只有寥寥几个地方没有乱。其中便有陈国。因为陈王刘宠有强弩数千张,而国人又知道自家大王善射,是以不敢反。陈王在国中,安抚百姓,收纳流民,自称辅汉大将军,很是做了一番事业。

孙坚来了豫州,向陈王请粮。陈王心想你不过是袁术任命的刺史罢了,也敢向我要粮。境内被寡人治理得井井有条,咱陈国又不需要你的帮忙。咱有粮多救几个百姓不好要给你孙坚?于是便拒绝了孙坚的请求。孙坚也拿这个刺头没办法,他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打陈王。而州中诸豪强时刻以陈王为标准,一看陈王不供粮,自己也找借口。虽然没有陈王那么硬气,但供应孙坚时也是很不利索。是以孙坚这几年,在豫州过得也不太舒服。

刚好袁术来信,说徐州出了状况,叛贼笮融把广陵太守赵昱杀了,然后又引曹操入徐州。袁术说与其让曹操入主徐州,还不如让自己趁乱抢了徐州。到时豫、徐、扬连成一块,攻守一体。这天下,便谁也不用怕了。

孙坚一想也对,他是江东人,麾下诸将以及子弟大多都是江东人士。在这豫州,吃饭也好,说话也罢,都有点不适应。要是真能抢下徐州,自己便在徐州待着,豫州就让袁术再派其他人好了。又想起自家妻弟、长子、侄儿等家眷亲人都在扬州,心中又不禁一阵火热。恨不得背生双翅,立马飞过长江去。

兴平二年冬,臧洪自东郡来东海,往见徐州故人。麋竺、陈登等亲迎之,待以上宾礼。叙了闲话后,臧洪便开口了:“诸公,今笮融叛乱,州中百姓无依,而曹公已兵至东海。不如请曹公破笮融,何如?”

麋竺道:“笮融逆贼,反复小人也。我州中外有臧、孙二将军,内有曹、吕二将军,何惧之有。笮贼,离死不远矣。不敢有烦曹公,还请子源回复曹公,徐州之事,当由州人自决之。望曹公能退出琅琊。”

臧洪把眉头一皱道:“子仲,你我故交,何必虚言诳我?笮融把郯县围得水泄不通,宣高又失琅琊,军粮早就不继。就是郯城中,粮草要供军民使用,又能支撑多久?笮融只要高挂免战牌,要不了多久,城外宣高大军必然尽散。何苦来哉?”

麋竺沉吟良久,乃道:“陶公遗命,让徐州于刘玄德。”

臧洪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刘玄德远在青州,今道路又阻塞,其又着力辽东,必不得南下。子仲何必舍近而求远?”

麋竺只是不肯,旁边曹豹就出声了:“子仲,陶公已亡,徐州岌岌可危,岂可舍曹孟德而盼刘玄德乎?一州子民,无数百姓,都在等着我们救他们,不能犹豫啊。”曹豹心中暗道,子仲啊子仲,你还不明白形势吗?州牧者,兵强马壮者为之。你要敢拒绝,曹操定会坐山观虎斗,眼争争的看着臧宣高兵败,然后他再出手来收拾笮融。等曹操扫平了笮融,州中谁人可抗之?到时候,咱们可就没什么好下场了。现在顺水推舟,接纳曹操,还有个拥立之功。不从,等曹操回过头来,搞不好就要人头落地了。他可是和我徐州有仇的啊。你忘了他父亲死在我们徐州了?

麋竺心中也是波澜起伏,若不是笮融截住了他们派往青州的使者,事情怎么会如此。可恨哪!又看着座中诸人期盼的神色,心道,罢罢罢,只好对不住陶公和刘玄德了。却又迟迟不肯下决心,于是以目视陈登。

陈登是下邳人,允文允武。任东阳县长及典农校尉时,多有政绩。在州中素有威望。往日里,州中文臣坐谈,品论天下人物时,陈登最推重看好刘玄德,认为三兴汉室,非其莫属。也是大力支持刘玄德入主徐州的一员。陈登见麋竺看向自己,心中苦笑着道,子仲啊子仲,你看着我又有什么用。就算我现在死活不肯,坚持要让刘玄德来。又能改变什么?曹操那是铁了心的要插手徐州了你还看不出来吗?真要撕破脸,我们就不说了,陶公的一家老小就真的保不住了。到时我们有何颜面见陶公于九泉之下?还不如先应下来,静观其变。于是便不发一言。

麋竺见陈登也一声不吭,知道事已成定局,于是长叹一声,道:“我等愿请曹公平定笮融,以解徐州之危。”

臧洪听了大喜,虽然麋竺没说要奉曹操为主的意思,但只要徐州方面同意曹操插手徐州事务,那么曹操动起手来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顾虑之处了。又谈妥了一些细节,这才纷纷道别。

于是往见曹操,说如此。曹操大喜,乃遣使持麋竺书往见臧霸,臧霸、孙观等人一看,也没辙了,他们的大本营在开阳。郯县不能提供军资的话,大军就真的要散了。这几个人都是乱世中崛起来的武将,知道要是部队散了,自己便什么也不是了。郯县都要降了,自己还在这坚持个什么劲。于是便往见曹操请降。

曹操见了臧霸,见其雄姿非凡,大喜,于是任命臧霸为琅琊相,待平定徐州之后还领本部兵马镇守琅琊。

说到笼络人心的手段,乱世群雄,首推刘备,曹操,然后便是孙策,刘表,刘虞。至于袁绍袁术,完全是靠汝南袁氏的门阀威望,才得以前期聚拢英杰为其所用。到了后期,大家知道这俩兄弟是个什么货色之后,基本上就再没有谋臣猛将去投奔袁氏了。

曹操大气的行为举动,让臧霸等人大为感动,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来。有了曹操的资助,臧霸哪里把笮融放在眼里。于是三军饱食之后,复与之战,连败笮融之军。

笮融这时也慌了,剧本不是这样演的啊。你们怎么能降曹操?笮融又气又急,派了个使者去见曹操,说你违背了我们当初的盟约。说好只给琅琊给你的,你为什么要踏足东海?曹操这会哪里还有心情搭理笮融,狞笑一声,吩咐左右甲士把使者一刀砍为两段,然后送了首级去给笮融。

笮融看到那死不瞑目的首级,吓得差点晕过去。就在这时,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扬州牧袁术麾下九江太守陈纪率军犯广陵境,豫州刺史孙坚率军犯下邳境。笮融听了,再也坚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晕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形势突变

(5#)

清醒过来之后,笮融想的不再是徐州了,而是如何活命。既然曹操撕破了脸皮,又收了臧霸等人。想来和郯城中的诸文武也达成了协议。笮融痛恨不已,悔不当初。自己怎么就瞎了眼,把曹操这豺狼给引到徐州来了。现在可好了,时移势易,敌强己弱,人家就摆明了要对自己动手了。这要命的时候,后院偏生也失火了。

笮融深度怀疑,这曹操和袁术是不是勾结好了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他哪里知道,袁术只是纯粹的不想让曹操捡便宜罢了。

笮融在大营中,跳起双脚把曹操和袁术大骂一顿,这二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被笮融问候了个遍。笮融恨哪。白送了个琅琊郡给曹操,白送了三万斛粮给袁术,结果这两个白眼狼,翻脸不认人了。

恨恨发泄了一通的笮融,收拾心情,想了想,又强行派了个使者去曹操营中,曹操很奇怪,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刚砍了个脑袋,笮融还敢派人来,到底想干什么?于是便接见了使者。

结果一见,曹操便笑了,原来使者说笮融想投降。是的,笮融想投降。他不想再玩下去了。他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和声望,觉得再强行扛下去,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还是选个大腿抱住,早早保住性命的好。

笮融以为,自己这么多部曲,又还有其他数郡地盘,虽然可能打不过曹操,但要是选择投降,曹操一定会欢天喜地的接纳自己吧。事实证明,笮融又想多了。曹操经历过袁术、袁绍两兄弟打他的兖州后,最是痛恨背信弃义之人。而且,收了笮融,怎么安抚臧霸、麋竺诸人。要知道,徐州旧部可是对笮融恨之入骨,容忍他曹操介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借曹操之手把笮融给灭了。要是这边刚和徐州方面谈好,自己又把笮融给收了。谁知道麋竺等人是什么反应,没有这些本地派的辅佐,自己就是强行得到徐州也坐不稳。收降笮融,风险巨大啊。要不还是先问下诸人意见再考虑考虑好了。

于是,曹操这回他没有把使者杀了,而是把使者留了下来,让他先等一等。这一犹豫,曹操可就吃大亏了。

笮融在营中,听到使者派人的回报,嘴巴张得大大的,惊呆了。这,这怎么可能?反复确认了曹操没有表现出热烈欢迎的姿态,而是还要咨询各方面的意见之后做决定。然后笮融就怒了,郯城里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恨不得生吞了自己,还会在曹操跟前说自己的好话吗?想也别想。笮融咬牙切齿,怒道:“曹操,这可是你逼我的。”

于是,笮融尽弃辎重,率军星夜火速逃回下邳。曹操见笮融兵退,也没当回事,只遣了曹洪率军去跟着。别让笮融跑了就行。然后自己便带着臧霸、孙观等人,入郯城去安抚麋竺等人去了。

笮融一路狂奔到了下邳,镇守下邳的部将来报,说孙坚已经夺取了夏丘、徐县,正在向楼亭进军。自己拼命了,但是孙坚所部来得太凶猛,而且也来得太突然,自己实在是挡不住。还请主公赎罪。

笮融看着一脸不安的部将,心想,孙文台征黄巾,讨董卓,纵横天下。你挡不住才正常,挡住了才叫奇怪。于是好言抚慰了几句便把部将打发下去了。

却说孙坚带了部曲,从沛国击下邳。他本意是从小沛出兵,直接先打下彭城,然后从彭城直下,再打下邳。但想到彭城挨着东海,自己一进彭城,只怕笮融和曹操就会都知道了。到时笮融和曹操联合起来打自己,那就遭了。又想着下邳是笮融老巢,经营多年,府库肯定要比彭城丰盈,最近有点儿穷的孙坚,于是坚决的执行了袁术的命令。直奔下邳来了。进了下邳,又乔装打扮,诈作笮融军,昼伏夜行。到了夏丘境内,下邳官吏竟然还无人知晓境内来了支不怀好意的敌军。

虽然笮融在东海打仗,但下邳却是一片平和气象。孙坚派了几十个兵卒,扮作商旅,竟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夏丘城。兵卒们传来消息说,只要你交城门税,就不会被盘查。那还说什么,孙坚于是反复这般,竟然向城里运送了数百兵。夜间,一声鼓响,城中四处火起,措不及防的守军正忙着救火,城门便这样失守了。孙坚差不多是兵不血刃就占了夏丘。

孙坚占了夏丘,打开府库一看,哇哈,发大财了。于是分兵守住夏丘之北的楼亭,然后星夜出兵徐县。依葫芦画瓢又得了徐县。孙坚正打算沿淮水而下,打下睢陵后兵进广陵,与袁术会师。这会儿,探子来报,说笮融已经回师。

孙坚眉头一皱,心道怎么回来这么快,笮融把东海丢了?若是曹操得了东海,那自己得加快速度和袁公路汇合了。

陈纪兵进广陵,一路上也是所向披靡。广陵人恨笮融之杀太守赵昱,虽然袁术名不正言不顺,强占扬州。但汝南袁氏的名头,还是要比笮融强数个级别的。于是纷纷行动起来,杀了笮融任命的官员,献城以迎陈纪。

笮融到了下邳,稍稍喘息了下,也不敢多歇,立马就派使者去见孙坚。孙坚见了来人,心想,要是笮融敢派人来指责老子,老子就一刀把这使者给砍了。

使者见到孙坚锐利如刀的目光只在自己脖颈处来回扫动,额上不禁冷汗涔涔,生怕孙坚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便把自己拖出去,于是便立马扯着嗓子大叫道:“孙将军,大喜,大喜啊!”

孙坚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病?面上却是轻露疑惑,哦了一声,开口问道:“喜从何来?”

使者心中狂喜,就怕你不问,于是便道:“我家主公闻将军率义兵前来,愿率众归附将军,以彭城、下邳、广陵三郡国相托将军,鞍前马后,追随将军救徐州百姓于水火。”

孙坚彻底懵了,这笮融是不是脑子坏了?精神不正常了?使者见孙坚一脸不可置信,生怕孙坚以为是自家主公戏弄他,然后迁怒于自己。于是不等孙坚发问,便一鼓脑的把他所了解的前因后果,全部竹筒子倒豆般给孙坚说了。

孙坚听完,犹自感觉如在梦中。这么说来,笮融是怕曹操要把他干掉,然后又恨曹操之贪心不足。于是一气之下,选择向自己投降?

想了想,孙坚觉得笮融可信。原因无他,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要是换了自己,夹在兖州和扬州中间,肯定也得选择一方抱大腿。既然兖州方面希望不大,保命困难,那么投向扬州方面那就成了必然。这才是安家保命之道。否则真要顽抗,到时候死的,第一个就是笮融。

既然笮融做了选择,那还等什么。于是孙坚一面派人向袁术、陈纪报信。一面回军,往下邳去见笮融。

笮融见了孙坚,一脸感激零涕的模样:“久闻将军大名,今得一见,余生无恨矣。某为曹贼所迫,幸有将军来救。将军仁义,徐州幸甚,百姓幸甚。”

孙坚再不待见笮融,也不得假惺惺的陪着他说几句话,用心抚慰。比如保证他的生命财产安全诸如之类的。至于具体官职安排,还要等扬州方面的消息。

笮融也很光棍,谈妥了条件,便第二次充当带路党,带着孙坚的部队,到一个县接收一个县,到一个城接收一个城。没多久,彭城,下邳,广陵,尽为扬州所有。

曹操接到消息,目瞪口呆。之前他在东海和笮融相拒,两军对阵。下邳和广陵都是后方,消息传递困难,又被笮融这个地头蛇刻意隐瞒,是以他竟然不知道孙坚和袁术进了徐州。曹操也不是没想过袁术和他争徐州的可能。但是袁术扬州都还没有坐稳,九江对岸的刘繇还在虎视眈眈呢。而自己又占了琅琊这个先手,等袁术反应过来想和自己抢徐州时,那时尘埃已定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便没把袁术放在心上。想不到笮融这个狗贼竟然胆大包天,自己稍一犹豫,他转身便投了袁术,把袁术给勾引了进来。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先允了笮融,等尽收其军,众人若有异议,再随便找个借口一刀砍了便是。也好过如今心痛莫名。

曹操心想,仁义道德害死人,以后还是不要学玄德,太过于讲究脸面,这次损失的可不止是一星半点。心痛死我了。

后来果然曹操便彻底走向了功利主义的道路。在用人方面唯才是举,在用兵和行政方面,第一便是先想着于己方有没有好处。有利便行,无利便止。

袁术得了孙坚的汇报,大喜过望。他还以为,这次不知道要和笮融或者是曹操要打多久呢。他还想着,能抢一郡就算一郡,能抢一城便算一城,实在不行,把人口和财产给掠夺回扬州就行了。只要能让曹操伤元气损根本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谁曾想,天大的一个馅饼就这样砸在他头上了。袁术这几日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无他,广陵、下邳、彭城三地得手,极大的补充了扬州和豫州的战略纵深。就拿孙坚来说吧,他在豫州,沛县必然就要屯重兵。不然孤悬在兖州包围之中的鲁国便随时有丢失的风险,而且自彭城涉水而上,分分钟就可以打进沛国。所以沛县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支撑点。当年历史上陶谦表刘备为豫州刺史的时候,刘备就选择了兵屯沛县。

但是孙坚一方面要在汝南郡保持兵力对付荆州刘表,一方面要在豫州北边沛县防备兖州和徐州,压力就非常大。如今彭城,下邳,广陵三郡一到手,形势立马就不一样了。淮水和泗水发达的水系,把沛国、彭城国、下邳国和广陵郡全部连接在一起。到时候防守也好,进攻也好,豫州和徐州、扬州这边,立马便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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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兴平二年

(5#)

到手的地盘就这样飞了,搁谁都不会甘心,曹操自然也一样。一面让曹洪攻打下邳的良成,一面自己也准备厉兵秣马,进讨下邳。

刘备在青州闻得消息,微微一笑,心想孟德啊孟德,让你跟我耍心眼去占琅琊。徐州是那么好争的吗。于是传令平原相关羽,令其兵退安德县。袁绍在冀州,闻得刘备自高唐退兵,闻弦歌而知雅意。于是派大将淳于琼兵出甘陵,越过渎水而围博平城。

袁绍围了博平,心道,玄德啊玄德,咱们还是有默契的,要不要考虑下一起把孟德的兖州给分了?

博平被围,而上级东郡太守臧洪这会又在徐州前线,守将一面派人往其他城池告急,一面死守县城。曹操如此放心北边,甚至为了说降徐州还把臧洪给调到徐州来当说客,那是因为他走之前袁绍和公孙瓒正在互相伤害,而且刘备麾下大将关羽一直兵屯高唐,摆出一幅随时要进攻冀州的样子,让袁绍压力巨大而不敢轻动。曹操想着这阵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于是欲速战速决,解决徐州之后再还师兖州。结果忙活半天徐州自己只得了两郡,三郡被自己的仇家袁术给拿下了。曹操如何肯甘心,正欲动兵,兖州急报便到了。

曹操一看,哪里还不明白,袁绍和刘备这两人是合伙起来给自己扯后腿呢。袁绍也就罢了,反正已经撕破脸了。玄德那里,曹操有心想写封信去指责几句,后来一想,自己都把徐州给占了一半,要知道,陶谦老儿可是有遗命让徐州文武奉刘备为主的。自己理亏在先,再去指责玄德,有些不好吧。于是便熄了此念。

这几日晚上,曹操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臧洪已经星夜赶往了东郡主持大局,兖州还有夏侯诸将在,但曹操仍然忧心忡忡。本初和公孙瓒积怨已深,主力都在幽州边上防止公孙瓒,所以他必定是出偏师牵制自己,兵力定然不多,不用太过担心。曹操忧心的是刘备态度的转变。

在青州需要发展,兖州也需要发展时,两人选择了抱团取暖。现在自己在兖州站稳了脚跟,玄德也新得辽东。这名义上的攻守同盟便维持不下去了么,哪怕仅仅只是名义上的?

曹操自负雄志,胸怀气概,魄力豪情冠于当世,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遍数天下诸侯,也惟有刘备能让他钦佩一二。是以两人惺惺相惜,这些年来交情还不错。如今自己兵进徐州,玄德却在平原退兵,使袁绍南下兖州再无顾虑。曹操就知道,两人的蜜月期至此便结束了。唯一的区别是,两家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举兵相向而已。

曹操内心也很遗憾,可是笮融请自己进徐州,有这么好的机会,天下有谁会放过?自己志欲匡正海内,拨乱反正,手中没地盘怎么行。玄德我知道你也想要徐州,但到了我嘴里的肉,我是不会吐出来的。真想要地盘,各凭本事吧。只是以后对青州的警备级别,又要大大提升了。唉。

淳于琼在东郡与东郡太守臧洪两军对阵,曹操则兵进下邳,与孙坚相抗。与此同时,曹操与袁术各派官吏去自己已经占领的地盘,统计丁户,田地,然后完成消化。

冬天已经来了,天气逐渐寒冷,第一场雪落下时,天下突然便变得平静下来了。为这乱世带来一份难得的祥和。

青州牧府。刘备的后院闹成一团,自家的几个孩子和十一郎刘恪家的两个,兄弟姐妹在一起玩耍,结果不知怎的就打起来了。两个女儿打得四个弟弟哇哇大哭。刘备看了也是哭笑不得。罗耶珂去教训女儿,卢就在旁边责怪刘备:“夫君你看看,你往日里把她们惯成什么模样了?”

两个女儿乖巧可人,聪明伶俐,在刘备这里,自然要比儿子多几分宠爱。罗耶珂训得她们眼泪巴巴的,忽地一转头,就看见刘备了,于是带着哭腔齐齐喊了一声阿父。然后小金豆就哗啦啦的往下掉了。

刘备一见宝贝女儿掉眼泪,慌忙撇开卢敏,上前去抱住两个小脑袋,哄了半天才止住她们的眼泪。刘备见卢和罗耶珂两个站在一旁,樱唇微翘,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禁脸色一板,又摆出严父的架式来,问道:“琳儿,瑶儿,你们两个最大,是姐姐,阿父不是教过你们吗,姐姐要照顾保护弟弟。怎么今天还打弟弟了?”

刘琳和刘瑶垂着小脑袋,一声不吭。估计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刘备也没多说,孩子们的世界,单纯又简单。今天打完架,过会说不定就忘了。只是把几个小的喊在一起,训了几句老调重弹的话,姐姐要照顾弟弟,弟弟要听姐姐的话。然后便不管了。

兴平二年的年底,转瞬即至。这一年,老臣如太傅马日、名将朱、徐州牧陶谦,纷纷病故。先帝时的重臣,逐渐凋零。而在这个时代焕发出独特光辉的,也不再是朝中的大臣,而是连州跨郡的诸侯们。

这一年,公孙瓒与袁绍大战于界桥。这一年,刘备东征高句丽,灭其国。这一年,曹操南下徐州,袁术刘繇争夺扬州。这一年,吕布与於夫罗攻打并州,带着部众流浪了好些年的南匈奴单于,战死在了界山。按照匈奴旧欲,葬其于界山之野,而后立於夫罗之弟呼厨泉为单于。并州乃匈奴故土,又是南匈奴牧马之地,於夫罗死在这,也算是回家了。

於夫罗这一生,虽然干了很多不靠谱的事。但对汉朝的忠心,还是值得肯定的。汉朝的强大与威严,一直深刻在他的脑海里,甚至血脉里。以至于历史上的晋朝八王之乱时,他的孙子甚至去掉匈奴名改用自己的汉名刘渊,在并州自立并建立汉国,追谥汉献帝,立汉高祖以下诸帝神庙祭祀。

於夫罗既死,呼厨泉单于就不愿意给吕布卖命了。并州、幽州、凉州,他哪里不可以去?为什么非得陪着吕布一起把并州的城池打下来。咱匈奴人只要有马儿有牧场,天下哪里都可以安家,只有大兄在汉人中待久了,脑袋糊涂了,才非得跟吕布搅和在一起。

呼厨泉要和吕布分手,吕布也没法子。只是把荀攸给留了下来,又在荀攸的劝说下,让呼厨泉把汉人无论老少都留给了自己。呼厨泉也不在乎,他要率部归国,中途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他没时间也没耐性让这些汉人跟在自己身后慢慢耗,留给吕布也好。没了这些累赘自己就可以轻骑出发了。

吕布本来就兵少,呼厨泉单于一走,更加是势单力薄。之前心心念念想着打下并州当土皇帝。结果拼了死力也只拿下了半个上党郡,壶关天下险要,守军不出城,自己便攻不进去。想着从羊头山出兵,袭扰太,原郡。结果於夫罗又战死在界休城外的界山。因为自己打并州,袁绍的增援也是源源不断。自己的部队得不到补充,却是打一个死一个。吕布现在是后悔死了。

想再战吧,盟友跑了。想退吧,四面皆敌,不知道往哪退。呼厨泉走的时候,按照吕布的脾气,是想来个黑吃黑的。后来一想匈奴人的部落特性,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自己真要把呼厨泉给杀了,匈奴人分分钟再立一个单于,然后要么和自己火拼,要么远遁千里。反正自己落不着好。

于是吕布就问计于荀攸。荀攸想了想,道:“吕将军,再打是不能打了,如今我军粮草不足,连番大战,军士厌之,不如和高干和谈,两边各自罢兵。”

吕布就叹道:“此一时彼一时,就怕高干见我势弱而不肯。”

荀攸道:“不然,袁本初在冀州,与公孙瓒交恶,若并州有事,其必首尾不能顾。若我等弃辎重而走小路奔西河,则五原,上郡,云中等地无险可守。并州必乱。是以高元才必然会允将军罢兵之议。”

吕布听而从之,于是任命荀攸为使者,往说高干。临行,吕布很诚挚的拉着荀攸的双手,道:“公达,我与诸将士之性命,便全托付给你了。”

荀攸严肃的回礼,道:“攸定不使命。”

吕布虽然轻狡短视,唯利是图,但对身边人还是真的好。像荀攸一家子就被他照顾得很好。荀攸心想,吕布除了满身的缺点,也还是有其可取之处的。这次去当说客,也算是自己还他的恩情了。

荀攸自信满满的去见高干了。他对这次和谈充满了信心。不仅仅是因为高干是陈留人,他是颖川人,能称得上半个乡党。更因为他是荀氏子弟,荀攸荀公达,更何况,他还有个叔父荀谌(荀的兄弟)在冀州为袁绍卖命呢。

高干在壶关,听说荀攸来访,大为惊讶。多年没有消息,他还以为荀攸死在乱军之中了呢。于是亲自出迎,两人叙过礼后,高干便问起荀攸这些年的经历。听说荀攸弃官出逃,结果被於夫罗给劫在山中经年,后来又遇见吕布,目前在吕布帐下效力之后,不禁笑道:“公达经历之奇,闻所未闻也。”

荀攸叹道:“命中注定我有此劫难,此天数也。”

于是又说明来意。高干听了,似笑非笑,道:“前番於夫罗与吕布攻我甚急,不见公达来。今於夫罗新亡,公达便来。定是吕布势弱,自度其军不能久,故遣公达来说我。是也不是?”

高干又笑道:“吕布,豺狼也,自负其勇而施虐四方。今吾必擒之。”

荀攸一脸淡然,道:“元才,我身陷吕布营中,不欲为其所用,故多年未献一策。今为报其多年护我家眷之恩,亦全我与元才相交之义。故来说和两家罢兵。不然,我说其弃弱小,轻骑走隙道,往奔西河,上党。元才如何必擒之,还请以教我?”

高干听得冷汗涔涔而下,于是从荀攸之议,双方歃血盟誓,就此罢兵,各不相斗。高干又以数县予吕布养兵。

高干稳住了吕布,可以放手去收拾并州境内其他的刺头,也不用拖冀州方面的后腿。吕布也得到了喘息休养的机会。双方皆大欢喜。

至于盟约算不算数,有效期能有多长,那就得看具体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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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庐江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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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三年,建安六年春。大雨连绵不绝。刘备率诸人一同巡视治下诸县,督促县中官吏全力防洪防涝。别到时候传来这里房蹋了,这里屋倒了的糟糕消息。

回途中,刘备与卢敏道:“去年旱,今春涝,天气如此异常,今年百姓收成只怕不好。回去之后得和季说一声,随时关注粮食的价格,若有异动,得提前动用储备仓。”

卢敏道:“主公,如今徐、扬大乱,商队曾有上报,言今年欲往南方收粮,恐怕不易。辽东虽然土地无数,但今年还得支援玄菟郡。粮食储备还得要多想其他办法。”

青州因为政治清明,社会稳定,税赋负担不重,所以百姓都能安安心心的种田。也连续有几个丰收年。可是青州方面先是打公孙度,接着又打高句丽。两场大战,差点掏空刘备的老底。好在他每年都派了商队往徐州、扬州这些比较安定的地方购粮,是以府库储备仓中还有余粮。只是要是今年青州收成不好,万一有战事起,手中这点粮,只怕还是不太够消耗。

以往徐州、扬州安定,刘备每年都可以在那里买到大批的粮食。现在徐州、扬州乱成一锅粥。再要购粮,就算有,曹操和袁术恐怕也不会卖给自己了。

刘备心想好在如今青州上下诸文武诸将士的工资不再发粮食了,直接发钱。又沉吟了会,刘备便道:“徐、扬购粮不易,便让商队去荆州、去交州。荆州据地数千里,交州稻谷一年三熟,岂能无粮。”

想了想,又道:“回去得和文若说一说,把商曹给单独列出来。从事到时你和文若议一议。看谁合适。”

扬州庐江郡。孙策率军将舒县团团围住,自己策马到了城墙前面,向城内大喊:“陆公,诸县已被我荡平,舒县已无外援矣,何不速降!”

须发皆白的陆康出现在城头,老头儿看了下孙策,摇头叹息道:“孙郎,你父子二人,也算是我吴郡英雄。今何以自甘沦落,屈身事贼乎?”

孙策对道:“袁将军天下英雄,世人莫不景仰。我父子受其荐举,乃得见用。且我等皆受汉爵,何来事贼一说?”

陆康便道:“既受汉爵,孙郎且退兵,往曲阿助刘刺史。如何?”

孙策再英雄了得,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比起口舌之辩,哪里拼得过这个七十岁的老妖怪。又说了几句,被陆康彻底堵得说不出话来了,便道:“陆公非欲以此城拒我乎?”

陆康道:“某家世受汉恩,老夫为官数十载,而今老矣,岂能降贼。”

既然谈不拢,那就打吧。

舒县虽然城池不大,但人心齐啊。陆康在庐江多年,屡有恩德施于百姓,今闻孙策围城,于是纷纷前往太守府报名,愿助太守守城。有军吏告假的,闻讯也连夜赶回,从城头爬进去,说要为太守赴死。其得人心如此。

这也造就了孙策攻打舒县的难度。在断了外援的情况下,陆康率领舒县子民,整整坚持了一年多。不过,到如今,陆康也是强弩之末了。

这日,陆康把家人唤了过来,道:“大郎,你安排下,派人送二郎和陆议等幼童回吴郡。城要陷了,到时刀枪无眼。别连累了他们。”

陆唯唯应下后,又看向老父,道:“大人,既然城要陷了,何不弃城走。大人守城年余,外无援军,内无积粮,也算是为汉室尽忠了。”

陆康沉吟半晌,叹道:“你不懂,你不懂。”

陆一头雾水。陆康又怜爱的看着长子,道:“我任性,却是连累你们了。”陆康决定坚守,宗族百余人亦随他在舒县。这次若是城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陆摇摇头:“大人在哪里,儿子便在哪里。”

陆康看了看陆,大儿子虽然不甚聪慧,但胜在淳厚稳重,这点也是他非常喜欢的。陆康又叹道:“你去吧。”

陆退下后。陆康陷入了沉思中。年老的人喜欢回忆。陆康一生,经历顺、冲、质、桓、灵诸帝。少年时的鲜衣怒马,青年时的意气风发,往事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他心中不停滚动。他经历过帝国的强盛,也心痛过先帝的胡作非为。如今,大汉帝国已经摇摇欲坠了。天下诸侯,还有几人心向天子,心向朝廷?地方郡县守令,一个个也是心怀鬼胎,滥用私人,视律令如无物。这是末世的征兆啊。

如果大汉真的要亡,那就让我这个老臣,陪他最后一程吧。谁都不知道,陆康早就已经心怀死志。决意与舒县共存亡了。

陆康又想起自己的子孙族人。心中愧疚难言。自己是城中百姓希望,若是遣散族人,令其逃命,又怎能号令全城百姓,午夜时良心又怎能安。

这一日,孙策大军照例攻城,城中军民已经是疲倦不堪了。忽然北城一声欢呼,鼓声隆隆。城破了。

闻得北城已破,陆康率族人各执刀剑来援。军民见到须发飘动的太守,纷纷奋起余力,跟在陆康身后,来战孙策兵。

城中上至陆康,下到吏兵,已经许久没吃过饱饭了,又如何是如狼似虎的孙策军士的对手。方一交战,陆康这边便倒下一片。

陆康左臂也只了一刀。孙策军见了陆康,大喜,见其打扮就知道这是个大官。于是纷纷上前,欲擒斩陆康。

陆与几个健仆护在陆康左右,没遮挡几下,健仆纷纷被杀,陆亦被长枪刺穿大腿。眼见陆康便要丧命刀下,陆目眦欲裂,哀嚎一声:“阿父!”

忽然,陆康身后,吏民百姓纷纷放下刀枪,跪地道:“某等愿降,乞生太守。”

更远处的军民见了,亦纷纷伏地叫道:“某等愿降,乞生太守。”

孙策此时已经进城,远远见了,扬鞭促马,大呼道:“住手!”

到得跟前,翻身下马,来见陆康。陆康左臂血流不止,已经站立不住,跌坐于地,见了孙策,笑道:“孙郎,你赢了。”

孙策见了陆康,以及跪满一地的舒县百姓,心中情绪莫名涌动。他也曾在舒县住过,这些人,也是他的乡党父老啊。

孙策扶起陆康,传令左右:“速传军医,为陆公治伤。”

陆康虚弱的摆了摆手,道:“孙郎,文册等一应物事俱在,今我既败,还望勿怨百姓。”

陆康与孙策大战一场,早就知道结果,最后牵挂的,就是怕孙策进城后,纵兵抄掠城中百姓,毕竟孙策攻城时亦有损失,如果为了抚慰兵将的暴虐之气,舒县到时又是一场人间惨剧了。

孙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敬仰这个老头儿了,于是道:“陆公放心,策亦曾久居舒县,此城百姓,亦是我之父老乡党。必不敢加害。”

陆康心中欣慰,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孙策既定舒县,便遣人四处安抚百姓,又运粮入城,解城中之缺。恐百姓惊慌,又屯大军于城外,自己则还居周瑜旧宅。百姓见孙策如此,于是心中皆定。

孙策到了周宅,见宅院如初,未损一砖一瓦,召人问之,对道:“太守有令不得毁此宅。”

孙策心中愈发感激。他之前兵进庐江,将周瑜和自己家小都转移到了九江。现在看来,就算他们还在舒县,以陆康的性子,只怕也不会对他的家人怎么样。

建安六年春三月,孙策拔舒县。之前因为袁术许他庐江太守,孙策也愿在熟悉的地方为官。结果就在孙策在舒县等候袁术的任命的时候,刘勋来了,他是以新任庐江太守的身份来舒县的。

袁术再次毁诺,让孙策大失所望。而袁术也觉得自己没错,徐州新得三郡,广陵太守让你舅舅吴景去做了,彭城给你父亲孙坚了,自己只任命了个下邳国相。还让你做庐江太守怎么行?自己手下文武还有一大批人没安排呢。不说别的,为了搞平衡,也不能全都便宜了你姓孙的啊。

袁术得了庐江,心中还是很高兴的。怕孙策有意见,又任命他为督军中郎将。使往讨会稽叛贼严白虎。

袁术在寿春,打开地图一看,嗯,庐江归附,扬州渐稳,把刘繇给干掉后,扬州便彻底是自己的了。徐州也得了三郡,等歇上一歇,一鼓作气,彻底赶跑曹操,占据徐州。到时自己就坐拥扬、徐、豫三州。到时这天下,自己坐拥三州,兄长袁本初有冀、并两州。嘿嘿嘿,便是这皇帝之位,咱袁家也能有资格坐上一坐了。

袁术想到开心处,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又想起袁绍来,这个兄长,素来与他不合,他要往东,袁绍便要往西。明明汉朝崩乱在即,他还要立什么刘虞为帝。这猪脑袋也不想想,刘虞是光武帝废太子东海王刘强之后,素有仁德之名。要是真的立了他为天子,又岂是现在那两个娃娃天子能比的,到时天下必然归心。那咱袁家还有机会吗?

而且刘虞站稳了脚跟,又岂能甘心当个傀儡天子?迟早要拿袁家开刀。这一点袁本初难道你不明白?

想着自家哥哥,袁术觉得心有些梗痛。

第二百八十七章 郭嘉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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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袁术猜错他兄长袁绍了。袁绍和袁术一样,也早就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了。董卓行废立之事,立了长安天子,他袁绍不乐意,于是就要立幽州刘虞为帝。天子,董卓也好,袁绍也好,只是把他们当傀儡罢了。历史上的袁绍要是心中还有天子,早就把天子迎到冀州了。还有曹操什么事。而事实上,袁绍的谋臣们也都劝过袁绍了,让其迎天子车驾到邺。史载说是帝立既非绍意,竟不能从。于是才有曹操奉天子以讨诸侯的事。所以说,袁绍袁术两兄弟,其实是一丘之貉。

夏五月,北地大旱。蝗虫大起。好在先帝时,刘备曾献治蝗之策,多年不停完善下来,各州已经形成了一套有较防治蝗虫的机制。至于青州,更是不用说,田地里到处都是除蝗的人。青州的蝗虫尸体,也大多数都被百姓收拾回去喂了家禽。

虽然蝗虫不足以为害,但天不降雨,也是要老命的事。大河水位下降,小河彻底断流。用来灌浇的水渠已经干得龟裂。城外有些村庄,旱得连水井都枯了,没法子只能带着家小往城市迁移。

防旱在后世,都是一个头痛的问题。刘备也拿老天爷没法子。城郊还能派遣军士护送水车四处送水。太远了的地方他也没办法全部照顾到。只能让治下各县,妥善安置灾民,然后让荀等人安排救灾。

没有高速公路,没有矿泉水,没有救援飞机。就算刘备让骑兵用宝贵的战马拉车,运送一瓮瓮的水和食物送到各处,仍然避免不了有难民死亡。

难民们首先目标,就是青州牧府治所临甾城。络绎不绝的难民,拖家带口,往临甾而来。希望仁慈的刘使君能活他们性命。牧府民曹官吏早早出动,在城外搭建棚屋,粮食,饮水,还有医生,全部配齐。卢和罗耶珂也在牧府亲军的护卫下,出面慰问灾民,为夫君刘备分忧。

刘备又令亲军别设一营,以安置失去父母的孤儿,以傅干,黄叙两人为军司马,教孤儿文武事。

每逢天灾时,除了救灾,还有一项比救灾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就是打击流言蜚语和打击邪教。不管人类社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总会有这么一小撮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他们仿佛就是为了混乱而生。没有混乱就要想办法制造混乱,混乱了那就加上一把火让其更混乱。

刘备在舆论控制方面,一直做得还可以。但千防万防,还是仍然防不住这些人。这不,青州一旱,各种纬书图谶,各种小道流言就出来了。先是东莱有张勋,自称乃秦人之后,夜梦秦始皇帝,说汉既失德,他当代汉为天子,复兴大秦。这种搞笑的言论,也有人信。于是张勋聚众数百,于自己家中登基称帝,建国号为秦,分封群臣,广纳嫔妃。然后狂欢了几日后,带着几百人去打东牟城。被东牟令全歼。什么皇帝丞相皇后将军太子,一个没跑。

然后北海,平原等地,各有人诈称天命,聚众作乱。势力最大的,裹了一股灾民,人数竟然达到数千。刘备听了各地汇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后世也好,此时也好,总有那么一些脑袋进水的人,去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于这种情况,刘备也没什么好说的。下令各地官吏,对于首恶,见一个杀一个,不必过问。至于其他人,甄别之后,全部罚作矿奴。给你们安稳日子你们不愿意过是吧?那就别过了。都暴发天灾了你们还有精力造反,那就通通去给我挖矿吧。

有了刘备的许可,各地守令也是下手毫不留情。他们也无比痛恨这些垃圾。抓到头目了,二话不说砍了人头示众再说。抓到喽了,先查明是哪里人,外地的直接成矿奴,本地的,先打一顿,然后抄家,再送到辽东当矿奴。

刘备的铁血镇压,让青州人头滚滚的同时,也让无数家庭破产,妻离子散。荀等人去向刘备求情。想让刘备除了首恶之外,其他从众者处罚得轻一些。

刘备听了诸臣来意,冷笑一声,道:“文若,对待妖言惑众者,对待造反者。我的态度是绝不姑息。反现一起处理一起,绝不容情!我就是要让那些心怀叵测者知道我的态度,想在我的治下闹事,绝对没有好下场!为首者死,从众者罚没家产,贬为奴隶。这是我的底线。也让他们清楚得知,和我作对,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荀其实也不是想对那些人宽容。他只是想青州刚起大灾,又兴大狱,在这个紧要关口,还是稳妥一点为好,处理得轻一点,百姓也容易安抚一些。既然主公有了决定,荀便也不再多说。

青州各城,无数的人头高悬在城外,警示着后来人的同时,也告诉大家。刘使君不仅仅只有仁慈,他还有着残酷冷血的一面。谁支持他,拥戴他,他就会对谁仁慈。谁反对他,他就会对谁毫不留情。

在屠刀的面前,大家选择了服从。就是有那么一些漏网之鱼,也是躲入山林,或者是潜往他州。青州混不下去了,那就去其他地方吧。总有一个地方是可以被我们搅乱的。比如豫州。

夏五月,汝南、颖川黄巾又起。何仪,刘辟等各聚众数万,称将军,祸乱郡县。孙坚乃命程普守彭城,韩当还驻沛国。率祖茂黄盖自引军还讨黄巾。双方连战数月,何仪等不能敌,乃降孙坚。

烟冥露重霜风号,声悲色惨侵征袍。据鞍顾盼度沙碛,纵横白骨余残烧。这就是颖川、汝南两地的凄惨模样。

黄巾军与孙坚在两郡大战。郡县为之残破。到处都是死人尸骸,残垣断壁。豫州大乱,逼得一个不世出的英才出山了。

之前,刘备初得荀,喜不自胜,又谈及天下人物,与荀道:“似文若之出类拔萃者,天下何其少也。”

荀笑而对之:“徒负虚名耳。策画之士不输者,凉州贾文和,颖川戏志才,郭奉孝,钟元常,吾侄荀公达,此数人皆世之英才也。”

刘备听了这几个鼎鼎大名的名字,心中也是暗许荀知人。贾诩和钟繇就不说了,一个跟着凉州军阀混,一个刚到中央任官,便被董卓掳到长安去了。现在也是一直在长安天子身边。这两个人,关山阻隔,暂且不说。戏志才早早投了曹操。可是郭嘉郭奉孝和荀攸荀公达这两个人一定要抢到手啊。

于是刘备让荀给写了信,便派人去请这二人。结果遍访诸地,屡寻不见。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想找个不在家的人,实在是很有点困难。

刘备和荀是万万没想到荀攸被於夫罗抢到山中去了,然后现在又跟了吕布。至于郭嘉,少年时便知汉灵帝如此胡为,天下必乱。于是一直隐居不出,除了几个知交好友像荀戏志才这样的,天下也没人知道他。

后来先帝死了,郭嘉负笈出游,先是去见了当时天下名声最重,最吸引天下名士的袁绍。在袁绍那里待了一阵子,仔细观察之后,觉得袁绍不行。对辛评、郭图说:“夫智者审于量主,故百举百全而功名可立也。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于是便跑了。

后来诸侯讨董,天下打成一团,郭嘉觉得外面太危险,于是便跑回家中隐居。见汝颖多兵乱,又把家给搬了,搬到一个更隐蔽的地方,坐看天下风起云涌。

后来袁绍另立天子在洛阳,刘备出为青州牧。郭嘉便想北见刘备。方欲行,母丧。守孝三年。再想北行,豫、兖到处都是黄巾,后来兖州来了曹操,豫州有了孙坚,情况才好一点。然后这时,郭嘉又大病一场。

郭嘉身体一向虚弱,因为他酗酒无度。后来于三十八岁那年便英年早逝,估计也是这个原因。好吧,哪儿也不能去,那就先家里蹲吧。好不容易把病养得七七八八,这颖川又遭贼了。

郭嘉就很郁闷,咱颖川啥也没有,地里也不长黄金,你们黄巾贼怎么就喜欢在颖川闹事?动乱的地方,总归是不安全,于是郭嘉就想一劳永逸的搬次家了。思前想后,天下最稳定的地方,莫过于刘备和曹操。

至于袁绍和袁术两兄弟,在郭嘉看来,不过是两只暂时虚高的垃圾股罢了。不需要多久,他们必定败亡。荆州刘表那儿也不错,可是郭嘉想到医生说过,他的身体状况不宜居于南方。于是便不再考虑刘表了。

刘备和曹操,在郭嘉眼里,都是不世出的雄杰。两人各有千秋。刘备宗室之后,虽然家世败落,但少有才名,形象伟岸,黄巾以来,屡立大功。现在占据青州和辽东。曹操累世高官,少时便仗义施财,交游广阔,亦崛起于黄巾乱后。现在占据兖州和徐州两郡。

郭嘉认为,若是有人能够扫平海内,成就王霸之业,必是这两人中的一个。至于选谁做老板。郭嘉还是打算亲自去见一见这两人后做决定。毕竟,第一印象非常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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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游说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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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不止青州刘备那儿遭灾。幽州,冀州,兖州,豫州,凉州……除了南方好一点,其他诸州,到处都是一片哀声。

鉴于旱情严重,各大军阀也就各自罢兵,回自己地盘处理内政。孙坚回到豫州,就和叛贼大打一场,虽然迫降了叛军,但整个豫州仍然散发着躁动不安气息。就在孙坚边剿边抚,为稳定豫州而努力时。郭嘉选了个良辰吉日,出门远行了。

兖州和青州挨着,而且两个州牧身边,都有他的故人。是以郭嘉出门时的心情很轻松。颖川往北偏西就是洛阳,往北偏东就是兖州陈留。没走几天,郭嘉就到了曹操的地盘。

曹操自到兖州之后,因为没有爆发边让血案,所以陈宫等人还是倾心辅佐。曹操也非常信任陈宫。视之如腹心。就如同历史上吕布妻子说的那样,曹公待公台如赤子。陈宫受曹操厚恩,心下感激,为其倾力拉拢兖州士族。

曹操为什么要杀边让,因为汉末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品评人物,许靖兄弟曾在洛阳搞了个月旦评,一旦被许氏兄弟称赞,则士子声价百倍。而边让,就喜欢参加各类品评。他年少成名,文章也写得好,尤善于辩论。所以每次有品评人物的座谈会他只要有时间都不会错过。历史上的边让辞官不做,从九江回老家隐居之后,仍然改不了好清谈的毛病。他名气大,兖州士人也喜欢往他这里跑。有回可能是喝大了,边让就在席中说曹操如何如何,大概是说他宦官之后,不配牧兖州云云。本来也是酒后闲谈,民不举官不究,结果偏偏就有人去告密了。曹操听了,哪里受得了这个气,老子好不容易坐稳兖州,结果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下面添乱动摇我的根基。于是一气之下直接让人把边让给宰了。陈宫和边让等人交情深厚,又见曹操如此冷血无情,也被吓住了,生怕哪天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就步了边让后尘,于是便密谋反了。可以说,边让这张破嘴,害死了不少人。

现在边让屁颠颠的跑到青州,也算是为兖州的繁荣稳定做出了伟大的贡献。没了边让这号人在兖州,其他人虽然也经常小聚,但也没人像边让一样胆大包天,对兖州的统治者曹操搞人身攻击。曹操自然也不会发飙。

陈宫一心一意为曹操着想,于是给曹操先后举荐了山阳李乾,阳平乐进,东阿程昱等人。这些人,全都是兖州本地土著,要么家族实力雄厚,要么知兵能战,要么有治平之才。李乾可能很少有人知,但他有个侄子,就是名气不小的李典李曼成。乐进,不用说了,后来的五子良将之一。程昱,陈宫的评价则是天下奇才。

曹操一一试之,果然都是自己紧缺的人才。于是,越发心喜陈宫。之前鲍信死,曹操得了泰山军,泰山军中也有个好汉,就是于禁。如今曹操麾下雄才济济,好不兴旺。

这日,曹操与诸人坐谈,道:“吾得兖州以来,多赖诸卿齐心戮力,方有今日之气象。今年秋察将至,望诸卿严审郡县,若有不法或怠政者,并皆革免。到时郡县必有出缺,诸卿可多举荐英才,秋察之后,补任四方。”

众人应命称是。曹操看了一眼戏志才,笑道:“公台所荐,皆为大才。汝、颖居天下之中,亦多奇士,志才何不为我荐之?”

戏志才对道:“颖川之士,辛评、郭图、淳于琼已归袁绍。钟繇远在长安,荀在青州,徐庶、司马徽远遁荆州。独有荀攸、郭嘉、陈群等不知所踪。某之前已告之主公,主公亦有安排军士寻访。至于其他,皆碌碌之士,才具不足惊动主公也。”

陈宫、程昱等人亦在席中,早就听闻颖川人才辈出。现在亲耳听到戏志才掰着手指一算,才知道颖川人的可怕。竟然散布天下,而且都还混得不错。袁绍那儿就不说了,辛评郭图都是重要谋士,淳于琼是带兵大将。荀在青州,是刘备的谋主。戏志才在兖州,地位也是非同小可,和自己等人同列。还有钟繇,自己等人也多次听说过他的名字,其人有长材,性稳重,善书。也是一等一的人物。如今沦落在长安,随驾在长安天子跟前。

陈宫、程昱等人心想,要是能把这些人聚在一起,扫平天下,又有何难哉?想到精彩处,不禁心驰神往,难以自禁。于是纷纷进言,让曹操加大寻找荀攸、郭嘉以及陈群等人的力度。这种事,曹操自然不会拒绝,于是欣然许之。

于是郭嘉方出陈留,就悲剧了。到定陶时,他就发现,城门处的军士对负剑远游的士子格外关注。收城门税的时候还要让登记下姓名籍贯。郭嘉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其实这是曹操手底下人想出来的笨办法。主公不是要找人嘛,兖州外的只能听天由命,但兖州境内的工作,一定要做好做细致做扎实,不能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于是,每个城池,都有一份名士名单,被守令和城门尉熟记。若有人从此过,只要登记下姓名籍贯,就知道这人是不是主公需要找的人。

郭嘉还打算远游到青州,先见了刘备,回程的时候再来见曹操呢。结果刚出陈留,在济阴郡定陶就被发现了。

他在定陶城门口,等候进城,军士二话不说就把纸笔扔了过来,让郭嘉填写。郭嘉疑而问之:“何以如此?”

军士对道:“此兖州新政,志在追查亡命。”

郭嘉听了也没多想,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自己又不是犯法之徒,于是刷刷刷就写上自己的名字。

军士看了看,然后自怀晨掏出一本册子,翻了翻,大喜,呼道:“抓到一个了,抓到一个了。”

闻声,呼啦一下,城门洞中便冒出一伙人来,为首的那人,正是城门尉。鼓着一双豹眼,脸上喜笑颜开,喝道:“在哪里!”

军士把手一指郭嘉,一群人便把郭嘉给围住了。唬得郭嘉往后一退,把腰中剑给抽了出来,挽了个剑花,道:“某乃奉公守法之人,素无恶迹,尔等可不要抓错人了。”

城门尉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名册,上前对郭嘉唱了个大诺,道:“可是颖川郭嘉郭奉孝先生?”

郭嘉见这人如此,不像是对自己有恶意,于是心中稍安,便道:“某便是。”

城门尉听郭嘉确认,心中大喜,这回可立大功了。于是道:“奉主公之令,小人在此迎候先生多时矣。还请先生随我进城。”

郭嘉一头雾水,跟着城门尉进城的同时,不断询问,在城门尉夹七夹八的叙述下,郭嘉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好友戏志才向曹操举荐自己。曹操屡寻自己不得,于是派人在天下四处寻访自己的同时,还在兖州境内各处城池设立名录,以免错过自己。

还没见到曹操呢,郭嘉心中就有些感动了。然后进了定陶,济阴太守,定陶令纷纷登门前来拜访。又请郭嘉好吃好喝的在这先待着,说已经上报牧府,不日曹公将至。郭嘉盛情难却,也便熄了北行之念,心想就先待在这见一见曹操再说吧。好友戏志才也多年不见了,不知道他还可好。

曹操在昌邑,闻报郭嘉在定陶,大喜,于是带了戏志才往见郭嘉。两人一见,闲谈了一阵,彼此觉得第一印象还算好。于是曹操便有些迫不及待了,立马就对郭嘉道:“吾素怀匡济天下之志,常恨己之力有不逮。今天下纷扰,士民亡散,吾闻奉孝大名久矣,今诚心来此,还请奉孝不吝赐教。”

郭嘉只是笑而不语。曹操何等鬼精灵的人,一想糟了,郭嘉可能不是来寻自己的。往北行,既不是寻自己,郭嘉又早早放弃了袁绍,那除了刘备还有谁,总不能是去投靠公孙瓒吧?曹操于是强忍心焦,不再多言,只听郭嘉与戏志才论离别之情。

好不容易煎熬到席散,曹操别过郭嘉后,拉着戏志才急匆匆到了自己居所,便叹道:“志才啊志才,奉孝心不属我,如何是好啊!”

戏志才笑道:“主公勿慌,奉孝本意先往青州见刘使君后再来兖州拜见主公。不过有我在此,无论如何,定要说得奉孝来投,心甘情愿入主公囊中才是。”

曹操心中一松,笑:“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去青州刘玄德那里啊。

戏志才又道:“臣有把握说服奉孝,到时,还望主公勿怪奉孝北行之举。”

当今离乱之世,主择臣,臣亦择主,这个道理,曹操自然懂得,哪里有怪罪之意。于是连忙允了下来。送了戏志才离开之后,曹操心中又在念叨,不知道志才什么时候才能够说服郭嘉啊。

曹操麾下,大将众多,如夏侯夏侯渊兄弟,曹仁曹洪兄弟,于禁,乐进等,都是一时之选。文臣方面,处理内政的有毛。能为一州之镇,自己率军出征托以大事的,有陈宫。但真正的筹画之士,就只有戏志才和程昱,除了这四个算是能力突出的,在文臣方面,曹操真的是缺人。不像刘备,在青州搞了个书院,无数大儒远道而来不说,麾下还有荀、卢敏、简雍、孙乾、崔琰、管宁、邴原、国渊等一班文臣辅佐。更不用说刘备的岳父卢植了。这个允文允武,能够独当一面的老头儿,如今还在为刘备在辽东奉献自己的光和热。

刘备麾下已经这么多人了,再让郭嘉跑了过去,岂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了?曹操的消息其实已经滞后了,若是他知道刘备手中还有诸葛谨,诸葛亮,傅干,黄叙等后备梯队,而且还和他一样,在满天下的寻访荀攸等人,只怕是要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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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游说郭嘉(二)

戏志才从曹操那儿出来,又去了郭嘉那儿。两人少时订交,后来天下大乱,各奔东西。已经多年未见。今夜得秉烛夜谈,然后再抵足而眠。

两人在郭嘉房间置了酒菜,这一说,就天南地北,事无巨细,打开了话闸子就有点收不住了。最后戏志才有点撑不住了,又犹觉未尽兴,于是自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对郭嘉说:“奉孝,来给你点好东西。”

戏志才拿着瓶子一倒,倒出两颗药丸。郭嘉大感兴趣,问此是何物。戏志才一脸得意洋洋,道:“此物乃我翻遍道家典籍,又请教道家高人,炼制而出。体力不足或睡意渐浓时服之,则神明开朗,体力转强。我随曹公东征西讨,四处奔波,此药有大功。”

郭嘉也是个弱鸡,听了眼睛一亮,喜道:“竟有此药,志才,给我尝尝。”于是,两人便分而服食之。

把这药吃了,不一会儿,果然是身体热,心潮涌动,郭嘉闭眼细细感受了一番,只觉得此时自己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双手一捏拳,恨不得要一个打十个。于是郭嘉便叹道:“真神仙方也!”

曹操要是知道这两个家伙偷着乱服丹药,只怕是要气死。

这一晚,两人直聊到金鸡报晓,东方隐白,这才相视一笑,抵足而眠。接下来几日,戏志才带着郭嘉,四处乱窜,观山川之险峻,看流霞之奇妍,听松涛之阵阵,思往昔之流年。

这日,戏志才和郭嘉游雷泽后兴尽而返。归途中,戏志才对郭嘉道:“奉孝,曹公与青州刘使君,皆非常之人,世之杰也。然若奉孝欲择其二者而辅之,吾劝奉孝佐曹公。”

郭嘉诚恳的道:“还请兄为我试言之。嘉敢不洗耳恭听。”

戏志才便道:“且不论曹公与刘使君如何。青州已有卢敏、崔琰、国渊等诸多英才,又有文若为长史,总揽诸曹事。奉孝肯居于诸人之下乎?岂不闻宁为鸡,勿为凤尾之语乎?”

“且刘使君负海内盛名,又有书院一班大儒。持正方重,于礼最为讲究。文若也是这般。你这性子,能受得了这等约束?”

颖川集团也是分等级的。像陈、荀等大族,传承久远,累世出高官,所以讲规矩,讲礼仪。而像戏志才,郭嘉,徐庶等,都是小门小户,平日的管得人少,行为也大多不是很检点。至于寒门,哦,这个时候的士族已经不屑于与寒门交往了。郭嘉和戏志才,还有荀彧,陈群等人虽然少时订交,但说起来,还是郭嘉和戏志才关系好点。郭嘉的行为,陈群就很看不上眼。历史上他曾经数次向曹操告状,举报郭嘉行为不检,没规矩。陈群就是那个九品中正制的创始人。

要是这会就有九品中正制,让陈群来给郭嘉定品的话。按照家世和行状还有才能来评,像郭嘉这样的,搞不好陈群会给他评个中下出来。

“至于曹公,少时便以侠闻,其行径,我辈中人也。且受费亭侯声名之累,为州郡士人所讥。是以府中才俊,亚于袁、刘。而每有归附,必欣喜若狂。曹公闻奉孝大名久矣,今若来归,曹公必降阶以迎也。还请奉孝熟虑之。”

戏志才一边说,郭嘉一边听。还别说,戏志才那是真的了解郭嘉。字字句句,都说到了郭嘉的心里去了。他本就是个不大受礼教束缚的人,想到青州那边儒士云集,心中就有些打鼓。再听戏志才一具体分析,想想也对啊。刘备那里已经有那么多人才了。自己这个时候跑去抱大腿,虽然也充分相信自己的能力。但无论什么时候,论资排辈都是存在的。那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啊。

而曹操这里就不一样了,谋士只有两三个,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小伙伴。再想想刘备和曹操的性格。一对比,嗯,还是曹操比较符合自己的性子啊。看看曹操少年时,哦,任性好侠,放荡不羁,不修品行……这,这简直就是自己最好的带头大哥啊。

在刘备那儿,规矩多约束多,出头难。在曹操这,规矩少约束少,出头容易,与老板性格对脾气合。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就选曹操吧。

郭嘉做了决定,和戏志才一说,戏志才就笑了:“奉孝,文若少时便力压颖川男儿,号称王佐之才。你我便好生辅佐曹公,让天下人看一看,谁才是真正的王佐之才。”

郭嘉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志才此言,正合我意。”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要说郭嘉和戏志才对荀彧服气,那也只怕是不可能的。就算口服心也不服。既然如此,那大家各选主公,比划比划罢。看看这天下,究竟是谁最后能更胜一筹。

这晚,戏志才便带郭嘉去见曹操。曹操在房内正在洗脚,听得戏志才带了郭嘉来见,忙请入内。心想,这肯定是戏志才把郭嘉给说服了。激动之下,不能自己,竟然一脚把洗脚盆给踢翻了,赤着脚便跑了出去。

戏志才和郭嘉方入内院,便见曹操衣衫散乱,赤足立于门前。不由大惊。曹操见了二人,喜而前迎,道:“吾得奉孝,如鱼得水,如虎添双翼,如桓公遇管子也。”曹操大喜过望之下,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你想当齐桓公,这是想干嘛呀?

戏志才和郭嘉互望一眼,戏志才眼神传讯,怎么样,奉孝,曹公礼贤下士,没错吧?郭嘉眼神回讯,曹公如此对我,哥们我太感动了。一定要倾心辅佐啊。

于是郭嘉便拜道:“阳翟郭嘉,拜见主公。嘉卑鄙之士,薄有微名,不敢当主公之赞。”

曹操握住郭嘉双手,笑得脸上核桃纹都散了:“当得起,当得起。”没跑到青州去,怎么样夸赞你都没错。

曹操更衣后,出来与郭嘉相见,讨论时局。曹操为目前的困境深感苦恼。先是北面与袁绍交恶翻脸。然后为了徐州这块肥肉,又与玄德起了隔阂。这下好了,四面皆敌,他就是想搞下大动作,一鼓作气拿下徐州。他也不敢倾巢而出了。于是便问计于郭嘉。

郭嘉也毫不客气,一上来就指责曹操的战略错误。

“自先帝崩殂以来,天下纷扰,汉室倾颓。是以诸侯各割州郡以自守。然袁绍已得司隶与冀、并之土,此天下之菁华也。北地豪雄,袁绍第一。暂不可与之为敌。南方荆、益,西北凉州,关山远阻不足为眼前之虑。吾观天下诸侯,有雄霸之才,能匡济天下者,唯主公与刘备尔。主公与刘备近在咫尺,可提防但暂时不宜交恶。否则,受益者,袁绍也。

主公受笮融之惑,南下徐州,既无朝廷之名份,又恶了青州刘备。虽得二郡,却又与袁术孙坚兵戎相见。此可谓得不偿失也。以吾之见,不如尽弃徐州之土。”

曹操听到这里,大惊失色:“奉孝,我兖州拓地不易,徐州二郡,岂可轻弃。”

郭嘉笑道:“主公,袁术狂悖,无视朝廷之命,引兵攻占扬州,又乱命孙坚逐豫州刺史周喁。此等无君无父之人,主公不如请旨洛阳,举兵而攻之。此天下之大义也。如此,既合袁绍之意,又可缓和青州。且豫州中原之地,丰沃不下冀州。若得豫州为根本,而后屯田抚民,训练甲士,招募豪杰,待天下有变,主公挥师向北可击袁绍,向南可击刘表。如此,大业可成也。”

曹操听着听着就心动了。豫州是个好地方啊,如今却被袁术势力孙坚给占据了。袁术偷袭兖州,自己早就和他翻脸了。而且袁绍与袁术两兄弟也是一肚皮子账。要是自己请旨洛阳去打豫州,袁绍肯定乐意在旁边看热闹。得了朝廷的许可,自己就有理由出兵。到时若是把豫州给打下来了,就是把徐州二郡让与玄德又如何。

占着朝廷大义名份打豫州,既得实利又能给自己出气。早该这么干呀。怎么就听了笮融的去徐州呢。糊涂啊。想想也是,跑那么远去徐州,也是和袁术孙坚打,那还不如就在自己家门口打孙坚呢。多方便。

曹操一想明白,再看郭嘉,眼睛里满满全是欣赏。果然是大才啊。历史终于回到了它的轨道,曹操还是决定要和历史上记载的一样,得了兖州,先打豫州了。于是曹操就问郭嘉:“那徐州?”

郭嘉便笑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主公可与青州刘使君慢慢谈。”

八月,天降大雨数日。旱情解。九月,曹操尽收屯田军粮。于是上表洛阳。言袁术藐视朝廷,无故而夺扬、豫。曹操不才,愿为朝廷分忧,请兵击豫州。以逐伪官,定名份,抚百姓。袁绍录尚书事,总揽朝政。洛阳方面看了一眼,便把曹操的奏章转给冀州。袁绍看了一眼,冷冷一笑,曹操你不就是想找个借口打豫州吗。反正豫州也不是我的,你们打去吧。最好都把脑浆子打出来,然后同归于尽。

于是袁绍大笔一挥。准了。

曹操又去信刘备诉苦,说当时笮融说徐州有变,我心忧杀父仇人之未获,于是便急急忙忙南下徐州。结果到了那,才知道,徐州牧陶谦早就有意让玄德你兼领徐州,只是当时骑虎难下,将士们立功心切,不能随意违拂之。现在我已经抓住了那几个贼酋,血仇已报,将士们也打算返回兖州了。既然徐州百姓翘以望玄德,那便把琅琊和广陵让给玄德吧。希望我们能够重修旧好,不要为一点小事情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第二百九十章 攻取会稽

刘备得了曹操的信,心想曹操想干嘛呢这是。要让刘备相信曹操有这么好的心,那是绝无可能。于是刘备命人探听消息。未几,果有消息传来,曹操上表洛阳,欲兵出豫州,攻打孙坚。

刘备一笑,原来是另有所图啊,这才对嘛。于是欣然接受了曹操释放的善意,也做出了自己的姿态,仍令关羽兵屯高唐,保持着对冀州方面的军事压力的同时,也让曹操少一点后顾之忧。

刘备调兵遣将之后,就派人去问曹操,说孟德兄啊,你的好意我收到了。我们相识多年,又同殿为臣。一切都是为了大汉好,一点小误会说开了无所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哦对了,我这边,什么时候能接收琅琊和广陵二郡啊?

曹操就回复了,玄德,我兖州今年遭了大灾,因为紧缺粮食到处死人。现在徐州那边还在和袁术两军对峙,朝廷又下旨让我攻打不听命令的豫州孙坚。朝廷的命令我不得不听从啊。我现在是忙得顾头不顾尾。你稍等些时日,待我州中形势好转,或者是我打下了豫州,立马就从徐州撤兵,把二郡让给你。

刘备又回信,孟德兄,既然你都忙成这样了,徐州方面就让我来替你分忧吧。你也好早点撤兵回兖州,兵合一处去打豫州。

曹操便回信说,玄德,我要是现在就把琅琊和广陵让给你,袁绍袁术兄弟俩不就立马知道我和你联盟了吗?这俩兄弟,都敌视我们。到时候,袁术有了防备,我攻打豫州更加困难。袁绍有了防备,必然会搞小动作,扯你我的后腿。所以,咱们都不要着急,慢慢来。哎,我说玄德,你不会是不相信我吧?

刘备以信示众人,笑道:“孟德欲图豫州,又难舍徐州。此时心情之复杂恐怕是难以形容啊。”

荀彧沉吟道:“必有策士为曹操筹画。曹操如果继续南向徐州,后方则受冀、青之牵制,前方则临豫、扬之兵锋。无朝廷之专命,失之天时;徐州新得之土,不熟地形,失之地利;徐州与曹操有隙,民心难抚,失之人和。而豫州则不然。孙坚归附袁术,袁氏兄弟素来不和。是以曹操攻打豫州,其必合袁绍之意,故能得朝廷专以征伐之名。又欲让二郡予我青州。如此,曹操攻打豫州时,兖州无后患之忧也。”

这其实是一种利益分配的潜规则。豫州和刘备、袁绍都隔得远。所以刘备对曹操打豫州无所谓,没办法,手不够长啊。而袁绍一方面是隔得远,另一方面是和豫州有仇,他自己任命的豫州刺史被孙坚打跑了啊。所以更加乐意见到曹操打豫州。而徐州则不同。徐州也挨着刘备,刘备对徐州岂能无意?而袁绍则是因为不愿意曹操占便宜。朝廷都还没来得及吭声,你曹操急急忙忙的跑过去算什么?所以曹操去徐州,袁绍、刘备都反对。然后在背后给你使阴招,下绊子。曹操去打孙坚,袁绍、刘备都赞同,在背后给你鼓劲加油。

兴平三年,建安六年冬十月,曹操举兵讨豫州。一战而下鲁国,鲁国相袁忠逃至沛国,于沛县聚拢残兵,加固城防,以拒曹操。

王朗,字景兴,东海郯人。早年师从太尉杨赐,因通晓诸经拜为郎中,杨赐死,弃官为其服丧。天下大乱,隐居家中。陶谦至徐州,举其为茂才,拜治中从事。屡谏陶谦而不听,为陶谦所不喜。出为会稽太守。任内屯田修渠,颇多抚民之举。多得百姓爱戴。时有吴人严虎,天下大乱时,聚众作乱。自称大帅,号为白虎。因中原大乱,当时的扬州刺史陈温也在到处灭火。无人理会这个小蟊贼。结果拖到现在,竟然让他成了气候。此时的严白虎,拥众数万,往来侵袭吴郡和会稽。因其是本地土著,民多与其暗中沟通。所以两地太守剿了数次却仍然拿严白虎没办法。

王朗清正之人,袁术和刘繇相争,王朗自然是偏向了刘繇。于是,心气不顺的袁术,便遣孙策来“帮助”王朗剿匪了。

孙策率军到了会稽,派人来见王朗。王朗惊道:“严白虎之根本在吴郡,孙郎欲讨白虎,怎地不往吴郡,却往我会稽来了?”

主簿就在旁就道:“此恐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王朗怒道:“袁术,真汉贼也。欲使孙策图我会稽,吾必死战之。”于是下令郡中将士,整顿军备,以防孙策。

又遣人往孙策处,拒绝他入境:“严白虎祸乱乌程,此将军之乡土,乌程侯之食邑也。将军不往救,来我会稽何意哉?”

孙坚被封乌程侯,乌程县名义上都是他的食邑之地。王朗的意思就是你孙策自己是吴人,乌程又是你父亲的封地。现在严白虎在那里弄得乱七八糟,你快去帮你的乡党吧。别来会稽搅和了。

孙策被袁术忽悠二次了。这次又兴冲冲的来会稽,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若是袁术守信拜他为会稽太守也就罢了。若还是失信,那他就自己直接占据会稽。袁术有本事就让他派人来和自己抢。毕竟事不过三,还把自己当傻子那就别怪自己直接翻脸。

孙策接到王朗的来信,自然不会退兵去吴郡。刘繇还在吴郡呢。自己和刘繇拼个两败俱伤,然后让袁术跟在后面捡便宜,这事自己可不能干。还是先趁机占了会稽再说吧。

于是孙策便率军渡(浙)江,兵临余暨。余姚虞翻是会稽名士,王朗来此,辟其为功曹。此时虞翻正在家服父丧,闻孙策兵进会稽,而太守欲据城而战,大惊。于是脱了孝服,往见王朗。

虞翻见了王朗,便道:“王公,孙策骁勇,因是吴人,又深得士民之心,吾以为战之不利,不与避其锋锐。”

会稽一郡精华,全部在北部。若是避孙策之兵锋,那要让我去哪里?王朗心想虞仲翔你未战先怯,真是徒称名士。于是便不听虞翻之言。

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军队基本上都以乡党、宗族等关系来形成利益共同体。比如曹操就喜用宗族大将。而五子良将中,于禁是泰山人,只有他能够带得动鲍信留下来的泰山兵,乐进也是早期便具有募兵权的将军,徐晃则是取代白波贼兵的杨奉成为白波兵的代表,张辽是并州骑的代表,张颌是冀州兵的代表……只可惜了李典,因为出身兖州豪族,虽然本事不小,但曹操惯来喜欢打击豪强,是以一直不受曹操重用……

孙坚孙策的班底也一样,除了最早跟随孙坚的部将,也大多都是宗族和吴人。像朱治,吴景,孙贲等。哪怕是和孙策大战一场的陆康,其子孙亦为孙氏所用。这,就是乡党的力量。哪怕是千年之后的后世,各种地域也是屡见不鲜。

是以,虽然王朗治理会稽劳苦功高,但是会稽士民听说孙策来了,心里面一盘算,哎哟,相比起来,还是孙郎是自家人啊。太守虽好,毕竟也是个外人。听说要打仗了,百姓心里很害怕,又畏惧孙策的威名,于是纷纷逃避山野。王朗要抵抗孙策,靠他一个人又不行,要征调民夫转运物资,协助守城,四处都缺人的时候,百姓却都藏起来了。王朗差点没被气死。

余暨令在城头见孙策军势齐整,谓左右道:“孙郎不可挡,不如降之以保百姓。”反正挡不住,不如投降了算了。既能保住自己家小,还能在地方赢个好名声。于是余暨令开城出降孙策。

孙策见了余暨令,好言抚慰,还令其为余暨令。又严令军队,不得虏掠百姓,鸡犬菜茹,一无所犯。百姓见了,欣喜不已。更视孙策如自己人。于是民心归附,百姓们在乡老的带领下,各具牛酒以劳军。余暨令也是大喜过望,幸好没为太守卖命。否则哪有这等好事。

各县守令闻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闻孙策军至,纷纷出降。孙策一如往故,还命其等为令吏,分守诸城。王朗听闻,长叹一声,也不守城了,自引一军来寻孙策,战之,败绩。军士官吏多逃散。是时,只有虞翻在侧。王朗道:“悔不听仲翔之言,如今却是连累仲翔了。”

虞翻道:“吾为会稽功曹,替太守分忧,分内之事也。”

于是王朗聚拢败军,且战且退,一路从山阴退到诸暨,又从诸暨退到乌伤,永宁。孙策还不罢休。又打永宁。永宁一战,王朗再败。退无可退,只好乘舟出海,以避孙策。海上漂泊了数日,王朗自闽江口上岸,到了东部侯官(东冶)。结果东冶县长闭门自守,拒绝王朗这个前太守进城。

虞翻翻墙入内,说服了东冶县长,东冶县长这才把又累又饿的王朗诸人放入城中歇息。过了几日,恢复过来的王朗对虞翻说:“仲翔,这一路上,幸亏有你相护,否则,我只怕已经困死沟渠之间了。你有孝在身,家中还有老母亲,别跟在我这里了,早些回家去吧。你不用担心我,我有自知之明,既然非是孙策之敌,这会稽太守,便让强者来做吧。我会和他谈的。”

虞翻出来这么久,也确实是挂念家里。既然王朗已经安全了,自己也算是尽了臣属的职责。于是便拜了一拜,返还余姚去了。

王朗在东冶,书信一封,命人送去给孙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九十一章 攻取会稽(二)

王朗在信中说自己败了,孙将军要是想要王某的首级,王某就在东冶。只希望孙将军能放过他的家小,得了会稽之后,善待会稽的百姓。

没几天,孙策便亲自来东冶了,进城去见王朗,王朗见了孙策,面不改色,问道:“孙将军来取朗之首级乎?”

孙策拜道:“景兴有治平之才,吾不如也。还请景兴仍为会稽太守,治政。我则管军。一内一外,文武分治,岂不快哉。”

孙策这也是防止袁术反悔。若是能说动王朗投靠自己,那这个太守的名分要不要就无所谓了。只要会稽的实际掌控者是自己就行了。

听得孙策说降,王朗笑道:“我只为汉之会稽太守,不为袁术之会稽太守也。”

孙策一阵尴尬,心道袁公路啊袁公路,你这是惹了多少人啊。又苦劝一阵,王朗只是不依。说要杀自己都行,反正自己不做官了。

孙策见苦劝无果,便道:“那景兴你要去哪里,我可以派兵护送。”

王朗坦然道:“扬州刺史刘正礼如今正在曲阿,我乃前会稽太守,受刺史节制,今欲前往曲阿。”

孙策一听,这哪里行。刘繇那里正缺人,你要是去了,我岂不是资敌?于是死活不肯。无奈之下王朗又道:“故交华子鱼为豫章太守,愿往之。”

孙策一听,是去华歆那里,便放心了。只要你不去曲阿添乱,随你去哪。

于是孙策派人取了王朗家小,让军士一路护送王朗到豫章去了。

孙策占据了会稽全境后,派人向袁术报捷,袁术闻之大喜,于是任命孙策为会稽太守。这个时候,形势对刘繇就非常不利了。刘繇刚来扬州时,庐江、会稽、吴郡三郡太守都是他的铁杆,而袁术只是牢牢控制住了丹阳和九江。至于豫章太守华歆,他是袁术的也听,刘繇的也听,只图个保境安民。等于扬州六郡,刘繇有一半。所以他才能够聚拢人马,收集钱粮,于曲阿和袁术隔江相抗。

现在孙策先拔庐江,又占会稽。这一下就失去了两个重要的外援。从此之后,这两郡的人员物资不再为他所用。攻守之势立转了。

孙策占了会稽,四下抚民,然后又亲自去虞翻家里拜访他,说服他继续任会稽太守功曹,旋即又任命在寿春结交的吕范为余暨令,原余暨令转任会稽太守从事。其余一切皆从王朗时如故。于是一郡皆安。

袁术在九江,见孙策前后攻城拔地,恐其坐大。因周瑜功多,欲用周瑜为己将。周瑜知袁术不能成事,哪里肯应,于是说庐江大战一场,郡县残破,自己心有不忍,愿回去建设家乡。袁术见周瑜说得情真意切,又想周瑜既去庐江地方上任职,那么就不能带兵援助孙策。也是好事一桩。于是出周瑜为庐江郡居巢县长。

又见孙策得了会稽,为免孙策闲着,又下令让孙策击严白虎和刘繇。

孙策得了袁术之令。也觉得王朗之前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家乡不能让严白虎这类人纵横破坏。于是整顿三军,欲跨江讨伐严白虎。严白虎听闻孙策据有会稽,又有渡江之意,于是遣弟严舆来请和。

孙策兵方临江,闻严白虎前来请和,便许之,想听听这叛贼想说什么。于是迎严舆入营。严舆来了,对孙策说:“吾兄有言,愿只言与将军听。”

哦,要独谈啊。行。孙策便遣左右退下。族人孙河在旁,大惊,他听闻严舆有勇力,万一这人心怀不轨,到时坐中只有两人,该如何是好?于是在旁边连施眼色,孙策故作不知,孙河出帐,伏刀斧手于外,自提剑于手,心想只要帐中有异动,便立马冲进去,把这严贼砍为肉泥。

孙策与严舆对坐,见严舆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貎状武勇然目光闪烁,于是和严舆笑谈了几句,突然便把腰间配剑抽了出来,以刃斩席。严舆被孙策唬得身体往后一仰,面露惧色。

孙策便笑道:“我闻卿能坐跃,剿捷不常,聊戏卿耳!”

严舆心中大骂,有这么戏弄我的吗,吓得老子一身冷汗,便对道:“我见刃乃然。”

孙策一听,便知这家伙没本事。真有本事的,斧刃加身都面不改色。自己抽剑吓唬一下就体动失色。算什么好汉。这样的人,也没资格和他谈判。孙策瞬间对严舆和严白虎失去了兴趣,喝了一杯酒,孙策道:“我来送卿上路。”于是取剑一掷,正中严舆心中。严舆大叫一声,仰面就倒。

孙河在帐外,听得帐中有声,一声号令,率人杀了进去。孙河提了剑,杀气腾腾,却见严舆栽倒在地,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而孙策自据其席,饮酒如故。于是立马下拜请罪。孙策见了孙河这阵仗,也知道他是心忧自己安全,如何肯怪。好言抚慰之后,又置酒肉以赏甲士。

孙策率军渡江,兵进钱唐,与严白虎战,大破之。严白虎弃守其堡垒,亡奔余杭。孙策便占钱唐、富春两县。正欲引兵往余杭。忽闻吴郡太守陈瑀遣使者来。迎入内,使者便对孙策曰:“将军已据会稽,又欲图吴郡?”

孙策道:“受袁将军之命,往讨严白虎。故来之。”

使者道:“严白虎已为将军所破,还请将军还会稽。”

孙策只是摇头,道:“不见严贼首级,吾不退兵。”

使者没法,回报陈瑀,陈瑀怒道:“小儿复望我吴郡,好大的胃口。”于是报于刘繇,引兵备战。

孙策连番大战,军士疲惫,且又至冬月,时不利战。于是便罢战休整。以待时机。袁术在九江,扬州六郡,他已得五,孙策又蹑刘繇后攻入吴郡。眼见占据扬州全境在即,袁术喜不自胜。因有豫、扬二州,又新得徐州三郡,自以为汉室倾颓,天命在己。于是便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曹操占了鲁国,又分兵打陈留。不过孙坚也不是好惹的。连遣大将与曹操战,两军互有胜负。除了之前曹操突然动手,偷袭鲁国到手后,再也没有得到豫州寸土。曹操被孙坚牢牢的顶在了豫州边境上。两州大军进入了相持阶段。

曹操和孙坚大战,旁边看得最开心的还是袁绍。他总算,能腾出手来收拾公孙瓒了。之前因为并州有吕布和於夫罗还有张燕的黑山军在不停的闹腾,但如今於夫罗死了,吕布消停了,自己和张燕也谈妥了条件,互不侵扰。那么,就彻底解决公孙瓒这个心腹大患吧。

于是袁绍秘密遣使去了幽州,去求见鲜卑和乌桓各部,表明结盟的态度。诸部胡人大喜。袁绍威震河北,有这么一根大腿抱,还怕什么公孙瓒。于是纷纷拍着胸部许下誓言,说袁公打公孙瓒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派本部精骑相助云云。

袁绍勾结胡人,又使高干遣并州精锐来助,于是大举兴兵,屯军广川,欲北击公孙瓒。公孙瓒闻讯,也尽起大军,南下涿郡,兵临巨马水。大战一触即发。

公孙瓒为人刚愎,又好记过忘善。因怪刘备不与他联手打袁绍,这几年,也渐渐不和刘备联系了。刘备也拿这个老同学没办法,自己被辽东拖了后腿,两线开战岂是说说就行的。真掺合进去了,指不定就把青州给拖垮了。现在这个混乱的时候,高筑墙,缓称王,广积粮。这才是自己发展的根本策略。

今年天下大旱,也累及了凉州。凉州诸军阀你让他们杀人放火,个个在行。但让他们抚民爱民,率领百姓救灾抗旱开荒种田,一个比一个抓瞎。幸好长安天子身边还有随驾大臣,一个个都曾在地方任职,能知政事。在他们的带领下,凉州百姓好歹也是挣扎着生存了下来。饶是如此,凉州也是遍地白骨,好不凄凉。

凉州本来就多兵事,诸侯互相征伐,连年不休。如今又遭天灾,越发残破。凉州因为缺粮,粮价居高不下,诸侯因为粮草不济,也老实了许多。每日里不再没事找事,而是带着弓骑,整日里往林子里钻。这阵子,关中和凉州山中的飞禽走兽那是倒了血霉。什么虎、豹、熊,如今见了人也不敢吭声了,否则只要你一亮嗓子,嗷的一声嚎,立马就有无数枝羽箭飞来,送你上天。

镇东将军,平阳侯张济,因为在凉州诸部中势力稍弱,被排斥在长安权力集团之外。李傕、郭汜、樊稠这几人掌管朝政的时候,张济被派遣到长安以东,出屯弘农,防备袁绍等关东诸侯。

之前张济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后来李傕杀樊稠,然后又与郭汜两人大打出手。张济在旁边看热闹的同时,心中也是冷汗涔涔,幸好没有死皮赖脸的留在长安,不然迟早要和樊稠一样,死在这些王八蛋的手中。

李傕和郭汜打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张济还假惺惺的派人过来劝和。明面上劝和,暗地里却在浇油。后来李傕郭汜两相罢兵,张济还叹息了好久,怎么就不打了呢,要是同归于尽,那就完美了。

今年大旱,长安自顾不暇,就更不用说张济了。张济一军独屯在弘农,缺衣少食的,遣使往长安求援,长安那些人却一个个当作没看见似的。

张济见长安的那些家伙见死不救。没办法,也只好自救了。于是带兵寇掠荆州。

第二百九十二章 张济之死

张济为什么带兵下荆州?因为张济在陕县,四面一看,长安那边是没指望了。洛阳那边,还要一路打进函谷关。北面的河东郡,则和他一样的惨,压根就油水。西南的益州,要进武关很不容易。算来算去,只有荆州又有钱又有粮,好像还是个软柿子,行了,那就荆州吧。

于是张济就带着大部队直接越过伏牛山脉,进入荆州地界了。凉州铁骑来去如风,又是来打劫的,行动更是迅。没等荆州反应过来,析县和丹水已经被张济打下来了。北方大旱的时候,南方的荆州、扬州和益州,却没受太多影响。一是气候不同,二是南方河网密布,基本上都不会为缺水而愁。所以今年荆州的收成也很好。张济连掠两县,看到府库中堆得高高的粮食,都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久没吃过饱饭的凉州儿郎,连人带马,饱餐了一顿好的。

在析县吃饱喝足之后,张济眯着眼睛,就生出别样的心思来了。长安已经残破不堪,凉州从来都是战乱之地。这两地都不是能安身立命的地方。自从太师死了以后,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过得都是惨兮兮的。虽然也封了侯,得了爵,但这名号也就这凉州好使。出了关到了关东,谁拿自己这个镇东将军、平阳侯当回事?

南阳是个好地方啊,土地肥沃,草木茂盛,丁户众多。要是占了这个地方,还怕没粮食养军?到时候,老子手中有粮,又有凉州兵甲之雄,想打哪个不就打哪个?

凉州边地,因胡汉杂居。汉人便免不了沾染上胡人只论武力不论道理的臭毛病。所以凉州诸侯,一有冲突向来就是先动刀子,谁也奈何不了谁了,再坐下来谈。而且他们也很少去想自己的未来。从来都没有一个长远的规划。像董卓,历史上如此大好的局面,被他一个人硬生生的玩坏了。董卓死后的凉州诸将,除了在长安三辅和凉州称王称霸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想着要出兵关东争夺天下。贾诩要是真能找到一个值得他辅佐的军阀,他也不会在凉州蹉跎这么久了。

张济只想着抢下南阳,在这里称王称霸,却从来没想过抢下了南阳,刘表和孙坚来打他怎么办。是不是要提前考虑下退路,比如选根大腿抱之类的。他压根就只顾眼前,不顾未来。或许,凉州儿郎生来就是战死沙场的命。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未来呀,明天呀什么的,在张济眼中,只怕还不如一顿美食,一壶好酒。

既然暂时定了个小目标,张济也是干净利落的人,于是就打算马上去实现它。张济在打下郦国县之后,沿湍水就到了穰县地界。带了一辈子的兵,张济自然不缺军事眼光,只要拿下穰县,穰县下游的新野就会进入凉州铁骑的打击范围之内。一旦拿下了新野这个地势险要之地,等于就把南阳给切成了两半。新野往下就是邓县和襄阳,往上就是南阳郡治宛县。新野一下,到时他张济的挥余地就更多了。打宛城还是打襄阳,那就看他心情了。

穰县是新野之屏障,穰县县令自然也不是傻子,见凉州军来势汹汹,两军还未对阵,就立马遣使往新野、宛城、还有襄阳请救兵去了。

受袁术和孙坚之害,刘表来了荆州,把南阳这个战略要地的城防又重新修葺了一番。穰县虽然是个小城池,但仍然不可小觑,张济也抖擞精神,亲冒矢石,到最前线去指挥攻城战。

张济所部都是骑兵,攻城器械奇缺,不过,仍然在张济的鼓励下,冒死攻打。张将军说得对,来了这富饶的地方,谁还想灰溜溜的回凉州那贫瘠之地。打下眼前这座城,然后好好的享受酒肉,还有女人!

接连数日,凉州军嗷嗷叫着,不要命的攻打城池,城防眼见摇摇欲坠就要守不住了,忽然城头一声欢呼,守军回头一看,东南方,一条黑线蜿蜒而来,当头一杆大旗,被风扯得笔直。看那火红的颜色,就知道,咱荆州的援军到了。

张济听见城头上欢声大作,便知道有援军来了,于是喊住侄儿张绣道:“文锦,你来指挥攻城,我自引军当援军。”

于是张绣继续率军攻打城池,张济率了一部凉州骑,直奔荆州援军而去。张济压根就没把荆州援军放在心上。要是说打攻城战他心里没底的话,那率骑兵冲阵,放眼天下,他就没怕过谁。凉州铁骑,那可是一刀一枪战出来的铁血威名。

新野守将听了穰县急报,立马就带了新野守军倾巢而出,来援穰县。若是穰县陷落,新野也就危险了。眼见就到了穰县,一见城池还在,大喜。正欲纵马扬鞭,进入城内。忽然前方便出现一彪军来。一看旗号,正是凉州人马。

新野守将见了凉州骑,怒道:“贼军寇掠凉州,今又来害我南阳,众军士听令,与我把这群贼军给赶出去!”

于是号鼓一震,三军遂行。两军甫一见阵,刀砍枪刺之下,便有无数人惨叫着倒下。一边是想着要占住这花花世界,一边是要保家守土。两边明明都是汉人同胞,见面却是血红着双眼,凶恶的嚎叫着把手中兵刃狠狠的捅向对方。

凉州骑兵仗着高头大马,冲入敌阵之后,便狠狠的楔了进来,张济率领着骑兵,不停的冲杀,不停的制造混乱。无数的人头滚滚落地,很快,血液便浸透了土地,在无数人腿和马腿的践踏下,泥土混着血肉,一片泥泞。

张济率军杀透阵去,又绕了一个弧线,杀了回来。新野守将见甫一交敌,便损失了不少袍泽兄弟的性命,更是心痛欲裂。这些都是本地子弟,其中有他的乡党,邻居,族人。新野守将嚎叫着看向凉州骑,大声吼道:“弓弩手,给老子射!给老子射!”

被刀盾兵保护在后排的弓弩手们,开始威了,一片片黑云,往凉州骑兵的上空呼啸而去。张济哈哈一笑,一声令下,骑兵们把头埋进马脖子,歪歪斜斜的走起了曲线。竟然躲过了大批箭矢,只有少数命中目标,然而,凉州骑兵的胸前背后的要害处,都着有铁甲,除非是运气极其不好被射中马匹被掀翻在地的,其他大多都无事。

很多中箭的凉州骑兵粗野的把挂在身上的箭矢直接拨了出来往地上一扔,哈哈一声怪叫,举起刀剑,复往荆州军阵冲来。

来回数次,荆州军的阵形被张济带兵冲得七零八落,除了一小部分人马还和新野守将聚在一块之外,其他早就被张济杀散了。

新野守将心在滴血,就在刚才,他的弟弟战死在他眼前。他对左右道:“看来这次我们是要死在这里了。不过,为了守土保境而死,死得其所。想来太守也不会吝于我们的身后封赏之事。现在我只恨没有多杀几个凉州贼兵。”

众军士目皆噙泪,泣道:“愿与将军同死。”

新野守将又吩咐残余的弓手道:“你们几个,给我打起精神来,把弓箭对准那个凉州大将。要是我们死前还能拉个凉州贼酋陪葬,死也值了。”

残余的弓弩手听了,吩吩称是,强抑心潮,深深呼吸,压住气息。然后把手中弓弩都举了起来。凝神屏气,对准正前方那个张牙舞爪的凉州武将。

张济还不知道有人已经死死盯住了他,正带着人呼喝叱咤,四下砍杀。猛一回头,又见荆州军旗下,仍有小部人马聚拢,于是狞笑一声,道:“众儿郎,随我取敌将之级去也!”

于是张济率部直取新野守将。新野守将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吩咐道:“都不要动,且放近些。”

数息过后,张济快要奔到跟前了,新野守将仍道:“再放近些。”

到最后,新野守将看到张济的马刀已经高高挥起,于是,拼尽身体里的所有力气,喊出了此生的最后一声吼:“放箭!”

张济虽然有些疑惑这些人为什么不反抗,但他来不及多想,马刀已经狠狠的斩了下去。在好大的一颗头颅飞起的时候,张济面色大变,“休休休”的一阵响,他已经身中数箭,如此近的距离,躲也来不及躲,数矢皆深入体中,只余箭尾在外。

张济震天价的一声虎吼,便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新野守将头颅飞起的同时,他的目光仍然盯着张济,直到看到张济中箭,他才欣慰的一笑,视野过处,彩色尽褪,世界一片漆黑。

张济身后的骑军只见自家将军一刀干净利落的斩飞敌将的头颅,然后自家将军忽然便中箭倒地,骑军大怒,冲上前去,斩断荆州军旗,又把军旗下的一群残兵剁成肉泥,这才罢休。

再转回头来看张济时,张济仍未断气,只颤声道:“回营。”

众骑不敢怠慢,于是用旗帜裹了张济,置于双马之间,一路疾行回营见张绣。张绣见叔父好好的一个人出去,如今却变成了血葫芦。不禁大怒,质问道:“你们就是如此保护将军的?”

众骑垂不敢言。张济努力睁开眼睛,道:“文锦。”

张绣跪在张济身边,道:“叔父,我在。”

张济艰难道:“敌将诡诈,故我有此劫。勿怪将士。我死之后,汝可替我职。如今天下混乱,你若有机会,便找个雄主降了,以保我张家周全。咳咳咳。”

说完之后,张济一阵急咳,随着一股污血涌出,张济便断了声息。张绣一声咆哮:“叔父!”虎目中两行泪水涔涔而下。

张济既死,张绣遂掌其军,他下令兵退三十里扎下营寨之后,全军举丧。

第二百九十三章 贾诩出奔

张绣,字文锦,凉州武威人。自幼有武勇,精骑射。及长成,投叔父张济军中。每战皆先,屡有斩获,因功任骑都尉。叔父张济既死,张绣掌其军。将士既感张济恩,又服张绣勇,上下莫不从之。

张绣坐上了军主这个位置没几日,就感觉到不一样了。他之前为骑都尉时,不用多想,只需要听从叔父的命令,指哪打哪就行了。现在成为一军之主,事无巨细,都要他操心。要忙着安抚将士,忙着查看辎重,忙着安排巡营……这些琐事还好,平时跟在叔父身边受他熏陶,也能依样画葫芦。可是摆在眼前的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就是战略方向的问题。

已经有不少将领来问了,将军,穰县还打不打,打下穰县后是不是还按着以前的计划打新野?

张绣表面上怒不可遏,说我叔父死于穰县,不拿下穰县和新野,怎么以慰我叔父的在天之灵!内心却实在是有些忐忑。张绣不怕打仗,也不怕死。他怕的是,辜负了叔父所托,辜负了这些跟随他叔父多年的将士所望。他需要带着这支部队在这乱世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

过了头七之后,又让大军休息了一阵,然后张绣便吩咐众将,整顿军备,准备再打穰县。众将正要告退,忽然,大营外有亲兵汇报,说前番送张济以及阵亡将士遗骨往陕县的人回来了,还带来了一封信。张绣把人喊了进来,拿着信一看,不禁大喜若狂。

原来这信,是贾诩写来的,说久在凉州,诸侯无东向之意,枯坐经年的他静极思动,愿来张绣军中走上一番,不知道张绣是否欢迎?

欢迎,怎么能不欢迎!张绣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表示欢迎。贾诩的大名,凉州诸将哪个不知道。说实话,凉州诸将能有如今的荣华富贵,全靠贾诩当初一番话,否则他们恐怕早就命都没有了。张济生前就叹息过,说贾诩世之奇才,奈何不为我凉州用之。这样的一个名士,居然想屈尊来自己这里,张绣不管贾诩是静极思动还是想干嘛,反正他是无比渴望着贾诩的到来。相信看在都是武威老乡的份上,贾诩也不至于害自己。

贾诩也很憋屈,他跟着董卓,董卓不听他的。结果大好局面,一朝崩塌。好不容易从牛辅这个短命鬼军中逃出来了。结果李傕、郭汜竟然手握大军一言不发就要弃军亡命。贾诩本来是不用理会这两个蠢货的,但是凉州人不抱团,王允要是搞秋后算账,他贾诩那是砧板上的鱼,绝对跑不了。于是便吓唬李傕郭汜说长安朝廷要诛尽凉州人,你们弃军一跑,到时一个亭长就能抓了你们,还不如尽起大军,攻打长安,为董公报仇的同时,为自己博一个富贵。实在不行,到时再跑也不迟啊。

于是李傕和郭汜等人听了,一举把长安给打下来了。打下长安之后,兴奋过度的李傕郭汜在长安大开杀戒,王允被戮,吕布窜逃,此时凉州诸将已无人能制。凉州骑只杀得长安城中尸横遍野,吓坏了长安天子与群臣,也让贾诩心怀不满。是以贾诩拒绝李傕郭汜给他的尚书仆射的官职,还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周旋,救下了不少人。

贾诩看凉州诸将都是一介武夫,比董卓都还不如,这几年又你打我,我打你。前阵子李傕杀樊稠,又和郭汜大战,弄得长安一片乌烟瘴气,几十万户口的长安城,被这些人这么一折腾,都快成鬼城了。贾诩这时也就知道,不能在长安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指不定自己哪天就会有杀身之祸。

在整个东汉末年到三国时代,要说贾诩的谋略天下第一,可能还有人会不服气的来辩论几句,但若说到贾诩的自保之道,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贾诩年轻的时候,有一次辞官回家养病,途中遇到氐人叛乱,抓住汉人就杀。贾诩和同行的几十个人很倒霉的也被抓了。别人都吓得要死,贾诩则神情自若的说我是段公(段熲)的外甥,别动我,我家会出很多钱来赎我。段熲是敢在凉州搞种族大屠杀的猛人,谁人不怕。于是氐人不但把贾诩给放了,还亲自护送他回家。史书上说贾诩权以济事,咸此类也。对着屠刀面不改色的撒谎,可见贾诩的镇定和胆气。后来历史上的贾诩投靠张绣后,先劝张绣投靠刘表,最后又劝张绣投靠曹操。而他自己,也以七十多岁的高龄和太尉、魏寿乡侯的高官厚爵得以善终。

这个时候的贾诩,已经不看好长安的李傕和郭汜了,刚好同郡老乡段煨屯兵在华阴,于是贾诩便弃官往华阴,投靠段煨。结果段煨这人,畏贾诩的威名,又不知道贾诩是来逃难的,生怕贾诩夺他的兵权。于是表面上对贾诩客客气气,私下却让亲兵对贾诩以保护之名,随时跟着看管。

贾诩一看段煨如此,心想糟了,老段不相信我。这下贾诩心中也七上八下了。要是贾诩知道段煨的想法,他肯定会跳脚大骂,我贾文和是做过讨虏校尉,但我又不喜欢带兵打仗,这么危险的活只适合你们这些粗鲁的武夫好不好。我要你军队有什么用?可惜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注定没法开怀畅谈一番了。

贾诩在华阴,正自心急如焚,忽然便闻张济兵下荆州,战死在南阳。在为张济这个故人叹息几声之后,贾诩便问人,现在张济的部队是谁在作主,有人回答说是张济的侄儿张绣。一听之下,贾诩便动心思了。

张绣这个毛头小伙可比张济好对付多了。他现在新掌大军,肯定缩手缩脚,要是我去那里,张绣不说对我言听计从,少说我也能做一大半主。最起码,自己的人生安全能得到保障了啊。于是贾诩便写了封信给张绣试探一番。要是张绣愿意,自己就要背着行囊往荆州了。

幸好张绣没有辜负贾诩,立马写了一封信过来,姿态放得很低,在信中以叔父相称贾诩,说贾诩要来,他愿意派兵来接云云。

贾诩得了信,哈哈大笑一声。便往见段煨,对段煨说,这些日子叨扰老兄了。我在这里老住着也不是办法。如今咱们的老乡张济战死沙场,他侄儿张绣掌军,请我去南阳帮他的忙。这孩子,也算是我们看着成长的,我也不好拒绝。我已经答应了他,今天是过来向段老兄辞行的。

段煨一听,眼睛一转,心中数个念头闪过,于是笑眯眯的道,唉,本来过些时日我正要委文和以重任呢。想不到文和竟然要离开我去南阳。不过老张死得惨,张绣这小子又远在南阳,既然他来信请你去帮助,我也不好不同意。咱武威人得帮武威人嘛,对不对。来来来,文和,你我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我们好好的喝一杯。

于是段煨大摆宴席,替贾诩送行。酒至半酣,段煨笑道:“文和,你到了张绣那儿,可得好好和我那侄儿说上一说,如今凉州武威人带兵的,就只有我和他了。咱们可得互相帮助才是。”

贾诩便回道:“忠明兄,不用你说,我也会劝张将军与忠明兄互结为援的。此番我南下荆州,前途未卜。家小便还安置在华阴,还请忠明兄多多看顾啊。”

段煨连忙点头答应。两人这一次,倒是喝得尽欢而散。

贾诩临走,有熟人问他:“段煨待君厚矣,君安去之?”

贾诩说:“煨性多疑,有忌诩意,礼虽厚,不可恃,久将为所图。我去必喜,又望吾结大援于外,必厚吾妻子。绣无谋主,亦愿得诩,则家与身必俱全矣。”

让自己和家眷都能保全,这也就是贾诩了。

于是贾诩便随张绣派来的军士径下南阳,到了张绣那里,张绣执以子侄礼。段煨在华阴,也善待贾家,安排人每月送钱送物,供给所需。

贾诩到了南阳,张绣问他,现在这局面,该怎么办?贾诩一抚颌下长须,说,还是先打,先把穰县和新野打下来再说。

张绣也是信任贾诩,二话不说,便尽起大军,攻打穰县。张绣军中虽然新亡了将主张济,但又来了个比张济名声更响亮的贾诩,于是士气大振。猛攻数日,穰县遂拔。攻下穰县后,张绣只让士兵在城中歇了一日夜,然后又疾奔新野。新野城的守将和大部分守军已经战没于穰县城外,而南阳与襄阳的援兵仍未至。此时哪有余力再抵抗张绣。大军方至,新野令已经携了家小,弃城而逃。于是新野不战而下。

张绣得了新野,便来问贾诩。贾诩道:“既得新野,荆州必有动作。吾欲南下襄阳,往见刘表。”

张绣大惊,贾诩去了刘表那,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万一贾诩不回来了怎么办。贾诩仿佛知道张绣所想,笑道:“将军勿慌,吾已有计较,必有喜讯以报将军。”

张绣无法,只好遣亲兵一路护送贾诩去襄阳见刘表去了。

刘表这里,闻报张济张绣率兵入寇南阳,江夏太守黄祖,大将文聘都向刘表请战,誓要覆灭这支入侵的凉州军。刘表正和群臣们商议,忽然有人来报,说凉州贾诩前来求见。

刘表既受长安官职,自然也是听闻过贾诩的名字,便道:“原来是凉州名士贾文和,快快有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九十四章 出使荆州

刘表自来荆州后,用蒯良、蒯越兄弟,又有蔡瑁,黄祖,文聘,伊籍,刘先,张允等文武辅佐内外。荆州虽然偶有小叛乱,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显得一片兴旺。这其中,不得不说刘表还是很有本事的。他在荆州剿抚并用,招诱有方,肃清匪患,又开经立学,爱民养士,于是境内万民悦服。

如今荆州据地数千里,带甲十余万,文武济济,雄据南方。可惜刘表这人,好于坐谈,立意自守,而无称雄天下之意。麾下群臣也曾经或明或暗的劝过,然而刘表自从前几年趁刘焉病亡时对益州搞过一次策反失败之后,再也没有过其他的想法了。或许,刘表觉得,外有凉州诸侯和袁绍这两个盟友,暂时来说不需要考虑太多了。于是对群臣的劝谏只是不听。

却说贾诩来见刘表,刘表使人迎了进来。贾诩进来后,拜见了这位镇南将军、荆州牧、成武侯,拿眼一瞟,只觉得刘表这姿貎和气势,还是能够对得起他这八俊名士的名头的。

刘表待贾诩落座后,便笑问道:“贵使因何来而?”

贾诩欠身对道:“我家将军遣我来见刘使君,乃因弘农大饥,无粮以济军民,故来南阳,如今我家将军已据新野,还请使君划宛城予我家将军以养士卒。”

刘表还没说话,旁边蔡中便怒道:“贾诩,枉你也是凉州名士,想不到今天你竟然说出如此可笑之语,你以为我荆州可欺焉?”

蔡氏,襄阳大族。刘表入荆州,因势孤,乃纳蔡氏为后妻,生幼子刘琮。于是蔡氏皆出仕刘表。蔡中乃蔡瑁之弟,刘表之妻弟。

殿中诸文武看着贾诩也是双眼冒火。刚才还正在讨论要派谁去打张绣呢,现在你竟然恬不知耻的跑来说还要划宛县给你们养兵?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把宛城给你们养兵,养得肥了好来打我们么?

刘表止住诸臣,对贾诩笑道:“文和语出惊人,其必有因。还请速速与我道来。”刘表虽然没啥大野心,又好疑神疑鬼。但他为人宽厚那是出了名的。不然历史上也不会先纳张绣,后纳刘备了。

此时,贾诩心中也微微的佩服了下刘表。心想刘景升为世人所推举,非是无因。于是便对刘表拱手一礼,肃容道:“刘使君,我家将军有言,若刘使君愿划宛城,则我家将军,愿与刘使君结盟,为刘使君北面屏藩。”

殿中诸人想了下,若是让个宛城给张绣,换取张绣的效忠,似乎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南阳正当豫州,经常受孙坚的袭扰。有了张绣在那儿,北面无论来了谁,首先就得要和张绣打上一场。至于宛县的那点税收,远远抵不上自家在南阳的军费投入啊。

蔡中冷笑一声,道:“以张绣之孤军,有何资格与我家主公结盟?我荆州带甲十万,上将无数,你们有什么?结盟?投降还差不多!”

贾诩一脸淡然,道:“刘使君乃镇南将军,成武侯。我家将军乃宣威侯,不日将袭其叔镇东将军之职。岂有镇东将军投降镇南将军之理焉?我家将军与刘使君结盟,以刘使君为主,我家将军为次,全军上下,唯刘使君之令是从。且我军根基在凉州,此番不过缺粮方来南阳。刘使君若救我军于穷济,他日我军重返凉州,必广宣使君之恩德,劝凉州与荆州互相为援。”

殿中再次沉默。贾诩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别看咱现在势弱,但咱们在爵位上差不了多少,对吧?而且咱们也不是要在南阳永远的待下去,今年是天灾,指不定明年陕县情况好转了咱就回去了。你这次帮我一回,我必定感激你的恩德,到时回长安替你宣传宣传,让大伙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到时你有点什么难处,也可以找咱凉州人不是?

这个时候,蒯良开口说话了:“主公,张将军无故而侵我境土,杀我吏民,若我荆州纳之,还以宛县,岂不为天下所笑?荆州兵甲无数,保境安民绰绰有余。张将军若真有结盟之意,不如先退出南阳,凉州有马,荆州有粮。张将军若缺粮,可与我荆州互市。如此,方为两全之策。”

贾诩目光一扫,问道:“不知足下是?”

蒯良回道:“鄙人襄阳蒯良。”

贾诩道:“原来是蒯氏二贤之蒯子柔当面。”

蒯良回礼道:“区区薄名不敢当文和之赞。”

贾诩便道:“蒯兄,你方才之言,若放在平日,那是再好不过。只是如今凉州大乱,韩遂、马腾又据西方要道。想要用马匹来交易足够我军所用之军粮,已经是再无可能了。我凉州男儿一身本领全在马上,我家将军是万万不会将军中所骑用来换取粮食的。若如此,一军尽废矣,还要粮何用?我军自来南阳,虽有杀戮,然战阵相攻,刀剑无眼也。南阳虽有损伤,我军前任将主亦殁于南阳。刘使君若纳我家将军,天下人必知使君为人有德,必定扶老携幼而至。又岂会笑焉?还请刘使君三思。”

刘表究竟是文人性子,心软。被贾诩这样一说,便心动了。历史上的他也是这样的,听闻张济死后,群臣来贺。他却替张济感到惋惜:“济以穷来,主人无礼,至于交锋,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贺也。”

刘表见贾诩把张绣说得如此凄惨,心想子柔也是,说什么侵我南阳杀我吏民,人家堂堂的镇东将军、平阳侯不也惨死在咱南阳了吗?不是形势所迫,人家在弘农待得好好的,怎么又会突然到我南阳来?张绣死了叔父,全军又大饥,唉,算了算了。就成全他吧。让他在宛县驻兵休养,然后好好的给我守好北面,不要让孙坚之流踏足我荆州一步。

至于说张绣将来盘踞南阳不肯离开的可能,刘表也想到了。不过袁术和孙坚都被他打跑了,他还会怕一个张绣?举荆州之力还打不过一支孤军?

刘表计较已定,便对贾诩道:“结盟之事,可也。余事可与子柔,德珪商讨。”

刘表发了话,众臣也没啥好说的,只能从之。只有黄祖、文聘和刘磐等几个武将,面犹愤愤,心犹不平。不过他们的发言权不大,刘表又已经做了决定。也没什么好再争的了。

让张绣兵屯宛县,并不代表着整个南阳郡会全部交给张绣。具体的活动范围,税收划定,粮草供应等等,还有很多细节要谈。所以刘表让蒯良和蔡瑁去与贾诩商讨。

蒯良立身公正,蔡氏把持淯水物资转运,其中有大利益。用这两人去谈判,最好不过。所以说,刘表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只看他愿意不愿意用罢了。

贾诩和荆州方面很快就谈妥了,毕竟张绣的要求也不高,有个存身之地就行了。从此,张绣就兵屯宛县,开始依托刘表。

转眼间,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兴平四年,建安七年初。孙策与吴郡太守陈瑀的连番大战也有了结果。陈瑀被小霸王孙策打败了。陈瑀连失数县,大军尽散,其自己也是负创而逃。

孙策在打败陈瑀后,又把严白虎给掘地三尺挖了出来,斩首示众。并宣告百姓,再有为乱乡县者,严白虎便是其下场。孙策既破陈瑀,又斩严白虎,百姓皆服其威。莫不从之。

孙策在吴郡后方一通乱打,把吴郡太守陈瑀都打跑了。这时,在吴郡曲阿前线的刘繇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自己正与袁术对持,后路却被孙策给抄了。这要是两下一夹攻,自己岂不是没活路了?

事实也是如此,袁术闻孙策攻入吴郡,击破严白虎和吴郡太守陈瑀,不由大喜。于是遣大将纪灵等率兵渡江,与刘繇部将樊能、张英大战于当利口。袁术又命孙策于后方攻打刘繇。孙策正要从命,虞翻却劝他说:“刘正礼,汉之刺史也,不可举兵正面相攻。以坏将军名声。”

孙策便听虞翻之言,只是在后面诸县袭扰地方,破坏刘繇粮道。刘繇前面被袁术紧紧相逼,后方被孙策搞得乌烟瘴气。不禁为之焦头烂额。

未几,樊能、张英为纪灵所破,大军十不存一。两将收拢残兵,还归曲阿,往见刘繇,拜道:“末将无能,败阵而归。今袁术已渡江矣,还请主公早作筹划。”

刘繇细细一想,扬州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于是长叹道:“天亡我也。”

旁边宾客许劭听了,劝道:“使君,何出此言哉。今虽败,然豫章仍在。不如弃曲阿,走豫章。到时收拢士卒,再与袁术战之。”

许劭,字子将,名士许靖之从弟,汝南人,曾在洛阳和兄弟们搞月旦评的就是他。说曹操是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的也是他。他们一家都有做大官的习惯,到了许劭这里,因为天下大乱,于是他辟举不就征,跑到广陵郡好朋友这里来避难。结果广陵太守赵昱被杀,他只好又跑过江,来到刘繇这里。因见刘繇势窘,是以出言劝之。

刘繇从其言,在樊能、张英的护送下,带了家小、宾客,弃曲阿,一路往豫章而去。方行到富春,忽然一彪军出现,于前方拦路。亲兵来报,是孙策旗号。

刘繇面带悲色,道:“今死此矣。”左右皆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九十五章 陈王遇刺

孙策纵马前趋,遥问道:“刘使君欲何往?”

刘繇出列对道:“孙将军欲取吾级乎?刘某头颅在此,余皆无辜,还望孙将军恕之。”

孙策摇头道:“刘使君错怪我也,我屯兵于此,闻报有旗号不明者来,故来察之。未曾想是刘使君。”

刘繇见孙策没有恶意,乃道:“孙将军,我既败,扬州非我有也。今率残部往豫章,还望孙将军能放我等一条生路。”

孙策本就无害刘繇之意,虽有拉拢之心,但劝降刘繇,暂时他也没这资格。于是便让出一条道来:“刘使君请便,一路山高水长,还请保重。”

刘繇看了孙策一眼,拱手为礼,谢道:“若能有再见之日,繇誓必报孙将军今日之恩情。”说完,便率部曲,一路往豫章而去。

豫章太守华歆闻刘繇至,亲率郡中诸曹出城迎之不提。

刘繇既走,袁术遂占吴郡。至此,扬州全境,除豫章外,全为袁术所有。又拥豫州全境及徐州三郡。于是袁术自号扬州牧兼徐州伯。又阴使心腹于三州煽动吏民,谣传五德轮转之说。全力为自己的阴谋造势。

又有孙坚在豫州,与曹操相拒。曹操打着替朝廷讨贼的旗号,先袭鲁郡(故鲁国)得手后,命大将夏侯惇率兵攻打逃到沛县的鲁郡太守袁忠。然后自己又率大军,自济阴攻打梁国,自陈留攻打陈国。

梁王和陈王本是汉室诸侯王,曹操又得了朝廷专命征伐的许可。态度自然是不言而喻。梁王还好一点,性格温和,本事也较为平庸,只是暗底里与曹操眉来眼去,悄悄提供帮助。陈王就不同了,曹操只是把大旗一竖,兵还未来,他便高调的表示,服从朝廷安排,要兵给兵,要粮给粮。好悬没把孙坚给气死。

豫州四处起火,境内却有这两个刺头。孙坚想来想去,心想还是出兵把这两人给灭了算了。不然的话,这豫州哪里还有自己的份,迟早得被曹操给吞了。不过,孙坚又不想背着攻打汉室藩王的黑锅。于是便派人去九江见袁术,说如此如此。

袁术正是自我膨胀到不可一世的时候,现在居然有两个藩王敢阻挡他的大业,是可忍孰不可忍。袁术气得暴跳如雷,然后对使者道,你回去见文台,让他别管这事,好好打仗,给我守住豫州就是大功。这两个麻烦,我这边派人处理了。

使者又疾马加鞭赶往豫州,见了孙坚,把袁术的意思一说。孙坚心想,行,你想出手那我更是巴不得了。于是便静观其变。

未几,袁术遣了刺客往梁国、陈国而去。刺客先到梁国。转悠了十几天,愣是没找到一丝机会。因黄巾之乱以来,流民四起,匪盗成群。诸侯王早就收不到田租税赋来供养自己了。于是只能高筑堡垒以自守。平日里没非常重要的事情,轻易不会露面。刺客见梁王龟缩在自己的王府一直不出来,便只好退走去陈国。梁王府守卫森严,甲士来回巡视,他根本就不能保证自己能在重重屋舍中找到梁王之前不会被现。刺客要做的是一击必中,而不是胡乱送命。

刺客到了陈国,找了个地方,安心的潜伏了下来。他每日里早出晚归,不动声色的打探消息,勘察地形。终于,被他找到了一个机会。陈国相骆俊过寿,陈王将往骆俊府上赴宴。陈国谁不知道王与相同心,两人一起双剑合壁,把陈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如今天下各郡国,动乱者众多,又有几个郡国能如陈国一样,匪患不生,社会安定,百姓满足?这一切,皆赖陈王和陈相骆俊之力。往年骆俊过寿,陈王都曾赴宴庆贺,今年一定不会例外。

这日,骆府下人早早就起来,开始洒扫庭院,然后里里外外,把该换的全换了。今天是家中主上的寿诞,而今天也会迎来一个尊贵的客人。骆俊向来节俭,每次过寿都是不动声色,奈何自从陈王来了一次,陈国上下吏民全部知道他的寿诞。非得要替他庆贺。骆俊却不过众人美意,也只好在寿诞当天,在外院摆上宴席,以宴同僚和百姓。然后在庭内,亲自招待陈王。这一次,也是一样。

到了晚上,骆府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外院中,陈国其他诸曹官吏和士民代表已经入席。不一会儿,外面有知客唱声道:“陈王到!”

闻得陈王到,诸人纷纷站了起来。看向府门口。便见在骆俊的陪同下,头束金冠,身着锦袍的陈王刘宠走了进来。

刘宠自负勇力,天性也不喜招摇。这次过来,依旧是轻车简从。除了几个贴身护卫,便再无他人。陈王既到,宴席便开。骆俊在外面招呼了几句,便径自入内,陪陈王饮。

酒过三巡,有侍者进来侍候,待到席前,骆俊忽然想起他刚才可没唤人进来,于是便道:“何人唤汝来此?”

侍者低头不答,骆俊大惊,跳跃而起,那侍者袖中忽然弹出一柄薄剑,迎风一抖,挺得笔直,然后直刺入骆俊心口。骆俊大呼一声,仰面栽倒。好陈王,虽然喝得微熏,反应却仍然迅,在刺客刺杀骆俊的时候,他便起身,把案席用脚一挑,直击刺客背部,而后疾呼道:“人来!有刺客!”

院中此时也乱作一团,刺客的同党在外院中也出手了。庭中,陈王提起佩剑,与刺客大战,心中却是暗暗叫苦,援兵久久不至,只怕是在府外被贼党给拦住了。如今只盼侍卫解决其他贼党,来援自己。否则,今日危矣。

陈王所习,乃骑射冲阵之术,与刺杀之道大有不同。刺客惯于在狭小空间辗转腾挪,出招又阴又狠。陈王哪里是这类人的对手。战不数合,身被数创。

陈王血流如注,犹自不退,虎喝声声:“尔等竟敢刺杀孤王,可知此乃夷族之罪乎?我大军即来,还不退去!”

骆俊府邸离陈王府不远,此时喊杀声四起,陈国的都尉只要不是聋子,也应该反应过来了吧。哪知这群刺客,是袁术阴养多年的死士,能完成任务,那把性命扔在这也就无所谓了。听得陈王呼喝,于是攻势愈急。丁丁当当的一阵对攻,火花四溅的同时,陈王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口。

陈王胸口喘息不定,气息急促。到了此时,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只怕是难逃此劫了。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军号声,陈王纵声大笑:“贼子,孤王死了,你们一个也跑不掉,通通都得给孤王陪葬!”

刺客也不多话,平稳气息之后,猱身又上,寒光乍现,剑剑不离陈王要害。陈王心中撑着一口气,只求多遮挡几下,让大军把这给围了。到时这些贼子,一个也别想逃。

又斗数合,陈王气力衰歇,终于无力再斗,于是后退倚墙,笑道:“孤乃汉室宗亲,天潢贵胄,岂能死于贼手?”言罢,竟引剑自刭。

刺客见陈王死,一个纵跃,跳出院中,正欲攀爬上房顶,一枝箭矢擦脸而过。伴随着隆隆鼓声,陈王府的军队把骆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别说是个人了,就是只鸟,也无法飞出去。

陈国都尉带了兵,进来二话不说,把所有幸存者全部按翻在地,有反抗的,立马一剑砍为两段。然后冲了进去,在内庭看到骆俊和陈王的尸体后,沉默良久,铁青着脸嘿声道:“所有人,就地甄别。谋逆者及其同党,夷其三族。”

大汉立国到如今多少年了,从未有过刺客刺杀王驾的事件生。今天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竟然生在陈国。陈王与陈相同时被刺,陈国都尉知道这事捅破天了,于是宣布陈县戒严的同时,在骆俊府上严加拷问。

没多久,结果就出来了。毕竟刺客多是外地人,还是很好指认的。陈国都尉一听口音全是江淮人士,心中便若莫有了个底。吩咐把这些乱党都严加看管之后,陈国都尉赶紧写了奏表,八百里加急,送往洛阳。

陈县连夜调动大军,到了第二天,这事便瞒不住了。国中百姓得知陈王和陈相骆俊被刺,哭声震天。又念陈王既死,再无人能保他们平安。于是恐慌之下,纷纷出逃。陈国为之大乱。奏书到了洛阳,天子见了,也不由惊愕不已。转而念之,区区刺客都敢刺杀王驾,难道大汉帝国的威仪已经荡然无存了么?

天子伤感了好一会,命诸臣为陈王商定谥号,又使人问陈王后嗣。未几,有大臣来报,为陈王上谥号愍,因陈王太子早夭,陈王只有一女,故无后嗣继陈国之封,陈王一系,传国四世,到此国绝。

陈王在国遭忧,使民悲伤,故谥愍。天子又令陈国都尉,拷问幕后指使,有结果了便上报。与此同时,陈王遭刺,也传遍了诸州。近在咫尺的梁王得闻,那是更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彻底的躲在家里当安乐翁。

青州,刘备正与诸臣下田以身作则,劝民农桑。闻讯也是大为惊讶。他之前都不知道陈王这一号人。在弄清楚始末之后,刘备知道,陈王只怕是遭袁术或者是孙坚的毒手了。孙文台武勇雄烈,看不惯你只会举大兵攻之。不会使这等阴损手段。看来是袁术的可能居多了。刘备吩咐左右道:“且看朝廷抚恤如何,陈王无子,其女亦我宗室女。若朝廷抚恤无力,接来我青州善养之。”

陈王一遇刺,天下诸侯的防卫又提高了一个等级。

第二百九十六章 幽冀大战

袁绍,很复杂的一个人。未出仕之前便负大名于天下,一系列的交游活动甚至引起宦官的忌惮而向当时的汉灵帝打小报告。认为他这个人居心叵测很危险。黄巾乱起后,袁绍应大将军何进之征辟出仕。汉灵帝驾崩,外戚与宦官争权。在何进与宦官的对抗已经逐渐占据了上风的时候,袁绍仍然力主让董卓进京。最后,在几乎将宦官集团杀绝的同时,也让风雨飘摇的大汉帝国更进一步分崩离析。

在引凉州兵入关这一点上,当时的人和后世的人对此作出了不一样的评价。当时的人觉得袁绍徒有虚名不过如此。是以曹操说袁绍是色厉而胆薄。后世的人却觉得袁绍才是让汉朝分裂的罪魁祸,一等一的阴谋家。袁绍一心想着的,不是剪除宦官,匡正天下,辅佐皇帝,而是想以袁氏代汉。

不管如何评价袁绍,现在的这位河北霸主,终于腾出手来,打算一举解决公孙瓒这个令人头痛的麻烦,以绝北方之忧。成功之后,他将南据黄河,北守燕、代,又兼有乌桓、鲜卑为盟,到时举兵南向,定可扫平诸侯,成就千秋霸业。君不见,当年光武大帝刘秀,也是从河北起家的。由此可见,袁绍胸襟之广,所谋之大。

兴平五年,建安八年夏四月,袁绍尽起冀州精兵,与公孙瓒相拒于幽冀两州边境易县。双方大战连月,互有胜负。袁绍见胜不得公孙瓒,心中焦虑。谋士沮授劝道:“主公勿忧,我州富足,粮多于公孙瓒,其必不能久,待其粮尽,其军必散。主公乘隙而攻之,其必败也。”

袁绍道:“吾不忧公孙瓒,吾忧曹操、刘备也。若曹操尽据豫州地而我未破公孙瓒。其必袭我后。刘备在青州,亦为我腹心之患。”

谋士田丰对道:“刘备自诩汉室忠臣,无朝廷之命,他必不会妄动。至于豫州,孙坚起于兵戎之间,又有扬州为后援,其与曹操战,胜负未可知也。主公不必多虑。”

袁绍忧心稍解,于是又道:“易县有山川之险,公孙瓒经营久矣。吾料急切不得下,众卿有何策以教我?”

数万大军,在这打了月余,人吃马嚼的对冀州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逢纪与审配互望了一眼,出众道:“主公,易县堡垒坚固,又有壕坑之深。易守难攻。臣有一计,莫如诈败,退还州中。沿途弃军中辎重旗鼓,类公孙瓒之狂悖,其必引军来追。到时,主公可先于州中险地,设一伏兵,待公孙瓒至,前后夹攻,破其可也。”

袁绍想了想,取出舆图,仔细观看,自易县到魏郡,一马平原,能称得上险地的,不多。不过若想让公孙瓒吃个大亏,元气大伤一蹶不振,必须得诱敌深入。袁绍一咬牙,狠狠在地图上一点,道:“就于此处设伏!”

于是又与诸臣商讨每一个细节。一连数天,终于把整个完整的计划给做了出来。袁绍精神大振,唤来侍者道:“沐浴更衣。”浴桶之中,粉颈花团,香汤四溅,娇啼宛转,莺唱声声。

这日,袁绍击鼓聚将。一通鼓毕,众将一一到齐。放眼望去,当先二人,便是冀州大将麴义、淳于琼。身后跟着河,北四庭柱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又有裨将吕旷、吕翔等分列左右。

袁绍坐于中军大帐,乃道:“麴义听令,你留本部旗号予吕旷,自引本部精兵退至界桥待命。”麴义是冀州头号大将,每次与公孙瓒征战,麴义都在军中,这次麴义旗号若是突然消失,公孙瓒必定生疑。

麴义虽然不解,仍然抱拳上前听令。于是麴义将本部军队的旗鼓全交给吕旷,然后自引本部精兵一路往南,投界桥去了。

袁绍又道:“淳于琼听令,今日起你与诸将军,依次出营搦战,攻打公孙瓒。”淳于琼与身后诸将一齐接令。

这日,淳于琼率部出营,在易县大营外耀武扬威。公孙瓒乃遣大将严纲出营战之。互斗数十合,严纲力有不支,这时两军掠阵的都怕自家主将有失,于是纷纷鸣金罢战。

第二日,颜良出阵来战,公孙瓒这边田楷出战。斗不十数合,田楷战败归营,颜良放声辱骂一番,大笑归营。

第三日,文丑率军出阵搦战,邹丹出营来战文丑,亦是十数合败绩。冀州军中鼓声密集如雨点,欢声动天。公孙瓒在望楼,铁青着脸一言不,只是左手死死攥住了腰间配剑。第四日,公孙瓒升帐,环视诸将,道:“连战皆北,士气沮丧,今日袁绍再使人搦战,我必亲往之!”

麾下诸将一脸惭愧,独有二将,昂昂然出列,拜道:“主辱臣死,将军还请坐镇军中,末将今日请战,若败绩而还,甘当军法。”

公孙瓒视之,乃骑都尉赵云,破虏校尉田豫。公孙瓒大悦,置酒赐二人,以壮其行。未几,城外鼓声又起,公孙瓒一跃而起,身上铁甲哗哗乱抖,谓诸将道:“来,汝等随我同往观战。”

这次出战的,却是河东名将张郃了。张郃身长八尺,是个黄脸大汉,惯使大枪。只见他一身铁甲,身后披着火红的蜀锦披风,跨下坐骑乃西方名驹绝影。端的是英武非凡。张郃提了大枪,策马于阵前来回纵横,大呼道:“吾乃河间张郃是也,谁敢战我?”

赵云与田豫率了本部兵方出营,见张郃于阵前夸武,大怒,齐喝一声,疾奔阵前。赵云在公孙瓒军中,掌骑兵,马比田豫快。先至阵前,乃大呼道:“休得猖狂,某来战你!”

张郃大枪一摆,放眼望去,只见一白马大将疾奔而来,头上盔缨与身后披风齐齐飞舞,便喝道:“来将通名,吾枪下不死无名之辈!”

赵云气急而笑,道:“某乃常山赵子龙也,兀那敌将,休得大言,汝且看枪!”话音方落,赵云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往前一跃,赵云手中亮银枪一抖,寒芒乍现,直取张郃。

张郃见赵云也是使枪,不由心喜,便道:“且让你瞧瞧某家枪法。”于是把枪一横,磕开赵云枪尖,顺势拦腰一抽,大枪夹杂着奇怪的啸声直奔赵云腰腹。

两马交错之际,赵云把手中大枪一竖,当的一声,磕开张郃一击。两人你来我往,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两个都是使枪的高手,两杆大枪舞动,扎、刺、挑、拨、挡。那是枪花朵朵,枪缨乱颤。两军力士赤袒着胸腹,奋起精神,以槌击鼓,为自家将军助威。袁绍与公孙瓒于望楼之上,也是看得目炫神迷。

第二百九十七章 幽冀大战(二)

袁绍于军中遥指赵云谓左右道:“此将何人,未闻公孙瓒手下竟有此将。”

旁边有人对道:“此乃常山赵云赵子龙,武勇过人,善骑射,能用枪。以小卒随公孙瓒,积功至骑都尉。我军数与公孙瓒战,赵云亦在其中。”

袁绍心有不快,怒道:“我冀州名将,如何流落至公孙瓒军中?野有遗贤,却未能拾遗补缺,汝等之过也。”

左右唯唯不敢言。

公孙瓒在望楼上,也是大为惊叹:“河、北名将何其多也。先有颜良、文丑,今又有张郃。恨冀州不为我有,亦喜吾有子龙。”众将闻之,皆沉默无言。

张郃与赵云又斗数十合,张郃渐感气力不支,却仍是奋起余勇,抖动大枪,直取赵云,招招致命。此时,袁绍命力士鸣金收兵。张郃听得明白,于是大枪一荡,虚晃一招,跃出战圈,以枪指赵云道:“待我少歇,再来战汝!”说完,便引军而退,往见袁绍。

见了袁绍,袁绍道:“儁乂,我军连胜数阵,该用骄兵之计了。是以令汝退兵。”

张郃暗道,主公你若不下令召还我,等会我就只能败绩而归了。好悬好悬。想到方才酣战,又是一阵手痒难耐。

赵云战退张郃,还归营中,往见公孙瓒缴令。公孙瓒哈哈大笑,道:“今日子龙出战,袁绍方知我幽州亦有名将也。”于是传令三军,饮酒食肉,贺今日之胜。

此令一下,三军欢呼,因久战不胜而丧失的士气,也为之大振。军队是个追求集体荣誉感的群体,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胜利!

又隔一日,高览出来搦战,此番又是赵云与田豫迎战。田豫私谓赵云道:“子龙,你前日一战,尽显威名。今日却须让我,也让北地豪杰知我田豫之名。”

赵云爽朗大笑,道:“有何不可!”于是让田豫前行,自己为之掠阵。

田豫字国让,渔阳雍奴人,自束便随公孙瓒军,以卒伍累功至破虏校尉。有武勇,知兵事。亦善使枪。

历史上刘备在公孙瓒处时,田豫曾跟随过刘备,当刘备南往豫州时,田豫因家有老母而未能随之。刘备对田豫的离开非常可惜,与他泣别时说:“恨不与君共成大事也。”后来的田豫,投降了曹操,为曹魏镇守北地多年,剿匪,击胡,威镇幽州。

却说田豫来战高览,两人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双方你来多往,大战数十合不分胜负。最后,仍然是袁绍击鼓鸣金,召还高览。公孙瓒连胜两阵,大悦,又下令犒赏三军。

又过一日,赵云与田豫仍然请战,这下,众将不肯了。纷纷出列请战。武人多好争先,又重颜面。众将岂能让两个小字辈接连出彩,夺了自己荣光。哪怕是出阵战死沙场,也不能让主公看不起自己。

赵云和田豫被众将七嘴八舌的一通吵,脑袋已经懵圈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中郎将单经道:“主公,末将请战,若败,愿先死阵前!”

公孙瓒听单经都如此说了,不同意都不行。于是许之。单经出阵,迎战吕翔。吕翔上来哇哇一阵怪叫,与单经斗了十余合,便败下阵去。单经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赢得如此轻松。鼓声隆隆中,一脸喜意的单经回来缴令,拜道:“主公,末将不负所托,得胜归来!”

连胜三阵,公孙瓒早就把之前连输数次的事给忘了。他想道,袁绍大将众多,吾亦不差。且吾所将之军,连年与胡血战,又岂是冀州可比。此番袁绍必败也。

公孙瓒又问长史关靖:“吾军中粮草可还够?”

关靖以谄媚而任长史,能力平平,唯一值得赞赏的就是对公孙瓒忠心耿耿。闻公孙瓒问,不敢怠慢,慌忙查看粮册,乃对道:“主公,易县仍有一月之粮。且公孙将军与少将军俱在外督粮。我军勿需为粮草担忧。”

公孙瓒听了,沉思道,虽然粮草足够,但以幽州之力,比起冀州来,只怕是远远不够。与袁绍相峙日久,得寻机一战而败袁绍。否则长久对峙,己军粮尽必败。

袁绍是担心后路,又觉得易县是公孙瓒老巢,易守难攻,所以寻求战。公孙瓒却是担心自己财力物力拼不过富饶的冀州而追求战。这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接下来数日,双方各自遣将搦战。数日观战,公孙瓒现了一个事情。就是淳于琼、颜良、文丑这三将,本部营寨守卫森严,观其行止,旗号不乱,盔甲整齐。于是公孙瓒想道,此必冀州精兵也。

又观张郃、高览等部,士卒阵列散乱,盔歪甲斜,心道,此冀州之破绽也。欲破袁绍,必先破此营。当下心中便有了计较。

这日,高览轮战,出营搦战,这次却是赵云出阵。战十余合,赵云抖擞精神,只杀得高览骨软筋酥,汗流浃背。此时,袁绍营中一声鼓响,锣声大作。高览闻了,避开赵云枪尖,拍马便走。

忽然易县城中一声砲响,鼓声大作,震天蹋地。袁绍登车而望,只见易县营寨大开,公孙瓒三军齐出。袁绍喜道:“中吾计也。”于是吩咐左右依计而行。

公孙瓒自统大军,见赵云依自己之计,率部曲紧追高览不舍,进趋其营。亦大喜,拊掌笑道:“袁绍中吾计也。今日必破其营。”

赵云紧蹑高览之后,率军直直杀入高览营中,高览既还营,见营中卒士四散奔走号叫,以避赵云之军威。心道,演得倒挺像。于是乃道:“且随我来。”收拢部曲,与赵云且战且走。

赵云既破营,随后公孙瓒大军如潮水般自高览营涌了进来。高览见时机已到,便弃旗号辎重,率部曲走之。赵云追之未及,尽获其旗鼓。

公孙瓒诸将齐出,蹑败军之后,连连冲营。随后,张郃等营皆破。公孙瓒远远观望,只见中军大将麴义的旗号在逐渐后退。不由大喜,道:“麴义乃冀州上将,此番未见其出战,原来镇守在中军。其旗号动摇,有去意也。”于是率军攻势更急。

高览与张郃尽弃辎重,诈败而还,往见袁绍,袁绍道:“我欲先行界桥,与麴将军汇合,设伏公孙瓒。二位将军还与诸将军一起,一路引公孙瓒南来。”

诸将皆俯听令。

第二百九十八章 幽冀大战(三)

袁绍大军,营寨相连,环环相扣,连绵若莫有十余里。公孙瓒率军大破张郃、高览,又冲散吕旷等军。一路只望着袁绍与麴义旗号,紧追不放。

严纲等将各率人马,与冀州军互相厮杀,公孙瓒喝道:“杀散败军即可,不必纠缠,且随我追击袁绍,若能获之,冀州为我有也。”

田豫心想,能击破袁绍,使其大败而退,就已经是很大的胜利了,怎么还要去追击袁绍,冀州势力雄厚,岂是能一战而定的?于是对道:“将军,末将观袁绍中军虽退,然其退而不乱,冒然追之,恐其有诈。”

公孙瓒放眼望去,只见战场之上喊杀声四起,冀州败兵被己军砍得抱头鼠窜,仓皇四散。又见袁绍旗号在中军的护卫下渐渐南退。心想如此大好机会,怎能放过。于是道:“有袁绍与麴义在,其中军自然不乱。我等可驱败兵以冲其营,其军必乱,到时,袁绍一战可擒也。诸将军,建功立业,便在此时!”

说完,一马当先,便杀了出去。白马义从紧随其后。诸将听了,也是精神大振,冀州天下精华,若能一战而擒袁绍,得了冀州,谁还愿意去幽州那个地方受罪。于是,纷纷呼喝着率军随公孙瓒冲杀。

诈败,是一个技术活,就算给了你剧本,能不能把它给演活了,演神了。就得看执行人的功力深厚不深厚了。

袁绍与麴义都不在,诸将自然是以淳于琼为。淳于琼,字仲简,颖川人。他也是位老资格官僚了。中平五年的时候就是西园八校之一,与袁绍、曹操同列。到如今,当年的同僚摇身一变已经变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似乎越混越惨。然而淳于琼一点也不介意。他一直认为,汉室衰败,再难振兴。而袁绍就是有天命在身的人。跟随袁绍,为他效力,或许有那么一天,自己以从龙之功,也能封侯拜爵,福荫后人。是以淳于琼在袁绍身边,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袁绍也对淳于琼这个前同事非常不错,托之以腹心,委之以重任。冀州武将中,除了麴义这个老资格老功臣外,就数淳于琼了。

袁绍和麴义南往界桥,军中诸事便尽托于淳于琼。

淳于琼身负引诱公孙瓒南下的重任,一刻也不敢怠慢。带了诸将尽力表演卖弄,沿途上不但把旗号,金鼓四散丢弃,还令一些步卒弃了兵甲于地。公孙瓒见了,心中大悦,勒马而谓左右道:“袁绍军心乱矣。否则不至如此。”

一路疾追三百里,袁绍大军复于武垣草草立下营寨,待公孙瓒追至,又遣大将与之战。淳于琼与颜良文丑先后败阵而归。公孙瓒见了,笑道:“冀州大将心无战意,袁绍于此立寨以拒我,岂不可笑。”

大战一日,两军皆疲,于是各立下营寨,埋锅造饭,休养气力。第二日升帐,小校来报:“主公,袁绍大军已渡河矣。”

公孙瓒出营观之,见成群结队的冀州甲士,步伐匆匆,自泒水渡口过河。公孙瓒大喜,道:“正可往击之!”于是率军来攻。渡口诸军见了,一哄而散,四下奔逃。公孙瓒哈哈大笑,正欲下令燓毁舟船之时,忽闻一声鼓响,身后斜刺刺闪出一彪军来。定睛望去,却正是颜良、文丑。

颜良大喝道:“公孙匹夫,汝中计耳!今日吾必取汝级!”而后,跃马扬刀,与文丑率军直击公孙瓒所在。前方正在逃散的冀州兵复又返身,聚拢过来,在吕旷吕翔的带领下,与颜良文丑合击公孙瓒。

公孙瓒一路疾追冀州军,此时部队疲惫不说,战线也是拉得漫长。大营中的长史和司马们还正在收拢源源不断赶过来的部队呢。现在跟在身边的部队并不多,都是白马义从和幽州骑兵。

见有伏兵,公孙瓒心中稍乱了数息,便大喝一声,道:“诸将听令,随我冲出阵出,回营!”说完双脚一磕马腹,马匹电闪而出,直迎敌将颜良。

颜良文丑有多厉害,旁边诸将早就领教过,哪里敢让公孙瓒犯险。于是赵云与田豫虎吼一声,双双抢出,赵云去战颜良,田豫抵住文丑,四人斗作一团。诸将见了,忙护着公孙瓒冲阵去了。

赵云越斗越有精神,这边田豫却抵不住文丑了,被文丑一刀快似一刀砍得骨软筋酥,浑身无力。又斗数合,文丑一刀力劈华山,田豫双手举枪来架,当的一声响,田豫后劲不足,竟然没有荡开文丑刀势,文丑顺势往下一削,刀光就奔田豫脖子上来了。田豫吓得一缩脖一闭眼,心道我命休矣。

只听得咔嚓一声,文丑大刀斫断盔缨,顺带斩落了田豫头上髻。田豫一摸头,感觉有些凉,于是拨马便走。文丑凶性大,暗道,仲简只让我等来拦公孙瓒,没想到还有机会斩杀敌将。吾掌中宝刀寂寞也久,今次便以此将之血祭之。于是便纵马来追。

沿途各有败军拦路,田豫和文丑纷纷杀散乱军,继续一追一逃。未几,前方有数将听得身后蹄声得得,回望见田豫披头散而逃,身后文丑举着大刀只往田豫背心里画影。看看就要追上田豫了,范方大喝一声道:“国让休慌,吾来助你!”

范方于腰间得胜钩上摘下铁胎弓,弯弓搭箭,描准文丑便是一箭射去。文丑眼看就要追上敌将,一刀将其斩于马下,忽闻得风声恶,忙不迭的俯身一扑,伏于马背之上。躲过这一箭,再起身看时,田豫已经逃远。文丑大怒,遥遥望见那射箭之人,便纵马来追范方。

范方大惊,挥鞭纵马落荒而逃。文丑见范方亡命奔逃,怒道:“只汝能射焉!”于是亦于马上摘下弓箭,凝神屏息,须臾,呯的一声弦响,范方惨叫一声,跌落于马下。文丑纵马上前,盯着左肩被贯穿的范方狞笑一声,手起刀落,血光一涌,好大头颅在地上翻滚几圈后,被文丑用刀尖挑了,系于马颈之下。

幽州诸将见了,惧其凶残,远远不敢上前。文丑哈哈一笑,正欲再追,锣声大作,己方鸣金收兵了。文丑大怒,气冲冲回营,问淳于琼:“仲简,为何收兵”

淳于琼道:“公孙瓒已经杀出阵去,追之无益。”

又看了一眼文丑手中级,道:“今日文将军当为功。”

公孙瓒杀透敌阵,回营一统计,觉士卒损失并不大,唯独不见范方。问于左右,田豫羞愧对道:“范将军为救我,已为文丑所害矣。”

公孙瓒长叹道:“范方随我日久,此正建功之时,不意竟折在此地,痛哉!惜哉!”

第二百九十九章 监造水排

公孙瓒与袁绍大打出手的时候。刘备在青州,只是让关羽在平原提高防备。便不再多管了。平原王刘硕与袁绍一直眉来眼去,刘备心中清楚得很,只是一直忍住没作罢了。

汉桓帝刘志登基后,封弟弟都乡侯刘硕为平原王,奉嗣父亲刘翼的香火。刘翼,汉章帝刘炟之孙,河间孝王刘开之子,元初六年,邓太后召济北王、河间王诸子入京晋见。见刘翼仪容风姿出众,于是封其为平原王,奉汉和帝刘肇子平原怀王刘胜的后嗣。永宁二年,宦官诬蔑刘翼心怀不轨,汉安帝顺水推舟贬刘翼为都乡侯,河间王过意不过,上书愿意分蠡吾县给儿子刘翼,于是刘翼这一支便在蠡吾扎下根来。刘翼死后,世子刘志袭爵,没过多久,天上掉馅饼,汉质帝去世,大将军梁冀与梁太后立刘志为帝。是为汉桓帝。汉桓帝登基后,追尊父亲刘翼为孝崇皇,陵墓称为博陵。都追尊为皇了,自然不能没人守陵。于是又把弟弟封为平原王,让他在博陵好好看家,顺便按时祭祀博陵。

刘硕的封地在平原,博陵却在冀州。又与袁绍有一起立帝的情分。故常书信于袁绍,谈青州之风物人情。刘备让关羽为兼平原相,屯青州第一军于此,未尝没有监管、警告平原王刘硕的意思。

辽东现在展良好,一切走上了快车道。有卢植与黄忠二人镇守,扶余、乌桓和鲜卑诸胡都老实得很。源源不断的皮毛、药材和辽东的铁矿、煤矿,通过海船运送到了青州。

有了足够的资源,自然是大炼钢铁。这个时候,用传统的办法,工匠们就有些忙不过来了。问题汇报到刘备这,拿起报告一看,原来是建了更大的高炉,又以煤石取代炭火之后,鼓风机又跟不上了,没有足够的氧气供应,燃料无法充分燃烧。

左右无事,刘备就叫上卢敏与工曹从事邴原往乐安而去。到了地方,刘备见到了高高伫立在平原上的高炉,以及露天堆成小山似的矿石,以及密密麻麻来往的工人。心中一阵恍惚,这时他竟感觉到了一丝丝后世工业的影子。

收敛心神,刘备摆手止住前来迎接官吏的下拜,道:“无须多礼,尔等且引我观之。”诸臣僚不敢怠慢,于是派了个能说会道的,一边引路,一边替刘备介绍起这里的情况来。

滔滔不绝的一通说,刘备也就听了个大概。关于机械方面,他基本上不太懂。也不多言,便道:“青州民用、军用之铁,多出于此,尔等于青州有功。若有难事,可报来。”

旁边就有人对道:“也无他事,只有鼓风一事,因人力鼓风力有不逮。小臣曾闻世祖时南阳太守杜诗曾有水排之术,然时隔多年,此法不知是否仍存于世?”

刘备听得大感兴趣,你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百多年前有人能解决?于是便问卢敏,杜诗是何许人。卢敏纵然饱读诗书,也只记得杜诗曾为南阳太守,具体情况他也不知。

刘备心道回去得好好查查。于是便道:“吾已知之,当令牧府诸臣搜寻杜诗水排之术。”

又回头吩咐邴原道:“冶铁,急务也。铁、煤有毒性,对待工匠,于饮食、薪粮方面优待之,着令工匠勿得劳累,注意卫生情况。”邴原在旁,一一记下。

刘备一路又马不停蹄,回到临甾。到了牧府之后,吩咐左右去查杜诗的资料。不一会,杜诗的资料便摆上了刘备的案头。杜诗,字君公,汲县人,光武帝时曾为侍御史,后出为南阳太守。在任期间,明了水排,既水力鼓风机。

冶铁,必需要有较高的炉温。而鼓风机,则是高炉炼铁的重要动力设备。它能给高炉提供燃烧用氧,而风量的大小,也决定着高炉的冶炼强度。从商周以来,汉人工匠都是以皮囊鼓风,鼓风装置最初都是人力,后来逐渐展到畜力。但人、畜都没有水资源好用,人、畜都会累,要休息。而水则川流不息,日夜不止。杜诗在南阳时,便突奇想,创造性的设计出了水排,以此来解放人力畜力。水排一经面世,大受欢迎。史载是用力少,见功多,百姓便之。只是一项技术想迅扩散,在汉朝并没有那么容易。水排也仅仅是在南阳地区出现罢了。是以青州工匠虽然听过水排之名,却没办法造出水排。

不过,刘备却不担心。因为青州如今不但能工巧匠众多,而且还有个书院。书院里面格物科的士子们,动手能力可是一点也不差。于是刘备第二日,便跑到了书院。

书院里,大儒云集,各自在注书立说,刘备也不去打扰他们。径自便去了格物院。格物院是书院里一个奇特的存在。占地面积最大不说,里面的士子也是最多。不过,里面的讲师却是最少。因为懂得人也少。刘备除了最初时常来上一上课后,大多数时候便不再过来了。因为他现,在把他的《格物基础》和《力学概论》翻了个烂熟之后,很多人提出的问题,已经不是他能够回答得了的。既然如此,还是放养吧。到现在,刘备也不知道这些人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到了格物院,刘备把人都给召集了起来,问道:“有人知世祖光武帝时南阳太守杜诗否?”

便有人对道:“禀使君,吾知之。”

刘备一看此人,若莫三四十岁年纪,白面微须,双眼明亮,面容清瘦。心道,连以博学著称的卢子达都不知道,此人莫非是山野大贤?且容我试之。于是又道:“卿可知杜公水排之术。”

那人沉吟了会,对道:“略懂一二。”

刘备大喜,汉人素来谦虚,说略懂一二,最起码是懂个七七八八。便问道:“卿乃何人?”

那人上前一礼,道:“南阳韩暨韩公至,拜见刘使君。”

刘备扶起韩暨,笑道:“不必多礼,公至且随我来。”于是便携了韩暨到静室问对。一谈之下,刘备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韩暨,韩信(韩王,非名将韩信)之后,其祖韩术,故河东太守,父韩纯,故南郡太守。其家世仕州郡。韩暨成年后被举为孝廉,又被司空征辟,因黄巾乱起,韩暨不应命。隐居于鲁阳县之山中,结果孙坚和刘表为争南阳,在鲁阳大战,韩暨只好出山,袁术闻其名,欲征之,韩暨不愿往,又闻青州刘备立书院,诸儒云集。是故携了家小迁来青州。到青州后,入书院听诸儒讲经,又喜刘备格物之说,竟混迹于书院有数年矣。

他家乃南阳士族,自然知道杜诗水排。这种实用之术,世家士族多有收藏,韩家亦不例外。今日遇见刘备,见刘备问,便出列应之。

第三百章 监造水排(二)

历史上的韩暨,要到曹操南征荆州,击败刘表之后,方才出仕。曹操闻他之名,先征韩暨为丞相府曹属。后来外选为乐陵太守,又调为监冶谒者。在监冶谒者任上,韩暨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最重要的就是在冶铁方面,全面废止了马排和人排,将杜诗的水排改良之后推广使用。使得生产效率提高了三倍。史载原话是旧时冶作马排,每一熟石用马百匹;更作人排,又费功力,暨乃因长流为排,计其利益,三倍於前。

在生产力低下的汉代,将生产效率提高三倍,那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韩暨因此功升司金校尉,位仅次于九卿。

现在刘备得了韩暨,自然是欢喜。他不懂技术,但他懂技术人才的重要性啊。此时刘备越看韩暨越喜欢,于是便问道:“公至,我欲辟汝为工曹掾,为我青州研制、推广水排,汝意如何?”

韩暨举家搬迁到青州,此时家中正是元气大伤的时候。古代搬家,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因为搬家,很多家庭因此一蹶不振。是以西汉迁天下富户到长安,东汉又迁天下富户到洛阳。后世的历代王朝也喜欢这么干。目的就是折腾你,让你衰落,没实力和中央朝廷对抗。你一搬家,老家的田地宅院都得打折处理吧,到了新地方,人生地不熟,你得买宅子,买田地,还得忍声吞气,不然地头蛇分分钟找你麻烦。所以,很多世家大族就是这么衰落的。历史上著名的唯物主义思想家,无神论者王充。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人家是元城王氏的嫡系后人,家中皇后、宰相、列侯、将军等层出不穷,后来王充的祖上因功被封到会稽,从北地迁到南方,这下好了,南北两地风物人情完全不同,王家又是世家子弟的习气。和当地人搞不好关系,结果很快就丢了爵位,然后又得罪了当地大户,到处搬家,到了王充这,就开始种田养蚕过苦日子了。

所以说,古代不是实在没法子,百姓们绝对不会搬家,有的甚至宁可饿死在家里。韩暨一家若不是为了躲避战乱,也是绝对不会从南阳远迁到背州的。韩暨家中虽然富足,但来青州日久,坐吃山空之下,消耗颇多。韩暨又人生地不熟,无人举荐一直未能出仕。如今刘备问他愿意不愿意出仕青州,那还用说,他肯定愿意啊。更何况刘备之贤,韩暨耳闻目睹,又岂有不愿之理。

于是韩暨便拜道:“韩暨拜见主公!”

刘备得了韩暨这个汉朝工程师。心中大喜,对韩暨道:“公至,自即日起,你便专一负责水排之事,不要怕耗费,一定要将水排研制出来,要能标准化生产,方便大规模制造。若有未尽之事,先问邴根矩。根矩不能决,直接报我!”

刘备回到府中,荀彧来见。问及来意,原来是孔融再一次上书,恳求自己辞北海相,入青州书院任职。刘备大是头痛,便问荀彧道:“文若,文举屡次纠缠,烦不胜烦,便许了他罢。北海相之职,汝以为,何人可为之?”

吏曹虽然空置,但荀彧为青州长史,这些年为青州殚精歇虑,刘备与他君臣相知,是以每有事,必问之。荀彧想了想,便道:“般阳令诸葛玄性严谨,有治平之才,可为北海相。”

刘备对诸葛玄印象不深。不过荀彧说诸葛玄行,诸葛玄肯定就行。转念又一想,自诸葛珪病逝,诸葛玄把几个侄儿抚养成人,而且诸葛瑾和诸葛亮都在历史上大放异彩。要说诸葛玄没本事,谁信?

于是便对荀彧道:“既如此,文若且拟表来,我上奏朝廷,表诸葛玄为北海相。孔文举便让他去书院罢。”

想了想,刘备又问:“诸葛谨在你处如何?”诸葛玄来投时,诸葛亮尚小,便入了书院读书,到如今还在里面待着。诸葛瑾去年便被刘备丢到了荀彧麾下去锻炼了。暂时当个跑腿的。

荀彧乃道:“诸葛子瑜其性敦仁厚义有诚信,亦有才干。历练一番,必可大用。”

刘备哈哈一笑,道:“吾能慧眼识人,文若乃超群之才,诸葛子瑜虽不及文若,亦是当世俊秀。”

荀彧爽朗一笑,道:“天下英杰何其多也,彧岂敢当主公超群之赞。”君臣二人又闲话几句,刘备又留荀彧用了餐,荀彧这才告退。

刘备一个人在书房中,想起孔融死乞白赖的要进书院,不禁摇头而笑。也好,孔文举性好宾客,喜抨议时政,这么喜欢凑热闹,那便让他去书院和诸儒们扎一堆吧。又想起历史上的孔融因为言辞激烈,讥笑曹操而被杀,便暗道,一个清谈之士,我还是容得下的。文举啊文举,这世你就安心的在书院待着吧,随便你折腾,只要你不谋反,我保你一世无忧。

孔融在北海一听刘备许了他入书院,大喜。于府中大宴宾客,酒至半酣乃道:“是吾未入书院,得令诸儒显声名。吾至,诸儒方知道统在鲁。”孔融是鲁国人,孔子二十世孙,故称道统在鲁。

好吧,还没动身呢,就开始大言不渐了。宾客们也见怪不怪,孔融就是这么个性子。而且他也确实有才,家学渊源,博览群书就不说了,关键是他文章也写得好啊。让人不得不服气。

孔融收拾了行李,和诸葛玄交接好后,便携了家小一起往临甾。到了书院之后,和诸儒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后寡不敌众的他,又找到一个同盟军祢衡,祢衡历史上原本就和孔融臭味相投。祢衡曾经说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余子碌碌,莫足数也。可见两人是一样的狂妄。这下好了,两个人联合起来威力大增,闹得书院那是鸡飞狗跳。两个人书都读得多,思想又是天马行空,口才也好。大儒们专注于治学,反应哪里有这两个快。经常在辩难的时候被两人堵得面红耳赤。以至于在书院中见到这两个人转身就走。院长郑玄烦不胜烦,告状告到弟子刘备那里,刘备也是无奈,便召孔融来见,劝他收敛收敛,不要在书院搞事,影响诸儒注经治学。

刘备发话,孔融自然不能不听。不去书院,那就在自己府中折腾,他把祢衡等一干同道中人请来家中,每日饮酒论文,恣意纵情,好不快哉。孔融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样的日子,有一日于席中见高朋满座,满足的叹息道:“坐上客恒满,樽中酒不空,吾无忧也。”

有人对刘备说孔融呼朋唤友,家中宾客盈门,是不是要监管一下?刘备一笑而过。在刘备看来,孔融就是典型的一个文艺老青年,有才气,爱起哄,也喜欢划圈子。看得顺眼的,恨不得以性命相托;看不顺眼的,则嫌恶之色外露于表。这样的一个人,除了说话难听点,还能有什么害处?去管他干什么!

第三百零一章 界桥之战

却说公孙瓒与袁绍军大战一番,折了范方。此时严纲等皆劝公孙瓒回军。严纲道:“主公,我等已退袁绍军,途中缴获旗鼓、辎重无数。此大胜也。何不虏其降众,返师幽州,以蓄养军力。”

田豫也劝:“袁绍败而不乱,犹有余力于此设伏。我军若再前行,则入冀州腹地也。若再有伏,我军危矣。”

公孙瓒沉思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众将不知公孙瓒因何发笑。便见公孙瓒道:“我与袁绍,已势成水火,誓不两立也。今虽击破其军。然冀州根基雄厚,若不乘胜追击,放任袁绍恢复元气,到时其必今岁来战,明年来征。我幽州无宁日也。且其欲退兵急走,岂会连环设伏?是欲诈我退兵也。”

于是公孙瓒竟不听诸将之言,复来追袁绍军。果然,一路下来,只追得冀州兵亡魂皆失,四散奔逃,却再未遭遇伏兵。

一路南追,期间大小遭遇战数十,公孙瓒皆胜,于是越发刚愎。这日,追兵到了界桥地界,公孙瓒笑与诸将道:“渡过界桥,直入魏郡,待我大军围邺,袁绍小儿只得束手就擒也。”

界桥,位于清河之上,左边是巨鹿郡,右边是清河国,下边是魏郡,上边是安平国。据四郡之边界,故称界桥。

界桥乃冀州形胜,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界桥左侧有一城,名为广宗。中平乱起时,张角张梁聚众据广宗,卢植、董卓与皇甫嵩先后率汉军于此,与黄巾军大战。最后因张角病死,黄巾军士气低落,为皇甫嵩所破,斩着三万,赴清河而死者不计其数。

到了界桥,赵云便道:“将军,此险地也,不可不防。”

公孙瓒也是沙场老将,虽然不信袁绍有伏兵,仍然是派了无数斥侯去探查。而后于界桥之北立下营寨。第二日,斥侯来报,说未见有伏兵身影。于是公孙瓒尽起营寨,过了界桥后往南。

到了广宗城时,公孙瓒见野外白骨累累,荒草盈盈,四周空寂无人烟,一片破败景象。饶是他铁血心肠,此刻也不禁心怀恻隐。叹息道:“若无黄巾之乱,汉朝不至如此。”口中叹息,心中却是想道,若无张角,我又岂能带甲数万,纵横万里,自主征伐?

过了广宗,公孙瓒率军继续南行,于途中笑道:“袁绍何其胆小,若在广宗驻军以拒我,我只能南望魏郡而叹也。”

话音方落,忽闻一声砲想,鼓声大作。公孙瓒又惊又怒,使人探之。未几,小校回报,说前方麴义率千余甲士拦路。

公孙瓒乃前行观之,遥望果见麴义旗号,便道:“何人与我破之?”

旁边田豫道:“将军,麴义忽现此地,恐其有诈,不如暂退待机。”

公孙瓒道:“我拥数万甲士,何惧麴义哉!”见麴义带兵占据道侧坡地,高临下,于是命严纲率白马义从击之。

严纲率五千骑呼啸而去,直取麴义。麴义身披重甲,横刀于阵前,命刀盾手伏于巨盾下,无命令不得出。又令坡后强弩手开始准备。

五千精骑,夹着雷霆之势,直奔麴义。隆隆马蹄之声,直让人心如擂鼓。麴义所率千人,皆冀州百战之士,饶是如此,亦不禁为之变色。

敌骑相距麴义越来越近,汗水也从将士们的眉睫上滴落。待到只有数十步时,眼看数个呼息敌骑就要撞入自己阵中了,麴义这才大喝一声:“出击!弩手连发!”

于是率刀盾手一齐跳跃而起,迎着马蹄便砍。与此同时,坡后弩手纷纷立,手中强弩连发,箭雨如云覆盖白马义从。

忽然而来的箭雨打击,让白马义从顿时大乱。骑兵冲势为之一滞,骑兵主要是以人马合一的速度来冲阵,若是马速慢了下来,优势全无。严纲在前,大呼道:“不要停!继续向前!”

强弩校尉让弩手不停的射击,哪里的敌骑聚在一块冲击,便往哪里射。麴义则率了刀盾手,专选马速慢的下手,上砍人腿,下砍马蹄。严纲身披数矢,见了麴义,那是分外眼红,怒吼着冲了上来,刀光一闪,疾劈麴义。

麴义也是个不要命的,抢过大盾硬接严纲这一击,然后在被撞飞之前,大刀疾挥,斫断严纲坐骑后腿。

严纲坐骑一声悲嘶,前蹄一软,跪倒于地,严纲一个翻滚起身来时,麴义已经提了刀奔过来了。

麴义咳了几声,吐出一口污血,方才严纲这一下,可够他受的,只怕是伤了内腑了。麴义道:“严纲,你已被围,还不速降!”

严纲怒道:“唯死而已,吾有何惧哉。”于是提刀来战麴义。麴义大手一挥,四周涌上来无数弓弩手,扳机一扣,矢如雨飞,严纲怒吼一声,身中数十矢而亡。

严纲既亡,白马义从四散而逃。公孙瓒在后,见严纲危,欲救而不及,大恸,恨而指麴义道:“吾必取麴贼之首级。”

于是率大军来逐麴义。旁边赵云道:“将军,麴义既现,袁绍必在左右,若不速退,我军必危。”

公孙瓒哪里还听得进去。他既悲严纲之亡,又痛白马义从之损失。不报此仇,誓不退兵。田豫与赵云互看一眼,知道自己位卑言轻,无奈之下,只好暗自提防。

公孙瓒引军来战麴义,麴义自引军走,未几,忽而鼓声大作,袁绍自率军数万,出现于前方。袁绍安坐于车上,意气风发,高声道:“公孙瓒,今日汝死期至也!”于是一声令下,三军齐振,来战公孙瓒。

这会公孙瓒也清楚了过来,明白这是中了袁绍的圈套了。于是便引军退。袁绍趁势追击,公孙瓒军心散乱,大败而逃。逃至界桥,公孙瓒收拢部属,道:“守住界桥,吾亦能与袁绍战!”于是遂引军据界桥。

却说白马义从折了严纲,四散而逃于荒野。时袁绍大败公孙瓒,复命诸将为前锋,自己与诸谋臣留下来和重伤的麴义缓缓而进。此时身边止余亲军数百。忽然,有白马义从校尉率军乱窜,路遇袁绍,两边皆惊。校尉道:“不死战难脱身。”于是率众来战袁绍。

袁绍亲军大乱,护着袁绍且战且退。到了一处荒宅,田丰便道:“主公可速退,吾等为主公断后。”

袁绍一皱眉,这里留下的都是他的根本,真要自己先跑了,有何面目回邺城。于是取兜盔掷之于地,道:“大丈夫当前斗死,岂可独身而亡命耶?”

于是出阵亲自指挥,麴义也挣扎着出来鼓舞士气。两个擎天柱的出现,立马就稳定了军心,反击也变得有条不紊起来。白马义从急欲逃命,又不识得袁绍等人。战了一阵,见敌方顽强拼命,又见道路已通。不欲再战,于是乃呼啸而去。

袁绍见敌军退却,不由呼的喷出一口长气,此时他已经心如擂鼓,汗透重衣,直到遣骑至前军,命人来迎,一颗心这才彻底安定下来。

差点就死在这的袁绍,本来还想好言抚慰下刚立下大功又身受重伤的麴义。经此一事,再无兴致。自回帐中歇息去了。麴义身为冀州上将,先战白马义从,阵斩严纲,自己也是身负重伤,可谓是立下殊功,方才又强忍伤势与袁绍并肩而战,共同击退敌军。却不见自家主公来探望安慰一句,心中也是颇有不快。

第三百零二章 界桥之战(二)

却说公孙瓒据守界桥。袁绍大军一至,齐举旗号,来攻公孙瓒。公孙瓒复引军与袁绍战。奈何前番败绩,军心不稳,甫一交兵,便稳不往阵角。袁绍觑得真切,使人大呼:“幽州军败矣!幽州军败矣!”

公孙瓒所统之军听了,不由一愣,本来就军无战心,再陡闻此言,手上一乱,一身功夫十去七八。又如何敌得过冀州精锐。先是一伙溃散,然后一队,一曲,最后演变成全军溃败。乱兵太多,公孙瓒连杀数人,也无法止住。旁边邹丹扶了公孙瓒,道:“主公,事已不可为,先撤军再作计较。”

公孙瓒忿恨填胸,望着袁绍大叫一声,然后不甘的率本部而走。袁绍乘势追击,大破公孙瓒,一路收降俘虏无数。

公孙瓒一路奔逃,出五十里外方止。聚拢诸将,见人人带伤,又想起严纲来,不由悲声道:“恨不听严纲与诸卿之言,以至有今日之败,我之过也。”

诸将皆劝。赵云在旁边道:“还请将军振作精神,收拢部曲,先返易县再作打算。我自请为将军断后。若袁绍率众而来,必为将军拒之。”

公孙瓒环顾四周,问及战损,诸将所部各有散失,唯有赵云与田豫一军俱全。于是命赵云为偏将军,田豫为都尉,各率本部为大军断后。公孙瓒则率了残兵败将,一路往易县行去。

赵云与田豫在后,缓缓而行,一路又收得散乱之众数千人,方至绛水,斥候来报,追兵已至三十里内。赵云便道:“国让,你率部曲伏于河滩四周,我自迎敌,待我与敌战起,你率军击敌军之侧后。”田豫依计而行。

率军前来的,正是淳于琼。他一路诈败,引了公孙瓒前来,结果最大的功劳,却被麴义给夺取了。心中自然是七八个不服。好在麴义虽然阵斩幽州大将严纲,但自己也受了重伤在后休养。麴义不在,谁能争得过淳于琼。于是他抢了前锋一职,兴冲冲带军来追击公孙瓒。

方到绛水,淳于琼闻报,有一将于绛水岸严阵以待。淳于琼闻言,趋马上前一看,原来是幽州白马将赵云。见是赵云,淳于琼心中就有点打鼓。张郃素以武勇著称,都久战不下赵云,自己能行?又见赵云背水布阵,恐其有诈,就磨磨蹭蹭的不肯上前。

赵云见敌军走一步退二步,等得不耐烦,便喝道:“吾乃常山赵子龙是也!谁敢战我?”

淳于琼见赵云主动搦战,越发有疑。于是挥手命大军暂止前行。赵云一看旗号,原来是冀州大将淳于琼,心想这也是名震北地的老将了,怎么做事如此不干脆。于是又喝道:“尔等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欲何为耶?”

淳于琼老脸一红,心想,我带了这么多兵,若被你赵云三言两语给吓住了,以后哪还有脸吹嘘自己是冀州大将。于是一声令下,三军齐出,直取赵云所部。赵云更不多言,纵马摇枪,来战淳于琼。顿时两军斗作一团。

淳于琼人多势众,赵云所部却是北地健卒中杀人放火的行家。两边斗了个起伏旗鼓相当。赵云与淳于琼大打出手,斗不十合,淳于琼便暗道,赵云果是劲敌,其勇不在颜良文丑之下。又斗数合,淳于琼力有不继,正欲避其锋锐,忽然一阵大风吹过,淳于琼看见远处河滩之上蒿草被大风吹伏于地,隐隐现出伏兵来。淳于琼大惊,忙一拍马,跳出战圈,再望向四周,只见道侧林间,有旗帜忽隐忽现,淳于琼心思电转,想道,公孙瓒自己中伏而败,又岂有不设伏的道理。此间必是其伏兵了。可速退。于是吩咐左右打旗号,疾呼道:“退兵!退兵!”

两军相斗正酣,忽然冀州兵闻锣声大作,再看旗号,竟是要求退兵。于是纷纷摆脱缠斗。赵云见得真切,哪里肯放,引兵纵马来追,忽地一声鼓响,田豫也率众从河滩杀了出来。一时间,喊杀声四起,淳于琼大惊,乃引兵退走。赵云与田豫率军追出十里而还。

回到绛水岸,田豫命人于道侧林间收集旗帜鼓号,却原来他令人于远处各立旗帜,派数人于其中摇旗呐喊,淳于琼见了,只以为公孙瓒大军伏于此,却想不到幽州止有赵云、田豫二将而已。

赵云与田豫小胜一场,击退淳于琼追兵。哈哈大笑一番,从容渡河而去。

淳于琼败归,来见袁绍,对道:“公孙瓒大军设伏于绛水之岸,故不能胜。”

袁绍因淳于琼心腹之臣,故不见罪,叹道:“恨不能生擒公孙瓒,一战而定幽州也。”

旁边郭图便道:“主公,此番大战,破公孙瓒步骑数万,斩其大将二员,首级上千,俘虏无数,公孙瓒元气已伤,两三年内,不复为冀州之患。此主公之喜也。”

袁绍想起公孙瓒狼狈北窜,心中大是快意,笑道:“多赖诸卿之力耳。”于是传令赏赐三军。

又遣淳于琼等各率一军,仍至易县,监视公孙瓒动作。麴义在营,见淳于琼败绩而不罚,自己立功而不赏。越发忿然。

公孙瓒一路到了易县,清点损失,这一场大战,折了严纲,范方,至于校尉,曲长等有数十。而阵亡或被俘虏者,若有万余。幸好赵云和田豫回来后,又带回失散甲士二千余,其中多是白马义从。这才稍慰公孙瓒之心。

到了易县,公孙瓒吩咐诸将,整治军械,加固城防,以防袁绍攻打。又使诸校前往代郡、上谷、渔阳等地招募勇士,以充己军。幸好公孙范和公孙续在外督粮,所得颇丰,这样一来,今年之内,就无需为军粮担忧了。

公孙瓒雄心勃勃,一心想着重振军威,与袁绍争夺冀州。这边袁绍也没有歇着。他遣少子袁尚前往并州见外甥高干,问并州情况。

袁绍自从来了冀州,把黑山军张燕给打败之后,张燕便自常山辗转入了并州,在并州为祸多年。又因袁绍连连结怨黑山军与公孙瓒,秉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公孙瓒与张燕结为同盟,约定一方有事求援时,另外一方必须出兵相助。而并州又去了个超级大炸弹吕布,也是个不稳定因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

袁绍为此也很是头疼。是以此番派袁尚去高干那里,问询清楚情况后,若有不好的苗头,袁尚就会以袁绍嫡子的身份出马,与吕布和张燕谈条件。尽量让他们别在后方捣乱。

袁绍有三子,长子袁谭,次子袁熙,少子袁尚。袁尚长得好看,深受袁绍和袁绍后妻宠爱,欲传基业予袁尚,是故此番遣袁尚往并州,意欲使其立功也。

第三百零三章 袁术称帝

却说袁术遣刺客刺陈王刘宠与陈相骆俊于陈国,天下震动。孙坚知袁术有应对之术,想不到却如此血腥暴力。孙坚在袁术回信之后,便随时关注陈国,见陈王与陈相俱亡,而陈国大乱,遂进兵陈国,迫降陈国数千强弩兵。

陈国都尉因陈王与陈相遇刺,恐朝廷责其保护不力,于是率众降归孙坚。孙坚得了这一支生力军,于是在陈国安抚百姓,收拢人心。陈国稍定,又于要道屯兵,以防曹操。

曹操兵进豫州,本来在豫州的两个重要臂援,现在陈王死了,梁王也吓得不敢再与他联系。生恐步了陈王的后尘。军势为之一滞。

陈王既死,孙坚占了个大便宜。心中非常愉悦。从此陈、梁与沛国一道,将成为他重点打造的防线。三个诸侯国攻防一体,将极大的提高他的军力投放效率。

夏五月,孙坚率军与曹操大战于梁国卢门亭。两军各有万人,步骑掺杂而战,只杀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战正酣时,忽然孙坚营中一声砲响,鼓号齐鸣。大将朱治率了五千强弩手参战,顿时,战场上空矢如雨飞,箭如乌云般直扑曹操所部。曹操军队遭到这般密集的大规模远程打击,顿时死伤无数,一片大乱。

孙坚乘其阵形不整之机,率了众将一马当先,摧锋破阵,直捣曹操中军所在。曹操大怒,复欲来战孙坚。部将曹纯见军势已颓,大军溃败在即,便劝道:“主公,孙坚气势正雄,不可挡也,可先退而避之,以图再战。”

也就是曹纯,不然曹操哪里肯听。曹操脾气再大,自家人的良言还是听得进的。于是引兵疾退。孙坚得势不饶人,一路追击,直追到虞县乃止。孙坚又于虞县外桐亭屯驻大军,监视曹操。这才让长史计算胜败战损,以报幕府。

未几,幕府曹属拿着册簿过来汇报,孙坚一听,斩首数百级,俘虏二千余,沿途获得曹军旗号金鼓辎重无数。大悦之,下令犒赏三军。又命人把战报润色之后,八百里送予寿春袁术,报捷的同时,让他押粮来弥补豫州的战损。

袁术得报孙坚于梁国大破曹操,斩首俘虏无数,又围曹操于虞县的消息后,站了起来,于庭中放声大笑,他在庭中走来走去,喜道:“此天助我也,天命真在我袁氏也!”

豫州能大破曹操,扬州把汉朝的刺史打得形单影只的孤身逃窜。而北方,自己的便宜哥哥亦打得公孙瓒大败。这不是天命是什么?汉朝必亡,而天命在袁!虽然袁绍和自己不对付,虽然公孙瓒和自己是盟友。但袁绍和自己是袁氏内部矛盾,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袁字不是。

于是袁术命孙策加紧攻打豫章,又遣使往袁绍处,问汉之符宝何在?

袁绍打败了公孙瓒,正是得意洋洋,意气高昂的时候。于书房中见了这个袁氏老仆,问明来意。一听之下,袁绍就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小子意欲何为耶!”

袁术问汉之符宝,犹如当年楚庄王问周定王九鼎之轻重,意在不轨也。袁绍又惊又怒。当然,他不是觉得袁术做错了。毕竟他和袁术做的都是同样的事,有着同样的目标。他惊的是袁术如此忍耐不住,竟然现在就想直接站出来。难道他不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吗?怒的是,袁术竟然敢和他争位。天命在袁没错,但这个袁,是袁绍,而不是他袁术!

自己坐拥冀、并,兼有司隶都没敢妄动,袁术这个蠢货占了个扬州豫州竟然这么快便得意忘形了。袁绍一顿暴跳如雷后,对老仆道:“你回去对袁术说,时机未到,让他不要擅动,以损我袁氏基业。至于汉之符宝,自董卓西迁,宫中已无踪影,我使人寻了数年,亦是无果。”

袁术得报,哪里肯信,只以为袁绍私瞒传国玉玺,欲与自己争帝位。哪里想得到,传国玺在豫州孙坚处。孙坚也是能忍,隐瞒多年直到如今,一丝风声都未曾透露出来。

至于时机未到之说,袁术也是冷笑一声,嗤之以鼻。什么时机未到,不过是你袁绍不肯奉我为主罢了。若是你肯服我,我于南面称帝,你于北方呼应。一南一北,占了天下大半地盘,又有谁人敢抗?又有哪个诸侯不服?你我联手,扫平天下,到时我袁氏代汉,传万世之基业,你袁绍亦能受王爵之封,与汉朝诸侯王一样,传于子孙,与国同休。岂不美哉?

袁术对袁绍的小心思,自以为了解得很透。他觉得袁绍不肯奉他为主,而是反过来,想让他袁术奉袁绍为主。袁绍他是自己想做皇帝!一想到此处,袁术就压抑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愤怒。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和我抢。小时候和我抢父母的宠爱,长大了和我抢名望抢宾客,到了如今,你还要和我抢这帝位。要知道,你袁绍是庶子,我袁术才是袁氏嫡子!你就算过继给伯父了,也仍然改变不了你母亲是个低贱的婢女的事实!

袁术出离愤怒了。想和我抢,我就偏不给。我若得不到,你袁绍也别想。什么时机未到,什么不得擅动,什么损袁氏根基。如果袁氏不是我的,便是全部损了,也比便宜了你袁绍要好。又想起曹操来打豫州,九成九也是自己这个便宜哥哥的授意。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哪里还听得进袁绍的半个字入耳。

于是袁术使人于境内大肆宣扬汉朝将亡,袁氏当兴的谶语。一时之间,代汉者,当途高的童谣,传遍了豫、扬境内的大街小巷。袁术又使人四处制造所谓的祥瑞,白鹿,白虎,超级饱满的禾穗之类,反正无数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绝于道,纷纷往寿春送。沿途还招摇过市,让大伙儿看清楚,这是因为袁使君才出现的祥瑞。

袁术在境内很是折腾了一阵,孙坚隐约也知道袁术是想干嘛了。于是一声不吭,冷眼旁观。传国玺在他手中,有一天他或者他的子孙就能用得到。他也想看看,袁术真的称帝了,天下的反应如何。若是全天下的人都反对,说明人心在汉,称帝未到时机。若是诸侯冷漠相对,那他孙坚就还有机会。值此乱世,正是英雄辈出,豪杰横行之时。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他孙坚自谓也不差,若有机会,何不放手一搏?说不定就能够传万世基业于子孙呢。

刘繇在豫章,和华歆一起,坚守城池,抵挡孙策的攻打。闻袁术行径,刘繇先是冷笑,道:“袁术小儿,竟敢谮图至尊之位,此取死之道也。”

俄而又放声大哭:“陛下啊陛下,臣守土无能,以致袁术逆贼倒行逆施,妄图篡天改命。臣之死罪也!”

第三百零四章 袁术称帝(二)

袁术既然造足了势,自然是不会罢手。这日,他召集诸臣属来寿春开会,说:“今刘氏微弱,海内鼎沸。吾家四世公辅,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意如何?”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文臣们是不敢忤逆袁术,武将们却是巴不得,自家主公袁术要是取汉而代之,那自己岂不是从龙功臣,可以封妻荫子,加官进爵了?不过,幕府中长史、主簿都没说话,他们也自然不会先开口。

过了会,主簿阎象便道:“昔周自后稷至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虽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

袁术听了,表面嘿然,心实不悦。时河内名士张范携家小避难扬州。袁术便遣使问之。张范,字公仪,留侯张良之后。司徒张歆之孙,太尉张延之子。性恬静,未受征召。因董卓之乱,携家人隐居扬州。袁术派人来见张范,张范一听就知道袁术想干嘛,于是避而不见。袁术仍不肯罢休,又遣使者来,如此数次,张范不堪其扰,便遣弟张承往见袁术。

袁术见张承来见,很是高兴,于是便设下宴席,待以上宾之礼。席中,便问张承:“昔周室陵迟,则有桓文之霸;秦失其政,汉接而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广,士人之众,欲徼福于齐桓,拟迹于高祖,公先以为可乎?”

张承吃饱喝足一抹嘴,说话却是一点也不客气:“在德不在众,苟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欲,虽云匹夫,霸王可也。若陵僭无度,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

袁术不悦,却又拿张承无可奈何,张家亦是名门世族之后,不可轻动。接连在士大夫这里碰壁之后,袁术犹不死心。又问河内人张鲏善卜,袁术乃遣人问之。张鲏知袁术之意,乃为之卦。而后说袁氏当有天命。袁术闻之,大悦。赏其金银绸锦,又辟之为官。于是,袁术以卜者与民间异象为由,在寿春准备称帝。

这日袁术又召群臣,道:“汉室倾颓久矣,吾袁氏,出陈为舜之后也。五行火生土,以黄代赤,德运之次也。当受天命,登基继皇帝位,代天牧民。”

于是以九江太守陈纪为淮南尹,着其于寿春城外筑坛,以郊祭天地。又各置公卿百官之爵,赏赐拥戴之臣。

孙策在扬州,闻袁术之举,乃遣使往豫州见其父孙坚,问其应对。孙坚回了八个字:“静观其变,趁机行事。”

孙策领受父命,又派人面告舅舅吴景。让他准备到时和自己一起同进退。

曹操在豫州被孙坚打败后,屯兵虞县。又闻袁绍亦在北方大破公孙瓒。心中郁郁。这日,有使者来报,说徐州方面麋竺等人上报,说要带着陶谦家属北上青州刘备处。这本来是当初麋竺等人降曹操的条件之一。

麋竺等人当时想着把徐州让给陶谦的仇人曹操了,那就得把陶家老小给保住了。别到时曹操心情一不舒服,把陶家上下给砍了。那自己就真没面目见九泉之下的陶谦了。于是在郯县的时候就对曹操说:“陶公虽亡故,家眷仍在。吾欲奉之往青州,还请曹公许之。”

当时曹操心情好,便一口应允了下来。一是不想在徐州再看到陶家人。二是陶家人还在徐州,会给一些心存侥幸的人作乱的理由。三是放走陶家人,让徐州人看看,自己胸襟还是很宽广的。只要来归顺我,一切都是既往不咎。

后来一切交割完毕之后,麋竺等人正欲北行,又闻曹操和刘备商谈,要把琅琊和广陵让给刘备。麋竺是徐州大户,在徐州拥有田地奴仆无数。若不是没办法,他也不愿意离开徐州。既然刘备有希望来徐州,那就等一等吧。于是便又坐在家里等消息了。这一等,又隔了这么久,还是没等出个结果来。

麋竺也有些按捺不住性子了,于是派人前来曹操这里,问询一下情况。

曹操当初想让两郡,是想着有豫州这块肥肉,所以想把徐州二郡给扔出去,让刘备别拖自己的后腿。现在豫州没吃到,反而被崩掉几颗牙。刘备那里,便更是一直拖着磨蹭了。见麋竺来问,曹操心情不悦,便道:“徐州事尚未毕,还请麋子仲稍候。”打发完来人之后,又使徐州镇将夏侯渊严加看管麋竺等人,无他之令不得让其北上。

刘备在青州,接密探汇报,说近期袁术将会僭称尊号。刘备叹道:“狂愚之士,无人能及袁术!”

于是召诸臣来议事。道:“吾闻报扬州袁术,强云图谶,假借符命,欲僭大分。今汉室虽颓,威仪不立。然吾乃汉室宗亲,诸卿世受汉禄。岂能闻此獠之奸行而坐视哉?吾欲举兵南向,以讨汉贼!”

诸臣闻之,纷纷义愤填膺。历史上的刘备,在几十年之年,还能成为拥汉派的希望,甚至在曹魏的治下,仍有不少人希望刘备能够再兴汉室。更不用说此时就有着一份不小家业的刘备了。

于是很快便通过了出兵的决议。刘备让府中诸臣准备军械粮草,然后调张飞、严颜各率其部南临北海。随时待命。又遣人往见曹操,刘备准备曹操再磨磨蹭蹭不肯让徐州二郡于他,他就要强行动手了。此番派人去,是念着两家的情分,先通知一声。免得到时说他刘备不宣而战。

兴平五年,建安八年秋八月初一,袁术于寿春即皇帝位,建号仲家。立冯氏为皇后,子袁耀为太子。大封群臣。初六,率群臣于寿春南登坛,祭祀天地诸神。初八,大赦天下。天下闻之,四海震动。

袁术又遣使拜袁绍为燕王,袁绍三子俱各封王;拜公孙瓒为幽州牧,蓟侯,前将军,司马;拜孙坚为豫州牧,镇西将军,乌程侯,司空……

袁绍的态度自然不用说,一顿乱骂之后,把袁术派来的使者给轰了出去。然后袁绍在家痛心疾首的大发雷霆。公孙瓒虽然与袁术结盟,但他也没想到袁术竟然敢称帝。他虽然狂悖,但也不想被天下人骂。于是果然拒绝受袁术之伪职。至于孙坚那里,更是不用说。写了一封义正词严的书信过去给袁术,让他别这么干,赶紧去了帝号,大家还是好朋友。

袁术这个天子当得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听。他正抓紧时间让张鲏去给他物色填充后宫的妃子呢。人生苦短,得赶紧抓紧时间,及时行乐才是。

八月十六,中秋节过后,天下诸侯还在震惊中消化袁术称帝所带来的震撼的时候,刘备起兵了。

第三百零五章 刘备兴兵

刘备闻袁术称帝,长叹不已。于是上表洛阳,请许专征,以讨伐袁术。表至洛阳,却被袁绍给扣下了。袁术再不济,也是我袁氏子弟,我袁本初的弟弟。刘备你想出兵就出兵,我也拦不着你,不过你还想以朝廷的名分兴兵,那却是休想。

刘备未见洛阳有表还,知道肯定是袁绍那里出了问题,于是也不再等。召孔融来府,命其撰写讨袁檄文。

孔融也深恨袁术之为汉贼。虽然他不能上阵杀敌,但让他摇旗呐喊,这事他拿手啊。于是喊府中从事笔墨侍候。未几,一篇墨汁淋漓的《讨汉贼袁术檄》便新鲜出炉了。

“伪仲氏之袁术者,世受汉禄,累代高门。今其居高位而不思报汉恩。趁国家多难,枉顾臣节,遂窃据豫扬,而逆施倒行,僭称尊号。其行四海共震,天下同仇。此实汉贼也……

备本汉室宗亲,受先帝之简拔,荷本朝之厚恩。闻贼窥窃神器,包藏祸心。痛涕失声!呜呼!叹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誓清汉贼。特移檄豫、扬之贤士:

公等身居汉土,世受汉恩。秉圣人之教,寄万姓之命。文官武将,皆系汉臣。今为时势所屈,委质汉贼。察其本心,非所愿也。倘能弃暗投明,转祸为福。共立除残去秽之勋,无废家国天下之义。爵赏之誓,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途,岐路不返。义师南下江东之日,即助纣者见诛之时。机不再举,时不再来。布告遐迩,移檄州郡,咸使知闻!如律令!

汉青州牧、镇东将军、广阳侯刘备。”

檄文所到之处,天下哗然。于是,幽州牧刘虞、兖州牧曹操、荆州牧刘表、益州牧刘璋等,齐齐表态,声援刘备。

天下士人百姓也是引颈向北,观看刘备动作。

益州牧刘璋远在成都,亦是对袁术忿恨不已。他虽然在益州称王称霸,但也知道这是得益于这天下目前还姓刘。若是袁术得了这天下,他们姓刘的哪里还有好日子过。而刘姓若是出了个强势皇帝能挽天倾。以他刘璋的身份,亦不失诸侯王之封。是以刘璋在看了檄文之后,第一时间发声表态支持刘备,并与诸臣道:“益州若非远在西南,恨不能举兵以应刘玄德也。”

刘表虽然支持的是长安天子,但长安天子也姓刘啊。于是刘表也一声不吭的在荆州开始动作了。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军械,自长沙郡送入了豫章。以供刘繇、华歆使用。若非是江夏兵要用来监视南阳的张绣。刘表早就让黄祖带兵进入庐江了。

刘虞在幽州,给刘备送来了三千骑兵,转告刘备,他为幽州政事所累,身弱体孱,不能亲来。故遣三千幽州子弟兵以壮玄德之行。

曹操在豫州,更是举双手拥护刘备,这样一来,他攻打起豫州来,理由更加正当了。于是在徐州二郡方面,也不再给刘备设置障碍,去信夏侯渊,让他派人与青州方面交接,然后交割完毕后,速速率军来助他争夺豫州。

短短时日,风云变幻,让刘备看到了天下人心,看到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当然,有支持的,自然便也有扯后腿的。袁绍一声不吭,假扮透明。但在清河国的兵力,无形中又增添了许多。刘备命令关羽,若是袁绍敢犯境一步,便立即出击,不再隐忍。关羽得令大喜,他久屯平原,每日里除了操练士卒,处理国中政务外,便无所事事,骨头都有些生锈了。如今得了刘备许可,每日里只眼巴巴的看着河对岸的冀州军,恨不得他们脑袋发热,立马就打过来才好。

袁绍不吭声,公孙瓒也不表态,只是在易县休养生息。至于凉州诸阀,他们完全没兴趣关东发生了什么事。在凉州这个窝里都折腾个没完的他们,哪有精力去管远在千里之外的事情。

九月十六日,刘备以张飞为讨贼先锋,严颜为副将,领青州第二军、第四军南下。自己则率中军于后缓缓而行。刘恪、沙摩拱卫左右,卢敏、崔琰随赞军机,荀彧留镇青州,顺便督粮。

兵到琅琊,每过一处,士人百姓纷纷扶老携幼,来看刘使君。但见青州大军,盔晃晃,甲明明,斧钺现冷色,刀剑闪寒光。军威壮盛,所向无前。又见当先两员大将,气势非凡。各跨名驹,着宝甲,双眸开阖,顾盼生威。不由喜道:“今日复见我汉家之威仪。”

大军过境时,刘备命大军缓缓而行,一再让军法官传令勿得践踏田地,勿得侵害百姓。青州军向来就是纪律森严。大军到处,秋毫无犯。百姓更是喜欢,纷纷夹道相迎,又有乡间老者,各具果酒来献。

刘备见了这些须发皆白的老者,慌忙翻滚下马,亲自来迎。无论在汉时也好,在后世也好,尊老爱幼这一传统美德,早已深深融入了汉人的骨子里,从来未曾有变。面对这些耄耋老人,刘备实在是摆不出州牧的架子。

刘备扶起这些老者,一一问好,又使左右赠之以杖、赐之以绢。老人们激动得心潮涌动,老泪纵横。一个劲的喊道:“好,好。”

百姓们见刘备和蔼敦厚,一如传说中的仁德。纷纷下拜,口称使君。刘备不得不一路缓步而行,时时拱手以礼示意。沿途欢呼声不绝于耳,直到许多年以后,有幸目睹并参与此次事件的人都已经垂垂老矣,仍在家中滔滔不绝的说给子孙听。后世有诗赞曰:“袁术为祸乱纷纷,杀气三时作阵云。至今凭吊江淮地,父老犹忆刘使君。”

兵临东海,麋竺、陈登与陶谦二子陶商、陶应出郯城三十里郊迎。刘备携了麋竺和陈登两人双手,同时登车,道:“吾于临甾,闻子仲、元龙大名久矣。今得一见,吾心甚悦。”

又令大军屯于城外,只与众将率数百亲军随麋竺、陈登等人一道入城。

麋竺是自己的铁杆支持者,历史上刘备被赶出徐州,麋竺竟然散尽家财、抛弃祖业来追随刘备,一路从徐州到荆州,再到益州。可谓是荣辱与共,生死相同。陈登,虽然因个人原因在自己失败后不再跟随,但自己在徐州时,他也是倾尽全力来相助。这两个人,如今终于还是归在自己麾下了。

刘备在好言安慰了陶商、陶应之后,便问麋竺与陈登道:“子仲,元龙,我方来徐州,不知此地风俗,我欲表子仲为琅琊相,元龙为东海相,分镇两地。还请二位为我分忧,使我无后顾之患,得以率军前向,以讨袁贼。”

麋竺和陈登互望一眼,陈登开口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零六章 徐州局势

刘备本来就是陶谦相托徐州的指定对象,他如今来了徐州,自然是要奉他为主。而且刘备一来,就表明态度,徐州士族不会遭到打压,会继续重用。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见刘备问及徐州形势,陈登便开口道:“主公,曹操麾下镇将夏侯渊撤离时,将钱粮几乎搬空。如今二郡府库空空。且夏侯渊引军西走戚县,与鲁国兵将一道合击沛国,彭城国相乃孙坚部将程普,见夏侯渊出兵击沛国,亦出兵相助。不知主公欲举兵向何方?”

刘备想了一下,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既然兴兵讨贼,那么孙坚和袁术都是自己的打击范围。如今曹操和孙坚大战,要是自己出兵彭城,那么就是间接相助曹操。刘备心想,豫州就先让孟德和文台去打好了,自己先火速平定下邳和广陵,然后兵发九江直捣袁术老巢这才是正经。

于是便对陈登道:“元龙,擒贼先贼王,我欲先攻下邳和广陵,而后南图袁术。暂时却是顾不上彭城了。”

陈登听了,心想,看来主公和曹操的关系,也没有传言中的那般紧密嘛。于是便和糜竺二人,分别与刘备细说徐州之情况。

徐州,辖郡国五,县六十二。治郯县。经过黄巾之乱以及后续多年大大小小的各种叛乱,在册丁口仍然逾二百万。光是东海和琅琊两国二十六城,人口就有百万。陈登和糜竺缓声做着汇报,只听得刘备是双眸精光四闪。他还记得他刚到青州时,点计丁户,人口也只有一百多万,二百万不到。直到后来他又是减租减税,又是授田,又是开荒招纳流民,又是鼓励生育,到如今,也不过三百多万人口。这东海和琅琊两郡国竟然就有丁口百万。果然是天下有数的富庶之地啊。

徐州能有如此局面,一是得益于黄巾军主力战场不在徐州,而在豫、冀、兖、青诸州。二是这些年有陶谦在勉力维持局面,使得徐州不致于太于混乱,于是吸引了不少人从中原到此避难。所以徐州人口,才能保持这么多。不过,与汉桓帝永寿三年那次人口大普查时期的徐州相比,人口又少了近百万,而这一切的变化,也不过是短短四十年罢了。

四十年时间,光一个徐州人口就减少近百万,想想天下十三州部,刘备不禁不寒而栗。连年征战,害死了多少人啊。

琅琊与东海新得之地,夏侯渊又把两郡抄了个底朝天。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关系了无数人的吃饭问题,刘备自然不敢怠慢。这个时候刘备也顾不上出兵了,连忙发文荀彧,让他筹措粮草,尽快运送到东海来,用来投放市场,稳定人心。据糜竺汇报,这几天米价已经开始上涨了,这还是他拿出自己家的积蓄在维持的结果。不然,涨得更快。

陈登又劝刘备,让他暂时不要去动两郡国的守令,一切如故,待到平定江东后,再来整肃不迟。刘备本来就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考虑人事方面的问题,对陈登的谏言,一一允之。

此番南讨袁术,刘备想着东海有个允文允武的陈登,就没想着让荀彧随军,而是留荀彧坐镇青州,托以州事。自己出征在外,而卢植远在辽东,青州乃根本之所在,没有荀彧坐镇后方,刘备有些不放心。

刘备又看向陈登。这个人,不但能够把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带兵也是非常强悍。历史上在曹操打吕布时,他就是先锋,亲率精兵把吕布给围在下邳。吕布伏诛后,他因功拜伏波将军,广陵太守。后来在广陵,又接连打败领兵来犯的孙权数次。史载他甚至有吞灭江南之志。可惜如此英杰,却于三十九岁那年便英年早逝,使曹操每临大江而叹惜。

陈登与刘备,乃惺惺相惜的典范。史上陈登在归曹操之后,与陈矫对话中,仍说:“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吾敬刘玄德。”

而刘备狼狈不堪,客居刘表处时,刘表与刘备谈及天下人,许汜当时说陈登是非,刘备立马便出来维护,赞陈登文武胆志,嘲笑许汜求田问舍。

两人相惜如此。也可谓之知己了。刘备心想,这次可不能让陈登壮年而亡了。如此方面之帅才,不好好活下来给自己效力怎么行。

史载陈登好食腥物,后来发病,延华佗来治。华佗诊脉说:“府君胃中有虫数升,欲成内疽。”然后开了药方,吐出了无数混着生鱼脍的赤头虫。后来复发此病的时候,华佗不在,陈登便因此病而亡。

不过华佗喜欢游历天下名山大川采药,踪迹难寻。但张机张仲景却在青州啊。青州有书院、印刷之便,张仲景要撰写他的大作颁行天下,以济世人,刘备便派人把他给招了来。让他只负责治病和研究药方,其他全部由青州牧府赞助。有这等好事,张仲景哪里不愿意,刚好他又不愿意做官,于是颠颠儿的就跑到青州了。

有了张仲景在,陈登只怕是想死也难啊。

未几,青州粮到,刘备让人驾着一队队的粮车,大摇大摆的进城。城中那些屯货居奇的见了,心中懊悔不已。于是,东海与琅琊两地,粮价应声而落。百姓大喜之下,群沸立止。

两地既安,于是刘备使张飞兵进下邳。严颜兵进广陵。广陵太守吴景收缩防线,据守广陵和江都一带,然后飞信孙策,问是战是退。

下邳就不一样了。下邳乃九江之纵深,战略重地。若是被刘备攻破下邳,直接就可以进入九江境内了。那可是袁术国都所在。

于是袁术派了大将纪灵,桥蕤率三万大军,进驻下邳,迎战张飞。袁军势众,又是本土作战。青州军虽有兵甲之利,又有张飞之勇。与之连战数场,在纪灵与桥蕤的指挥下,张飞仍不得胜。只好在良成一带,与袁术大军相峙。

与此同时,夏侯渊夏侯惇两兄弟夹攻沛县,却是打得原鲁郡太守袁忠大败而归。两兄弟和曹操一样,都是沛国谯县人,年轻的时候游侠乡里,纵横沛国。不说对沛国了如指掌,但比起袁忠来,那却是要强上不少。

袁忠既失沛县,一路仓皇南逃至萧县,收拢残部,依水扎营,复图再战。曹操得闻沛县大胜,哈哈大笑,他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整,军粮充足,甲士求战心切。于是在虞县,又与孙坚大打出手。

与此同时,郭嘉暗地派遣了使者,一路往陈国而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零七章 兖州说客

袁术使人刺陈王刘宠及陈相骆俊,自然不会让孙坚一个人占了便宜。孙坚行动快,收了陈国强弩兵。袁术也不甘人后,派了汝南袁氏子弟袁嗣往陈国,担任陈相。

袁嗣才具平平,来了陈国,内受孙坚之气,外承兖州兵锋。重重压力之下,只觉疲惫不堪。这日处理完事务后,准备回府歇息。忽有管事来报:“府君,门外有人求见。”然后递上拜贴。

袁嗣刚欲说不见,眼角瞥到拜贴上的字,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对管事道:“迎至书房。”

来人正是兖州郭嘉派来的使者。袁嗣见了,道:“叔龙,你来见我何事?”

那使者名唤何夔,字叔龙,陈国阳夏人。其曾祖父何熙,汉安帝时官至车骑将军。何夔自幼丧父,与母兄居,以孝友称于世。其叔父何衡为尚书,直言上书抨击宦官,于是遭党锢之祸。何夔长叹曰:“天地闭,贤人隐。”后来黄巾乱起,解开党锢,诸府征召何夔,不应。隐居家中。后来豫州大乱,又避居淮南。袁术到了淮南,辟之,何夔亦不应。因何夔姑母乃袁遗之母,与袁氏有亲,故与袁嗣相熟。

袁嗣心中正在嘀咕,何夔远在寿春,怎么又以兖州使者的名义到了陈国?

何夔道:“袁兄,我来见你,乃是劝你早作打算。”

袁嗣怒道:“叔龙莫非已降曹操,今欲为兖州说我耶?”

何夔叹道:“袁兄,你我相识多日,岂不知我之志不在官场?我今日来,非为兖州。我只助汉不助逆也。”

袁嗣沉默了,说到袁术称帝,确实挺尴尬的。袁术麾下群臣就不说了,就只说汝南袁氏内部,就有不同意见,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比如袁嗣,虽然在袁绍与袁术兄弟之间早早就选择了跟随袁术,但在袁术突然称帝的这件事上,他是心有不满的。在袁嗣看来,就算袁氏有自立之心,如今也还是早了一些。若再拖个几年,等根基再稳固一些,就可以缓缓推行了。现在先帝逝世未远,两位天子俱在。虽然诸侯都知道汉室颓败在即,但士民仍然心思汉德,不肯背离。袁术这一提前跳出来,让天下人明白了汝南袁氏的野心不说,更让袁氏成为天下人唾骂的对象。让袁嗣心中好不郁闷。

门阀之所以能成为门阀,垄断知识,把持权位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最最重要的一点却是门阀的名望。若是把名声搞臭了,你再厉害,天下人不认同你也是白搭。十常侍厉害吧,满朝清正大臣也不知道被他们杀了多少个。家破人亡的更是不计其数。还不是因为人人唾弃,然后外力轻轻一推,杀鸡般给屠了个干干净净。

袁嗣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袁术如此恣意妄为,可能会给袁氏带来覆顶之灾。

何虁见袁嗣沉默,便道:“袁兄,曹操打着讨逆的旗号,有天下大义的名份。你觉得孙坚能抵御多久?我来时,刘备已经兵临下邳,袁忠在沛国被夏侯渊夏侯惇兄弟夹击,大败而逃。这些消息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罢?袁公路擅自称帝,不得天下人心。孙坚如今与曹操大战于梁国。虽然胜负未分,但若沛国之兵前来相助,孙坚腹背受敌,又岂是曹操敌手?”

“袁兄你连曹操偏师都应付不了,到时曹操亲率大军兵临陈国,袁兄你如何自处?”

“袁术与孙坚自身难保,还会来救你么?”

“我本陈国阳夏人。自黄巾之乱以来,天下多难。兵事连绵,我豫州自古以来便是兵家纵横之地。如今屡遭劫难,城外白骨累累,丁户十室九空。我不忍阳夏再遭惨事,故来说袁兄。”

袁嗣心中也是一片翻腾。他认为何夔说得非常有道理。他也不觉得袁术能够成功抵抗刘备和曹操两人的夹击。到时如果自己负隅顽抗,只怕曹操会一声令下,陈国立成齑粉。南逃的话,袁术都岌岌可危了,到他那里去还有什么希望。北边儿自己跟了袁术,袁绍也绝对不会给自己好脸色。那么,只能降曹了?

可是,自己是袁氏子弟啊,怎能背弃自己的家族,去投降家族的敌人?

袁嗣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中。

何夔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的安坐于席。良久,袁嗣眼中带着不明的意味,再一次问何夔道:“叔龙,你可是降了曹操?”

何夔淡然道:“没有!”

何夔既然没有降曹,那他是怎么来当这个说客的?说穿了也不意外,是郭嘉请动的。郭嘉是豫州颖川人,何虁是豫州陈国人。颖川挨着陈国,而且汉人又喜欢在少年时仗剑出游,到处拜访名士,开阔视界,增广见识。何夔是陈国名士,郭嘉自然不会放过。两人都是才俊之士,一见之后就此订交。郭嘉见曹操连战孙坚不下,于是便想了此策,说何夔来劝袁嗣。

何夔虽然无意出仕曹操,但若是能让家乡避免一场刀兵之灾,也是大善。于是欣然而从之。至于袁嗣,郭嘉料定其人庸庸,何夔出面说之以利,定能拿下。

果然,现在袁嗣就已经动摇了。他不是那种视生死如昼夜的气节之士,在这乱世,能保全性命的话,谁不愿意活着。

于是袁嗣便问何夔道:“叔龙何以教我。”

何夔便道:“天下沸乱,浊世艰难。袁兄不如随我隐归山林之间,农时耕种以自足,闲时抚琴读经以自娱。何其之乐也。”

袁嗣心中暗骂,我奋斗半辈子,好不容易坐上这陈相的位置,挣扎着上了二千石的高位。如今你一句话就要让我跟你去钻林子当野人,餐风饮露?想都别想。却也相信何夔不是投降曹操了,而是秉着本心来劝诫他的。

于是便对何夔道:“叔龙阳春白雪,有古隐士之风,吾不如也。”对何夔的提议避而不谈。何夔见袁嗣如此,也隐约明白袁嗣的打算。心中一叹,这也是个俗物。于是连和袁嗣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全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未几,袁嗣举陈国以降曹操。曹操大喜,遂命曹仁、于禁率军兵出武平,攻孙坚之后。孙坚在梁国,闻袁嗣降曹,陈国已失,又惊又怒,大骂道:“袁嗣小儿其蠢如猪,坏我大事,袁家子真不足与谋!”

因后路已失,孙坚恐大军不保,于是引兵速退,保走汝南城父,与沛国袁忠互为犄角。曹操遂得梁、陈。军势大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零八章 孙策反袁

袁嗣是袁术阵营中第一个弃暗投明的人,又是汝南袁氏的子弟,曹操自然是要大加宣扬,以此来告诉天下,袁术这种忤逆之行,连袁氏子弟都看不下去了。既然竖了典型,自然也不能亏待了袁嗣,于是曹操上表洛阳,表袁嗣为任城相。任城国在兖州之中,国小民寡,又被山阳和东平两郡国包裹得严严实实,曹操也不怕袁嗣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虽然换了个地方,但也还是个国相,袁嗣也没什么不满意的。高高兴兴的去任城国上任了。国小民寡不要紧,反正他也不爱治民。重要的是他有了这个资历,到时后转任中央,就可以觊觎九卿之位了。

孙坚兵退汝南,知道豫州大势已去,再勉力维持也是无用。于是一咬牙,心道,袁公路,须怪不得我了,于是另遣一支军往江东寻孙策去了。

孙策在江东,依孙坚之计,停止攻打豫章,回师会稽。张紘字子纲,广陵人,曾入太学,从博士韩宗治《易》、《尚书》诸经,后举茂才,公府俱辟皆不就,徐州乱起,举家避难江东。孙策闻其才,登门诚邀。遂委身而事孙策。

孙策回师,张紘便上门道:“今袁术僭称,天下汹然。将军可以书责之,而后兴兵。如此,可据江东也。”

孙策大是心动,正好,父亲孙坚亦派人来了,却是黄盖领了支军来相助。黄盖见了孙策,拜道:“少将军,主公有言,豫州不可保,可谋淮扬为基业。”

孙策大喜,于是命张紘为书,送往袁术处。袁术得了孙策书信,打开一看,气得暴跳如雷。原来孙策在信中大骂袁术一通,说他称帝是自取之志,非海内所望,希望他深择而熟思,不然孙策就要起兵与天下合谋,以诛丑类了。看完忠言逆耳,幸留神听这最后八个字后。袁术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道:“小儿也竟敢口出狂言!”

袁术好一通发泄之后,开始细细想了起来,孙策初出茅庐的小子,不足为虑,指使他的人,必定是他的父亲孙坚孙文台。看来,豫州有变啊。

想到孙坚,袁术就一阵心悸。对孙坚,他是顾虑重重。这个人有多狠,袁术一清二楚。当年自己南奔荆州,让他与自己一道起兵讨董。结果孙坚先杀荆州刺史王睿,后杀南阳太守张咨。手段之血腥暴烈,让自己也是为之心惊胆颤。后来虽然为自己夺得了南阳和豫州,但自己却在粮草供应和地方官吏任命方面,一直卡着孙坚的脖子。就是不想让孙坚坐大,以防反噬。

如今,千防万防,终于防不住了么?

曹操借着大义兴兵,刘备借着大义兴兵。你孙坚不过我袁术的一条狗,现在见主人势小,也要迫不及待的来反咬一口么?

袁术想到这里,心里的滔天恨意翻江倒海。于是传道:“拟旨,罢会稽太守孙策职,命吴郡太守许贡,丹阳太守袁胤出兵,合击会稽。”

说完之后,袁术只觉头脑昏沉。之前登基为帝的风光,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了。似乎一夜之间,形势便全变了。豫州被曹操打得四分五裂,孙坚起了异心。徐州刘备兵临下邳,虎视眈眈。扬州家里又祸起萧墙。袁术越想越难受,索性不管不顾,去了后、宫,找妃子们纵情享乐去了。

孙策在江东竖起大旗,反对袁术。天下大哗。扬州则是暗流涌动,风云渐起。虽然诸侯们早就把汉朝和天子不当一回事了。但你割据州郡自守是一回事,你僭号称帝又是一回事。袁术此举,实实在在的不得人心,把他之前攒起来的那点儿名望全给败光了。如今也就是靠着汝南袁氏的名头在死撑了。

鲁肃,字子敬。下邳国东城人。幼年丧父,随祖母长大。其人体貎魁伟,性爽朗,好读书,通骑射。天下大乱时,他召乡里青壮练兵结社以自保,深得乡人敬慕。周瑜出为居巢长,到任后发现县中缺粮。他在寿春时,闻下邳东城鲁肃家资臣富,于是亲往见之求粮。两人一见如故,结为知交,鲁肃将家中三千斛粮食全部赠予周瑜。于是居巢一县皆安。

从此两人订交,互有往来。时袁术闻鲁肃贤,欲拜为东城县长。鲁肃觉得袁术不足与成大事,于是拒之,又恐袁术怪罪,于是率乡兵百人远奔居巢,来投周瑜。

这日,周瑜闻孙策在会稽起兵反袁,便来见鲁肃,道:“大丈夫于世,当立不世之功业。今天下纷纷,正是我辈横行之时也。昔马援答光武云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伯符亲贤贵士,纳奇录异,且吾闻先哲秘论,随运代刘氏者,必兴于东南,推步事势,当其历数,终构帝基,以协符,是烈士攀龙附凤驰骛之秋。子敬可有意乎?”

周瑜为了好兄弟孙策,真正是不惜一切给他拉人入伙了。好在鲁肃也早有壮志,于是便道:“公谨此言,正合吾意。便从公谨言,搏个封妻荫子罢!”

周瑜笑道:“以子敬之才,万户侯何足道哉!”于是弃了官职,与鲁肃率了家小仆从,径往会稽投孙策去了。

孙策见周瑜前来相助,大喜,道:“公谨此来,我无忧矣。”

周瑜又替孙策引见鲁肃,言此乃大贤。孙策奇之,即见鲁肃,与之语,双方大悦。于是便命鲁肃为校尉。

孙策一面使人四处招贤纳士,一面整顿兵马,准备应对丹阳和吴郡的夹攻。

刘备在徐州,得了孙策的消息,也是大为头疼。等他正面击破袁术的时候,只怕孙策在后方,把扬州给占得差不多了。到时难道还要和孙坚孙策父子大战一场?

不过,也有比较好的消息。就是糜竺给了举荐了一个贤士。

张昭在陶谦死后,念着陶谦于他有活命之恩,于是跑到郯县吊唁,并为陶谦写了悼文。然后打算在郯县停留几日,与诸友相聚。结果还没来得及走,笮融乱起,兵围郯城。好不容易走了笮融,却又来了曹操。

曹操也是久闻张昭之名,欲辟之。张昭未应。未几,曹操率大军退会兖州,留下夏侯渊镇守二郡。

这个时候张昭就想反正耽误这么久了,回彭城老家看看吧。这一看,会亲访友,又耗费了不少时间。再等想回去扬州时,孙策和刘繇又在江东大打出手,到处都是乱兵。为了安全起见,张昭便留在徐州。等刘繇被打得大败而逃,扬州局势彻底明朗了。一转眼,袁术又称帝了。

袁术一称帝,张昭就知道扬州铁定要成为一个火药桶,肯定不能去了。于是连忙派了家丁迎了家眷过江。刘备兴兵讨逆,来了徐州,问糜竺徐州名士何在,于是糜竺便把张昭给推了出来。

刘备一听是张昭,大喜过望,连忙请见。

第三百零九章 攻破吴郡

张昭,那可是历史上的东吴重臣,与张紘并称二张。当年孙策死时,托孤给张昭。张昭为孙权政权稳定局势立下了汗马功劳,只是不知为何孙权似乎不太喜欢张昭,拜相时不管众人如何推举张昭,只是不许。而用他人。

刘备接见张昭,张昭见了刘备,就开门见山:“使君南来,欲讨贼乎,欲谋江东乎?”

刘备一愣,便笑道:“吾来讨贼,然扫平天下,匡扶汉室,亦我平生之志。”我是汉室宗亲,到时就算是匡扶到自己做了皇帝,也是匡扶汉室,没错吧。

张昭道:“南州之士,民多柔弱,愿使君善抚百姓,少见杀戮。广施恩德,如此,人心归汉也。”

刘备对道:“此亦我之所思也。”

于是两人于席间长谈数个时辰。事后,张昭对人说:“吾遇明主也。”

刘备也是长叹,不愧是张昭,性格刚直,敢于直谏,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陶谦为什么非要抓你下狱了,肯定是你拒绝他征辟的时候说话难听了。

因孙策在江东起兵,刘备不欲江东为孙氏所有,便传信太史慈,命他操练水师,准备南渡。又去信刘表,道:“将军乃汉之宗亲,天下名士。忍坐视袁贼称逆江东乎?今我南来,欲邀将军兵出豫章,共击汉贼,扫平江东。未知将军有此志乎?”

刘表在襄阳,得了刘备之信,示之群臣,笑道:“玄德邀我出兵,诸卿意以为如何?”

蒯良道:“主公,此天下之大义也,可从之。”

蔡瑁便道:“主公,我孤军出豫章,若袁术与孙策来攻,恐难持久。不如静观其变。”

蒯良道:“不然,袁术与孙策已然反目,豫章又有刘刺史,到时进可与刘青州破袁术,退可据有豫章也。”

刘表心中一动,便离席高声道:“袁术,汉贼也。当发兵讨之。”

而后又与诸臣笑道:“吾岂能为玄德之后哉。”于是遣文聘、刘磐率精兵五千,兵进豫章。豫章太守华歆闻了,大喜。遣使迎之。

自刘繇之来豫章,先惭自己兵败曲阿,又恨袁术僭号称帝。忧思日重,以至到了如今,竟然缠绵病榻,难以视事。而华歆又不通兵事,如今江东局势混乱,袁术称帝,孙策兴兵,到处都是战乱。华歆生怕孙策又带兵打到豫章来,到时他就算是想保境安民也没办法了。

如今刘表出兵,华歆才不管他是真心想讨汉贼还是想来占便宜。只要自己境内有一支军,能帮自己在这乱世维持局面,保一方平安,自己也算是不负豫章太守的职责了。

孙策在会稽,闻刘表出兵豫章,大恨之。于是与周瑜商议。周瑜道:“如今之计,莫若先破吴郡,以策应广陵,固守江防,以拒刘备过江。然后再扫平他郡。”孙策从其计,便命黄盖与鲁肃守会稽,自己与周瑜率大军,先击吴郡。

前吴郡太守陈瑀和扬州刺史刘繇被孙策打败后,袁术为了不让孙策霸占吴郡,又命许贡为吴郡太守。历史上,也是这个许贡的门客,把孙策给刺杀了。

孙策本身就是吴郡人,上次又带大兵攻打过吴郡。许贡哪里是孙策的对手,更何况多了个周瑜。

两人一路横推,打得许贡是节节败退。许贡一路退到吴县,派了数批使者往见袁术求援。袁术见信大骂道:“废物!枉称名士,却败于小儿之手!”

思来想去,袁术也是无计可施,他现在大军屯于下邳以拒曹操,还要防守九江和广陵。实在是无援军可派了。七想八想,袁术眼珠一转,于是去信许贡,让他弃守吴县,退保曲阿。

又命袁胤分兵北上,隐于句容。乃遣斥候四布广陵,探听吴景动静。

孙策与周瑜连占数县,一路兵进吴县。到了却发现吴县人去楼空,无人据守,不由惊异,乃遣人问之,对道:“太守已退兵北上数日矣。”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不知道许贡在搞什么。但能确定的一点是,许贡想逃。于是传书给广陵太守吴景,让他监视许贡动静。

未几,吴景传信至孙策处,言许贡退保曲阿。

孙策笑道:“刘繇经营曲阿多年,其城防险于吴县,曲阿又近袁术,料许贡因此而据之。”

又意气风发的道:“我既能破刘繇,又岂是区区许贡所能抗?其心有怯意,必败也。”于是与周瑜一道兵发曲阿。

周瑜道:“恐袁术遣军来援。”

孙策道:“无妨,我已有应对之计。”于是命舅舅吴景在自己攻打曲阿时,出兵攻许贡之后。孙策想道,两方夹攻,待你袁术援军至时,吴郡已为我所有也。

袁术在九江,命陈纪调动兵马,准备救援吴郡。细作探听得确切,来报吴景。吴景道:“果不出伯符所料。”于是亦命郡中兵将集结,准备渡江来击许贡。

孙策与周瑜到了曲阿,也不多话,稍作准备,即便攻城。

城头,许贡大骂道:“孙策小儿,汝为人臣而不忠。你我同殿为臣,却举兵来伐,是为不义。吴郡汝之乡境,却使其屡遭刀兵,是为不仁。不仁不义不忠之徒,妄想据有江东,岂不可笑?还不速速退兵,否则,待我主举大兵前来,尔等皆为齑粉耳!”

孙策在城下听了,气得面红耳赤,大叫一声,取了弓箭,使尽平生之力,描准城头许贡,便是一箭,许贡避之不及,眼见就要丧命。忽然身边门客把许贡一撞,许贡倒地,而后一声惨叫响起。

许贡起身,只见门客已然气绝,门客身负大盾,而盾牌炸裂,箭矢深入门客胸背,只余尾羽在外。许贡心下凛然,暗道孙策骁勇似项籍,不能再刺激了。于是吩咐左右守城,自己匆匆下了城头去了。

孙策见一箭没射死许贡,恨满心胸,只恨不得立刻便冲进城去,一枪把这牙尖嘴利的贼子捅个对穿。见许贡走,回头恨恨对周瑜道:“吾若进城,必杀此獠!”

周瑜见孙策怒发冲冠,便劝道:“此人自诩名士,惯好饶舌。伯符为此人而伤肝动怒,大为不智。”

孙策闻言,怒气稍歇。于是仍命大军攻城不提。

第三百一十章 据有二郡

孙策与许贡于曲阿大战。广陵吴景闻讯便率兵渡江,一举攻下丹徒,而后出现在许贡的后方。许贡闻后路已绝,大惧之。

孙策得报,哈哈大笑,乃射书入城,云丹徒已失,城中将士可速降,到时吴人治吴,既往不咎。孙策劝城中人投降,城中大户高氏得了信,见孙策与吴景两面围城,心中忧虑,乃谓左右道:“今袁术为逆,外有刘备,内有孙策,其之覆灭,指日可待也。孙策亦我吴人,必能善待同郡。”于是,遂联络城外,约定夜间举火为号,献其南城。

周瑜得知,道:“宁有诈乎?”

孙策笑道:“许贡穷途也,城中岂能诈我。”于是遂令周瑜接应,自己亲率军往。当晚三更,南城火光大亮,孙策一声令下,直奔城门,见城门果开,大喜,大军一涌而入。

待许贡得信,南城已失。两军大战一夜,许贡不敌,弃城而走。孙策追之不及,正待再追。周瑜劝道:“穷寇莫追,夜间凶险难测,且回城安抚百姓,待天明再作打算。”孙策闻言乃止。

却说袁胤见吴景渡江,亦自江乘北渡。广陵虽有防备九江,但却想不到是袁胤率兵奇袭,变生肘腋之间,防不胜防。于是一夜之间,江都,江水祠,东陵亭等城与渡口,全为袁胤所有。扼守所有渡口后,袁胤使人往报袁术,袁术得知,抚掌大笑道:“小儿中计矣!”

于是又遣陈纪兵出堂邑。严颜在海西,闻广陵有异动,于是亦率兵南向,抢在袁术之前占据射阳。与袁术大军相抗。

消息传过江,吴景闻广陵已失,不由大惊。孙策与周瑜又是恼怒又是惊诧。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然被袁术打了个埋伏。

刘备得报,笑道:“毕竟初出茅庐,怎敌得过袁术奸滑似油。”

袁术占了广陵,大喜,这样,下邳与广陵和九江就连成一线了。再也不用边防刘备边防吴景还要防孙策了。北面专心一志对付刘备,南面对付孙策就好。

袁术还没高兴几天,袁忠就给他带来一个坏消息。这日袁术正在宫中享乐,忽报袁忠来见,袁术一跃而起,道:“其不在沛国将兵以御曹操,怎的来了淮南?”

于是便传,袁忠一进来,便哭诉道:“主公,彭城相弃了彭城,往过我处时,道欲西归汝南,助孙坚守汝南,以御曹操。因军中缺粮,愿我资之。我便允了,结果那厮进城时将我扣押,而后尽收我部曲,逐我于城外。我别无办法,只好独自南归,来见主公。”

袁术听完,恨不得啪的一个巴掌甩过去,你是只猪吗?明知道孙坚起了异心,他儿子孙策现在正在造我的反你不知道?竟然还敢放孙坚的人进城,你这不是找死吗?

袁术忍了又忍,把拳头捏得死紧,问道:“那如今孙坚在何处?”

袁忠低头小声答道:“我南逃时,闻孙坚打着讨逆的旗号,兵进庐江。”

袁术好悬一口老血没喷出来。挥了挥手把袁忠给打发走,袁术便又开始发愣了。自己对孙坚不薄啊,何至如此?

孙坚:你是待我不薄,但你如今被天下人所唾弃,我再跟着你,岂不是从逆?到时名声臭了,咱想自立也不太好意思啊。没办法,豫州守不住了,只能拿你刷声望了。

未几,庐江太守刘勋传信求援,孙坚顺汝水而下,攻打蓼县甚急。袁术也拿不出人手了,大笔一挥,固守待援。

孙策被袁胤摆了一道,心中恼恨不已。周瑜道:“既然袁胤过江,丹阳必定空虚,可令黄盖、鲁肃等出兵丹阳,我等则于丹徒牵制袁胤。”

孙策从其计,于是让舅舅吴景代吴郡太守,安抚境内,自己与周瑜兵屯丹徒。袁胤闻丹阳有变,欲渡江援之,又恐孙策来袭。只好固守江防。

吴景到了吴县,派兵安抚地方,剿捕盗匪。又因许贡败亡,郡中诸吏曹有所缺,乃命召征郡中诸贤士。有乡人对曰:“府君亦本县人,未闻顾元叹之名乎?”

吴景喜道:“顾元叹亦在县中?”

乡人道:“然!”

吴景大喜,于是沐浴更衣后,出门往见顾雍。

顾雍,字元叹,吴郡吴县人,蔡邕避乱江东时,曾随蔡邕受学。少有才名闻于吴县。后弱冠出仕,历任合肥长,曲阿长,上虞长,颇有治绩,黄巾乱后,弃官归家,潜心读书。

到了顾雍府外,侍者上前唤门,言本郡太守前来拜访。不一会,顾雍亲自出迎。吴景一见顾雍,心道仪表堂堂,果然当世佳人。

于是直道:“元叹,吾闻汝之名久矣。今袁术僭逆,我主已起兵讨之。我奉少将军之命,还守吴郡。因郡中诸吏逃散,我独力难持,还望元叹助我一臂之力。”

顾雍道:“府君,我只欲于家中潜心学问,无意仕途也。”

吴景道:“元叹,天下纷乱,我等不出来济世救民,反而隐在家中,沉醉外物。这是什么道理?景不求匡正天下,但求保乡党之无忧。还请元叹看在父老份上,出来助我。”

顾雍沉默半晌,长叹道:“雍无言以对。”

吴景大喜,于是遂命顾雍为吴郡郡丞,托以一郡之政事。顾雍本就是治世之才,没几日便把吴郡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使得郡中宁静,吏民叹服。

孙策闻之大喜,与周瑜道:“吾之事业又添一臂助!”

鲁肃在会稽,闻孙策已取吴郡,便来信道:“闻将军已得吴郡,则须加固江防,严加巡守,刘备雄杰也,袁术非其敌。将军欲霸江东,需防刘备有过江之意。”

孙策见信,来见周瑜,周瑜见了,沉吟道:“子敬此言非虚。刘玄德若渡江,非我等所能抗。还需问计于伯父。”周瑜与孙策有升堂拜母之兄弟情份,故称孙坚为伯父。

孙策依其言,去信孙坚。

孙坚此时正在攻打蓼县。见了孙策来信,心道,怕什么。刘玄德所将之兵,俱是北方人。我们生在吴地,打小惯弄风波,有大江天险,江东又不利于骑兵,有本地优势,何惧刘玄德哉?他若来便来,大不了做过一场便是。

于是去信孙策,让他招募水师,严守长江防线便可,自己正在攻打庐江,若庐江一下,袁术便败亡在即了。到时父子联手,据有江东。袁术主力正在抵抗刘备,趁此时机,速速发展自己的势力方是上策。

孙策得信,心中渐安。于是依计而行,于长江沿岸诸渡口,加固堡垒以严防,又每五里设一寨,若有渡江者,以狼烟为信号。

有了会稽、吴郡在手,孙策便调黄盖前来,托周瑜回会稽与鲁肃一起募兵训练。现在对于军队,孙策是多多益善。

第三百一十一章 连下二城

张飞在下邳,连番与纪灵、桥蕤战。纪灵等畏张飞勇,据城而死守。张飞兵少,于是遣副将叶蛟率军从别道南下,袭扰后方。纪灵见了,笑道:“汝兵少,能奈我何哉?”亦分兵使桥蕤出城,来战叶蛟,叶蛟不得胜,乃归。

如此再三,纪灵与桥蕤于城中大笑,道:“张飞计穷矣。”遂不以汉军为虑。

这日,张飞又欲遣军袭扰纪灵后方,叶蛟劝道:“将军,多次无功,恐将士有怨。”

张飞笑道:“此番你且替我坐镇营中,我亲往之。”于是让叶蛟留守营寨,自己却打了叶蛟的旗号率了一千兵出营而去。

纪灵于城中得报,心想打你营寨不下,还打不过你这小小的副将?这次我就多带点人,一口把你吞了。于是对桥蕤道:“将军出城多次,多有劳累,今次我亲往之。”

桥蕤也不想出去了,一出去,对方见势不妙便往回跑。甚是无趣。还不如在城中喝酒吃肉来得痛快。于是便道:“将军且去,城中自有我。”

于是纪灵带了五千兵,出城一路往张飞的方向去了。

兵至一处,副将李丰见此地道路狭窄,两边林木森森,便道:“将军,此地甚险,莫如先遣斥侯探之。”

纪灵大手一挥,道:“不用,彼只千余人,便是有伏,又奈我何。”话虽如此,纪灵仍然令甲士缓缓而行。

堪堪要过完这段路,纪灵长舒一口气,笑道:“敌将无胆,”

话未说完,忽然鼓声齐震,喊杀声动天,后军大乱。纪灵往后看去,只见后方烟尘滚滚,马蹄得得,喊杀声,刀兵声,惨叫声,齐齐传来。纪灵深吸一口气,怒道:“好胆,不过区区千人,竟敢设伏。”于是与李丰一道率军前往救之。

纪灵方到,便听得一声炸雷似的大喝:“逆贼,拿命来!”便见寒芒一闪,一支蛇矛如毒刺般闪电直刺自己胸前。

纪灵忙用刀奋力一挡,好不容易挡开这致命一击,再一看,唬得几乎魂飞天外,这敌将,不是那张飞,又是何人。

纪灵与桥蕤与张飞引军大战时,都曾领教过张飞的勇力,不然也不会在占据兵力优势的情况下,选择据城而守了。将是兵之胆,一个盖世武将所带的兵,抛却其他方面不说,在武勇和胆气方面,堪称天下强兵。

张飞敢带一千人来战纪灵,纪灵手握五千兵却未战先怯。纪灵与张飞又斗了数合,两只手都被震麻了,心道不好,再不走自己这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自己身负主公重托,不能死在这。于是拿眼来看李丰,李丰正在远处率兵与张飞所部厮杀,忽见纪灵喊道:“中贼之计矣!李将军,汝且断后,吾往搬援军。”

李丰手上横遮竖挡的忙个不停,应命之后觉得纪灵看自己的眼神很复杂,琢磨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汉军只有一千人,自己手上有五千众,怎么将军还要回去搬援军?再一抬头,看见汉军中那铁塔般的大将时,李丰头皮一麻,瞬间血往上涌,咬牙切齿的大骂道:“纪灵匹夫,竟敢卖我!”

纪灵乱中弃军而逃,张飞追之不及,于是复率军来战李丰,不一合,李丰手中长枪飞上了天,拨马错鞍而过时,李丰想,己军中谁能打得过张飞,纪灵无情,便休怪我无义了。于是抢在张飞下一击前,翻滚落鞍,跪伏于地,道:“张将军,我愿降!”

张飞矛尖堪堪在李丰额头前停了下来,无聊的长叹一声,主公严格要求自己,不许杀俘,不许虐待卒士,不然一矛便把这无用的废物给捅个对穿。

主将已逃,副将又降,袁军本来就是在节节败退,见带头的如此,也纷纷扔下武器,伏地请降。

打扫战场,掩埋尸体之后,张飞计点,得降卒三千余,其余的要么战死,要么随纪灵一道逃了。零散几个逃入荒野。

张飞又令己军更换袁军衣甲旗号,对李丰道:“带我往下邳。”

李丰眼珠子一转,心想这是要诈城了,立功机会来了。于是对张飞道:“将军可是想诈城?下邳乃郡治,其中耳目众多,不可轻往,不若往司吾、下相如何?”

张飞心想,这家伙还是有点用的,于是细问袁术乃至下邳情况。李丰新降,正想多多表现,于是事无巨细,纷纷与张飞说之。

张飞一听,下邳城中有雷薄、陈兰诸将镇守,诸吏又与前方的纪灵等早有约定一套联络方法,要想诈城,下邳确实不可往。于是遂从李丰之言,率军往司吾县。到了司吾,李丰大摇大摆,往城门口一站,对城头上喊道:“速速喊司吾令出来。”

不一会,城头便出现了一个中年人,这人一见李丰,便道:“李将军,今日怎地到了我处?”

李丰道:“张飞屡遣部曲袭扰我后,将军大怒,于是命我率军出城,搜捕汉军踪迹。我且问你,可有兵往你处来。”

司吾令道:“除将军外,未见有兵来。”

李丰道:“既如此,你且开门,行军半日,军士多疲惫,且让我进城少歇。”

司吾令亦有闻汉军分兵袭扰后方的事,不疑有他,于是下令大开城门,迎李丰进来。李丰率军缓缓入城,司吾令立于城门口,正欲与李丰叙话,张飞骑马到得近前,手起矛落,刺司吾令于马下,周围诸吏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发生了何事。

张飞大喝一声:“进城!”于是率大军一涌而入。司吾县不战而下。进了司吾,张飞把县中大户与诸吏曹都唤来,亮明身份,诸人心中俱是忐忑。

张飞道:“袁术僭号,天地所弃。其属孙坚孙策俱反,荆州亦出兵豫章,其之败亡,指日可待。陶使君之丧,袁术趁乱而取徐州三郡。今我家主公来此讨逆,尔等本是徐州之士民,何去何从,还请深虑之。”

这些小吏和城中大户本来对谁来统治他们无所谓,反正就算是换了皇帝,他们的日子也是照过。不过,有一个前程远大的领主,总比一个日暮西山的领主来得好吧。既然司吾都被占了,那还用多说,于是一个个的表态投诚。

张飞于是便好言慰之,言司吾的稳定还需要诸君的同心协力,好好治理地方,将来前程远大,反正是画了一堆大饼。诸人想到袁术统治以来的奢侈荒淫,横征暴敛,又想想刘备在青州的施政。顿时觉得未来一片美好。

张飞安抚住了司吾,只歇了一日,第二日留了五百兵协守司吾,便又领着李丰往下相而去。有了李丰这个带路党,张飞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下相。进了下相,张飞依样画葫芦,安抚住了下相士绅。

捷报传往刘备处,刘备见了大笑,道:“张大郎亦知用计矣。”这一战张飞确实打得漂亮,虚虚实实,深得兵法三味。于是便命卢敏带了物资前往劳军。

第三百一十二章 陈到来投

却说纪灵带着残兵败将跑回良成,桥蕤迎住,惊道:“纪将军何至如此?”

纪灵乃道:“中计矣,张飞自率军出,诈为副将旗号,故为之所破。”

桥蕤唏嘘一阵,转眼一瞧,便问道:“李丰何在?”

纪灵老脸一烫,叹道:“吾被张飞所围,幸赖李将军救之,如今却不知生死如何。”

两人俱是闷闷不乐。没几天,忽闻报李丰已降,带着张飞连下司吾、下相两城。此两县一失,良成便成孤城。两人一商量,再守此城亦是无益于事,不如退至下邳再作打算。于是纪灵与桥蕤弃良成而走下邳。

张飞又遣使至严颜处,两人一东一西,遥为呼应,连下曲阳,淮浦,淩县,淮阴诸城,一时之间,江淮震动。

程普收彭城兵,往汝南与孙坚合至一处而攻庐江,彭城空虚,于是刘备遂引中军进驻彭城。彭城此时已经乱作一团。沛国大战连日,百姓多流离失所,许多人涌往彭城。结果方到彭城境内,彭城相程普又率兵跑了,只余无数空城。

于是自相残杀的,木然等死的,聚众为匪的,暴尸于野的,人间种种惨象,一一展现在刘备眼前。

虽在乱世,但青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境况了。刘备一路走一路叹。于是遂命刘恪与沙摩各率校尉分兵国内剿杀乱匪,又让卢敏、崔琰、张昭等准备粮食,救困济孤。

因见刘备兵不乱杀,只诛为乱四方者,诸流民竟一路远远随在刘备军后。刘备也不去管,沿途不停的吩咐手下人干活。

没多久,张昭来见:“主公,人手不足矣。”这一路,又是要平乱,又是要赈灾,刘备的中军本来就没多少人,这一撒出去,身边就更加没人了。现在刘备又让他们把沿途的尸骨给填埋,这哪里忙得过来。

刘备道:“军中人手不足,便去征用流民。定要将尸骸焚后深埋之,以防疫病。”刘备对这年代的卫生状况,那是抓得格外紧。因为你不严格点,指不定哪天,突然瘟疫便开始肆虐横行了。以这个年代的卫生水准,一但爆发瘟疫,规模便小不了。到时又是处处乡村如鬼冢。

张昭也知道曝尸于野,容易引起大疫。于是便听命而去。流民们跟在刘备军后,一路混吃混喝,忽然,一个校尉带了一伙人到了流民队伍跟前。道:“主公有命,征募青壮,从募者食管饱。”

话音方落,一群人扑至校尉跟前,嚷嚷着自己应募。生怕落于人后。校尉后退半步,腰刀抽出半截来,喝道:“排队!妄动者斩!”

在军士的虎视眈眈下,流民们强压住冲动,乖乖的排队应募。校尉命书吏一一选拔,募得青壮八百。于是分为两营,分使军吏领了听众张昭之命,去挖坑埋尸去了。

到得饭时,青壮吃了个大肚朝天,想起之前校尉管饱之言,方知非虚,于是欢声动天,纷纷感激刘使君活命之恩。

这群人,有活干,又能吃饱,还能省些出来给家人。便再无他念,老老实实随着刘备大军干活。

忙乎了差不多一个月,刘备才把整个彭城国给厘清。该杀的都杀得差不多了,该抚的也都安抚了。路上的残尸也清理得干干净净。整个彭城又恢复了几分生气。于是刘备便表张昭为彭城相,以国中政事相托,又使刘恪兵屯广戚,盯着沛国的一举一动。

沛国基本上也乱了,鲁郡袁忠兵败沛县,保走相县,结果又被彭城相程普给一竿子打蒙了。程普带兵往汝南和孙坚兵合一处,只剩下沛相舒劭独自维持,带着一支老弱之兵以抗曹操。

袁术境内丧师失地,又大战连连,于是遣人至舒劭处求粮。舒劭见沛国百姓离乱失所,心道与其把粮给袁术去让他打不可能赢的仗,或者沛国不保,为曹兵所得,还不如把粮食分给百姓,以活人命。于是竟不从袁术之命,而分数万斛粮于百姓。

袁术闻之大怒,囚车至寿春,将斩之。问舒劭还有什么话说没有,舒劭道:“知当必死,故为之耳。宁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于涂炭。”

袁术听了,亲解舒劭之囚,牵其手而叹道:“仲应,足下独欲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之耶?”于是赦舒劭之罪,还留寿春。又使大将张勋率兵守沛国南部。

刘备在彭城,政事托于张昭,又使卢敏在国中张贴布告,以求贤士。有人见了刘备招贤榜,又想起一路行来,所见所闻,由衷叹服,道:“刘玄德,真吾主也。”于是往投刘备府中。

刘备闻有人来投,出门迎之。只见在亲兵的带领来,一个大汉正走进府来。但见那汉子身着青袍,腰系革带。浓眉大眼,面黄微须,行走间步步生风。刘备暗赞道,此人精神抖擞,必是威猛好汉。

只见那大汉见了刘备,远远抱拳一礼,弯下腰去,宏声道:“汝南陈到陈叔至,久慕刘使君大名,特来投奔。”

刘备心里就哎呀一下,陈到终于出现了么。于是忙上前扶了起来。把臂牵手道:“吾意欲匡正天下,共扶汉室,叔至真义士也。有叔至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陈到虽然自许非常人,但刘备此时麾下名士如云,猛将如雨,能得刘备如此礼遇,顿时心潮涌动,感激不已。思道,久闻刘玄德礼贤下士,宽厚待人,斯言果不虚也。

历史上的刘备,论及人品私德,真正是受天下人所推崇景仰的。他征战一生,颠沛流离,却从未有过屠城杀俘的记录,反观曹操等诸侯,杀人放火如家常便饭。而刘备一生所坚持的,便是:今指与吾为水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宽;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每与操反,事乃可成耳。刘备逝世,给儿子留下的也不是如何治国如何施政用人。只是托孤给诸葛亮,然后告诫儿子: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能服于人。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光辉品德为后世赞叹千年。而现在的刘备,早就打算着要做得更好。

历史上的刘备喜欢动不动就与人同榻而卧,以论国事。现在的刘备一样也喜欢,反正他读书的时候睡了多年的宿舍,上下铺也好,大通铺也好,都睡过。一点都不介意再回味下当年的生活。于是荀彧、关羽、张飞等等,都曾不止一次与刘备同榻而卧,抵足而眠。

今天,刘备以礼相待陈到,把臂同入庭中,陈到见刘备对自己如此亲厚,立生效死之心。

刘备也是连连打量这个历史上曾统领过自己白毦兵的将军。季汉辅臣赞说征南厚重,征西忠克,统时选士,猛将之烈。这么一个仅亚于赵云的猛将来投,叫刘备如何不喜欢。

现在他的地盘是越来越大,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当晚,刘备大开宴席,为陈到引见帐下诸臣。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下邳之战

陈到原来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在历史中的刘备领豫州牧,兵屯沛国的时候,来投奔刘备的。现在豫州和汝南乱作一团,陈到自觉学了一身本领,却不能保境安民,甚是惭愧。闻刘备南来徐州,以讨汉贼,于是自汝南来投。希望能在刘备帐下效力,以建功业,而不是荒废时光。

大宴过后,刘备以陈到为仁勇校尉,军司马,于亲军中领一营人马受刘恪节制。

却说袁嗣降后,曹操连得陈、梁二国,又分兵前往颖川。孙坚自度豫州难守,于是弃颖川而走,只留下韩当留一支军守汝南,自己则率大军南下攻打庐江。

曹操得了豫州大部分领土,一时之间也无法再南下。曹操决定,先把吃到嘴里的地盘消化消化再说,于是自率亲军巡视各郡国,安抚士民,震慑宵小。见诸郡国因兵乱而残破,民多流散而土地皆荒,于是调任峻前来豫州,主持屯田事。

任峻字伯达,中牟人,曹操兴兵讨董时,率宗族门客数百人归附曹操,曹操以从妹妻之。后来刘备在青州大规模开荒屯田以避饥年,曹操也跟着学。拜任峻为典农中郎将,让他专门负责屯田事。任峻为人宽厚稳重,在兖州主持屯田以来,兖州几乎就没有缺过粮。深得曹操信任。这次得了豫州数郡,曹操第一个想着就是让任峻过来搞开发。

时至冬月,今年的第一场大雪终于来临。寒风呼啸,卷着片片雪花飞舞。一夜醒来,天地已同一色。

看着这茫茫一片,刘备知道,今年的战争,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要想彻底击破袁术,还得待来年。不过今年,还是得先把徐州给彻底拿下来。

如今严颜在广陵,张飞在下邳,自己又得了彭城,三面包围,进一步挤压下邳的战略空间。想来下邳守将也非常不好过吧。

确实如此,张飞取了下相,刘备进驻彭城,等于下邳随时可能受到两面夹击。如今纪灵和桥蕤、雷薄还有陈兰诸将正在商议,要不要退兵到下邳南部,背靠九江以拒刘备。

纪灵上次险死于张飞之手,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他是力主南撤守淮水防线的:“今刘备在彭城,张飞在下相,若不速退,下邳必被围,到时,想走亦是不能。”

陈兰很不屑的看了纪灵一眼,这人也以武勇素称,怎么如此胆小:“我等有葛峄山之险,有泗水之深,据此大城,带甲数万,何惧刘备哉?”

纪灵苦口婆心:“李丰已降,若汉军来攻,李丰必在其中。此人熟知我军底细,到时必与汉军细说我军之漏洞。”

雷薄想了想道:“纪将军所言极是,吾若是李丰,必说汉军先攻取虑,以断我军之后。”

众将细细一想,皆面带惧色。取虑与下相一左一右,扼住下邳城南下的要道。下相已被张飞所据,若刘备自彭城南攻取虑,到时占了取虑,后果不堪设想。到时汉军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派人盯死粮道,下邳这数万大军便要活生生饿死在城中。

又想到取虑如今驻守的只有千人,众将心头一跳,桥蕤忙道:“取虑不能失,必须派兵驻守,否则我军危矣。”

众将一商量,得,派陈兰率万人往取虑驻防。纪灵想去,但是被其他三将给拒绝了。因为纪灵一心想着南撤,万一他到了取虑,然后直接率军跑了,到时那才是真的完了。还不如让他在下邳城,安安心心的顶在前面,抵抗汉军。

张飞兵屯下相的时候,召李丰问及下邳地理时,李丰也着重介绍了取虑。言欲取下邳,必先取此城,取虑若下,下邳城守军必然不战而乱。

只是取虑地形复杂,有睢水环绕,急切之间很难攻下。张飞也听明白了,李丰的意思是自己手里这点兵,估计是拿不下取虑。张飞挠了挠头,他也没办法,这一军人马就这么几千人,这个县城留几百,那个县城留几百,以至于到现在人手不够。

不过自己人手不够,主公现在在彭城啊。于是遣人从小路送信到刘备处,让刘备与自己一道合击取虑。

刘备本来的意思是想召集诸将,顺泗水而下直接攻打下邳城,一举消灭袁术的有生力量然后扫平徐州。不过这样一来,己军伤亡恐怕不会少。见张飞来信,欲攻取下邳后路。刘备想了想,反正今年是没法消灭袁术了,那么快一点慢一点也无所谓。那就先断下邳粮道吧,到时攻占取虑,看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于是欣然从之。命刘恪和吴匡仍守彭城,自己与沙摩一道率军南下。

到了取虑地界,刘备与张飞取得联络后,让张飞先试探攻城,这样就可以大致估计出城中守军有多少。

张飞得令,也不客气,直接便命令大军攻城。城头上,一个小校站在陈兰身边,道:“将军,汉军攻城了,看这阵势,好像全力出动了。”

陈兰面色不动,闻言冷笑一声,这汉军还以为取虑驻军不多,想要一鼓而下呢。真是做梦。如今城中兵精粮足,你就是人数再多几倍,我也不惧。

陈兰道:“传令,将守城物资都准备好了。据闻汉军的发石车厉害,现在把生牛皮和布幔都给我支起来。”

“是!”小校闻言,听令而去。

攻城之前,自然是要来一波石弹消耗的。张飞一声令下,数十辆投石机缓缓行到取虑城前,在无数军士的操纵下,一轮石弹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往城头飞去。陈兰见了,大吼一声:“举盾,躲避!”

许多的石弹砸在了城头支起来的牛皮上面,被抵卸力量之后,无力的掉落。也有一些越过牛皮和布幔,砸到了城头,不过大多数都砸空了,只有少数几个倒霉蛋,被砸中。当场就口鼻出血,倒了下去。

负责投石机的指挥军官令旗一挥:“校准,再放!”

又是一阵让人眼花的动作,这一轮石雨,就比上一轮厉害多了。大多数都飞过了牛皮,而落到了城头守军的头上。纵然有盾牌防御,仍然有不少人被砸得哀号倒地。

数轮石弹之后,就要发动大军攻城了。张飞高跨马上,摸着下颌的黑须,心道,若不是为了这徐州人心稳定,我直接把降卒都抓过来驱赶他们攻城多好。己军能减少伤亡,又能让那些废物去死,省得消耗粮食。唉,可惜了。

张飞很快回过神来,马上就要攻城了。陈兰在城头,看着一群群汉兵推着奇奇怪怪的器械缓缓前行,不禁眉头一皱,心中隐约有些不妙的感觉。

很快陈兰又长吁一口气,吾于此陈兵万余,用来守城岂不是大材小用。且不管你怎么攻城,等会你就会知道我的厉害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下邳之战(二)

有一万人为依托,陈兰的心中自然是底气十足。在汉军攻势如潮的时候,陈兰于城头把令旗晃了三晃。城外有斥候见了,便潜往己军传令去了。

不一会,远方传来了号角声。张飞正在指挥攻城,闻得身后号角呜咽,不由一愣。难道主公发动进攻了,不可能啊?方位不对。这时有斥候速速来报:“将军,东北侧出现大量敌军。”

张飞连忙问道:“有多少人。”

斥候回道:“旗号连天蔽日,大致估计,不下于五千。”

张飞连番大战,收拢降卒之后挑选精壮之士让他们分守诸城,如今自己用来攻城的部曲也不过三千余人罢了。敌军在守城之外,居然还能在城外屯兵五千众,那这城中,到底有多少人?

张飞心想,想不到自己想与主公夹击取虑,敌军也想着夹击自己。幸好自己没有独自来攻城,不然就惨了。于是连忙命令斥候去找刘备汇报,又让叶蛟继续指挥攻城不要慌乱,自己则率了一千兵背靠营寨摆成阵势,以待敌军。

陈兰在城头看得清楚,叹了一声,心道可惜,若是汉军鸣金收兵不再攻城,而是全部后撤以迎自己在城外的大军。自己就会立马率军出城绞杀,到时两头夹击,汉军必定大败。不过就算是汉军做了防备以攻代守也是无妨,自己在这里拖住攻城的汉军。想来城外的大军击破那列阵而守的千余兵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候自己再提大军出城,两下合击,张飞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在我手中吃败仗。陈兰脸带微笑,心道到时候看看你纪灵还如何自诩为主公麾下第一将。陈兰想得开心,指挥起来显得越发镇定自若。

陈兰的副将,率着六千众,屯于城外,接到陈兰出击汉军后营的旗号后,便率大军出动了。旌旗招展,鼓声动天,大军直往张飞扑来。

张飞立于阵前,只见前方人头攒动,如一道黑潮似要将自己淹灭。张飞立于阵前一动不动,平时惯好冲阵的他,知道此时只能守。率一千人冲阵固然爽快,但若是一有不慎,后方的大营那可就完了。还有二千甲士正在攻城呢。必须牢牢守住这里。只要守住第一波攻势,接下来便容易了。到时嘿嘿,你们这些贼军,就全完蛋了。

敌军步骑合一,汹涌而来。张飞大喝一声:“树盾!弓箭手准备!”

阵前,是拒马鹿角,拒马后面,则是齐人高的大盾,刀手,长枪手各自准备,最后面,则是弓箭手们。这些,都是久随张飞的精卒,早就被训练得视生死如平常,更何况一军之主张飞就在最前面。在张飞倒下之前,他们的眼皮都不会颤一下。

陈兰的副将先以骑兵冲阵,后随步卒。欲一举冲开张飞防线,然后剿杀这部汉军。轰隆隆的蹄声如鼓点,然后,直扑汉军。

轰的一声!然后马匹嘶鸣,刀枪并举,一个照面就是血肉横飞。巨盾后,无数个甲士死死用肩膀抵住盾牌,以扛住敌军连人带马的冲撞。然后,无数支寒光闪闪的长枪从盾牌后疾刺而出。张飞更是挥舞着蛇矛,连刺带砸。身后,弓箭手们已经连连发矢,进行抛射。

敌军副将见第一个回合自己不但没有撞开汉军防线,反而损失不少,不禁脸色发青。他怒吼道:“骑兵给我继续冲!弓箭手上前!我就不信了,小小千余人,也敢挡我?”

骑兵划了个弧线,欲从侧翼进攻,结果却遭到了同样的打击。青州军人虽少,但在战阵方面的配合,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对于骑兵,他们自己本身就是骑战的行家,又岂能想不到防守侧翼。

两军来回厮杀,只杀得人头滚滚,血融沙土,魂归荒野。渐渐,汉军甲士一个一个倒了下去。敌军虽然死得更多,但奈何他们人多。敌军副将看着逐渐稀薄的汉军军阵,脸上笑容逐渐绽开,道:“便是用人命填,也要把你们耗死!”

张飞纵然是当世虎将,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主公你再不出动,这些儿郎们可就得尽数葬送在这了。就在这时,只见鼓号声大作,一彪军突然出现在敌军后方,狠狠的向着敌军后军直插而去。

张飞见得当先一杆大旗上面斗大的刘字飘扬,精神大振,吼道:“主公来援矣!”汉军抬头一看,果真如此,不由大声呐喊道:“杀!”

汉军士气大作,杀声震天,鼓声如雷。弓箭,长枪,刀盾手,将这一块战场变成了绞肉机。刘备也没想到,小小的取虑,敌军竟然有如此多的兵力驻守,见张飞被敌军攻其后,不由大急,当下就要出援。陈到劝道:“以张将军之勇,敌军不能撼。此时出,敌军闻我援来,必走也。莫如待两军短兵相接时,再蹑其后击之,可破也。”

刘备一想也是,自己现在便急匆匆的跑出去,敌军也不是傻子,还不得转头就逃。还不如听陈到的,让益德和敌军打得不可开交时,再举兵击敌后,到时敌军这支生力军,就彻底完了。于是便欣然从之。直到此时方出击。

果然,刘备援军一现,敌军副将大惊。欲鸣金撤兵吧,两军正绞杀成一团,急切之间退不得。不撤吧,马上就要被包夹了。

副将双眼一闭,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先收兵吧,能撤多少算多少。于是传令鸣金收兵。战场之上,袁军将士听到鸣金不由一愣,都要赢了这个时候怎么要撤,于是抬头一望,完了,汉军的援兵来了,主将的帅旗都在后撤了。那还等什么,跑吧。

袁术素来骄横,在南阳时便经常纵兵掠夺百姓,不修法纪,到了扬州,更是如此。他的军队基本上没什么规矩,上面的军官扣克军饷,下面的士兵祸害百姓。打仗更似打架,不列阵势一涌而上。这就是一支从上到下毫无法纪的军队,更不用说和纪律森严的青州军比了。袁军中这时有人见主将有退意,于是自己便也不管不顾的撒腿便跑。这一跑,旁边同袍无人策应,顿时便哎呀哎呀的惨死无数。见状,大家纷纷不干了,你跑我也跑,不然迟早都得死。敌军这一跑,整个战场就乱了。一般军队撤退,都是缓缓而撤,边战边逃,交替掩护,这些袁军通通没有,都是属于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类型。

有的一边跑还一边扔兵器,脱衣服。减轻负重,时不时还拿眼看旁边的袍泽,反正跑赢身边人就行了。这种军队,就是典型的只能打顺风仗,一旦局势有变,分崩离析之迅速,会让你感觉到害怕。此时陈兰的副将,见大军崩溃,知道不好,早早就率了骑兵,仗着速度,一路抱头鼠窜而去。

刘备这边还没正式进攻呢,甫一亮旗号,方摆开阵势,只见敌军便自乱崩溃。刘备也是好生纠结,不过这样的好机会,刘备和张飞都不会放过。于是各率部曲,挥师掩杀。只杀得尸横遍野,满地都是降卒方才罢休。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下邳之战(三)

张飞收拢部曲,正欲来见刘备,忽然取虑城外杀声大作。原来陈兰在城头,看见己军已占上风,不由大喜,正想着在击破张飞后,自己与城外的军队一起合击仍在攻城的这一部汉军,将他们全部留在取虑城下。谁曾想忽闻一声鼓响,汉军竟然又出现一支援军。看这旗号,分明是刘备亲自来了。

陈兰大惊,知道副将不是刘备敌手,更何况刘备出现的时机,掐得正好。于是连忙飞奔下城,披挂整齐,便欲去救副将。

结果点齐人马刚出城门,却被叶蛟给死死缠住了。叶蛟能力一般,但却是老行伍,久在军中的他自然知道只要缠住陈兰,主公那边击破敌军后必定来援。

陈兰大怒,遂率军与叶蛟战,叶蛟人少,又要攻城又要敌住陈兰,哪里是陈兰的敌手,被陈兰打得节节败退。

正要抵挡不住时,张飞及时赶到了。张飞与敌将大战一场,自家甲士死伤颇多,结果刘备援军一到,那敌将狡诈如狐,竟然提前一溜烟率了部分骑兵逃之夭夭了。张飞追之不及,回头又见到陈兰出城,率军攻打自己的副将叶蛟。张飞不由大怒。

陈兰见张飞一身血污,双眉倒竖,环眼圆睁,一路哇呀呀呀的张牙舞爪而来。不由大惊,便欲拨马而走,张飞迎头赶上,只一合,陈兰便虎口崩裂,鲜血淋漓。两马错鞍,张飞掉转马头,钢矛夹着风声,立劈而下,陈兰奋起余勇,双手持刀往上一磕,一股大力传来,陈兰胸口一荡,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手中宝刀再也把握不住,脱手而出,飞得老远。

陈兰双手抱住马颈,掉头便欲入城,张飞哪里肯放,纵马疾追。陈兰的亲兵不要命的停了下来,刀枪剑戟,闭着眼睛直往张飞跟前乱戳。张飞蛇矛一荡,砸飞这些兵器,然后一个一个把这些亲兵捅于地上。张飞甩开陈兰亲军,纵马加鞭,直取陈兰。

张飞之父张宽夫,与苏双等巨商为友,自然是不会缺少良驹。张飞所驭,便是大宛名马绿螭騘。奔跑起来,疾如闪电。数个呼吸间,便堪堪追至陈兰身后,钢矛一扫,陈兰一声惨叫,跌落在地。张飞今日攻城,吃了个不小的亏,心中怒火滔天,也不等陈兰废话,纵马而过时,寒芒一点,陈兰惨叫一声,喉咙便被刺了个窟窿,血流如注不得活了。

陈兰既死,其军四散入城,而后闭城坚守。

今日大战连连,甚是疲惫,张飞便也收了兵,命叶蛟率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兵。而后来见刘备。刘备问张飞今日之战损。张飞对道:“攻城损失五百余,与敌军连战两场,损失有八百之众。”

这损失的,可都是青州精锐,刘备也感到心痛。沉默了一会,对张飞道:“小小取虑,敌军怕不下有万余之众。不过益德阵斩陈兰,城外贼兵又一战而没。想来攻拔取虑,指日可待。”于是便命犒赏三军。

此时取虑城中已经乱作一团。主将陈兰战死,副将逃得毫无影踪。城外又有刘备大军。城中此时虽然仍有数千之众,却群龙无首,军无战心。

几个校尉吵闹了一晚上,最后还是一个校尉的话打动了诸人之心:“诸位,别的且不说,我等是要死还是要活?要死,就坚守城池,和刘备死战到底。或许在城破之前下邳会有援军来呢?要活,就趁早降了。刘备的名声想来你们也都听说过。我们献城,想来他也不会为难我们。到时还想吃这碗饭,就在刘备麾下效力。要是想不干了,那就趁这机会自回家去。”

诸人心思各异,不过,在直面生死的这一刻,不管是袁术死忠也好,是欲尽职责也好,通通都动摇了。再顽抗下去,真的是必死无疑。汉军的声势,今天他们也都看到了。真的不是自己这种杂牌军可以比拟的。那么,便早做打算吧。毕竟这乱世,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日一早,汉军方埋锅造饭毕,城中便有人来联络,欲举城而降。刘备便让传进来。取虑城派来的是个小校,见了刘备一拜,便道:“使君名震海内,我等不敢相抗,故欲献城以活命。只是有些许为难之处,还望使君恩准。”

刘备一听便知道这是要谈条件了,也罢,于是便道:“且与我道来。”

那小校道:“我等愿降,只是军中有将士意欲归田,还望使君放其归去不要为难。”

什么归田,无非是不愿为我效力罢了。不过,我这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刘备笑道:“无妨,合则来,不合则去。我军中来去自由。”

那小校面色一喜,又道:“归使君麾下之将士,还望使君待如青州军。”

刘备道:“我青州上下三军,素来一视同仁。之前各为其主,之后同为汉军。自然不会为难他等。汝自可放心。”

那小校得了刘备保证,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张飞在旁边听了,一头雾水,这就完啦。这种条件还需要郑重其事的来谈么?

等到了进城,张飞才知道,这群王八蛋为什么要刘备保证不为难那些解甲归田的人了。这些人不愿事刘备,于是在城中大肆搜刮,带着亲兵押着一车车的财物堂而皇之的出城去了。张飞大怒,这些本来可都是属于他们青州的战利品。

于是张飞对刘备道:“主公,要不要抢回来?”

又眼珠一转,道:“不如让叔至率军,诈为盗匪,前往抢之。”陈到献策让刘备按兵不动,等张飞与敌军短兵相接时才出手相援。敌军因此而大败,张飞听了虽然也很赞同,但陈到一句话却让自己精卒损失数百,张飞心里到现在还是颇为郁闷。于是就把歪主意打到陈到身上。

陈到在一旁听了,嘴角直抽,张将军你要不要这么腹黑,竟然让我去干脏活。

刘备在一旁听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事能干吗?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肯定是他刘备派人干的。还想让陈到去?于是一摆手道:“此事休得再提,既已许诺,便放其归。否则,先纵后擒,背信弃义,徒为天下人笑耳!”

刘备又想,人家既然敢大摇大摆的出城,府库文册只怕也是给你做得天衣无缝了。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些蝇头小利,而是进城安抚人心。不然刚得取虑就追缴财物,降军只怕就要兵变。

进了城,张榜安民,又出面安抚降卒。告诉大家愿意继续从军的可以登记,不愿意的也可以自行离去。本来很多人听闻刘备军中军纪森严,心中颇有惧意。便欲打算不干了,收拾这些年积蓄下的财物离开。后来一打听青州军的军饷,顿时眼睛就红了,纷纷嚷着要继续为刘使君效力。

不过,想进青州军,对于这些降卒来说,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下邳之战(四)

经过多年的不断完善,如今青州军的军饷一般由如下几个部分组成:基础月饷,军龄补贴,军衔补贴,职务补贴以及特殊补贴等等。理论上讲,你为青州效力越久,拿到的钱就越多。

有扬州降卒就掰着手指给自己算了,刚入伍月钱一千,以后每年增一百,若能立下功勋,从普通兵卒论功转为士、尉、校,又能担任军职,则又有两份钱拿。而这些钱,都是实打实的到自己手中,并不通过上官。这么说来,自己原来常见的克扣军饷,也不会存在。

这么一算,降卒们都动心了。不是迫于无奈,谁会选择当兵吃粮。可是在袁术麾下,他们转战多地,见惯了生死,也硬了心肠。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尸埋荒野,然而却连自己的卖命钱都不能保证。或许最初入伍,也有着大丈夫志在四方,欲搏杀出个前程的美好愿望。但袁术没给他们这个机会。于是,他们只好时常化身为匪,抢行商,抢百姓,然后渐渐迷失在这抢掠的快感之中。

现在大军败了,他们的心也累了。若是有机会,谁不愿意做个好人呢。于是纷纷想着退伍。带着这些年积下的财富,回家去看一看。

有些人是真的倦了,只想回家。还有些人则是家人早就没了,只余此身,更有些人则是除了拨刀杀人啥也不会。后面这二种人,本来都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占山为王的,落草为寇逍遥又自在,还不用担心拿不到卖命钱。不过既然青州军的待遇这么好,而且跟随的又是名声好听的刘备。要不就在青州军先试试?

短短数日,刘备于降卒之中,募得健卒三千。

却说陈兰副将率了败军,一路狂奔到下邳,报与纪灵等将。纪灵等人听得刘备与张飞夹击取虑,顿时便知大势已失。陈兰肯定不是刘备之敌。于是便商议退兵之事,下邳不能守了,再守就是孤城一座了。把大军屯在这里,已经毫无价值。正欲派使者向袁术汇报的时候,斥候先来汇报了:“陈将军战死于取虑,取虑已被刘备所得。”

纪灵一问,陈兰是被张飞一矛刺死,心中不禁一凉。忙与桥蕤和雷薄道:“不用向主公汇报了,退兵方是上策。若等主公回复,我军欲退已不可得也。”

桥蕤和雷薄想了一下,确实如此,兵贵神,若是先报袁术,等他批准,路上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说不定刘备与张飞已经把路都给封了。到时想退,刘备岂能答应?于是便商议已定,即日拨营,大军南撤。

袁军此时也听到了取虑已失的消息。性命攸关,于是人人紧迫,齐心协力一起收拾完毕,然后大军尽起,一路向南仓皇而去。

刘备也没想到纪灵等人逃窜得如此之快。这边刚安抚好士民,收编好降卒,正准备兵下邳的时候,下邳那边的官吏就敲锣打鼓的跑到取虑来迎接他们的新主人了。

纪灵等人一路南窜到了徐县,这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派人汇报给袁术。袁术得闻下邳诸县尽失,陈兰身死,纪灵等人率军退保徐县。不由大怒,便欲问罪。旁边袁忠劝道:“陛下,纪灵等虽有失利,然能保全数万大军从容南撤,亦是大功。不宜罪之。”

袁术反应过来,纪灵等人手中还有数万人马呢,如今这朝不保夕的局面,还需要这些大将们替他尽心尽力替他维持。若是自己问罪,纪灵等人有了不好的心思,那就悔之晚矣。于是便遣使者往徐县,好言慰之。然后又让纪灵等人死守徐县、睢陵,以淮水为防线,阻刘备于淮水之北。

又命在沛国的张勋,严守竹邑、符离一带,防止曹操南下。吩咐完之后,袁术打了个呵欠,往后,宫去了。每天醉生梦死的,真的好舒服啊。

刘备连下取虑,下邳。军势大盛,于是率军直抵夏丘,又分兵与沙摩,让他往广陵助严颜去了。严颜得了沙摩来助,亦是大喜,于是连连攻战,袁胤不敌,为免有失,于是收各县驻军,收缩防线,力保广陵。

袁胤相信,有长江天险,定然可保广陵不失。孙策在吴郡,见刘备来势汹汹,便与周瑜道:“今我在吴,刘备在广陵,袁胤腹背受敌。莫如我撤兵丹徒,以安袁胤之心。”

孙策把丹徒驻军一撤,袁胤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孙策这小子反袁是假,欲自霸江东才是真。否则为什么不和刘备夹攻自己,而是撤军以暗示,让自己全力对付刘备,不用为后背担忧?

不过袁胤也没时间去声讨孙策,孙策在丹徒一撤,确实让袁胤松了一口气。在兵力布置上,又从容了几分。

袁胤兵退广陵,严颜趁势连取平安、高邮两县。纪灵听了,大骂袁胤,然后又分雷薄守盱台,以防严颜自广陵偷袭睢陵。

却说曹操在豫州,率了文武巡抚诸郡国。到了沛国,曹操心想,少小离家,然后又四处为官,转战多地,今日既然来了,那就回老家看看罢。

到了谯县,见了诸父老,言笑晏晏,其乐融融。席间话及乡间风土人物,有乡老道:“孟德既抚本州,可知壮士许褚之名乎?”

曹操笑道:“愿闻其详。”

乡老便兴致勃勃,吐沫四溅的为曹操说将起来。许禇,字仲康,亦是谯人,曹操的小老乡。自幼习武,及至成长,身高八尺有余,容貌雄毅,勇力绝伦。黄巾乱起时,盗贼匪乱乡里,许禇聚众数千,建堡垒以御贼兵。时有汝南葛陂贼兵万余,闻许禇有粮,于是来攻。许禇率众与之大战数日,精疲力尽,箭矢亦无,贼近时,许禇以飞石退之。贼兵死伤无数,惧许禇之勇而不敢尽。于是以兵围之。又数日,许禇粮尽,诈与贼请和。商量好用牛与贼换粮食。

贼兵得了牛,却不给粮,又围许禇,许禇大怒,奔至阵前,逆曳牛尾而行百余步,贼兵看了,一个个目瞪口呆,惊为天人。于是纷纷散去。经此一战,许禇声名大震,豫州诸国,淮、汝、梁、陈等地诸贼,皆畏惮而不敢犯。这些年谯县能有太平,多赖许禇之力。

曹操听了,眼中精光一闪,大感兴趣,道:“不意吾乡中竟有如此豪杰,不可不见。”于是便欲往见许禇。

乡老听了,也在旁边凑趣,请为带路。

一路行至许禇家附近,曹操只见有高墙为堡,上有家丁来回巡弋。旁边乡老道:“此便许仲康家也。”于是亲兵上前投贴,不一会,大门打开,一条大汉匆匆奔了出来。

到得曹操跟前,弯腰一礼,道:“许仲康见过曹使君。”

曹操扶起许禇,细细打量,越看越喜欢,好壮士!于是便随许禇入府,于席间对许禇道:“今天下播乱,四海沸腾。仲康非常人也,何不随我立不世之功业?”

第三百一十七章 许投曹

许禇空有一身勇力,却坐困于谯县,孙坚、袁术皆非他所愿。他少时于乡中便久闻曹操之名(好游侠),今曹操已得豫州,又亲至家中来邀,跟随自己少时崇拜的老乡,又岂有不愿之理。于是遂拜曹操为主。

曹操大喜,谓左右道:“此吾之樊哙也。”不知不觉吐露心境,竟是自比之汉高祖了。

典韦在旁,听了蠢蠢欲动,于是向曹操请命,欲与诸禇切磋一二。

曹操心中也是一动,他少年任侠,如今虽然性格渐严,却仍不改当年爱好热闹的习性。于是便问许禇:“仲康可有此意?”

许禇新投了曹操,正巴不得显一显身手,好震慑下其他人,以显得他许某人不是好欺负的。于是欣然从之。

两条大汉来到许家演武场,施礼后,各自一声虎吼,而后两人轰的一声碰撞到了一起。典韦使戟,许禇使刀,两个人都是力大无穷的猛士,招式大开大合,直来直往。演武场上空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斗了数十合,两人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打得性起时,咆哮阵阵。只看得曹操等人心旌神摇,不能自已。

又斗十数合,许禇只觉手中武器甚是不称手,于是弃了手中刀,往奔演武场兵器架,取了杆鹅蛋粗细的铁棍,双手握了,往前一纵,没头没脑的就往典韦砸来。典韦用短戟遮拦得几下,亦觉短戟不合自己心意,左右一顾,见石锁旁边立有一巨斧,全身镔铁铸就,俯身拾了起来,掂量几下,觉得重量颇合自己心意,于是双手握住,一个横扫,便挥斧疾砍许禇腰间,许禇铁棍一竖,当的一声巨响,荡开巨斧后,顺势一送,铁棍自下而上,直撩典韦面门。典韦见状,蒲扇似的斧面往面前一遮,挡住这一击,然后又丁丁当当的打了起来。

打到最后,两人咆哮连连,火星四溅中,典韦把手中弯了柄的巨斧一扔,拾起地上的石锁就往许禇掷来。许禇用铁棍一击,击落飞石,看到斧痕斑斑不堪负重的铁棍,亦弃铁棍,抱住兵器架一侧深埋土中的巨木,双膀一较劲,吐气开声:“起来!”竟然把巨木给拨起,然后抱住就往典韦撞来。

典韦见了,扔开手中石锁,侧手一让,然后抱住巨木的另一端,虎吼一声,两人便争夺起这巨木来。

曹操见了,生怕两人打出真火来,忙让两人住手。这两人一出手,真的是飞沙走石,看这好好的演武场,简直就好像被两只远古巨兽肆虐了一番似的,一片狼藉。

许禇和典韦大战一场,皆觉爽快。两人大汗淋漓,来见曹操,曹操好言抚慰了几句,又赐二人蜀锦一匹,即命许禇为都尉。

众将见了许禇和典韦两人,眼神都不自觉飘移,这两个简直是人形凶兽,以后绝不能惹。

曹操在沛国得了许禇,不由大喜。回到梁国来见郭嘉,商讨接下来该兵指何处。豫州除了汝南和沛国南部,其他全为自己所有,曹操势力大增,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忙个不停。现在总算是能歇一口气了,也应该考虑接下来的事了。

郭嘉在旁边,听了曹操所问,便劝道:“主公,此时不宜用兵,汝南已是我军盘中之物,随时可取。沛国南部,若刘备攻势甚急,袁术抵挡不住,必定召还张勋以御刘备。到时我军顺势接收便可。主公只须坐等时局变化,豫州六郡国,便全为主公所有也。如今之急务,主公宜上表朝廷,早早定下豫州之名分也。”

曹操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可是打着讨逆的旗号来豫州的。不能把孙坚赶跑了然后自己就霸占这里不走了吧,到时袁绍肯定不干。一定得想个办法堵住袁绍及天下人的嘴。曹操沉吟了会,便道:“既然如此,汝南与沛国战事,便先拖着罢。”

郭嘉心中暗叹曹操机智,豫州未光复,谁都不能打豫州的主意。袁绍若是现在敢任命豫州牧或豫州刺史,不光在道理上他占不住理,而且还会把曹操往死里得罪。不过若是曹操不尽快拿出服众的人选来,袁绍那里也有理由挡住。所以现在暂时只能用拖字诀。

刘备这边就不同了,谁让他有个好丈人卢植呢。严颜连下平安、高邮两县之后,又是一场连绵数日的大雪,这也代表着今年的战争告一段落。

徐州基本平定,刘备也准备回青州过年。于是,上表洛阳朝廷,表卢植为徐州刺史,张昭为别驾从事,崔琰替糜竺为琅琊相兼治中从事,陈登为东海相兼典农中郎将,继续负责屯田之事。又使张飞兼领彭城相和严颜一道镇守徐州,招募勇士,操练兵卒,以待来年再战。

卢植在辽东,暂时不能回来,等于是遥领徐州事,而政事皆托于张昭、崔琰、陈登之手。刘备动身之前,拉住张昭等人的手,一一嘱托,道:“徐州之事,皆托于诸君,还望齐心同力,勿负我之殷望。”

张昭等再拜道:“主公尽可宽心,我等必戮力同心,替主公守好徐州。”

刘备又唤过张飞、严颜道:“若有事,多与子布等商议,切记切记。”一一嘱咐完后,刘备带着糜竺等人一道北上青州。

途中,糜芳与糜竺道:“大兄,你于徐州,屡有殊功,今主公为何以二千石官许以诸臣,而独罢你?”

糜竺恬淡平和之人,闻言一笑道:“勿需多虑,主公行事,自有计较。”糜芳听了,不复再言。

到了青州,刘备自入府中,给娘亲请安之后,来见二位娇妻和诸孩儿。多日不见,后院中又是阵阵欢声笑语。

一夜温柔,第二日一早,荀彧早早来见,汇报州中诸事,刘备见荀彧越发清减,心中感激,叹道:“文若,我征战在外,辛苦你了。”于是命人取来府中所藏山参赐之。

而后笑道:“还需文若为我效力数十载,你可得好好保重才是。”

荀彧离开后,刘备便把糜竺给请了来。直接开门见山对糜竺道:“子仲,我欲于府中设商曹,以管治下一切商事,欲以子仲为从事。不知子仲意下如何?”

糜竺虽然知道刘备对自己有了安排,却也想不到刘备竟然新设商曹一职。这商曹管理治下一切商事,权限听起来倒是很大,不过,都该做什么呀?

糜竺一头雾水:“主公有所命,竺岂有不从不理?只是这商曹?”

刘备一笑道:“商曹,管理青、徐二州大小涉商之事。对境内行商收税;厘定商税额度;管理牧府商队并扶持境内商业发展等等,皆归子仲负责。”

糜竺大惊,道:“主公,以农为本乃是根基不可轻废呀!”

刘备一脸苦笑,心道知道你是历史上著名的大商人,而且苏双张世平野惯了又不愿意入我幕府为官,这才把你拉来让你负责商业发展。结果你直接来一句以农为本,这是想干啥?

刘备让人把府中关于屯田的计划拿了出来给糜竺看,道:“子仲,民以食为天,粮食一直是我青州重中之重,你尽可放心。不过粮食只是基本需求,我要成大事,建伟业,行商之利,不可忽视。还请子仲助我。”

糜竺这才一颗心落到肚子里,只要不是只图行商之利而忽视农业就好。于是糜竺欣然从命。做生意么,糜竺自认眼光还是奇准的。事实上也是如此,历史上糜竺散尽家财跟随了刘备,也得到了非常高的回报,刘备拜他为安汉将军,位在诸葛亮之上,为刘备麾下众臣之最。

第三百一十八章 青州才俊

崔琰去了徐州,如今民曹从事也空缺了出来。随着麾下地盘的扩大,刘备扒拉了下夹袋,发现麾下的人才还是奇缺啊。有能力的像边让和孔融,偏偏又钻在书院里面不愿意出来。

想了半天,刘备调邴原为民曹从事,任左伯为工曹从事。歇了口气,又让人把荀彧给请了来,问道:“文若,我初来青州,便于青州设馆招贤,时至今日,复得徐州,而幕府中人越见缺少。是我德薄而天下英才不欲为我用焉?”

除了最初的那些人和老师郑玄的弟子外,这些年青州就是左伯和诸葛玄,然后这次南下徐州得了张昭、糜竺糜芳兄弟、陈登和陈到。好歹他刘备现在也是堂堂青州牧、镇东将军,难道那些名士们就一点也不向往?

荀彧见刘备询问,连忙向刘备汇报。结果没听还好,一听刘备差点就炸了。原来不是没人来,基本上来了就全跑书院去了。

青州书院,郑玄为院长,内有卢植,颖容,张超,宋衷、蔡邕等大儒,又有边让,祢衡等文章之士,最近又多了个孔融。这么个阵营,简直就是星光灿烂。对儒士的吸引力,比他刘备要强多了。

现在书院中就读的士子无数,其中最有名的便有吴郡高岱,山阳王粲,北海徐干,陈留阮瑀,琅琊诸葛亮等等。高岱和诸葛亮刘备就不说了,他们来书院刘备都知道。只是什么时候书院里除了孔融外的建安七子到了三个?怎么没人告诉他?

王粲,字仲宣,山阳高平人,太尉王龚曾孙,司空王畅之孙,其父王谦,曾为大将军何进长史。少有才名,受蔡邕赏识,后因乱与父一起往奔荆州,投靠同为山阳高平的老乡刘表。王谦老病,而王粲又身体孱弱其貎不扬,向来注重仪容风姿的刘表不是很喜欢王粲。王粲在荆州待得郁闷,又想起素来赏识自己的名士蔡邕在青州,听闻青州有书院,里面全是当世大儒。王粲不由心向往之。于是劝父亲搬往青州。

王谦心想自己老矣,家族的未来还得看王粲,于是不顾年迈,辞了刘表,携了家小一路往青州来了。刘表也不重视他们,客气的挽留了几句便放行了。王谦父子到了青州,王粲因蔡邕的原因顺利入了书院。本来打算要在青州出仕。结果王谦本来就身体不好,又一路颠簸,来青州便大病一场,不过年许便去世了。王粲守孝之后,觉得父亲之逝是因为自己强要来青州导致的,于是便一头扎在书院中研究学问,暂绝出仕之念。

徐干,字伟长,北海剧县人,专志于学,闻名北海。与孔融诗唱相和。闻青州有书院,早早便离了北海来临甾。孔融念念不忘要来书院,徐干也有一部分功劳。

阮瑀,字元瑜,陈留尉氏人,蔡邕的弟子之一。以文章学问著称。他的儿子阮籍,孙子阮咸,皆名列后世的竹林七贤。

看着荀彧呈上的一册册名录,刘备细细的观看着,看看是不是还有自己记忆深处熟悉的名字,七看八看,刘备又看到了一个名字。魏延,字文长,南阳郡复阳县人。

魏延史载不是义阳人吗?而且怎么还跑书院去了?刘备混乱了。其实刘备不知道,《三国志》是陈寿写的,当时曹操的儿子曹丕在南阳郡一划拉,一分为二置了个义阳郡,陈寿就按照当时的地名把魏延给写成义阳人了。这会儿,找遍大汉地图,也是找不出义阳这个地方的。

刘备不知道这个复阳县的而且还在书院读书的魏延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魏延,不过既然这个魏延也字文长,那就见上一见吧。于是命人召魏延来见。

魏延在书院,闻青州牧刘使君召见,不由大喜,把手中书一卷,道:“使君亦知我魏延哉!”于是兴冲冲的随了来人往见刘备。

刘备与荀彧俱在府中,见了魏延,刘备眼中一亮,不用说了,这么条威风凛凛的大汉,定是那个魏延魏文长。

魏延拜见刘备后,刘备赐其坐,而后问道:“文长壮士也,何入书院而不从军?”

魏延对道:“本欲来青州投使君,路上遇王仲宣父子,随之来青州,因慕王仲宣才气,故入书院也。”

原来这样,刘备便道:“今天下离乱,正是壮士用命之时,文长可愿从军?”

魏延拜道:“使君但有所命,魏延愿效微躯!”

于是刘备任命魏延为校尉,着其往第五军,与太史慈一道练兵。魏延大喜,再拜而去。荀彧道:“主公,魏文长雄烈,不过观其年岁不过弱冠,甫一相见便命为校尉,是否不妥?”

刘备大笑一声,道:“无妨,妥与不妥,子义自会报之于我。”

刘备用人,向来不拘一格,荀彧也便不再多问。

史载魏延第一次出场是以部曲的身份随刘备入蜀助刘璋平定张鲁之乱,到了与刘璋决裂,攻打刘璋时,魏延才因功迁为牙门将军。这会在青州,未有寸功而得授校尉之职,别提魏延心中是多快活了。心潮起伏的同时,亦誓欲报主公知遇之恩情。

刘备却是觉得魏延既然跟随自己从区区小卒做到了后来的一方重臣,早就证明了他的能力,区区校尉之职,何足道哉。

刘备无意间发现了魏延,又得知自己书院中不是无人可用,心中快活。于是大笔一挥,圈了几个名字,对荀彧道:“着王粲、阮瑀、徐干、高岱、祢衡等人,出院观政。”

可不能白养着你们,几个年纪大的固执起来我没办法。你们几个小的我就不信心中毫无功业之心了。

荀彧告退之后,刘备又拿起文书看了起来。得益于左伯纸,如今府中文书来往,除了需要留档封存的外,俱是用纸书写,比起在竹简和绢帛来,既省时间又省钱。不知要方便多少。看了一会,看到了太史慈的汇报。

之前刘备在徐州,令太史慈操练水师,然后自胶东半岛沿海岸线绕行至长江口,随时准备作战。后来太史慈上报,言第五军战力未成,而舰船亦不足用。恐难以成行。后来随着战事变化,刘备也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打开一看,原来是太史慈对于水师的一项详细规划。于是刘备细细看了起来。太史慈在文中道,若建水师,则造船工匠不可缺,如今青州只有一个造船厂,早就已经忙不过来了。主公新得了徐州,不如在徐州招募工匠和士兵,就近建立新的船厂和水师,一旦有事,则随时可以投入战事。不必自青州调遣。青州水师可以用来镇守辽东和青州本部……

说得入情入理,可是,麾下没有擅长水战的水军将领啊。太史慈到了辽东转了一圈,也算是在海上见过风浪了,可是他也不通战法,让他操练水师确实是为难他了。严颜倒是精通水性,在巴郡也跟随他顺水而下破过叛军。罢了罢了,历史上的曹操没水师,后来为了平定东吴不得不筑玄武池以肄舟师,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不也建立了一支强大的水师吗。难道自己这个时候开始发展,还会比历史上的曹操差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吴郡陆氏

刘备传信给张昭等人,让他们在徐州招揽贤士以及匠人,只要有一技之长的,通通全收。又命张飞和严颜于徐州选址,招募精通水性的士兵,用来操练水师。

却说孙策于吴郡,听了周瑜之言,广纳名士,招揽贤人。吴郡陆儁听了,便回府与儿子陆尚及侄陆逊(既陆议)商议道:“孙策攻破庐江,大人因此而遭难。我家虽世居吴郡,然父仇不可亡。今孙氏反袁,攻城略地,有霸江东之意。我闻刘使君南来,徐州遂归其有。我欲举家往徐州相投。汝等以为如何?”

陆尚道:“但凭大人作主。”

陆逊道:“叔父此言正合我意。听闻刘使君于青州设立书院,招揽大儒著书立说,儒士如云,弟子无数。我恨不能腋生双翼,飞而往之。”

见儿子和侄子没意见,陆儁也不理旁边贪玩的弟弟陆绩,于是便通知家人,准备北迁。陆家,吴郡世家大族,历史上直到孙策死后,陆逊和陆绩为了家族利益才先后出仕东吴。如今陆儁还在,又多了刘备这个选择。自然不会去投奔曾经攻打过自己父亲陆康的孙策了。

过江的时候,遇到了袁胤,袁胤拦下陆家船只,问清楚了要过江去奔刘备。袁胤也没为难,痛快的放行了。这个年代的士族,既优雅又矛盾。在士人择主而事之一方面,他们看得很开。于是便有了颖川集团和诸葛家族分仕三国的情况出现。家族利益至上,这是所有的世家大族们所共同遵循的规则。史上袁术死后,其子出仕“仇家”东吴,其女许配给了孙权,袁术的孙女照样嫁给了孙权的儿子。凡此种种,举不胜举。

陆儁带了一家老小跑到徐州,这才知道刘备回师了,张昭知道后,通知了张飞,于是张飞便遣了副将叶蛟一路护送陆儁等人到了青州。

青州刘备听了,不由大喜。之前不久还在为人才发愁呢,这上天就给自己送宝来了。不说陆家其他人,单只一个陆逊,就够刘备偷笑的了。

于是连忙出府迎接。按说刘备如今身份贵重,等闲人他也不会出府相迎了。但陆氏不一样,撇开陆氏不说,这却是第一个南方举家来归的士族。单凭这一点,就值得刘备重视。王粲不算,他家本来就是北方人,只是到了南边不受刘表重视再北来青州而已。

陆儁见刘备亲自出府,降阶相迎,心中感叹刘备礼贤下士的同时,心中也暗松了一口气,陆家在青州无忧了。接下来,就该拿出本事来了。不过,陆家子弟会没本事吗?陆儁信心满满。

刘备把陆儁一家迎入府中招待,又使人请卢敏、荀彧等人相陪。不得不说,陆家这一家人的基因,实在是好。从陆儁到最小的陆绩,一个个长得俊伟非凡。陆家子弟又受上代家主陆康教诲熏陶,行止仪容,一举一动,皆无可挑剔。席上诸人见了,亦不得不心中暗叹,果然是南州名士,江东大族。

刘备一个个的看过去,陆家儿郎让他越看越喜欢,看着看着,便看到了一双漆黑灵动的眸子。见这小郎长得实在俊秀可爱,便问陆儁道:“公彦,此子何人也?”

陆儁于席中对道:“使君,此吾幼弟陆绩。”

刘备听了一怔,笑道:“可是怀桔之陆郎乎?”

陆绩于席间站了起来,拜道:“正是小子!”

原来袁术初到扬州时,召见各地守令。陆康便携了时年六岁的陆绩往见袁术。袁术见有小孩子,便用桔子招待。陆康告辞袁术临行时,陆绩往袁术一拜,怀中却滚了两个桔子出来。袁术见了哈哈大笑,取笑道:“陆郎作宾客而怀桔乎?”

陆绩跪答道:“吾母性之所爱,欲归以遗母。”

袁术大奇之,而后怀桔陆郎之名,远播诸郡。无数人都夸赞陆绩之纯孝。刘备到了徐州,也听人谈过陆绩之事。因此知之。

刘备见陆绩对答自若,声音清亮,心中又添几分欢喜。席罢,宾主皆尽欢而散。第二日,牧府任命出来了,陆儁代前往辽东的孙乾为客曹从事。陆尚、陆逊与陆绩皆入书院读书。

刘备入了后院,见到自己家几个孩子,越来越欢喜。便入卢珻房中,对卢珻道:“夫人,吾今日为琳儿觅得一佳婿也。”

刘琳是刘备长女,光和六年正月出生,到如今,已经十六岁了(虚岁),虽然刘备没打算这么早嫁女。但在这个普遍早嫁的年代,卢珻早早就和罗耶珂一起商量起女儿的婚事来了。

今日卢珻见对女儿婚事向来不感兴趣的夫君主动说起,不由喜上眉稍,连忙问道:“夫君为琳儿选的,是哪家的子弟?”

刘备笑道:“方来青州的吴郡陆家子弟,陆逊。”

卢珻听了,情绪低落,叹道:“夫君,那陆逊人品如何,可靠吗?”卢珻只以为夫君是为了政治方面的考量而选择陆逊。不然,青州这么多家子弟不选,干嘛要选一个刚刚来归附的陆家?

刘备与卢珻多年夫妻,一见卢珻表情,便知道卢珻在想什么。他双手按住卢珻香肩,笑道:“珻儿,我于席间见了,陆逊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年龄也与琳儿一样,两人相配正好。而且我已命他入书院读书,到时风评如何,会定时有人回报于我。你放宽心,此事我只是一提,到时你若与琳儿不愿,那便再议。”

卢珻听了,才知道自己误会,不由转嗔为喜,眉开眼笑,刘备近在咫尺,见得娇靥如花,极妍极丽,一时之间心潮澎湃,俯下身便吻了上去。玫瑰花似的唇瓣温暖湿润,令人沉醉,欲罢不能。

已经是兴平五年,建安八年的十一月底了,事情特别多。刘备每日于府中处理政务,偶尔得闲,不是在后院陪伴娘亲和妻儿,便是在书院和众儒待在一起。左伯纸在刘备的大力投入下,已经能够大批量生产,而书院诸儒,也从此彻底告别了右手捉刀,左手持简的苦难日子。近年以来,颖容的《春秋左氏条列》煌煌五万余言,已经被书院刊印成书,发行天下了。此书除了供书院士子研习之外,被青州牧府的商队贩卖到天下诸州,一时之间,供不应求,竟然有青州纸贵的现状。院中诸儒受此刺激,人人开启了奋力著书模式,恨不得都如颖容一般,将自己学说推行天下,以传后事。

这日,刘备又在书院,听了会宋忠讲解《易经》,然后便起身往格物院去了,想看看最近格物院有什么惊喜没有。忽然,有侍卫来报,马钧于府中求见。刘备心中一喜,忙忙出院回府去见马钧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二十章 水排研成

刘备一路匆匆,到了府中,见到马钧,但见马钧拜道:“主公,臣不负主公所托,如今水排成矣!”

刘备一听,心道如果如此,于是喜道:“德衡,汝且带我观之。”于是君臣等人一道出府上马,往城外奔去了。

到得一处冶炼场所,刘备只见高炉中黑烟滚滚,而水排长长,探入河中,河水哗哗,川滚不息,带动水排不停翻滚,而水排这一头连接的鼓风机,则快速而有节奏的往高炉内鼓风。又看得一会儿,听得匠人高呼道:“让开让开,开炉了开炉了。”

马钧在旁边道:“主公,还请远避。”

刘备带了诸人,远远站到高地,便见在一群匠人的操作下,火红的铁水缓慢涌了出来,慢慢流向那些做成长条或者是圆型的模具内。烟雾中,工匠们的脸色通红,光着膀子流汗如雨。刘备想道,从古至今乃至后世,华夏的技术能得以发展,便全靠这些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匠人了。他们既不缺乏智慧,也不缺乏动手能力。可惜的是在古代却不被人重视。

史载中国最迟在春秋晚期开始,就有了炼钢的历史了,《史记》和《荀子议兵篇》都说过楚国宛城出产的兵器刃锋如蜂刺,后世各种出土的文物也能证明。而同时期罗马士兵的刀剑则是熟铁,打仗时一刺就弯。可惜战乱纷纷,这种先进的炼钢法并没有流传下来。

刘备之前了解到,此时的工匠们一般都是用木炭作燃料,在炉中将矿石冶炼成固体,然后冷却后取出,然后再将固体状的块铁反复加热折叠锻打,千锤百炼到斤两不减,于是便得百炼钢。

历史上曹操曾命有司造百辟刀五把,孙权有宝刀称为百炼利器,刘备宝刀上刻七十二炼。这些都是能够斩金断玉,削铁如泥的百炼钢刀。

不过这个时候生产效率很低,原料获取困难不说,冶炼之后的块铁还要等完全冷化后才能开始锻打,而百炼则要反复加热,折叠锻打到杂质尽出,这样的技术太费工时人力,所以名匠铸刀,动不动就是数月甚至是以年来计算时间。

现在有了煤,有了水排,在燃料和助燃方面,不再是问题。刘备相信,麾下的铁产量将会大幅提高。有了那么多铁,还怕没有钢吗?

其实刘备这个理科盲人压根就不知道,自己麾下的工匠们,已经在使用汉朝最先进的生铁炼钢技术了。《太平经》中有记载:“今军师兵,不祥之器也……乃后使工师击冶石,求其铁烧冶之,使成水,乃后使良工万锻之,乃成莫邪,可以战斗御急者……”

目前青州方面得了煤与水排,已经开始直接把铁矿石溶成铁水,然后在熔炉中搅拌,以借助空气中的氧和铁水中所的碳进行中和,降低含碳量从而得出钢或者是熟铁,再进行锻造。这在此时,还是一种最新的技术。因为刘备在青州招募天下名匠,于是,青州工曹便掌握了这种除青州外绝大多数地方都不知道的技术。而这,在整个人类史上,也可以称得上是一次技术革命,毕竟放眼全球,欧洲要到千年之后的英国,似乎才掌握这种冶炼技术。

刘备其实也就明白个生铁、熟铁和钢的区别,他来自后世钢产量稳居全球第一的国度,也没明白过来自己麾下的这群工匠们到底是有多了不起。他还以为别的诸侯炼铁和他这里差不多呢。最多自己多了个水排,效率上要比其他诸侯快很多,产量会比他们高罢了。

不过刘备不明白,马钧却是个明白人。他少年远游,见多识广,后来又一路从扶风跑到青州,可以谓是从汉朝西边一直到了东边,横跨整个大汉帝国。一路上也不知道见识到了多少手艺人。自然知道青州工匠们的贡献和厉害。于是马钧便细细的向刘备解释了一番。

听完之后,刘备才反应过来,于是脸色一变,对左右道:“传令,调亲军一营,驻守冶炼营地。严令守密,有擅泄露者斩。”

又对马钧道:“德衡,我任命你为司金校尉,负责工匠营中诸事,匠人子弟优待与薪酬上调及赏赐诸事,你可速拟条陈来报我。”

吩咐完之后,又在马钧的陪同下,见了几个名匠,好言抚慰了一番,这才返身回府。一路上,刘备心潮起伏,思绪万千,我青州这就要进入钢铁时代了?

在古代,钢铁技术的不断发展,首先便是得益于王侯们对神兵名器的不断追求。而匠人想要出头,还有什么是比统治者铸造一柄可以传世的神兵来得更容易呢?所以历史上,神兵与名匠互相辉映。如欧冶子,如干将莫邪之类。

而这些名匠,于深山荒野,忍受寂寞,实验数年而得名剑铸造之法,自然是不愿将这秘法轻易传于他人,而是当作传家之秘。可惜后人因种种原因,而使这些秘法失传,就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而数百年来,如欧冶子、干将莫邪一类的神匠,至此也消踪匿迹,不复再现。

古代钢铁技术有了些微进步后,诸侯们的第一反应,不是用于民生,而是首先用于装备军队。用来厮杀争战。这就极大的限制了钢铁的产量和用途。军用市场毕竟比不过民用市场前景广大。而且,这么多军队,也不是所有的帝王都能负担得起全军装备的费用的。最多也就是心腹将领和精锐部队以及亲军换装。这样一来,匠人们耗费心血,造出一批名刀后,他们或许一辈子就再也没有大批量铸造的机会了。这可能也是华夏历史上,许多技术大放其彩后又迅速消失的原因之一吧。小农经济的社会,什么也抵不过统治者的意志。

不过,刘备有青、徐二州还有辽东在手,这几个地方,他都发现了大铁矿,他会放弃在领地大规模推广钢铁的机会吗?

自然不会,靠收点人头税和田租,怎么能够满足刘备的野心。不知道多少次刘备一个人把大汉帝国的舆图翻来覆去的反复观看。好不容易来此走上一遭,再兴大汉便够了吗?不,远远不够!不打下足够的疆土,怎么对得起这些谋臣名将?怎么对得起后世的子孙?

第三百二十一章 公孙之败

却说袁绍之前派幼子袁尚到并州,转了一圈后,回信给其父袁绍:“吕布与张燕皆畏大人威名,不足为虑也。”

袁绍得信大喜,乃命袁尚留镇并州,使高干将并州精骑入代郡,与己军合击公孙瓒。公孙瓒率军于易县,与袁绍相争,战正酣时,并州骑越过拒马河击公孙瓒之后。前后夹击之下,公孙瓒大败而归。

公孙瓒自驻易县,而城外诸将,另立别营数十。袁绍见公孙瓒逃入易县,据坚城而自守,便引军来攻公孙瓒部将。公孙瓒见袁绍尽起两州之兵,来势汹汹,知道以己之力,这次是斗不过袁绍的了。于是遣子公孙续请救于并州黑山张燕。

时赵云在旁,劝道:“将军与刘青州素来相善,青州近在咫尺,何舍近而求远也?”

公孙瓒沉吟一会,乃道:“青州亦要地也,玄德欲防冀、兖,其兵少,故往求张燕。”公孙瓒又哪里会和赵云说,自己和刘备同样起于黄巾,都是带甲数万的诸侯,如今刘备风光十足,自己却连败于袁绍之手,更何况,这些年他与刘备情分渐薄,哪里能拉得下脸去青州求援。

赵云听了,也只好作罢。

袁绍与高干在城外,连攻公孙瓒别将之营,公孙瓒于城中高楼望见,乃自引军出救。连战以来,先后救校尉邹丹、田楷、单经等将。

而后怒道:“救一人,而诸将坐待我而不力战,今我不往救,其必死战以拒袁绍。”于是袁绍复攻营时,公孙瓒据守高城而不出救。前后数营被袁绍攻占。将士或死或逃或降。此时公孙瓒又为之后悔。

这日袁绍攻营时,公孙瓒引大军出城,突击袁绍。袁绍军习惯了公孙瓒闭城不出,此番幽州军突然出击,打了冀州军一个措手不及。袁绍军为之大乱。乱军中,赵云一枪刺袁军将领崔巨业于马下。幽州军士气大势,于是公孙瓒亲自引军趁势掩杀,直杀得袁绍军丢盔弃甲,大败而归。

追至易水时,高干率并州骑前来救援,两军大战一场,公孙瓒士卒连番厮杀,力气将尽,而并州骑养精蓄锐,力气充足。公孙瓒大军不敌并州骑,遂败还易县。

这一仗打完之后,公孙瓒想着自己要同时面对冀州兵和并州骑,于是决定坚守不出以待援,乃与众将道:“我昔驱畔胡于塞表,扫黄巾于孟津,当此之时,谓天下指麾可定。至于今日,兵革方始,观此非我所决,不如休兵力耕,以救凶年。兵法百楼不攻,今吾诸营楼樐千里,积谷三百万斛,食此足以待天下之变。”

于是令人于易县周围连立营寨,开垦屯田,于城中竖立高楼,以观城外形势。而遣诸将于城外,自与侍妾居于城中,疏远宾客,专注享乐。从此之后,谋臣猛将想见公孙瓒一面也是千难万难。更别说出去与袁绍打仗了。

袁绍见公孙瓒连营千里,据城不出,有恃无恐。想了想两支大军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于是便去信给公孙瓒,说咱俩不如讲和吧。从今以后,我不图谋你的幽州,你也不要来图谋我的冀州,大家相安无事,如此可好?若是伯珪你同意的话,我愿意嫁个女儿给你儿子。

公孙瓒得信,以为袁绍惧己,又因黑山军将至,消极度日的公孙瓒早已原地复活,此时精神抖擞信心十足的他哪里肯同意袁绍的求和。公孙瓒摩拳擦欲伙同黑山军,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消灭袁绍势力,而后吞并冀州。

于是公孙瓒欲击鼓聚将,自率诸将屯于城外,以断袁绍之后,只待黑山军至,便约定共击之。旁边长史关靖劝道:“将军坚守旷日,或可使袁绍自退。到时将军自可引兵击之。若舍易城而出,后无重镇,易县之危,立可待也。”公孙瓒一听,便从关靖言,仍守城中。

公孙续到了张燕处,说如此。张燕一听,道:“幽州乃我盟友,唇齿相依,不可不救也。”于是尽起大军,与公孙续一道来救公孙缵。

兵将至,公孙续遣使者往其父公孙瓒处,说大军将至,大人有什么计划没有?公孙瓒便传口信说自己将亲率五千精骑准备,你们到了就举火为号,内外一起夹击袁绍。到时奋扬威武,决命于斯。公孙瓒说完之后重赏使者,让其回报公孙续。使者辞公孙瓒而出,结果在野外被袁绍斥候给逮住了,一通拷问之下,使者受刑不过,将计划和盘托出。斥候便往报袁绍,袁绍得报大惊,道:“若无斥候,我军败矣。”

既然得了情报,袁绍便将计就计。数日后,袁绍使淳于琼等诈作张燕旗号,于城外举火,而自己则与颜良、文丑等四将率大军伏于野外,只待公孙瓒兵出。

这晚,公孙瓒见城外火起,不由大喜,道:“袁绍败矣!”于是披挂整齐,率了众将一道出城,往攻袁绍大营。

直到攻破其营,才发现,营中空空荡荡,只余旗帜号鼓林立,而四处响起的喊杀声,不过是冀州兵在演戏。此时,公孙瓒哪里不知道自己中计了,于是怒吼一声:“撤!”

可惜已经迟了,在公孙瓒出城的时候,袁绍已经完成了对公孙瓒的包围,此时一声令下,四面火光大作,号鼓齐鸣。公孙瓒只好引兵突围。

好在身边有赵云、田豫等诸将相护,而五千骑兵亦是幽州军中遴选而出的精锐。经过一番血战回城,点检人数,骑兵只剩千余,而战将只余赵云、田豫、田楷,却不见了邹丹,单经,赵方。

公孙瓒见将士一身血污,人人带伤,心中悲戚,想要开口,终究无言。公孙范坐镇城中,来迎公孙瓒,见将士凄惨模样,也是黯然神伤。

公孙续引黑山军至,见袁绍尽破城外己军之营而重重围住易县,不由大惊,使人探之,须臾,斥候来报,言袁绍诈作援军,趁夜大破幽州军。

公孙续大怒,报于张燕,于是引军来与袁绍战。袁绍正是洋洋得意之时,军心士气正隆,于是遣张郃来战公孙续,两军鏖战一场,公孙续不得胜,乃引兵退保西山。

刘虞在幽州,闻公孙瓒兵败,大骂道:“岂有如公孙伯珪之顽悍而乐杀者耶?自恃才力而骄矝疏犷,岂有不败之理。”刘虞也知道,自己能够在幽州怀柔,那是因为有公孙瓒这个威慑在。不打疼胡人的话,胡人哪里会和你坐下来讲道理。是以,如今公孙瓒这个幽州屏障有难,他却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使部属鲜于辅率大军南下,欲往救之。

第三百二十二章 公孙之败(二)

鲜于辅听命,调集大军星夜南下,欲往救公孙瓒。方入涿郡,便被蹋顿率诸胡骑给拦住了。蹋顿见了鲜于辅,道:“大人欲往何处去?”

鲜于辅乃刘虞麾下大将,素与蹋顿相熟,见状乃道:“我有急务在身,单于可速避让。”

蹋顿哈哈大笑:“大人可是要救那公孙瓒?”

鲜于辅听了,眼睛一眯,凶芒乍闪,说道:“单于欲阻我军乎?”

蹋顿虽然与袁绍约为互盟,却也不敢和鲜于辅明着翻脸,仰天又打了个哈哈,道:“岂敢岂敢。”于是把道给让了出来。

鲜于辅急着南下,也懒得理会这胡酋,于是打马匆匆而走,未几,有斥候来报,说蹋顿率部远远跟在后面。

鲜于辅不禁眉头一皱,自己要去救公孙瓒,蹋顿素来与公孙瓒水火不容,如今其率军跟在自己后面,目的还用说吗?

于是便命大军停了下来,往见蹋顿,强抑火气,道:“单于究竟意欲何为?”

蹋顿一脸疑惑:“大人何出此言?大人让我让道,我也让道,莫非这条道,只许大人行得,我便行不得么?”

鲜于辅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半晌,才凶猛的盯着蹋顿道:“单于却要行得稳,别走错地方了。”说完便拂袖而去。

蹋顿望着鲜于辅离开的背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若是这一战能使公孙瓒覆灭,得罪个鲜于辅算什么,就是得罪了刘虞也不算啥。等公孙瓒一死,袁绍想要插手幽州,还不得借重他们乌桓诸部,等袁绍和刘虞之间尘埃落定,他们乌桓也该壮大崛起了。丘力居单于和檀石槐单于,才是他蹋顿心目中的英雄,值得学习的对象。

后面跟着个蹋顿,鲜于辅不得不分神防备,行军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等他到得拒马河时,斥候来报,袁绍已经大破公孙瓒和援军黑山张燕。如今张燕所部四散而去,张燕也率残兵败将退还群山之中。公孙瓒则弃易县,退保易县西北的易京。

易县与易京,有拒马河与易水环绕,互为依托,顺水而下可通大海。因有谶语燕南垂之言,故公孙瓒大军每次南下,必屯于此。

袁绍使计大破公孙瓒后,使别将围易县,然后率大军与张燕相抗。张燕劳师远来,欲与公孙瓒夹击袁绍,结果自己刚到,盟友却被打得闭城不出。黑山军本来就不是什么正规军队,里面全是黄巾余孽和各地乱匪。见袁绍军容整齐,势力强大,不禁心有惧意。每与战时,十分力也只用得出五分力。

张燕与袁绍屡战屡败。稍有退意,便被袁绍窥得真切,抓住破绽,大军尽起,猛将齐出。一时间,金鼓齐震,欢声动天,立破张燕大阵。张燕见阵形已乱,不再犹豫,率众便退。袁绍率军追击五十里尽获其辎重旗鼓而还。

张燕败窜山中,只有公孙续,率一部趁乱入城来见公孙瓒,拜而泣道:“孩儿无能,误大人之事也。”

公孙瓒扶起公孙续,见他这一番奔波,脸上又添几分风霜,心中感触顿生,道:“无关你事,是天欲败我。”死不承认自己打不过袁绍,也只好让老天背这黑锅了。

这几十天来,两军几乎无日不战,打到现在,可以说是两军都很累了。之前积累的体力和精神,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因为主将公孙瓒的一系列错误决策和援军的失败,幽州军上下都笼罩着一股不安和消极的气息。

公孙瓒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可是他不去安抚将士,鼓舞士气,却仍困守孤城,每日以酒浇愁。左右见了,上前规劝,却被他斥退门外。连向来视为腹心的长史关靖也碰了闭门羹。

那晚中伏,五千精骑一举葬送四千。公孙瓒最近晚上一闭眼,脑中便全是自己麾下的惨号声,一张张鲜血淋漓的面孔在自己眼前浮现,似乎都在责问自己为何会如此。

征战十数年,丧师失旅又不是第一次,比这次输得更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只有这一次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公孙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想,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于好战乐杀,上天降下的惩罚?

主将萎靡不振,将为军之胆,麾下将士自然也是有气没力。袁绍既退张燕军,士气大振,战意高涨。于是复率大军围易县,见公孙瓒于城中四处立有高楼,于是重赏勇士,掘地道入城中燓毁之。

本来对于掘道入城,公孙瓒也有使人防备。结果因为最近军心不振,士卒懒怠,疏于防守之下,被袁绍军挖地道给攻了进来。袁军入城之后,抱着必死之心,奔走呼号,四处杀人放火,制造混乱。幽州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城中大乱。

袁绍在城外,见得城中火光点点,于是又于城外连夜攻城,以策应城中健勇。双方大战一场,袁绍损失数百精壮,但目的也达到了,城中原本高高伫立的望楼几乎全部被燓毁。而被大火殃及的房屋不计其数。

天明,长史向公孙瓒汇报完损失,面无表情的公孙瓒道看了一眼仍有余烟袅袅的城池,道:“袁绍既然想要,那就给他吧。全军弃保易京。”

旁边诸将苦劝,公孙瓒只是不听。于是命驻扎在易京的赵云和田豫出兵接应,然后尽起大军,收拾辎重,连夜撤至易京。临走,放了一场大火,把带不走的一切和易县一起,烧成一块白地。

赵云和田豫在易京,闻信惊道:“易京与易县,互为犄角,岂有弃易县而易京能独全的道理?”使人往见公孙瓒,去劝说公孙瓒收回成命,结果信使却只带回来了公孙瓒依令而行的四个字。

二将无法,只得从命,于是赵云于夜间出兵,临袁绍大营来搦战,袁绍多疑,以为有诈,乃令全军闭营不出。田豫自率部曲往迎公孙瓒。待得易县冲天大火熊熊而起时,袁绍方知中计,再欲出营追时,只见火把星星点点,已经去得远了。只得作罢。

天明时,袁绍出营率众将至易县,见易县半城已然成灰,心中暗恨公孙瓒心狠手辣的同时,又命诸部率军救火救灾。也幸好这里连番大战,城中几无百姓,不然这一场火,不知道要烧死多少人。

争战连月,大军死伤无数,到头来却只得了这么一个残破之地,袁绍胸中怒气冲冲,望易京而骂道:“公孙匹夫,吾必擒汝!”

鲜于辅大军到时,袁绍大军尽起,易京城外已合数重围矣。鲜于辅正欲派人前往送信给公孙瓒,又见蹋顿尾随而来扎营于己军之侧。不由大怒,想道等此事过后,再报于主公收拾你这贼胡。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公孙之败(三)

鲜于辅的信送到公孙瓒手中的时候,蹋顿的使者也进了袁绍的中军大帐。袁绍开始听说刘虞派鲜于辅率军来助公孙瓒时,重重哼了一声,道:“刘伯安欲与我为敌焉?”又听得蹋顿亦出兵蹑于鲜于辅之后互为牵制,这才转怒为喜。

袁绍之前还想着与公孙瓒和谈,现在大胜两场之后,却是想着要永绝公孙瓒这个北患了。幽州不平,则他无力南顾。这几年光顾着和公孙瓒折腾了,南边风起云涌他却只能坐视。如今公孙瓒已是穷途,正是他一举将其覆灭的好时机。

鲜于辅送信给公孙瓒,说奉主公之命,来援将军。将军欲战欲走,还请早作计较。旁边诸将大喜,有了这么一支生力军在外,返还本州自然不是话下,哪怕是袁绍,也还可以与他斗得一斗。

公孙瓒精神稍振,便命斥候探听情况。未几,斥候来报:“主公,城外除有鲜于将军旗号之外,另有一支胡兵,其营与鲜于将军略近。”

公孙范大怒道:“鲜于辅安敢诈我焉?”就要拨剑砍了鲜于辅的信使。

公孙瓒脑筋一转,立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喝止公孙范,道:“胡兵必袁绍之援也,其不欲见刘使君救我,故引胡骑南来,以敌鲜于公佐。”

公孙范知道袁绍曾嫁宗女给乌桓,约为盟友,听公孙瓒如此一说,也明白过来,愁道:“大兄,这该如何是好?”

公孙瓒听得乌桓南来,精神抖擞,全不见之前颓顿之态。乃召还众将,道:“吾自从军,便怀击胡之志。二十年来,大小数十战,乃得享薄名于边地。吾与袁绍相争,亦因幽州贫瘠无以养军,故欲夺之以蓄养甲士,非为我之私心也。今虽败绩,然吾志未改。吾欲尽提大军,出城杀胡,虽百死而无憾也。”

说完之后,又环视众将,道:“易京亦不能失,诸君谁愿守此城?”

诸将纷纷抱拳拜道:“愿随将军击胡。”

公孙瓒仰天大笑,于是命长史关靖率千人留守,又送信给鲜于辅,约他一起攻打乌桓大营。而后自己尽起步骑,出西门去了。

鲜于辅得报,不敢置信,公孙瓒这是想干嘛?不与自己联手拒袁绍,也不说要退兵,竟然要和自己合兵攻打乌桓?这是怎么想的?不过公孙瓒既然做了决定,自己也很讨厌蹋顿,那就先教训教训胡人吧。好让他们得知,偌大的幽州还是主公说了算,别以为和袁绍勾勾搭搭咱们就不知道了。于是便下令全军厉兵秣马以备大战。

袁绍见公孙瓒出城,正欲点将出营,忽见公孙瓒率大军往西边去了。疑道:“这是何故?”

不一会又有斥候来报,说公孙瓒率了幽州军去攻打蹋顿去了。

袁绍瞬间一愣,心道这得是有多恨蹋顿?见盟友有难,袁绍便欲往救之。旁边沮授劝住,道:“主公,自古胡汉不两立,公孙瓒往击胡,我若助胡,恐失天下人望。不如按兵不动,且作壁上观。”

袁绍双眉一皱,道:“我不往救,蹋顿必败。其若败,岂肯复与我盟?”袁绍可不认为,乌桓骑兵能敌得过公孙瓒和鲜于辅联手。

沮授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主公与乌桓结盟,乃欲与之共抗公孙瓒也。今公孙瓒败亡在即,此战过后,乌桓已无关紧要。盟与不盟,全在主公一念。”

袁绍一想也是,等公孙瓒覆灭之后,胡人还有什么资格要和我结盟?除了臣服,别无他途。

旁边沮授又说话了:“待蹋顿败北,公孙兵疲,主公便可出兵。既救乌桓于危难,又可破公孙瓒于阵前也。”

袁绍大喜,便从其计,按兵不动,只是派了无数细作斥候,探听战场动静。

蹋顿于营中,一边饮酒,一边观看族中勇士相斗为乐。他一路上跟着鲜于辅行军,挤兑得这个幽州牧刘虞的心腹大将有口难言,心中实在是快活。他觉得乌桓勇士就该是这样的无所畏惧。公孙瓒再凶狠又如何,还不是要败亡了。等公孙瓒一败,整个幽州,还有谁能是乌桓勇士的敌手。刘虞吗?哈哈!

只要是草原,便应该是乌桓部落牧马的地方。而不应该是什么汉朝的幽州。蹋顿一边喝着美酒,一边美滋滋的想着。忽然,一个匆匆而来的骑兵,打断了他的遐想。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蹋顿斥骂道。他虽然很不喜欢汉人,却又对汉人的礼仪规矩极为羡慕。看看幽州牧刘虞出行的盛况,再看看自己做为一个单于的派头。蹋顿表示很惭愧。于是在部落中,一直强调族人要讲规矩。今天见了这个族人慌张失措,不禁大怒。

骑兵跪伏于地上,埋头道:“单于!公孙瓒打过来了!”

蹋顿以为自己听错了,睁着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那骑兵又重复了一遍,蹋顿一脸不置信,慌忙出营。这时,遥远天边,已经隐隐火红一片如潮水而来。蹋顿知道,那是汉军旗帜的颜色。看那架式,公孙瓒只怕是倾巢出动了。对于公孙瓒不打袁绍来打自己,蹋顿也无可奈何,只好破口大骂道:“这个疯子!”然后使人往袁绍营中报信,请他速速来援。

蹋顿慌忙整军出营。还没列好阵势,公孙瓒便率了铁骑直直撞了上来。蹋顿前阵顿时便人仰马翻。

公孙瓒从军以来,便一直在幽州边地。他一身功勋威名,几乎全部是杀胡而得来的。人的名树的影,胡人说要不怕公孙瓒,那真是假话。这边蹋顿手忙脚乱的时候,旁边几里之外的鲜于辅也动了。作为幽州镇将,自然是不缺与胡人争斗的经验。鲜于辅不出手便罢,一出手便要人命。一万大军直扑蹋顿腰部,欲将其拦腰斩为两段。

蹋顿欲哭无泪,欲骂无言,扯了个传令兵,问道:“冀州援军何在?”

传令兵一脸苦相,回道:“冀州似在观望。未见兵动。”

蹋顿瞬间就明白过来,袁绍想让自己和公孙瓒两败俱伤之后捡便宜。蹋顿大怒,破口大骂一声:“袁绍,老子入你娘!”汉人真不可信,蹋顿心想,若逃得此难,终生不再相信汉人一个字。

蹋顿心想,既然袁绍你想捡便宜,老子便偏不让你捡,老子不陪你们玩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让你和公孙瓒死磕去吧。想通了的蹋顿呼喝连连,让部众掉转马头准备撤军。

蹋顿阵营方一后退,便被嗅觉灵敏的公孙瓒给发现了,公孙瓒哈哈大笑,喝道:“胡人惧矣,儿郎们,随我杀敌!”

公孙瓒一骑当先,越战越勇,枪芒到处,胡人非死即伤。身后赵云、田豫率了众将紧紧跟随。一同与公孙瓒冲阵杀敌。

蹋顿回首,见公孙瓒于己军阵中纵横来往,不可一世。心中又苦又涩,想道,吾族既有辽东之利,何苦来此地哉?悔不该听袁绍之言也。

第三百二十四章 公孙之败(四)

蹋顿所部乌桓骑在鲜于辅与公孙瓒的夹击之下,很快就溃不成军。斥候来报袁绍:“主公,乌桓大败,正引军撤退。”

袁绍道:“你去说与乌桓听,让他坚守,吾将出也。”于是尽率大军,出营来战公孙瓒。

蹋顿得报大喜,与左右道:“且让汉人相斗,我自走也。”于是竟不理会袁绍,自引军走。公孙瓒与鲜于辅追杀一阵,见袁绍军来,便弃蹋顿,复列阵与袁绍战。

袁绍见蹋顿旗号远走,怒骂道:“贼胡不足与之谋。”于是令三军击鼓,出击幽州军。

公孙瓒见了,笑与众将道:“今已败胡,袁绍在此,诸君尤有力否?”

众将道:“但求死战!”

幽州军虽然力战一场,肌肉酸痛疲惫。但公孙瓒能带着幽州军杀得汉人的心腹大患鲜卑、乌桓诸部失魂落魄,闻风而逃。其军队的韧性和耐力早就被磨练出来了。更何况刚才一阵厮杀,直杀得胡人头颅滚滚,血肉成堆。如此大胜,最振奋人心不过。此时别说打袁绍,就是打袁绍和胡人联军,他们也不怵。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家更无多话,一个冲锋接近之后,举枪就刺,提刀就砍。延绵数里的战场上,只见旌旗飞舞,鼓声隆隆,呐喊厮杀声不绝于耳。

幽州军虽然与乌桓厮杀了一场,但夹着大胜之威,竟然是越战越勇。在公孙瓒、鲜于辅、赵云、田豫等人的率领下,摧锋破敌,所向披靡。竟然杀得冀州军节节败退。

袁绍见状,长叹一声,公孙瓒久在幽州,骑战无双,麾下诸将士也是深通骑战之术。自己麾下只有曾在羌地为边将的麴义能与之相比。可惜自己存了私心,在麴义界桥大败公孙瓒之后,以其受伤为借口,趁势夺其军,让其在邺城休养。此时看来,却是自己错了。不过,麴义乃冀州老人,于军中威望素隆,不打压一二,不是平衡之道。所幸此番带了先登营与强弩军来,希望能遏制下公孙瓒的攻势吧。

公孙瓒策马飞驰,冬日的风,扑面而来,寒冷入骨,痛楚却使他的神经更加敏锐,呼喝声中,白雾自口鼻间冒出。公孙瓒身体内的疲惫一阵阵如潮水般的涌来,但却仍然一次次的挥枪,击杀着面前的一个个敌人。公孙瓒知道,暂时还不能歇,要凭着胸中的一口气,杀退袁绍杀退冀州兵后,自己和麾下的将士们,才算安全了。

幽州将士们也是如此,无数次的挥刀砍杀,双臂的肌肉已经酸痛难耐,如今不过全靠着一口精气神在强撑着他们随着自家的主将冲锋,再冲锋。

公孙瓒远远见了淳于琼的旗号,又想起战死在界桥的严纲来。双目通红,心道麴义不在,斩了你淳于琼这冀州上将,也能让袁绍心疼好一阵了吧?于是率军来追淳于琼。淳于琼甫一接战,便引军后退。公孙瓒于后引军疾追。

追了好一阵,只见前方淳于琼旗号忽隐忽现的渐近,公孙瓒大喜,要追上了。此时,身边公孙范劝道:“大兄,穷寇勿追,恐其有诈。”

公孙瓒哪里肯听,只是要追。方转过一片坡地,忽见前方数百甲士持利斧列阵在前,身后强弩蹶张无数。公孙瓒瞬间明白,中计了,大叫一声,便引军退。

数百先登疾扑而出,利斧翻飞,马匹悲鸣声中,无数骑士纷纷翻滚在地,被冀州甲士按住斩。而后一声鼓响,无数强弩飞矢如雨,直扑幽州军。幽州轻骑往日里来去如风,在此处先被先登甲士缠后,后被强弩攒射,顿时损失无数。

公孙瓒目眦欲裂,咆哮一声,手中大枪连连挥出,刺捅挑抽,砸翻无数冀州军,而后率军便退。此时袁绍见公孙瓒中伏,亦率众将来围公孙瓒。

远处幽州诸将见了,齐齐来救,围着此处,乱斗成一团。大军鏖战数个时辰,最后,公孙瓒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引败兵回易京。鲜于辅既救公孙瓒出重围,也自引兵还营。

公孙瓒到了易京,再按捺不住,大咳一声,咳出一口黑血来,然后滚鞍落马。旁边亲兵忙扶了入内。关靖连忙唤了军医过来。军医一见公孙瓒身中数矢,心中也不禁为之一颤。

取箭用药之后,公孙瓒幽幽醒来,目光一扫,只见身前站着长史关靖,长子公孙续和赵云、田豫。心中一疼,仍问道:“其余诸将何在?”

公孙续眼中含泪,对道:“诸将军皆战殁于阵中矣。”

公孙瓒眼前浮现出诸将一张张面容,目光扫过,又见公孙续与赵云田豫,人人身上带伤,最后想起从弟公孙范那一句劝说,想不到,那却是公孙范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公孙瓒心中悔恨万分,大叫一声,伤口崩裂,又自昏迷了过去。

第二日,公孙瓒复醒,召诸人来见,道:“我今死矣。”见公孙续欲言,挥手止住,继续说道。

“我死之后,袁绍必有北图之意,刘伯安不是袁绍对手,也镇不住幽州诸胡。我于幽州守边二十载,死亦不欲见胡人侵我汉土。尔等可南投青州刘玄德。”

“我与玄德于卢子干门下求学时,曾论及诸胡,玄德亦深恨之。刘伯安得他之助,幽州无忧也。玄德胸怀壮志,兼具仁心,天下无人能及。尔等用心辅佐,日后爵赏自然不缺。”

说完又看向公孙续,道:“我儿,家中诸事便全托于你了。”公孙续含泪点头。

公孙瓒长吸一口气,吐声道:“恨不能再纵横于世二十载也!”言罢,吐血数升而亡。

公孙续跪行于地,大叫一声,哭道:“父亲!”

城外,袁绍正在感叹,与公孙瓒大战一场,别的不说,先登营与强弩军被奋怒的幽州军杀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袁绍心疼得要命,心道,回去之后,还得让麴义出来练兵才是。忽然有斥候来报,说易京之中全军披素,悲声阵阵。

袁绍愣了一会,忽然仰大笑,道:“公孙瓒死矣!”又恐消息不准,乃命细作探之。未几,消息传来,公孙瓒身中数矢,回城之后,伤口崩裂,吐血而亡。

确认了这一消息之后,袁绍喜不自禁,召诸文武道:“公孙败亡,北地无忧也。”又想公孙瓒一死,幽州谁人敢挡我?越想越得意,于是大宴群臣,犒赏三军。

刘备于青州,正欣喜于钢铁产量的大幅提升,忽有细作报来,言公孙瓒于易京兵败身死。刘备猛的起身,失声道:“怎会如此?”

第三百二十五章 南归青州

刘备就是远在徐州时,亦有关注幽州战事。回青州后,前阵子还有人回报说公孙瓒兵败死守易县,幽州牧刘虞派大军前去相助。当时刘备还在想,有了鲜于辅这支生力军,公孙瓒应当没问题。谁曾想形势急转直下,公孙瓒竟然说死就死了。

想起多年前一起求学、出游、坐谈时的种种,仿佛那个长身而立,一脸笑容的公孙瓒又出现在眼前。刘备不禁长叹一声,伯珪兄呀伯珪兄,你若肯听我之言,何至如此。又转念一想,公孙瓒若是这么容易听劝,他也不是公孙瓒了。于是命人于府中设祭,遥祭公孙瓒之英灵。

公孙瓒死后,三军举丧,停灵七日后,葬之于拒马水北面高地。长史关靖,居此职经年,素无大谋而独得公孙瓒之信幸。今公孙瓒死,关靖自居其府,道:“主公既死,吾岂可以独生乎。”于是自缢于府中。众人虽不喜关靖其人,亦叹其之忠义。遂同葬于拒马河畔。

诸事已毕,鲜于辅来问公孙续行止:“少将军欲守易京乎?”他见公孙续葬公孙瓒于此地,而不是扶柩北归,以为公孙续要继续驻扎在这。于是前来问个清楚。

公孙续双目通红,面色苍白,闻言摇头道:“吾父遗言,令我率军护了家小往归青州。”鲜于辅闻言,胸中怒气顿生。

公孙瓒啊公孙瓒,你就是死了你也要作怪。你本归幽州牧统属,你死了你的部曲自然要归幽州本部,怎么可以南归刘玄德?

虽然公孙瓒现在的残兵败将也不过五千之数。但是这么一支百战余生的精锐,对主公镇守幽州,震慑诸胡将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鲜于辅心道,可不能让公孙续带着人跑了。但又不能强来,否则就要出乱子。于是便要劝上一劝。正欲开口,公孙续说话了:“亡父亦有信给幽州刘使君。鲜于将军可将信带回去。”

鲜于辅心中便一动,心想还是先回去看看主公如何说。于是拿了信,匆匆而去。鲜于辅一路快马加鞭,让人把信送到了蓟县刘虞处。

刘虞得知公孙瓒兵败身死时,也很是唏嘘了一阵。他与公孙瓒政见不合,由来已久。公孙瓒好战乐杀,每与胡人相争又不纳俘,胡人惧之才纷纷投靠自己。是以自己方能行怀柔之策,安抚地方。不过再怎么政见不合,脾气不合,实事求是的讲,公孙瓒对幽州还是有大功的。最起码有他在幽州,胡人不敢犯边。如今公孙瓒一死,只怕草原上的鲜卑人又要蠢蠢欲动了吧。

听闻公孙瓒还有遗信给自己,刘虞便在书房,打开来信,看一看这个老对头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讲。

信中,公孙瓒也没多言,只是说已命公孙续率军南往青州归附刘玄德。原因嘛一是因为自己在幽州仇人众多,怕身死之后家眷受人侵扰。二是欲为幽州结一臂援。自己死后,袁绍必然不会放过幽州,而且胡人只怕也有异动。自度幽州难以保全,故请幽州结盟青州。如此,袁绍与胡人不足虑也。

刘虞看完信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刘虞并不笨,当年袁绍因董卓行废立之事而欲立刘虞时,刘虞便固辞不就。皆因他知道袁绍此举,是项羽立怀王之心也。他于这乱世之中恪守臣节,以忠厚自牧,夙夜忧勤,志存王室。可以说是尽得北人之心矣。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自己不通兵事了。

幽州世为边镇,乃大汉之屏藩。这块贫瘠的土地上,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只有悍不畏死、武勇好斗的汉儿。这么一个上好的兵源之地,袁绍会放弃吗?想来不久之后,自己便会收到袁绍大军来攻的消息了罢?

刘虞想了想,也罢,公孙瓒的残军败将往青州玄德处,也算是有了个好去处。而且玄德得了这支军,想来也不会对幽州不闻不问。又有自己遣军助玄德往讨袁术之情,袁绍兵进幽州时,玄德定然会出兵相助。又想到更远处,自己已经年迈,幽州这种穷苦边镇,自己衰老得格外迅速。如今自己独子刘和远在长安久未通音信,若是自己万一有个什么不妥,这幽州,还是交给玄德比较放心。毕竟同为汉室宗亲,虽然血脉隔得有些远了,但一笔也写不出两个刘字不是吗。总比袁绍这等心怀叵测之徒占了去的好吧?

刘虞计较已定,于是传命给鲜于辅,公孙续南下之时,不得有阻。另外让其率军镇守涿郡,以防袁绍。

鲜于辅得了刘虞之令,来见公孙续,告之其意。公孙续听了,又休整了一日,先遣人往青州报信,让青州方面准备接应,以防路上冀州军。然后便与赵云、田豫两人护了家小,率军径往渤海而去。

鲜于辅在公孙续走后,一把火把易京给烧了,然后兵退范阳,据城而守,严待袁绍。袁绍闻公孙续与鲜于辅先后退走,也自引军退。此时已经寒冬腊月,天气不利于战事,军士颇思归。大战数月,获得这么大一个胜果袁绍自己也比较满意,于是大手一挥,班师凯旋。

刘备在青州,接报说公孙续率军星夜南来欲投自己,又惊又喜,于是便命平原相关羽率本部精锐北上接应。

关羽久屯平原,一举一动都被冀州盯着。得知关羽有异动,不敢怠慢,迅速报与袁绍。袁绍在行军途中得报大惊。于是乃命细作探听。数日后,细作来报,说是公孙续率军进入渤海,关羽率军北上接应去了。

袁绍一看,大怒,公孙续这是要投靠刘备啊。混帐,竟然趁自己不察,南投青州。简直不可忍。于是怒叱道:“两支敌军进入渤海,渤海相怎不见来报,是死了吗?”

渤海相哪里不知道,但一看旗号,没有一个是他能惹得起的,只好缩着脖子当鸵鸟,假装看不见了。当然也派人向袁绍汇报了,只是他的人,没袁绍的斥候快罢了。

袁绍怒气冲冲,就要率军入渤海,沮授连忙劝住:“主公,此时不宜与青州冲突,可缓图之。”

田丰也道:“今大军征战连月,士兵思家厌战,再与青州战,恐有不利。还请主公深虑之。”

袁绍想了想,觉得以自己军队目前的状况,确实不适合再与青州大打出手。便忍住这口气,心道刘备我迟早要收拾你。于是对沮授道:“刘备无故侵我境,可去信责之。”

刘备得了袁绍的信,莞尔一笑。心道还好袁本初理智未失,没对我军动手。不然真打起来,那可就麻烦了。毕竟自己两军在徐州,一军在辽东,第五军还未彻底成军。

第三百二十六章 再立一军

关羽北上,迎住公孙续。一路疾行到青州。刘备出城相迎,公孙续远远见得城外有众人拥簇。忙翻身下马,行至刘备跟前,拜伏于地,放声大哭:“叔父!”

刘备想起公孙瓒也不禁是鼻子一酸,眼眶发红,忙扶起公孙续好言抚慰了一番。而后对赵云、田豫道:“可是常山赵子龙、渔阳田国让乎?”

赵云与田豫忙拜道:“赵云、田豫拜见刘使君。”

刘备一一扶起,执手道:“伯珪败亡,二卿护送其遗孤远道南来,真义士也。”于是命其军驻城外,自携了众人一道入城。

赐下府邸安排好公孙瓒的一家老小后,刘备在府中设宴,欢迎公孙续等加入青州这个大集体。这边宴饮不断,刘备也没忘了城外的数千幽州军。

一个校尉带着一伙兵押着十数辆大车,到了城外幽州军营地,对门口的守卫说:“可速开门,吾奉主公之命前来劳军!”

大车上的酒香肉香传出老远,营门大开之后,无数士卒出来围观。校尉把大车运进营中,然后站在高处,大声道:“幽州的弟兄们,今天我奉主公刘使君之命前来劳军!我家主公说了,幽州军纵横边地,杀得胡人闻风远逃,抱头鼠窜,你们都是大汉的好儿郎!是朝廷和汉人的英雄!现在虽然吃了败仗,但过不在你们。吸取教训,将来再打回去就是了!现在你们来了青州,以后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以后大伙都是一家人!钱,管够!肉,管饱!”

幽州军吃了败仗,连主将都死了,一路仓皇南逃到了青州之后,心中正惶然无主,忐忑不安之际,忽然便听到了这样的暖心窝的话。将士们不禁默默流下泪来。听到了没,刘使君竟然说我们是大汉的英雄,是好儿郎!一个人的价值忽然被高度肯定,内心中的激荡真的是无以言表。

为什么会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大抵是这些人心思简单,性情耿直。谁对他好,认可他,欣赏他,他便会对谁好。哪怕是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此时的幽州儿郎们,心中血气翻涌不能自已,只恨不得立刻便持刀为刘使君赴死。校尉见幽州军发愣,便大笑道:“还愣着作甚,开吃!”

幽州军这才回过神来,于是纷纷下拜,大呼道:“谢主公赏!”这一刻起,刘备便是他们心中的主公了。

校尉在听到幽州军大喊主公后,满意的摸着颌下的大胡子笑了。

第二日,刘备召公孙续过府,问道:“子继,日后有何打算?”

公孙续对道:“但凭叔父作主。”

刘备心中暗想,这小子滑头。不过还好,没有直接说自己还要带兵。于是沉吟了一会道:“伯珪兄新亡,你便先在府中守孝读书,顺便教导你的弟妹吧。孝期满之后,你再来寻我可好。”

公孙续深深一拜,道:“谨遵叔父之命。”

公孙续辞别之后,刘备又使人召赵云和田豫来见。见了二将,刘备开门见山,道:“我欲以幽州军为主体,新设青州第六军。子龙为指挥使,国让为副使。二位将军回营之后,便可加紧练兵,人员物资但有所缺,可写条陈报上来。”

赵云与田豫对视一眼,心中大喜。他们久在幽州军中,虽然屡立功勋,但公孙瓒身边老将太多,他们一时也难得出头。到了青州这里,虽然久闻刘备之贤,但他们是败军之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安排。谁曾想现在竟然是以幽州军为主体新立一军,用他们做军主。这,简直是让人不敢置信啊。看看青州军一级的将领,关羽、张飞、黄忠、严颜以及太史慈,无一不是勇冠三军的猛将或是追随刘备多年的老人。想不到自己一来就能得此待遇。有此明主,夫复何求?

赵云、田豫当下毫不迟疑,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赵云、田豫谨奉主公之令!”

看到赵云和田豫兴冲冲的去了,刘备心中也挺高兴。赵云无论正史还是演义,都是牛人。田豫更不用说,追随曹操之后,北却鲜卑,南破孙吴。后来坐镇北方,威震边疆。就连《三国志》的作者陈寿也感叹说田豫居身清白,规略明练。而位止小州,未尽其用也。

这么两个人,用来共领一军,在刘备来看,其实也是大材小用了。不过不能过份拔苗助长,慢慢来,总有他们立功的机会。

安排好了公孙续和幽州军,十二月也快结束了。刘备却仍然闲不下来。领地又几乎扩大了一倍,要忙碌的事不是一点半点。虽然有荀彧等人分担大半,但很多事情,刘备却也不只是想看看文件便算了的。于是不顾严寒风雪,率了卫队一路出巡郡县,察看地方政务。

回来之后,刘备脸色铁青。不是冻的,而是气的。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皇权不下县,什么是官绅勾结。

当年初来青州,为了大局着想,便一直隐忍没有大动。现在看来,当初杀的人还是少了。刘备心中冷笑,想道,天下人传我刘备仁德之名,莫非你们便真的以为我挥不动屠刀,见不得鲜血了?

他把荀彧和卢敏召唤过府,把一叠文件扔在案上,没好气的道:“文若,子达,你们看看,下面已经乱成如此,你们是知也不知?”

荀彧和卢敏拿起案册一看,立马就脸色大变,忙请罪道:“是臣之过也。”荀彧是长史,卢敏是都官从事,简雍这个主簿跑到辽东去帮助卢植之后,州中政事悉托于二人。这等事情,就算他们不知道没参与,这口黑锅他们也是免不了。

刘备怒道:“侵吞田地,私相举荐,隐瞒人口,这一条条的,居然还有个胆敢开矿的!他们有几个脑袋够我砍的?”

盛怒之下,刘备只感觉到大脑一片眩晕。扶住书桌深呼吸了一会,刘备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去彻查吧,带刘恪与陈到下去。主犯处死,家产抄没,家人流放辽东。”临到最后,刘备还是没能狠下心说出全家斩首的话来。

荀彧和卢敏应命而去后,刘备倒在椅子上,只感觉到好疲惫。他在前方带领着将士浴血征战,只图为百姓打下一个太平。而那些蛀虫们却毫无顾虑的挖自己的地基,放自己的血。难道真的对他们太仁慈了,只能大开杀戒?

可是大开杀戒能解决这个问题吗?世家大族,地方豪强们,一直延绵不绝。哪朝帝王没有对他们痛下过杀手?可哪朝帝王又真的能彻底摆脱过他们?就是在他所处的后世,地方豪强和官府相互勾结的,也屡见不鲜。只是危害没有现在这么大罢了。毕竟后世更多的是给自己谋取商业利益,而这里却涉及到了官职私授、土地税收流失以及最重要的丁口人命。

历史的宿命感,让刘备很是无奈。

第三百二十七章 用人制度

春节刚过,一队队士兵便分赴各方,按照名单上的指引开始抓人。东莱黄县,赵家。赵家家主赵拓正和家人一起用餐。赵拓看着下面的一群群妻妾儿女,心中得意至极,赵家在自己手里,越兴旺了啊。等过几日再送份厚礼给县令和太守,把次子送到郡中诸曹历练一番,那就再好不过了。

府外,一队甲士破门而入,直奔后院,对着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赵拓道:“哪个是赵拓?”

赵拓双腿有些抖,鼓起勇气道:“老夫便是,尔等是何人,敢擅闯我府?要知道,范府君那里我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为的甲士一声冷笑,道:“你便是赵拓?你的事犯了,来人,押下去砍了。”声音方落,身边抢出两个如狼似虎的甲士,如拎小鸡般把赵拓拎到门外,须臾,一声惨叫传来,甲士提了赵拓级前得缴令。只唬得赵家满门老小鸦雀无声,连哭也不敢哭。

如此场景,在青州各郡国,屡有生。人头滚滚落地的同时,刘备也没搞不教而诛。每杀一人,便有甲士提了级,请当地官员召唤百姓,然后告诉他们此是何人,触犯了什么律令而被斩示众。

青州无数家族人头落地,家产被罚灭的同时,全家也被流放到辽东去充实那里的人口,顺便屯田。青州上下,皆被刘备的雷霆手段给吓到了。刘备也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大家,在青州,都给我老实点。别搞那些小动作,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与此同时,东莱太守范明,北海相诸葛玄收到刘备书信训斥,乐安太守被一撸到底,罢为庶民。刘备又表国渊为乐安太守,命糜芳为法曹从事。然后宣布在青、徐二州推行巡视制度,将不定期派员下到郡县察访民情。查访结果如果与当年上计的情况不一样,轻者去职,重者治罪。

这日,刘备把荀彧和卢敏请了过来,道:“文若,子达,今郡县守令将官职私相授受,察举制已经积重难返。我欲于青、徐另设科举,选才任士,以别察举。二卿以为如何?”

荀彧和卢敏皆是大惊,主公要废察举?这可是动了世家门阀的根本,也是动了青、徐二州的根本啊,这如何使得?

荀彧忙劝道:“主公,察举自孝武皇帝以来,便成我大汉选任官员之常例。今虽每举屡有不贤,然亦非先秦之世袭可比。此制度乃我大汉之基,不可轻废也。”

卢敏亦道:“主公,若废察举,州中必然沸腾。主公方有刑杀,又行此政,州中必然不安也。”

当年汉高祖刘邦得了天下,七国贵族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士族多隐山中。偌大的帝国,没人治理怎么行。于是刘邦便下求贤诏,让郡国推举贤士大夫。到了汉文帝和汉武帝时,这一制度,基本上便确立下来了。汉文帝十五年诏举贤良能直言极谏者殿试并授官,汉武帝元光元年下诏郡国每年察举孝与廉各一人,这就是孝廉的开始。从此,汉朝每年都会有刺史、郡国太守向朝廷举荐人才。一直沿至今天。

不得不说,这种选贤与能的制度,刚开始还是很好的。为汉朝提供了大量的行政治理人员,而且作风也很民主。能者上,庸者下嘛。刚开始的时候,举荐是要负连带责任的,举荐的人确实是人才,被举者有功;举荐的人是个水货,被举者有罪。汉武帝更加过份,各州郡国有才不举者,轻则免官,重则斩。所以那时候举主和被举者,那是真真实实有真才实料的。不然考试的时候漏了馅,死的不是一个二个人。

到了东汉晚年这个时候,政治腐败,诸豪强与门阀把持政治话语权,于是开始滥举私人。结果上行下效,到了现在,已经是腐败得一塌糊涂了。就算是刘备治下的青州。不管他如何强调和重申要严格执行选举之法,要保证察举制度的透明和正常实施。结果他到下面稍微一查,到处都是筛子和漏洞。

这样的察举,他还敢信吗?或许在青州和徐州他的幕府中,他能靠着自己的先知,任用贤良。但到了他的子孙那里呢?他还在的时候就敢私相授受,他死了那这些世家们还不得翻天啊?

看看到了魏晋南北朝时,九品中正制一出,选官就只看门第了。谁的郡望门第高,谁就可以做大官。至于那时的察举,也就只能是寒门小户的士子才靠察举入仕了。不可否认,这个时候的世家和门阀掌控了文化知识的传承,也确实是涌现了一大批杰出的军政人才。但这,绝对不是刘备所想要的。

察举制度腐化,那便推倒重来。世家大族把控知识传承,那就打破他们的垄断。自己为什么要设立书院,不就是要如此吗?

荀彧和卢敏,一个是颖川集团中的重要代表,一个是日后天下五姓七望中的范阳卢氏。今天召他们来,也是想看看他们的态度。可惜,自己刚表露出废除察举的态度,文若和子达便纷纷出言反对了。

刘备心中长叹一声,笑着对荀彧和卢敏道:“我非是要废除察举,而是想科举与察举并行。书院设立已是经年,院中学子多不胜数。我欲于书院中分诸科来考试选官,以补察举之不足也。”然后便把科举的制度,详细的和两人一说。

汉时察举的官员,也是要通过考试的。不过一般是察举为主,考试为辅。到了现在,一般考试就是走走过场了。主要还是看举荐人的名声和被举人的家世。

荀彧和卢植一听刘备不是要完全废除察举,而只是想要在书院中考试选材,不禁大松了一口气。书院中的学子,有寒门子弟也有世家子弟。到时只要书院选官的人数不是太多,也能堵住各方的嘴了。

荀彧和卢植走后,刘备苦笑一声,青州大小豪强,被他血洗了一遍,这么好的推行科举制度的时机,自己只是稍作试探了下,麾下两大臂助却同时反对。看来,还真不是时候啊。看看自己青徐集团,世家出身的,比比皆是。想来也不用去问他们的意见了。

看来,想要彻底的改变用人制度,打破血缘世袭关系和世族的垄断,以防止袁氏和杨氏之类的四世三公再度重现。任重而道远呐。那就春风化雨,慢慢来吧。

出了府的荀彧,心中却是转着无数个念头。他内心深处,其实也很赞同刘备的科举选士,不论出身,只论才能确实很好。可是我的主公啊,咱们还只有青州和徐州,你现在这么一搞,等于是断了世家门阀子弟的进身之阶。你还要不要其他诸州的士族世家的拥护了?你还想不想……基于某些隐晦的念头,荀彧不能明说,只能先表态反对了。

也幸好刘备不是那种刚愎自用一意孤行的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山陵又崩

洛阳,天子刘辩只知道这个冬天格外的寒冷。无论他在殿室中让人加多少炭炉,无论他披上多厚的裘衣。那彻骨的寒,仍然占据了他的身心,怎么也驱散不了。

压力和责任,会让一个人迅成熟。而压力和责任让一个人肩负不起时,他也会很快崩溃。

十四岁以前,刘辩过得都很快乐。有父皇,有母后,他的舅舅是大将军,做为皇长子的他是这个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想要什么新鲜玩意或者想办什么事,只要他开口,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总会想法为他弄来、想法为他办好。他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延续很久。可是年轻的父皇突然说不行就不行了。

父皇驾崩之后,刘辩就觉得自己看了一出眼花缭乱的戏。大臣们扶他登基为帝,然后十常侍和诸臣大打出手。先是舅舅大将军何进身死,然后就是袁绍召董卓入京,袁术率人攻入宫中,杀人放火。到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洛阳宫城中的火光熊熊,映红了黑夜的半边天。

宦官为了保命,挟持他和母后、皇弟和公卿大臣一路逃窜,幸有卢植卢子干和刘玄德来救。这一场祸乱,公卿大臣死伤无数,宫中侍者更是尸填沟壑。本以为动乱到此为止,谁知道董卓带兵入京……后面的事情,刘辩已经不愿意去回忆了。

好不容易到了洛阳,又被袁绍立为天子后,刘辩以为,在袁绍等诸臣的尽心辅佐下,大汉在他手里中兴。谁知道诸侯讨董虎头蛇尾,袁氏徒负四世三公之名,录尚书事总揽朝政之后,却心怀二志,袁绍割据冀、并;袁术霸有豫、扬。母后当初心心念念的要回洛阳,要想着依靠袁绍。现在看看袁绍,三公九卿皆他幕府中人,朝政尽归他手,却不见其有一策以益朝廷。

就连宫中的供应用度,也得看袁绍的脸色和心情。这样的傀儡天子,做着有什么意思?可就算是知道没意思,刘辩还不得不继续做下去。生死全在袁绍一念之间,事到如今,不依附他还有什么办法呢?几个老臣逝去后,偌大的洛阳,越显得冷清了。

刘辩整日里无所事事,又心中苦闷难解。除了纵酒享乐来麻醉自己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何太后看着皇帝如此消沉,心痛不已,屡次劝告,皇帝当面应允,背后却纵情声色如故。何太后一介妇人,也只好为之暗自泪垂。

今年八月,袁术在寿春称帝,消息传到洛阳,只如一声晴天霹雳。皇帝刘辩听了,木然呆了一上午。到了膳时,见到何太后,道:“母后,这便是你视之如股肱的汝南袁氏。好一个四世三公,好一个袁术,其素来伪善,如今露出了真面目,也就是一逆贼!”

说到后面,刘辩已经是声色俱厉。他素来柔弱至孝,何曾在母亲面前如此失态咆哮过。何太后也被皇帝吓得花容失色,默然无语。母子二人饭也没吃,不欢而散。

皇帝一路气冲冲的跑出了永乐宫,越想越气愤,当初他们母子二人被刘备千辛万苦的救了出来,结果母后不愿意待在刘备营中,一心要依附袁绍,说他家累世公卿,负天下人望,又是讨董盟主如何如何。结果呢?当时一心讨董的只有刘备和曹操寥寥几人,而袁绍等人,不过是各自心怀鬼胎罢了。当初若是命刘备秉政,自己又怎会受今日之屈辱?

后来也有种种机会,当初老将军朱儁还在时,不就提过要刘备辅政吗。都是命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袁术都已经称帝了,他兄长袁绍说自己没有这种野望,天下人谁会信?皇帝跑到祖庙,大哭了一场。既哭大汉王朝的命运,又哭自己的软弱和犹豫不决。又想起自己和母后被袁绍这个野心家捏在手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有三尺白绫和一壶毒酒送到面前,哭得更伤心了。

在祖庙泄了一番情绪的皇帝,心情略微恢复。回了宫中,更是不管不顾,把全部身心投入到享乐中来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袁绍也会称帝,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既然如此,那就趁着时光还在,醉生梦死吧。

刘辩天生贵胄,从未锻炼过身体。俗话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他这没日没夜的折腾,如何吃得消。就算是在各种补药的滋补下,他的身体仍然在迅的消瘦。何太后劝也劝不住,把皇帝近侍都杖毙好几个了,皇帝却仍然我行我素如故。何太后和唐皇后娘儿俩在宫中哭作一团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冬天来临的时候,皇帝的身子骨,终于是垮了。一场大雪之后,洛阳城中一片素色。外面虽然北风呼啸,天寒地冻。但皇宫中尤其是皇帝与太后的居所,却仍然温暖如春。大量的宫幔挡住了寒风的侵袭。而无数的地炉里,炭火熊熊,散着光和热。可就在这么一个所在,皇帝刘辩却仍然不断的说着冷。

何太后闻讯来探看,一握皇帝的手,现如握寒冰,看着围着炉火身披裘衣仍在瑟瑟抖的儿子,何太后心中便是一沉,忙命传太医。

太医一路疾奔到了宫中,替皇帝一把脉,心中就一咯噔。何太后见太医蹙着眉头只是沉吟不语,便问道:“天子何恙?”

太医想了半天,想出一个药方来,便对道:“回太后,陛下只是因天寒而风邪入体。臣有一方可御之,只是用药之后,还须保重静养才是。”说完之后,写了一个大补汤奉上。

刘辨服了药,好了一点。又让宫人暖了榻,侍候皇帝睡下之后。何太后复把太医召到自己宫中,问道:“皇帝身体究竟如何,还请如实道来?”

又见太医磨磨蹭蹭,便不耐烦的道:“说吧,哀家赐你无罪。”

太医小心措辞道:“陛下已然邪寒入体,只能静养而后徐徐拔之,若再近酒色,恐有难言之兆。”

何太后脑袋一晕,心中一凉。胡乱打了太医出去,便哀哀哭了起来。以前,先帝是她的依靠,先帝驾崩后,现在的皇帝就是她的主心骨和依靠。若是皇帝也没了,让她和皇后如何是好?皇后好歹还有个娘家可以去,自己兄弟父母已经死了个干净,这乱世之中,她还能依靠谁?

第三百二十九章 山陵又崩(二)

哭了一阵,何太后命人封闭消息,然后又遣自己宫中亲信,亲自前往照顾皇帝饮食。在何太后和唐皇后的严防死守之下,皇帝刘辩静养了一段时间,身体元气渐复。这日得报说刘备南讨袁术,打得袁术节节败退;曹操也收复豫州大部;连袁术亲信孙坚也反了,攻陷了江东大部分郡县。到如今袁术已经是众叛亲离,惶惶不可终日也。

听了这个好消息,天子刘辩大喜,兴奋得手舞足蹈。乃道:“人心仍在汉,逆贼岂能得篡乎?”

到了晚上,仍在兴头上的刘辩,对给自己暖被窝的宫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阵子他养精蓄锐,亏虚的身体渐有恢复,现在看到女色也能起反应了。于是便欲临幸之。宫女是太后派来的,使命就是严防皇帝近女色。哪里肯应,只是不从。

皇帝心中欲念大炽,见宫女不从,勃然大怒,道:“朕乃天子,世间至尊,贱婢亦敢逆朕乎?”

天子一怒,宫女瑟瑟,只得从之。天子拖其至榻上,命其褪去衣裳,昏黄的灯光下,肌肤如玉,色彩分明,凹凸有致,刘辩看得心潮澎湃,身下某处怒振而举,于是遂俯而幸之。宫中有侍者看得分明,疾出殿往太后宫中报信去了。

刘辩含香舌,刺蕊心,与宫女往来攻伐一场之后,奋起余勇大叫一声。待太后闻信赶来时,只见刘辩摊垂四肢,迷茫双目卧于榻上,一旁宫女脸带泪痕,在清理痕迹。

何太后大怒,喝道:“要你这贱婢何用?”正要让人拖下去,又想皇儿要强来,又岂能全怪她。于是暂且放过转而命人传太医。

太医来了一把脉,苦着脸摇头道:“太后,此非臣之力所能挽也。”

何太后铁青着脸,问道:“还能撑多久?”

太医叹道:“老臣尽力而为!”

到了晚上,皇帝醒来,喝了些汤药。稍稍恢复了些精神,然后便把何太后和唐皇后都唤了过来。看着母后和皇后悲戚的脸庞,刘辩虚弱的笑了,道:“母后与皇后不必如此,朕心里有数,暂时还死不了。只是有些事,得提前和你们说一说,免得到时来不及。”

何太后泪如雨下,劝道:“皇帝且宽心静养,勿伤气力。”

刘辨屏退左右,吩咐道:“观今天下诸侯,袁绍之徒不必再说。曹操、孙坚恐亦各有异心。大汉之宗室方伯,刘虞与刘表虽信雅之士,然其不习兵,又皆老迈。独有刘备,刘璋,各据雄州,可为我汉家之依托。刘备弘毅忠直,兵雄将广。可托之后事,朕死之后,母后与皇后若能得脱,便往青州吧。”

何太后强忍眼泪与唐皇后拼命点头应允。随后的日子里,皇帝时昏时醒。挣扎着熬过了这个春节后,于兴平六年(建安九年)崩于洛阳北宫安福殿。享年二十四岁。

袁绍在得知皇帝病重之后,便派人严守宫室。待到皇帝驾崩,便率诸臣入洛阳。到了皇帝灵前,逼问太后道:“陛下遗诏何在?”

何太后眼泪已经哭干,旁边有侍者把遗诏奉上,袁绍打开一看,里面写着:“朕以凉德,嗣继大统盖有数年。夙夜靡宁,惟恐有负先帝托付之重。今忽遘疾弥留,殆弗可兴。夫死生者昼夜常理,古今人所不免。惟不能光承列圣之洪业,终奉皇太后之餋,虽殁弗宁也。皇子幼稚,未堪当国。皇弟协,先皇遗血,朕之介弟,宽仁聪慧,海内共闻,可即皇帝位。朕既临御日浅,未施恩德于民,不忍复有重劳。中外文武吏民令到出临三日,皆释服,无禁音乐嫁娶,饮酒食肉。……”

袁绍还没看完就气得七窍内生烟。要是立长安天子为帝,那自己还如何能够以朝廷的名义号令诸侯?虽然诸侯们大多数时候也不听自己的。但自己可以奉天子以讨不臣啊。这么一个便宜行事的机会,怎么能够让走?

于是便命身边侍者道:“我念,你来写!”

不一会儿,一份新鲜出炉的“遗诏”便出现在袁绍面前。袁绍满意的看了看,对太后道:“太后,请用印吧。”

何太后心如死灰,一脸木然。袁绍也不理会这个先死了丈夫、兄弟、母亲,现在又死了儿子的可怜妇人。命侍者寻出符宝,用上大印。然后牵出刘辨四岁的独子刘珉,让他于灵前登基为帝。

兴平六年春正月初十,皇帝刘辩驾崩。皇子刘珉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元昭宁。尊何太后为太皇太后,唐皇后为皇太后。拜袁绍为大将军,邺侯,总秉朝政。袁绍上谥号为怀,执义扬善,慈仁短折也。短未六十,折未三十称怀。以日易月二十七日之后,葬先帝于怀陵。

消息传出之后,天下震动。责问袁绍的书信如雪片一般飞来。袁绍之前因为董卓立了陈留王刘协为天子,心中不服。于是对诸侯说主少国疑,董卓独断朝政,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建议共立长君,以济天下。于是与诸公卿议立幽州牧刘虞。虽然刘虞宁死不从而使袁绍这次废立胎死腹中。但袁绍当初表现得可是一片公心啊。现在好了,到了你袁绍这里,你就不怕主少国疑了?

陛下驾崩了,但孝灵皇帝仍有血脉存世,人家还在长安做着天子呢。为什么不奉迎长安天子来洛阳即皇帝位?这样总比你立一个娃娃皇帝,分裂朝廷要好吧?你袁绍分明就是想自己独秉朝政,想当第二个董卓!

来信质问袁绍的,除了凉州诸侯之外,其余全是大汉宗室,如益州刘璋、荆州刘表、幽州刘虞、豫章刘繇和青州刘备。至于曹操和孙坚等人,一声不吭视作透明。

刘备在青州,召集诸臣道:“袁氏有不臣心久矣,南有袁术,北有袁绍。皆汉贼也。诸卿多作准备,收集钱粮,整顿兵马。吾欲讨灭袁术后,北攻袁绍,以清君侧。”

众人听命而去,一时之间,青州兵马调动连连。刘备连数令,让赵云和田豫率幽州军进驻平原,一边整军一边盯防袁绍。然后命关羽率军准备南下,只待准备充足之后,和张飞、严颜一道进军,一举攻灭袁术这个祸害。

第三百三十章 南征袁术

兴平六年春二月,孝灵皇帝死后的第十个年头。刘备率大军南下徐州,令关羽和张飞兵合一处,猛攻下邳。严颜则从东阳出兵,攻打盱台。南方,战火又开始弥漫。

袁术天性骄肆,尊己陵物。在寿春僭称伪号后,更是一不可收拾,史载是淫侈滋甚,媵御数百,无不兼罗纨,厌梁肉,自下饥困,莫之简恤。刘备南下,孙坚反叛,让袁术知道其之覆灭在即,于是越胡来。天欲其亡,必使其狂。袁术到处搜刮绝色女子入宫享受,又掠民间钱粮金器以充宫室。搞得民间怨言四起,军队也人心惶惶。

关羽和张飞兵合一处,攻打徐县,纪灵谓桥蕤道:“将军可屯于城外,吾于城内,互为依托。”

桥蕤一想三万大军全部放在这小县城守城不但是浪费,也施展不开。于是便从其言,自率大军屯于城外。

关羽见了,对张飞道:“益德且攻城,我自去破此贼。”于是率本部直取桥蕤。关羽在平原蛰伏经年,一身气力无处使,如今大好土地任自己驰骋,心潮翻涌之下,恨不得仰天长啸。

关羽一马当先,带了青州第一军如潮水般涌向桥蕤大营。桥蕤得报,笑道:“且看看青州何人来此?”开年第一战,桥蕤也不愿意示弱,因此坠了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士气。于是便出营引军与关羽战。万余大军与青州军顿时绞杀成一团。喝骂呐喊,血肉横飞。

青州第一军在平原演练多年,战阵娴熟,身边袍泽也尽是熟人。配合起来更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桥蕤所率军队,袁术屡屡拖欠军饷之下,别说训练,没一哄而散已经是桥蕤治军得力的功劳了。这样的军队碰上青州上兵,如何敌得过?一万只绵羊怎么也不可能打得过五千只懂得配合的老虎,再来一万也不行。

桥蕤一见己军节节败退,心中大恨,出什么营啊,和去年一样闭营不出高挂免战牌不就完了。桥蕤大呼道:“退!退!”

喊完之后,也不管有多少人听见,自己率了亲军拨马便走。关羽于远处看见将旗移动,哪里肯放,大喝一声,长刀舞动,马蹄到处,人如潮水般两边分开。须臾,杀至桥蕤军前,一刀砍断将旗,又连杀数人。众人见关羽威势,呐喊一声,便四散逃走。桥蕤唬得魂飞魄散,连连挥鞭,纵马欲逃。

关羽催马赶上,只一合,连人带马,将桥蕤挥为两段。附近敌军只见刀光一闪,自家将军便变成了两截,血溅了一地。再看关羽,右手提刀,左手捊髯,看着他们虎视眈眈。不由心中一寒,膝盖一软,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扔掉手中武器拜道:“小人愿降!”

关羽引军砍断敌军将旗,阵斩桥蕤,这一连串动作,不过盏茶功夫。此时战场之上,扬州兵见得自家将旗已断,青州兵欢声如潮,哪里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于是不再纠缠,扭头就跑。大几千人四处乱跑,关羽人少,一时也追不过来。

刘备在后见得真切,便命陈到道:“叔至,且去助云长收降。”陈到应命而去。

沙摩在旁边蠢蠢欲动,刘备止住,心道放你这个蛮子上去,降卒就要变成级了。

纪灵在城头,坐看桥蕤兵败。身边副将劝道:“将军,唇亡齿寒,何不出城救桥公?”桥蕤在袁术麾下屡立战功,又善抚士卒,深受军中将士所敬重,故称之为桥公。

纪灵叹道:“桥将军之败也,救之不及。为之奈何。”心中却是想道,幸好没出去,出去了我这大好头颅,也要保不住了。

又见张飞攻城甚急,便传令道:“下去准备,今晚弃城,大军撤往九江。”

副将啊的一声,大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纪灵:“撤军?”

纪灵唔了一声,道:“守不住了。”便不再言,只是扶着墙头,看着城下杀声动天的青州军,心道,桥蕤既死,我孤军坐困于此,如何守得住,还是为主公保全军队,退往九江再作计较罢。

副将一路飞奔下城去做准备,心中却是想道,将军守都不打算守一下,如何知道守不住?

张飞见关羽初战建功,心中焦急,攻势更急。眼见徐县摇摇欲坠却就是攻不下,张飞又攻打了一阵,见己军死伤颇多,省悟道:“贼城外之援已失,我与云长自引军围之,其军必乱,到时,贼可破也。”于是传命鸣金收兵,收拾战场,掩埋尸骨。而后自引兵还己营。

纪灵见张飞不再攻城,心中也是长吁了一口气,刚才自己可是拼了老命了,张飞要再不收兵,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到了深夜,纪灵率了大军,尽弃辎重,人衔枚马裹蹄,一路往九江去了。第二日一早,张飞刚升帐,斥候来报,说徐县已空。张飞率军到了城门口,但见一群降卒拥着几个人在那里相候。一问才知道,这是徐县几个县吏和城中大户。纪灵大军逃离,县令和主簿是袁术所置,自度在刘备这里讨不了好,也一路跟着跑了。这几个被放弃的到了清晨才得了消息,于是大开城门,使人来报汉军。

张飞安抚了几句,众人一路引至府库,张飞一看,纪灵可能是觉得逃命要贤,钱粮绢帛还剩了不少。城中大营更是一应设施俱全,自己率军直接进驻便可。他哪里知道纪灵也想搬空库房,但又怕张飞来追,于是一边心痛一边留了大半物资于此。既得徐县,张飞于是便命人飞报刘备。

纪灵一路逃窜,却忘了知会还在盱台坚守的雷薄,袁术让他们守徐县,睢陵,以淮水为依托,结果他们打了一仗,桥蕤兵败身死,纪灵弃城而逃。却是把在盱台严防严颜的雷薄给忘了。

刘备一边命张飞准备船只以渡淮水,一边让关羽去取睢陵。镇守睢陵的是陈兰的副将,看见汉军大旗,便心知不好。再一看,汉军提了桥蕤级在城下大喊大叫:“桥蕤已身死兵败,纪灵逃窜不知所踪,徐县已复为我汉家所有,城中贼将可出降,否则城破之日,便是你授之时!”

陈兰副将之前就被张飞杀得大败而归,此时见了桥蕤级,心中惊惧,想道连桥公也战死了,我这个小人物又岂是汉军之敌,罢了罢了,不如早降做个田舍翁也。于是便令大开城门,全军出降。

扬州兵亦不愿死战,见自家将军愿降,一个个兴高采烈如打了胜仗似的。关羽只不过是例行公事派个人去喊上一喊,以助自家声威,以慑敌军之气。谁曾想派个人去喊上一嗓子,这城中守将居然就出降了。

关羽接收睢陵后,唤来降将,一见此人面目虽然清秀,但神情卑微,气质低下,问其所志,说是要卸甲归田。当今乱世,武人不辅佐明主平定天下,却心心念念做个田舍翁?关羽对此人再无一丝兴趣,三言两语便打了出去了事。

第三百三十一章 南征袁术(二)

睢陵既降,关羽趁夜渡淮,使人报与严颜,两军商议合击盱台。这日,严颜攻城,自晨至昏,到了晚上仍然不罢兵,举火夜战。

雷薄化身救火队员整整一天,此时已经是满身疲惫,看着城下挑灯夜战的汉军,大感奇怪,不由惑道:“汉军意欲何为?”

严颜率军猛攻南门和东门,雷薄心道,你要战,便由得你。过了今晚,我再从睢陵调兵过来,看你能耗多久。于是便亲自巡弋城头,严命将士防守。

雷薄在南城浴血奋战时,关羽也率了一支军,伏在盱台北城之下。雷薄自度盱台北城临淮水,后方又是睢陵,因此守军大部调往南城防守,北城城门口不过寥寥百余人罢了。关羽探得真实,便使健卒于僻静处攀城而上,而后突袭城门。北城守军根本就没想过会有汉军从淮水对岸过来。措手不及之下,被汉军杀了个干干净净。关羽望见城门口火光亮起,知道已然得手,于是一声令下,大军一涌而入。

待到小校来报雷薄时,北城已经尽为汉军所有。雷薄得报,回北顾,只见北城火光熊熊,喊杀声四起,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召集诸亲信,弃城径往西门而去。

方出西门不远,忽然一声鼓响,四周火把齐举,照得黑夜通明,严颜率了一支军拦在路中,立马横枪,喝道:“贼将还不降?”

原来严颜与关羽计较已定后,思道贼将若知北城失守,定会逃窜,其不逃便罢,逃则必走西门。于是便使黄蜀率军攻城,自己却伏于西门。

雷薄见汉军截道,心道若不死战,不得脱身,于是喝令士卒,鼓噪前行,来战严颜。雷薄所部也知逃命要紧,于是奋起余勇来斗汉军。严颜捅死几个贼兵后,提枪一磕马股,跳出战圈来寻雷薄,雷薄振奋精神,来战严颜。十余合后,雷薄不敌欲走,严颜两马错鞍之际,使出一记回马枪,刺雷薄于马下。

主将既死,余军或降或散。夜间不利行军,严颜也不去追。收了兵取了雷薄级,便住城中而去。

东城雷薄一走,贼军大乱,此时北城已失,外面又有黄蜀攻打甚急,于是贼军遂降。关羽与严颜一道入城,安抚百姓,然后又派出军队,搜索城中一股一股的残留敌军,顺便击杀那些趁乱烧杀抢掠的匪徒。

刘备令关羽暂屯盱台,严颜南下堂邑。这边又使张飞渡过淮水,轻取淮陵。淮陵守吏自纪灵率败军逃往九江后,知道淮陵不保,于是纷纷弃官而去。拿下淮陵之后,刘备没有让张飞攻打近在咫尺的钟离,而是让张飞掉转头来,摆出欲与关羽会师,合击广陵的架式来。

袁胤在广陵,探听得仔细,飞报于袁术,道:“今刘备又来,广陵已成孤地,守之无益,不如撤还九江,兵合一处。刘备若得江都,必图渡江。孙策势孤,必与我援。到时两家合力,可拒刘备矣。”

袁术在寿春,坐望自己的大将们连连失地,想要作又正是用人之际,一肚子郁闷正无处可泄,只好拿宫中佳丽来消火。此时得了袁胤汇报,虽然地图上的广陵数城又要变换旗号,但又觉得袁胤说的也很有道理。袁术想得更深一些,刘备若是贪图江东,孙策肯定忍不住要和刘备大打出手。到时便顾不上自己了。等他两家打出真火,打个两败俱伤,自己再励精图治,一举攻灭两家,重夺扬、徐二州。

想到得意处,袁术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抓住手中暖润粉腻的两团,纵横驰骋起来。事毕,袁术让袁胤退还寿春,令辎重文册等不便携带者,纵火燓之。

严颜在堂邑,闻江都有变,连忙使斥候探之。等到严颜知道袁胤西撤,已经追之不及矣。袁胤一走,严颜遂据有舆国、江都、广陵、海陵诸县。又使人占了江水祠和东陵亭两大渡口,于是广陵全境皆为汉军所有。

张飞闻得严颜占了江都,磨拳擦掌道:“主公,可搜集船只,自江都过江,攻略江东也。”张飞早就对孙策七个不服八个不满了。在他看来,自家主公兴王师举义旗,来讨伐袁术这个汉家头号逆臣。结果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你们却在江东捡便宜。世上哪有如此美好的事,现在占的地盘,都得给我吐出来。

不止张飞,关羽也是蠢蠢欲动。扬州六郡,江东据有其四。若是抢了来,那是多大的一块地盘!能养多少人,能得多少地啊。

刘备笑道:“我此来是为讨贼,非为争地。袁术不灭,暂不过江。”怎么可以过江,我一向标榜正义,又打着讨贼的旗帜南来。若是袁术未灭便率师渡江,天下人一看不就明白了,我是来抢地盘来了?到时这脸还要不要了。止住众将,刘备只是吩咐严颜于渡口立寨,严防江东偷袭,却半字不提过江之事。

孙策正率众在豫章和荆州军大打出手,闻得刘备占了江都,心脏不禁猛跳了跳。自己在豫章,父亲大人在庐江,若是刘备大军渡江,吴郡只怕是挡不住。于是忙飞信给周瑜,让他进驻丹徒,监视江面。

既得广陵,刘备便调陈登为广陵太守,使其镇守江都,以防孙策。又飞信青州,调6儁南下,为东海相,还使孙乾遥兼客曹从事,命6儁之子6尚为客曹掾。除夕刘备大宴群臣的时候,卢珻使婢女看了6逊,婢女回报说英才俊异,姿仪风雅。连续几个婢女都如此说,卢珻也就放下心来,应允了此事。得了信的刘备使卢敏过6儁府,隐露此意,6儁大喜过望,一口便应了下来。心道如此最差也可保6家三代富贵。如今6儁一颗心是全系在刘备身上。听闻刘备调他南下,交结了手中事,匆匆忙忙与家人道别之后,便一路疾行南来。

刘备让6儁南下,也是想着6儁是江东人物,对此地风物人情皆熟,再好不过。至于陈登,就让他为自己镇守广陵,在这个位置上继续挥他的光和热吧。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南征袁术(三)

陈登到了广陵,严颜与其交接完毕后,便率军北上,和关羽张飞兵合一处,浩浩荡荡直往钟离而来。钟离是九江境内离下邳最近的一城,攻拔了此城,沿淮水而上,便可一路打到寿春。

这个时候,袁术终于慌了。期盼中的刘备渡江和孙策互殴并没有出现,反而刘备大军直取九江而来。袁术心想,刘备这是要自己的命啊。

刘备以军功起家,一路打黄巾,打董卓,打辽东,打高句丽,真的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威名,袁术这些年军事方面主要依靠着孙坚,压根就不认为自己会是刘备的对手。袁术一边收拢士卒,加固城防,也一边给自己想着退路。

袁术第一时间派人北上冀州,去找自家大哥袁绍,平时相看两厌,恨不得你死我活,这个紧急时刻,也没办法了,袁术只能乖乖的开口喊兄长救命。袁术在给袁绍的密信中说:“禄去汉室久矣,天下提挈,政在家门。豪雄角逐,分割疆宇。此与周末七国无异,唯强者兼之耳。袁氏受命当王,符瑞炳然。今君拥有二州,人户百万,以强则莫与争大,以位则无所比高。刘备虽欲扶衰奖微,安能续绝运,起已灭乎?谨归大命,君其兴之……”

袁术很是吹捧了袁绍一顿,说汉室将亡,袁氏当兴,现在地盘也好,名位也好都没人能争得过你,我要把帝号归还给大兄你,你才是兴我袁氏的那个天命所归的人。然后话语一转,开始诉苦,说自己在扬州被刘备欺负得够惨,眼看就要兵败身死了,我想北归,依附兄长。兄长不会见死不救吧?

袁绍此时还不是后来那个气量狭小的人,还算是当得起英明神武。见弟弟袁术在信中彻底服软,归还帝号,并尊自己为袁氏乃及天下之主,心中那份喜悦,别提有多得劲了。又想起袁术虽然素来顽劣,但毕竟也是袁氏一脉,自己的血肉至亲。如今混得这么惨,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还是拉他一把吧。

刚好曹操和孙坚都是自己立帝改元,自命为大将军总揽朝政时天下诸侯中唯二保持沉默的两个。天下骂声一片中,曹操和孙坚的沉默显得格外可贵。他们让袁绍看到了人情冷暖,这得赏啊!于是袁绍也不管自己曾让曹操去攻打袁术的豫州;也不管孙坚其实是袁术的叛将这个事实了。遂拜曹操为司空,兖州牧兼领豫州牧,封临雎侯;拜孙坚为镇南将军,扬州牧,封乌程侯;拜孙策为破虏将军,封都亭侯。然后让使者颁旨的同时带信给二人,若是其弟袁术北上,还请二人让开道路不要阻挠。

曹操在豫州拖拖拉拉,一个汝南郡和半个沛国磨磨蹭蹭到如今,人家郡国诸吏都望眼欲穿的想着要投降,曹操就是不来,为的不就是想拖着让袁绍不任命新的豫州牧么。如今不但得了三公之高位,还得了豫州牧以及县侯之实封,曹操大喜之下,对袁绍的吩咐自然是无所不从。心想袁术已然身败名裂,他是死是逃,也无关紧要。真要是来到我的地盘,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北归好了。

孙坚在庐江,迎住袁绍使者,看完诏书之后,也是欣喜若狂。袁术败亡在即,眼看着自己占了江东数郡,偏偏却又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袁绍诏书一到,正是来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正当时也。自己有了扬州牧的名分,刘备也好,刘表也好,你们不退出扬州,就是犯界了!至于让路袁术,让其北上。孙坚心道,只要他能逃得过刘备手心,我给他让路又如何?

袁绍连下二道诏书给曹操和孙坚。原因有很多,让他们抬抬手放过自己那便宜弟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袁绍在孝怀皇帝刘辩驾崩之后,篡改遗诏,擅立刘辩之子刘珉为新帝,又命自己为大将军。这事他压根就没和天下诸侯商量,也没给天下诸侯反应时间。结果诸侯们知道之后,骂声一片。袁绍心想,你们不是骂我吗。刘表你是长安那边任命的镇南将军对吧,还和孙策在争豫章对吧?我便任命孙坚为扬州牧、镇南将军。让你们两个镇南将军打去!

刘备你不是想灭吾弟,然后抢夺江东吗?我便把江东让给孙文台,反正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有本事你去和他抢啊!

幽州那边刘虞你也叫唤得挺欢是吧?别急,马上我就来收拾你了。至于益州刘璋,袁绍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也只好装作视而不见了。

有了皇帝的任命,曹操和孙坚都是腰杆子一挺,走路精气神有了,说话也能大声了,心也不再虚了。二人第一时间遣人将天子的诏书布告麾下全境,好证明自己治理地方的正确合法。

却说袁术遣人北上送信之后不久,便见兄长拜曹操为豫州牧、孙坚为扬州牧。知道自己北归之途再无阻碍。心中大定之余,又使人到孙坚处,道:“我欲收刘勋之兵,庐江归文台所有,勿击我后。”

孙坚与刘勋纠缠已久,刘勋虽然不是孙坚对手,但依托四通八达的水路,神出鬼没,又在襄安与临湖两县水口之中筑险关坚守。自己打了这么久也没攻下来。见袁术来信,自无不可。袁术又派人到下邳国南部,让符离一带的大将张勋率军南撤,守淮水上游,以同抗刘备军。

袁术聚了纪灵、袁胤、刘勋之兵,境内有陈纪,沛国有张勋。自觉兵多将广,可以和刘备先掰一掰手腕子了。胜了自然不必多说,败了再走未迟也。反正退路也已经准备好了。

刘备得知袁绍所授曹操、孙坚官职,其中之勾结一目了然。刘备也不动怒,反正迟早要和这些人翻脸对上。现在么,还是先灭了袁术再说。刘备率军沿淮水而上时,斥候探得袁术大将张勋率军屯于自己右翼,便使张飞引军入沛,攻打张勋。

张飞受命,便率军行于淮水之侧。沿虹县、洨县而上。如此一来,却是切断了张勋与九江之联系。张勋闻之大怒,便引军来战张飞。两军战于龙亢,张勋大败而归。张飞在龙亢,还缅怀了好一会,对副将叶蛟说:“此地便是昔年曹操遭遇兵变之地。其于此地败,我于此地胜。天运在我青州也。”

当年诸侯讨董,曹操兵少,跑到扬州刺史陈温这里募兵,得了数千丹阳兵后北返,刚跑到龙亢,大军夜间便炸营了。当时军士逃散,辎重尽失,曹操好不凄凉。张勋既败,张飞自然不会放过,于是率军衔尾直追,横扫沛国南部诸县。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大战夏侯

张飞追着张勋不放,张勋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脱,自忖南归袁术之途已绝。又想就算千辛万苦南下九江又如何,到时主公能抵得住刘备大军吗?

思来想去,张勋一咬牙,得,往北逃,降了曹操得了。张勋回南望,往寿春方向看了最后一眼,心中暗叹,主公啊主公,老张对不住了。下定决心的张勋便一路逃窜。从龙亢到蕲县,再到大泽乡。到了竹邑要渡河时,被张飞追上,逮住又是一顿揍。张勋士卒多散,辎重几无。便再也不敢渡睢水,却一路往投梁国去了。

张飞还要再追,副将叶蛟劝道:“将军,你我已在豫州,再追将入豫州腹地。若曹操来困,恐有不利。今已获旗鼓级无数,不如且退。”

张飞道:“张勋乃袁术大将,若获其级,此战我必为功。”关羽一来徐州就阵斩袁术大将桥蕤,又喝降睢陵,夜袭盱台。张飞自然生起争胜之心。

叶蛟心中直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张勋级,再追就要追到兖州去了。这能行吗?于是便劝道:“将军,张勋事小,误了主公攻打袁术事大。”

叶蛟自降刘备之后便一直跟着张飞,素来老成稳重,张飞也多有信重。闻言便道:“既如此,再追一程,若不获,便还。”

叶蛟见张飞执意如此,也只好从之。只能暗中庆幸张飞没说要一直追下去。张飞直追到建平,咬住张勋后军紧紧不放。张勋无奈,只好尽弃后军,落荒而逃。张勋后军见主将之不救,乃降张飞。

张飞得了无数降卒,稍慰其心,遂还军。至谯县。见有乱军扰民,遂引兵击之。乱军正是张勋所部残卒。张勋与张飞连战连败,一路抱头鼠窜。期间不知道有多少兵卒四散逃去。这些人在袁术麾下便素来不守军纪,如今又各自亡命,更加无法无天。因人少不敢入城抢大户。便于城郊抢劫路人与行商。这些日子以来,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地方。

张飞杀散乱兵,又使轻骑追击逃卒,一一收而斩之。被救的一群人正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时,忽然张飞就杀了出来,把刚才凶神恶煞般的匪兵杀了个干干净净。这群人又喜又惧,于是共推了一人出来,行到张飞马前,拜道:“吾等谢过将军救命之恩,敢问将军可是曹使君麾下兵马?”

张飞一愣,哈哈大笑,长矛轻摆,道:“非也,吾乃青州刘使君麾下大将张飞是也!”

那人一听,脚下一个踉跄,这豫州牧不是曹使君吗?前些日子刚看了布告。莫非曹使君与刘使君开战了?苦也,希望这位张将军莫拿了我们去攻谯县。

张飞摆了摆手,正要放这些人离开,自己好南返九江。忽然斥候来报:“将军,谯县有支骑兵出城往我处急行而来。”

这么点距离,不用斥候说,张飞也看见了远处烟尘四起。张飞连忙下令布阵。须臾,那支军便来到阵前,张飞拿眼望去,却见头前一将,铁甲狮盔,白面长须,威风凛凛,相貎堂堂。再看那旗号,却是上书夏侯二字。张飞心中暗道,此必是夏侯元让之弟夏侯渊了。

来者正是夏侯渊。沛国因为正面刘备,所以曹操便没有兵攻打沛国,而只是在临近鲁郡的沛县驻兵。沛国南方诸县,也一直为袁术所占有。张勋和张飞在沛国大打出手,一直打到了曹操势力范围所在的郸县,才有县吏往上汇报。等到曹操得信时,张勋已经逃入梁国了。

曹操得信大怒,心道刘玄德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在沛南打也就算了,居然兵祸延绵到了我的治下。当我好欺负么?于是便派了夏侯渊率兵去沛国,让他驱逐刘备军队出境。

夏侯渊领命而行,到了梁国边境,便遇到了张勋。张勋一见曹字大旗,心中一块石头就落了地。上前抱住夏侯渊大腿就嗷嗷直嚎,亲人呐,总算见到你的影子了,你们再不出现,老张我就要被张飞那个混球给弄死了。

夏侯渊一脚踢开张勋,问这怎么回事?于是张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就开始哭诉了。夏侯渊听完之后,再看着乞丐似的张勋,以及他身后的那支乞丐军队。也不禁心生恻隐。这张飞还真是得势不饶人呐,进了我沛国境内还敢如此猖狂。既然如此,就让我夏侯渊来掂量掂量你的份量吧。

听张勋说张飞还在后面追,夏侯渊便让军中主簿带了张勋所部下去安顿,自引军来迎击张飞。结果行军半天却没见张飞影子,逮住人一问,方知张飞大破张勋后,往南退兵了。

闻得张飞退兵,夏侯渊还颇为遗憾。当年吕布和於夫罗一道兵临河洛的时候,他大兄夏侯惇和张飞一道奉令兵勤王。于途中相遇,遂兵合一处。两人因此结交。后来夏侯惇回军时,对夏侯渊说起刘备军中诸将,每每赞叹不已。夏侯渊也便记住了张飞的名字。此番出兵,还以为能与张飞相遇呢。未曾想自己刚来,他却已经退兵了。

夏侯渊见张飞已退,前面不远处又是谯县,便想道,既然到了老家,那就回谯县看看吧。于是便引军入谯县。到了县城,县令出来迎住,一脸惊喜的道:“将军来得正好,城外来了一伙乱军,正于城外截杀往来行人。还请将军兵除之,以安百姓。”

夏侯渊正要应允下来,忽然有人来击鼓报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县君,我家九娘今晨出城拾柴至今未归,听闻城外有贼兵,还请县君派人出城救之。”

夏侯渊转过身来,一看,却是自己从弟夏侯廉。于是便问道:“元洁,你怎在此?”

夏侯廉一转脸,看见自己从兄夏侯渊出现在自己眼前,大喜,也不问夏侯渊为何突然出现在此了,忙道:“兄长,今日城外来了匪兵,九娘也在城外,你快去救她。”

夏侯渊一听侄女在城外,也急了,于是忙忙引了本部骑兵,让县令派了个向导,一路疾奔出城而来。夏侯渊副将则率了步卒尾随于后缓行。

甫出城不远,便遇见了严阵以待的张飞。夏侯渊一看旗号,便知道前面拦路的是谁了。心中一咯噔,暗道莫非张飞探得我来,故诈为乱兵以诱我?又见道旁沟壑中堆满了尸体,以为侄女已然遇害,急怒攻心之下,便怒骂道:“张飞匹夫,吾兄敬你为英雄,想不到你竟然残杀我县良民。诚可耻也!”

张飞莫名其妙,不知道夏侯渊什么疯上来就骂。一头雾水的张飞喝道:“夏侯渊,你要战便战,休得学小儿卖嘴!”

夏侯渊气得暴跳如雷,也不管自己身后只有一部骑兵,便率骑来与张飞战。张飞习惯了以少击多,这次能以多击少的欺负夏侯渊,自然不会放过。于是与夏侯渊大战一场,夏侯渊人少不说,单挑也不是张飞敌手。不一会儿便被张飞打得大败而逃。

第三百三十四章 张飞抢亲

仗着人多势众把夏侯渊按住狂揍了一番,张飞心中大爽。见曹操已经派兵出来,也知道沛国不能久留,于是匆匆率众而退。

夏侯渊副将率步卒赶到时,只见夏侯渊灰头土脸好不凄凉,心中大惊,心想剿个匪兵罢了怎么搞成这样?赶紧上前迎住,问道:“将军,发生何事?”

夏侯渊恨恨道:“张飞诈作匪兵,诱我出城,我兵少,故败还。可怜谯县百姓,俱为其害也。”心中却是颇为踌躇,不知道进城后如何面对夏侯廉。

夏侯渊副将也是曹操麾下老人,最早跟随的是夏侯惇。近些年来夏侯惇镇守地方,有逐渐向文官转变的趋势之后,便被调往夏侯渊麾下当副手。他当年随在夏侯惇身边,也曾见过张飞的风采。心中暗自嘀咕,张飞若是诈作匪兵相诱,将军你还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再说张飞虽然勇力绝伦,多年来却从未闻他有戮杀良民之举。其中必有古怪。于是便到刚才的战场中探查。

不一会,便回报夏侯渊,道:“将军,沟壑中尸体,乃张勋残部,疑为乱兵而被张飞所杀。谯县百姓此时应该还在张飞军中。”

夏侯渊也不傻,稍一回想便知道肯定是自己误会张飞了。人家好几千人有必要扮作乱匪劫杀百姓吗?必然是张勋残部四处流窜为祸,刚好被张飞遇到然后把他们给收拾了。既然如此,九娘说不定也在张飞军中,于是大叫一声,复引军来追张飞。

张飞到了费亭,得报夏侯复来。心中大怒,想道夏侯渊我看在你兄长夏侯元让的份上已经放了你一马,你居然还不知足,现在竟然敢复来追我。想送死今日我便成全你。

于是便停下军来,列阵以待夏侯渊。夏侯渊到了,单骑出阵,道:“今日是我误会张将军也。还请张将军念在你我两家修好,放了我家侄女以及谯县百姓,将军擅入我境之事便可两两相抵,就此作罢。”

张飞一听,更是生气。怎么,你还想兴师问罪啊?沛国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有本事把我留下来啊!于是便返营中,问道:“且把谯县诸人带上来。”刚把这些人救下来,便和夏侯渊大战一场。张飞都把他们给忘了,军中也只以为将军要把这些人虏回徐州。于是便安置在俘虏营中。

众人带到之后,伏于地上不敢声张。张飞问道:“夏侯氏之女何在?”

众人之中,一个瘦小身影站了起来,向张飞敛衽一拜,吐声道:“民女夏侯氏,拜见张将军。”

张飞见此女清丽可人,眉如远黛,唇若涂丹,行止端庄大方,声似出谷黄莺。心中不由一动。于是遂纵诸人出,自留夏侯氏于营中,而后对夏侯渊道:“谯县诸人皆在此,张飞军务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别过也。”

于是遂率大军一路疾行而去。夏侯渊点检诸人,未见侄女,其中有夏侯氏其他族人汇报,方知张飞私扣夏侯氏之女。夏侯渊勃然大怒,道:“张飞焉敢欺我!”于是复引军来追张飞。直追到淮水岸,遥见张飞渡过淮水,乃还。夏侯渊气冲冲的回军,无颜见从弟夏侯廉,遂过谯县而不入,及还梁国。跑到曹操跟前哭诉了一番,让曹操给刘备写信讨还夏侯九娘。

夏侯氏与曹氏同为谯人,互为姻亲,曹操能有今日,多赖夏侯兄弟之臂助。见夏侯渊火气冲天,曹操好生抚慰了一番,又答应去信刘备,为其作主。夏侯渊这才作罢。

却说张飞得了夏侯氏,便欲于军中纳之。夏侯氏持短刃道:“将军意欲何为焉?”

张飞对道:“吾妻已丧,慕娘子颜色,欲以为吾妻。”张飞妻子去年初因难产而亡,一大一小都没保住。这二年一直在徐州打仗,把自己也给耽误了。此番见了夏侯氏,心中欢喜,于是便欲纳为良配。

夏侯氏便道:“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民女不敢自为婚姻。”

张飞笑道:“事急从权可也。”便欲毛手毛脚的上前。

夏侯氏以刃抵颈,正色道:“将军若逼我,唯有一死耳。”

张飞见夏侯氏洁烈,心生敬重,于是命人好生照看。自去见刘备。见了刘备,如此这般一说,刘备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让你去打个张勋而已,你不但带兵差点追到梁国去了,顺路还拐个夏侯家的小娘回来。现在还要让我替你求婚?

刘备念及自己儿女成群,张飞却妻子亡逝,只留下一个独子张苞,一个单身汉确实不容易。又想起少年时光。于是便允了下来,不再追究张飞擅虏民女之罪,只是狠狠把他训斥了一番。而后使人往张飞营中接了夏侯氏过来。

见了夏侯氏,刘备心中一叹,好一个出色的小萝莉,这么幼小可爱,怎么家里人让她出城拾柴?真是可怜。刘备却不知道夏侯氏家风素来俭朴。男女稍大,便要替家里做事,以此来教育家中子弟。历史上的夏侯惇任济阴、陈留太守时,都曾亲自上阵,与将士们一起背土作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替百姓干活。

问及年龄,对曰十三。这么说来,岂不是才十二周岁?刘备又是狠狠的瞪了张飞一眼,要是放在后世这得三年起步你知道不知道?

事已至此,刘备也没奈何,便道:“夏侯小娘子,吾欲为媒,娉汝为益德之妻,汝可愿之?”

夏侯氏盈盈一拜,道:“但凭使君作主,只是我离家日久,恐家中父母担忧,还请使君去信以安我父母之心。”夏侯氏也没办法了,被张飞看中了,又如何能逃得脱,别人还畏惧夏侯威名,这里的这几个她却是知道绝不会怕的。

刘备笑道:“这是自然。”于是遂命人护送夏侯氏至青州,让卢珻认其为妹,暂且养在府中,待大军凯旋之后,便替张飞举行婚礼。张飞有了刘备作主,无有不从。

刘备正欲去信曹操时,曹操的信便先到了。打开一看,却是责问然后向他讨人的。刘备哈哈一笑,道:“孟德兄,你却是晚了一步。”

于是便回信一封给曹操。曹操得了信,打开一看,刘备在信中说:“益德与吾有手足之情,吾素来视为股肱。如今其家中不幸,英年丧妻。益德于谯县偶遇夏侯娘子,两人一见倾心,欲良缘永结,永以为好。吾以为夏侯氏之女堪为吾大将之良配也。遂自请为媒,欲娉夏侯娘子为张飞之妻。还望孟德兄能成人之美……”

曹操看了信,半晌说不出话来,召了夏侯惇、夏侯渊兄弟过来。以信示之。夏侯渊大怒道:“刘备欺人太甚!”

夏侯惇却是沉默不语,曹操问道:“元让,汝意下如何?”

夏侯惇道:“若是以礼娉之,也不算辱我家风。”张飞他早就认识,觉得侄女能嫁其为正妻,也算是桩好婚姻了。关键是你不同意也没办法。人家现在是以礼相待,你这要是不给面子,人家直接用强,这就轮到夏侯氏没脸了。

曹操心想还是元让理智。于是便去信刘备,同意此事。然后又派人往谯县,知会夏侯廉。夏侯渊见主公和大兄都同意,自己也没法子。只好拂袖而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三十五章 袁术败亡

有句话怎么形容来着,兵败如山倒。这就是目前袁术的处境。

袁术自以为带甲数万,上将数员,不说分庭抗礼,怎么着也能和刘备纠缠一二吧。结果不过月余,连失钟离、义成、当涂三县。袁术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他却不知道,这是他自作自受。袁术自到扬州,毫无恩泽以恤民。反而横征暴敛,胡作非为。不说普通百姓,就是豪强世家也受不了。他若是能坐稳扬州也还罢了,如今麾下孙坚反叛,这边刘备又打了过来。谁还会心向一个摇摇欲坠的势力?

诸县百姓见汉军来,纷纷出迎,这个来献粮食,那个来当带路党。有了当地百姓相助,袁术唯一的地利优势亦不复存在。于是也只好节节败退了。

军民鱼水之情这句话不是白说的。得不到百姓相助,你就是想去砍树也好或者是挖壕也罢,压根就募不到青壮,你若是敢强抓壮丁,百姓们搞不好就要聚众拿着刀和你玩命。就算真抓够了人,人家心中不服气,干活给你偷懒拖延,偷工减料那是家常便饭。袁术自诩名门高第,平时不爱养百姓,到了今天这个关键时刻,也只能吞下他自己酿造的苦果了。

袁术闻张勋败于张飞之手,不知所踪后。遂命袁胤守下蔡,纪灵守马丘聚,陈纪守西曲阳。呈一个三角形,牢牢扼住刘备西进之军。

又暗使人送家小至袁胤军中,唤过袁胤面授机宜道:“卿守下蔡,若我至,同退往北。若刘备至,卿可速弃城,护我妻子往冀州。切记切记!”袁胤泪如雨下,再拜而去。

刘备率了众将,一路水陆并进,到了马丘聚。斥候来报说敌军大将纪灵屯驻于此。刘备笑道:“此古战场也。”于是便与众将齐出观之。

纪灵屡战屡败,如今军屯马丘聚,却是把营盘扎得特别结实。然后下令全军闭营不出。刘备看了看,只觉敌军士气全无,营中死气沉沉。便执鞭遥指,笑道:“似此军安得挡我?”

于是便下令三军,埋锅造饭,养足精神,第二日一早攻营。

纪灵在袁术麾下多年,大将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一身勇力虽然比不过刘备麾下诸将,但论起防守的本事来,还是有那么几板斧的。他扎营于马丘聚一则高地。右侧是高山,左侧是条小河,前方道路到了他这里,渐渐变窄,他就卡在这窄道中间。刘备若是来攻的话,兵力压根就没法铺开,防守一方的压力则大大减轻。

刘备昨日还在嘲笑纪灵,今天便感觉到了纪灵的高明之处。刘备也知道自己右边有河,在他想来,有河涉水而过便是了。谁曾想这条河与他概念中的河完全是两个概念。河水虽然不深,但此时南方正是雨季,几场大雨下来,河岸和滩涂完全不能行走,全是湿泥,人一走便陷了进去,再抬脚,腿拨出来的同时,鞋子都没了。这样高一脚低一脚的,就算是铺了干草和木板,也行动缓慢。那岂不是成了敌军弓箭手的活靶子了。

中间这里兵力又铺不开,这又不是野战,骑兵无用,刘备也自然不会用步卒去以少击多。于是只好推了投石机出来,对着纪灵大营一通乱砸。砸了半晌,刘备止住,听得纪灵营中哀嚎声一片,于是又命弓箭手上前轮番射击。

几轮远程打击过后,刘备便下令出击。汉军攻到纪灵营前,挥刀对着拒马鹿角便砍,只有斩破这些拦路虎之后,他们才能够畅通无阻的攻入纪灵大营。纪灵在高楼之上看得仔细,于是便命弓箭手射击。

无数箭矢破空而来,把汉军一个个钉翻在地。汉军成群结队,举盾护住要害,呼喝声中,刀光四起。一排排鹿角被砍散推翻。一个个壕沟被填平。喊杀声中,汉军逐渐接近纪灵大营。

就在此时,忽然纪灵营中,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机械声开始响起,呼啸声中,一排排巨石,凌空而下。纪灵一声狞笑,望着天空中的巨石道:“刘备,只你有发石车么。”

巨石呼啸而至,汉军抬头一望,纷纷翻滚躲避,饶是如此,仍然有不少人被巨石砸中压伤。亲冒矢石的诸将纷纷举盾躲避,只有关羽副将黄广躲闪不及,被一巨石击中胸膛,连人带盾被撞翻在地。待救回来时,已然是不得活了。

刘备忙下令鸣金退兵。帐中,诸将齐聚一团。人人脸色难看,尤其是关羽,副将黄广随他多年,不料袁术未灭,黄广却先亡于此处。此时关羽胸中是怒火熊熊,脸色铁青一片。

弓箭和投石车只是远程打击的一种手段,拼到最后还是要靠士兵去短兵相接。想不到刚派人上去,己军就碰了个硬钉子回来了。刚才校尉来报,说掘子营也失败了。一铲子下去,地下全是水,挖地道根本就不可能。

从这里到寿春,这条路是最近的。当然也可以绕道西曲阳。但这样一来,耽误时日不说,也难消心头之恨呐。南征以来,校尉战死于阵的也不多见,更何况是副指挥使这种级别了。刘备决定,一定要攻破纪灵,为黄广报仇。

于是便问左右道:“军中火油可还够用?”

此火油,指的不是动物油脂而是石油。石油在我国古代早在《易经》中便有记载:“泽中有火,上火下泽。”班固的《汉书》地理志中很明确的记载了石油的产地和性能。“高奴县有洧水可燃。”人们很早就发现了石油,并知道石油能干什么用。但是石油烧起来味道不好,而且其烟极浓,只要被它熏过,无物不黑。是以百姓们弃之不用。只有一些工匠把它采集起来,当作机械的润滑剂来使用。(晋张华《博物志》中记载。)

百姓不用,但这个时候的军阀们其实已经知道此物可以用于军事用途了。只是此物采集、运输不易,所以并不多见。刘备这次南下,也带了些,专门用于恶劣天气比如下雨时军中取火供暖或者是用于负隅顽抗的敌军身上。既然纪灵如钉子一般楔在这里,少不得也要让他享受一番火油的滋味了。

军中主簿对道:“回主公,够用!”

够用就好。当晚,刘备使弓箭手万矢齐发,火箭腾空,映得夜空通明。纪灵营中,顿时火光熊熊而起。军士急救之,却见此火水泼不灭,风吹不熄,不由大惊。纪灵闻信而来,见了便道:“此火油也,遇水不灭,可以沙土覆之。”士兵从其言,果灭。

纪灵心中却是冰凉一片。他营中防火措施自然也有,凿了好几个水池以蓄水。可是万万没想到刘备会用上火油。此物除了沙土堆覆,别无他法。用水一浇,火势甚至更大。自己营中土石不多,几乎全运了出去,如今要再作准备,只怕刘备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和时间了。这一劫,终究是难逃啊。

第三百三十六章 袁术败亡(二)

刘备见纪灵营中一片骚乱,心道果然如此,纪灵军中未常备灭火油之物。今晚可一战破之。于是遂命抛石机和弓箭手一齐上阵,火箭与火弹齐。火光照得黑夜如白昼。这下纪灵傻眼了。巨大的火弹跌落营中,火星四溅,烟雾缭绕。士兵轮番掘土来救,哪里来得及。不一会儿,营中便火光四起,到处都在燃烧。士卒各自奔散以避火灾。

营外,刘备大手一挥,三军列阵而行,杀入纪灵营中。纪灵回四顾,只见自家甲士狼奔豕突,四散而逃。周围火光熊熊,越烧越近。副将拉住纪灵劝道:“将军,快下令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纪灵回过神来,遂率亲兵往后营奔走,一路上炙热逼人,更兼烟雾弥漫,呼吸艰难。众人冒着烟火艰难前行。正行间,忽闻身后马蹄声响,只见一队骑兵突入营中,衔尾而来。纪灵拨剑正欲率众来战,忽然身边副将拨了剑一下直刺入纪灵后心,然后大喊一声:“我愿降!我愿降!”就往汉军奔去。纪灵回头欲看这个逆贼一眼,却现力不从心。忽然眼前一黑,全身力气迅流逝。就此倒地死去。

副将既杀纪灵,便奔至汉骑跟前,拜道:“我愿降!”

汉骑为防烟雾,皆以湿巾蒙面,一个蒙面骑士道:“我军中不纳无耻之徒。”言罢刀落,副将斗大的头颅翻滚落地。他至死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投降反而死了。

纪灵既死,余众遂降。纪灵大营,整整烧了一夜,到了白天仍在燃烧。等到火势稍小,刘备便命将士灭火,顺便挖深坑将骨灰残骸等物通通扔进坑内,浇上火油纵火燓之。最后烧得只剩下灰了,这才使人以土填之。

既灭纪灵,刘备便一路兵寿春,同时,为了防止袁术逃窜,又使严颜兵出西曲阳,使张飞率精骑暗伏于淮水畔。

袁术得知纪灵已败亡。大惊。召刘勋来见,道:“刘备不可敌也,不如南走西曲阳,入合肥,从庐江走豫州。”

刘勋亦不愿死战,得知袁术已经安排了后路,自然欣然相从。于是袁术与刘勋等将,率了大军,往西曲阳而来。行至半道,一声鼓响,严颜横刀立马,率军拦于道中,道:“袁术何在?”

袁术大怒,便引军与严颜战。此时军无战心,皆欲逃命。被严颜大破之,斩获无数。袁术见西曲阳之途已绝,于是与刘勋还军寿春。又命信使从小道到西曲道陈纪处报信,让他来救。陈纪得知纪灵已死,刘备兵进寿春之后。竟弃了西曲阳,一路往合肥去了。严颜使副将取了西曲阳,自己则复引军来寿春。

袁术于城中见陈纪久不来援,长叹一声,道:“袁术至于此乎?”

寿春并不是大城。九江的郡治在阴陵,而扬州刺史部治所在历阳。袁术来了之后,才迁扬州牧治所到寿春。袁术基本上是个只进不出的人,这么多年在寿春,光顾着享受了,对于城防,压根就没怎么管过。如今刘备带着大军打了来,袁术也很绝望,他并不认为寿春的城防能挡得住刘备。况且纪灵的残兵败将还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就是刘备军中有大量的火油。

刘备率大军,围了寿春城。一场大战,开始了。袁术金盔金甲,亲提着宝剑,出现在了城头。这个时候再不出来振奋人心,那就真的没有人替他效死了。袁术的出现,还是有作用的。最起码,他每到一处,便能引起忠心于他的将士们的欢呼声。

攻城是一件血腥残忍又很漫长的事。一般都是攻防双方各派出自己的士兵去厮杀。然后在这血肉横飞的战争中,去试探并现敌方的弱点。然后抓住弱点进行攻击,尽量把这弱点给扩大化。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便算是赢了。

幸好,寿春的弱点足够多,也足够明显,根本就不用再去试探。寿春城墙低矮又还年久失修,所以刘备的投石车,便对着城墙猛砸;寿春守军士气低落,军无战心,所以刘备命人往城中不断射入书信劝降。紧紧抓住了这两点,刘备相信,胜利会很快来临。

事实上,在刘备军临寿春的那一刻起,胜利的荣光便注定已经属于刘备了。城中的大户们,已经在商量献城的事了。这个时候再不表现表现,等刘备进了城,清算起来,那就完了。要知道,刘备是来讨逆的。而他们,都曾经助过城中的这位逆。

到了第二日,刘备的投石车在磨坏了所有零部件的同时,寿春城墙也熬不住了。这样密集凶猛的打击,是它建城以来,从未有过的。最后一轮石雨中,它出一阵悲鸣,轰然崩塌了。一段十余丈的城墙突然塌陷,给袁术军队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而此时,汉军士气大振,鼓声隆隆响得更回密集了。一队队健卒,提刀举盾,纷纷从塌陷处杀了进来。

关键时刻,袁术顶盔贯甲,和刘勋一齐出现在缺口处。“守住!放箭!”

“枪兵,枪兵过来!”

“杀啊!”

到处都是喊杀咆哮声。一队队袁军,在袁术的亲临战阵的激励下,鼓足精神,和汉军厮杀作一团。

很快,缺口处就堆满了尸体。与此同时,袁术也让人在缺口处,布置拒马、栅栏等物,以免刘备大军冲击。

两军在缺口处厮杀数个时辰,谁也奈何不得谁。眼见天黑,刘备便命鸣金收兵。汉军退后,袁术心中一口气终于泄了下来。他与刘勋相互搀扶着到了军营,歇过了气,袁术道:“刘卿,寿春守不住了。你赶紧召集将士,我们连夜撤离,兵往下蔡去。”

刘勋心中一惊,道:“主公,怎会如此?刚才不是击退刘备了么?”

袁术疲惫的一笑,挥了挥手,道:“是刘备主动退兵了。汉军犹有余力,而我军却是竭尽全力矣。刘备再来,你觉得我军还有余力再战吗?”

刘勋沉默不说话了。确实如此,刚才要不是他和袁术亲自押阵,只怕军队早就溃散了。如今寿春城已经破了。对己军是一个非常大的心理打击。再要守,压根就守不住了。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趁着刘备收兵,早早撤离才是正事。

于是刘勋便去传袁术命令。三军匆匆用了饭,还有力气的,还愿意跟着袁术的,一起跟着袁术和刘勋匆匆出了寿春,在夜色的掩护下,往下蔡奔去。

城中大户还想着在关键时刻出手献城以抬高自己的价值呢,谁知道袁术打了一场就一声不吭的撤了。得知袁术撤军,城中大乱,降卒与士绅纷纷与城外汉军取得联系。

刘备闻信,连夜入城,收降袁军,安抚百姓,以稳定寿春秩序。袁术出城行军一夜,到了天明,再看己军,余卒不过数千,且人人面带饥色。心中叹息了一声,命己军休息了一会,又开始往下蔡行军。一路上,袁术不停安慰鼓励将士以及自己,只要到了下蔡,就安全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袁术败亡(三)

到了淮水岸,袁术看着远处烟笼雾罩的一片水泽,笑谓刘勋道:“刘卿,渡了淮水,便可到下蔡,到时我们一道北归,到了冀州之后,有我兄长相助,迟早要报了今次之仇。”说完便命麾下将士去寻船只准备渡淮。

刚吩咐完,忽然一阵鼓声响起,袁术猛回头看时,只见一支汉骑迤逦而来。头前一将,纵马扬鞭,雄武非凡,不是那张飞,却又是谁。

只听得张飞大喝一声,提矛遥指袁术喊道:“袁贼休走!”

张飞忽然出现在此,让刚刚还在喜悦庆幸逃出了生天的袁军大惊。他们一路逃来,又累又饿,此时再见了这支精神抖擞的汉骑,精神瞬间崩溃。袁术见己军大乱,知道大势已去。刘勋却对袁术一拜,道:“主公可速速渡淮,到了北方,莫忘了我等。”于是率了一部悍卒,大喝一声向张飞杀了过去。

袁术看了刘勋一眼,拨马便往河岸而走。张飞见得袁术走,便欲来追,却被刘勋舍命缠住。张飞大怒,数合便刺刘勋于地。于是杀散众军卒,往追袁术。

袁术到了水边,一个小校撑了船过来,道:“主公,快快上船。”

袁术望着那边仍在为他厮杀的将士,心中一叹,想道自己就算过了淮水,孤身北上,只怕也是逃不过刘备毒手。还不如给袁胤争取点时间。于是便道:“吾极盛之时,带甲十万,今有何面目独身一人逃往淮北耶?”

毕竟是汝南袁氏这种世代高门出身,那世家子弟的骄傲,终于又出现在了袁术的身上。他对小校道:“汝自往下蔡,与袁胤一道北归。”说完,袁术拨转马头,拨出腰间配剑,便迎着张飞冲去。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但求速死耳。

身后小校见了,大哭道:“君遭难,臣岂可独偷生耶?”遂弃了舟,步行上岸,持兵随袁术后,来战汉军。

袁术持剑来战张飞,只一合,便被张飞手起矛落,刺于马下。身后小校见了,大叫一声“主公!”便持剑疾刺张飞。却被张飞身后亲兵一拥而上,砍为数段。

张飞将负隅顽抗的袁军一一斩首,然后尽收袁军降卒。张飞行至小校尸首跟前,对左右道:“此人忠烈,好生葬了吧。”

又命人将袁术、刘勋二人尸首以及袁术军中印玺、文册等一同收拾妥当。然后准备回师寿春。临行,张飞回首望去,只见此时淮水滔滔,天边春日正浓。

下蔡,袁胤闻淮水边有大战发生,忙遣使去探,未几,斥候来报,说捕得寿春败卒,言主公与刘将军已败亡于淮水岸矣。

袁胤闻言,大哭一场,于是率了将士,护送袁氏家小一路往北而去。

寿春城中,刘备命关羽和严颜等一道引兵,分取四城,又让卢敏等人出去安抚城中士绅百姓,征集物资,准备把寿春城倒塌的城墙给修一修。

关羽到了北城,见有无数乱兵,正成群结队的打家劫宅,杀人放火。不由大怒,于是下令诸将士,一巷一里,一路横扫过去,但凡见了为非作歹的,一律斩之。

一路从北城杀到西城,只杀得人头滚滚。有些乱兵见了,纷纷停了下来跪地请降。关羽在青州军中多年,知道刘备最痛恨这些军痞。战时不为其主效力,战败又祸害百姓,这种人留了作甚。还不如斩了给将士们充功。于是竟不纳降,擒住之后,便命当街斩之。有些百姓在门缝中得见,心中虽然恐惧满地血腥,却仍然暗暗拍手称快。

到得一处,关羽只见一伙乱兵正在攻打一处宅院。这宅子前后数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关羽拍马到时,宅院已然被攻破,院中喊杀声与惊叫声四起。关羽刚冲进去,便见数道寒芒袭来,关羽挥刀一挡,然后刀光四起。数息之间,院中满是残尸血块。

待得院中安静下来,却只见院中有二女互拥作一块正瑟瑟发抖。旁边倒了十几个尸首,看衣着应该是女仆和家丁。

关羽便道:“贼死矣。”

二女又抖了一会,左边一人终于平复了一下心情,盈盈一拜道:“民女桥氏,谢过将军救命之恩。”

关羽于马上双目一扫,见此女行止大方,姿容出色,不禁心中波澜微生,沉吟一会,乃道:“桥氏,与桥蕤可有关联?”

桥氏低声对道:“此先父也。”

关羽道:“既是罪臣家属,且随我往营中,听候主公发落。”于是便命军士送二桥入营。待平了北城,便往袁术宫中来见刘备。

此时刘备正在袁术宫中感慨。几年时间便修了如此豪华的宫室,这袁术是在扬州捞了多少钱?袁术有这等生财手段,却不知道修葺城池,操练甲士,却修了这许多楼台亭阁,何其蠢也。

大战一场后,袁术兵败而逃,宫中诸妃妾各自逃散,却仍有许多被袁术掳来的女子待在宫中。刘备进城后,身份尊贵,自然是要入住宫中。刘恪陪在身侧,须臾不离左右。刘备见了如此多的宫人,不由眉头大皱,袁术害人不浅。于是便召诸女道:“袁术已亡,尔等便是自由身矣,可各还归本家。勿再留此。”

诸女便嘤嘤嘤的哭了起来,刘备一问,这才知道,这些女子都是袁术麾下兵将从各地抢来的。有些远在豫州,有些远在徐州,她们在被抢之前,都从来没出过远门,这兵荒马乱的,让她们这些弱女子如何回去。除了这里,她们已经是无处可去,要是刘备不让她们住在这里,她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刘备长叹一声,袁术造孽,合当该死。于是便道:“有愿归家者,青州派人护送。不愿归者,暂且先留下罢。”可不能强行撵人,先养着吧。青州军中那么多单身汉,这些女子姿色上佳,还怕没人要?

诸女再拜而去。刘恪在一旁便道:“兄长可要人服侍么?”

刘备没好气的瞪了刘恪一眼,怎么,你这个亲军大将也想干拉皮条的活?正欲说话,亲卫来报说关将军请见。刘备挥了挥手,让人带关羽进来。

关羽进来之后,对刘备道:“主公,吾于城北,收桥蕤二女,特此来献。”

刘备道:“桥蕤?”

关羽道:“正是!”

刘备心道桥蕤都被你斩了,你还抢他女儿,这样好吗?我又不是曹孟德这种贪恋女色之徒,献什么献,正欲一摆手,道声不见。猛然反应了过来,桥蕤二女,难道是二桥?

于是便道:“且带进来。”

关羽便让人把二桥给带了进来。刘备一看,二女站在那里袅袅娉娉,楚楚动人。刘备心中就是一叹,果然是天生丽质,我见犹怜,就是如孙策、周瑜这般人物,也忍不住出手珍藏。如此国色,又岂能放过?再转过头看关羽时,虽然其一本正经,站得笔直,但怎么看怎么都感觉他眼角的余光正在偷偷瞟向二女。

刘备心道,益德是个不靠谱的,云长也是个色鬼。又想起历史上关羽就曾一眼看中了秦宜禄的妻子杜氏,心心念念的在曹操耳边唠叨说要纳之为妻,结果被曹操这个大色魔给惦记在心,见了杜氏后便自己纳了不给关羽了。真是可怜。罢罢罢。这次不满足他只怕他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便遂了他意罢。

于是刘备自纳大桥,将小桥赐予关羽。关羽听了大喜,再拜而去。二女居然还能得其一,真是主公垂怜我老关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三十八章 北方乱起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二日,刘备精神奕奕的起来后,想道白乐天此诗诚不欺我。到了下午,张飞还师寿春,不负众望的带回来了袁术与刘勋的尸体。

刘备看着袁术失血后苍白的脸。心中颇不是滋味,那些年少风雅鲜衣怒马的片段,又在心底涌现。公孙瓒死了,袁术死了。这些诸侯们,有如流星,照亮历史的天空,又一瞬而没。下一个,会轮到谁?

停止了感慨,刘备命人将袁术与刘勋,葬之于寿春城外高地。袁术既死,九江诸县望风而降。

孙坚在庐江,得闻袁术死,于是亦率军进九江,合肥陈纪闻寿春不保,遂降孙坚。刘备兵行半道,闻陈纪降孙坚,合肥已为孙坚所有。心中一惊,忙引军来合肥。

兵屯城下,乃遣使往孙坚处责之道:“文台吾兄,陈纪乃从逆之叛将,兄何枉顾大义而纳之?还请斩之以示百姓。”

孙坚刚得陈纪之众,哪里肯从。断然拒之:“玄德此言谬矣。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彼时各为其主耳。今其已弃暗投明,吾岂能害之?今我奉命来牧扬州,玄德可退兵矣。”

刘备得信,遂引军攻合肥。此时双方已经心知肚明,陈纪不过是开战的借口罢了。一个要借着扬州牧的名头让刘备退出九江郡;一个要抓着陈纪是叛逆这点不放而想夺取合肥。

双方于合肥大战一场,孙坚不敌,退往襄安。于襄安北,施水上游濡须山水口筑坞以拒刘备。

刘备既破孙坚,亦不取合肥,还引军守寿春。左右疑之,刘备乃道:“合肥无险可守,守之无益。不如退而守淮。”

袁术一死,刘备的讨逆目的已经达成。而此时,扬州也有了新主人。刘备也心知自己暂时不可能再图扬州了。不过,辛苦打下的地盘,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孙坚。于是刘备以匪患未清为名,继续割据九江北部数县,牢牢扼守淮水一线。

从地形上看,曹操可以自颖水入淮,孙坚也可以自庐江入淮。淮水更是横贯徐州而后入海。所以,刘备扼守淮水上游,基本上,也能保证徐州的安全。

孙坚为名正言顺的扬州牧,岂肯坐视刘备虎踞淮水,于是招募勇士,摩拳擦掌,准备再战刘备。

就在此时,北方消息传来,袁绍统兵五万,往攻幽州。幽州牧刘虞节节败退。寿春,刘备正自观看刘虞求援之信。看完之后,刘备长叹一声,此地不能待了,必须立即北返以救刘虞。幽州无论如何,不能为刘虞所有。

想了想,刘备于是把关羽召了过来,道:“云长,北方有事,吾将北归,吾欲留汝镇守寿春,以却孙、曹,保我南方。汝意如何?”

关羽久镇平原,与冀州互峙多年,经验丰富。闻言拜道:“愿为主公守此土也。”

刘备又细细嘱咐了一番。因关羽副将战殁,乃使亲军吴匡为其副将。临行,又道:“云长,南方军事,尽托汝手。诸事多与张子布、陈元龙等商议,勿失我望也。”

又表陈登父陈珪为下邳相,命陈到为中郎将,守彭城。遂引军北返。

袁绍既攻灭公孙瓒,志气高昂。遂于春月再度兴兵,趁刘备南征之际,以刘虞言语多有不敬、妄议朝廷之罪,举兵讨之。

兵过易水,袁绍踌躇满志,执鞭而笑道:“吾有冀州之富,再兼幽州之骁勇,横扫中国,谁人能抗我乎?”

大军兵临涿郡,镇将鲜于辅一面告急,一面引军出战。先战北新城,后战范阳。连败二场而归。

刘虞得信,大惊失色。刘虞有治平之才,仁能洽下,忠以卫国。偏偏却不通兵事。坐镇幽州以来,军事方面也全靠公孙瓒以及麾下诸将维持。后世有诗如此评价刘虞:汉家福分无周旦,天遣忠贤不习兵。如今袁绍举兵来伐,鲜于辅连连败绩,让他如何不惊。

就在刘虞召诸臣来议事的时候,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并州高干率骑入侵代郡,护乌桓校尉阎柔孤军难敌,遣使来请援兵。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刘虞闻信不禁失色:“苦也,天欲亡我幽州乎?”

从事齐周便道:“主公勿慌,可使鲜于将军往援涿郡,阎柔退保代县、当城。然后速速遣使青州以搬救兵。”

刘虞叹道:“玄德南征袁术,如何来得及。”

齐周道:“刘青州虽然南下,但政事皆托之于荀文若,以其之能,必发兵来救我。”

刘虞从其言,于是便命骑都尉鲜于银率步骑二万,往救涿郡。又八百里加急遣使往青州搬救兵。又想起乌桓骑来,遂使人往蹋顿处征调乌桓听命。

青州荀彧得了信,于是便命人往扬州送信给刘备。又遣赵云、田豫兵出清河以击袁绍之侧。

赵云和田豫方进清河,大将张颌便率军来截。两军于清河大战一场,彼此不能胜,遂相峙于甘陵。袁绍临行前曾有吩咐:“若青州来攻,儁乂只须固守拖延,实无他法,可尽弃诸城,退守界桥可也。”袁绍早就料到青州可能会出兵攻打自己后方,他的打算就是随便你打,我只要守住了界桥等险地,让你不能一时之间打到邺城去便可,等攻破了刘虞,到时大局已定矣。

张颌牢记在心,用兵极为谨慎,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死死与赵云、田豫二人纠缠在一起。时间久了赵云也反应过来了,遂与田豫一合计,率军掉头而去。

张颌使人探得赵云率军北往,心道可不能让你北上幽州。于是遂率军衔尾来追。赵云与田豫于前方设伏欲擒张颌。

却不料张颌心细如发,遥见地形古怪,便先遣斥候探之,而后结阵缓缓而行,竟不留一丝破绽。

赵云心道这样可不行,于是与田豫一合计,两人分兵。于是赵云命将士多立旗帜以惑敌,自领军在清河与张颌周旋,而田豫则趁夜率了一部人马,径往北方去了。

袁绍有对策,荀彧又岂能算不到。遣了赵云这一支军后,荀彧又去信卢植,让他根据幽州形势自行斟酌。

卢植未收到荀彧之信前,闻袁绍来攻幽州,就已经有动作了。听闻袁绍兵起,乌桓诸部也是暗流涌动,蠢蠢欲动。卢植遂命黄忠移师无虑,以镇诸胡。

又召苏仆延等来见,厉声道:“我汉家许之以牧地,易之以盐铁。供尔等以养部众。若还敢有不臣之心,汝等以为我掌中剑不利乎?”

诸部大人唯唯诺诺,再拜而去。

刘虞派了使者到蹋顿处,袁绍自然也不会放过蹋顿,更何况双方还曾是合作过的盟友。接见了两方使者后,蹋顿退入内帐谓左右道:“今刘虞弱,袁绍强。我部该助何方?”

左右对道:“但凭单于作主。”

蹋顿自语道:“前番相助袁绍,其竟坐视而不救。背信弃义之徒,如何能助之?刘虞柔弱,非袁绍之敌,亦不能助。”遂两家皆不救,但坐山观虎斗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三十九章 袁绍攻幽

刘备日夜兼程赶回青州,荀彧出来相迎。入府之后,荀彧便对道:“主公,袁绍尽起精锐北向,幽州独木难支,我已遣子龙与国让率军入冀以扰袁绍后路,又致信卢公,请其择机出援。如今袁绍大军已围蓟县,并州高干攻入代郡,兵锋已至灵丘矣。”

刘备取过舆图,大略一观,便知赵云袭扰冀州不起作用。袁绍遣一支偏师以拖延之计,便可缠住赵云。不过,自己既然回师,那就不一样了。

于是刘备遂命黄忠引兵西向,严颜攻打渤海。自己则率了太史慈以及刘恪两部人马进入清河,与赵云汇合。袁绍兵围蓟县,自己再率军北上已然来不及,只能围魏救赵了。

袁绍连败鲜于辅之后,闻刘虞遣鲜于银来援,于是在垣水设伏,以待鲜于银。鲜于银救涿郡心切,匆匆而行,渡河之时,被袁绍大军齐出,半渡而击。

颜良突起,于乱军之中斩鲜于银于马下,幽州军大败而散。既破鲜于银,袁绍便使淳于琼率二万人把涿县围得铁桶一般水泄不通。自己则率了颜良、文丑疾扑广阳而去。

袁绍目的很明确,不拘于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直取幽州心脏所在蓟县。只要攻下蓟县,擒住刘虞。幽州便可不战而定。

不得不说,这个斩首的行动计划非常正确。只可惜,整个计划出现了一点点小瑕疵。一是阎柔在代郡,使出了全身气力,死死纠缠住了高干。高干走,阎柔追;高干停下来打,阎柔则且战且退。刘虞和袁绍借不来乌桓骑,但阎柔却振臂一呼,轻而易举的聚了两千乌桓轻骑。乌桓骑对并州骑,在代郡地界上你追我逐,彼此纠缠不休。阎柔借着地利,硬生生的阻住了高干欲沿治水进右北平而后直入蓟县的意图,把高干逼得退往了灵丘县。

二是袁绍进入幽州后,召蹋顿来助,意料之中的援军这次却没有依约而来。这让袁绍心中怒气大盛的同时,也在担忧乌桓是否前去相助刘虞了。这便使得他不能全心全意攻城,而是要分出一部兵力来防止突如其来的乌桓骑兵的袭击。

刘虞在蓟县,召集所有臣属,道:“吾于幽州,战战兢兢,以勤俭自励。今袁绍以莫须有之罪举兵来攻。何其狂愚也。虽围蓟城,然青州已兵进清河,黄汉升亦自辽西而来,不日将至。还望诸卿与我一心,同守此城。到时援军一至,内外合击,袁绍必退也!”

刘虞素以恩厚相待下僚,诸人得听,无不从之。于是各出府门,号令军士,召集百姓,同上城头,以御袁绍。

袁绍举兵猛攻蓟县。奈何刘虞不是袁术,自来幽州,只要手头稍微宽裕,不是修桥,就是开渠。蓟县因是州治,也修葺了好几次。城防坚固,设施完善。冀州军急切之间,如何能够攻得下。

黄忠自辽东而来,速度却是比刘备要快得多。闻得袁绍疾行军而围蓟县,黄忠深恐幽州有失。于是星夜行军,途遇蹋顿所率乌桓,又征得马匹千余,又疾行一日夜,便赶到了蓟县境内。

黄忠扎下营来,便使人前往探之,未知,斥候来报:“将军,袁绍攻城甚切,城仍为刘使君所有也。”

黄忠闻蓟县未陷,心中一定。于是下令三军休息,养足精神之后,再前往战之。

却说田豫与赵云分兵之后,思道我兵少,欲救幽州,不如袭扰袁绍粮道。于是田豫率军昼伏夜行,潜往河间,一心想要截袁绍粮道。袁绍的督粮官不是别人,正是大将高览。

此人不以武勇闻名,却熟读兵书,善养士卒。且兼秉性持重。是以袁绍以其为督粮官。田豫在河间游走数日,终于探得仔细。这日,高览押粮到了漳水,方欲渡河。忽然一声鼓响,河岸两侧一支人马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高览定睛一看,却是青州军。暗道闻青州军已入清河,果然来袭我粮道。于是大喝道:“不要慌乱,结车阵以拒之。”众军士依其计,乃使粮车首尾相衔,围成一个个圆圈。而后于圈中各设人手,竖盾结阵以自保。

田豫只欲烧粮,见袁军固守不出战,大喜,于是先命将士以火箭袭之,而后突至车前,纵火燓粮。得手之后,复来战高览,见高览应对自若,自忖战之不下,于是田豫疾呼一声,引军便退。

高览见青州军退,便命众将士救火。火灭之后,高览来问损失。校尉喜道:“将军妙计,此番只不过损失大车数十辆,粮谷百余石,余皆无事也。”

却原来高览为防万一,于粮队中又分数十辆大车,其袋中各装砂石泥土。田豫来时,高览使人将此车围在最外面,田豫烧车,自以为得计,却不知道只毁了车,袁绍的粮草却是未损失多少。

田豫袭烧袁绍之粮后,仍远远衔于其后,高览既知有青州军,岂无应对,沿途命诸县派兵护送接应。田豫跟了一程又一程,自忖再无机会,便不再往。

军中有校尉便劝道:“将军,袁绍侵我幽州,杀我州中乡党。我军虽兵少不能救。亦能在冀州抄掠以援我幽州也。”

田豫一看,这个却是公孙瓒麾下的老人了。这些人素来不把人命和己命当回事,一个个都是杀人放火的班头。要是听了他的,在这冀州搞起破坏来,得死多少无辜的人?主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到时主公知道了,有一个算一个,都得问斩。

沉吟了会,田豫便道:“军法无情,滥杀无辜者斩,你忘了?”

校尉对道:“岂敢有忘。不过,不杀人,放火总可以吧?”

于是,田豫带了这伙人,纵横河间、渤海,也不入城。只于城郊各聚邑,驱散百姓,然后纵火烧屋。百姓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房屋、家资被一把火无情的吞灭,欲往救之却被青州军死命拦住。一个个望着冲天大火心痛得撕心裂肺,跳脚大骂。

那校尉听得骂声,大怒,斥道:“袁绍无故侵我幽州,杀我吏民。我幽州刘使君仁厚,遣我等南来,只是袭扰纵火,以图袁绍退兵,可伤尔等一人性命耶?要怪要骂,便怨袁绍罢,须怨不得我幽州!”

众人大哭,家业被毁,只好一路往郡县逃难。各县见了络绎不绝的难民,大惊,因问之,百姓对曰刘虞遣军潜入境中,驱民烧屋。郡县守令大惊,一边安排人救济难民,一边飞书疾报往袁绍处。这刘虞简直太恶毒了。这样一路烧下去,百姓纷纷涌往郡县,府库中粮食如何能够养民?

袁绍在蓟县得了信,拍案而起,大骂道:“刘备好生阴险,竟然假刘虞之名,行此歹毒之事。”袁绍远在前线,知道刘虞都被他围得龟缩不出了,如何能够派人潜往冀州,此必刘备所为也。

刘备表示很无辜,他压根就没吩咐人这么干过。到了冀州境内,刘备方闻知此事,一时之间,不禁为之失笑。此番手段虽然下作了点,却是非常有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四十章 功败垂成

当高高飘扬的黄字大旗出现在蓟县城下时,蓟县城头顿时传来了久违的欢呼声。青州的援军来了。

苍凉绵长的号角声呜呜咽咽,响彻在这大地上。天上,白日高悬,浮云朵朵。如此美好的天气,却即将迎来一场杀戮。袁绍在营中自信满满,正在调兵遣将,援军来了又如何,且做过一场再说。

冀州骑与青州军,孰强孰弱。就用刀剑与鲜血来证明吧。黄忠一道道命令传了下去,麾下所部也慢慢变着阵形,准备随时迎接冀州骑兵的冲击。

在麴义率先登营大破幽州精骑之后,青州方面,便把如何以步卒战骑兵的战术列入了研究范畴之中。黄忠所列的军阵,前排的步卒身披重甲,手持巨盾,后面的长枪兵则把长枪架在的盾墙之上,枪尖雪亮,寒光闪闪。看上去,便如厚重的龟壳上长满了尖刺。再后面,便是身着轻甲的弓箭手们。而两侧不断游走的,却是护卫侧翼的青州骑兵。

阵形狭长,骑兵要冲进来,必定会受到重重狙击。等到骑兵的度慢下来,便是青州军收割的时间了。

带着五千精骑来战的,是大将文丑。他一马当先,身后铁蹄形成一个进攻的尖锐锋型,汹涌而来。在北方的这片土地上,骑兵,永远都是战争的主角。

文丑迎头便撞上了青州军的铁桶阵。浪花四溅,人仰马翻,双方每息都有人不断在倒下。这个时候,考验的就是指挥官们临阵应变的能力了。文丑方突入青州军的阵中,便觉不到。往日里那种驰骋如风的感觉,到了这里,却不复再有。青州军在不断倒下,但己军的度也在减缓。若没了马匹的冲击力,骑兵不过是活靶子罢了。

反应过来的文丑大喝一声,便一马当先,划了个弧线,往侧翼冲去。身后诸校挚了大旗,亦随文丑穿阵而行。

既然不能正面冲阵,那就攻你侧翼,文丑所部骑兵一分为二,向青州军两侧奔去。黄忠早有准备,令旗一挥,两侧游走的青州骑兵瞬间出动,截击冀州骑兵。一时之间,战场之上刀枪齐举,箭矢乱飞。彪悍的甲士们咆哮着互相厮杀,欲以对方的级,来证明自己的武勇。

袁绍见骑兵久战无功,不忍这支精骑有失,于是便下令鸣金收兵。青州骑兵衔尾追了一会,便也退了回来。黄忠并没有让步卒出动去追击。有史以来,成建制的步兵战胜成建制的骑兵的战例,已经是非常少了。靠步兵追击消灭骑兵的,还从未有过。既然注定徒劳无功,不如坚守本阵,免得出击时露出破绽为敌所乘。

以步敌骑,使冀州精骑无功而返。刚才蓟县城头还看得一脸担忧,心中七下八下的官吏士民们,此时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开始庆祝了。

两军大战一场之后,各自收兵打扫战场。深坑之中,尸块堆积如山,大火焚烧之后,空气中传来阵阵夹着焦糊味的肉香。乱世人命如草芥,将士们一脸平静的送走了自己的袍泽,然后开始用饭休息。谁也不知道,下一场战争什么时候来临,下一个死的又是谁。

当晚,黄忠进城拜见了刘虞。刘虞设宴款待黄忠,席间幽州诸臣感激之声不绝于耳。刘虞在得知刘备已返青州,已经亲提大军进入冀州,断袁绍后路的时候。一颗心是彻底落到肚子里了,消失不见的精气神又顿时回到了他的身上。这一瞬间,他不再是刚才的那个萎顿衰老的老头,而是威严持重的幽州牧。

刘备率大军进入冀州境内,如此大的动静,岂能瞒过人的耳目。所过之处,沿途官吏纷纷告急,雪片似的文书飞往魏郡以前幽州前线。

刘备北归,袁绍早就知道了。本来在他的计划中,刘备现在应该还在扬州才是。只可惜他的那个愚蠢的兄弟袁术太不争气,早早就败亡在刘备之手。以至于刘备迅回师来援幽州。

既然刘备回来了,又率军进入冀州。那这仗便不能再打下去了。幽州固然好,但冀州才是自己的根本。不能有失。何况,青州援军黄忠已经到了此地,而自己之援还在代郡。一念至此,袁术深吸一口气,便下令三军准备拨营,兵退冀州。

临行,袁术在马上,看着蓟县高大的城墙道:“吾再来时,必拔此城!”

站在城头,目前袁绍大军远去。刘虞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袁绍总算是退兵了。城头微风吹拂,大旗裂裂,刘虞不知怎的,忽然就有些怀念公孙瓒了。公孙瓒虽然不断给他惹事,但他若在时,袁绍又怎么敢侵入幽州?

路上,袁绍铁青着脸,给高干去信,让他退回并州。又去信刘备,斥责他为何无故入侵冀州,无朝廷旨意而妄动刀兵这可是大罪!

刘备接到信,哂笑一声。心道你袁绍能自己给自己写张圣旨然后就举兵攻打幽州,我为何不能侵你冀州?于是便回信一封:“非是侵冀土,吾欲借道西行向洛,拜见新帝也。”

袁绍接到刘备的回信之后,哭笑不得。于是只好自己又写了张圣旨,命人给刘备送去。说皇帝和太后、太皇太后都好,最近正在忙于学习,暂时就不劳你大驾前往探看了。一路上兴师动众的,扰民不好。

刘备接到信后,也只能见好就收。袁绍既然退兵了,幽州之围已解。他也得回军青州了。连年大战,粮食储备一再下降。虽然得了个徐州,但为了安抚徐州饱受战乱的百姓,让他们能够回归故土好好的种田生活,已经免了徐州一年所有赋税了。能省则尽量多省一点吧。

于是,带着大军在冀州转了一圈的刘备回师了。沿途走走停停,在各县城都会稍停一会,于是便有守令和士绅们带着粮食出来劳军。然后客客气气的将青州军礼送出境。

刘备感慨了一番冀州士民的品格素质,又回想了一下袁绍得知后暴跳如雷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袁绍大军回来之后,一统计,心疼得厉害。自己兵攻打幽州,青州方面就不停的在自己境内搞事。焚毁房屋无数,勒索粮草无数。如今境内无数百姓无家可归,居住在县城外临时搭的棚子里面,刘备行军途经的各城府库,都在告急请粮……

张颌见袁绍一脸扭曲,忙拜倒在地:“未能守土以拒青州,末将之过也。还请主公恕罪。”

袁绍扶起张颌,道:“非儁乂之过,是我未能知刘备北归如此之也。”

确实如此,刘备要是还在扬州被袁术拖住,就算有黄忠来援,有赵云田豫在冀州境内搅风搅雨,袁绍也不会怕。只要等高干率并州骑来了,敌住黄忠。自己全力攻城,刘虞又能挡他多久呢?

袁绍既心痛此番的功败垂成,又深恨袁术亡于刘备之手。这一次,内心深处,袁绍是真真正正把刘备当成了生死仇家、头号大敌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图谋荆州

两家相互罢兵之后,袁绍自回冀州。刘备也回到了青州。两家各自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准备着下一次冲突的爆发。

孙坚在扬州,筑濡须水口后,见刘备北撤,便召还孙策等人,使其等各抚地方。表祖茂为会稽太守,韩当为丹阳太守,黄盖为豫章太守,吴景为吴郡太守,朱治为九江太守,周瑜为庐江太守。程普为长史,张紘为主簿,鲁肃、顾雍、虞翻等人皆为府中从事。论功行赏之后,孙坚把儿子孙策给留了下来,取出玉玺道:“今符宝在我,孙氏当再受命。今天下诸侯割据,各自相争。我意欲以扬州为基业,西向而取荆州。有两州在手,蓄养百姓,招募甲士,待中原有变,便可兵向河、洛,以争天下也。”

孙策道:“父亲大人所言正合我意,刘表坐拥荆州之土而毫无进取之意,此守门之犬也。且又攻我豫章,伐之可也。”

孙坚与刘表,素来就有仇。当年还在袁术麾下的时候,为了争夺南阳,两人是打生打死。现在刘表因为响应刘备讨贼,出兵讨伐豫章,把豫章给占了下来。孙策攻了好久也没有拿下来。更是惹得孙坚不快。新仇旧恨一起算,于是孙坚遂有吞并荆州之意。

父子两人意见一统一,便围绕着这个目标开始制定计划。把周瑜丢在庐江,也是孙坚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周瑜是舒县人,有着本地的优势,能力也非常出众,是孙策的铁竿支持者,有他坐镇,应该能应付曹操和九江北部的关羽。只要这两家不联手,又有历阳的朱治、丹阳的韩当、吴郡的吴景为策应,长江防线这一块便算是稳妥了。

再接下来,就是要把盘踞在豫章的刘表势力给驱离了。如今刘表大将文聘和刘磐一个镇守在南昌,一个屯军在柴桑,一内一外,互为依托。又有前扬州刺史刘繇和豫章太守华歆相助。是以孙策才拿他们无可奈何。

现在袁术败亡,扬州大局已定。是时候全力对付他们了。起码也得当黄盖这个豫章太守名副其实不是。

孙坚打算先礼后兵,先是让张紘写了封信给刘繇,信中道:“袁术已亡,孙坚不才,受命来牧扬州。为免政出多门,百姓惶然,还请正礼与子鱼早作决断。若来归,坚必虚位以待;若欲去,坚必遣使礼送……”

刘繇接到这封表面客气暗底却满是威胁的信后,气得够呛。他也是时运不济。袁术霸占扬州后,朝廷迅速任命刘繇为扬州刺史。主要就是看在刘繇在扬州亦有根基的份上,可以驱逐袁术,最不济也能和袁术分庭抗礼。

刘繇的知交陆康任庐江太守、王朗任会稽太守、华歆任豫章太守,不但扬州有三个太守站在他这边,他还有徐州的外援,广陵太守赵昱也是他的小伙伴。而且刘繇祖父刘宠也曾经做过会稽太守,史载是郡中大治,离任时百姓怀之。有群众基础不说,刘繇还和扬州旁边的荆州牧刘表同为汉室宗亲,刘繇父亲还做过刘表老家山阳郡的太守……可以说朝廷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唯一没考虑到的,就是刘繇竟然遇见了孙策和周瑜。

初生牛犊不怕虎。孙策和周瑜联手,连破刘繇三道防线,越过长江天险,然后在腹地起事,前后夹攻之下,使他丧师失地,只能率了残军败将退到豫章来苟延残喘。到如今想起来,刘繇还是心中愤愤。

袁术依靠孙策和周瑜把刘繇赶跑了之后,自信心膨胀,不可一世的他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擅自称帝。袁术这么一搞,刘繇是又气又恨。气的是袁术胆大妄为,恨的是自己能力不足,连番败退,这才给了袁术机会。他因此在豫章大病一场,到现在才差不多养好。现在袁术死了。却又跳了个孙坚出来,明里暗里的让他们要么投降,要么滚蛋!

刘繇如何能不生气。孙坚本来就是袁术的部属。袁术僭号,孙坚看风色不对,亦举旗反袁。勉强算你孙坚深明大义好了。可是袁术一死,你又巴结上了袁绍,一举窃取了玄德的胜利果实,从而霸占了整个扬州。刘繇对孙坚任扬州牧,那是一万个不服气。在他心中,扬州牧的最佳人选,自然是首倡大义的刘备刘玄德。

刘备不但是汉室宗亲,还是袁术僭称时第一个兴兵讨袁的。足见其对汉朝的忠心。可惜朝廷为袁绍把持,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宁可把扬州交给孙坚这个野心勃勃的人,也不愿玄德镇守扬州。

刘繇自然知道袁绍如此做的原因。他不就是怕刘玄德势力大过他之后,他没能力再控制天子和朝政罢了。

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闷气,刘繇便命人把华歆给请了过来。把信递给他,让他也看看。华歆看了,闷声不语。

要说道德学问,华歆是士人标榜。轮到这种事的时候,他便纠结了。让他降也好,让出豫章太守之位也好。皆非他之所愿。降是不可能降的,也不是舍不得这太守之位。实在是心有不甘。

但孙坚又是朝廷任命的扬州牧。自己还占着这里,也确实说不过去啊。

华歆沉吟了会,道:“景兴多谋,不如请他来议之?”王朗兵败会稽后,带了家小跑到华歆这里来避乱,比刘繇来得还早。

刘繇遂从华歆言,往请王朗。王朗来了,拿信一看,笑道:“这有何难,便推予刘景升便是,其若要图扬州,必不肯撤兵。其若无此意,我等留此作甚?便随其军往荆州去也。”

刘繇听了,便把信送给文聘,道:“仲业,孙坚书信在此。今豫章军事,全托汝手。欲战欲退,汝一言可决也。”

文聘得了信,也不敢怠慢,他也不知道主公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要与孙坚大打出手了。于是便命人带了信,星夜往襄阳去了。

同时又在豫章,加紧训练士卒,并知会刘磐,让他做好准备。迎接随时都有可能来临的战争。

孙坚盯住刘表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望着舆图上的荆州,正在流口水。这个人,便是曹操。

戏志才向他献策说:“荆州沃土千里,气候温和,雨水充足。耕种谷物一年两熟。且荆州有长江天险,若据此地,往西能入益州,顺水而下,可攻扬州。此王霸之基业也。刘表据有荆州以来但坐观时变,无能为也。主公可早谋之。”

曹操现在坐拥兖、豫两州,正是意气风发,顾盼自雄之时。闻言自然为之心动。现在北方有袁绍和刘备在,这两个哪一个他都自认为不是敌手。既然向北没有机会,往南扩充,便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听闻刘表和益州结了仇,现在又在豫章和孙坚对峙。现在荆州正是孤立无援的时候。攻之正当时也。

第三百四十二章 说反长沙

刘表得了文聘的信,于是召蔡瑁、蒯越等诸臣来见,道:“孙坚如今为扬州牧,仲业来信问我是战是退。诸卿以为如何?”

刘表出兵豫章,不过是为了响应刘备讨逆,如今袁术已死,刘备也已然北返。孙坚被拜为扬州牧,却只剩他一支孤军在豫章。退吧,徒耗钱粮物资却被孙坚捡了个大便宜,心中不甘。战吧,又好像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刘表心中也是犹豫难决。

蔡瑁率先进言:“豫章已在我手,岂能轻言弃之。孙坚新得扬州,根基不稳,其若欲战,战之便是。”

蒯越也劝道:“主公假节开府,兼督扬、益、交三州军事,东南之事,主公一言可决之。孙坚假号镇南,岂能容之。以我之见,不如尽起精锐南向,以图扬州。”

蒯越的意思很明确了,主公你是长安天子任命的荆州牧、成武侯、镇南将军,还假节,特命开府,仪同三司,并督扬、益、交三州军事。如此大的权力握在手上,你还犹豫什么?咱荆州土地数千里,带甲十数万,谋臣名将如雨。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刚刚占据了扬州的孙坚?不如趁此机会把孙坚给灭了,然后坐拥荆、扬二州,霸业指日可待啊!

荆州确实是人才济济。因为刘表早年党人的名声,而且他确实性格仁厚宽和,能以礼待人,到了荆州站稳脚跟之后,无数人望风来投。

现在麾下文臣如綦毋闿,蒯氏,蔡氏,庞季,韩嵩,刘先,傅巽,韩玄,伊籍,张允等等;武将如文聘,刘磐,黄祖,甘宁,霍峻,王威,陈生,张虎等等,简直是数不胜数。而且还有一大票士人,聚居在襄阳,被刘表奉为上宾,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好位置暂时没有出仕罢了。黄承彦和司马徽就不说了,说一下年轻的比如庞统,徐庶,杜袭,赵俨,李通等等无一不是世间俊秀。

可惜刘表此时,已无当年单骑入荆州的豪情壮志了。到今年,他已经五十九岁了。年老体衰,思想也渐趋于享乐主义,再无奋进之心。是以明知荆州多俊彦,却弃而不用。历史上等到刘表一死,荆州诸贤,大半便宜了曹操,寥寥几人投了刘备。真的是可惜又可叹。

可以说,换了曹操和刘备任何一人来荆州作为他们的起点的话,都不会像刘表一样,只顾盘缩在荆州,坐观天下风云变幻自己却一事无成。

听麾下两大重臣都说要出兵,刘表颇为意动,正欲许之,话到嘴边忽而又改口道:“且待我深虑之。”

蒯越心中一声长叹,辞别刘表后,回府闷闷不乐。蒯良来府,见状乃道:“异度因何如此?”

蒯越便说如此,而后叹道:“主公有此雄厚根本,却无称雄之意,徒令人扼腕也!”

蒯良听了,也不禁为之沉默不语。主公坐拥荆州却不思发展,在此乱世,你不打别人,别人一样会来打你。既然如此为何不抢占先机主动进攻呢?荆州的文臣武将,都欲在此乱世一显身手,以获得功名爵禄,主公你如此不作为,恐会渐失士人之心呐。

历史也是如此,刘表表露出无意争雄天下后,他一死,麾下几乎所有大臣,就立马跳出来说要降曹。那时黄祖已死,刘琮也只好顺从。

文聘还在豫章等信,结果却久候无果。王朗也是大为惊讶,他向刘繇出这个主意,原本就是想着刘表会出兵来讨伐孙坚。毕竟怎么看刘表都要比孙坚强。到时刘表大军一到,又有刘繇、华歆和他自己为呼应,孙坚都还没在江东站稳脚跟,北边刘备虽然走了,却仍留大将关羽镇守寿春,如此形势之下,还怕他孙坚不败?到时刘表坐拥荆、扬二州,再迎还天子,对外又有刘虞、刘备为外援,再加上益州的刘璋,天下多半已在宗室之手,何愁汉业不兴?

想不到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刘表竟然到现在毫无反应?

孙坚已经表达了自己的善意,但是显然,豫章的刘繇也好,荆州的刘表也好,皆视他如无物。盛怒之下的孙坚,便率了孙策、黄盖等人,围了南昌城。

刘磐在柴桑,闻孙坚围南昌,攻打甚急,深恐南昌不保,遂引军来援。兵过历陵,于赣水遇伏。却原来孙策自与其父孙坚攻南昌,却遣了部将蒋钦、周泰率部曲来阻刘磐。

蒋钦,字公奕,寿春人。孙策至寿春时,喜孙策之人物,遂与之结交,由是追随孙策。平定江东时,多有功勋,此时为孙策军中都尉。周泰,字幼平,与蒋钦为同郡好友,随蒋钦一道投孙策,以武勇知名,追随孙策平定江东诸郡有功,亦拜为都尉。不得不说,孙氏之基业,全赖孙策。除了孙坚的几个老将之后,此时扬州文武诸贤,几乎全为孙策所发掘。

蒋钦与周泰率军在赣水畔,拦住刘磐,两军大战一场。刘磐也以骁勇知名,历史上他曾经屡次袭扰豫章,孙策不得不遣太史慈来任建昌都尉,以此来对付刘磐。足见其之武勇。不过,蒋钦、周泰突然来袭,又是以一敌二。刘磐敌不过二将,混战一场后,刘磐败退海昏。

文聘在南昌,有刘繇、华歆等人为助,把南昌城守得滴水不漏。孙坚见南昌急切之间不可下,于城前搦战,文聘又死守不出。一时之间也不禁大为头疼。

此时孙策便道:“父亲,吾闻荆州长沙太守张羡素与刘表不和,吾等不如遣使说之。以其为内应,刘表可破也。”

孙坚欣然从其言,于是遂命顾雍为使,往说张羡。

张羡,南阳人,历任零陵、桂阳、长沙三郡太守。深得诸郡民心。其性倔直,于政事屡与刘表不和。最最关键的是张羡屡次荐举他人,却很少被刘表辟用。是以张羡以为刘表私心太重,只顾任用亲信。顾雍跑来见张羡,于席间说之:“夫举事而不本於义,未有不败者也。董卓谋逆以来,诸侯兴兵,而刘牧独奉其令。今天下诸侯尊洛,刘牧反之。此取祸之道也。明府必欲立功明义,全福远祸,不宜与之同也。”

顾雍也是有点强词夺理了。董卓任命刘表为荆州刺史是为了对付袁术。当时他废立天子,满朝文武也只能干瞪眼。他能做什么?诸侯兴兵讨董的时候,他还正在为了平定荆州宗贼绞尽脑汁,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实力去参与。至于朝贡哪个天子,刘表一身权力来自长安,还用多说吗?

不过张羡本来就看刘表不顺眼,哪里管得这么多。既然顾雍主动给他找了个理由,他也就毫不客气的接纳了。

听完之后,张羡便开口了:“然则何向而可?”

顾雍会心一笑,这是同意了,接下来就是谈条件了。于是顾雍便道:“吾主孙文台,亦曾为长沙守。平黄巾,讨董卓,屡见殊功。袁术篡号,吾主仗义而起,救朝廷之危难,奉王命而讨有罪。因此而得牧扬州。今袁术虽已伏诛,而豫章仍为刘表所有。公若能举郡而为我之内应,破刘表之后,吾主可表公来镇荆州。”

张羡大喜,答曰:“善!”

第三百四十三章 兵撤豫章

却说顾雍说动张羡,于是张羡遂据长沙而反。因张羡于零陵、桂阳有恩信。张羡又以利诱之。零陵、桂阳两郡太守亦随张羡反。

刘表闻荆南三郡叛乱,大惊失色。荆州总领七郡,自己来了之后,将南阳一分为二,新设了个章陵郡。也不过八郡罢了。如今南方三郡一叛,武陵郡危险不说,却是把豫章文聘等荆州将士的后路给断了。

于是刘表一边命蔡瑁、庞季等人出兵平叛,一边紧急传命给豫章的文聘,让他不要在豫章纠缠了,速速自江夏退回荆州。

文聘得了信,连忙来见刘繇,道:“刘公,我家主公来信,孙坚已说反荆南三郡,如今我腹背受敌,不得不退耳。还请刘公与太守早早准备,随我北返荆州。”

华歆与王朗听了,也只能相对苦笑,刘表犹豫不决,孙坚却是先下手为强了。如今攻守势易。除了撤兵豫章,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只好从文聘之言,率了家人,与文聘一道退出南昌城,径往海昏与刘磐会合去了。刘繇临行,樊能、张英等诸将拜泣道:“吾等家小皆在江东,不能随主公往荆州也。”

诸将皆是江东豪族,刘繇当年来扬州,借诸人之力,方能与袁术相抗。如今自己一败涂地,又如何能够苛责众将士。刘繇扶起诸将,叹道:“是我误诸卿也。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复能相见。诸卿还请多多珍重。”

众人洒泪而别。

樊能对张英道:“刘公,吾等之故主也,屡有恩恤于吾等。今其往荆州,吾等虽不能随,亦可以阻孙坚而报刘公之恩德也。”

张英深以为然,于是,二将率兵,来战孙坚。孙坚闻文聘走,知长沙事发,欲追之。方行,闻南昌守军出,遂返身来击。樊、张二将死战不敌,孙坚大破之,获樊能、张英二将,感其恩义,收之为将。再探文聘,其已与刘磐兵合一处,往柴桑去了。

到了柴桑,刘繇对文聘道:“吾在豫章,多赖仲业之力,方能苟活至今。本欲随仲业至襄阳面谢刘将军。然吾在扬州丧师失土,无面目见景升。今小儿年岁渐长,闻青州大儒云集。吾欲携小儿往青州,使其求学。还望仲业到了襄阳,代吾分说一二。”

刘繇一方面是对刘表不看好,觉得荆州不如刘备处兴旺发达。另一方面也说的是真心话,他长子刘基十几岁了,正是顽皮多动的时候,自己虽然饱读诗书,但教育自己的儿子总是力不从心。骂几句没有用,要动手打了,自己夫人拦着不说,自己也下不了这个狠心。还不如送到青州书院去,里面名师众多,环境气氛最适合求学不过。再说儿子不听话让老师打了,自己眼不见便也心不疼。

刘繇要去青州,自然是和华歆、王朗商量过了的。两人一致赞同。华歆早年拜在太尉陈球的门下求学,与卢植、郑玄、管宁勉强扯得上同门之情份。又与管宁、邴原交好。这些人在青州都身份显赫,自己去了能迅速融入,不会被孤立。王朗就更不用说了,他师从太尉杨赐,杨赐之子杨彪是他师弟。杨彪又是卢敏的岳父。而且,与他曾同为陶谦臣属的陈登、糜竺、糜芳等人,如今全在刘备麾下为臣。王朗与华歆一合计,自己二人与孙坚没打过交道不说,反而彼此为敌,若投了孙坚,待遇只怕好不到哪儿去。索性还不如跟着刘繇,一起投奔刘备。

刘备如今坐拥青、徐二州,丁口数百万,正是大有所为之时。自己去了,必能受其礼遇。这三人一商量好,就来征询许劭的意见。许劭心想你们都商量好了来问我,我能说不行吗?

文聘见这几人都要北归,心中颇是为难。主公素好宾客,要是眼前这几位重量级的人物前去投奔,必然又能使主公名声再度远扬一番。可是也不能强来啊。这几位一个个名重于世,要是对他们不客气了,传出去,这脸还要不要了。

由此足见文聘秉性之忠厚。换了黄祖来了,只怕就要先将这几人请上船了再说。文聘踌躇了会,应了下来,又道:“刘公,如今道路阻塞,汝等如何能至?”

刘繇笑道:“仲业毋须担忧,但给大船一艘,吾自大江顺水而下,便可自徐州而入青州也。”

文聘道:“大江为孙坚所守,刘公恐不得过也。”

刘繇捊须笑道:“此小事耳,吾自有办法。”

文聘见刘繇自信满满,只得同意。于是拨大船两艘,兵士百人给刘繇。而后双方在柴桑依依惜别。

刘磐在一旁,闷声不语,他随文聘兵出豫章,临行,刘表吩咐诸事以文聘为首。是以方才不吭声,待刘繇上船之后,才开口道:“仲业,刘繇这等人,如何能纵之?”

文聘苦笑一声道:“刘繇、华歆、王朗等诸人,禄皆二千石,许劭亦为海内名士。吾岂能私扣之。这等人,便是到了襄阳,主公亦只能待如上宾,使其来去自由。既如此,何必强留而坏了吾等名声?”

刘磐一想,确实如此,到了襄阳,除了对这些人客客气气之外,还能干什么?之前不是有个裴潜,对主公不满,从襄阳跑到长沙去投奔了张羡,不也没见主公如何吗?

遂不再言,待到下雉,黄祖遣将来迎。及还襄阳,刘表问道:“正礼贤弟何在?”

文聘便说如此。刘表闻言,沉默良久,方道:“本欲与正礼诸君一叙久别之情,谁料他等已然北上矣。”

刘繇一路放船南下,这时候,就显出了他深厚的人脉本事来了。他与庐江太守周瑜从父周尚是旧识,如今周尚亦在舒县,刘繇上岸拜访周尚,周尚留之未果后,亲自送其过江。丹阳太守韩当,于牛渚口筑关,见有二船旗号不明,顺水而来。遂率众拦之。周尚出来说之,道:“义公,此我家之客卿,欲南返徐州,还望义公放行。”

韩当见是周尚,于是遂许通行。船方过,刘繇出来向周尚道谢。韩当麾下小校眼尖,见了便道:“将军,此非周家客卿,此前扬州刺史刘繇也。”

韩当大惊,道:“周尚安敢欺我,遂率船来追。”

许劭见了,跌足道:“苦也,那黑厮追来也。”

刘繇出舱一望,见韩当乘船来追,便吩咐士卒道:“船往左岸。”

船行左岸,靠近历阳水寨,见了兵船,刘繇便高呼道:“吾乃朱君理之友也,身后有船无故追我,还请速报朱君理,为我截之!”

刚好九江太守朱治这日巡视江防,闻声出来,见是刘繇,大笑道:“正礼兄欲何往耶!”

刘繇站在船首,道:“君理,汝亦欲阻我乎?”

朱治见刘繇船后,隐隐有船来追,顿时便心知肚明,遂笑道:“兄自过,吾为汝担之。”

朱治,丹阳人氏,早年便随孙坚征战四方。刘繇在扬州时,对朱治一家老小多有照看,朱治因此承情。周尚见了,便道:“正礼兄,你我就此别过也。”于是两人话别,周尚便上了朱治的船,与朱治一道,往迎韩当去了。

刘繇一路顺风顺水,过了九江,于广陵郡江都上岸。被得了信早早于此相候的陈登一把迎住,径往广陵去了。

刘繇既走,韩当遂报之孙坚,说如此。孙坚听了,愕然失笑,道:“刘繇此行,方显其本色,无愧名士之称也。”

第三百四十四章 诸贤北归

刘备在青州,闻刘繇、王朗、华歆、许劭等至,出城十里相迎。刘繇虽然不是万里封疆之才,但能在此乱世,以一介儒生外镇,除了他宗室的名头之外,他本身的才具威望,也是必不可少的。至于王朗、华歆,都是高才博雅之人,天下太平时为一郡太守治理地方,或居九卿等清贵之职,都没有问题。许劭,东汉末年最出名的清谈之客。他来了估计青州就要更热闹了。

这几个人一道结伴而来,刘备当然得出城迎接。他们能选择青州,证明刘备在士大夫心中,已经有了不小的份量了。一路折腾到现在,不容易啊。

当晚,青州牧府大摆宴席,宾主齐欢而宴终。第二日,刘备拜王朗为平原相,华歆为齐相。许劭为书院宾客,禄同诸科教授。对于刘繇的安排,刘备想了又想,最后想起自家岳父卢植一直遥领徐州,心想不如让刘繇出为徐州刺史好了,省得张昭无论大事小事都往青州报。于是刘备便问刘繇之意。

结果刘繇却婉拒了,他不是不想为刘备效力,这乱世,强者能者为尊,他也不觉得替刘备效力是屈就了。只是他自扬州兵败后,在豫章大病了一场,到如今仍然元气未复,身体还需静养。另一方面,把刘基送入书院后,也不能就此撒手不管,总得盯一段时间看看效果才能放心呀。

把原因跟刘备一说,刘备也能理解。又记起仿佛是扬州兵败之后,刘繇就一病不起,与世长辞了。于是又忙传医师,来替刘繇诊断。最后医师告诉刘备,刘繇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亏了元气,要静养一段时间罢了。刘备这才放心。

这日,徐州别驾张昭上报,说因为前番扬州大战连连,无数士民又渡江涌入徐州避乱。这流动人口一多,心怀不轨的人便四处作案。最近境内人口失踪案连发数十起,希望刘备能够派兵在徐州境内来次大清洗。将那些隐匿山林不服教化的、占山为王祸害四方的都给清理一遍。好让徐州上下吏民得以安心。

刘备接报眉头一皱,于是便命陈到和陈登两人配合,一南一北,剿匪平叛,安定地方。又想起自己只是让徐州免赋税一年,诸政未与青州同。于是让徐州依样画葫芦,全面推行青州方面已经施行多年的政令。

张昭依命而行。于是在徐州,连颁《剿贼令》、《授田令》、《免赋令》等一系列政令。剿贼令规定,所有盗匪贼寇乱兵,不降者斩,家属依律论罪;吏民私匿、帮助匪众,连坐;检举、告发者,赏。

授田令规定,依法登记丁户人口的,按人丁授田。田租三十税一。

免赋令规定,民年十四以下,免口钱;民年十五至十八,口钱二十;民年十九至五十六,算赋钱一百,商贾亦同此例;奴婢两算。

另外鼓励生育,民妇有产子者,夫妇同免算钱三年;民女十七至三十不嫁者,每岁增赋钱十。

又鼓励尊老,民户家有七十以上老人,免一人算钱;家有八十以上老人,免二人算钱。

诸令一出,徐州震动。徐州百姓早就知道青州诸善政,刘备来徐州时,百姓无不翘首以待。好不容易待到仗打完了,刘备却只是免了徐州一年赋税便回青州了。让徐州百姓好不失望。如今终于等来了刘使君的新政。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上许多。

剿贼的就不说了,这对大家的安全都有好处,百姓们自然是无条件拥护。授田,简直是对徐州财富的一次再分配。那些流民、家里人口众多却只能沦为佃户的,以及各大士绅豪强,眼睛都大睁着徐州的一举一动,看看自己能在这一次盛宴中能分配到多少好处。不说徐州其他的无主之地,就是一个笮融,他名下的土地庄园就有无数。刘使君真是仁慈啊,无数人心中感慨着。

田租方面,刘备继续保持着大汉立国以来最低的标准,三十税一。至于算赋方面,他稍微做了一些调整,显得更加惠民。原来大汉律是民年七岁到十四岁,每人每年征收二十的口钱以奉养天子;民年十五岁到五十六岁为止,每人每年出一百二十钱为赋钱,以供朝廷开支。现在刘备调整为民年十九岁到五十六岁,每人每年出一百钱。年龄上限提高了,钱也减少了二十。而且十四岁以下口钱全免,十五岁到十八岁,每人每年出口钱二十。同时,汉律上为了抑止商人,规定商贾每人每年两算。刘备自然不可能抑制商业。于是便废除了这条规定,让商人和其他诸民一样。当然为了禁止蓄奴的风气,奴婢还是两算。

能替百姓省一个五铢钱便是一个五铢钱,藏富于民刘备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他现在也不是皇帝,府中开支少得可怜。

鼓励生育和鼓励尊老方面,在青州施行好几年了,有产子者,夫妇同免赋钱三年,此令一出,青州顿时掀起了生育高潮。许多家庭生完了又接着生。为此下面的守令们纷纷抱怨,这些家庭好多年都会收不上赋钱了。刘备听闻之后,哈哈大笑。如今他不缺地盘,缺的就是人。有了人,这大好土地,才会更加迅速的开发。谁能想得到,他初来青州,六郡国这么大的地盘,竟然只有一百五十余万人口。如今多年过去,得益于青州诸新政,去年案比的时候,在册丁口已经接近三百万了。这些年,他南征北讨,连番大战,不就是靠的这些百姓吗?是他们给自己种田提供了粮食,是他们应募入伍为自己浴血奋战。现在施之以小惠,又有何不可呢?

刘备的诸多政令中,唯一得到所有吏民交口称赞、不出一句恶声的,恐怕就只有尊老这一条了。剿匪的也好,授田的也好,免税赋的也好,不管怎样,都有那么一小撮人,因为侵犯到了他们的利益或者不合他们心意,便骂声不绝。剿匪太过严苛,误杀的可能也有;授田的是因为大户们侵占田地失败、流失大量佃农……对于那些杂声,刘备一律无视。他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但每一项政令,他只要保证能够惠及最广大的百姓,能够让他们受益就行了。

徐州百姓欢欣鼓舞自然不必多说。在陈到和陈登的配合下,徐州境内盗匪也迅速被消灭。徐州治安一时大为好转。在此情况下,张昭和陈登、陆儁、崔琰等人,在徐州开始了大规模的开荒屯田。

所有的一切无主的田地,以及官府新垦的土地,按照刘备的要求,全部登记在官府的名下,然后根据各郡国户口人数,授予诸户耕种。因官田的所有权在官府,百姓无权转卖,只有耕种的权利。这等于是变向断绝了大户们趁着旱涝饥年吞并田地的可能,也等于是把大户们的佃农,变成了官府的佃农。

就在徐州一派热火朝天的时候,刘备轻车简从,又进了书院。

第三百四十五章 书院见闻

上次在书院格物科发现韩塈,水排由是横空出世,解决了青州方面冶炼高炉的供氧助燃问题之后。刘备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还是上一次和荀彧商议在书院中试行科举,录取了一批士子以充实郡县的时候,刘备曾过来勉励了诸士子一番。

科举的效果不太理想,参与的人非常少。而且绝大多数都出自寒门。这个时候的读书人,大多数都出自世家士族。一个家庭如果很贫困,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求学的。除非有人看好你并进行资助。世家子弟们想要出仕,途径多得很。拜访名人进行干谒,或者互相举荐,或是让郡县守令征辟……如此种种。

还有一种人,屡辟不就,如此便可以坐拥声价,你推辞的次数越多,天下人就会对你越期望。颇有几分你若不出,奈天下何的意思。比如当年的袁绍,以及后世的王安石。都是典型的例子。而世家子弟们一旦出仕,在县最码是县丞、主簿;在郡则要么为从事,要么为郡丞;至于公府征辟、朝廷召请,不是博士就是郎中。所以刘备意欲科举选人,以充麾下郡县诸曹掾吏。很多世家子弟对此不屑一顾。以为这些小吏整日纠缠于俗务,是浊事官。不愿为之。而参加科举的人,除了一小部分是有着远大志向的,其他便是家中没有太好的出仕途径的寒门子弟。

这里的寒门,并不是指贫困家庭的普通百姓,而是指门第比较低的的庶族,比如县里面的中小地主之类的。

刘备一心一意要搞选官制度改革,但落得如此结果,他也是颇为无奈。也只能是一面命人严格把关荐举用人,一边慢慢等待时机了。

今天他再次来书院,一是顺便探望一下恩师郑玄,老人家七十多岁了,应该在家享福的,如今却为了他一心扑在书院上。

得益于刘备的大力支持和左伯纸的发明。郑玄已经把他以前的著作,重新整理了一遍。然后重新出版,发行天下。《三礼注》、《毛诗传笺》、《周易注》等等经书注释,皆为天下士人所宗。郑玄自己也著有《天文七政论》、《中侯》等书。其一生所作煌煌数百万言。郑玄不但注释诸经,还在音韵学、训诂学,以及解释律令方面,作出了非常大的贡献。其对青州甚至是整个华夏在文化的传承和推进方面,所起的作用和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如今的郑玄,在青州倍受礼遇,生活条件比起历史上的他来,要好上许多。而且也没有在晚年遭遇丧子之痛。爱子郑益恩如今侍奉膝下,把他照顾得非常周到。郑玄舒心顺气,这精神别提多好了。每日里讲学释经,管理书院,忙个不停。

刘备过来,陪老师坐谈了一会,便辞别来到了格物科。这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地。格物科因为成天搞些奇奇怪怪的试验,来格万物之性与理,因此院子是一再扩建,越来越大。刘备刚进来,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嘴中不停的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刘备在外面笑道:“何事如此惊讶?”

有人不耐烦正欲回嘴,回首一望,见是刘备,大吃一惊,于是连忙深揖一礼,道:“拜见使君。”

刘备摇了摇手,笑道:“勿需多礼。”诸人回过神来,纷纷让开一条路来。刘备便抬足往前行去,待见了中间那物,刘备也不禁目瞪口呆,一脸懵然。

只见中间有一口大锅,下面火焰熊熊燃烧。铁锅密封,上面有数根竹管,竹管上又连着二个球体,球体上各站一小人,正随着球体的不断滚动而厮杀在一起。两个小人惟妙惟肖,各举刀剑,你来我往的,斗得好不激烈。那口大锅旁边有两人一站一坐。坐着的士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模样,正埋头往铁锅下面添柴。站着的那个,长身玉立,声音清朗,正在为围观的士子们在作介绍。刘备定睛一看,那不是诸葛亮,又是何人?

只听得诸葛亮道:“刘使君曾言,世间万物,皆有其性。船行于水是浮力,物往下坠是重力。我与德衡经过连日观察,发现用铫子烧水,水开之时,壶盖会被一股力量往上托起来。这股力量,来自于水沸之时产生的一种雾。现在我与德衡便做了这个小试验,烧水收集这种雾气的力量,看看它的力量有多大,可以做什么。好了,通过这两个小球,我们可以看到,这种雾气的力量并不小……”

正滔滔不绝的时候,诸葛亮看到了刘备。忙停了下来,又踢了坐着的马钧一脚。马钧抬头一看,忙站了起来。两人正欲拜,回过神来的刘备止住他们俩,笑意盈盈的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好嘛,现在就开始研究水蒸汽了,过阵子你们是不是要把蒸汽机给我弄出来?诸葛亮我知道你博学多才,史载说你长于巧思,又是造木牛流马,又是造诸葛连弩。不过如今在书院里,你不好好学习,怎么整天研究这些?难道现在就开始要搞发明了?这样子的话,未来的丞相会不会走偏了路变成一个发明家?

刘备摇了摇头,又看向马钧。马钧,字德衡,扶风人。家贫,拙于言辞而精于巧思。闻青州书院对能考试入学的士子有补贴,于是遂求其父携他自西向东,横跨大半个帝国,来到青州。而后马钧不负众望,一举考入青州书院,于院中受学。

马钧是历史上名符其实的大发明家和机械专家。史载他不但改良了织布机,还发明了排灌水车,研究制造出了已经失传多年的指南车,改进了诸葛连弩和发石车,还奉旨为魏明帝制造了水转百戏的传动木偶。他到了书院,知道有个格物科之后,简直是如鱼入大海。彻底的迷上了这里。整日里呼朋唤友,与士子们一道格物致知。

那日看到诸葛亮对着一个烧水的铫子看了许久,便上前发问,诸葛亮便说其因。结果马钧听了,亦是大感兴趣。两个痴人凑在一块观察,都是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没多久,就把利用水蒸汽作为动力的传动机械给做了出来。并于今日当众演示。

这种既能涨见识又好玩的东西,甫一露面,便在格物科中引起了轰动,于是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来看。直接把这里给堵了个结结实实。

刘备收拢心神,看着两人笑道:“不错,格物致知,最重观察与实践。先格,而后方知其理。此雾因水而生,唤之蒸汽可也。”于是好生勉励了几句,又与诸生讲了几句话,这才匆匆往格物科后面赶去。

刘备走后,诸生围住二人,不停道贺。这二人看来是入了刘使君之眼了。未来前途无限呀。诸葛亮倒是一脸从容,他叔父与兄长皆已出仕,他的前途自然是不用担心。倒是马钧年纪稍小,心性跳脱,听人诸生美言,喜不自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四十六章 火药问世

刘备今天来格物科另有要事,不过无意间见到诸葛亮和马钧所作的实验,也算是意外收获了。路上,刘备心道,人民的智慧不能小觑啊。格物科要时常关注着,谁知道哪天里面就会蹦出个大神出来。

在亲兵的护卫下,刘备一路穿行,到了格物科的后院,此地已经是罕有人迹。再往前行,便出现一道墙,墙边有门,左右有甲士巡弋守卫。

刘备推门而入,里面是很大的一块空地。空地上,挖有各种坑洞,以及东一堆、西一堆的矿石。

里面,已经有一个道人在等候了。见了刘备,忙拜道:“贫道清阳,见过主公。”

刘备一摆手,道:“勿需多礼,清阳,你急急上报,言火药一事,已有进展。我已来此,可速试来与我观之。”

清阳闻言,遂使两个道童埋了一包物事于土中,而后点燃引火索。数息后,一声微震响起,土块炸裂,散向四方。

刘备看了看还弥漫着青烟的坑洞,看着清阳道:“便是如此?”

清阳对道:“主公,此小量也,若以巨量埋之土石之下,以火焚之,声震于天,无物不燃无物不炸也。”

刘备听了,心中怒气渐生。我让你给我研究火药,几年了你就给我看个小炮仗?信不信我先把你给点了?

道士清阳,数年前来到青州,来见刘备,自称是王屋山中客。会点石成金之术,特来青州向刘备献仙丹。

刘备也比较好奇。因为黄巾之乱的连锁反应,青州境内的道士不是被杀了就是逃往他乡。难得有个道士能主动来投的。又想王屋山乃道家名山,《列子》中愚公曾在此移山。说不定其中真有高人也说不定。于是乃命清阳来见。

结果见了之后,大失所望。清阳对道家典籍倒是说得头头是道。老、庄之说倒背如流。但却不是刘备想象中的高人。让他表演下点石成金之术,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当场被刘备揭穿之后,刘备就要让人把这妖道给下狱治罪。

结果清阳大喊他真的会点石成金之术,只不过是需要时间准备罢了。刘备心想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表演。结果清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颗矿石,然后开始用炭火来烧。看到这里,刘备兴致全无,都不用看结果了,就知道这清阳不过是从矿石中提炼金、银罢了。清阳摆弄一番之后,见刘备兴致缺缺,大惊失色,生恐自己性命不保,又忙献上丹方,说这是黄帝传承下来的,要是能够收集全材料,丹成服之,便可长生不老。

刘备大怒,心想你这妖道,还在胡言乱语来惑我,休怪我不客气了。拿过丹方瞟了一眼,却无意中见其中有硫磺、木炭等物列于其上。忽然间心中便是一转,暗道火药不就是这帮闲得没事干的家伙给无意中弄出来的吗?不如留其替我研究火药。

于是,遂扣清阳,查清其底细之后,把他家三族都给迁来青州。然后命其替青州研究火药。清阳是一个外丹派的爱好者,一心沉迷于炼丹之术。其辗转于四方,曾屡为诸侯王座上客,为诸侯王炼制仙丹。谁知道这次到了青州,竟然就失手了。早知道刘备对仙丹不感兴趣就不来了。清阳被刘备扣押,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又呼朋唤友,招引了许多外丹派的圈中好友,一起过来为刘备服务。

刘备对于火药,也不是一无所知,于是遂告诉清阳,硝石与硫磺、木炭一起混合,可得火药。

于是清阳便开始了长达数年的漫长试验。可惜刘备除了这三种原料外,对火药便是一无所知。所以清阳一直进展缓慢。也不是他故意拖延,因为外丹派道士的天性,他和其他道人对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充满了兴趣。有了刘备这个大东家,自然是要优先开始他们的试验才行。于是他们一边研究火药,一边也开始搞自己的私货。

刘备事务繁忙,哪里能一天到晚盯着。也只能是时不时的派人来催促一二。在这几年中,有二个道士因为服用了自己炼制的仙丹从此仙去,有一个道士和三个道童在配制火药的过程中失火被烧死,幸好他们配药的地方,被刘备安置在城外……

被刘备遗忘一段时间之后,这次清阳竟然破天荒的主动汇报,说火药研制已经出现了飞跃式的突破。刘备闻报大喜,于是一路兴冲冲的赶来格物科后院的试验场所,观看清阳给他带来的惊喜。

谁曾想,惊喜就是炸飞一层薄薄的土块?这样的威力,后世随便一个炮仗都能做到吧?正欲发作。便见清阳道:“主公勿急。此乃城内,贫道不敢携带巨量火药进城,故先以小量来献主公。主公月底若有闲暇,可移贵步至城外,到时贫道再与主公试此火药之威。”

刘备听了也觉得清阳说得有理,于是便点头道:“既然如此,吾便拭目以待了。清阳,火药若能如吾之意,吾将不吝名位之赏。”

清阳大喜过望,连连谢过。

一晃便到了月底,刘备一直惦记着此事,遂命亲兵去问清阳。清阳回复道次日可也。于是,第二日,刘备披挂整齐,在亲军的重重护卫下,带着荀彧与卢敏等几人,一路疾行,往城外而去。

到得一处堡垒所在,只见此处左有高丘,右有河流。周围又有甲士来回守卫。刘备也不进去,便命亲兵唤清阳来见。不一会,一群道人便自堡垒中鱼贯而出。清阳一马当先,来见刘备。道:“主公,还请随我来。”

于是刘备跟着清阳到了一处平地。然后清阳便指挥道人搬了一个巨瓮,于平地上挖坑埋之。又于坑上堆满土石。一切准备好了之后,清阳便拿了火把,点燃长长的引火索。嗤嗤声中,青烟袅袅,引火索不一会便变成了地上的一条白灰。

忽然闻,只听得一声闷响传来,轰的一声,地上土石纷纷扬扬,飞上半空,旋又洒落如雨。卢敏与荀彧等人皆惊,不知此乃何物。

爆炸过后,刘备命刚才挡在他身前的诸甲士散开。待烟雾散尽后,率诸人前往观看。一看之下,巨瓮已经粉身碎骨,地上也炸出了一个大坑,上面的土石已然四散,露出一片焦糊色来。

刘备点了点头,心道确实是比以前大有进步,之前清阳捣鼓火药不过是能表演个烟雾焰火,现在却是真的能爆炸了。虽然爆炸威力不大,拿它去炸城墙什么的也不可行,毕竟城墙的地基又深又厚,轻易不可能撼动。不过用它去吓吓人,或者是炸城门,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就是辽东和徐州那边开矿也用得到啊。而且继续研究下去,谁说不能研制出威力巨大的炸药出来?

对清阳的工作表示满意的刘备把清阳唤了过来,对清阳道:“你困守于此数年,助我青州研制火药有功,你可愿入我府中工曹为官?”这是要论功行赏,兑现对清阳的承诺了。

清阳摇了摇头,刘备一看这什么意思这?于是便又问道:“不欲为官,你欲求何赏?”

清阳脸现为难之色,刘备心想难道是什么过份之事?正欲说话,清阳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帛来,双手献给刘备道:“主公,此我呕心沥血数年,遍观道家典籍所成之丹方。恳请主公替我搜寻丹方中所需之物,我欲开炉炼丹。还望主公成全。”

刘备一脸冷漠的看着清阳,如同看一个死人。不求官不求赏,服丹毒死了几个人了还想着要炼丹。还真是顽固啊。不过你要作死,我也没法拦着。刘备命左右接过清阳手中帛布,然后翻身上马,道:“汝之所请,吾准了。不过,勿得耽误火药之事,否则……”话没说完,刘备忽然发觉,言辞的威胁对这种道家狂人来说,是何等的无力。

清阳见刘备应了,不由大喜。他丝毫不在乎刘备的言语威胁。许多秦汉方士为什么仙丹不成,就是因为他们一辈子都耗在了收集药物和材料上了。如今有了青州牧为他提供炼丹所需,不知道为他节省多少时间。这辈子若能一窥大道之妙,便是立死又如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四十七章 荆扬水战

火药的具体发明时间,众说纷纭。但火药配方第一次明文记载在书籍上,则是唐朝元和三年清虚子所著的里所说的伏火矾法:“硫二两,硝二两,马兜铃三钱半……入药于罐内与地平……烟渐起。”

还是在唐朝,里记载:“以硫黄,雄黄合硝石并蜜烧之,焰火烧手面及烬屋舍者;硝石……生者不可合三黄等烧,立见祸事。”也是在唐朝时期,火药被正式应用于军事。

其实,火药,早在先秦以及汉时,就已经被道家炼丹士给发现了。大名鼎鼎的始皇帝和汉武帝,都是一心想着要长生久视的。于是当时的方士们,纷纷开始替皇帝炼制仙丹。炼丹必不可少的就是炭。而硝石和硫磺,早就被医家视为药材,在成书于秦汉之际的中,硝石和硫磺便赫然在列。

方士们炼丹,弄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用火炼之,提炼出一些火烧不坏水浸不溶的物质后,便自以为若是人服此物之后,就可以吸收这些不朽不腐的物质,从而达到长生不老的效果。皇帝听了竟然也深以为然,于是便命天下方士们炼丹。炼丹时,道士们也知道,很多东西毒性太猛,于是一边在丹方中加蜂蜜等温和之物来中和,一边用猛火来烧灼,以降伏一下硫磺、砒霜等材料的毒性。好使毒性消失或降低。这便是道家伏火矾法的由来。既然丹方中有硫磺、硝石,而蜂蜜和马兜铃以及松脂这些材料用火一烧也便成了炭,所以炼丹炼着炼着便会经常发生火灾和极轻微的爆炸。

火药能燃烧和爆炸,炼丹术士早就知道了。历史上著名的道家高人晋代葛洪在仙药篇中有他用雄黄、硝石、猪大肠油和松脂等一起炼丹的记载;唐初孙思邈也撰有,说用硫磺、硝石各二两,研成粉末……但此物既不能成就仙丹,又还非常危险,是以道家炼丹派对此弃之不用。一直过了数百年,到了唐朝时,此方逐渐流传出来,辗转到了军事家的手中。道士对此不屑一顾,军人却一眼便看出了此物的价值。从此,火药才正式开始被应用于战争。

清阳作为道家的外丹派,自然知道硝石、硫磺等物的性质,又被刘备点明用硝石、硫磺和炭来合成火药。虽然不知道具体配方的比例,又在研究中经常挟带自己的私货。但在这些年无数次的试验中,终于把能够应用在军事用途上的火药给刘备研制出来了。

刘备对火药的提前面世,欣喜非常,心道回去之后,便要让工曹的人来一道配合,研制能够发挥出火药威力的武器了。不然的话,光拿着火药去炸城门,岂不是有点可惜。又想清阳也算是个人才,只是其一心痴迷炼丹,不务正业。真是可惜。

夏五月,张飞在青州,与夏侯氏大婚。张博和夏侯廉都赶来了。刘备本来是想让张飞再等个几年的,毕竟太年幼了。但觉得夏侯氏养在自己府上不太好,又见张飞喜滋滋的等着成亲,便不再管了。你高兴就好,随你折腾吧。刘备自己在江东带了大桥回来,卢珻还好,罗耶珂却是耍了好久的小性子,最近才哄好呢。

却说文聘和刘磐到了荆州,还没歇几日,便被刘表给召了去。原来蔡瑁和庞季南下平叛,久攻张羡不下。刘表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派文聘和刘磐去比较稳妥,毕竟军事非蔡瑁所长。

于是文聘与刘磐两人,复引军南下,来替蔡瑁与庞季。

孙坚得了豫章,便令其子孙策坐镇豫章,自己率军入荆南,支援张羡。刘表得信,大怒,遂命江夏太守黄祖顺江而下,寇掠豫章、庐江两郡。

庐江太守周瑜听了,便率师来讨,两军在彭蠡泽大战一场。黄祖久经沙场,周瑜深通谋略。两个人是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孙策听了,遂遣表兄徐琨来助。徐琨,吴郡豪族,其母乃孙坚之妹。徐琨早早便追随在孙坚身边随他南征北战。多有战功,虽不如孙坚麾下程普、韩当、黄盖等将有名,但其亦同朱治、吴景、孙贲等同列。此时以偏将军之位佐孙策同守豫章。徐琨得了孙策之命,遂率军往柴桑,欲与周瑜合兵一处,共讨黄祖。

方欲渡江,忽见东风大作,江中白浪翻涌奔腾。帐中校尉便劝道:“将军,不如少歇,待风平浪静,再渡如何?”

徐琨道:“军情紧急,公瑾在寻阳等我,延误不得。区区风浪,如何能阻我?”不听,遂率众渡江。

船至江心,忽然上游无数船只一字排开,顺水而下。当中大船之上,黄字大旗迎风挥舞,甲板上端坐一将,横刀于膝,不是那黄祖,又是何人。

徐琨见黄祖兵至,便命甲士操舟,准备迎击。校尉劝道:“将军,此时吹刮东风,战时不利我军,不如走之。”

徐琨道:“我亦欲走,然黄祖蓄势而来,必有准备。不如拚死一战,死中求生也。”

黄祖见徐琨在江面上不逃反而摆开阵势,愕而笑道:“此将倒是有几分胆色。”遂下令全军,准备交战。

不一会,两支船队便逐渐接近靠拢,先是两边弓箭手一阵互射之后。黄祖便命蒙冲舟出击了。外狭而长曰蒙冲,以冲突敌船也。此船不大,船身狭长速度非常快,船首有撞角,专门用来撞击敌船。

蒙冲舟自上游顺水而下,速度迅捷,很快便撞上了徐琨的船队。尖锐的撞角,狠狠的撞入了江东船只的船体当中。小的直接被撞翻撞沉,大的则是一声巨震之后,渐渐开始漏水。徐琨也有蒙冲,只不过他处于下游逆风逆水之下,无法冲击黄祖罢了。

蒙冲舟之中又伏有甲士,撞击敌船之后,便各执刀盾,一跃而起。惨烈的接舷战开始了。徐琨与诸校尉一边以蒙冲游走相救落水的己军,一边操舟来斗荆州军。

一时之间,只见惨叫声四起,无数人翻身落水,血花涌现,便作了江底冤魂,饱了鱼腹。徐琨驾了蒙冲,一路上砍翻无数荆州士卒,连连救起己方将士。众皆驾舟随于徐琨身后,大声呼喝,鼓噪前行。

黄祖在旗舰楼船之上,见徐琨聚众而行,越战越勇,又见江中敌船立有徐字旗号,皱眉一想,忽然抚掌而笑道:“我道是何人,原来竟是徐琨。此人乃孙坚之甥,吾必擒之。”

于是遂命船上投石机射之,以为己军指明方向。黄祖发石射击徐琨,荆州军见了,知其必为江东军主将,于是欢呼一声,齐涌而至,纷纷操舟来战徐琨。

黄祖与徐琨于江中大战,寻阳水寨早有探子探得分明,遂报之于周瑜。周瑜闻信,乃道:“徐琨乃伯符表兄,吾不得不救之。”遂率水军来救。

第三百四十八章 荆扬水战 二

徐琨麾下校尉见荆州水军一涌而来,目标直指徐琨,于是便道:“敌势大,将军可速退。吾等为将军阻之。”

徐琨心道我若稍露退意,全军必溃矣。此乃江中,不死战如何能得脱。于是便一边挥刀砍杀,一边喝道:“吾随主公大小数十战,每战皆先,何尝有惧敌而退也。”遂不退,众将士见主将如此,亦死战。

徐琨奋勇,部曲效死,渐渐杀出一条血路来。徐琨见状大喜,呼道:“儿郎们,将脱矣,随我杀敌!”众将士亦远远望见前方一片空阔江面,于是手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气力。

就在此时,一发石块击中徐琨所乘之舟,舟身震动,一个不慎,舟上数人落水。身后又有无数蒙冲如疾矢般在水上飞驰而来,当先一将,轻甲持弓,腰间却悬了两个铃铛。正是黄祖麾下将领甘宁。

甘宁,字兴霸,巴郡人。少年武勇,游侠益州,聚合意气相投之辈,往来纵横。后来黄巾乱起,他被举为蜀郡丞。刘焉到了益州,不喜甘宁出身,甘宁便弃官归家。刘焉身死之后,赵韪等人立刘璋为益州之主,当时李傕又派了扈瑁为益州刺史。结果扈瑁便在汉中对益州进行游说,又鼓动刘表进攻益州。

当时刘表对刘焉在益州出入乘天子车驾的事情大为不满,认为他有僭越之举。于是遂遣人入益州游说反对派一齐举事,在益州制造内乱。甘宁便是其中之一。结果赵韪等人果断出手,迅速出兵镇压叛乱。在失败之后,甘宁在益州待不下去了,无奈之下,只好率门客、仆从数百来到荆州,投奔刘表。

此时甘宁对刘表而言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又只是一介武夫。刘表又嫌弃他曾纵掠部属杀害官吏,于是闲置不用。甘宁在南阳待得无趣,便率众投了黄祖,在黄祖麾下效力至今。

此番出战,甘宁亦随在军中。他暗忖道,自来荆州数年,刘表见弃,黄祖不礼,大丈夫岂能蹉跎待老耶。今若能斩孙氏大将,必获重用。于是亲率部曲驾蒙冲来取徐琨。

甘宁纵横大江凡二十余年,群聚相随,挟持弓弩,负毦带铃。被民间呼为锦帆贼。士民闻铃,每每望风而逃。这名声可不是白得的。只见他双足立如舟上如站平地,取了弓箭在手,暗地觑准徐琨,待到近前,右手一松,但见一声响,徐琨应弦而倒。

甘宁一箭得手,仰天哈哈一笑,弃了弓箭,摘下腰间宝刀,便命操舟往徐琨处。徐琨中箭,舟上诸众大乱,一时之间,船在水中便慢了下来。被甘宁衔尾追至。只见甘宁一声大喝,猛的跃上徐琨座船,迎着一个扬州兵,提刀便剁。

甘宁性发如虎,不一会,便把舟上扬州兵给杀得干干净净。然后,一脚踩住仍在挣扎的徐琨胸膛,问道:“愿降否?”

徐琨怒道:“宁死不降!”

甘宁性来好杀,见徐琨强硬,当下便道:“便如汝愿也!”一刀砍下徐琨首级,系在腰间。复又持刀来战其余扬州诸舟。

黄祖远远在船上,得见甘宁神勇非凡。道:“勇则勇矣,主公不肯用,吾如何能用之。良可惜哉!”身边将领苏飞听得真切,一一暗记在心。

甘宁大发神威,斩了徐琨,杀得扬州兵一个个手软筋酥。正要收降纳叛。然后闻得鸣金之声,再抬头望去,只见黄祖旗号摆动,正是收兵的信号。

甘宁心有不甘,心想都快完事了收什么兵。遂往见黄祖,乃道:“将军,扬州舟师已败,其主将首级在此。何不一鼓作气,尽收其众?”

黄祖见甘宁言辞激烈,语气高昂,心有不喜,便道:“汝自观之,周瑜已来矣,如何能战?”说完,一拂袍袖,自进船舱去了。

甘宁往江面一望,这才发现,江那边,一片黑压压的船队已经往这边战场过来了。甘宁知道自己刚才语气不好冲撞了黄祖,正欲分说时,却发现黄祖已离开。甘宁望着滔滔大江,讷讷无语。

周瑜来时,黄祖已率舟师退去,只余下江面上延绵数里的战船残骸和抱着船板在江中浮浮沉沉的将士。周瑜打扫战场,将诸人一一救起后,发现徐琨已死,其部亦十去七八,只余数条小船。周瑜长叹一声,道:“我来晚矣。”于是遂率军返。到了寻阳,盛殓徐琨尸身,择日葬之。

孙策与孙坚得报,皆大怒。徐琨比孙策年长数岁,又早早出仕,故与孙策不甚亲近。但再不亲近,这也是孙氏的自家人。孙坚就更心痛了。这个外甥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为自己南征北讨,吃了不少苦。现在自己新得了扬州,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正值盛年的徐琨却早早便战死了。这让孙坚如何不为之心痛可惜,又想起自己妹妹来,更是怒火中烧。孙坚于长沙,面北戟指,骂道:“黄祖老贼,吾誓不与汝干休!”

徐琨既亡,孙策便留鲁肃与吕范坐镇南昌,保持豫章与荆南的粮道通畅。自己则亲提大军,往柴桑而去。欲与周瑜一道,攻打黄祖,替徐琨报仇。

吕范字子衡,汝南人,曾为汝南郡县吏。后因汝南黄巾起,避难寿春,因此结识孙策。吕范有姿貎威仪。孙策见而异之,以礼相待。吕范遂率门客投奔孙策,此时为孙策麾下中郎将。

黄祖大破扬州舟师,又获徐琨首级,遂飞报于刘表。刘表大喜,命将徐琨首级悬首示众,以振士民之心。又厚赏黄祖及其三军。甘宁论功为首,受赏却与黄祖麾下诸将同。心中郁郁,独自归营。

苏飞见之,请见黄祖,对曰:“将军,甘兴霸雄武壮烈,上将之才也。其自益州东来,客居于此,正忧闷失意之时。将军若能重用,其必能为将军效死也。”

黄祖沉吟半晌,乃道:“且容我深虑之。”

黄祖也爱甘宁之勇,但是甘宁已被主公所弃置,若自己重用甘宁,以其之能,他日必能威名远扬。到时自己在主公面前,如何自处?衡量了半天,又想起前番甘宁系了徐琨首级在自己面前言语冲撞的事来。不由暗暗下了决定。

苏飞等了许久,不见黄祖动静。又过几日,忽闻黄祖使人赐甘宁麾下门客财货官职。心中一惊,思道将军怎能如此?

甘宁得知黄祖赐自己麾下甲士财货官位,于是冷眼旁观,不发一言。心中却是想道,如此也好,大浪淘沙,火炼真金。面对黄祖诱惑,能留下来的,才是忠心可用之人。

第三百四十八章 荆扬水战(二)

当前位置: &gtnbspnbspamp;amp;gtnbspnbspamp;amp;gt; 第三百四十八章 荆扬水战(二)h2/h2 h3/h3h1第三百四十八章 荆扬水战(二)/h1作者:青牛道人 字数:2439 推荐阅读:徐琨麾下校尉见荆州水军一涌而来,目标直指徐琨,于是便道:“敌势大,将军可速退。吾等为将军阻之。”

徐琨心道我若稍露退意,全军必溃矣。此乃江中,不死战如何能得脱。于是便一边挥刀砍杀,一边喝道:“吾随主公大小数十战,每战皆先,何尝有惧敌而退也。”遂不退,众将士见主将如此,亦死战。

徐琨奋勇,部曲效死,渐渐杀出一条血路来。徐琨见状大喜,呼道:“儿郎们,将脱矣,随我杀敌!”众将士亦远远望见前方一片空阔江面,于是手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气力。

就在此时,一发石块击中徐琨所乘之舟,舟身震动,一个不慎,舟上数人落水。身后又有无数蒙冲如疾矢般在水上飞驰而来,当先一将,轻甲持弓,腰间却悬了两个铃铛。正是黄祖麾下将领甘宁。

甘宁,字兴霸,巴郡人。少年武勇,游侠益州,聚合意气相投之辈,往来纵横。后来黄巾乱起,他被举为蜀郡丞。刘焉到了益州,不喜甘宁出身,甘宁便弃官归家。刘焉身死之后,赵韪等人立刘璋为益州之主,当时李傕又派了扈瑁为益州刺史。结果扈瑁便在汉中对益州进行游说,又鼓动刘表进攻益州。

当时刘表对刘焉在益州出入乘天子车驾的事情大为不满,认为他有僭越之举。于是遂遣人入益州游说反对派一齐举事,在益州制造内乱。甘宁便是其中之一。结果赵韪等人果断出手,迅速出兵镇压叛乱。在失败之后,甘宁在益州待不下去了,无奈之下,只好率门客、仆从数百来到荆州,投奔刘表。

此时甘宁对刘表而言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又只是一介武夫。刘表又嫌弃他曾纵掠部属杀害官吏,于是闲置不用。甘宁在南阳待得无趣,便率众投了黄祖,在黄祖麾下效力至今。

此番出战,甘宁亦随在军中。他暗忖道,自来荆州数年,刘表见弃,黄祖不礼,大丈夫岂能蹉跎待老耶。今若能斩孙氏大将,必获重用。于是亲率部曲驾蒙冲来取徐琨。

甘宁纵横大江凡二十余年,群聚相随,挟持弓弩,负毦带铃。被民间呼为锦帆贼。士民闻铃,每每望风而逃。这名声可不是白得的。只见他双足立如舟上如站平地,取了弓箭在手,暗地觑准徐琨,待到近前,右手一松,但见一声响,徐琨应弦而倒。

甘宁一箭得手,仰天哈哈一笑,弃了弓箭,摘下腰间宝刀,便命操舟往徐琨处。徐琨中箭,舟上诸众大乱,一时之间,船在水中便慢了下来。被甘宁衔尾追至。只见甘宁一声大喝,猛的跃上徐琨座船,迎着一个扬州兵,提刀便剁。

甘宁性发如虎,不一会,便把舟上扬州兵给杀得干干净净。然后,一脚踩住仍在挣扎的徐琨胸膛,问道:“愿降否?”

徐琨怒道:“宁死不降!”

甘宁性来好杀,见徐琨强硬,当下便道:“便如汝愿也!”一刀砍下徐琨首级,系在腰间。复又持刀来战其余扬州诸舟。

黄祖远远在船上,得见甘宁神勇非凡。道:“勇则勇矣,主公不肯用,吾如何能用之。良可惜哉!”身边将领苏飞听得真切,一一暗记在心。

甘宁大发神威,斩了徐琨,杀得扬州兵一个个手软筋酥。正要收降纳叛。然后闻得鸣金之声,再抬头望去,只见黄祖旗号摆动,正是收兵的信号。

甘宁心有不甘,心想都快完事了收什么兵。遂往见黄祖,乃道:“将军,扬州舟师已败,其主将首级在此。何不一鼓作气,尽收其众?”

黄祖见甘宁言辞激烈,语气高昂,心有不喜,便道:“汝自观之,周瑜已来矣,如何能战?”说完,一拂袍袖,自进船舱去了。

甘宁往江面一望,这才发现,江那边,一片黑压压的船队已经往这边战场过来了。甘宁知道自己刚才语气不好冲撞了黄祖,正欲分说时,却发现黄祖已离开。甘宁望着滔滔大江,讷讷无语。

周瑜来时,黄祖已率舟师退去,只余下江面上延绵数里的战船残骸和抱着船板在江中浮浮沉沉的将士。周瑜打扫战场,将诸人一一救起后,发现徐琨已死,其部亦十去七八,只余数条小船。周瑜长叹一声,道:“我来晚矣。”于是遂率军返。到了寻阳,盛殓徐琨尸身,择日葬之。

孙策与孙坚得报,皆大怒。徐琨比孙策年长数岁,又早早出仕,故与孙策不甚亲近。但再不亲近,这也是孙氏的自家人。孙坚就更心痛了。这个外甥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为自己南征北讨,吃了不少苦。现在自己新得了扬州,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正值盛年的徐琨却早早便战死了。这让孙坚如何不为之心痛可惜,又想起自己妹妹来,更是怒火中烧。孙坚于长沙,面北戟指,骂道:“黄祖老贼,吾誓不与汝干休!”

徐琨既亡,孙策便留鲁肃与吕范坐镇南昌,保持豫章与荆南的粮道通畅。自己则亲提大军,往柴桑而去。欲与周瑜一道,攻打黄祖,替徐琨报仇。

吕范字子衡,汝南人,曾为汝南郡县吏。后因汝南黄巾起,避难寿春,因此结识孙策。吕范有姿貎威仪。孙策见而异之,以礼相待。吕范遂率门客投奔孙策,此时为孙策麾下中郎将。

黄祖大破扬州舟师,又获徐琨首级,遂飞报于刘表。刘表大喜,命将徐琨首级悬首示众,以振士民之心。又厚赏黄祖及其三军。甘宁论功为首,受赏却与黄祖麾下诸将同。心中郁郁,独自归营。

苏飞见之,请见黄祖,对曰:“将军,甘兴霸雄武壮烈,上将之才也。其自益州东来,客居于此,正忧闷失意之时。将军若能重用,其必能为将军效死也。”

黄祖沉吟半晌,乃道:“且容我深虑之。”

黄祖也爱甘宁之勇,但是甘宁已被主公所弃置,若自己重用甘宁,以其之能,他日必能威名远扬。到时自己在主公面前,如何自处?衡量了半天,又想起前番甘宁系了徐琨首级在自己面前言语冲撞的事来。不由暗暗下了决定。

苏飞等了许久,不见黄祖动静。又过几日,忽闻黄祖使人赐甘宁麾下门客财货官职。心中一惊,思道将军怎能如此?

甘宁得知黄祖赐自己麾下甲士财货官位,于是冷眼旁观,不发一言。心中却是想道,如此也好,大浪淘沙,火炼真金。面对黄祖诱惑,能留下来的,才是忠心可用之人。

第三百四十九章 曹操南图

却说孙策与周瑜兵合一处后,便尽起舟师,一路逆水而上。两人合力,一路势如破竹。连破下雉、蕲春诸县。直攻到鄂县时,方为江夏水师所阻。

江夏郡,因境内有长江与夏水(汉水的古称)而得名,故称江夏。此时黄祖正在夏水入江处筑夏口水寨,闻扬州水师攻至鄂县,大吃一惊。鄂县与邾县一左一右,扼守长江水道。若其被扬州兵攻破,江夏则难保矣。此时荆南三郡已反,武陵危急,若江夏再抵不住敌军,荆北四郡必定震动不安。

想到此处,黄祖便急匆匆率了大军,顺江而下,直扑鄂县。就在黄祖和孙策双方在鄂县摆开架式,随时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曹操也出兵了。

曹操细作探得荆南三郡反叛,归了孙坚。而孙策与周瑜又率水师攻打江夏。连忙上报。曹操得信大喜。如今荆州乱象已显,自己正好趁刘表南下平叛之机,率军南下,夺取荆北。

南阳郡,领三十七城,最高峰时,在册人口几达四百万。这么一个繁华所在,经过黄巾之乱;刘、袁之争后,丁口仍然有近二百万之巨。刘表来镇荆州之后,将南阳一分为二,分为南阳郡和章陵郡。各置太守以治之。便是如此,南阳亦有百万之众。如今坐镇南阳的,正是张绣。

张绣自来荆州后,这几年好吃好喝的,倒是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这日于府中,忽听细作来报,说曹操在豫州,兵马连动,似有南来之意。

张绣听了,心中一惊。他在南阳,说是为刘表抵御外敌,可他兵少将寡。此时又听闻荆南已反,刘表正忙得不可开交。若曹操举大兵来犯,他自问真抵挡不住。于是连忙命人请贾诩过府。

贾诩在张绣军中,过得也很滋润。张绣以长辈之礼待他不说,对他基本上也言听计从。不如在凉州时,过得有点朝不保夕。此时听闻张绣有请,知有要事也不拖延,连忙来见。

张绣见了贾诩,便道:“贾公,今闻曹操兴兵,欲来犯南阳。我兵少,恐非其敌。还请贾公教我。”

贾诩想了想,便道:“将军,若依我之计,莫如举郡以献,率众降了曹操。”

贾诩一言即出,如石破天惊。张绣听了张口呐舌,贾公我要你教我退敌之策,你怎么上来就要我投降?

张绣连忙道:“吾受刘景升恩,得守此地数年。当年曾言为他北御强敌。今曹操南来,吾岂能不战而降。背信弃义之事,吾不为也!”

贾诩是个典型的只顾自己安危不管他人死活的家伙。当年为了活命都敢煽动凉州诸将攻破长安,挟持天子。长安城破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贾诩而做了冤死鬼。现在投降曹操又算得了什么事。

贾诩见张绣如此,便和声劝道:“将军且听我道来。如今荆南三郡已反,孙坚已入长沙;而孙策又率众攻打黄祖甚急;此时曹操若来,除了将军,刘景升用何将以御曹操?且将军来荆州也久,应知刘景升其人。其虽爱民养士,开经立学。将荆州治理得一派祥和景象。然则刘景升好于坐谈,数年来立意自保而无四方之志。此天下诸侯争雄之时也,将军自度其岂能久乎?

曹操则不然,其以一郡起家,不过短短数年便虎踞兖、豫两州。丁口数百万,带甲无数,麾下谋臣如雨,战将如云。观其欲图荆州,便知其必有称雄天下之意。将军若能献南阳,使其不战而得天下名郡,纳丁口百万。其必爵将军以高位。倘使将军能助其夺荆州。曹操王霸之业成矣。将来天下平定之时,云台论功,以将军本事,封妻荫子,指日可待。而万户之封,何足道哉?”

贾诩可以说是分析得很透彻了。从目前要面临的现状以及将来的远景规划,都掰开了揉碎了来讲给张绣听。希望张绣能听从他的意见,避免有刀兵加身的危险的同时,也能够选择一个比较好的前途。他跟随在张绣身边好几年,张绣对他很不错。贾诩也是一个念旧情的人,所以是真的很用心的在替张绣谋划。

至于自己的前程,贾诩没怎么考虑过。他觉得以自己之能,将来不管得到天下的是谁,都会有他的一碗饭吃。当然,要是张绣肯听他的,降了曹操。混得好了,他也能顺便水涨船高不是。

张绣挣扎了许久。心中一边是与刘表的盟约,一边是生命以及未来的高官厚禄。确实难以选择。最后,张绣闭上眼睛,口中蹦出几个字:“刘景升有难,吾岂能弃之。曹操若来,吾当为其拒之。”

贾诩听了,不禁愕然,一边摇头一边心道张济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侄子。真是奇哉怪也。贾诩深信,此时不管是换了凉州诸将谁来,保证会听他的二话不说投降。

不过既然张绣做了选择,贾诩也不得不听。于是便向张绣告辞,临行又道:“既然将军决意如此,那便还请将军早早准备吧。曹操不来便罢,一来必然是以泰山压顶、雷霆万钧之势而来。”

张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于是便命人送贾诩出府。

夏六月,曹操留郭嘉、陈宫、夏侯惇等镇守兖、豫。自己则率戏志才、夏侯渊、曹仁、曹洪等诸将,兴兵五万,号称十万,直扑荆州而来。

此时,诸侯们是完全甩开天子,自行其事了。袁术称帝之前大家还好歹收敛一点,想干点什么不管朝廷同不同意,先上道表再说。如今是直接扯下那块遮羞布,不管不顾了。就像孙坚攻打荆州和曹操兴兵一样,没有人知会朝廷一声,朝廷也如同不知道一般,冷眼旁观。

曹操果然是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大军直扑鲁阳,围攻二日,鲁山上的兵寨先被曹军所破,曹操亲族大将曹纯与曹休率死士持刀步战,死伤累累的同时,也攻破了鲁山营寨。破营之后,曹纯下令不纳将,将降卒尽数屠之。

曹纯字子和,曹仁之弟,擅骑战。曹休字文烈,曹操族子,曹洪亲侄。武勇非凡,被曹操视为曹家千里驹。二将奉令攻鲁山,因麾下健卒死伤颇多,故而迁怒降卒。

鲁山既失,鲁阳外无依托,城遂破。曹操大军进驻鲁阳,稍作休整后,又连下犨县、叶县、堵阳等诸县。兵锋直指博望。

贾诩闻信,一面让张绣速速汇报刘表,催促援军。一面让张绣收缩兵力,全力保住淯水一线。张绣从其言而行,而后又叹道:“可惜长安如今又乱作一团,否则吾使书信一封,求援李、郭。其必来救我。”

李催、郭汜诸将如今在长安,又不知道为什么引兵各自相攻,自开春以来打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贾诩听了,心中暗想,要想等李、郭来援,哪里还来得及。现在只能指望刘表能够及时派出援军了。不然的话,南阳便真的完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五十章 求援四方

刘表在荆州,得了南阳张绣告急之信,大惊。此时荆南危急,江夏大战一触即发。偏偏曹操也不甘寂寞,引兵南来。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刘表忙把众臣给召了来,商讨对策。群臣除了让刘表速遣援军往南阳外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出来。荆州南边是交州。

交州被士燮兄弟把持,荆州方面好不容易安排了两个钉子进去,吴巨却与赖恭不和。交州指望不上,东边的扬州、西边的益州、北边的曹操,都是刘表的仇家。放眼望去,诸臣僚也有点傻眼,我荆州一向与人为善,怎么抬头一看,实然就有种举世皆敌的感觉了。

蒯越出众献策道:“主公可先援南阳,以坚张绣之心。而后遣使往长安、袁绍与青州此三处求援。若有一路援军来,我荆州无忧也。”

刘表心想,对啊,着急也是无用,且先让张绣与援军一道抵御曹操。再遣使求援四方。料袁本初与刘玄德等必不欲见曹操伐我也。

于是遂从蒯越之言,命蔡瑁率二万步骑往南阳,增援张绣。然后又派了三路信使日夜兼程求援去了。

刘备在青州,得了刘表援信,与诸臣道:“荆州危矣,不得不救。”遂命关羽击朱治,陈到自彭县攻沛县。以解荆州之危。

孙策与周瑜率了舟师,攻打鄂县甚急。黄祖率了众将拼死抵住。孙坚于长沙敌住文聘与刘磐,孙策若再把江夏给攻破。到时荆北震动不说,文聘与刘磐后路便会被截断。这样一来,荆州将会尽为孙氏所有。所以孙策和周瑜两人在鄂县,抖擞精神,攻势如火。而黄祖也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也亲冒矢石,前临指挥。

两家是打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亦不肯罢休。这日,孙策见鄂县屡攻不下,便对周瑜道:“鄂县不下,甲士不敢死也,今我亲率诸将前往,定破此城。”

周瑜劝道:“为将者,岂能不顾三军而为悍卒乎?伯符可自镇军中指挥,吾与诸将往。”

孙策自诩骁勇,哪里肯听,道:“公谨还留军中,吾自往之。”于是遂留周瑜坐镇军中指挥,自己则率了身边诸将,披甲执刀,前往攻城。

临行,与诸将士道:“鄂县小城耳,吾自起事以来,江东诸城攻无不拔,今被阻此,深以为耻。吾将前行,为诸卿挡矢石,诸卿且随我身后杀贼。”

众将听了,满面羞惭,鄂县久攻不下,竟然逼得主将亲冒矢石,亲临前线。这让他们这些自命武勇的家伙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于是人人奋勇争先。甲士们见主将与诸将先登,亦拼死而战。

城下鼓声隆隆,士卒鼓噪呐喊。空中两军弓箭手不停对射,城头上不时泼下滚烫的开水,扔下装满石灰的灰瓶。无数的扬州兵攀援到了城头,又惨叫着从高处跌下。这一战的胜负,将由荆州和扬州士兵之间勇气的对决来决定。什么指挥艺术之类的,到了此处,通通已经失效无用。

黄祖和周瑜,各自立在己军望楼之中,远远望着这如地狱一般的杀戮场。一边体会着战争的残酷与惨烈,又一边冷漠镇定的调兵遣将。一队队的生命,在他们眼中只如棋子,随时投放至己方的薄弱处。

这边,在孙策的带领下,蒋钦、周泰、邓当、吕蒙、凌操、凌统诸将,率了一伙死士,皆口衔利刃,手持小盾,迅速从一角开始攻城。

城下,弓箭手们在孙策堪堪爬到城头时,箭矢呼啸而至,孙策借此机会,一个翻身,便跃上了城头。然后手中大刀横扫,挡住刺来的无数枪尖,为身后的袍泽们争取了上来的时间。

城头这一片地方,箭矢将许多荆州兵钉在了地上,横流的鲜血和不停的哀嚎,告诉孙策,这就是机会。

此时,一队队的荆州士卒又涌了过来,迈着坚定的步伐,挥舞着尖锐的长枪,眼睛里迸发出凶光,嘴里嗬嗬咆哮着,不住前行,只欲把这群侵犯他们家园的贼兵给乱枪捅死。

孙策大喝一声,不管不顾,便迎着枪阵冲了上去,旁边蒋钦周泰护住孙策两侧,随其厮杀。身后诸将看了,也发一声喊,个个持了利刃,奋勇而来。

有了这么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伙,荆州兵的抵抗便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了。一队队的士兵被割麦子似的砍翻在地,鲜血浸红了这片城头的每一块地砖。

孙策率了诸将在城头越战越勇,而一批批的扬州甲士也自此处登上了城头,长枪兵,刀盾手,弓箭手,阵营越来越全,孙策进攻起来,更显得游刃有余了。

黄祖很快便发现了这处城头的异动,他早先不以为意,只派了一队队人马去守城。结果己方将士很快就覆灭了。黄祖正欲派人探时,小校已来报:“孙策率诸将攻城,勇不可挡,是以败退。”

黄祖得报大喜,孙策竟然如此轻率胡为。他以为他是不死之身么?黄祖遂命道:“死活不论,获孙策者,封侯拜将!”黄祖暗暗打定主意,便是拼得鄂县失守,也要把孙策给拿下。让孙坚来犯我荆州,到时孙坚先失其甥,再失其子,看他心痛不心痛。

荆州诸将士闻之,又惊又喜。惊的是孙策居然亲率甲士先登,喜的是有这么一条大鱼,要发达了。于是纷纷往孙策处涌来。

孙策率了众将大杀四方,所向披靡,只杀得荆州军节节败退,好不痛快。正自打算一鼓作气,攻到城门处时。忽见四面八方,敌军源源不断而来。孙策环视四顾,知道自己被黄祖给发现了,却也不惧,哈哈大笑,道:“诸卿还能战否。”

诸将齐答道:“力能死战!”

孙策把刀一横,道:“随我杀敌!”随后便猱身而上。

瞬间,刀光乍起,血肉横飞。在勇猛和彪悍上,荆州军因为境中多年无战事,比起连年大战中锤炼出来的扬州兵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本来有着鄂县坚城为依托,对付扬州兵自然也是无所畏惧。但这一当面交锋,更多的差距便瞬间显露了出来。

除了勇悍之外,战阵的配合,杀人的技巧,以及临阵的反应。荆州兵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又兼有孙策等虎狼之众,虽然荆州军人多势众,却仍然奈何不得孙策。两军纠缠在一起搏命厮杀,渐有久持之势。黄祖看得心烦意乱,城头这块拿不下,城下的攻势却是更猛了。受了孙策的刺激,一波一波的扬州兵拼死冲击。城下尸体已经堆积如山了却仍不肯停。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纵然是连日攻防,荆州兵皆已双手血腥视生死如无物。见了扬州兵的悍不畏死,那颗坚硬如钢铁的心脏也不禁为之颤抖一下。

甘宁在远处,心道前番我阵斩徐琨,黄祖你不赏,此次若我获了孙策,如此殊功你若无赏,有何面目统率三军耶?遂挟箭持刃,来取孙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五十一章 鄂县失守

甘宁得到近前,忖道,孙策这厮,身边死士悍卒颇多,吾以一人之力,恐战之不下。且以弓箭射之。

于是取了弓箭在手,瞄准前方跳跃纵横的孙策,应弦就是一箭。旁边心神警惕暗中提防的蒋钦听得风声恶,忙举盾往孙策跟前一站,只听得突的一声响,箭矢穿盾而过,又刺破蒋钦左肩皮甲,险险钉入蒋钦肉中。

蒋钦大骇,此必荆州军中神射也,忙欲大呼,让众人提防。忽然间,又是数声弦响,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凌操虎吼一声,推开孙策。自己却是身中两箭,倒地不起。

这时孙策方才回过神来,知道是有人暗施冷箭,凌操舍命救了自己。见倒在血泊中的凌操,孙策胸中怒气翻腾,出离愤怒的他口中一声咆哮,双手拖了刀,便势若疯虎般冲入荆州军阵中,提刀便砍。

蒋钦见凌操已死,本欲劝孙策撤退,却见孙策冲入敌军之中疯狂杀戮,不由顿生同仇敌忾之心,于是遂疾步前行,复护孙策侧翼,随其搏杀。

扬州军见自家校尉被人暗算,不惊反怒,更是人人搏死。甘宁连发三矢,却只射死一个小校,心中不甘,复见孙策不退反进,冲入己军阵中,不由大喜。于是弃了弓箭,提刀在手,来战孙策。

甘宁冲上前来,哇呀呀一阵怪叫,提刀没头没脑的就往孙策头上砍,孙策正杀得痛快,却被来将疾风骤雨般的攻势给抵住。见来将身高八尺有余,膀阔腰圆,孔武有力,便喝道:“来将通名!”

甘宁刀刀不离孙策脖颈,闻言手中不停,口中却是笑道:“孙策小儿,甘兴霸来取你首级也。”

孙策一听,顿时怒发冲冠,一刀劈出,骂道:“好作大言的匹夫,凭你也配!”

甘宁横刀抵住,当的一声响,两刃相交,火花迸现,甘宁心中一惊,想道孙策这厮力气倒是不小。

孙策自负勇力,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上了个力大无穷的家伙,于是两人便你来我往,斗作一团。

斗了数十合,谁也奈何不得谁。甘宁心中叹道,可惜,原以为可以一战而擒孙策,现在却是得走了。久战不下,旁边那几个黑厮也拿着刀只在我身上比划。此时不走,待气力渐消时,便迟了。

甘宁打定主意,荡开孙策掌中长刀,往后一跳,正欲说话,却只听得城下扬州军欢声如潮:“城破矣!”

“胜了!胜了!”

再往下看时,扬州军已经攻破了鄂县城门,正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却原来孙策等人登城,吸引了守城的荆州军主力,人人欲得孙策而甘心,结果便被城下的周瑜抓住破绽,全力而上,一举攻破城门。

甘宁见城门已破,脸色一变,拖刀便走。孙策再欲追时,甘宁已如游鱼一般,消失在了败军之中。

鄂县既破,黄祖自忖军中无人能敌孙策之勇。遂率败军自水门出,撤退到邾县。于是扎下营盘,以拒孙策。

孙策率军入城,收殓凌操尸身后,招来降卒,问道:“黄祖军中,杀徐琨者何人,射杀凌操者何人?”

降卒对曰:“江夏太守黄祖麾下甘宁甘兴霸也。”

孙策听了,愕立当场,好悬没气得吐出一口血来。是了,除了那个贼匹夫,黄祖军中谁人能与自己相斗数十合不分上下?大仇便在面前,自己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毫发无损的轻松逃走!孙策挥了挥手,让诸将退下。自己胸闷,得缓一会儿。

邾县,大战完后,战报也出来了。苏飞见了,便往见黄祖,道:“将军,甘兴霸射杀孙策部将凌操,斩首甚多,当为首功。为何与我等同列?如此恐寒大将之心,将军还请深虑之。”

黄祖满面疲惫,他年纪也不小了。连番大战,让他身体和精神都有些吃不消。听了苏飞之言,一摆手道:“汝且退,吾自有计较。”既然已经决定打压甘宁,那就不管对错,贯彻到底吧。朝令夕改非是军人本色。

苏飞出了黄祖府邸,长出一口气,值此用人之际,危难之时,将军却一意孤行,有功不赏,如何能服众。甘宁只怕是早有想法了。一念至此,便往甘宁府中拜访。

苏飞与甘宁素来交好。甘宁听说是苏飞至,忙亲迎出府。两人于府中置酒闲话。苏飞试道:“还未恭喜兴霸又斩江东大将,再立奇功。”

甘宁听了,眉头紧皱,神情郁郁,叹道:“吾前斩徐琨,今杀凌操,然太守无赏,何其不公也。”

苏飞便知其意,于是邀酒道:“吾曾于太守面前荐卿数次,惟将军不能加用。日月逾迈,人生几何,卿宜自远图,或可得遇知己。”

甘宁沉默半晌,乃道:“吾亦有此志,然不知何所可为也。”他成长在益州,却被刘表哄了造反,不得已客居荆州,却被刘表见弃,数年以来,郁郁不得志,以至于每夜长吁短叹。这次若是决定离开,可得擦亮眼睛观察仔细,半辈子都快过去了,若是再找个不靠谱的主公,这辈子就算完了。

苏飞便自个儿在那掰着手指头给甘宁找下家了:“扬州?扬州水师强盛,正是卿之所长也。”

说完没得甘宁反应,便又自顾自的摇头失笑道:“兴霸先斩徐琨,后杀凌操,恐扬州不能容。扬州不行。”

又道:“又闻曹操率兵南下,与张绣战之于南阳。曹孟德据有兖、豫,雄主之姿也。兴霸自可投之。”

甘宁摇了摇头,道:“曹操虽好,吾却不能投。吾虽不为刘景升所用,但却托庇荆州数年。曹操攻我荆州,助新主而攻旧主,此事吾不能为也。”甘宁少时为贼,祸害地方,后来年长,在家读书明志。这种落井下石的事,若是当年,他干了也便干了。现在荆州乱成一团,他可不愿意给刘表添乱。刘表不待见他,但也有收留他的情分。他若投了曹操,曹操麾下没有擅长水战的将领,必然重用他来攻略荆州。到时他要不要从命?

苏飞听了,心中暗自叹惜,如此有武勇有信义的大将,我荆州却不能用,岂非天意乎?一边叹惜一边道:“如此,兴霸只有一处地方可去也。”

甘宁道:“还请苏兄教我。”

苏飞道:“青州刘备刘玄德。”

甘宁听了,踌躇半晌,乃道:“刘青州海内知名,吾岂不知?然则刘青州亦是宗室,又闻他最重名节。我若投之,其能用我乎?”

刘备别和刘表一样吧,听说这世间的名士,都是一个德行。自己因过往劣迹被刘表轻视,若自己跑到刘备那里,仍然被他弃用,那自己就真的哭都没地方哭了。

苏飞听了大笑,对甘宁道:“兴霸过虑了,刘青州与我荆州刘使君大不一样。”

见甘宁一脸兴趣,笑道:“待你到了青州便知矣。兴霸且放宽心,刘玄德能容黄巾贼酋管亥,并引之为腹心,岂能容不下你?”

又道:“青州道远难行,刘玄德麾下大将关羽眼下正在九江招延俊秀,聘求名士。兴霸可往投之也。”

甘宁听了,心中也是一动,九江不远,虽然要经过扬州数郡,但以自己之能,往之不废吹灰之力也。若能见用,则效死青州;若不能用,走未迟也。

他也不是那犹豫难决之人。于是心中打定主意后,便起身对苏飞深深一拜,道:“若吾能有腾飞之日,必不忘苏兄今日点拨之恩德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五十二章 甘宁出奔

甘宁麾下门客仆从,被黄祖以钱财官职分诱之后,只有数十人誓死相从。苏飞一走,甘宁便召集诸人,道:“吾屡立大功而黄祖无赏,吾今欲东投九江青州大将关羽。卿等若从,共富贵也。若不从,吾亦不怨,可自去。”

众人听了,纷纷出言,道愿随主上一道往九江。还有人甚至说,主上早就应该这么做了。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跟随甘宁多年杀人放火的惯犯,除了杀人,大抵其他手艺也是不太会的。这些人,都是重义轻生之徒,跟了甘宁,便不会背弃。甘宁过得好,他们水涨船高。甘宁不如意,他们也跟着落魄。

如今听说是去投奔青州。一个个是欣喜非常。青州刘备的大名,他们这些剑客游侠,早就听过不止一次,可以说是如雷贯耳。现在自己也有机会去替这传说中的人物效力了,岂能不期待。

又有人说听闻关羽追随青州刘使君多年,擅使长刀,手中兵器数十斤重,有万夫莫当之勇。也不知道主上能与关羽战个几合。

旁边有人插嘴,主上手中兵刃十六斤八两,只怕碰上关羽长刀,便要被磕飞……

甘宁对此已经完全放弃,随便他们胡言乱语够了之后,才清咳一声:“好了,速速收拾,我等连夜出发。以避荆、扬水军。”

众人这才轰然应诺,四散而去。甘宁这伙人,在江面上弄惯风浪,而且在益州时,大江的水流比荆州还要湍急几分。所以对渡江一事,毫不在意。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如何躲过荆、扬水师的拦截。

邾县有了苏飞的配合,倒是无事。甘宁先向黄祖告了假,说身体不适需要静养。黄祖只以为甘宁是因为自己没有赏赐而心中不舒服,所以也便准了。却从未想过甘宁要跑。

甘宁便以散心看病为由,把门客仆从以及家眷都慢慢接到城外。等人齐之后,给苏飞留了个口信,便不辞而别。甘宁屡立殊功而不见用,众将士知道甘宁为黄祖所不喜,所以也与他很客气的保持着距离。这样的一个边缘人消失了,谁也不会在意。

直到十数日之后,黄祖召众将议事时,才发现甘宁失踪了。再命人查访时,得报甘宁家中已然人去楼空,家小门客仆从一个也不见。黄祖这才知道,甘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黄祖气得浑身发抖,又是怨恨又是懊悔。此时孙策提兵又来,而自己却在这关键时刻硬生生把甘宁给逼走了。正要派人追探甘宁行踪,却又不知道其往何处去了。想了半晌,觉得甘宁不可能往投扬州,于是便遣亲信在江夏北方搜索拦截,欲擒之问罪。

又命军中各将,严守秘密,有敢妄言者斩。一是不欲军中议论自己逼走有功之将,以免将士寒心。二是以免孙策知道甘宁逃窜,提前来攻。毕竟甘宁连斩扬州二将,孙策估计也会顾忌甘宁几分罢?在荆州无援军到来之前,能拖得一日便是一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甘宁离了邾县,沿大江左岸昼伏夜行。一路避过扬州水师,有惊无险的到了庐江境内。然后在寻阳城外晃了一圈之后,甘宁便搭上了一家商队,登上其船,一路顺风顺水的到了春谷。

到春谷后,甘宁便率众下船,有门客问,甘宁便道:“有客言,扬州于前方筑牛渚水寨,采石矶水寨,又在秣陵江边建什么石头城。此徐、扬相争之要地,恐不得过也。”原本他们是打算一路乘船直下广陵的。既然前方水寨重重,自己又是逃将,被人发现的机率大。那便还是别冒险了。要是被扬州方面给抓住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甘宁却是不知道,黄祖把他出逃的消息给隐瞒了下来,孙策如今还蒙在鼓中呢。否则他这一路,岂能如此从容。

过了春谷,甘宁便往江对岸行去,又顺水到了巢湖。正欲一路潜行到寿春,忽见乡间大乱,民各逃散。甘宁顺手揪住一个汉子,问道:“发生何事?”

那汉子挣脱不得,乃道:“寿春关羽引军而来,正于前方合肥,与太守朱治大战。我等因此而散。”

甘宁闻之大喜,不用再往寿春了,关羽兵至合肥,正好阵前投之。让其见识见识自己的本领。反正自己在荆州也是和扬州孙策打。于是,遂引众奔合肥,来投关羽。

关羽在寿春,受命招募壮士,训练水师。尚未成军,刘备便传来书信,命其攻打扬州,以解荆州之围。

于是关羽便引军而出。朱治在历阳,闻关羽大军出动,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使人往江东告急。如今庐江周瑜和豫章孙策正率军攻打江夏,若关羽顺淮水而上,进攻庐江,只怕庐江动摇,到时少将军和周瑜便危矣。

于是朱治便引军来阻关羽。关羽正欲引军攻入庐江,闻朱治来攻,亦不愿朱治袭扰自己之后。便想道索性先打朱治,指不定能把九江给打下来呢。遂引军来与朱治战。

朱治兵至合肥,据城而守。又使副将引兵于外,屯于肥水之畔,以为犄角。双方试探性的攻守了几次,谁也没使出全力。

这日,关羽正坐于帐中,忽然有小校来报:“将军,营外有人求见,言是荆州故将甘宁甘兴霸。”

关羽双目一睁,心道他怎么到了此处。于是忙道:“有请。”得益于情报头子管亥这些年的勤恳操劳。青州密探遍布天下各处。尤其是交战区域的情报,管亥总是有办法能搞到第一手的军情资料。甘宁甘兴霸的名字,早就已经摆在了刘备以及关羽这一级别的将领案头了。

甘宁一进营,便感觉到了一片肃杀之气。所见之兵卒,一个个神情剽悍,目不斜视。心中便想道,青州之兵,胜过荆州远矣。于是在校尉的陪同下入营来见关羽。

甘宁一进来,便见帐中站了一将,与自己差不多身高。却是蚕眉凤目,鼻如悬胆,眼似辰星。颌下五柳美髯飘拂。端的是气势非凡。心道,这必定是关羽了,于是便拱手为礼,朗声道:“甘宁甘兴霸,见过关将军。”

关羽见了甘宁,也不禁眼前一亮,心中暗叹好一个壮士。于是便笑道:“可是斩徐琨、射凌操的甘将军。”

甘宁听了,心中一喜,自己的事迹竟然传到关羽耳中了,如此甚好。于是便道:“甘宁流窜湖海之间,不敢当将军之称也。”

关羽于是命人看座。双方一洽谈,关羽这才知道,甘宁是因为在荆州不得志,屡立大功却不见重用,故此弃官来投青州。因青州道远,于是辗转来了九江自己这里。

关羽听了大喜,有了甘宁,主公再获一大将,最最关键的是,青州方面的短板,水师将无忧也。

第三百五十三章 荆州之战

甘宁来投,关羽急报青州。刘备闻这位历史上的江表虎臣竟然辗转到了九江关羽军中,亦是大喜,于是任命很快就下来了。命甘宁为都尉、授兵马使之职,让其在九江,辅佐关羽操练水师。

关羽得信,邀请甘宁,告之其事。又怕甘宁嫌职务太低,特地解释:“我青州军中目前最高职衔乃中郎将与指挥使,如我便是抚顺中郎将兼青州第一军指挥使。中郎将与指挥使以下,便是都尉与兵马使。我军最重军功,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以兴霸之能,他日独掌一军,不在话下。”

隐隐为青州诸将之首的关羽,都只是一个中郎将。甘宁一来就拜为都尉,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要知道,魏延在第五军,因为没仗打,还只是个校尉呢。其实官职大小无所谓,听到关羽亲口说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之后,甘宁心中才一松,觉得是来对地方了。自己一身艺业,不怕立不了功,就怕赏罚不明。如刘表、黄祖一般那才要命。

关羽又命副将吴匡陪甘宁一道熟悉军务不提。却说曹操在南阳,闻报刘备遣将击沛国,众将大惊,曹仁道:“主公,刘玄德若举兵伐我,恐兖、豫不安。不如且收兵,东向以拒青州兵。”

曹操对刘备知之甚深,本身又智慧过人,稍一深想,便笑道:“无妨,玄德此乃围魏救赵之计也。他志在冀州,无意大兵伐我。且随他去,我自命奉孝、元让坚守便是。”

未几,刘备责问的书信亦来,曹操见到刘备信中责自己不奉法令,妄兴无名之师之句时,会心一笑,心道果然如此。

曹操确实没有猜错刘备。刘备只是让徐州两路兵马出动,自己却在青州一动不动的盯着袁绍。袁绍其实也很郁闷,他也接到了刘表的求援信。但是他却按兵不动,以观望青州。如今南方打成一团,若是刘备南下,他便举兵北向,再度讨伐幽州。结果刘备却在青州待着哪也不去。

刘表三路请援,却只有刘备出动了兵马,袭扰扬、豫。虽然暂时还没有明显效果,刘表也稍松了一口气。心中想道,关键时刻,还是自家人靠得住。

张绣在南阳,得了蔡瑁两万步骑来援,底气又添几分。又闻刘备已经出兵来援,心中更是大定,自忖此次荆州无事也。于是遂抖擞精神,来拒曹操。

张绣因己不擅城战,遂请蔡瑁守博望城,自己则率凉州众纵横于城外。曹操远远望见,谓左右道:“凉州战乱迭起,百年不息,故人皆习战,张绣所部,西方上兵也。”言辞中赞叹不已。

旁边典韦听了,颇有不服,对道:“主公,吾所统属,亦天下精锐也,愿往战之。”旁边许禇也跳了出来,欲击张绣,以显威名。这两人,勇冠诸将,麾下所率,皆是军中精锐,不是淮扬剑客,便是百人将。一曰虎骑、一曰豹骑。平日里护卫曹操身侧,战时则摧锋破敌、攻坚拔锐。

曹操听了典韦之言,便道:“虎豹骑兵少,恐难敌张绣。”

典韦怒发冲冠,拜道:“愿受军令,必退张绣。”

曹操遂许之。于是典韦便率了一营之众,出阵来战张绣。张绣遥遥望见若莫千人自曹操大营列阵而出,疑道:“彼欲何为?”再看清楚典韦意图时,不由大笑,想凭千人也想敌我凉州骑,曹操你是白日做梦吗?

于是张绣遂率众前来,与典韦战。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将领,不管他们的身份与来历,在他们的成功生涯中,必然缺少不了血腥和杀戮。张绣自然也不例外。他从束发起,便从军凉州,手中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砍落了多少人的头颅。对于战争,他很熟悉。

马蹄轰鸣声中,看着眼中越来越近的曹军仍然一动不动,张绣心中一动,杀戮中培养出来的过人嗅觉让他感觉到了不妥。于是大喝一声,全军变阵,划了一道弧线,欲从典韦阵前略过。不再直接冲阵。

典韦在张绣率众冲锋时,心脏就砰砰跳动了起来,一支短戟被他握在手中,捏得死死的。他站在阵形的最前方,身披重甲,左手持着巨盾,静候张绣的到来。近了,近了,可惜,最后关头,张绣变阵了。不过饶是如此,典韦也没打算放过张绣,只见他虎吼一声:“投!”然后手中短戟便飞了出去。跟随他的一声虎吼,阵中的部属们都扔出了自己手中的短矛。一片呼啸声中,把堪堪从典韦阵前滑过的凉州骑连人带马钉在了地上。

张绣带着骑马绕了一个圈,发前典韦阵前狼藉一片,无数人尸马尸被篙草一般的铁矛钉在地上,鲜血泅出,把那一块地方染成了深色。张绣一阵后怕,心道好狡猾的敌人,若不是自己见机得快,这一头撞上去,迎面飞来的铁矛如何挡得过?到时死的只怕便不是这些人了。

这种战法,便是典韦与许禇两人研究出来的。他们所率部曲,都是军中精锐,一个个力大无穷。所以身上便皆不配弓矢,各具数支短矛。专门用来对付来去如风的骑兵。他们觉得,骑兵速度太快,弓箭手短时间内只能射出数矢,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不如弃之不用。而他们一个个又都习惯近身厮杀,想着不若放骑兵近前,然后以矛投之。再与之近战。近距离投矛,便是身着重甲,也挡不住这些人的掷投,更何况现在的骑兵都是身着皮甲的轻骑兵了。

虎豹骑的这种思路,已经和麴义的先登营在界桥大破公孙瓒骑兵非常接近了。当时麴义率了区区八百人,等幽州精骑突进到离自己只有数十步的地方时,猛然持刀跃出砍杀,然后又使身后千张强弩齐发,公孙瓒的骑兵遭到如此密集的打击,于是大乱。

当然,典韦让张绣吃了一个大亏的同时,自己这边也略有损失。张绣在快突到曹军阵前时变阵,同时凉州骑也没忘了,将手中的箭矢向曹军射去。虽然虎豹骑都身披坚甲,但在密集打击之下,仍然有人倒下死去。

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张绣便不再直面曹军,而是不停游走在典韦阵前,轮番射去箭雨,以诱曹军投矛。待其矛尽,便可以率骑兵冲锋了。张绣打的好算盘,典韦自然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他命令诸将士举盾缓缓前行,直逼张绣。却是绝不再浪投一矛。

张绣见典韦不上当,顶了个乌龟壳而来,无可奈何的选择了撤退。他虽然有把握打败眼前的这支曹军,但自己肯定也会损失惨重。他的部队是客军,在这里打一个少一个。到时全打光了,刘表还会对他客气吗?

典韦见张绣引骑兵缓缓退却,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长啸一声,遂斩首引军而还。来见曹操,拜道:“主公,张绣退矣。”

第三百五十四章 荆州之战(二)

蔡瑁在博望,见张绣亦奈何不得曹军,心中忧惧。自忖张绣所部乃凉州精锐,昔年随董卓纵横天下。张绣从其叔张济来寇南阳,连破荆州之兵,遂得以据南阳。如此精兵,却非是曹操之敌。荆州如何能挡之?

却说关羽与朱治在合肥相峙连日。这日甘宁观了敌军形势,来见关羽,道:“将军,莫如另使一支军,袭合肥之后。若得浚遒城,朱治不战自败矣。”

关羽在九江日久,自然知道浚遒乃合肥后援,又是朱治屯粮之所。历阳诸县粮草都是先转运到此处,再调拨到合肥前线。他之前也尝试过分兵袭之,不过被朱治防得严严实实,军不得过。见甘宁献策,便道:“吾尝亦试之,然朱治把守险隘,道不得过也。”

甘宁便道:“好教将军得知,步骑不能过,水军却能过也。合肥城外施水上游有一小河,能通小船往浚遒。”

关羽听了,猛的站了起来,朱治老于行伍,把个合肥城守得滴水不漏,攻城拔寨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他可没时间在这里陪朱治空耗。不折腾点大动静出来,扬州如何肯从荆州退兵。

于是关羽便问甘宁道:“吾欲遣精锐由此袭浚遒,兴霸可愿往之?”关羽的副将吴匡是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关羽虽然在九江奉命招募江淮好汉,但毕竟时日不久。尚未成型。自己又是一军之主,不能轻动,否则朱治必然生疑。是故只能托之甘宁。

甘宁初来,正欲建功,见关羽问,便笑道:“固所愿也。”于是两人便商定,由关羽率军攻城,以惑朱治。而甘宁则率营中水性精通的甲士,潜往浚遒。

这日早晨,三军用了饭,鼓声隆隆之中,关羽率了本部出营,开始指挥攻城。城中,朱治也在第一时间出现了在合肥城头。关羽所率,乃精锐之师,军中又颇多攻城机械,朱治防守起来也颇为吃力。每逢关羽来攻,他不得不鼓足全部精神,倾力防守。

就在两军摆开阵势,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甘宁率了数百人马,悄悄出动,往施水而去。施水绕过合肥,最后注入巢湖。甘宁率部到了施水,驾了小船,船浆入水无声搅动,带着小船疾往浚遒而去。

朱治也是百密一疏。他认为关羽麾下步骑居多,就算有通水性之人发现有水路能往浚遒,这河道狭窄,大军也不得过。自己只要守住了陆上要道,关羽想袭浚遒,注定是徒劳无功。谁曾想,千算万算,算漏了青州军中来了个甘宁。甘宁少年浪荡江湖,每到一地,便惯于先探查地形,以好追击或者是逃命。现在虽然改邪归正,不再做杀人越货这等胡作非为之事,但这个习惯,却还是被保留了下来。这几日,甘宁麾下门客把合肥附近地形水文打探得七七八八,于是遂有甘宁请缨之事。

一路无惊无险,到了浚遒,甘宁率众上岸。临行,甘宁与众部曲道:“此吾来青州第一战,必拔浚遒以显吾之威名也。谁敢怠战,休怪吾刀下无情!”众皆肃然领命。

甘宁遂率众潜至浚遒城附近,亲率人打探消息,却发现浚遒往合肥的道路上,看守甚多,关卡亦严。甘宁心道此必防我军分兵以袭合肥之后也。

又率人往浚遒之东门,这条道却是通往历阳、全椒等县。兵丁虽然也多,但大多只是在此负责收税和维持秩序。那懒洋洋的模样,精气神完全不能和西城、北城的守军相比。

甘宁在东门外盯了一阵。而后率部曲往历阳城方向疾行,到得一处密林,乃藏兵于此。甘宁伏于林中,第二日便见官道之上,一支粮队缓缓行来。那头前骑在马背上的督粮官,见了此处密林,大喜,道:“且来此处少歇。”于是遂纵马扬鞭而来。

此时正是三伏天。南方又热又潮,这块树林,树木高大,树冠荫荫,中间又刚好是一块空地,正好避暑不过。身后粮队的士卒听了,也欢声笑语,催促民夫赶着大车,往林间行来。

甘宁等粮队到了林间,彻底卸下防备之后,一个手势,众将士将敌军纷纷围住之后,甘宁大喝一声,提刀便跳了出来。

突然之间,林中跳出一群赤膀大汉,那校尉还以为是遇到了劫道的,冷笑一声道:“不知死活的贼寇,来啊,通通给我斩了!”

话音方落,甘宁便几个纵跃,到了近前,校尉拨了刀,便欲来斩甘宁。甘宁刀如匹练,只一刀,将校尉连刀带人,劈成两半。

甘宁伸手抹了下脸上的血污,轻喝一声,便又扑了上去。变生肘腋之间,没有防备的扬州兵被砍瓜切菜般杀得干干净净。还有欲逃的,甘宁只一声:“降者生,逃者死!”便如中魔术般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甘宁老练的指挥众人把尸体上拖入林间掩埋,又把降卒带进林间审问。最后,换了扬州兵的服饰旗号的甘宁心满意足,大手一挥道:“都砍了吧。”降众大惧,跪伏一地。

有小校迟疑着对道:“都尉,军中有令禁止杀降、尤其是滥杀无辜。”甘宁怒目而视,正欲道信不信我连你也砍了。忽而又想起,现在自己已经是青州都尉,自然是要遵守青州军令。于是便悻悻作罢。

小校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刚才甘宁的威压那可不是好受的。只不过,要他去下狠手屠戮这些无辜的民夫,他是真的做不到。

扬州降人捡回一条命,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被甘宁麾下捆绑于树上,并把他们嘴巴也堵住时,都乖乖配合,一声也不敢吭。就怕刚才那个凶人出尔反尔,把他们给砍了。

甘宁与部曲都换了干干净净的扬州军服,打着旗号,一路上押着粮车往浚遒疾行。密林中的人迟早会被人发现,自己只能加快行动,赶在扬州方面反应过来之前抢下浚遒城。

到了浚遒东门,验过文书口令,甘宁大摇大摆的率了粮队入城。到了城中屯粮处,甘宁在营口处缠住守营校尉,使人入内卸粮。

那校尉与甘宁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忽然闻到一股焦味,疑道:“什么东西糊了?”忽然反应过来,往营中一看,只见青烟袅袅而起,大惊道:“营中走水了!”此时竟然还不疑甘宁,对甘宁道:“汝且随我入营中救火!”

甘宁口中答道:“好!”手中却是拨出刀来,一刀将校尉砍翻在地。然后大步入营,迎面见了只要是匆忙而来,口中呼喝要救火的,便一刀一个剁翻。

不一会儿,火势延绵开来,甘宁自忖便是让他们去救,也救不出什么了。于是呼啸一声,率了部曲出营而来,迎面见了一伙前来救火之人,便道:“县令何在,粮仓有人作乱,吾欲报之。”

那伙军卒忙乱之中,也不辨真假,往县衙处一指,然后便匆匆而去。甘宁于是率军疾扑县衙。

衙中,县令与主簿等官吏遥见城中大火冲天而起,隐约是粮仓方向。心中不由大惊。若是粮仓有事,他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太守朱治砍的。正焦急间,忽然有人来报,说门外有校尉请见,于是不疑有他,连忙唤请。

甘宁进得县衙,见了一群官吏,于是便问那站在最前之人,道:“汝便是县令?”

县令心道此人是谁,怎的如此粗鄙,心中焦急,便不耐烦的道:“本官便是,我来问你,”话未说完,便见甘宁一声狞笑,举起大刀道:“青州甘宁,借汝项上人头一用!”声起刀落,县令只觉脖颈一凉,好大一颗头颅便掉落下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五十五章 荆州之战(三)

甘宁既斩县令,县丞等人扑通一声,便全跪了下来,高呼道:“愿降!”刀锋在县丞的鼻尖停了下来。

有了县丞等人的配合,甘宁将浚遒城驻军的大小将领一一诱杀。守军除了一部分仍然顽抗之外,余众皆降。甘宁一边让人去通报关羽,一边率部剿灭那些负隅顽抗之徒。然后紧闭四门,以防扬州。

浚遒城中大火冲天之时,城门口便有机警的兵卒知道不好,于是探听得清楚之后,快马加鞭疾往合肥去了。

朱治在城中,听了浚遒有事,不由大惊,忙问道:“果真?”

那来报信的小兵对道:“小人不敢有瞒,小人离城之时,城中已然大乱,火光熊熊,烟雾已弥漫半城矣。”

朱治听了,全身力气似乎被抽空似的,忽的跌坐在椅上,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此时,关羽也得了消息,听说甘宁夺取浚遒,大喜道:“朱治败矣!”于是遂率军猛攻合肥。

后路已失,粮草被烧,困守孤城已毫无意义。于是回过神来的朱治遂率众退走。关羽引兵沿途追杀,朱治不敢久留,一路匆匆往历阳而去。

到了浚遒,关羽在城门口看到了出来迎接的甘宁,乃笑道:“朱治兵败合肥,兴霸为首功也。”两人入城,关羽下令犒赏三军。

合肥与浚遒一失,朱治这个九江太守麾下便只有三城:全椒、阜陵和历阳。关羽留了吴匡镇守浚遒和合肥一线,自己则与甘宁一道引兵东进。

战略空间被大大压缩,朱治只好向丹阳和豫章告急。这个时候,丹阳太守韩当也正满头包。江东诸郡,自黄巾之乱以来,诸民便拥众自保,哪怕是平乱之后,这些人也挟裹在一起,要么占山为王,要么聚众抗拒赋税。这些人,少则数千,多则数万。各自盘踞,不听政令。之前被孙策给剿了的严白虎,便是其中之佼佼者。

现在江东为孙氏所有,孙坚、孙策皆吴人,本性刚烈不说,更深知这些人的害处。于是便使各将分镇诸郡,剿灭这些祸害。

韩当奉命前来镇守丹阳,到任没多久,就开始挑这些山越下手了。刚开始,捡软柿子捏,接连消灭了几个盘踞的小势力,把大大小小的头目全部斩首之后,将其他降众编丁入户,强者征入军中,弱者则让他们去种田。

一切都很顺利,韩当心想,到了年底案比的时候,郡中人户田地等各项计册,就可以让主公大吃一惊了。谁曾想,韩当的举动,惹恼了丹阳山越大头目费栈。此人剽勇非常,名传四方。此时聚众数万,正与另外一个山越大头目祖郎相争。见韩当如此,费栈与祖郎便停下手来,双方不谋而合,共同攻打韩当。

丹阳自古出精兵。远的不说,陶谦当年征战四方,所带的兵便是丹阳精锐。这两大山越头目一连手,韩当差点就被打懵了。费栈和祖郎都是当地人,对地形的熟悉更在韩当之上。若不是韩当也是厮杀中走出来的老将,熟悉军阵征伐,只怕还真抵不住。就在韩当与两大山越部众大打出手的时候,朱治来信请援。

韩当见了信,不由叫苦,他一边要抵挡山越,一边要修筑牛渚口、石头城等长江水寨。哪里还有能力援助朱治。只好又命人往吴郡吴景那里去讨援兵。

这时,孙策和周瑜正攻打黄祖甚急,邾县已经摇摇欲坠,眼见黄祖已经要是要撑不住了,九江的求援信件却到了孙策处。

孙策看了之后,气得直咬牙:“我道此番攻城怎不见此贼,却原来潜往九江去了。气煞我也!”

周瑜一看,也是一惊,怎的甘宁潜往九江投了关羽,还夺了浚遒,逼得朱治失守合肥退保历阳?

周瑜稍作思索,便道:“伯符,关羽乃青州虎将,又有甘宁相助,如虎添双翼也。君理非是其敌手。若九江有失,庐江亦危。到时扬州难免不安。我欲回师以助君理,黄祖已不足为虑,伯符自擒之。”

孙策想了想,黄祖已经被他俩打残了,又失了大将甘宁,自己对付他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便道:“既如此,公瑾且自去,此处有我。”

第二日,周瑜正欲与孙策辞行,忽然又有信使到,这次却是豫章来人。孙策拆开信一观,脸色剧变。

信是鲁肃写来的,说海昏刘氏作乱,祸延北部数县。太守黄盖黄公覆已经出兵征讨,但久战未下。为免郡中震动,影响到主公孙坚在荆南三郡的征伐,还请孙策早早回兵郡中,以稳定人心。

周瑜看了信,心中剧震,心道正此建功之时,国中怎会如此多事?看来此地自己与伯符都不能留了。必须得速速回去,不然扬州不稳。

海昏刘氏,亦汉室宗亲。其祖先,就是曾经当过二十七天皇帝的前昌邑王刘贺。刘贺被废之后,被封为海昏侯,在这度过了人生的最后四年时光。海昏侯国传承了几代后被废爵,但刘贺这一支族人也在此生息繁衍了下来。

历史上的海昏刘氏,曾经与荆州刘表勾结,反抗孙策。孙策后来不得不拜太史慈为建昌都尉,坐镇海昏,守备北部六县。现在仍然是一样反了。海昏刘氏虽然失去了爵位,但仍以宗室自居,毕竟海昏刘氏的开基始祖曾经是一位皇帝。这是天下诸侯王谁也无法可以比拟的荣耀。

海昏刘氏族长见孙坚得了扬州仍不满足,分兵两路去攻打同为汉室宗亲的荆州牧刘表,心中大为愤恨,于是召集族人,一番商议之后,决定起事以策应荆州刘表。

海昏刘氏在此繁衍生息二百多年,因是皇族的原因,深得百姓信服。在黄巾起义之后,刘氏曾在此聚众十数万,各立坚城堡垒以自保。如今振臂一呼,各县响应。刘氏遂得宗民十数万以反孙氏。

太守黄盖在南昌听了,便引兵出讨。原以为这不过是区区贼民,翻掌可下,结果海昏刘氏以坚城上缭为依托,竟然抵住了黄盖的攻打。

历史上的孙策都曾奈何海昏刘氏不得,便写书诱惑当时的庐江太守刘勋去攻打。信中说:“上缭宗民,数欺下国,忿之有年矣。击之,路不便,愿因大国伐之。上缭甚实,得之可以富国。请出兵为外援。”又送上无数钱财给刘勋。

当时刘勋听了孙策奉承心中喜悦,便出兵去攻打上缭。然后孙策则趁此机会出兵攻打刘勋老巢庐江。刘勋攻上缭不下,老巢又失。进退不得,便降曹操。

这么一个地方,黄盖想短时间攻打下来,自然是不太可能。刚好朱治又来信告急,于是鲁肃便去信孙策,让他赶快回师,先平定扬州内部的动乱再说。

孙策与周瑜无法,只好率部回师。临行,想起扬州连丧徐琨、凌操二将,却仍拿黄祖无可奈何,孙策不由深恨之。指邾县骂道:“老贼,吾再来时,必杀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五十六章 荆州之战(四)

孙策引兵自往豫章,周瑜却是往庐江去了。黄祖细作探得动静,来报黄祖,说如此。黄祖得知扬州兵力,大喘一口气,在邾县休整了数日才缓过来。

刘表得知江夏无忧,大喜,于是又调黄祖往援张绣。江夏连番大战,一片残破,黄祖麾下精锐也死伤颇多。得了刘表命令,黄祖便去信道:“江夏数县为扬州所破,民众流离,若不安抚,孙策再来,百姓必望风而投也。吾将北上,还请襄阳来人抚恤百姓。”

刘表从其言,于是使蒯良为使,带着钱粮往江夏抚民。黄祖见蒯良亲至,心中稍安,于是遂率军北上。刚到章陵郡,便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张绣率众降曹。

黄祖大惊,这几日还不断有战报传说,说张绣率凉州骑与曹操战如何如何,怎么今日便得张绣已降的消息?再三确认消息无误之后,黄祖不敢怠慢,连忙派了数路使者,一路往襄阳告急去了。黄祖则是率了大军,往蔡阳进发。

刘表在襄阳,听到张绣降曹这个如惊天霹雳一般的消息传来,愕然半晌,方颤抖着嘴唇,骂道:“张绣误我,张绣误我!”

张绣自那日与曹操虎豹骑硬拼一记之后,便率骑兵在外与曹操大军游斗。城中蔡瑁那日见了曹操精锐的威势,心中却是惧战,只是守城不出。

自古以来,守城都是一内一外,两军相互配合,哪有城中守军不顾城外己军死活的。偏偏蔡瑁便这样做了。

这日,张绣率了所部与曹操激战不休。连战数个时辰,看看人马俱疲,于是便欲退走。曹操于高处见了,谓左右道:“张绣,西凉虎将也,骑战无双,吾必擒之。”遂发大军来围。张绣死战不得脱,便请援城中蔡瑁。城中守将正欲引兵出,蔡瑁却止住。

道:“援不可轻出,每救必往,人则不欲死战。张绣未尽力也,以其之能,必能杀透曹营而还。”

这也是脑洞大开的神理论了。蔡瑁不肯出援,一方面是惧怕曹操,另一方面却是打着削弱张绣的小算盘。蔡瑁乃荆州亲贵大将,城守不敢不从,于是便止,于城头坐看张绣之败。

张绣往来冲杀,血染征袍,身后的一个个凉州骑士无声无息的死去,却仍未见有援军动静。再往博望城头望去,只见城头大旗下立有数将,正静静看着战场。张绣心道便是我请援未至,是只猪看到我之困境,也知道派出援军了罢?

又战了一阵,贾诩气喘吁吁的提了剑,策马奔至张绣跟前,道:“将军,蔡瑁必有私心。将军若不早作打算,我军尽没也。”

贾诩见张绣仍在犹豫,大喝道:“将军,我凉州将士所流之血,已足报刘表之情矣。蔡瑁不救,将军欲坐等我军皆亡乎?”

张绣如梦方醒,见麾下凉州众人皆带伤,越发凋零,心道就算能杀出去,到时只剩自己形单影只,又有什么用?遂一咬牙,道:“刘景升,非我欲负你,实无力再战也。”遂率众降曹操。

曹操得了张绣,大喜过望,遂引兵围博望。博望城头,蔡瑁还想着张绣浴血奋战,然后在差不多支撑不住的时候自己再出去救援呢。这样即消耗了张绣的实力,自己又卖好于凉州。一举两得也。正得意见,忽然便见张绣奔至曹操马前,伏地请降。这是什么情况?

蔡瑁把眼睛睁得铜铃大,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这才彻底慌了神。自己徒拥二万劲卒,却坐视不救。逼得张绣阵前投降。这消息要传到了刘表耳中,自己再受刘表信任,这脑袋也保不住。

蔡瑁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加固城防和向后方示警,而是想着推卸责任。于是把博望城中知道此事的大小官吏将领全找了过来,统一口径把责任全推在张绣身上。并道:“若不如此,主公知道此事,必斩吾等。”众人为了身家性命,只好全听蔡瑁的。

于是到了刘表这里,便成了张绣自持武力,不与蔡瑁配合,在败于曹操之手后,率众降之。博望城中守军往救张绣,兵到途中,闻张绣降,遂还。

不说刘表如何气愤。张绣一降,西鄂诸县全为曹操所有,孤悬在外的博望城便成了孤城一座。蔡瑁这时候别提多后悔了。不救张绣,现在自己后方变成了前方,四面八方都是曹军,这如何是好?难道自己也要投降?

这个念头方起,蔡瑁便又深深的给压了下去。自己亲族全在襄阳呢,真降了,家里几百口人命还要不要?不过博望也不能待了,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趁着曹操还没彻底合围,蔡瑁脚底下抹油,率领大军直溜到舞阴去了。

舞阴,曾为光武帝朝征南大将军岑彭的封地。这里有山有水,易守难攻。索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蔡瑁刚到舞阴,刘表的命令就来了,令其南下,与黄祖兵合一处,屯守新野。以拒曹操。

曹操得了张绣,南阳诸城不战而下,进了宛城之后,张绣命人献上文书册簿,曹操阅后心中更喜。南阳诸县,丁口百万有余。刘表竟然坐视张绣被围而不救,真庸才也。于是在宛城之中,犒赏三军,连摆宴席,以贺张绣之来归。

曹操得了张绣,又得了贾诩,喜不自胜。张绣悍勇,贾诩多谋。皆世间俊彦,尤其是贾诩,国士也。曹操也是个爱惜人才的,对待张绣贾诩两人礼遇甚隆。每有闲时,不是邀请二人到自己府中宴饮,便是自己亲至二人府上拜访。不过,这样的好日子没能持续多久,因为曹操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日曹操率了典韦许禇二将,又到张绣府中。无意间得见一妇人自府外而归,见此妇人肌肤欺霜赛雪,眉目如画,不由心旌摇荡,不能自制。归府之后,使人暗问之,回报说此乃张济之遗孀邹氏。曹操大喜,既然不是张绣之妻,那就好办。

于是曹操便知会了张绣一声,遂纳邹夫人为妾。张绣方降便遇此事,心中大怒,吾视汝为主,汝却想为吾叔。真是岂有此理!却又没道理阻拦。只是终日郁郁,敢怒不敢言。

曹操以为纳邹氏为妾,是对张绣的变向施恩,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在张绣这等昂藏好汉来看,却是对自己、对张家的一种羞辱。

张绣酒后,每多怨言,言辞甚为不逊。传至曹操耳中,曹操初时不以为意,后来一而再再而三,曹操也便怒了。心想汝张绣来降,吾待汝可有不周之处?高官厚禄,美酒佳人,随汝自取,还待如何?

竟然如此,便休怪我无情。曹操心中渐起杀意。

第三百五十七章 荆州之战(五)

曹操动了无名之火,张绣却懵然不知。不过,任何风吹草动,却瞒不过这枕边人。这日,邹氏遣婢女来见张绣,对曰:“因将军言辞多有不忿,曹公阴欲图之。还请多加防备。”

张绣听了,后背猛然炸出一层薄汗来。连忙出府去寻贾诩。贾诩听了,吟须道:“将军率众归附,曹操岂能不教而诛。定是暗中收买军中诸将,徐徐而图。既然如此,吾等则还有机会。”

凉州骑兵现在只听张绣的,没把张绣给彻底架空之前,曹操是不会下手的。二人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便知道,只要抢在曹操之前动手,自己就还有活路。于是便迅速商议对策。

张绣走了之后,贾诩一拍脑门,唉,还以为能就此安生下来,结果竟然如此。贾诩也是无法,张绣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他要搞事情,就算贾诩不参与,张绣也念在往日不事不杀人灭口。但到时张绣发动之后,曹操算起后账来,他贾诩便是怎样也脱不了嫌疑。既然这样,索性还不如先跟着张绣好了,最起码,自己的人身安全自己便能掌控。

这日,张绣前来拜见曹操,说既然自己归附了,这宛县自己就不留军队了,要把军队调走,让他们到宛县以北的地方去休整。宛城等县所有防务,便麻烦曹公了。

曹操听了觉得也对,让张绣带着部队离开宛城也好,到时候自己接管了城防,晚上睡觉时也会更加安稳一点。于是便许之。

张绣又恳请曹操调拨一些大车给他,以此来运送粮草物资。曹操也没多想,便又同意了。张绣聚拢部曲,然后便藏了兵刃于大车之中,两手空空的前往目的地。沿途要经过曹军的营区,不过曹军诸部见是张绣,又有曹操的命令。便谁也没把这么一支降军放在心上,随意的查了下,便放行了。

待到了晚上,张绣乃命诸将取出大车中兵刃甲胄,各自上马,举火为号,齐袭曹营。这一招,阴狠毒辣,正打击在了曹军的软肋之上。谁也没想到,已经是一家人的张绣,会降而复叛。等到曹营中有大将反应过来时,营中已经是一片大乱,到处火光冲天。

张绣率了骑兵,全副武装,往来冲突,收割那些在火中如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的曹兵。不时有惨叫声响起,无数士兵,于睡梦之中惨死。或死于火,或死于弓箭、刀枪以及马蹄的践踏。

曹操夜宿宛城,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半夜无故惊醒,披衣出来,夜观天色。忽觉北方天空隐隐发红。正欲传人来问,忽然便有亲卫大将典韦来报:“主公,得报城外张绣已叛,正率军袭我大营。”

曹操大怒,道:“竖子安得如此!”遂披挂整齐,率军往救城外大营。

曹操到时,大营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到处都是火,烟雾弥漫,炙热逼人。烟雾里只见喊杀声一片,到处都是人影晃动,也不知道哪边是敌、哪边是友。

曹操率众而行,典韦与许褚护卫左右。渐渐接近了战场中心,曹操见敌我难辨,便使典韦立起帅旗,大旗一竖,无数兵将便渐渐向曹操聚拢过来。诸军渐安。

就在此时,烟雾中忽然冒出一支骑兵来,见了大旗,喜道:“曹操在此!”话音方落,一片箭雨腾起,呼啸而去。

鸣镝声响起时,曹操心中便道一声不好,自己大意了。旁边典韦与许褚一声大吼,各抢在曹操跟前,以身挡箭。饶是如此,因箭雨太过集中,曹操所乘名驹绝影也身中数箭,一声悲嘶,前腿一软把曹操给掀下马来。

此时,听到之前那声呼喊,又有无数凉州骑冲了过来,也不多言,数轮箭雨齐射而出。诸将一声呐喊,齐齐抢出,率众与凉州骑杀作一团。

张绣闻声亦来,见前方曹操大旗,大喜,便纵马来追。数轮箭雨之后,典韦与许褚身上各挂了十数矢,扶起曹操后,却见曹操右臂亦中一矢,血流如注。典韦见众将与凉州骑往来厮杀,便对许褚道:“仲康,汝扶主公走,吾来断后。”说完便取出大戟,横立于曹操之前。

许褚知道情况危急,便不再多言,扶了曹操上马,自己则护卫左右,一路往营外奔去。

众骑见曹操走,哪里肯放,遂纵马来追。典韦横于道中,远则以小戟掷之,近则以大戟或刺或砸。立时搏杀数十骑。众见典韦威势,不敢近前,欲绕道走。典韦哪里肯放,左右一顾,见地上有一横木,长有数丈,这头焦黑,那头却仍在烧灼,火势熊熊。于是横抱而起,一记横扫千军。沉重的呜鸣声响起,半空中划出一道火光。众人见了,皆纷纷退散,有那躲避不及的,直被砸得骨断筋裂,腑脏出血。

张绣见了典韦,认出是曹操大将,见其亲自断后,自忖曹操已远避,追之不及。于是便道:“可愿降乎?”

典韦听了,哪里肯应,只是抱着横木,横扫竖劈。张绣见典韦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叹道:“惜不为我用也。”正欲下令众骑齐射之。忽然前方曹纯引一支骑兵杀了出来。见典韦被围,遂来救之。

张绣见曹纯所部军阵完整,心道此人必曹军精锐,不欲与之纠缠,遂引兵而退。驱使麾下去杀掠那些弱旅乱兵去了。

曹纯救下典韦,问道:“典将军,主公何在。”

典韦也是强弩之末了,问言勉强挣扎着说了一句:“仲康保主公走矣。”然后就晕死过去。曹纯镇守大营,闻得张绣复叛,营中大乱后,他也是费了不少气力,才稍收拢得一部骑兵,复来寻曹操。闻得曹操无事,长吁一口气,便抬着典韦,径往宛城找曹操去了。

曹操败退回了宛城,命军医取出右臂之箭,包扎好伤势之后。见败军漫山遍野,而张绣将兵于后,大举掩杀。不由怒极,又自忖败军见张绣在此,不敢来宛。宛城不可留也。于是便道:“志才何在?”

连呼数声,未见人应,曹操不由脸色一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五十八章 荆州之战(六)

曹操弃了宛城,一路奔至舞阴,方停了下来。据险以守,招募败散之军。诸军将闻曹操在舞阴,悉数来投。数日之间,军复盛。张绣闻曹操在舞阴,复引军来战。不敌而退还宛城。

张绣既退,曹操便开始计点损失。戏志才与侄儿曹安民皆死于乱军之中的消息终于得到了确定。曹操心痛难言,抚尸大哭。哭罢,与诸将道:“吾降张绣等,失不便取其质,以至于此,吾知所以败。诸卿观之,自今已后不复败矣。”

曹操是真的心痛,想着要施恩于张绣、贾诩,让二人归心为自己所用。自己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扣押他们的亲属作为人质,以至军中大败。军师与侄儿丧命不说,长子曹昂腿部中矢,典韦了为断后,更是身中数十箭,取出来的铁箭头堆成一堆。若不是曹纯出现及时,差点连命也丢了。

这一场大战,曹操被张绣火烧连营,兵卒死伤且不去说,包括粮草在内的物资,亦被大火烧得七七八八。损失之惨重,是曹操自起兵以来从未有过的。曹操在舞阴驻扎下来,复使人往汝南督粮。众将劝退。曹操道:“不败张绣,吾不退军。”

张绣于南阳大败曹操,收复南阳诸县,消息传到刘表处,刘表听了大喜,便欲遣使载牛羊酒水前往以贺。蔡瑁恐张绣诣刘表诉说前情,乃道:“张绣已叛矣,不宜往贺。且看其行止如何。”

刘表听了,又勾起旧事,于是遂不往贺。张绣在宛城,与贾诩在府中商议。他先于阵前降了曹操,复又叛曹,虽然都是事出无奈。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也有点迷茫了。

再投刘表?说实话就算刘表接受,张绣自己心里也不大乐意。凉州骑为刘表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荆州兵竟然就在城中围观。这种感觉张绣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太痛苦了。

曹操?自己刚和曹操翻脸,一把火把曹操烧得大败而归,曹营人马也不知道死了多少。这个时候自己跑去和曹操说再降,曹操只怕第一个反应就是把自己抓住给砍了吧?

可是要不找个大腿抱,自己这点人马,迟早要被人吞并干净。别的不说,就算自己赖在南阳不走,将来曹操再来,为之奈何?

贾诩这个时候就说话了:“将军,以你之见,天下诸侯,何人最强?”

张绣心中一转,便道:“袁绍据有冀、并;曹操据有兖、豫;刘备据有青、徐;此三人为天下强者。”

贾诩便道:“刘玄德名播海内,有王霸之姿。将来匡一海内者,非其莫属。”

张绣讶然:“袁绍四世三公,天下所重;曹操才兼文武,兵多将广;又有扬、幽、益、荆等诸侯各自为政,刘备岂能兼并天下乎?”

贾诩道:“幽州自公孙瓒败亡之后,刘虞老弱,其可托付后事者,舍刘备其谁?若能再击破袁绍,一统北方,再兴汉室之人,必是刘备。”张绣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换了他是刘虞,也会选择将幽州托付给同为汉室宗亲的刘备,而不是屡次率兵攻打幽州的袁绍。如果刘备真能够打败袁绍,夺取冀、并二州。刘备确实便有了定鼎的基础和实力。

贾诩又笑道:“将军且来看,此皆刘备所施政令,其与天下诸侯相比若何?”张绣也早就耳闻刘备于境内施善政,受万民景仰。此次让贾诩细细一说,张绣便是个只知厮杀的武夫,也知道刘备之高明,胜过天下诸侯良多。

贾诩心中惊叹的数次,不比张绣来得少。贾诩虽然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但那是在社会秩序混乱成一团的时候他无奈选择的自保手段。作为一个典型的士人,他心中所向往的,仍然是先圣所描述的那种大同社会、理想世界。谁会愿意自己身处乱世,而不是一个社会秩序良好、民俗淳朴、天下大治的太平盛世呢。贾诩在刘备身上,看到了一种天下诸侯都不具备的特质和希望。

当年刘备在太学论战时,喊出的儒家四句教,当时远在边地的贾诩听了,也是热血翻腾不能自制。如果有机会能够投奔刘备,贾诩一定不会错过。

不过,这也是张绣的疑问:“贾公可是欲使我投青州?青州道远,如何能得过焉?”他得罪了刘表和曹操,而且荆州注定是这几年诸侯们争夺的热点。他实力弱小,待在这一不小心就会做了炮灰。若真能去投奔刘备,他是一点也不介意。毕竟这些年,刘备名传四海,以仁义恩德著称于世。想来真去了,刘备一定不会亏待他。

贾诩便道:“吾有二策。一是重新退回弘农,静观天下之变。二是行险走司隶入冀州。此番荆州有难,刘表四方遣使求援。刘备于青州按兵不动,却分兵二路袭扰豫、扬。想来其在青州,定是别有所图。其兵锋所指者,非袁绍是谁?”

“将军若能将兵入冀,攻袁绍之后,助刘备成此大功。将来云台论功,青史著笔,必少不了将军之名。”

贾诩分析得没错。刘备在青州,正忙着整军扩军。现在地盘又大了一倍多,虽然又新立了太史慈和赵云两部。但他仍然觉得军队太少了。得益于他在青州、辽东以及徐州屯田开荒,如今粮草充足。虽然免了部分赋税田租,但百姓们用不完的粮食,也乐意卖给青州牧府。刘备也是发了狠,一方面命工匠营加大生产武器;一方面开始招募士卒。他准备憋个大招出来,不说一举灭了袁绍,最起码也要让他感觉到肉痛。

听贾诩说完之后,张绣陷入了深思。在南阳享受了几年好日子,再要退回弘农陕县去过那种什么都缺乏的苦日子,不说张绣不愿意,他麾下的将士们又有几个愿意?从来都是由俭入奢者易,由奢入俭者难。更别说现在凉州与长安已经乱作一团了,每天都有凉州骑互相征伐。他才不愿意去搅这滩浑水呢。没多想张绣便放弃了这条路。

至于绕道冀州,以攻袁绍之后。张绣不得不承认贾诩这条计策,真的是胆大包天。他也被贾诩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给惊住了。不过张绣与叔父久镇陕县,自然知道洛阳有险关难过。要说自己和贾诩二个人那倒是没问题,带了几千人想过去那是休想。

沿途那么多关隘就不说了。道路那么长,物资补给如何解决?当张绣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贾诩一脸讶异的看着张绣,凉州骑什么时候为物资粮草发过愁?除非是找不到人抢了。贾诩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依凉州惯例于民间征收粮草耳!”

张绣被贾诩一看,看得有点心虚,习惯了吃刘表运转过来的粮草,好几年都没有干纵兵抄掠的事了,一时半会都有些忘了。

张绣又想了一会道:“贾公,且容我深虑之。”

贾诩听了,便辞行出府而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五十九章 荆州之战(七)

刘表在襄阳,左等张绣不来,右等张绣不来。却不知道张绣已有退意矣。曹操兵屯舞阴,背托汝南,誓要夺得南阳方才罢休。黄祖与蔡瑁则牢牢守住新野、穰县。以断淯水。

却说孙坚率军入荆南,以助张羡之势。孙坚曾为长沙太守,于此有威信。百姓见其来,惧其势,纷纷弃刘表而归附之。孙坚由是得合数万之众,于是遂围汉寿。

汉寿乃荆州少见的大城,扼守荆、益之要道。历来为荆州刺史的治所。直到刘表单骑入荆州,这才迁牧治到襄阳。

若能攻拔汉寿,武陵郡将不战而下,到时荆南四郡,悉归己有矣。想法是很好,可惜在汉寿迎头便撞上了文聘。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孙坚所率之兵,与文聘相当,既不能围,也不能攻。孙坚试探性的进攻了数次,被文聘轻松击退。

守法说一而当十。这就是文聘现在的状态。背靠坚城,后面的物资源源不断而来,若还能被孙坚击破,那就真的是枉自为将了。汉寿被文聘守得严严实实。不过,守城不是他的追求,他是奉命来平叛,而不是来守城。

汉寿外有沅水,北有群山。孙坚精于兵法,先使人于水边立寨以守备,防止荆州兵渡水来攻。又使人占据北山,居高临下,以瞰汉寿。安排得妥妥当当之后,孙坚便开始四处扫荡。

文聘你不是要守城吗,那你就在城里老老实实待着吧。我自率军在城外袭扰,看你出来不出来。

孙坚率了人,在城外四处放火烧屋,杀掠百姓。又屡屡驱使百姓前来攻城,汉寿令见了忍无可忍,来见文聘:“将军,孙坚在外,屠戮无辜,将军安忍坐视乎?”、

文聘道:“吾自有计较。”

汉寿令再三劝说无果,只得恨恨而去。

是夜,月隐星沉,忽然,城西远处的密林中,火光乍起。文聘见了,抚掌笑道:“国安既来,孙坚可破也。”

却原来文聘与刘磐一道引兵而来,兵至汉寿时,文聘乃与刘磐道:“荆南已反三郡,未知武陵太守如何,国安且与我往观之。”长沙、零陵、桂阳已反,要是武陵太守也态度不明,那他们来汉寿便是自寻死路了。

刘磐对道:“元机累世汉臣,必不从贼也。”

此时的武陵太守是金旋,京兆人,据传是孝武皇帝时名臣金日磾的后裔子孙。金日磾是匈奴休屠王太子,入汉已久,是以刘磐不疑。

文聘笑道:“国安且往临沅,以安吏民之心。若孙坚来攻,你顺水而下,我为内应,合击破之可也。”不管金旋如何,你带着人马往武陵郡治临沅去转一圈,安抚下人心也是好的。

刘磐一想也对,遂率部往临沅去了。临沅城,金旋闻援兵至,连忙出迎。金旋倒是没什么从贼的想法,只是武陵郡挨着长沙、零陵两郡,大乱一起,郡中沸腾。听说最南方的镡成县,武陵蛮又开始闹事了。金旋在郡中,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派兵去救,又恐长沙来攻临沅有失;不救,镡成又恐陷落。如今听了刘磐说文聘大军已入汉寿,金旋方松了一口气。

刘磐在临沅数日,接连被城中士绅宴请。刘使君的援军一来,他们也轻松了起来。最起码,暂时身家性命是无忧了。不然战乱一起,家宅、田地等身外之物也就不说了,大军一过,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住小命。

刘磐流连于酒席,每日被灌得晕晕乎乎,不过好歹他没有忘记文聘的吩咐,这日细作来报,说孙坚已率数万众北上攻汉寿。

刘磐立时清醒,于是便来见太守金旋,道:“府君,孙坚已至汉寿,吾与仲业有约共击此贼。今日便来辞行也。”

金旋执手相送:“本官便于临沅,坐等将军凯旋消息。”二人辞别之后,刘磐便顺水而下,到了汉寿境内时,有斥候来报,说前方三十里处有孙坚水寨。刘磐便率众将士上岸,沿河岸而行,到了西城时,便伏于林中,举火为号。

数日以来,不管孙坚如何诱敌,文聘只是坚守不出。孙坚大感奇怪,这晚便与长史程普等道:“文聘乃荆州大将,素以武勇著称,如今却守城不出,其必有诈!”孙坚虽然自负能战,却也没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吓得文聘闭城畏战的程度。

程普和虞翻也觉得其间必有古怪,想了又想,觉得攻守之间,无非就是那么几招罢了。于是程普便道:“我军只需坚守紧要之处,夜间亦多加防备,以不变应万变,可也。”

孙坚想了想,觉得也是,自己已在沅水、北山等处设寨防备。若是外面还有伏兵,自己也必定能够得到消息。而且己军夜间刁斗不禁,文聘想要来偷营,也是休想。于是稍稍安心。

忽然间,便闻营外金鼓大震,不一会一个小校匆匆来报:“主公,文聘趁夜出城,来袭我营!”

孙坚与程普互望一眼,哈哈大笑,心中忧虑顿去。原来文聘是欲以骄兵之计疲己,然后趁夜袭营么。文仲业啊文仲业,你还嫩了点。孙坚一边想,一边取了兜鍪披挂整齐,率众出帐。

到了帐外,孙坚放眼望去,只见无数火龙蜿蜒而来,荆州军呐喊呼号,齐齐而来。营前的沟壑已经被填平,铁索已经勾住营口的栅栏,随着荆州军的呐喊,碗口粗细的栅栏轰然倒下。瞬间,荆州兵如黑潮般一齐涌入。

扬州兵在营中,有条不紊的四下奔走,用沙土覆灭不断射进来的火箭。一个个队正、校尉吆喝着,排成军阵,进行反击。

前营,箭矢如雨倾泄,最前方,两军的刀盾手们已经惨烈的搏杀成了一团。伴随着阵阵惨叫哀嚎,人头滚滚落地,残肢断臂随着每一次的劈砍,飞洒空中。不一会儿,此地便已经伏尸累累。

又听得一声鼓响,只见一员大战,率了一部骑兵而来。火光中,斗大的文字隐约可见。孙坚见了,心道此必文聘也,且看我擒之。于是亦引所部骑兵来战。

荆、扬地处南方,境内河网纵横,骑兵几乎无甚用处。不过也因为骑兵的惊人冲撞力,荆州各大将麾下,也有少量的骑兵存在,用于突阵破敌。

孙坚来战文聘。文聘迎面挡住。孙坚此时正是壮年,文聘更是当打之时。两人顿时便斗作一团。两边亲军也没闲着,主将大战,他们也各自挚刃在手,往来冲锋搏杀。

程普见了,心道若能一举攻破文聘,汉寿唾手可得。于是遂调诸军一道前来,攻打文聘军。虞翻眉头稍蹙,心中隐约感觉不妥,却又说不上来。便放下心思,亦率军来助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六十章 荆州之战(八)

文聘与孙坚互斗数十合,不分胜负。于是哈哈一笑,荡开孙坚掌中刀,调转马头,率众截杀扬州兵去了。

孙坚见了,哪里肯放,于是衔尾来追。程普恐其有失,忙率众随后而来。忽然间,又听得金鼓大震,只见后方火光大作,刘磐率了大军正在攻打后营。

孙坚见状大惊,后营乃屯粮所在,若被攻破,自己便只能一路败退往益阳了。于是便率军回师,欲救大营。

文聘今晚不惜以身犯险,亲率大军来攻,不就是想诱孙坚出来,以便刘磐行事吗?见孙坚欲走,文聘死死缠住不放。

孙坚欲疾走而不得,便对程普道:“德谋且率部为我阻文聘,我自回营救之。”

程普领命,率了部曲断后,文聘追至,见程普拦道,笑道:“吾不与老卒战,且让道来,可饶汝命。”

程普听了,好悬没气炸胆,火光中,须发抖动,横刀怒骂道:“小儿可识大将程德谋否!”

文聘听了,哈哈大笑,道:“未闻此无名之辈也。”手中长枪却是一紧,促马来取程普。程普正欲还嘴,忽见文聘飞马而至,心中愈怒,暗道文聘小儿,且让你见识见识某家手段。于是亦竖刀来迎。刀光枪影闪烁,往来攻伐,旁边鼓声阵阵,各为自家将军助威。

刘磐与文聘约好合击之计后,便率军趁夜伏于孙坚大营之后。城中兵出,与孙坚前营战作一团。刘磐身边校尉便道:“将军,可出击矣。”

刘磐道:“且等等。”孙坚征战多年,一举一动深合兵法。如今前营虽在大战,后营却丝毫不乱。此时去攻,却不是时候。

又等了一会,这时隐约见得营中有兵马调动,却原来是程普调兵,欲竞全功一举而擒文聘,于是调营中诸军一道进击。

刘磐看得真切,喜道:“大事成矣。”遂率大军跳将出来,突然发作,打了个后营措手不及。虞翻在程普调兵之时,隐觉不妥。此时刘磐来击,虞翻心中这才如闪电划过迷雾,一切清晰了然。

虞翻于是命人往前营告急,自己则率了本部人马镇守后营。刘磐发力,后营主力已经被调走,抵挡不住,不过片刻,营寨便已经告破。

刘磐纵兵入营后,便四下点火。虞翻兵少,见得大火冲天而走,无法之下,只好且战且退。待得孙坚到时,营寨已四面火光矣。

见状,孙坚长叹一声:“文聘狡猾,吾中计矣。”遂率兵南走资水。正行间,忽遇追兵,荆州兵见了孙坚旗号,大呼道:“孙坚在此!”黑暗之中,箭矢纷纷飞来。孙坚左遮右挡,一个不小心,胯下坐骑却被射中,孙坚翻滚起身后,持刀在手,便欲前往步战。旁边虞翻见了,翻身下马,让骑与孙坚,道:“主公为一军之主,岂能犯险,可骑马速退,吾为主公断后。”

孙坚看向虞翻,道:“卿无马,怎得脱?”

虞翻长矛刺出,将一个荆州兵捅了个对穿,而后答道:“主公勿忧,吾善步行,能日行三百。主公且试跃马,吾自后随之。”

孙坚听了,遂翻身上马,率众疾走,行间回首望之,见虞翻紧随在后,率众持矛而来,方才安心。

文聘杀退程普,与刘磐兵合一处,衔尾追击,大破其军而还。

孙坚败退到了资水,立寨于此,招收残卒败兵。数日后兵又聚于此。将欲渡水,孙坚命人召传北山校尉,道:“吾命汝镇北山,居高以望远。刘磐军潜至吾营后而汝却不知,当斩。”

校尉拜泣道:“其夜间来袭,山高林深,故不知也。”

孙坚大喝道:“还敢狡辩!”遂以延误军情之罪,推出门外斩之。又传首示众。诸军得悉,纷纷喝骂,言道若不是北山这群蠢材,老子如何能败?

孙坚在外转了一圈,见军心复振,心中便是一安。

回帐之后,却见程普在帐中道:“主公,汉寿之败,吾之过也。还请主公降罪。”

孙坚知道程普调兵来合攻文聘之事。不过他却没有怪罪的意思,文聘与刘磐合谋已久,就算程普没有调动后营兵,两相夹击之下,自己只怕还是会选择撤退。只是败得没现在这么难看罢了。程普追随自己多年老将,岂能随意罪之。

于是孙坚扶其背,笑道:“德谋何出此言,汝欲助我擒文聘,以谋汉寿。吾岂不知。奈何文聘狡猾,暗中伏兵袭我后营,此事与德谋无关也。”

孙坚再三抚慰,程普心中感激零涕。渡过资水后,孙坚在益阳屯兵,复往长沙张羡处请粮。欲再攻汉寿。文聘大破孙坚军,威势大振,遂让金旋镇守汉寿,督押粮草,自己则与刘磐一道引兵南下,直入长沙郡境中。

张羡听得荆州兵来,心中惊惧,思道孙坚虎烈,却仍兵败,自己作乱,是否错了?

汉寿捷报到了襄阳,刘表大摆宴席,宴请诸臣。一时之间,诸人弹冠相庆,喜笑颜开,似乎这段时间压在身上的战争阴云似乎不复存在了似的。

襄阳城中,数位士子见得刘表如此,纷纷摇头叹息,荆州危如累卵,从刘使君到以下群臣,一个个却只知享乐,毫无忧患意识。看来荆州这一方静土,只怕是从此再也不得安宁了。

荆南战火连连,曹操在舞阴治疗心痛,舐舔伤口。就在此时,张绣作出了决定。不再在南阳这个危险的地方停留下去了。他决定从贾诩之言,先行兵退到弘农,然后再想办法到青州去。

这段时间,足够他把刘备和青州的现状,了解得非常透彻了。此天下大乱之际,正是英雄用武之机。虽然他张绣算不得什么英雄,但好歹也是凉州诸阀中的一员。又精通骑战之法。想来千里往投,以刘备礼贤下士的名声,一定会待己若同上宾罢。

张绣有一个好处就是作了决定便不再犹豫,坚决的去执行。于是,张绣召集全军,携带了钱粮细软。一路拖家带口的,过了丹水,径往商县而去。曹操与刘表诸军,都远离宛城,一时之间,竟然未察张绣率部远遁。

张绣临行,给刘表写了封信,说感谢这几年刘使君的盛情,自己与曹操连番大战。如今麾下将士死伤颇多,将士们又思家欲归,于是不得不率众返回凉州。如今自己走了,宛城空虚,还请刘使君派人北上接手防务。

刘表得了信,这才知张绣走矣。命蔡瑁北上宛县的同时,心中着实也颇不是滋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六十一章 长安天子

河水不知疲倦,日夜不休的向东奔涌。两岸草木葱葱。远方,是连绵雄伟的山脉;眼前,是荒无人烟的古道。

张绣率着自己的部队,独自在这条道路上行走着。蹄声得得,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看着两侧已经倒塌的房屋、荒废经年的田地。张绣没由来的叹了一口气。当年他随叔父自这里入洛阳,那时还年轻的他,可是一路惊叹着此地不同与凉州的繁华。路上行人商旅络绎不绝,官道旁边每隔不远便有人经营着茶水铺,还有许多百姓贩卖自家耕种的果物。如今,看着眼前这一片荒凉似乎以前的过往都不过是一个梦。可是亲身经历过的张绣知道,这并不是梦。是他们的故主董卓带着他们,亲手把一个繁华的世界砸得粉碎。

以前的张绣,不知道那样做是对是错。毕竟那个时候,他做为军人,只能服从命令,以及挣扎着活下去。现在,他活下来了,并成功的成为了一军之主。在这铺满阳光的驿道上,山风轻送,虫鸟微鸣。他有时间,也有资格来深入思考一些他以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了。

比如他的命运、奉他为主的将士们的命运、故乡的命运或者是帝国的命运。

贾诩跟在张绣身后不远处,端坐在马上,身体随着马儿的前行一摇一晃,他微眯着双眼,似乎在享受着秋日的阳光和这纯粹的安静。贾诩不信命,他只信自己。这一次回去,能见到离别已久的妻儿了。一想至此,贾诩的脸上,也罕见的浮现出了一缕微笑。

却说数年之前,李傕诱杀樊稠后,与郭汜往来相攻,于是长安城中大乱。长安天子思东归,于是与杨彪等重臣密谋,拜杨奉、杨定、董承等人为将军,使此三将引军护卫左右。

郭汜闻之,遂使部将伍习夜间纵火,烧天子所幸之营舍。欲逼天子幸己营。杨奉与杨定引军前来救驾,抖擞精神与郭汜大战一场。杨奉麾下部将徐晃叱咤呼喝,立斩伍习于马下,郭汜军大败而还。

郭汜败还,往见李傕,道:“稚然,吾观天子所用皆亲信,定是别有所图,不得不防也。”

李傕听了,深以为然,于是遂率军出池阳,与郭汜一道来追天子。二人一道来攻,杨奉等遮拦不住,一路败退。途中,公卿多有死难于野者。

杨奉等人护了天子一路狂奔,到了郑县。稍作停歇,李傕等人复来追战。杨奉一边率众死命抵住,一边让董承等人护卫天子往华阴投奔段煨。

段煨,字忠明,乃前太尉段熲的从弟。段氏乃凉州大族,世代出将。段煨虽然曾经从属董卓,但名声比起其他诸将来,要好上许多。之前在凉州诸将与王允之间站队时,也是早早站在朝廷这边的。其一直远离长安纷扰,安安心心的在华阴埋头屯田自保。

长安天子与百官好不容易一路到了华阴,段煨出来迎接,准备了吃住的地方,安排得妥妥当当。天子与百官一路逃亡,吃了上顿没下顿,许久未曾吃过一顿精美的膳食了。在段煨这里享受到如此待遇,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天子召段煨来见,抚慰甚多。

征西将军杨定见了,心不自安。其与段煨素来不和,自忖段煨本为华阴地主,若又得天子宠信,其必不利于己。恐段煨夺己军,杨定决定先下手为强。遂率军攻打段煨大营。

段煨大怒,心道老子供你们好吃好喝,结果你这个混帐贼子却放下筷子就操刀翻脸!真是气煞老子也!忍无可忍的段煨遂率大军与杨定大战,往来攻伐十数日。打得杨定节节败退,段煨是真的快气炸了,就连天子与百官连连来劝和,都不听,执意要取杨定性命。

杨奉死命逃脱后,率了残兵败将跑到华阴来一看,好悬没被气炸。李傕郭汜就在后面追来了,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闹内讧?便也不管二人,径自入城见天子,拜道:“陛下,李郭二贼衔尾而来,还请陛下移驾陕县。”

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又要开始奔逃了。天子无法,只好从之。李傕郭汜一路掩杀到了华阴,见段煨与杨定大战,喜而高呼道:“忠明,吾来助汝!”早就见杨定不顺眼了,见此机会,二人遂率众齐攻杨定。

杨定见状大惊,遂率众走。段煨等人哪里肯放,死追不舍,遂斩杨定于道,尽吞其众。李傕便问段煨,道:“天子百官何在。”

段煨道:“在城中。”再入城时,忽然有小校来报,说杨奉、董承护了天子百官,往陕县去了。

李傕郭汜复追,问段煨,段煨道:“卿自去,吾自屯华阴。”自己心向朝廷,但李傕郭汜却助他斩杀杨定,以泄心头之恨。是以两不相帮。

追击东涧,与杨奉、董承又大战一场,百官公卿士卒等死者不计其数。射声校尉沮俊中箭坠马,李傕见了,问左右道:“尚可活不?”

沮俊伏于地上大骂:“汝等凶逆,逼迫天子,乱臣贼子,未有如汝者!”李傕闻言,心中大怒,想道本来以你高官,吾欲救之,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便去死罢。眼中凶芒一闪,遂斩沮俊。又掠天子所用御物符策典籍并宫女等入营自用。

杨奉与董承保天子退守曹阳,见敌不过李傕郭汜,佯遣使请和。李傕道:“天子车驾返长安,则罢战。余事休谈。”

杨奉回复道:“且容我劝天子。”杨奉表面上与李傕、郭汜二人敷衍,暗地却使亲信往河东,招白波贼帅李乐、韩暹、胡才等人来助。道:“此天予富贵与卿等也,可速来!”

白波军是黄巾军的余部。中平五年在并州西河郡白波谷中举义起事,故称白波军。白波军大帅郭太当年拥众十数万,又联合有国不得归的南匈奴单于於夫罗,连破太原、河内等郡,兵锋直指洛阳,一时威势无双。

到如今,时光荏苒,弹指间十年一瞬间。郭义等人死的死、散的散,白波军已经不复当年威风。但仍然纵横在河东、西河等地。

李乐等人接到杨奉的招纳,大喜。若是太平年间,谁愿意造反从贼,祸延家族子孙?如今有了这救驾之功,立时便会洗白上岸,封侯拜将只在等闲。杨奉真是好兄弟啊,有好事也没忘了咱。于是,诸人商议妥当,遂率大军一路南来,往救杨奉。

第三百六十二章 长安天子(二)

李乐等人跑到曹阳亭,来见杨奉,杨奉得了白波军之援,军势大振。遂来攻李傕、郭汜。李郭二人闻之大怒,我念往日情分,遂与汝和谈罢战,汝竟敢诈我!

于是双方又兴刀兵,连日大战,兵连相缀数十余里。白波军人多势众,李傕、郭汜力战军疲后不能敌,乃还弘农。

凉州兵退,天子遂召还李乐等诸将,悉拜为将军,赐爵关内侯。又命太仆韩融出使洛阳,去见袁绍,商讨帝号归一之事。刘协聪慧过人,知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帝位本归皇兄,因董卓之乱,才使大汉朝廷分裂。如今董卓已死,也是时候让朝廷统一不再分裂了。皇兄乃父皇嫡长子,身份贵重,希望自己自请去了帝号之后,他能够振作起来,再兴大汉。

韩融字元长,颍川人,声名甚盛。其为大鸿胪时,天下诸侯反董,其奉董卓之命与胡毋班等人出使袁绍,欲游说之。结果被袁绍扣押,逼死越骑校尉王瑰、将作大匠吴循、执金吾胡毋班等人。独有韩融,年长且名重,以身得免。

韩融汉家老臣,此时年过七旬,一心只想着报效朝廷。他非常赞同天子的观点。觉得天子仁厚圣明如尧舜,每每长叹如果自请去帝号的是洛阳那位就好了。可惜形势比人强,洛阳那位有袁绍为臂援,轻易动摇不得。长安这边又长期受制于凉州诸侯,东归不得,亦无力借助关东诸侯之力。

韩融受命,一路东行,到了函谷关便被挡住了。此时袁绍正与公孙瓒相争,关键时刻不想理会关中诸事。他一个人把洛阳天子捏在手中,为所欲为。压根就不想接收关中的那些文武百官。真让那些人来了,一个个都不好招惹不说,自己手中的权力必然也要大量缩水。与此同时,还与凉州诸将结仇。谁愿意?

是以袁绍得报关中动静,便给黾池、函谷等关下了死令,关中来人,一个也不许放进来。韩融在函谷流连十数日,隔着一道关门而不得入洛阳。想着自己背负使命,袁绍却拒之不见,不由悲愤交加,对着函谷关大哭一场。乃道:“吾先后为使,前丧诸僚,今又被阻。无面目复见陛下。今死此,唯恨不见汉室再兴也!”言罢,一头撞死在关前。

当初数位大臣出使袁绍,只他独还,朝中微议,以为他与袁绍有勾连。今日复使袁绍,被阻函谷,韩融想起自己以老迈之躯,奔走四方,却无一事以济朝廷。悲从中来,怒自胆生。遂一死以证己之清白、以报朝廷之恩。

函谷关见死了一个大臣,也是一慌,索性关门紧闭,来者皆拒了。韩融仆从见韩融身死关前,皆放声大哭。天子知韩融死,亦是感叹不已,遂赠司空,命厚葬之。

长安天子见洛阳道绝,便欲南走入荆州,往依刘表。李乐等人得知,哪里肯依,便来见天子,对道:“荆州虽好,然南阳已为张绣所有矣。张绣亦凉州将,恐挟至尊返长安。”

天子便道:“李傕等近在眼前,为之奈何?”

李乐对道:“不如渡河往安邑,有大河为天险,吾等誓保陛下无忧也。”天子这么个宝贝,自然是要紧紧捏在手中了,谁愿意放走。弘农地方自己不熟,但到了河东,那就是咱白波军的老巢。

天子沉默半晌,无可奈何的道:“便依卿言。”

李乐大喜,于是便着手准备渡河诸事。方具舟船,李傕、郭汜闻天子欲走,复引军来追。杨奉等率羽林、虎贲抵住,天子自出营临河欲渡。岸高十数丈,乃以绢缒而下。余众则匍匐下岸。杨奉见天子上了船,遂使徐晃断后,自己亦率众走。

徐晃率百余虎贲,且战且走,临到河岸,徐晃使众人先下,独持利刃据守岸边。有来犯者,立斩之。有一校尉见了,大怒,遂纵马来战,徐晃双手持刃,身体稍侧,让过半个马身,口中哈的一声大喝,刀如匹练,将飞奔的骏马一刀斩为两段。那校尉凭空跌落在地,徐晃大步上前,刀光闪过,枭其首于手,横刀道:“谁敢来战!”

凉州众见其威势,不敢上前,纷纷掠夺宫女去了。有宫女不愿为乱兵所掳,径自投河而死。到了北岸,计点人数,大臣中又少了步兵校尉魏桀、大长秋苗祀等,而羽林、虎贲等卫士已不满百人矣。

河东太守王邑闻天子车驾至,乃使数千人负米贡饷,又奉献绵帛等物。天子乃御牛车,都安邑。遂封王邑为列侯。天子既渡河,因有大河阻隔,且兼河东素为白波军纵横之土。李傕、郭汜遂不再追。乃自引军返长安。

三辅户口数十万,自李傕、郭汜相攻、长安天子东归以后,长安大乱,城空四十余日,强者四散,羸者相食,二三年间,关中无复人迹。李傕、郭汜见关中残破,军粮无以为继,于是一个返回池阳屯田,一个却是盯住了段煨。复与段煨相争。

长安天子在安邑,内有王邑与诸臣辅佐,外有白波军诸帅拱卫,形势胜过长安不知凡几。于是心中渐安。未几,有消息传来,洛阳城中,皇兄驾崩。天子临轩大哭一场,父皇血脉只他三人。自父皇崩殂以来,便颠沛流离,各自一方。如今皇兄亦去,自己身边便只剩下守寡的万年公主一人。皇兄大好年华,便早早离世,莫非是天欲绝我汉家气运不成?

天子遣使复往函谷叩关,依然被冷冰冰的拒之于关外。再过些时日,袁绍立皇兄之子刘珉为帝的消息传来。天子便顿时明白了袁绍的心思,于舍中骂道:“袁绍此举,与董贼何差耶?”

董卓当年要立自己,是为了掌控朝政;袁绍现在立皇侄刘珉,亦是为了掌控朝政。此二人,都是一样的乱臣贼子!本来还对袁氏抱有一丝希望的天子,至此彻底失望。

张绣与贾诩率了部曲,一路缓行至华***中风物,又与荆州不同。虽然离凉州还远,但比起荆州来,也近了许多。且张济在陕县屯兵已久,军属多在弘农。张绣纵马扬鞭,到了贾诩身侧,笑道:“贾公,到华阴见了段叔父,再取了贾公家眷,吾等便往陕县。稍作休整,便可渡河也。”

二人正说笑见,忽见前方烟尘四起,隐有兵戈之声。张绣疑道:“旧日在南阳,闻关中兵祸又起,至今未止耶?”

于是乃命诸军停止前行,复遣人探之。不一会,一支军队迎面而来,当先那将,满面风霜,血染征袍,不是段煨更是何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 郭汜败亡

段煨正与郭汜相争,忽然有斥候来报,说后方有不明兵马来。段煨与郭汜各自生疑,二下罢斗。段煨遂弃了郭汜,引军前来。欲见来者是谁。

兵至近处,见是张绣,段煨一愣,然后大笑道:“贤侄,你怎么来了。”暗中却是吩咐左右准备。

张绣见了段煨,下令大军止住,单骑出迎,在马上一礼,道:“张绣见过叔父。”

段煨见张绣无恶意,心中松下一口气,然后骑马前行到张绣跟前道:“你怎不在荆州快活,来华阴作甚?”

张绣脸现苦笑,道:“曹操南图荆州,小侄非其敌手,兵败南阳,无处可依,欲奔北方。今次来此,一是探望叔父;二是来取军中将士家眷也。”

听得张绣在荆州吃了败仗,段煨脑袋一转,又见张绣虽然兵败,麾下却仍有数千兵马,便把心中那点小心思给隐了下去。然后热情的把张绣相迎到自己营中。

两边叙话,张绣这才知道,他不在陕县这些年,关中竟然生了这么多事。这些年自己目光投向中原,只知道关中诸侯互相攻伐,却不知道打成了这样。长安天子都出奔到河东安邑去了。

段煨一边邀酒,一边接着问:“贤侄北向,可是欲投袁绍?”

张绣正欲搭话,旁边贾诩便笑道:“正是如此,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袁绍名门嫡子,兼有河北,雄视天下。我等正欲往投之。不过天子既在河东,不可不往朝见。”

这几年,中原兵祸连连,很少有人把目光投向关中。似乎把这里给遗忘了似的。关中诸侯也懒得理会关东诸事,只顾埋着头打自己的小算盘。段煨见贾诩如此说,嘿嘿一笑,心道管你们去投哪个,只要不来和我抢地盘就行了。

段煨眼珠子一转,笑道:“贤侄,袁绍兵雄将广,你远道去附,人单势弱,恐不为其所重啊。”

张绣随口一接道:“确实如此,叔父莫非欲以兵马济我乎?”他也是席中说笑,嫌我兵少就送点人马给我呗。

本以为段煨会哈哈一笑,避而不答,谁曾想段煨大腿一拍,笑道:“吾正有此意,贤侄远行,吾有一份大礼欲与贤侄以壮行色。”

张绣兴致勃勃,笑问道:“礼从何来?”

段煨道:“贤侄与我联手,攻灭郭阿多,你我同分其兵,如何?”

见张绣一愣,复又叹道:“郭阿多马贼也,一朝富贵,便屡欺我。诚可恨也。贤侄不助我,我必死其手。”

张绣心中一动,当年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将合谋,一道攻打长安。在诛王允、逐吕布后。李、郭、樊三人把持朝政,却将叔父张济排挤出了长安,远屯陕县。后来他们三将在击败韩遂、马腾之后,更是同时开府,与三公同称六府。他们在长安享受富贵,自己与叔父却在陕县过着苦哈哈的日子。后来更是因为大旱缺粮,长安诸将不救,只好远奔荆州。叔父也因此战死在南阳。一念至此,张绣便拿定了主意。再看向贾诩时,只见贾诩一脸微笑,微微颌。

当下再不迟疑,张绣便道:“当年关中大旱,陕县缺粮,长安见死不救。以至我叔父远奔荆州就粮,战殁于南阳。此仇不报,岂为人子!吾愿从叔父之议,合攻郭汜!”

段煨心中大定,心道郭阿多你这次死定了!于是挤出几滴眼泪来,劝道:“贤侄,待你我擒了郭汜此贼,再来祭张兄英灵!”

郭汜的封地在美阳县,出了长安数百里才能到。那里,比长安更偏僻荒凉。现在郭汜连长安都不想去了,更不用说去封地了。天子跑了,郭汜很后悔。李傕自回池阳去了,他却盯上了段煨的华阴。

段煨在华阴驻扎多年,把这里经营得颇有声色。这里有大河,有洛水。段煨带着士兵和百姓在此屯田,撑过了一个又一个荒年。如今郭汜便看着段煨开始眼红了。郭汜马贼出身,这么多年只知掠夺破坏,却不知道建设开。他自己的封地被他搞得一塌糊涂。别说屯田了,他素来就是没粮了就向朝廷要,朝廷不给他就自己去抢。关中诸军阀基本上都是有样学样,你抢我,我抢你。七抢八抢,把长安弄得一片残破如同鬼域。

郭汜看中了段煨的地盘,先是向段煨索要粮食。段煨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你们前番帮我杀了杨定,我也没去帮天子打你们。现在大家扯平两不相欠。想要粮食可以,拿钱来买或者拿马匹绢帛来换。

郭汜这几年来向来都只有自己抢别人的,听了段煨的哪里肯干,于是便兵来攻打段煨。二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一打起来便没完没了。段煨也被郭汜烦得不行,二人势均力敌,相持不下。再耗下去,基本上就要同归于尽了。到时好处便全归了在池阳看热闹的李傕了。正心忧之时,恰好张绣来了。真是来得及时啊。

郭汜亦探知是张绣来了。见张绣入了段煨军营,郭汜心道不好。遂遣快骑往池阳去请援去了。这日,段煨营门大开,段煨与张绣一道率兵出来。

郭汜见了,亦引兵出营。见了张绣,正欲上前搭话,段煨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大手一举,便一马当先,引骑直冲其阵。张绣之勇,凉州诸将哪个不知,要是郭汜见了张绣,如自己一般以言语动之,那这仗就没法打了。郭汜只能死,投降或逃跑都不行。

张绣见段煨先行,亦不甘落后,遂纵马摇枪,率众来攻。郭汜怒极,心道张绣小儿看来你是和段煨商量好了要置我于死地了,一句话都不肯让我说。见势不妙,郭汜拨转马头,便欲率众归营,闭门待援。

段煨得了张绣之势,哪里肯放。率了众骑直追郭汜。此时郭汜大军见主将不战而逃,皆各自亡散。独有郭汜亲卫一部跟随。段煨衔尾直追,张绣却率大军在逼降郭汜所部。

遥遥见得郭汜欲逃,张绣取了弓箭在手,觑准郭汜背心,便一矢。郭汜应弦而落。段煨见郭汜中箭,大喜,趋至郭汜跟前。

郭汜臂膀中箭,斜卧于地,对段煨道:“忠明,乞活我命。”

段煨笑道:“借郭兄级一用。”话音方落,大刀便直劈而下,郭汜头颅在地上滚了几滚,便被段煨提在手中,高举示众。

众见郭汜死,皆伏地请降。段煨、张绣遂并郭汜军。

池阳李傕得了郭汜援信,遂引军来救。待至郑县,拦住几个亡卒,言郭汜已死,其众皆降。李傕长叹一声,道:“何至于此!”言罢,引军复回池阳。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朝觐天子

段煨既杀郭汜,又并其众,遂高奏凯歌而还。到了营中,大犒三军。完了之后,二人分赃,张绣分得四千精兵。大喜过望,再三谢过段煨。

又流连数日后,张绣向段煨辞行。临行,贾诩道:“忠明,莫如你我一道往安邑朝觐天子如何?”

段煨摇了摇头,道:“文和你与文锦且自去,吾于此驻守,以防李傕。”说完,又对张绣道:“贤侄,若在袁绍处不如意时,便来华阴,你我二人联手足可自保于当世也。”这句话,却是说得情真意切。凉州系的带头大哥董卓死后,与段煨同为凉州诸将的徐荣、张济、牛辅、胡轸等全死了。李傕杀了樊稠,段煨这次又攻灭了郭汜。当年纵横凉州,不可一世的凉州骑,如今只剩下了李傕和段煨,还有张绣这三人了。凉州虽然还有马腾和韩遂,但他们索来自成体系,李傕又和段煨立场相反。真正还能让段煨心中感觉到一丝亲近的,也就张绣和贾诩这二个同为武威郡的老乡了。

此次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所以段煨不禁说出了这番话来。张绣听了,也是心潮起伏,再拜道:“绣谨记叔父之言,叔父多保重。”说完,二人洒泪而别。

张绣一路又到了陕县,盘桓几日后,便于茅津口渡河。率了大军,一路迤逦往安邑而去。路上,张绣问贾诩:“贾公为何劝叔父与我一同来朝天子?”

贾诩道:“听忠明之言,河东白波军甚众,杨奉等颇得势。忠明若能随我而来,攻灭白波军,兼并其众,使我后路无忧,岂不更好?”

张绣听了,默默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贾诩其实也没说实话,他心中有个庞大计划,不过此时还不是时候。且到了安邑再看。

张绣过了河,便到了大阳,大阳县令一看旗号不认识,于是闭门自守,于城头大声道:“来者何人!”

张绣单骑出阵,行至城下,乃道:“吾乃建忠将军、宣威侯张绣是也,今闻天子在安邑,故欲往之朝觐,还请县令放行。”

大阳县令想起这么一号人物来,又见张绣并不是那种跋扈之辈,遂放下心来,道:“将军且稍待。”

于是下城来迎张绣。于城中设宴待之,临别,又以文书予张绣,道:“前方尚有数城,将军持此文书可过也。”

张绣大喜,再谢而别。一路北上,持了大阳县令的文书,果然畅通无阻。到了安邑,遂使人往报。太守王邑得了信,急忙来见天子,拜道:“陛下,城外有支军,言是张绣来朝。”

天子心中一转,疑道:“张绣远在南阳数年,怎至此处?快传!”久不闻南方消息,张绣既来,却要好生问上一问。

闻天子召见,张绣自留大军于外,与贾诩率亲卫入城。到了太守官舍,贾诩感慨道:“堂堂至尊,屈幸于太守府邸,诚可叹哉!”遂与张绣入内。

堂前,天子端坐正中,诸卿分列左右。张绣与贾诩拜道:“建忠将军、宣威侯臣张绣;光禄大夫臣贾诩拜见皇帝陛下!”

张济死后,张绣上报朝廷,请袭张济之职爵,时朝政为李傕等把持,遂未许。故张绣之爵职仍是之前所封。贾诩助凉州诸将入长安,后酬功时,李傕等封欲贾诩为列侯、拜尚书仆射。贾诩见诸将攻破长安后,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心中有愧,故不肯受。后拜为尚书,旋又因母丧去职,只挂了个光禄大夫的虚衔。

天子赐座之后,便问张绣诸事。张绣也不隐瞒,把曹操南下争夺荆州,自己在南阳兵败,不得不回关中等诸事细细道来。

天子与诸卿听完之后,心中皆是一沉。自袁术僭号以来,关东诸侯是越发胡来了。像张绣所言的孙坚与曹操私自兴兵攻伐荆州,长安就不说了,他们也压根没向洛阳方面汇报。而总秉朝政的袁绍竟然也毫不在意,任他们胡为。如此一来,汉室威仪何在?以前还好,起码会找个理由,也会向天子汇报一声。现在诸侯自专征伐,朝廷权威自此不复存也。这意味着,起码在曹操、袁绍和孙坚的心中,天子对他们而言,已经不能起什么作用了。

天子沉默了一阵,方强笑道:“幸好关东还有刘备、刘虞等忠直之臣,否则,此天下已不复为汉也。”

杨彪等人听了,心里也沉甸甸的。确实如此。刘表被曹操和孙坚夹攻,覆灭在即。若不是关东还有个刘虞和刘备在撑着,这天下也不知道归了谁。袁术不就称帝了吗?

再看看这关中,死了个董卓,又起了李傕、郭汜等人。好不容易东奔到了安邑,原想在此地能够好生安稳些日子。白波军诸帅又各自争权,干乱政事。搅得小小的一个河东亦不得安宁。再回想起先帝之时,虽然先帝宠信宦官,不施善政。但好歹这天下,还在朝廷的掌握之中。三公也罢,边将也好,朝廷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君臣感慨了一阵,又听张绣说郭汜兵败身死。天子与群臣对望一眼,心中皆觉得痛快。李傕与郭汜之前一路追杀,使得他们狼狈不堪,天子与大臣的威严体面俱失,将士大臣侍从等死伤无数,典籍符书器物损失不计其数。君臣们在心中早就将此二人斩首无数次了。此时听了郭汜死讯,便觉得这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天子又与张绣、贾诩二人说了一阵话,这才入内。张绣与贾诩二人辞别出来,复返城外大营之中。

韩暹见张绣来,心不自安,往见杨奉,道:“张绣远来,其欲何为哉?”

杨奉道:“今日奏对,张绣兵败南阳,不敌曹操,故远走关中。因天子在此,遂来朝见。卿勿多疑。”

韩暹心想人家一来关中,就与段煨一道火拼了郭汜,我心中能不慌吗。见杨奉言辞诚恳,心中稍安,想道最起码杨兄还是站在我这边的。于是辞了杨奉,又匆匆去见李乐、胡才等人去了。

当晚,天子赐宴,命安邑城中诸卿,一道为张绣、贾诩接风洗尘。宴罢,张绣与贾诩欲返营,忽然有一小黄门拦住,道:“陛下有旨,着张、贾二卿前往。”

张绣与贾诩对视一眼,心中疑惑,脚下却是不停,随小黄门入内院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六十五章 贾诩所谋

张绣与贾诩二人入内见了天子。天子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二卿北归来此,将欲何往耶?”

张绣心中顿时一愣,忙对道:“臣愿在此,护卫陛下。”

天子叹道:“张卿休得瞒朕。”天子自被董卓立为皇帝之后,颠沛流离,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磨难,暗中经受过多少惊吓,心智早就磨练得非同常人。他心中明白得很,自己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空号天子,对张绣能有什么吸引力。张绣与贾诩在荆州待了数年也未见要来护卫自己,现在在南阳吃了败仗就想起自己来了?不可能!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张绣在荆州待不下去,然后别有所图。只是途经此地时,恰好自己驻跸在此罢了。天子可不认为,自己若还在长安时,张绣会专门跑到长安来觐见自己。

张绣与贾诩对视一眼,贾诩拜道:“陛下圣明,臣等确实有瞒陛下,还请陛下恕罪。臣与张将军败于曹操之手,荆州不可再留。遂欲北上投奔袁绍,以全三军将士之性命也。”

天子既然怀疑,那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好了,自己有大军在手,又有何惧哉。

天子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你若是想投袁绍,直接出陕县径往函谷关便是了,非得渡河转个弯来朕这里?你们这些凉州武人,又有哪个真正把朕放在心上了?

天子也不说破,却是说道:“朕却有一个好去处,更胜袁绍。不知二卿可有意乎?”

张绣拜道:“臣愿闻其详。”且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贾诩也在旁边沉默不语。

天子便道:“青州如何?”

不理会张绣、贾诩二人的震惊,天子继续道:“袁氏久有谋逆之心,袁术称帝在前,袁绍揽权于后。名为汉臣,实则汉贼也。二卿若仍心存汉室,便可往青州,以助刘备击破袁绍,平定诸侯。将来封妻荫子,青史留名,岂不美哉?”管你是不是往冀州去,先让我说个痛快。

张绣与贾诩对望一眼,强压住心中惊骇,一齐拜道:“臣等既受汉职,食汉禄,便是汉臣。臣愿遵陛下之旨。”天子心中了然,于是一笑,心道先是愿闻其详,再是遵旨,不是说中了你们的心事,你们如何肯遵旨?

贾诩忽然又拜道:“臣冒昧,不知陛下可有移驾青州之意乎?”目的地既然被天子知道了,那么,心中那个想法便可以开始启动施行了。

天子眼中一亮,旋又垂下眼皮,道:“朕有些倦了,二卿且退下罢。余事再议。”

到了城外大营,张绣一肚子疑惑,来问贾诩。

贾诩大笑道:“想不到陛下聪慧过人。竟然一眼看出我等行军目的来。”

又对张绣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张绣疑道:“贾公,喜从何来?”

贾诩道:“陛下亦有意青州,此将军之喜也。”

张绣听明白了,更是担忧:“此去青州,路途艰难,自身且难保,天子车驾随行,可乎?”

贾诩笑道:“将军,你我率孤军往青州,与护送天子百官往青州,哪个功劳大?”

张绣道:“自然是护送天子百官一道往青州功大。”

贾诩又笑道:“若能在途中,顺便为刘青州攻取并州呢?”

张绣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老大:“贾公,你!你!”竟然是话也说不出来了,说好的不是走冀州攻袁绍之后的呢。怎么又绕到并州去了。

这个计划,也是贾诩遇到了段煨之后,才开始酝酿的。入冀州也是要先遣人潜入青州与刘备联系,以配合一道行动。那么,何不自河东出并州,与刘备一道把并州给打下来,顺便再把天子给迎到青州去?

天子已经在河东,就在并州的边上。而且听说吕布当年逃离关中后,就在并州。若能拉拢吕布,再说动段煨,何愁大事不成?更何况,天子只怕心中早就有意东幸青州,只是路途遥远不能至罢了。自己之前稍一试探,天子不就动心了吗。

贾诩心思电转,对张绣道:“将军若能依我之计,事成则累世公卿也。”

张绣深吸了一口气,为贾诩这个脑洞大开的计划给彻底镇住了,他开口道:“便依贾公之言!”

至于事情若是失败之后会如何,张绣和贾诩都没有去想。他们在荆州待不下去,远来此处,本来就是在行险。既然都是在冒险,何不搏个大的。

计较已定,贾诩便让张绣安排了几个精细的人,分别潜往并州与青州了。如果没有起别的心思,他们率军自并州偷偷潜往幽州,再从幽州入青州,应该不是太难。但现在所图甚大,没有刘备的配合,没有足够的盟友,单靠他们自己,还是力有不逮之处。

贾诩又把主意打到了白波军和段煨身上。白波军因有迎驾之功,诸头领各封将军。又为诸部大小头目请功,各自给自己求一些奇奇怪怪的官职,安邑城的铁匠都忙不过来了。来不及刻印,便随便以锥画一下。遂骄纵自得,不尊天子。惹得怨言四起。

贾诩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要是自己护送天子往青州,白波军必定不肯。河东乃白波军根基所在,经营多年,其岂能轻弃。到时少不了又是大战一场。可惜之前劝段煨一道前来,为其所拒。且慢慢来罢,到时自己所行之事,但凡有一点眉目,何愁段煨不动心。

贾诩在这里谋划的时候,刘备在青州也没闲着。听闻关羽夺得九江全境,逼得周瑜回师,心中一喜。旋又听曹操于南阳大败张绣,张绣远遁,曹操兵屯舞阴,仍然对荆州虎视眈眈。心道,无论如何,却不能使曹操再得了荆州。

遂召荀来商议,道:“文若,曹孟德兴无名之师,攻伐荆州。前番吾命陈叔至兵临沛国,然曹孟德不为所动,今已败张绣,荆州危急,吾欲兴师讨之。以解荆州之危。又恐袁绍还侵幽州,为之奈何?”

袁绍是目前刘备无法回避的一大难题。他很想和袁绍大打出手,但这一打,就不是短时间能解决得了的事情。到时自己和袁绍相争,打败了袁绍,青州必定也伤了元气。等自己恢复时,只怕孙坚已经坐稳了扬州,曹操已经得了荆州矣。孙坚还好说,曹操就难对付了。历史上的他能以一郡之地,扫灭诸雄。现在若是让他占据了三州,这还得了?

自己先前那点先知的优势,也已经被面目全非的历史进程给消耗殆尽。若放任曹操的发展而不加干扰,这天下到时姓谁,可就真难说了。

荀想了想,对刘备道:“主公,以我青州之力,恐难同时支撑南北。不若择一方向为主,优先攻略。以我之见,莫如联合幽州,先攻袁绍,扫平北方。”

荀觉得刘备想得太多,又想着扬州,又想着曹操,还想着要保幽州打袁绍。双拳如何能敌四手。不如且放下其他,先联合幽州一道出兵,先下手为强,把袁绍打趴下再说。

刘备听了荀之言,心中猛的一惊,自己什么都贪,确实不好。遂道:“荆州不可不救。”扬州那边可以让关羽停下来,但是荆州还是要救上一救的。

荀道:“可遣太史子义将兵入兖,曹操得闻,必定还师。如此,荆州无事也。”

刘备欣然从之。

第三百六十六章 扬州罢兵

关羽大败朱治,逼得其退保历阳。两军正相持时,忽有细作来报,说孙策与周瑜已自江夏还师。

关羽笑道:“吾自来徐州,多闻孙郎、周郎之名。今其若来援九江,且看吾破之!”遂留甘宁围历阳,自己却率军向北,往全椒与阜陵去了。

二城相距颇近,素来相互依托。闻关羽前来,畏其威名,不敢出战,遂闭门守之。关羽引军奔至阜陵城下,对城头上诸人道:“可速降,否则大军进城,先斩守令官吏!”

城头一校尉道:“此乃扬州牧所治之地也,将军何故擅侵我境?”

关羽一声冷笑,心道不是我青州劳师远征,扫灭了袁术,孙坚能捡这个大便宜?如今你也好意思卖嘴,说这是孙坚的地盘?那也得看我青州同意不同意!

正欲下令攻城,忽然城头大乱,只见一人,率了仆从家将,杀上城头来。然后一刀砍断绳索,放下吊桥,而后大呼道:“将军速入城!”

关羽见了,大手一挥,趁势攻城,阜陵遂下。关羽入得阜陵,先遣部下校尉平乱抚民,又使人把打开城门的壮士给请来。

那壮士身着儒袍,头戴帻巾,眉目清朗,颌下微须。见了关羽,抱拳一礼,道:“成德刘晔刘子扬,见过关将军。”

关羽见此人形貌非常,脑中稍微一转,便笑道:“可是得名士许子将所推之刘子扬?”

刘晔道:“些许微名,不敢当许公之赞。”

关羽大喜,他奉刘备之令,镇守寿春,顺便也替主公招揽人才。刘晔之名他也早就听说过,遣使去他家延请时,却得知刘晔不在家中。当时自己还颇为遗憾,谁知道一转眼,就在这里遇见了。于是关羽遂问刘晔如何到了阜陵。

刘晔遂一一答之。刘晔乃光武帝子阜陵王刘延之后,少有识。年十三便依母亲遗命斩杀其父的近侍。待其成年之后,因天下大乱,遂闭门不仕。当时有宗贼首领郑宝等拥兵自重,欲掳百姓渡江以攻略江东。恐百姓不从,看中刘晔乃扬州名门之后,遂欲强之。刘晔得知,设宴请郑宝诸人,席中亲自动手,斩杀郑宝,并降其众。得精兵数千。当时袁术在九江,刘晔因为自己是宗室之后,不想拥兵自重惹得袁术猜忌,于是将数千精兵悉数委托给了袁术。自己依旧回家读书,不受袁术所征辟。许劭来扬州投奔刘繇,闲时点评人物,见了刘晔之后,称赞其有佐世之才。

前阵子刘晔回阜陵祭祖,谁曾想刚来不久,关羽便兴兵与朱治大战,于是滞留于此。今于城中闻关羽兵来,遂引家兵攻上城头,打开城门迎关羽进来。

关羽听了,便问道:“吾闻子扬之名久矣,前番礼聘,逢君不在。子扬可愿仕我青州乎?”

刘晔听了,揖道:“固所愿也!”同是宗室之后,刘晔当然更愿意在刘备麾下出仕了。更何况刘备如今坐拥青、徐二州,实力远在孙坚之上。他当初连袁术都不愿意跟随,更何况曾为袁术麾下的孙坚了。

于是关羽便先辟刘晔为军中主簿,并道:“子扬且为之,将来主公必有安排。”

阜陵一下,全椒哪敢硬抗,立马举城投降。朱治在历阳,闻得二城全失,不由大惊失色。此时援军未至,他坐守孤城,若是关羽来攻,如何能守得住。于是又连遣数使往各郡请援。

就在这时,青州的来信,自寿春辗转到了关羽手中。关羽看完之后,叹道:“朱治止有历阳,惜我不能竞全功也。”

刘晔因问之,关羽便把信给他看,却原来是青州牧府的命令。让关羽停止攻打扬州,转为全面防守。

刘晔看了,眼中露出思索之色,道:“将军,莫非主公在青州,有其他谋划?”

关羽眼中精光一闪,心道不愧是得到许劭称赞的才智之士,主公的另一封密信中说道欲攻袁绍,所以扬州不能再动刀兵。自己刚才所叹,不是为朱治,而是为自己坐镇于此,不能从主公以攻袁绍也。

未几,青州命令下来,拜关羽为定远将军,许其扩军一万,镇守九江;命甘宁为伏波中郎将,于九江招募健儿,操练水师。扬州方面,全线转为战略防御。

朱治在历阳,每日里提心吊胆,却是左等关羽不来,右等关羽不来。再使人探时。得报关羽命部将吴匡镇守阜陵与全椒,自己却率了大军回师寿春去了。朱治心中疑虑,于是上报给孙策。

孙策与周瑜得了信,一致认定,青州那边肯定有事,不然的话关羽不会停下来。于是便命朱治密切注意关羽动向,若是关羽北撤,便主动出击,一举收复九江。若是关羽不动,那便暂时保持现状吧。

没多久,朱治派人来报,说关羽坐镇寿春,在招募部队,开始扩军。孙策和周瑜一听,好吧,还以为青州出了大事,看来没戏了。于是便让朱治仍守历阳,不可妄动。

孙策与周瑜道:“公瑾,关羽在占据优势之时忽然罢兵,青州必有原由。不如趁此机会,与其和谈。而后你我率军平定内乱,以固江东之根本。”

周瑜想了想,觉得也是。孙氏新得江东,不服气的大有人在。江东诸郡山越迭起,豫章海昏刘氏作乱。不把这些麻烦给扫平,如何集中精力与关羽相争?

遂道:“伯符所言甚是,如此,让君理遣使往关羽处可也。”

孙策便去信孙坚,详说之。孙坚正在益阳整顿军马,欲再战文聘,见了长子来信,便回信道:“州中诸事,汝自与诸卿商议共决之。”孙坚对孙策,一直散养。又有孙策攻略江东的战绩在,他对大儿子倒是放心得很。

朱治得了孙策之命,遂派人往寿春来见关羽。关羽得报朱治派人来见,心想见我作甚,又想在寿春左右无事,便见一见也无妨。于是便传。

朱治使者进来拜见关羽之后,便对关羽说明来意,并奉上朱治的亲笔信。关羽听说是来谈和的。心想和就和吧,反正主公也不让我继续进攻了。待到拆开朱治的信,略略一看,就险些气炸。

朱治在信中说是要两边罢兵,不再互相攻伐,然后话音一转,却是要关羽让出阜陵、全椒等城,让两家防线,全面回到合肥一线。

关羽气得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只是一挥手,让左右将朱治使者给逐了出去。白日做梦呢这是,赶紧滚吧。又吩咐左右,说以后但凡江东使者,一概不见。

刘晔在旁,便劝道:“将军勿恼,此次定是朱治见将军无故收兵,遂遣使来试探。吾料不日必有使者再来。到时一见,便知端的。”

关羽怒气稍散,道:“到时再说,其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刀下无情。”

朱治见关羽逐还使者,心中便有数了。青州没什么大事,最起码,关羽会继续留镇九江,不会调离。既然如此,那么讨还诸城,便不要再想了。这次便老老实实的按孙策的吩咐,没啥附加条件,前来和谈了。

一个诚心想安抚关羽,欲让他不在扬州无事生非,好让自己得到机会平息境内动乱。一个则是得了命令蛰伏,不得擅自进攻。两家一拍即合,遂达成和议。自此,扬州百姓有福了。

当然,两家都知道,这纸和约非常脆弱,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撕碎了。于是纷纷趁机埋头发展势力以壮大自己。

第三百六十七章 南阳大战

曹操在舞阴,收拾心情之后,复遣人马探听消息。这日,斥候来报,说张绣收兵之后,弃南阳而往西,看其行军路线,竟是入关中去了。而宛县诸城,已被刘表派兵所据矣。

曹操得报,笑道:“张绣已去,荆州还有何人敢阻我?”遂引兵复往宛城。

蔡瑁镇守宛县,闻曹操复来,大骇,遂闭门坚守,又遣人往襄阳求援。刘表在襄阳,闻曹操又来,遂召群臣以问之。

群臣畏曹操势大,且荆南未平,张绣又去,自忖荆州将欲不保,遂纷纷劝刘表投降。别驾刘先出列说道:“今豪杰并争,群雄皆起。曹操据有二州,其善用兵,且贤俊多归之。此番移兵向江汉,恐将军不能御也。今之胜计,莫若举荆州以附曹操,操必重德将军,长享福祚,垂之后嗣,此万全之策也。”

刘先这番话,颇中刘表心事。他马上就要六十岁了。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他又还能活多久。大汉帝国的命运,已经不是他能够所决定。那么接下来,就只能关心自己的身后事了。如何延续自己子孙以及家族的繁荣昌盛,这才是最重要的。如今荆州已经无援,刘玄德在扬州的动作,已经迫使孙策兵退江夏。但曹操却仍然兵临南阳,摆明了就是要得荆州而后快了。如今荆南动荡,北方全靠着黄祖与蔡瑁,只怕是抵挡不住曹操了。那舍弃荆南三郡,调文聘和刘磐北上呢?

刘表又看向自己的谋主蒯越,想听听他的意见。蒯越也颇为无奈,之前劝你主动出击,你却带甲十万,坐观天下成败。现在天下强弱已定,为之奈何?遂道:“以荆州之现状,其势不足以御曹公。不若归曹公。”

刘表听了,心思转动,也罢,既然荆州被孙坚和曹操给盯住了,估计是不能自存了。不过,不做过一场就降,心中实在不甘,遂道:“命刘磐守汉寿,文聘还宛,以御曹操。”

先打了再说,真打不过,那就把荆州让给曹操,自己带了家小去玄德那里做个清客吧。可惜玄德离荆州太远,否则,也不用便宜了曹操。

文聘得了将令,遂使刘磐与金旋镇守武陵郡,自己则率军北还,兵屯夕阳聚,临水立营。又传信至宛城,使蔡瑁自守城,自己周旋于外,一道共御曹军。

曹操率军亲至宛城,使人于城下高喊道:“城中诸军听了,我大军已至,尔等可速速出降。否则,大军攻城,围而后降者不赦也!”

曹操又在威胁恐吓了,要不是文聘大军就在城外,只怕蔡瑁就真的大开城门了。饶是如此,城头的蔡瑁听了,脸色也不禁变了一变。

惨烈的攻城战,最终还是开始了。胜者将拥有一切,败者将失去一切。所以,两群人一攻一防,杀得忘我又投入,不时有人自云梯上跌下,又不时有人继续往上攀登。弓箭手互相倾泄着箭雨,刀盾手与长枪兵们,你剁我一刀,我捅你一枪。鲜血四溅,人头乱滚。人命,在残酷的战争中,就是如此的廉价。

鼓声隆隆声中,冷漠的将军,指挥着冷漠的士兵,一次次的冲锋。似乎欲以人命,来填满这偌大的宛城。

曹操高跨在马上,保持着不动的姿势进行望。前方不远处的厮杀声,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唯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够攻破宛城,自己能够在里面歇息。

攻城战,枯燥又乏味。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消耗战,拼的就是三军将士的勇气、凶悍,还有耐心。太阳渐渐倾斜,当西边的山头,涌现一片片红云的时候,双方似乎都有些精疲力竭了。不过,他们仍然没有停下来。在主将的催促下,紧握着已经被汗水与鲜血浸透的刀把子,瞪着血红的双眼,嚎叫着,喘息着,准备用最后的力气,把对方给掀翻。

曹操挥了挥手,终于下令收兵。将士们且将且退,依次退下城头。而荆州军却是连追杀的勇气都没有,见曹军一退,便把手中刀枪一扔,往地上一摊,只想一觉睡到天亮。

蔡瑁在城头,拖着沉重的身躯,吩咐着左右,开始收拾残局。受伤的将士要救助,死去的尸体要掩埋。城防物资也要进行补充。身边的将校一个个听了命令离开,一队队的民夫往来奔走,抬走满地的伤兵与尸骸。蔡瑁抬头,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忽然一股倦意便涌上心来。他在荆州长大,直到如今数十年,便是当初跟随刘表平定荆州宗贼,扫平诸郡,也未曾有过今日之劳累。自诩见惯了血腥的他,也对今日之惨烈心惊不已。若是曹军都是如此剽悍之士,这宛城如何守得住。

曹操在营中,召集诸将道:“今日攻城,吾已知蔡瑁之虚实。破宛城不难,难在文聘。”曹操大手在舆图上一点,正好落在文聘的大营上。

曹操环视众将,道:“吾闻文聘乃荆州虎将,诸卿谁可战之?”

夏侯渊出列道:“吾愿为主公取文聘首级!”

曹仁、曹洪等人亦不甘人后,纷纷请战。曹操见众人求战心切,大笑道:“如此,妙才明日与子孝往攻文聘,子廉与子和继续攻城。”

文聘今日全程都在观看曹操攻城。曹操收兵之后,文聘回营自忖道,曹操攻城仍有余力,想来是防我往袭之。曹操征战多年,其必欲先攻我,而后再战宛城也。于是遂在营中,整军备战,以防曹操。

第二日一早,只听得营外鼓声隆隆,号角齐鸣。文聘出往观之,果然曹兵来也。文聘心道,听闻曹操有虎豹骑,能硬撼张绣凉州铁骑不落下风,吾不可力敌,但坚守可也。遂率大军,坚守营寨不出。

夏侯渊见状,冷笑一声,你以为不出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了。遂择一上风口,多积柴薪,以火攻之。文聘见状,使军士以湿巾捂住口鼻,各持巨盾护住周身,前往灭火。

夏侯渊又掘地道,文聘见了,先引水灌之。其营地势高,河水倒灌而下,反淹地道。夏侯渊与曹仁使出各种手段,文聘在营中,镇定自若,一一化解。

最后,夏侯渊大怒,遂率军三面围其营,欲硬拔之。大战一触即发。

第三百六十八章 刘备所谋

曹操在南阳与刘表争夺宛城的时候,刘备也连下调令。先使太史慈率军攻打泰山郡,又命关羽自寿春出兵沛国,策应陈到。然后又命黄忠率军潜至蓟县,静候命令。与此同时,一封来自青州的书信出现在了幽州牧刘虞的案头。

刘虞已经年过花甲。在汉室衰颓,诸侯各怀异心的此时,可以说只有他还在坚守着汉室大臣的本份,未失忠节之名。

刘虞这一生,已经位极人臣,做到了一个大臣的顶点了。在汉灵帝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官拜太尉、幽州牧,封容丘侯。董卓行废立后,专秉朝政,以刘虞为宗室重臣,素有清名,遂先拜其为大司马,进封襄贲侯;没过一年,又拜刘虞为太傅。太傅此职,并不常设,一旦设置,则是位在三公之上。可以说,刘虞已经是仕途圆满了。

在拒绝袁绍的拉拢,誓不做皇帝之后。刘虞便一直在幽州战战兢兢,全心全意的打理着幽州这一亩三分地。他也没有像刘焉一样有把幽州传承给自己的子孙的想法,唯一的儿子刘和也早早就被他派到了天子身边追随侍奉。他只想着,在这乱世,在他死去之前,这幽州还是大汉的领土。

在幽州这些年,确实不容易。诸部胡人与境内百姓都要安抚,辽东公孙度又割土自立。公孙瓒本来可以替他分担,可惜公孙瓒与他政见不合,一直对着干。好在辽东被刘备给收回来了,顺带把辽东的边患也给清除了。没轻松多久,公孙瓒又死了。

公孙瓒在时,刘虞颇多怨恨。公孙瓒一死,这诸多压力又滚滚而来。塞外诸胡闻公孙瓒死,无不蠢蠢欲动,欲入关寇掠。刘虞最近就明显感觉到,胡人已经不如之前听话了。这还不算,公孙瓒败亡之后,袁绍虎视眈眈,把目光亦投向了幽州。欲占之而后快。前番若不是玄德来援,只怕自己已经成为袁绍的阶下之囚了罢?

州中的政事与军事,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本已老迈的他,最近更是显得精力不济起来。他想,也是时候为幽州的将来做打算了。就在这时,他接到了刘备的书信。

“刘公,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诸侯不尊天子久矣。先有董卓废立,后有袁氏僭号。诸侯之间又自相征伐,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汝南袁氏,世受汉恩。然袁氏二子,受先帝之荷任,负天下之重望,却不思图报,反行逆举。袁术据有扬、豫,则僭号称尊;袁绍兼冀、并,则擅立二帝。吾于青州,闻袁术败亡之际,曾擅归帝号于袁绍,而其阴受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也。

袁绍据有冀、并,尚未知足,复图幽州。伯珪因之而败亡,士民因之而死伤。此贼不除,幽州不宁,天下难宁也。今南方纷扰又起,诸侯无力北顾。吾欲趁此良机,兴师以伐之。

愿与刘公携手,共讨袁贼。若得功成,则举兵西向司隶,迎还天子。到时北方平定,汉室可兴也!还请刘公明察深虑之,吾于青州,静候佳音。”

刘虞看了此信,心潮起伏,激动莫名。刘备一字一句,正正击在他的心窝深处。平定天下,复兴汉室,这是他自先帝(汉灵帝)驾崩、天下大乱以来,一直念念不忘的事情。可惜他自己知道自己本事,一是自己年纪已老迈,不复壮年。二是自己不精军事。所以想也是白想。能勉力维持着幽州不乱,已经是他竭尽所能了。

袁术、袁绍的行为他同样也很气愤,可是气愤也没用,他只能自保。不过如今,他却看到了希望。刘备乃人中龙凤,少年便显名声于海内。经过平定黄巾、征讨凉州等多次战争的历练,他已经成长为坐拥青、徐的一方诸侯。袁术称帝之时,更是首倡义兵,以一己之力,扫灭袁术,维护了朝廷尊严。

如今他主动提出来要与自己联合起来,进攻袁绍。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按照刘备的设想,若是打败袁绍,攻取了冀、并二州,再迎还长安天子。到时朝廷就拥有除了凉州之外的整个北方。有了地盘与兵马,朝廷威信,天子威仪,自然而然便会竖立起来。到时南方诸侯哪个敢不从,自己与刘备便可以奉天子以讨天下。还怕天下不能平定吗?

汉室再兴,自己定能功彪史册、辉耀千秋!

想到激动处,刘虞不禁心旌摇荡,不能自制。于是匆匆挥笔,写就一封回信,便唤来左右,命其急送至青州。而后又召州中诸臣来商议。州中诸臣正为袁绍图谋幽州所不安,闻刘虞欲与刘备互援,不由大喜。

刘虞又道:“玄德征战多年,善于用兵,吾欲以幽州诸军托之,奉其将令行事,卿等以为如何?”

众人对于打仗,都不太在行。少有的几个将领,也纷纷表示愿意听从刘备这个内行的,不然真让刘虞来带兵,那可就惨了。于是诸人商议已定,便只等刘备那边动作了。

刘备得了刘虞回信,大喜道:“大事定矣!”遂复召荀彧等来商议。

袁绍在冀州,命人盯着刘备的一举一动。这日,细作来报,言刘备已命太史慈将兵入泰山,扬州关羽侵沛南。袁绍抚掌大笑,道:“吾料刘备必救荆州,果然如此。”既然刘备想救荆州,那么自己便不客气了。

于是袁绍点将聚兵,欲趁此良机再讨幽州。

荀彧来见刘备,刘备示以刘虞之信,荀彧见了,亦喜,道:“主公,我青州与幽州联手,袁绍必败也。”

刘备笑道:“文若,袁绍闻我兵临兖州,其必来攻幽州。以你之见,吾州之兵,将出何处?”

荀彧道:“莫如固守广阳之坚城,而后遣精骑自代郡入雁门,击破高干,而后南下太原、上党。如此,袁绍必回师以救魏郡。到时主公再遣大将率幽、青之众,衔尾击之,袁绍可破也。”

高干既然可以自雁门入代郡,自己这边自然也可以自代郡入雁门。攻破雁门,南下太原,都不用打到上党,只要自太原兵出井陉,到时袁绍就会自乱阵脚,老家都快被攻破了,他如何还能有心思攻打幽州?趁其兵退,自己这边再趁势掩杀,到时袁绍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三百六十九章 兵临兖州

太史慈率军兵进泰山郡,臧霸闻信,忙遣骑飞报夏侯,然后率军来迎。于阵前见了太史慈,乃道:“你我两家,素来交好。今为何无故来攻,徒坏情谊也。”

太史慈道:“曹公举无名之师,往攻荆州。刘景升与我青州,同为汉家宗室,岂能坐视?”臧霸闻言,遂拨马还营,举兵来攻太史慈。

臧霸降曹操之后,深得曹操信重,还镇泰山。此时麾下大将孙观、尹礼、吴敦、昌等皆以武勇并称于世,部下所率之兵,亦泰山精卒。诸将得了将令,各率步骑来击太史慈之阵。

太史慈面色不变,他在青州练兵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吗?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军旗摇动,一列列人马往来驰骋。很快,就要见真章了,那就以此战,彻底打响第五军的威名吧!

魏延在一旁,横刀于马背之上,身体前倾,目视前方渐渐逼近的敌军。他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血液开始沸腾起来。沙场征战,方是男儿横行之地啊。

烟尘滚滚之中,双方的骑兵开始接触了。箭矢在天空中来回飞舞,刀光乍现间,不时有骑士惨叫着坠落。努力搏杀,然后活下来。以鲜血来证明自己的武勇,以敌人的首级来获得尊重。很快,这里就变成了一个血肉屠场。

骑兵们绞杀成一团,步卒们也开始近身搏杀了。如蝗箭雨之后,刀盾手和长枪兵们,便开始放开手脚,嚎叫着与敌军凶狠的撞击在一起。

太史慈提了大枪,往来纵横,所到之处,血花朵朵涌现。曹军无不纷纷避开。有尹礼见了,大喝一声,引兵来斗太史慈。相斗十余合之后,不敌败走,旁边又有吴敦,遂拈弓在手,觑准太史慈欲以箭射之。前方魏延得见,大喝一声:“将军小心!”

太史慈闻言,忙把身子往前一俯,与此同时,一支铁箭插着太史慈的盔缨而过。吴敦心中叹息一声可惜,正欲拨马走,忽闻霹雳一声大喝:“贼将亦吃我一箭!”忙回头看时,只见魏延张弓搭箭,一箭射来。吴敦避之不及,被魏延一箭正中面门,大叫一声,仰面就倒。左右亲兵见了,及时抢了回去,只见吴敦血流满面,已然气绝矣。

臧霸见折了吴敦,不由大怒,遂纵马来战魏延。一个是泰山巨寇,一个是南阳骁勇,顿时便丁丁当当斗作一团。

太史慈复来追尹礼,却见其已遁入军阵之中,追之不及也。两军在这数里方圆的战场上往来争斗,直杀到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这才鸣金罢兵。

狼藉的战场上,烟气升腾,一片死寂,偶尔传来幸存者的一两声呻吟。两军都派了人出来,求助伤兵,收拾尸骸。云层中,鹫鹰来回盘旋着,凄厉的叫声似乎在为死者哀鸣。

泰山郡烽火点燃的时候,坐镇在家中的郭嘉等人,反应也不慢。迅速的就派出了于禁率军前往救援。夏侯对郭嘉道:“奉孝,既然青州兴兵来伐,不如另遣一路军渡河入平原?”

旁边程昱道:“主公在外征战未还,如今青州兵侵我泰山,徐州兵侵我沛国,两处告急。平原又有赵云等幽州故将镇守,此时不可轻动也。”

形势确实有点不太好。青州与徐州刚好把兖、豫二州给包围了。现在也不知道青州是个什么意思。要是真的别有所图,关羽从沛国往上攻,太史兹自泰山郡往下攻,双方汇合一处,再以徐州为依托,只怕兖州不稳。暂时先尽力维持,然后速报主公定夺吧。

关羽在九江,留甘宁镇守寿春一边防守一边练兵。自己则率了本部兵攻入沛国。李典刚刚在沛县抵住陈到,忽闻关羽又来。又惊又怒,他兵微将寡,如何是关羽之敌。遂连遣数骑,往州中告急去了。

曹操连攻文聘大营不下,遂分数将,各引一部兵,绕至文聘之后,袭扰南阳诸县去了。其时黄祖在章陵,闻曹操分兵,乃道:“曹操以为荆州无将乎?”遂率军出,来战曹军。

兵锋方到宜秋聚,忽见前方一群人,缓缓往南方而来。黄祖召来问之,人群中有长者对道:“比阳有曹兵来抄掠,我等欲入城避之,比阳令闭门不纳,我等无法,故南奔至此。”

黄祖闻之大怒,道:“县令安抚一方,却不能保民,留之何用?”辞别诸人,遂引兵至比阳。

比阳城下,曹休正率了支人马在城下往来纵横,耀武扬威,骑士们嘴中不断迸出嘲笑、骂人的词语,以挑衅城头的守军。

荆州士兵虽然不敢出城,但对骂的勇气还是有的。各自操着荆州土话,往城外肆无忌惮的喷着口水。打架不行,骂娘还能怕了你不成。

荆州方言众多,士兵们语速又快,噼里啪啦的直把曹军十八代祖宗给骂了个遍。曹休听得一脸懵然,只是下令让自家将士回骂。

“有种的就出来呀!”

“没卵蛋的家伙,敢不敢出来和老子比划比划?”可惜翻来覆去的就这几句。曹休都快听腻了。正无聊的时候,曹休眼皮一抬,忽然见南边便来了一支军队。见旗号似乎是荆州黄祖。

曹休大喜,道:“闻荆州有江夏太守黄祖颇有勇名。今来此,吾且战之以显威名也。”曹休虽然勇猛,但在曹操军中,只能算个小字辈。别的就不说了,亲族大将就有曹仁、曹纯、曹洪等人压在他头上。这次要是他能够打败黄祖,功劳簿上必然又要加上一笔。

于是便引所部来战黄祖,黄祖见对面曹将引区区千人前来,不禁笑道:“此将胆气过人。”遂布阵以迎曹休。

曹休率骑冲阵,与黄祖大战,正欲破之,忽然又闻号角之声。抬头望去,只见南方大军齐声呐喊一道涌来。曹休怒道:“老贼安敢诈我!”遂引军退走。黄祖哪里肯放,亲率大军追击了一阵,追之不及,乃还比阳。

原来黄祖闻比阳危急,遂提本部骑兵匆匆而来,步卒却是落在了后面。曹休不知缘故,以为黄祖使计诈他,却是冤枉黄祖了。

黄祖逐走曹军,遂进城,见了县令,便作色道:“汝为县令,见民有难而不救,何也?”

县令见左右将士各持刀剑,心中忐忑,强道:“曹军已近,所部皆骑兵,我若开城,比阳不保也。拒此数百而救城中万人,有何不可。”

黄祖壮之,遂还命其守比阳,自己则率军往棘阳去了。

第三百七十章 曹操退兵

曹休兵败回来,往见曹操,诉道:“兵至比阳,途遇黄祖,敌众我寡,因之败还。”

曹操闻黄祖兵来,笑道:“我今有兵数万,大将无数。何惧黄祖一老卒耳。”遂收诸将回营,以待黄祖兵。

黄祖长驱大进,直至文聘营畔,扎下营寨后,往见文聘,与之同观曹操营。只见曹操大营,昼列旌旗,遮映山川;夜设火鼓,震明天地。各营紧紧相扣,首尾相连,互为依托,营门之下,兵将往来,军势齐整,号令严明。黄祖叹道:“北地精兵,果然名不虚传。若我荆州有此虎狼之众,主公得之,可横行天下也。”荆州地广民多,若是所有将士都能训练得如北兵一般悍勇,那该有多少。可惜啊。

文聘听了,笑道:“我荆州甲士,虽不能纵横中国,保境守土可也。”黄祖听了,亦哈哈大笑起来。

襄阳诸臣的言论,他们也有所耳闻。论者多言降,少言战。无非是见曹操兵锋已临南阳,恐宛城失守,动摇襄阳罢了。可是曹操来了,荆州不是还有我们吗?还好主公英明,调派了自己来抵御曹操。这荆州八郡,得之不易,大好基业,岂能轻易便拱手让人?

曹操见文聘与黄祖各率骑绕营而走,也不在意。自令军士准备布袋,准备运土填壕。他率军攻打宛城,数填护城河,方一收兵,则被蔡瑁掘开,如此数番。

正准备间,忽有飞骑来报,言青州动向。曹操闻关羽搅乱沛国,太史慈攻打泰山郡甚急。心中焦虑。面上却不动声色。

到了夜间,曹操唤来夏侯渊,道:“妙才,后方来报,青州攻打甚急,吾欲还师。又恐文聘、黄祖追击。吾明日将率大军与之战,你则领一军,先行北返,于博望道中设伏。吾军退时,若荆州来追,击之可也。”夏侯渊领命而去。

第二日,曹操营门大开,率了众将引军而出,来攻文聘。文聘此番有了黄祖相助,跃跃欲试,不欲再死守不出。遂亦引兵出。

两军相对,无复多言,各举刀枪,大战一场,至日暮方罢。第二日,探马来报文聘,言曹操兵退矣。文聘与黄祖心中惊诧,出营来观。只见曹操尽起大军,拨营而走。黄祖道:“此必曹操后方出事也,可追之。”

文聘见曹操大军虽然退走,却缓缓而行,毫不散乱。便道:“后方有事,其必急行军而退也。曹操如此行军,日不过十里。恐其有诈。”

言虽如此,却仍然率了大军,衔尾而来。曹操率军一路似踏春般沿水缓行,看看便到了博望。方过博望城,只见曹操大军尽弃辎重,疾行而走。

黄祖道:“曹操奸诈,知其疾退吾必追之,遂缓行至此。今其疾行军,兖州必有事也。可速追之。”文聘从其言,遂率军来追。

曹操后军见有敌军来追,越发走得快了。黄祖见状哈哈大笑,正得意间,忽然官道拐角处一声号角,金鼓齐鸣,只见一支军突地涌现,当前一员大将正是夏侯渊,他抚须而笑:“汝等中吾主公之计也!”遂率军来攻。

曹操在前,见夏侯渊伏兵出,遂令后军作前军,亦来助战。文聘与黄祖措手不及,阵脚大乱,与曹军纠缠一会,其军遂散。曹操见状,命诸将各率本部人马往来厮杀,文聘与黄祖见止不住败势,遂引兵败退宛城。曹军掩杀十余里,获其辎重旗鼓无数而还。

见文聘与黄祖被自己杀退,曹操笑道:“其势已泄,不复来追矣。”遂引军疾行,一路往颖川去了。途经鲁阳,又留曹仁在此,嘱咐道:“鲁阳乃南阳门户,易守难攻。吾必再来,汝且为吾守之。”曹仁遂受命守鲁阳。

文聘与黄祖一路败退到夕阳聚,方在旧营中歇了下来,收拢大军,严军整甲,以待曹操来攻。结果等了许久,未见曹操来,复遣人探时,得报曹操已兵退本州矣。

文聘与黄祖互望一眼,心道曹操何其诈也。不过曹操兵退,便是荆州之幸事。遂往报襄阳,细阵战事。言正与曹操战,其兵忽退,己率大军追击数十里而还。

刘表得报大喜,道:“此天助我荆州也。”遂遣使以酬诸将之功。复令黄祖还镇江夏,文聘往南平叛。

蒯越道:“曹操兵退,必有缘由。”刘表遂遣细作探之,未知,消息传来。关羽兵进沛国,太史慈攻打泰山郡。此二处,搅得曹操后方不宁,曹操因之而退兵。

刘表听了,叹道:“吾便知玄德必不弃我也。”心中愈发感激。

曹操在途中,心道,袁绍欲图幽州久矣,玄德怎敢轻动。其便不惧我与袁绍连横乎?正欲去信责之,兵至陈留,郭嘉有信来,言青州二路大军皆退矣。曹操恍然,心道玄德恐我得了荆州,故遣军袭我后。我若还师,一切作罢;我若不还,只怕假打便变成了真打。曹操无可奈何,心道且看你与袁绍相斗,到时我助袁绍,玄德你却须怪不得我。于是便还昌邑,使各将屯守地方。

关羽回了寿春,见扬州在征讨山越,遂遣细作潜至江东,与诸山越结连,劝之渡江北归。旬日之间,有无数山越,不忿孙氏欺压,遂率部前往九江。有数人、十数人、百余人等各自不一。关羽见其来归,悉心抚慰,问之诸意,或编入军队,或编入民户,各给土地以耕种。

孙策等将在江东听了勃然大怒,却又无可奈何。遂征军中百人将为斥侯,密布大江两岸,见关羽军中细作,便立杀之。一时之间,九江与广陵等处江段,到处充满了厮杀之声,两军高手在此明争暗斗,各显神通。

袁绍在冀州,见刘备连环动作,喜道:“此攻幽州之良机也。”遂整顿军马,复攻涿郡。刘备得报,遂使赵云与田豫兵出平原。袭其后路。

袁绍闻报,哂道:“前次之谋也,亦能乱我?”遂使人死守界桥、修县、观津等要地。以防刘备。

刘备遂去信刘虞,使其遣兵调将死守蓟城,却命黄忠率军伏于代郡,嘱咐道:“袁绍必使高干来夹攻幽州。其若来,汉升且为我破之。若能擒高干,汉升可率骑入并州也。”黄忠受命而行。

第三百七十一章 袁刘大战

袁绍率了众将,尽起大军,复入幽州。刘虞令诸城各自坚守,节节抵抗。这一次,袁绍仍然想着直捣蓟县,却意外的在涿郡,遇到了格外顽强的抵抗。

中郎将田畴亲自坐镇涿郡,以抗冀州。田畴字子泰,右北平无终人,少受学,善击剑,十八岁以后,遍游燕代。当年董卓迁都长安,与幽州音信隔绝,时有遥言传来,说董卓欲弑君。刘虞闻之不安,遂欲使人往长安朝贡。众人推举田畴,于是刘虞辟其为从事,使其出使长安。田畴领命,率家仆与勇壮二十余,轻车简从,纵横数千里,终于在长安见到了天子。当时天子见了幽州使者喜出望外,遂拜田畴为骑都尉,四府亦举田畴,田畴坚辞不受,复返幽州。刘虞壮其勇,遂拜为中郎将。

这次袁绍北来,刘虞与刘备暗中联手,信心十足的要让袁绍吃一个大亏,于是派了田畴来涿郡。涿郡坚固的城池有很多,故安便是其中之一。故安城在易水北岸,背靠濡水,前临易水,比起范阳城来,要更加易守难攻。历史上袁绍死后,三子争雄,其中一个便盘踞在故安。

上次袁绍军来,涿郡诸城纷纷被破,一是因为袁绍打了刘虞一个措手不及,二是刘虞孤掌难鸣,要收缩兵力守卫蓟城。现在则有不同,现在的刘虞背后有刘备撑腰,所以是铁了心的要与袁绍打攻坚战,层层抵御,好为刘备的后期布置争取时间。

这一次在故安城下,袁绍终于领教到了幽州军的坚韧。冀州军上架云梯,下掘地道,空中石弹和箭雨齐飞。喊杀声把天空中的云层都震散了,却仍拿故安城毫无办法。

田畴亲临城头,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将士们进行防守和回击。石弹和箭雨来袭,城头便用竿子高高撑起湿布幔和湿牛皮;云梯架上来了,则命人用长竿利刃,或推或砍,破坏云梯;掘地道的更好办,于四城地面分置陶瓮,使甲士守卫,但闻地下有声传来,则先掘开地面,再以水灌之。

幽州军可不是荆州军那种畏战之徒。他们生长在这苦寒边地,与天斗与地斗,与马贼斗,与胡人斗。恶劣的环境锻炼了他们的斗志,这里的人们生来好斗,民皆乐死,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太当一回事,又岂会害怕冀州军?更何况,在他们面前,还有一道巨大结实的城墙为依托了。

袁绍率军攻打甚急,故安却稳如泰山。袁绍心急,便欲围了故安之后,径自北上攻打涿县。田畴于城中高楼处望见袁绍意欲分兵,冷哼一声,便遣骑出城,奔往国,令守将引兵出城,于拒马河两岸巡弋。

袁绍探马来报,说拒马河两岸有幽州军活动,袁绍听了,遂使淳于琼前往清剿,以免自己大军渡河之时,幽州军半渡而击。淳于琼领命而去。

袁绍为什么要对幽州念念不忘。这么一个太平年间财政都不能自给自足的穷州,辽东还落在了刘备手里,要来何用?

原因有很多,一是幽州出骑兵。二是幽州盛产盐铁,太平盛世这没什么,但值此乱世,这却是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三是上谷、右北平、辽西等郡,三部乌桓在此,只有征服了幽州,乌桓才会老老实实的服从自己的命令。要知道,乌桓几乎人人都是骑兵。这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资源。四是有了幽州,到时幽、并、冀三州连在一块,后方彻底无忧。他也能放手与刘备、曹操等人争夺天下了。不然他用兵天下之时,幽州从背后给他来一下,那可就要了老命了。

当然了,不打幽州,袁绍也没有一个好的攻击目标。刘备和曹操都在他边上,随便打谁,打到最后,可能都会是两败俱伤,然后被另外一个捡了便宜。袁绍心里也不是没有打算过打一个联合起来打另外一个。但他素来骄傲自矜,还是想着要先自己干。其实,打幽州,一直是袁绍的战略计划。当年起兵讨董的时候,他就和当时的亲密小伙伴曹操说过,如果大事不顺,他便要南据黄河,北守燕代,然后引军南向以争夺天下。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历史上,他也成功了。要不是在迎奉天子的时候犹豫了下,被曹操捡了个便宜,后来也没曹操什么事了。可惜时也命也。

袁绍行动的时候,高干也得到了命令,准备统兵出雁门。并州仍然由袁尚留守坐镇。高干一动,河东的张绣这边便接到消息了。张绣得报,便匆匆来见贾诩,向其问计。

此时,并州细作已经与吕布取得了联系,青州则还尚未有消息传来。贾诩在河东,觉得张绣军队还是少了点,想做成如此大事,力量还不足。于是便对张绣道:“将军勿急,且待我招忠明来。”

于是便遣人渡河,往见段煨。段煨见了贾诩使者,心道到了安邑又来寻我作甚,使者便诣段煨,说如此。直听得段煨目瞪口呆。听完之后,段煨心中对贾诩的佩服,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贾文和这厮,还真是厉害。当年说动诸将反攻长安,现在又异想天开,欲奉天子远奔青州,真正是胆大包天。

静下心来想了半天,段煨终于心动了。贾诩此举,风险高,但是利益也大。自己守在这华阴,又穷又苦不说,还要随时防止李、韩遂、马腾等人的攻打。还不如索性去贾诩那里,助其一臂之力。万一功成,到时候论起功劳来,贾诩和张绣这二个老乡,总不会亏待自己吧?看看当年攻破长安之后,李、郭汜、樊稠和张济这四个家伙,竟然都封侯拜将,后来居然还开府了。和自己一个级别的大老粗,一个个混得青云直上,只有自己,一直苦守华阴。前番火拼了郭汜,才得以封安南将军、乡侯,真是好没道理。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最不济,事若不顺,自己还来守关中好了。打定了主意,段煨便派人往见贾诩,表明心意。

第三百七十二章 袁刘大战(二)

贾诩得了段煨的承诺,心中大定,于是往城中去,请见天子。到了天子驻跸之处,贾诩拜道:“陛下,北方兵戈又兴,袁绍与高干尽起大军,攻伐幽州。臣已说动华阴段将军相助,不日将取道并州,往奔青州刘使君。陛下可有意乎?”

天子闻言,心中震动,想不到贾诩行动如此迅速。想了一想,便道:“卿且退下,如此大事,朕欲与大臣共议之。”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和大臣们商量,肯定是不行的。毕竟这将决定大家的生死命运。虽然自己可以一意孤行,随贾诩行动。但君臣一路患难而来,怎能不顾他们的感受。于是,天子遂召诸大臣入内议事。

这个时候还陪侍驾前的公卿们,也只剩下了寥寥可数的几人。如士孙瑞、杨彪、赵温、张喜、邓泉、张义、朱展、田芬、钟繇等皆在,大长秋苗祀、步兵校尉魏桀、射声校尉沮俊等诸多大臣,都在东迁途中,为乱兵所杀。

天子见站在自己跟前的这几个大臣,心中一酸,几欲垂下泪来。当年他被挟持到了长安,但文武百官还在,宦官宫女也是无数。后来董卓死,吕布逃,长安大乱,王允等一批大臣被凉州诸将清算,血洗长安。期间数年,又有无数大臣,因老病饥饿而逝去。再经过自己东奔这一折腾,满朝公卿竟然就只剩下眼前这稀稀落落的几人。真是让人叹惜感伤不已。

见有资格的都来了,天子便开口道:“诸卿,光禄大夫贾诩来告,言欲与张绣、段煨率兵护送朕至青州,不知诸卿意下如何?”

众臣听了,不禁哗然。天子东奔出长安,他们无奈之下,只好追随而来。当然,长安也确实不是久留之地,凉州武人肆意妄为,不尊天子,不敬公卿,互相攻伐使得百姓纷纷逃离。都快成空城了,离开也是迟早的事。只是到了函谷关,袁绍竟然敢闭门不见。天子都打算做出莫大的让步,打算自去帝号,使天下归一了,袁绍见都不想见,分明是没得谈了。

洛阳这条路绝了,天子与他们只好驻跸在安邑。在这里虽然暂时衣食无忧,但逃离了凉州武夫的控制,又进入了白波军的地盘。白波军以前可都是搅乱天下的叛贼啊。一个个桀骜不驯的,指不定哪天他们一个心意不顺,又要复叛了。再说了,自古以来,岂有天子久驻在臣子官府的?在河东地面,诸大臣待得也是心惊胆战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也一直在想着未来的道路在何方。

长安他们是打死也不想回去了,洛阳这边袁绍已经拒绝,那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荆州是个不错的地方,离关中也近,可是连张绣都败退回来了,刘表和曹操正在大战,那里能去吗?而且曹操和袁绍素来亲善,当初听说袁绍立刘珉为帝,曹操可是一声不吭,后来还受了洛阳所任命的官职。曹操那里不能去,就更不用说扬州的孙坚了。

排除了袁绍、曹操和孙坚,天下便只有三个地方可以去了。幽州、青州和益州。这三处地方,有好处,好就好在都是汉室宗亲的地盘,天子与百官去了,必然不会受委屈。也有坏处,坏就坏在路途都太遥远了。

哦,不对,益州不远,但道路实在是险恶难行。除了子午道、陈仓道等几条栈道外,根本无路可通。更何况,刘焉在世时,就让张鲁盘踞在汉中。而张鲁在汉中,截断交通、斩杀汉使,使益州与天下音信隔绝到如今。天子就是想去,只怕也难以成行。

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幽州与青州两家了。刘虞已经老迈,而刘备却正值壮年,势力又比刘虞雄厚,当年扫灭黄巾、攻打董卓,都立下了赫赫功绩,足见其忠。这么个好地方,确实可以去。就是路途太远了。让人畏难。

杨彪发言了,他当然想去青州,他亲家卢植、好友蔡邕等人都在青州,或是担任要职,或是诗酒唱和,过得滋润极了。他有什么道理不去。于是杨彪道:“陛下,刘备宗室之后,其少时便受先帝赏识,名垂海内。今其坐拥二州,兵雄将广,人才济济。且卢植、郑玄、蔡邕等汉臣,皆在青州。陛下若往,青州自刘备以下,必翘首以待陛下銮驾也。”

天子与众臣想了一想,确实如此。如今天下诸侯并起,各自招延俊杰,原来的朝廷旧臣,散落各地,却以青州为最。到了那里,想来也不会有人生地不熟的情况发生。

士孙瑞开言道:“青州虽佳,然关山远阻,道路难行,为之奈何?”

群臣议论纷纷,确实如此,从河东入并州,再从并州入幽州,再从幽州穿过冀州渤海郡才能抵达青州,有这么走的吗?

这时黄门侍郎钟繇在旁边听了半天,便道:“陛下,此计乃贾诩所献?”

天子点头称是。钟繇心中就冷笑一声,出列拜道:“陛下,臣同意东归青州,但绝不同意取道并州之议。贾诩多谋之士,出此下策,必定别有心思,伏惟陛下深虑之!”

贾诩什么都算到了,却没算到有个钟繇,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有鬼。钟繇字元常,颖川人士,相貌非凡,聪慧过人,此时随驾跟前,担任黄门侍郎。这也是个机智过人的,看到贾诩献策,再联想到此时袁绍与幽州大动干戈,马上就联系到贾诩肯定是想借东归之事在其中搞事情。也是了,贾诩什么时候一心一意为朝廷、为天下考虑过了。从头到尾,贾诩便不是什么纯良之臣。

至于贾诩在其中想搞什么事,钟繇一时还未想透,但左右不过是与北方的战事有关罢了。钟繇这么一点,天子与诸臣瞬间就从路线的讨论、东归青州的憧憬中清醒过来了。是啊,贾诩素以筹画著称于世,怎么会设计这么一条路线出来?难道这么大的天下,便没有第二条路线了么?冷静下来的天子与公卿们,决定召唤贾诩过来,好好问一问。

贾诩在城外,闻得天子召对,便更了衣,随使者一路入城去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袁刘大战(三)

贾诩到了地方一看,天子与百官皆在呢。瞬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见贾诩到了,得了天子许可的钟繇便问道:“贾大夫,陛下与百官皆欲东行。然借道并州,道路遥远。贾大夫可有他途?”钟繇言外之意很明显,大家同意你东归的建议,但对你提出来的路线表示不信任。

贾诩心思电转,遂对道:“钟侍郎,若要往青州,最近之途,莫过于渡河,入河内,经兖州,顺水而下,则可抵青州也。然则河内为袁绍所有,其于平阴、河阳等地驻有重兵。且我凉州甲士多不习水性。恐此路不通也。”先说好,不是我不想走近路,实在是没得选。

天子与诸卿听了,一阵沉默。函谷关前已经死了个大臣了,足见袁绍态度之恶劣。顺河而下,总不能不靠岸补给,到时进入了袁绍境内,鬼知道袁绍会干出什么事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不能干。

可是一条笔直的路就在眼前不走,却要北上并州,走一个“几”字形的路线出来,大家也不愿意。路途遥远就意味着时间长,时间长就意味着风险多。这并州,也是袁绍地盘,对自己恶意满满。这一去,路上注定不会平静。能安全到达青州吗?

诸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钟繇却对天子道:“陛下,道路难行,不若且派人至青州,问过刘使君,看他意下如何?”

天子与公卿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边讨论得热烈,却忘了知会刘备一声。天子与诸臣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己是这天下的主人,是朝廷的代表。千里奔赴青州又不是去做客的,朝廷整个搬迁到青州,刘备这个外镇应该感到莫大的荣幸才是。当然,刘备麾下能人无数,与刘备取得联系后,说不定刘备能给出不一样的见解来呢。到时就不用再走这么远的路了。

于是天子便道:“准卿所奏!”

贾诩看了钟繇一眼,心道不说个明白只怕是不行了。于是拜道:“陛下,臣初有东归之意时,便使人往并州与青州两处。青州尚未有消息,不过并州有消息传来。”

见天子与诸臣都竖起耳朵倾听,贾诩顿了一顿,然后道:“温侯、奋武将军吕布正在并州山谷屯田,闻天子来河东,亦欲率军来助。臣以为有温侯与乡侯相助,与张将军一同护卫左右,便是道路再远,亦可保陛下无忧也!”

殿中诸人听了,心中便是一喜。天子亦想起当日在未央宫,吕布一脸血污、杀气腾腾的提着董卓首级来献时的情景来。当时正是司徒王允等人与吕布内外联合,一举诛除董卓。自己也当场开金口吐玉言,亲封吕布为温侯,食邑三千户;拜奋武将军、假节、仪同三司!

只可惜后来凉州诸将反攻长安,王司徒等大臣血染长安,吕布独木难支,逃离长安。这许多年不见,想不多他竟然便藏在并州。吕布是自己亲封的将军、段煨当年也是一直站在朝廷这边的。有了这两支军队拱卫,自己也可以不用担心白波军和张绣了。不止是天子如此想,百官也是如此想的。

白波军除了杨奉投降朝廷得早外,其他诸部可是一直盘踞在河东,打家劫舍,杀官掠民,向来无法无天。而张绣和贾诩,也是有前科的。一个是说动凉州反攻长安的罪魁祸首,一个是当年攻打长安的张济亲侄。让天子与百官如何不防?

要不是贾诩后来在朝廷与诸将之间周旋,为朝廷百官说了不少好话,刀口下救了不少人。这次只怕就没人会听他的。

贾诩说完之后,看了钟繇一眼,心道好在我早有安排,不然所有计划就全得让钟元常给搅乱。天子与公卿们商讨了一阵,于是一致决定,只待贾诩派出的使者自青州传回消息来,这边就开始准备动身,北往并州与吕布汇合。然后一道向青州进发。

却说刘备在青州,正调兵遣将,准备联手幽州,给袁绍来个大的。忽然这日便有急报传来,斥候于边界捕得一人,言是凉州使者,不敢怠慢,于是星夜急送至临甾来也。

刘备听闻是凉州使者,便命人快传。凉州与关东隔绝久矣,虽然有管亥在四处奔波为他活动,但这种暗底下的活动所带来的消息,一是不全,二是时效性严重滞后。既然有了凉州来人,且不管他是怎么过来的,先见上一见,了解一下关中诸事再说。

不一会儿,凉州来人进了刘备府中,见殿中盔晃晃、甲明明,文武分列左右,大殿正中处上首端坐一人,不怒自威,正是那青、徐二州之主刘备。于是纳头便拜,道:“小人胡跃,拜见刘使君!”

刘备命其起来,赐座之后,便道:“贵使奉谁命来?”

胡跃对道:“吾家将军,乃建忠将军、宣威侯是也。此番奉了吾家将军与军师贾公之命,特来青州拜见。”

刘备心中愕然,刚得到消息不久,说张绣和贾诩先降复叛,和曹操大战一场之后兵撤南阳,怎么却派人到我这里来了。

于是便细问之。这才知道,张绣与贾诩退回关中之后,恰逢诸将混战,助段煨击破郭汜之后,竟然跑到河东去了。而此时,天子与诸卿,就在河东安邑。

使者把信给拿了出来,出席奉上:“吾家将军与军师所言,皆在信中,还请君侯观之。”刘备身后,亲卫出来取了信,放至刘备案前。

刘备便取了信,一看之下,心中惊叹不已。遂道:“吾已知信中之事,汝且退下好生歇息,若有决断,自会有人知会汝。”

使者退下之后,刘备便自回书房,又派人请荀来。须臾,荀前来。刘备便把信给了荀。荀一看,这才知道,长安天子东奔,想自去帝号归洛阳,使海内一统,却被袁绍所拒,然后不得不驻跸河东。

贾诩到了关中之后,想东归青州,然后见天子在河东,便想奉天子一道东归,东归途中还不甘寂寞,遂遣使东来,联络青州,想动并州的歪脑筋。

荀看完之后,叹道:“不愧是贾文和,智计百变。”

刘备看着荀道:“文和,汝以为贾诩之谋如何?”刘备本来只想拉着刘虞打袁绍,谁曾想贾诩又要想搞事情。对于张绣和贾诩想投奔青州,刘备欢迎至极。可是贾诩还想带着长安天子与百官一起来,刘备的压力就大了。关键是贾诩不止要带着天子和满朝公卿一道来,他还想与刘备联手,一举吞并袁绍的并州。这心,可真够大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袁刘大战(四)

荀笑道:“主公,黄汉升已至代郡。若能与贾文和联合,上下夹攻,并州即便不为我青州所有,也可迎还天子、削弱袁绍。”

刘备一想也是,此番大战,本来就有给高干设套的想法,也付诸于行动了。既然贾诩亦有意,那自己就配合好了。唯一要值得考虑的,却是天子与百官的安全。

长安天子与百官东来的意义,十分巨大。巨大到自己来不及细思这其中的利与弊。然而天子已经决定的事情,自己身为汉臣,不可能也没理由拒绝。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又与袁绍何异?袁绍敢这么做,是因为他有少帝在手,又出自名门,汝南袁氏曾惠及天下,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拒长安天子于函谷关外。但若是自己敢这么干,只怕多年以来苦心经营的形象就要立马崩塌,麾下文武也将离心离德。所以天子要来,自己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接受。而且还要让天子与百官毫发无损,安全的抵达青州。

这么一来,这路线,是否要重新考虑一下?刘备看着舆图,陷入了沉思。兵事一起,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路途如此遥远,途中若是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就真的是百死莫赎了。

荀也随着刘备的目光,在舆图上来回移动。河东到青州,其实并不遥远,中间只是隔了个兖州罢了。若是能渡河,想必天子那边也一定会选择渡河了。只是现在青州与冀州正准备大战,与兖州又已经交恶。只怕袁绍和曹操都不会让青州军轻松渡河以迎还天子了。

想了半天,刘备便道:“文若,吾欲以益德为将,攻清河,入魏郡。张绣等则与天子走上党,渡漳水,进入魏郡与我军合。汝意如何?”

荀目光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只是魏郡乃袁绍老巢,其中屯有重兵,一样也是危险重重。荀便向刘备道:“魏郡有袁绍大将麴义坐镇,我军过境,恐瞒不过他的耳目。”

刘备用拳头在魏郡上面狠狠一砸,道:“魏郡危险,并州亦险。然魏郡近,并州远。事关天子与朝廷,不可舍近取远也。”

荀想了想,道:“贾文和之意,恐是欲取并州以为己功,主公若取道魏郡,其意恐难平也。”荀也如钟繇一样,猜出了贾诩取道并州别有心事。不过钟繇限于情报,并不知贾诩的真实意图。荀在青州却是洞若观火,看得明白。贾诩欲来青州,寸功未立,所以想迎还天子顺带图谋并州,以此功为其来青州后的立身之阶。

刘备朗声大笑,道:“吾自会于信中说之。天子能安全东来,便是天大功劳。吾青州,可曾薄待过功臣乎?”

第二日,刘备便召还胡跃,道:“汝家将军与军师之意,吾已知矣,吾之所言,尽在信中。汝可随吾之随从,速还河东。”因胡跃一路前来,随从或死或散。遂遣亲卫与密探数十,一道护卫胡跃,疾往河东而去。

袁绍在故安,遣了淳于琼一路沿河扫荡,国守将派出的小支部队,被淳于琼清剿得干干净净。袁绍得报,遂放下心来,留一部人马围住故安,自己则率了大军,径往涿县去了。只要攻下涿县,蓟县就不远了。打下了蓟县,其余诸郡则可不战而下。到时,三部乌桓与鲜卑,也是时候来拜见他们的新主人了罢?

刘备你不是占据了辽东吗?吾收取幽州之后,立时便要让乌桓诸部截断辽西。袁绍想到得意处,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却说高干得了袁绍命令,遂率军北上雁门。临行,叮嘱袁尚道:“显甫,汝替我坐镇州中,却须防黑山张燕与氏的吕布。此二人狡诈悍勇,若趁机搅乱州中,并州与司隶不稳也。”

袁尚颇不耐烦,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怎的如此嗦,遂道:“表兄自去,此吾之家业,吾自当尽心守之。”言下之意这并州是我家的,我自然知道怎么做,你就别多话了。

高干闻言,深深看了袁尚一眼,遂引军北走。高干一走,贾诩便得到信了。只是此时青州未见消息,天子与百官稳坐不动,贾诩也毫无办法。又过几日,忽然得报,段煨引兵到了。贾诩大喜,遂出营相迎。二人把臂入营,笑谈一阵之后,贾诩便道:“忠明,汝先往城中谒见天子,吾于营中置酒待汝。”

段煨一到,贾诩心中便想道,也是时候找白波军谈一谈了。于是便命人请韩暹、李乐、胡才等人来见。

韩暹等将闻段煨来了,心中惊惧不安。前番来了个张绣,这次又来了个段煨,他们想干嘛?韩暹等人是与李、郭汜交过手的,知道凉州兵的厉害。张绣与段煨二人连手,把郭汜都杀了。现在又来河东,是不是别有所图?于是众将不敢往见贾诩,却是先去寻了杨奉,说如此。

杨奉听了,便道:“贾诩无恶意也,吾自陪汝等往见之。”遂引了众将,一道往张绣营中见贾诩。

贾诩见白波军诸将把杨奉给推了出来,心中一哂,暗道,果然贼性不改上不了台面。我真要害你们,略使些手段便可也。何必宴请你们浪费酒水。

杨奉见了贾诩,叙礼毕,分席而坐,遂问道:“不知文和召白波将,欲议何事?”

贾诩想了想,这事反正也瞒不下去,便直接道:“吾家将军与段将军欲举大兵,奉天子东归,不知道诸卿可有意乎?”

杨奉愕然,袁绍都把函谷关给闭得死死的,还能去哪里?于是便道:“东归何处?”

贾诩笑道:“青州!”

一言既出,石破天惊。不但杨奉心中震惊不已,白波军诸将也是惊得呆住了。张绣与段煨竟然想奉天子到青州刘备那里去?是了,刘备与袁绍是死对头,听说两家正在准备打仗,天子被袁绍所拒,自然是只能去刘备那里了。刘备是宗室,又是实力强大的诸侯。青州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

杨奉既然归附朝廷多年,便早就不再把自己当成白波军了。前番召还众将来迎驾,一是自己势单力薄,孤掌难鸣。二是念在往日之情,为昔日的兄弟们谋个出身。现在听贾诩的意思,天子已经同意前往青州了。那么自己自然是要一路生死相随。至于白波军的诸位兄弟,那就得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于是杨奉也与贾诩一般,把目光落在了韩暹等人的身上。

第三百七十五章 袁刘大战(五)

贾诩和杨奉这下就立马把没个心理准备的韩暹等人给逼到墙角了。同意的话,离开河东老巢,北上并州,再转道入青州。一路上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场厮杀才能抵达。这场富贵自己有没有命享受?不同意的话,天子东巡你都敢不派兵护卫,张绣段煨要是借着这个由头发难,只怕连杨奉都没法帮忙。这下怎么办?

韩暹等人一犹豫,贾诩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想你们不愿一路跟随更好,你们这些杂牌军,我还不想要呢。当然,也不能让他们这么好过,多少得让他们出点血。于是便笑道:“韩将军可是不愿?”

韩暹硬着头皮道:“非是不愿,只是吾等在此多年,家眷亦在此,实在是故土难离。”

贾诩听了,心里直乐,这也真是连慌都不会撒,你们白波军起家于西河,在西河、河东、上郡诸山谷间往来纵横,现在你告诉我故土难离?

行吧,贾诩也不愿意拆穿,于是便道:“既然如此,韩将军等可留守于此,万一事有不济,吾等也有条退路。”

韩暹听了大喜,道:“对对对,贾大夫尽管放心,有吾等在此镇守,必可保王师后路无忧。”赶快走吧,你们走了,我们还是这地面上的土皇帝。你们成功了我们无所谓,你们失败了真退回来,肯定也是损兵折将,到时也拿我们没办法。

贾诩话锋一转,道:“只是但凭我凉州军,力尤不足。还请诸位将军助之。”开始敲诈了。扯皮了数个时辰,韩暹等人总算答应自白波军中挤出四千精锐、二十万斛粮食以济将欲动身的王师。

等好不容易出了张绣大营,韩暹等人都快哭了。四千精锐,那是真正的白波军精锐。别看他们一个个号称拥兵数万,真正能打仗的却不多。很多都是用来充数的。粮食倒是其次,他们在河东等地都在屯田,不怎么缺粮。倒是三家挤出四千精锐,确实是让他们心疼了。碰到张绣这种带兵的,你想做点假都还不行。人家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你这是百战老兵还是凑数的兵痞。

搞定了白波军,让军队的成分又更纯粹了些的贾诩心中欢喜。现在就只坐等青州消息了。在贾诩想来,刘备应该是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的。既能迎还天子,又能抢夺并州打击袁绍,何乐而不为?

未几,胡跃回来了,带回了刘备的亲笔信。这回胡跃没能先进营见贾诩,而是被刘备亲卫带着,一道先去安邑城中谒见天子去了。这是人臣之节,刘备吩咐过的,到了安邑,先见天子,后见张绣与贾诩。

天子在城中,见到了刘备使者呈上来的信。打开看完之后大喜,刘备在信中说将派大军入冀州沿漳水而上,前来迎驾。这样一来,他们就只需要出河东,入上党,到了漳水顺流而下便可以了。并不用听贾诩的,一路北上到雁门,再入幽州而后转道渤海最后到达青州。路程不知道节省了多少。

诸臣看了,也是欣喜非常,尤其是刘备在信中把姿态摆得很低:“……臣于临甾,翘首以待,扫榻以迎陛下圣驾也……”

等贾诩闻信到时,天子与百官们已经决定按刘备的计划来行事了。传贾诩与张绣、段煨来,不过是通知一声,让他们配合刘备,一路护送自己罢了。

贾诩看了刘备的信,心中失望非常,想不到刘备竟然如此选择。在天子百官与并州之间,难道不应该选择并州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刘备难道我看错你了,你其实并没有争雄天下的意图?拿下并州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与此相比,就算是天子在途中出了什么状况,哪怕是驾崩了,又算得了什么?

心中失望的同时,贾诩莫名又感觉到一丝丝欣慰。想了想,不知道这丝念头从何而起,摇了摇头,贾诩便不再去想。现在要面临的是,天子同意了刘备的意见。那么自己就要派人去上党,与吕布重新谈一次了。

吕布对并州兴致勃勃,要是这次告诉他不打并州了,转道冀州,也不知道他会如何?

会如何?当然是怒气冲天,大发雷霆了。吕布这人,一身武勇,却又偏偏勇而无谋,所以先是听了董卓的忽悠叛了丁原,然后又听了王允的唆使叛了董卓。关键是你叛就叛了,还把两任故主都给杀了。这么一搞,就把他名声给彻底搞臭了。

这时逢乱世,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可你每换一个东家,都要把上任东家给杀了。这搁谁都受不了哇。后来在贤内助貂蝉的开解下,吕布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鉴于被天下诸侯所不待见,所以当年逃出关中的吕布,一心想着要去投靠刘备。

后来在群山之中与无家可归的於夫罗搅和在了一起,又听了於夫罗的差点打下洛阳城。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掉转头来攻打并州。可惜高干也不是个泥塑的菩萨,两家人在壶关大战连连,最后连於夫罗都战死了。於夫罗一死,南匈奴便闹着和吕布散了伙。两伙人马一分家后,吕布势单力薄,战高干不下,于是与高干谈判,我不打你,你也别来打我。我在并州找块地方种田打猎,大家相安无事啊。

当时高干又要防吕布又要防张燕,还要出兵代郡打公孙瓒。于是立马便同意了。要不是两家没合适的儿女,指不定还要结个亲家什么的来巩固这并不靠谱的盟约。

吕布在上党郡的陭氏驻屯下来,在这里屯田养兵。还别说,争战连连,吕布的麾下也有些疲倦了,在陭氏县城这一休养,便不太想动弹了。这几年,各自在这置办家产,娶妻生子。过得好不快活。就是吕布,都得了两儿子,喜得脸上核桃纹都裂开了。

不过很快,悠闲的日子就被贾诩派来的使者给打乱了。贾诩到了河东,便派人往上党寻访吕布。吕布在上党又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上党很多人都知道陭氏有个吕将军。于是很快就被贾诩的使者给找上门来了。

三言两语一说,吕布立马就心动了。不止吕布心动,他麾下的那班将领,包括荀攸,通通都心动了。

天下纷扰,诸侯并争。此正豪杰横行,我辈建功立业之时。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困守在这孤城?听说贾诩要联合自己一道攻打并州,然后护送天子到青州,吕布大喜过望。立马就答应了下来。可是如今没过多久,贾诩派人来说又不打并州了,要取道漳水,进转冀州?

吕布立马就怒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袁刘大战(六)

对并州,对高干,吕布心中颇有执念。当年来并州,他可是和於夫罗吹过牛的,仗着自己是并州人,麾下多是并州骑。对高干不屑一顾,呼之为小儿辈。结果就是这个小儿辈先阻他于羊头山,后拒他于鹿谷山。数次攻打壶关,却无功而返。自己损兵折将不说,还把南匈奴单于於夫罗给连累死了。吕布永远也忘不了呼厨泉单于率部独自离开时的情形,这分明已经是对他吕布失去了信任。

现在又有这么一个好机会,能够继续与张绣等凉州骑一道攻打并州,吕布自然是高兴。天下诸侯混战,把我吕某人遗忘得太久了。现在我便在并州搞个大事情出来,让你们再度领略到我温侯吕布的勇武,好教你们知道,我才是世间第一武将!

这么一个出彩的机会,说不干就不干啦,说没就没啦?吕布自然不爽。更何况,打下并州与护送天子,那能是一回事吗?

护送天子有你张绣和段煨就行了,而且这事也是你们带头,我只不过是个协助的功劳。但打下并州却不同了,这么大的一块地盘,被自己等人拿了下来,再献给刘备。啧啧,凭这开疆拓土的功劳,他刘玄德好意思亏待了我?

不管贾诩使者怎么说,吕布就是不同意。最后不耐烦了,便道:“汝自还安邑,告知贾文和。并州他不打,我吕布自为之!”不管你来不来帮忙,这并州我是要打一打的。高干提了大军北上雁门,上党空虚,只留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袁尚在此。这么好的机会,贾诩你竟然不知道把握住,真不知道你当年是怎么说动凉州那班武夫攻打长安的。

说干就干,除了缺点主见,吕布的行动力还是十足的。荀攸来劝,让他以天子的安危为重,也被他撇到一边。什么天子的安危,也没他吕布在壶关雪耻来得重要。

于是吕布尽起大军,出陭氏来攻长子县。长子县是上党的郡治,外有鹿谷山和绛水环绕。与壶关一样易守难攻。吕布以为高干既走,上党便没人再是他的敌手。于是到了长子城下,便单骑出阵,冲城墙之上高呼道:“吾乃奋武将军、温侯吕布是也,城上守将听了,吾大军已至,可速速出降。否则城破,尔等皆为齑粉也!”

吕布还以为,凭自己的名头,即使不能把城门给喊开,也能给城墙上的守军带来莫大的压力罢?谁曾想,话音方落,城头之上一支铁箭便迎面飞来。吕布眼疾手快,忙一个侧身避过。再看城头之上,却出现了一员大将,身披铁甲,腰系宝带,身后火红的蜀锦披风迎风飞舞,手中正拈弓搭箭,描准着城下的自己。

吕布大怒,戟指道:“城上何人,报上名来!”

那大将不慌不忙又射出一箭,乃道:“吾乃袁公帐下骑都尉牵招是也,吕布,你不在陭氏,擅自出兵,欲毁盟乎?”

牵招,字子经,北州安平人。少时受学于同县观津乐隐。乐隐曾为车骑将军何苗之长史,牵招亦随之在洛阳。后来长安大乱,何进死后,部将吴匡与董卓之弟董旻两部人马合攻何苗,三方混战一场,董旻阵斩何苗,乐隐随后亦死于乱军之中。后来牵招便与乐隐门生收殓乐隐的尸首,一路回到了冀州老家安葬。

袁绍到了冀州,闻牵招之名,先辟为从事,后因征讨境内叛贼有功,拜为骑都尉,兼领乌桓突骑。袁绍派了袁尚来并州磨练,遂使牵招跟随至此。高干得了袁绍将令,出兵代郡,征战幽州。袁尚也知道自己的本事,遂使牵招坐镇长子城,自己则留在壶关。

牵招也是历史上的名将,后来追随曹操之后,与田豫一道戍边,威镇北方。一心想要在并州耀武扬威的吕布,却不知道自己又碰上了一个硬钉子。

见牵招问话,吕布哈哈大笑起来,对城墙上喝道:“高干何人,也配与我盟乎?”

牵招听了,心道果然是反复之徒。却是话都懒得和吕布说了。只是命令城中将士,严加准备。

既然撕破了脸,也没啥好说的,吕布大手一挥,于是大军便开始攻城了。要说冲锋陷阵,吕布麾下还真没几个能与他相抗衡的,但说到攻城,那就真的是不太专业了。攻打了半天,除了高顺率了陷阵死士登上过数次城头外,便再没有什么突出的亮点了。城上牵招指挥若定,滚木擂石,灰瓶金汁,该有的一样不少,全都倾泄在了吕布部队的头上。

吕布看着这出山的第一战,便不甚顺利,麾下将士死伤一大片。心里颇不是滋味。于是便带了众将绕城而走,前来观城。

牵招见吕布绕城而走,反复来看。心中冷笑不已。这日,吕布唤来众将道:“长子乃坚城也,急切难下。不过吾与汝等观城数日,已有破城之计也。”

众将皆问,吕布得意的一笑,道:“其城西北角,砖土之色新旧不等,想来必定是修葺未久。莫如我等率大军猛攻南城,诈为声势,诱其重兵来守。吾等于暗中别遣一军,自西北攻城。如此,城可破也。”

于是便吩咐如此这般,众将领命而行。这日,吕布又率大军前来攻城,率了诸将,却只是在东、南两城猛攻。牵招果然亲自来坐镇。吕布见牵招亲至,心中暗喜,道大事成矣。于是遂命伏兵发动。

西北角那边领命攻城的,正是高顺。得了吕布命令,立时便遣人攻城。此时西北空虚,不一会儿,诸将士便攀爬上了城头,还没来得及欣喜,忽然便闻一声砲响,只见城下诸屋舍之内,冒出无数军来,便是屋顶之上,不一会儿也全站满了弓箭手。只见一个校尉笑道:“汝等中我家都尉之计也。”话音方落,便是无数箭矢飞来。高顺见了,连忙命诸军竖盾,且战且退。不过上来容易,想要从容而退,那可就难了。城内守军趁势掩杀,吕布军大乱,高顺亲自断后,死战得脱。

率了残部,来见吕布。吕布见高顺满身血污,身后跟着残兵败将,脸色一沉,道:“为何如此?”

高顺对道:“城中早有伏兵,故败也。”

既然被牵招看破,吕布也只好咬牙切齿,恨恨而退。这时,贾诩派的使者又来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袁刘大战(七)

贾诩的使者又来了,见到吕布说我们那边准备好了,差不多要动身了。吕将军你怎么打算,是自个待在并州还是与我们汇合,一道往青州进发?

吕布攻城不顺,正没台阶下,见贾诩使者复来,便顺水推舟,回应道:“天子銮驾东归,吾岂有不随侍左右之理?”遂约好在上党边境恭候大驾。

河东这边得了回应,遂便尽起大军。张绣自引军与前方开道,杨奉与董承率部护卫天子百官在中军,段煨则引军于后。一行数军,把天子与百官护卫得严严实实,旌旗遮天蔽地,鼓声隆隆,号角齐鸣。开始往北而行。

河东太守王邑与韩暹、胡才、李乐等将,出城相送三十里而还。这个时候,青州这边也早早开始行动了。张飞率了大军,一路进入了清河,却不往界桥,顺着灵县一路往魏郡去了。清河有人察觉,遂报之于魏郡,说有青州军入境。魏郡留守的虽然是袁谭,但军国大事却尽托之于麴义。袁谭来找麴义,道:“麴将军,闻清河有报,青州军又入我境,为之奈何?”

麴义道:“此围魏救赵之计也,公子尽管放心,有我在,魏郡无忧也。”麴义在冀州,屡立功勋,大破公孙瓒之后,却被袁绍弃之不用。两次征讨幽州,尽用亲信大将,却留麴义镇守后方。麴义心中不满久矣,这时见袁谭来问,口中说是如此,心中却是想道,只要界桥未告急,我管他青州军进冀州去打哪里。

张飞一路昼伏夜行,到了馆陶,便忖道,魏郡西连司隶,乃袁绍根基所在,若闻我大军入境,其守将必尽起郡兵来攻我,我虽不惧,然迎驾事大,不容有失。不若分兵。遂将数千大军,化整为零,打起冀州旗号,分批前往漳水上游。各自之间,又使斥候相互联系,前后呼应,以备突发事件。

袁绍率了精锐北上,其他诸郡,便只留有一些郡县兵,魏郡虽然还有麴义部队,但也只是在邺城坐镇。张飞此来,基本上又都是骑兵。所以当一队骑兵经过时,有人看到了,也只以为是冀州兵。谁会想到张飞会胆大包天,让自己部队在敌境之内分散前行?

过了斥丘,到了平阳城时,前方就快接近邺城了。这时,终于有人感觉到了不对。平阳城守将在城头,看着城下一队队的骑兵,对身边的校尉道:“从昨日到如今,总共过了多少人?”

校尉答道:“每过一个时辰,便有二队骑兵过境,从昨日至此时,大若数千人矣。”

守将听完之后大惊,道:“此必敌军,非我军也!”他清楚得很,自家的骑兵大部分都已经随主公北上了,如今冀州境内,哪里还有如此规模的骑兵?虽然心中清楚,但是自己却不敢出战,凭平阳城的这点兵力,想去招惹骑兵,除非是自己不想活了。于是便遣骑飞奔至邺城告急。

袁谭得了消息,说境中有数千骑兵活动,已经接近了邺县,不由大惊失色,于是连忙来寻麴义:“将军,平阳守将称有数千骑兵入境,已近邺县矣,还请将军速作防备。”

麴义听了有数千骑兵,也不禁一惊,便唤来牙门将吩咐道:“汝且出城,探得分明速来报我。”

牙门将领命而去,麴义方对袁谭道:“公子勿慌,有吾在此,便是再多骑兵,也是无用。”

袁谭想起便是眼前此人,曾率步卒大破幽州铁骑,阵斩公孙瓒大将严纲。心中不禁一松,暗道有这位在,还怕什么骑兵,更何况还有坚城为守御。

过了平阳城,前方就是邺县了。漳水上游,散布着无数城池,沿途上去,分别是邺县,武城,九侯城与污城。这就是当初贾诩不愿意走漳水的原因。在他看来,走魏郡甚至比走并州还要更加危险。并州只要打通了壶关,后面一直到雁门,基本上就都是通途了。而走魏郡,不管走不走漳水,都很危险。

一入魏郡境内,上有邺县,下有黎阳。到时两处守军齐出,把道路一锁,便真正是麻烦了。到时在魏郡一耽搁,袁绍再调大军一围,完了,插翅难飞。所以现在尽管相信刘备的安排应该稳妥,但贾诩也是心神不宁,生怕途中出了什么差错。

到了邺县境内,张飞也不打算隐瞒了,想隐瞒也隐瞒不过去了。这个时候再分兵,搞不好就要被邺县守将分批给吃掉。于是便聚拢大军,打出旗号,大摇大摆的开始行军。麴义牙门将带了人侦察敌情,一看,好家伙,数千骑兵,打的是青州虎将张飞的旗号。看得仔细之后,便迅速往邺城汇报。

袁谭听了汇报,脸色铁青,对着左首的麴义道:“将军,张飞乃青州虎将,号称万人敌。今其率军来此,将军可有良策?”

麴义心中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此时听了袁谭问话,便道:“公子,主公北上之时,有何话吩咐?”

袁绍的话袁谭记得一清二楚,当下不假思索,立马答道:“留守魏郡,保冀南不失。若敌来,则拒之于界桥,静候援军。”

麴义一拍手,道:“对啊!我们的任务便是守住魏郡、守住冀南。外面的骑兵不管是张飞也好,张燕也罢。他一不攻城,二不掠民。管他作甚?”

袁谭被麴义的话给噎住了,这,这,这是什么意思?袁谭面红耳赤,大声道:“敌入我境,岂有不驱逐之理?”

麴义道:“公子,我邺城、我魏郡可有兵力以抗数千骑兵?勉强战之,必遭败绩,到时损兵折将不说,惹恼了敌兵来攻打我城池,到时为之奈何?”

袁谭哪里说得过麴义这个久经战阵的行家,愣了一会便又问道:“那以将军之见?”

麴义道:“不如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敌若攻城,我守土有责,自然会率军击之。公子,主公携二公子前往北地,又命三公子坐镇并州。此关键之时,公子可得三思啊。宁可无功,不能有过!”

袁家三兄弟争宠,不是一天二天的事,全冀州的人都知道。麴义这么一说,可正说中了袁谭的心事。他在魏郡,敌军过境却不闻不问,到时两个兄弟知道了往父亲大人那里告上一状,那继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可是麴义说的也很有道理啊。要打明显以魏郡之兵是打不过张飞那支骑兵的,打输了更危险,还不如听麴义的以不变应万变。若是张飞真的攻打城池,再让麴义出兵不迟。

第三百七十八章 袁刘大战(八)

麴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自从随袁绍攻破公孙瓒之后,便被袁绍夺了兵权,闲置不用到如今。

此时朝廷的分崩离析,事实上的朝廷军队已经消失。而豪强门阀并起,他们为了在这乱世中保护自己的家族和产业,大肆建立坞堡、招募私兵,甚至是参与角逐天下。这种私人武装,屡见不鲜,并得到了各地诸侯的承认。

曹操、袁绍等各大诸侯,他们手里的兵,要么是以私兵为骨干、要么是把朝廷的军队变为自己的私兵。所以他们麾下的将领们,也一个个都是私兵头目。比如曹操军中的于禁,就是泰山兵的领袖,李典也是一大私兵将领的代表。像白波军、黑山军、凉州诸将这种,他们的部队更是只听自己将领的命令。天子与朝廷早就已经失去了对他们的指挥权。而江东孙氏,历史上更是大肆鼓励部将自己去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以对抗江东宗族势力。

话说回来,麴义在冀州,其实就是一个私兵头子。麾下拥有一支以家将、奴仆为骨干的私兵。这些年来,他前佐韩馥,后辅袁绍,仗越打越多,兵力也越来越雄厚。麴义又不是袁绍的心腹,自然会引起袁绍的提防。历史上视周瑜为骨肉兄弟的孙策,在周瑜弃了袁术来投奔的时候,拥兵数万的孙策都只肯给兵二千,马五十匹。就更不用说麴义了。削弱麴义,成了袁绍的不二选择。于是在公孙瓒败亡之后,袁绍便让麴义安心养伤,然后以麴义养伤无法领兵为名,轻松的便把麴义的兵权给拿走了。在袁绍看来,这是为了冀州大局。在麴义看来,这却是袁绍气量狭小怕他功高震主所以对他起了提防之心。

现在麴义的麾下,只有他那支以家将和奴仆组成的本部人马还在追随他。虽然袁绍北上之时,托之以军政大事。让他有权指挥调动魏郡甚至是冀州境内的留守部队。但麴义仍然不想出击。

在袁绍已经把精锐尽数带往北方的这个时候自己带了人马去打张飞,所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的本部人马。赢也好输也罢,损失的都是自己的力量。麴义才不会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侥幸打赢了,袁绍也只会口头安慰再赐下一点不实际的东西作为奖励;打输了,自己再被削弱的话,袁绍收拾起自己来,可就真不会手软了。历史上也确实是如此,袁绍杀了麴义,然后兼并其众。

在麴义的坚持下,袁谭听从了麴义的意见,但坐城中,对过境的青州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袁谭究竟是年轻,没有麴义的胆大包天,纠结了半晌,乃问道:“将军,若父亲回转州中,问及此事,如何应之?”

麴义笑道:“此有何难,吾自遣军远缀于张飞之后,到时主公若还,便对曰青州军来袭魏郡,吾等逐之出境便可。”

麴义压根就不怕谎言被戳穿,有了袁谭这个袁绍长子顶在前面,他怕什么。实在不行,到时便与张飞假打一场好了。只要魏郡没啥损失,袁绍也没理由责罚他。

张飞亮明旗号一路行军一路提防冀州兵来攻,结果出了邺县都没看到敌人,只有斥候来报说有一支小部队远远缀在军后。

张飞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道这魏郡留守是谁,胆子这么小?

这边张绣到了濩泽县,再往前行就是并州境内了。于是驻扎下来,问贾诩道:“贾公,前方便是并州,不知吕布何在?”

贾诩正欲遣使去问,忽然前方道口,蹄声得得,一支军便突然出现。看其旗号,正是吕布。张绣凝神观之,见吕布一骑当先,身后诸将尾随,抖擞精神,跃马而来。不禁叹道:“吕布真骁武之士也。”

吕布当然厉害。这个时候的人出仕,一般都是举孝廉,然后州郡甚至朝廷辟之,唯有吕布,估计出身不怎么好,不是士族,所以史书上只说了一句,以骁武给并州。以个人勇武出仕的人,能不厉害吗?

吕布到了张绣阵前,挥手止住,随后出列前行,张绣见了,亦与贾诩出阵,行至阵圆处,张绣与贾诩在马上施了一礼,道:“张绣、贾诩见过吕将军。”

吕布头上还挂着个假节、仪同三司呢,名义上职位要比张绣和贾诩高,所以生受了这一礼,这才回礼,而后道:“张将军、贾大夫,天子何在?”

于是张绣与贾诩便引了吕布等一道入中军,拜见天子。到了中军,吕布率了荀攸入内拜见天子。

“臣温侯、奋武将军吕布;臣黄门侍郎荀攸,拜见皇帝陛下!”

自从长安一别,天子也很久没见过吕布了,赐座之后,便与之叙话。谈了一阵,天子心道岁月无情,便是当年武勇无双的温侯,如今也是满面风霜了。又转过头问荀攸:“卿如何在吕将军营中?”

荀攸是颖川名士,天子搞不懂荀攸怎么与吕布这种武夫搅到一起去了。荀攸于是便把自己出奔洛阳之后的诸事细细道来,天子与诸臣听了,不禁讶然。想不到荀攸还有如此曲折离奇的经历。不过见了荀攸,天子与百官心中也是高兴得很。荀攸的亲叔叔荀彧,正在青州为刘备效力呢。荀攸在身边,到时与青州的陌生感,必然又要少上几分。

两军会师,天子欢喜,于是下令设筵,宴请群臣。

第二日,贾诩便来寻吕布,问道:“吕将军,自此到漳水,可有障碍乎?”

吕布笑道:“文和勿忧,有我在,必保前途无事。”吕布不是吹牛,他虽然攻长子县城不下,但牵招派出来的斥候,却是被他麾下铁骑灭了个干干净净。如今上党要途经的道路之上,到处都是他布下的耳目。牵招要是识相不来招惹他便罢,否则便要让他知道,他吕布也不是好惹的。

好在牵招很理智,在无数斥候一去不回之后,便果断的停止了这种送人头的行为。只要坚守县城抵御吕布就好了。其他的便不要管了。

于是吕布在前头开路,张绣引了大军于后跟随,一路顺顺利利,没过几日便到了漳水。诸将在漳水扎下营寨,开始到处收集船只,准备渡河。

第三百七十九章 袁刘大战(九)

如此庞大的队伍经过自己的辖区,牵招不可能不关注。就在吕布一行准备渡河的时候,牵招终于知道了究竟是谁和吕布搅和到了一起。

虽然吕布诸军的游骑一直游弋在外,使得牵招的细作不能打探得更仔细。但是光凭张绣、段煨还有吕布的旗号,就足以说明,这是一支多么庞大的力量。这些人联合起来,想要做什么?牵招潜意识的感觉到了不妙。于是他飞速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送到了壶关袁尚的案头。

袁尚在看到了牵招的来信之后,问信使道:“吕布可有攻打我壶关的意向?”

信使听了摇摇头,道:“吕布攻打长子城失败之后,便不再攻打我并州境内的城池了。”

袁尚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如此,管他作甚。”

又看了看地图,似是反问似是自语的道:“你说吕布等人聚集在漳水作甚?”袁尚心中已经乐开了花,吕布等人聚集在漳水,不可能是渡河北上,因为前有晋阳,后有壶关,吕布大军渡河之后无路可去。于是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顺水而下入冀州,走魏郡。虽然还不知道吕布为何要这样走,目的是什么,但他那个兄长,却是有麻烦了。

吕布被自家表兄高干压制在上党,要是他不愿意困守在陭氏,想去魏郡搅风搅雨,这倒也符合吕布的性格。他之前不就攻打了长子城吗?只不过是没攻下罢了。想来是觉得并州不好打,要去打魏郡了。

一想到吕布这个瘟神离开并州,去祸害魏郡。袁尚第一反应不是向父亲和魏郡通报敌情,而是幸灾乐祸。父亲坐拥雄州,叔父袁术败亡之后,更是汝南袁氏唯一的继承人。天下纷乱到如今,将来指不定江山变色,乾坤更改之后,他父亲就是这天下的主人。他们兄弟三个谁能够表现得更出色,将来就会是这天下的储君。大兄本事平平,不过是凭借着嫡长子的身份才占据了些优势,使得父亲到如今都在犹豫不决。若是此番吕布袭扰魏郡,打了大兄一个措手不及。嘿嘿,到时父亲便会知道谁更优秀了。毕竟,自己可是把吕布给赶出了并州的。

袁绍在前线,并不知道后方的二个儿子已经在开始耍心机手段闹内讧了。他把故安城给围了之后,兵临涿县。正在猛攻涿县。此时赵云与田豫在冀州境内闹了一阵之后,接到了刘备的指令,让他们引兵迅速北上,缠住袁绍。幽州刘虞那边来信了,没大将坐镇,涿县只怕守不住。

刘虞麾下,田畴守故安,阎柔在代郡配合黄忠,鲜于辅留守蓟县,此时在涿县守城的,正是齐周。齐周乃刘虞麾下从事,一介儒生,虽然久在幽州,也经历了不少战事。但从旁协助和亲临指挥完全是两个概念。更何况他面临的,是一方诸侯袁绍。没守几天就左支右绌,力有不逮了。只好速速请援。

刘虞接到齐周的援信,派了魏攸和程绪率五千兵往救涿县。结果被袁绍于途中设伏,大战一场,冀州大将文丑阵斩程绪,魏攸率千余残军逃回蓟县,余众皆墨。这下刘虞被吓住了,幽州本来兵力就不足,还要防守辽西蠢蠢欲动的胡人,一下子没了几千兵,刘虞心疼死了。还有个蓟县要守,刘虞想了下,也不敢派鲜于辅出去了。于是便飞信刘备。说好两家联手对付袁绍,不能幽州快打残了,青州盟军还不出现吧?

刘备接到信之后,便迅速让还在冀州境内搞破坏的赵云田豫迅速北上,支援幽州前线。可惜的是,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他们到了涿县境内的时候,得到情报,涿县已经被袁绍攻破,齐周战死城头,余众皆散。

涿县中的袁绍很高兴。他不是不知道刘备的青州军正在冀州境内捣乱。但是幽州才是最紧要的,只要幽州被他攻下,那么刘备的青州军自然也就会退回去。目前来看,效果不错。

涿县被拿下了,刘虞的一支援军被他吞了。而且这一场战争中,刘虞麾下齐周与程绪皆兵败身死。幽州势力,公孙瓒覆灭了之后,刘虞又被他不停的削弱。前次来攻,刘虞死了个鲜于银,这次又死了齐周与程绪。如此下去,刘虞帐下还有几人可用?有兵无将,刘虞他自己带兵上阵吗?

在袁绍看来,就算这一次不能彻底消灭刘虞,刘虞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幽州的地方守令,自然会察言观色,选择强者来投靠。自己大军已经驻扎在幽州,难道那些人还会选择投靠刘备吗?

赵云见涿县之不救,遂往广阳见刘虞,拜道:“使君,袁绍兴师远来,势不能久。使君自率军镇守蓟城,吾与国让屯骑于外。袁绍若来攻城,吾与国让来救;袁绍若来攻吾,使君则引兵击其后。此犄角之势也。待袁绍粮尽,吾等齐出,可一鼓而破冀州也。”

刘虞从其计,遂使赵云于城外扎下营寨,以候袁绍。

袁绍在涿县休整,田丰来见,道:“主公,近日军中有流言云青州骑兵大举入侵冀州,将士多不安。果有此事乎?”

袁绍大笑,道:“卿也说是流言,如何能当得真。冀州若真有事,显思必报我。且我与孟德自有约,刘备真敢乱我冀州,其境亦乱,有何惧哉。”

都是人精,大军北伐,州中岂能不留有后手之理?袁绍第一次攻打幽州,虎头蛇尾无功而返。这一次,袁绍可是暗中做足了功夫。把本来决定闲置一辈子的麴义又请出山,托之以军政大事,让他坐镇老巢邺城不说。另外还勾连曹操,约好若是刘备大军尽出来攻冀州,曹操便会出兵攻打青州。到时刘备必定回军。只要曹操能够成功拖住刘备后腿,袁绍攻灭刘虞拿下幽州之后,便会全力支援曹操攻打荆州。到时刘备若是搞小动作对付曹操,袁绍一样会出兵攻打青州。

曹操听了这个计划,与袁绍一拍即合。他这次攻打荆州失败,不就是因为刘备捣乱的原因吗。若是这次自己帮了袁绍的忙,下次自己再进军荆州,袁绍也必定会帮自己的忙。到时刘备自己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空来救荆州?

可怜的刘备,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袁绍、曹操的公敌了。只可惜袁绍什么都算到了,却算不准人心。张飞率了数千骑兵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的老巢魏郡,而他委之以重任的麴义和他的长子袁谭却因为各种原因,选择了隐瞒不报。从而失去了一个天大的战机。若是袁谭第一时间上报,只怕曹操的大军便渡过了黄河,直接进入魏郡与袁谭来一起围剿张飞了。

然而他并没有。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袁绍回师之后,都不会原谅他。就在袁谭听从麴义的建议那一刻起,继承人的位置便彻底与他无缘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八十章 袁刘大战(十)

高干,陈留望族高氏之后,其父为前蜀郡太守高躬。高氏世有清名,汝南袁氏因其声望,遂与之联姻。当年在劝说韩馥让冀州的人中,便有高干。高干能出镇并州,也不全是因为他是袁绍外甥的关系。坐镇并州数年,把境内的大小马匪剿得干干净净不说,还压制得吕布缩在陭氏、黑山军张燕也安安静静待在群山之中。可见高干还是很有本事的。

这次高干奉命出兵,与袁绍配合,攻略代郡、上谷,以进一步挤压刘虞的战略空间。他带了从弟高柔,尽起并州步骑二万,兵出雁门,越过长城,自白登攻打代郡的高柳城。

上次进军代郡,高干是沿着桑干河打。这次他改变策略了,攻下班氏与北平邑之后,他把代郡郡治高柳城给围了,然后在高柳城北故赵长城处设伏,想诱护乌桓校尉阎柔南下救援高柳然后围点打援。

因为上次进攻代郡的时候,他忽略了阎柔从而吃了他的大亏,这次高干决定先把阎柔解决了,然后出马城,进入上谷郡,而后进迫蓟县。想法非常好,只是可惜高干并不知道代郡来了另外一支军队。

黄忠藏兵于阎柔处,又遍撒斥候于代郡。闻高干兵来,围高柳。便对阎柔道:“高干兵围高柳,数日未下,其必有诈。”

阎柔想了一下,也是,二万大军攻打一个没多少人镇守的高柳,竟然还没打下来,你说没有诈,谁信?阎柔笑道:“黄将军,吾弟镇守高柳,其必有信来。且看高干欲何为焉?”

未几,高柳镇将阎志的信使便到了,对阎柔说高干围了高柳城,攻城却疲软无力,恐有他图,还请阎柔多加防备。

恐有他图,还能图什么?图代郡之兵去救高柳城呗。高干也不怕阎柔看穿他的计划,这基本可以算是一个阳谋。现在我围了高柳城,就问你来救不救?不救我就把高柳城给打下来,到时郡治一失,代郡必然震动,诸县到时望风而降,也省了我高干的力气。你来救,好,这一路上你猜我有没有伏兵,伏兵又在哪里?

我的伏兵随时可以打你,也可以不打你。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你行军路上心神难安,疑神疑鬼。战争么,不就是使尽一切力气削弱对手吗?

黄忠与阎柔对视一笑,道:“高干不过是想诱子和(阎柔字)南下救援,其于道中设伏罢了。子和不如将计就计。”

于是二人一商议,遂决定阎柔率本部五千步骑先行,而黄忠则尾行于后,若遇伏兵,阎柔收缩部队坚守,待黄忠兵至,内外合击,以破高干。

商议完后,阎柔便亲率步骑出马城,沿官道一路疾行,奔向高柳城。而黄忠则率大军坠于阎柔军后五十里外。这个距离,刚好是高干斥候能侦察的最远距离。黄忠又遣了斥候与阎柔部队随时保持联络。

阎柔出兵之后,果然便被高干斥候所探得。阎柔兵过之后,高干斥候又在后面侦查至三十里之外,见只有寥寥可数的斥候往来,便不以为意,回报高干道:“阎柔兵尽出矣,其后再无兵。”

高干听了,彻底放下心来,大喜道:“阎柔败也!”破了阎柔,代郡还有谁敢抗吾?于是留其从弟高柔围高柳,自己则亲自率军北上围猎阎柔。

阎柔正一路疾行,忽然听得一声砲响,前方转出一支军来,当先一员大将,正是高干,其横刀立马,拦于道中,笑道:“阎柔,汝欲何往焉?”

号角声鸣中,四面八方的并州军一道涌出,把阎柔前前后后给堵了个结实。阎柔看了看四周,也不答话,于是便命大军龟缩一处,使马匹大车等拒之于外,而后又立大盾于中。列阵以待并州军。

高干一看阎柔这区区数千人马还想顽抗,心中怒气上涌,也懒得劝降了,大手一挥,鼓声隆隆声中,麾下万余步骑便开始攻打阎柔。

要说高干这高伏的地点选得还真是好。四周都是斜坡,而阎柔军则正好在中间盆地。高干正好可以居高临下,尽情发挥。一时之间,无数的箭矢如蝗虫般飞来,带着尖啸声,降临在阎柔部队的头顶上。虽然第一时间把大盾举了起来,但是抛洒而来的铁箭,仍然带着惯性,狠狠钻穿了不少盾牌,瞬间,惨叫声便四起。

阎柔没有心软,想当诱饵,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立时阎柔便一声大吼:“还击!”盾牌的空隙之间,阎柔的军队也开始还击了。可惜,能射到坡上的箭矢不多,就算能到达,仰射上去的箭矢,杀伤力也低得可怜。

高干立于高处,命弓箭手轮番射了数轮之后,见阎柔军惨叫连连,盾牌之上也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箭矢。于是大喝一声,麾下骑兵开始出击了。

远程打击虽然过瘾,但自己这次弓手带得不多,弓箭手也比较娇贵,连番拉弦是一个技术活,用得太狠的话弓箭手指不定就会废了。还是近身搏杀才能更显并州男儿的本色和武勇啊。

碗大的马蹄狠狠敲在地面上,震撼着阎柔所部的耳膜。阎柔让完好无伤的盾手顶到最前,然后枪兵把尖尖的长枪架在盾牌的空隙之间,决定死守。一切都已经按计划行事,就看黄忠能不能及时赶到了。来得快,高干必败。来得慢,等自己的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了,黄忠来了,也无济于事了。

砰的一声,并州骑连人带马撞击到了盾墙之上,骏马悲鸣,马背上的骑士也哀号着被长枪给捅了下来。而盾墙后面,无数的士兵也口鼻溢血,内腑受伤。不断有人死去,也不断有人补位。不一会儿,地上便到处都是尸体。人尸与马尸交叠在一起,鲜血汇成一股股,把黄土地给染成了褐色。

阎柔被围,后面的斥候看见了,第一时间接力回去,汇报给黄忠。黄忠听了,先率三千精骑来援,使副将周伟率步卒于后疾行。

黄忠来援之快,让阎柔心中一喜,高干败矣。阎柔见了黄忠旗号,仰天大笑:“高干!吾援兵已至,今日你死期至矣!”

阎柔麾下幽州军见了援军,精神大振:“援军至矣!高干必死!援军至矣!高干必死!”

斜坡上,高干看着前方烟尘滚滚中,若隐若现绣着青州第三军的旗号,不由心中大惊,青州第三军!黄忠!忽然心思电转间,便知道了这次幽州只怕早早就和青州勾结在一起了。于是心中一阵烦闷,大叫一声道:“撤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八十一章 袁刘大战(十一)

影响一场战争的因素,有很多。除了双方的兵力多寡,装备优劣之外,天气、地形等等,都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另外,还有神秘莫测的所谓天命,以及将士们的士气,都是胜负的关键因素。

并州军也算是精锐了,但当黄忠打着青州军的旗号突然杀出的时候,他们的心理防线仍然崩溃了。如果是幽州军来救,这没什么,意料之中的事。青州军的出现,却使得将士们不禁多想了一点点,幽州与青州彻底联手了,这是一个圈套?

就是这多想的一点,让他们彻底明白,自己所参加的这次军事行动失败了。这个时候,主将的一声撤退,更是证明了这一点。既然败了,那接下来考虑的,就是在撤退的时候如何保命了。

当黄忠与阎柔率部追击掩杀,当以逃命为第一目标的并州兵越来越多的时候,高干终于控制不住局面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高干连杀数名不听指挥四处乱窜的士兵亦无法止住败势,只好在副将的护卫下,也加入了逃亡的队列之中。

高干这一逃,并州军彻底崩溃了。本来还在结阵厮杀的一队队并州悍卒,见主将把他们扔下,自己不管不顾的仓促逃跑,纷纷叫骂起来。

一个一脸凶狠的校尉带了一伙人马正四处砍杀,且战且走,忽见大军兵败如山倒雪崩,再看高干旗号,竟然被亲军拥着逃得越来越远,不禁怒骂不止。见四周败军如潮涌来,这校尉提了刀不管不顾的乱砍,周围兵卒见他不分敌我的乱杀,破口大骂。校尉一刀劈翻一个挡在他面前的士兵,拎着血淋淋的大刀狠声道:“挡道者死!”众畏其辣手无情,纷纷避之。万余大军,非死即降,也只有这种狠人,纷纷结伴突围,杀出乱军之中。

黄忠与阎柔大破高干,追击数十里,奏凯而还。高干一路逃窜,到了高柳城下,才止住步伐,于是在高柳大营,收拢残卒,而后退兵。

从雁门进代郡容易,从代郡进雁门也容易。高干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退兵时,使高柔率一部人马驻扎在代郡的班氏,班氏是桑干水的上游一座小县城,背后就是雁门。高柔兵屯此处,进可攻退可守,若是黄忠与阎柔率大军攻打雁门,高柔则可第一时间通风报信,顺便在侧翼袭扰。

安排好高柔之后,高干则退到了平城。平城,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处先秦之时,林胡等北狄诸部于此繁衍生息,初为代国之地,后为赵国所侵吞。秦始皇扫平天下之后,废分封、立郡县,平城始属雁门。秦时大将蒙恬曾于此筑造长城,北击匈奴。大汉帝国的开国皇帝刘邦,曾于平城东北的白登山被匈奴围困七天七夜。可以说,要守雁门,必守平城。平城若是陷落,再往下,基本上便是无险可守了。

平城外的白登山下,有座小城白登。白登山上,亦有废弃已久的军寨。匈奴不复为患后,平城很久没有遭遇过大规模的战事了。高干到了平城,使人把白登山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复遣军屯于白登山。大军一内一外,互为呼应,以候黄忠、阎柔。

黄忠与高干大战的时候,张飞也终于和吕布这边接上头了。在刘备麾下多年的历练打磨,张飞不再是史上那个暴躁易怒、多勇少谋的武将了。所以在见到曾经的敌人吕布的那一刻,他并没有表现得很冷漠。倒是吕布,表情有些尴尬。当年各为其主,喊打喊杀。现在自己混不下去不得不去投奔刘备,而眼前这位,这些年统领大军南征北讨何其快哉。这人生之境遇,实在是奇妙啊。

吕布与张绣等人一道出列来迎张飞,姿态都摆得很低,作为武将,在这乱世依附强者,并不可耻。虽然他们身上都挂着天子亲封的职爵,但他们心里清楚得很,到了青州,得听谁的。

吃谁的饭,给谁卖命。在这一点上,武人要比文人直爽得多了。不像很多文人,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

张飞见吕布等人出列来迎,忙翻身下马。他心里明镜似的,这些人明面上是迎自己,实际上是尊青州的主公刘备。这些人就没一个人的资历是在自己之下的。吕布,闻名天下十余年的武将,温侯、奋武将军、假节仪同三司;张绣,宣威侯,建忠将军;段煨,闅乡侯,安南将军;杨奉,兴义将军、都亭侯;董承,卫将军,粟邑侯……都是能够出入朝堂的重臣,自己可不能失了礼数。

张飞一边与这些人寒暄,一边心里面在想,自己不过是主公麾下一将耳,怎么这么多人出来了。他却不知道,本来斥候来报,说青州军至的时候,只有吕布出来的。结果吕布一出来,张绣也跟着出来了,张绣一出来,接着就是段煨,然后就是杨奉,再然后就是董承。

吕布和张绣倒是没什么想法,青州来人,自己表示下礼数,出来迎接下。段煨纯粹是看着张绣这个老乡出去了,觉得要跟张绣同进退才跟着去的。结果杨奉一看,这不行,咱是白波军的代表,不能把我落下了。董承一听什么?并州、凉州、白波军的代表都出去了,没我这负责天子宿卫的羽林军代表怎么行,于是也出来了。

聊了一阵,快接近大营的时候,张飞看了看几人,心中瞬间明白了,原来这是支杂牌部队,这里的几人,就是这支杂牌军的首脑。朝廷曾和白波军打生打死;吕布先归丁原,后归董卓,最后又归朝廷,与张绣叔父张济大战于长安;段煨先属董卓,后属朝廷;董承乃董太后亲侄,董贵人之父,典型的外戚带兵。自己所代表的青州则与凉州和吕布都交手过。现在却搅和在一起了,这关系,真够乱的。

进了大营之后,张飞随众将进去谒见天子。天子闻刘备麾下大将亲来,倒是好言好语,设宴相待之后又连连发下赏赐。可惜如今的天子实在不像是天下共主,囊中实在是羞涩,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张飞也能理解天子的态度,毕竟这一路之上还要依靠自己么。

在漳水上游与天子汇合之后,张飞便在前开路,吕布与张绣等护卫于后,一路往青州开拨。若无意外,他们将会顺顺利利的抵达青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八十二章 袁刘大战(十二)

在并州袁尚、魏郡袁谭都对境内敌军过境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的时候,一个有心人,终于发现了这支军队的秘密。

这个人,就是正宅在家里的司马懿。司马懿,字仲达,河内温县人。司马家,也是名门望族,累世高门。当年董卓西迁之时,司马懿父亲司马防在朝为治书御史,亦在西迁之列。司马防不看好董卓,遂暗命长子司马朗带了家小潜回老家温县,结果却被人告发。幸好司马朗能言善辨躲过了一劫。

后来司马朗带着全家老小逃回温县,没待多久,又闻天下诸侯讨董,自忖温县与洛阳只隔了条大河,极不安全,于是又带了家小和乡亲,一道迁到魏郡的黎阳以避战乱。事实上司马朗非常有先见之明。袁绍率军至河内,在此与董卓连番大战,兵祸连绵,百姓多有死伤。

大战过后,司马朗见天下稍定,于是又迁回老家温县,在此教导诸弟,奉养亲眷。董卓死后,长安大乱,见识不妙的司马防以身体多病,辞职归乡。在家没待多久,又被袁绍给看上了。因为袁绍立了洛阳天子之后,发现大臣多在长安,洛阳朝廷不能没人啊,这说出去多不好听,于是便抓了司马防充人数。

因为司马防对袁绍颇有怨念,司马朗便没有出仕。结果曹操为东郡太守的时候,到处招延俊杰,与东郡只有一河之隔的黎阳人民,便向曹操举荐了司马朗。曹操听了大喜,于是便征辟司马朗入兖州。此时司马朗正在兖州进行他的第三任县令任期。司马懿是司马防的次子,去年就到了出仕的年纪,和父亲兄长一商量,觉得这天下一片混乱,暂时看不明白,不如先待在家里不出仕的好。司马懿少有壮志,常怀有忧天下之心。司马防和司马朗素来信任他,见他如此选择,便依他之计,让他待在家里,并将家里的产业都交给他来打理。

司马世家的产业规模可不小。司马懿在家打理家族产业,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就在这时,族里的商队传来一个消息,说河东有支军,看旗号像是凉州人马,规模也不小,竟然北上泽,到并州去了。

司马懿听了心中便是一动,他蛰伏于家中,但对于天下大势却从来未曾不闻不问过。河东地面上的兵马调动,却是让他想起一个传闻来。据说前阵子长安大乱,凉州诸侯相互攻伐,长安那位至尊趁机出奔,却被袁绍阻于函谷关下。莫非河东那支兵马,便是天子銮驾?他们北上并州,这是要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司马懿浑身血液便不禁沸腾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于是司马懿便忙传命族中的商队与散布并州、河东各地的店铺一道发动起来,打探那支军队的底细和去向。

河东与河内相邻,很快,河东的消息便先传了过来。这支军队,以张绣、段煨为首,奉了天子銮驾,一道往并州去了。河东太守与白波诸帅并未随行。

又过了阵子,上党那边的消息也传来了,吕布自氏出兵,与牵招大战于长子县。未胜,退还边界,与张绣军合,继续北上。到了漳水,顺漳水而下了。到了这,便再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司马懿知道,家族的势力倾尽全力,所能打探的,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有了这些消息,司马懿心中已经清楚的勾勒出了一幅路线图来。张绣与段煨奉了天子,北上并州,又转道漳水进入魏郡,他们想干嘛?

不管如何,他们肯定不是去投奔袁绍的。先有函谷关之拒,后有长子县之战,要说天子还要去袁绍那里,司马懿第一个不信。张绣与曹操有仇,听说二人在荆州大打出手,曹**了个谋士和亲侄子,有鉴于此,想来也不是去投奔曹操。不然的话,张绣早在荆州就降了,何必跑到北地来了再降?

既然如此,他们的目的地,唯有青州一途!并州的袁尚在搞什么,长安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他竟然懵然无知?

司马懿推断出了结果之后兴奋极了,不过他究竟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城府谋略远不如后来的他。宅在家中身无半职的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了这个推断之后,能有什么用。于是便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他父亲,一封给他兄长。说明此事。

司马防接到了次子的来信,看完之后,不动声色的把信给烧了。并州没有动静,魏郡也没有动静,袁绍的两个儿子都没发觉的事情偏偏却被自己发觉了,到时袁绍怎么想自己?会不会觉得司马家的势力太大了要打压一下?司马防索性不闻不问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充分体现了一个老官僚的城府与水平。

在兖州为官的司马朗得了信之后,皱眉想了想,然后就把这情报,删删减减经过充分润色之后,上报给了曹操。

信中也没多说,只是说老家有人传言,说在河东看见了张绣与段煨的旗号,自己也不知道真假,故此来报给主公。司马朗很聪明的把司马家在其中的动作给隐藏了起来。

曹操接到司马朗的信一看,立马就跳了起来。司马朗家族乃河内大族,在司隶地区颇有影响,河东又在河内的隔壁。司马朗之言不可不信。这么说来,张绣是跑到河东去与段煨汇合去了。不过段煨一直驻兵华阴,怎么突然出现在河东?

这事诡异,曹操决定要将其弄个明白,于是便将麾下细作给撒了出去,让其探个仔细之后回报。有组织的密谍行动起来,那便不是司马家能比拟得了的。很快,一份份情报便摆上了曹操的案头。

曹操看完之后,哪里还不明白。张绣败于自己手下之后,应该是去投奔段煨的,然后刚好碰到天子出奔,与凉州李、郭汜大将一场之后,与段煨一道护送天子到了河东。然后北连吕布,东连刘备。诸军汇合,一道奉送天子东归青州。

这其中,似乎有着一条透明的线,隐隐约约的把诸路势力给联合在了一起。使得他们同心协力,一道东归。曹操心中一闪,一个人名浮现于脑海之间,于是便叹道:“贾文和真天下奇士也,不为我用,诚可惜哉!”

第三百八十三章 袁刘大战(十三)

感叹完了之后,曹操便立马拉过地图,一边看一边开始琢磨开了。顺漳水而下,必过魏郡。魏郡跟自家的东郡紧挨着,虽然不知道魏郡袁谭为何毫无反应,但是自己却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安天子就这么跑到青州去。

都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岂能放过?天子这种吉祥物,把他高高的供起来,一样能发挥巨大的作用。想到这里,曹操便命人请郭嘉、陈宫、毛等入内议事。

等诸人至,曹操便把情况与诸人一说,然后道:“今朝廷播越,宗庙残毁,而诸侯外托义兵,内实相图,各自混战,未有忧存社稷恤人之意。吾自来东郡,平定兖、豫,州城粗定,兵强士附。天子既至魏郡,吾欲北迎大驾,奉天子而讨不臣,诸卿以为可乎?”

郭嘉立马就赞同:“凉州李郭等将,董卓之故将也,董卓败亡,因朝廷之不赦,遂攻破长安,挟持朝廷,以逆贼而居高位;冀州袁绍,亦兴废立,故得以擅专征伐而不畏人言。此类在先,主公有何不可焉?”

毛听了,亦道:“今天下分崩,国主迁移,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袁绍、刘表者,虽士民众强,皆无经远之虑,未有树基建本者也。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

曹操心中欢喜,又拿眼去看陈宫。陈宫沉吟一阵,乃道:“主公既尊洛阳,又欲奉长安,事成则罢,事若不谐,恐恶袁、刘两家也。”

陈宫想得更远一点,长安天子就在眼皮子底下没错,可是咱们本来是和袁绍站一块的,现在却要去抢长安天子。抢到手了好歹也有个天子抓在手中,可以抵消其他的负面影响;可若是没抢成功,袁绍和刘备会放过咱们吗?

陈宫能想到的,曹操又岂能想不到。不过他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性格,有机会在眼前不去抓住,磨磨蹭蹭犹豫不决的话,人家天子都要跑到青州了。

于是曹操便道:“无妨,吾先使人送信予本初,言魏郡有敌情,恐有失,故出兵相助。若不成,本初亦不至于怪我。至于青州,”顿了一顿,曹操心中一叹,道:“吾与青州,已成仇敌,又何惧青州哉?”

理念与目标的不一致,已经让曹操明白,他与刘备,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了。个人的情谊再好,也抵不过二人的政治分歧。

三人一听曹操的打算,便明白了。袁绍在北方与幽州大战,等信送到袁绍手里时,自己这里也应该开始行动了,等袁绍回师,事情成与不成,也就水落石出了。既然如此,三人互望了一眼,便道:“但凭主公之意也。”

思想上统一之后,曹操便开始行动了。先是给袁绍写了一封信,信中说侦察到魏郡有异动,故派斥候往探之,见有大股青州骑在活动,恐于魏郡有不利,故率军入魏郡驱之。信中却是没提长安天子、张绣等人一个字。

鉴于吕布、张绣没一个是好惹的,再加上个战力非凡的青州军。曹操决定这次自己亲率大军出征。

未免有失,这次除了镇守鲁阳曹仁和防御沛国的李典外。只留了夏侯坐镇州中,其余诸将,一道披甲出征。

因为于禁在征讨荆州的时候表现颇好,遂命于禁为先锋,率先渡河。自己则率三万步骑,尾随于后。

于禁字文则,鲍信的乡党,诸侯讨董的时候鲍信回家征兵,于禁率健士数百应募,累功为都尉。前次随曹操出征荆州,张绣降而复叛,曹操诸军大乱,各自败退。只有于禁所部泰山兵,且战且走,阵形不乱。沿途又杀散乘机为乱的败兵,收拢残卒,到了舞阴之后不拜谒曹操而先立军寨以防张绣。后来曹操知道了,大为赞许,以为他有古之名将风采,遂拜其为中郎将。

于禁率部在黄河边上搜集船只,铺设浮桥,然后先渡河,于河对岸立下营寨,分撒斥候刺探敌情,然后报予曹操。

曹操渡河之后,于禁迎至营中,来报道:“主公,末将已探得仔细,青州张飞与吕布、张绣等诸军汇合,已过斥丘矣。”

曹操取来舆图,仔细一看,不是走漳水吗,怎么这行军路线,在斥丘之东了?遂问于禁,于禁哪里知道,便道:“斥候来报,看其军队规模及旗号,必是张飞、吕布等人无疑。”

从上党入魏郡乘船渡漳水很正常,因为道路险峻,不如走水路舒服。不过漳水上游水急,河道弯曲,很多士兵不太习惯,所以一过了邺县,到了下游水势平稳的地方,张飞便奏请了天子,与诸将一道上岸休整,然后取道斥丘,直扑青州。不然的话,就要一直坐船坐到安平国的修县下船,才能进入青州了。天子在船上也被风浪摇晃得极为不适,听说能走陆路,哪里还肯待在船上。于是便命张飞等人上岸。

此时邺城之中,麴义与袁谭也是心慌了。原来还说数千骑兵不去管他,结果没多久,这漳水上游便顺水而下无数船只,看这旗号,吕、张、段、扬、董,隐若还有贵人冠盖。略略一数,人马不下数万。这下袁谭傻眼了,心中清楚这是捅了个大篓子。不过要想出去拦截,只怕也是拦不住,于是袁谭与麴义二个,只能在城墙之上,眼睁睁的看着张飞等人大摇大摆的过境,却又无可奈何。

等船只远去,消失不见,麴义一边吩咐斥候去探听消息,一边对袁谭道:“公子,如此大事,恐怕瞒不住了,依我之见,不如率先上报主公,请主公定夺。”

麴义也不傻,敌军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只怕魏郡已经有无数人知道了,若是自己和袁谭还没个反应,袁谭应该无甚事,自己只怕就要背锅了。

袁谭一脸茫然,看着麴义道:“全依将军之意。”

于是麴义一边遣了信使北上报于袁绍,一边率了本部人马,尾随张飞之后,按照原来计划好的,开始“收复土地”,“驱逐敌军”。没办法,本来都不打算上报的,但是现在张飞闹得动静太大了,自己想压都压不住了。希望魏郡自己是第一个上报敌情的,不然情况不妙啊。

第三百八十四章 袁刘大战(十四)

曹操一看敌军的行军路线,心中大略算了下,于是召来诸将道:“敌既走斥丘,吾欲于敌前道设伏阻之。汝等以为如何?”

曹洪等几个,素来以曹操之命是从,典韦还在休养未曾随军,不过他来了也是白搭,他与许不精谋略,只是负责宿卫。夏侯渊看了看舆图,开口道:“主公,敌走斥丘,必过馆陶、贝丘,不若于此设伏,以待敌军?”

曹操眯了眯眼睛,没作声,旁边乐进进言道:“主公,末将以为,不若遣使召界桥守将,于甘陵合击青州军。后于灵县或县,再伏大军击之,如此,敌军可破也。”

曹操听了,哈哈大笑,道:“文谦所言,正合吾意。”

敌军想回青州,馆陶、清渊、甘陵诸县都是必经之途。最后进入青州的路径,可以是灵县,也可以是县。馆陶与清渊二县,因有黄河故道冲积,地势平坦,无险可依,不宜设伏,不如甘陵。

馆陶与清渊二县皆在魏郡境内,若是出了魏郡到了清河国,离青州又近几分,想来张飞等将心中也会松懈几分。到时在甘陵设伏,与之大战,必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要是能趁乱掳了天子銮驾,那便迅速退回兖州。反正甘陵离自己老家近,而且甘陵还有一个小城贝丘,其筑于高丘之上,正适合藏兵。若未能竞功,则诈败而退。到时在灵县或者县,张飞一只脚踏出青州之时,再起伏兵以击之。

张飞等人能想到一路伏兵,还能想到第二道伏兵?还能想到自己会在青州的家门口设伏?

张飞等一路行军,路上却请来了贾诩。他自青州临行前,刘备已有嘱咐,让他路上若有疑难,可问策于贾诩。对于贾诩的名声事迹,张飞也多有耳闻。再加上他本身也喜欢和士大夫打交道,所以对贾诩执礼甚恭。贾诩骑马赶上来之后,张飞便开口道:“贾公,吾有一事疑惑至今,贾公乃海内闻名之智者,还请贾公为我解之。”

贾诩自与张飞相识以来,见其虽雄壮过人,谈吐却颇为不俗,不似凉州那些粗鄙武夫,且对自己甚是礼遇,心中不禁暗道,早就闻青州诸将之名,今次见了张益德,果然名不虚传,其余诸将能与其同列,想必也是天下豪杰。心中对青州不觉又添几分向往。见张飞问话,便笑道:“将军过誉了,不知将军欲问何事,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飞听了,便把自己一路行来,魏郡镇将却悄无声息之事给贾诩细细道来,然后道:“此事诡异,吾心中甚是不安。不知贾公有何以教我?”

贾诩虽然不知道麴义与袁绍的恩怨是非,但他是什么人,心中念头转了几转,便把事情给猜了个七八分,于是笑道:“将军忽忧,吾料应是袁绍北上,州中兵力不足,魏郡留守见将军势大,恐邺城有失,故不敢来招惹将军也。”

张飞想了想,觉得自己如果是邺城守将,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只怕也不敢出城来撩拨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只不过闭门不出也就罢了,竟然连斥候都没见一个,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正想间,忽然有斥候来报:“将军,后军有一支军,缀于二十里外,看其旗号,应是冀州兵。”

张飞听了,便拨转马头,与贾诩道:“吾欲前往观之,贾诩可有意乎?”贾诩欣然同往。

到了后军,张绣与段煨迎了上来,对张飞道:“益德,敌军乃魏郡麴义所部,吾引兵往,其便退,吾自还营,其又前来。诚可恨也。”

张飞愕然,麴义,这不是冀州上将么,怎么待在魏郡。于是便道:“且待吾往之。”遂引军往迎麴义军。

麴义就是来演戏的,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和青州军假斗一场,结果一看这人也太多了,心想还是别打了,安安心心的把他们礼送出境吧。自己就这点人马了,是自己在冀州立身的根本,就别浪费在这里了。于是张绣一出来,他就往后退,张绣一回去,他就又往前一点。把个张绣气得胆炸。护卫天子要紧,又没张飞命令,所以张绣也不好擅自追击,只好派人去向张飞汇报。

张飞来了,带领部队往前一冲,果然看到打了麴字旗号的那支敌军撒腿便跑。张飞也一头雾水,麴义的威名,张飞在青州早有耳闻,这人是老资格的武将,虽然个人的武力值不是很高,但其久在边地,精通战阵之术,上次就是他率了先登营以步破骑,大破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这么一个用兵高手,大战正酣的时候袁绍却把他给留在后方?

留在后方也就罢了,怎么表现得如此胆小,莫非有诈?张飞带兵又往前冲,见麴义又往后退,心想得弄个明白,于是写了封信,让人送到麴义军中去。

麴义接了信,打开一看,张飞在信中道:“久闻将军大名,今吾奉令借道魏郡,未曾拜访将军,甚是失礼。不知将军衔尾而来,是欲战乎,欲和乎?”

麴义回信一封:“兵少不愿战。”

张飞看了麴义铁画银钩的几个大字,对贾诩笑道:“贾公,麴义此人真有趣,不说不敢战,却说不愿战,也不知其人是豪气冲天,还是好作大言?”

贾诩看了麴义的信,心中一动,对张飞道:“将军,可回信一封,约麴义出来一见。”

张飞闻言,疑惑的看着贾诩,贾诩微微一笑,便说如此。张飞听了,于是依言而行。

麴义见张飞又有信来,不禁失笑,这张益德写信还写上瘾了。打开一看,却是张飞约他出营相会,麴义正欲扔在一旁,不予理会,却又想道,吾纵横沙场近二十载,还怕了个后辈不成。张飞乃青州大将,想来也不会行那阴暗之事,既然如此,吾又有何惧哉。

于是麴义便带了亲军,出营直奔张飞所言之处。到了地方一看,张飞正与另外一人立于高丘之上,麴义于是便命左右在此等候,他则纵马扬鞭,往见张飞。

见了张飞,麴义便道:“张将军,约某来此所为何事?”

张飞听了一笑,旁边贾诩便道:“麴将军,吾青州素来敬重将军威名。今闻将军身陷困境,特来献策也。”

麴义心中一震,道:“汝是何人,休得卖弄嘴舌,吾乃冀州大将,上得主公信重,下得将士之心,何困之有也?”

张飞道:“此乃光禄大夫、凉州贾公当面也。”

麴义想起一人来,惊道:“贾文和?”

贾诩哈哈一笑,道:“不才正是。”

麴义面上阴晴不定,忽然便道:“张将军、贾大夫,你我见也见了,汝等便速速行军,退出魏郡罢。”

说完,便欲拨马离开。

第三百八十五章 袁刘大战(十五)

贾诩见麴义要走,在后面喊住,道:“麴将军,将来若有不如意处,可来我青州。青州刘使君求贤若渴,闻将军至,必倒履相迎。”

麴义只当作没听见,径自打马走了。张飞看了贾诩一眼,心道大军停下来耽误这么久,就是为了来跟麴义说上这几句废话?

贾诩看了看张飞脸色,笑道:“将军,麴义身为冀州大将,袁绍北伐却不带他。且其回信言兵少不愿战,吾已料定,其已遭袁绍弃用也。”

张飞道:“贾公,就算麴义遭袁绍见弃,其未必便会投我青州。”人家已经在冀州拼搏到了如今的地位,就算不被袁绍信重,但官职仍在,谁会贸然离开呢。

贾诩一笑,道:“将军,若今日麴义与我等私会之事,传至袁绍耳中,袁绍会如何?就算袁绍不会发作,将来若是我青州击败了袁绍,想来麴义也不会忘了今日之事。先给他留个印象也是好的。”

先给麴义心中留粒种子,至于这种子发不发芽,得看将来局势如何发展。张飞听完之后,心中叹服,这些人呐,心眼子真多。

不说张飞与贾诩回营继续率领大军向前进发,却说麴义自回营后,越想越不对。贾诩和张飞,把自己给约出去就说那么几句话,太闲了吧?

在帐中转来转去的麴义,脚步猛的一顿,嘴角就扯出了一个苦笑来。他也不笨,瞬间就想到了,若是这事被捅了出去,被主公给知道了,主公来询问,自己怎么说?他会相信贾诩只是对自己说了几句让有机会可以去青州发展之类的客气话?

张飞大军过境,自己选择无视不说还与他相见,主公会不会怀疑自己与张飞暗中形成了默契?本来自己日子就不好过,接下来只怕会更不好过。

狠狠骂了一句,麴义知道自己掉贾诩坑里了。不过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麴义还是率军在后,直到把张飞一行给“护送”出了魏郡境内,这才松了一口气。

出了魏郡,就不关他的事了。袁绍在境内很多地方,还留了军队镇守。界桥不就有张带了支军队在那里吗。自己的任务就是留守魏郡,确保魏郡无事,虽然境内过了一支军,但自己的任务也很好的完成了,又有袁谭分担,想来袁绍回来,也不能过分苛责于他吧。

麴义与曹操的信,一前一后,到达了袁绍的案头。麴义在信中说青州骑兵大股入境,自己率军与之战,不胜。因兵少只能退保邺城,如今敌军已经退出魏郡。信上面有麴义和袁谭的共同署名。

曹操在信中说斥候探得大股敌军在魏郡活动,因盟约的关系,所以自己率军入冀州,准备替本初兄分担一二。有意无意的,麴义与曹操,都只提到了青州军,却把其他势力给隐瞒了下来。

袁绍看了,也不以为意。青州军入冀州,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青州也好、冀州也罢,都是大汉的土地,又不是边境还给你造个长城给堵上。人家要来不就来了。此时他正率军攻打蓟城,战事要紧,后方已经有了交待,现在又有曹操相助,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张飞一路过了馆陶、清渊之后,就进入了清河国的境内。他与贾诩商量出来的路线,也是走贝丘,然后取道县,最后进入青州的平原郡。这样可以完美的避开位于清河国西部的界桥守军。

刚来的时候,张飞率领的是骑兵,所以就算被界桥守军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估计他们也追不上。但现在这支混合部队,骑兵步兵都有,最关键的是,还有天子与百官的车驾。这些都是身娇肉贵的,让他们急行军肯定是吃不消。这样一来,速度就慢下来了。

大军一路前行的时候,张也收到了曹操的来信。袁绍离开时,交给他的任务是镇守界桥,策应魏郡、清河与巨鹿,保证曲周城与薄落津的安全。因为粮道会在这两处周转。

之前张飞率军入境的时候,他也接到了消息,不过张飞进来一不攻城,二不掳民,就像旅行似的,他也有些看不明白。于是便放了一放,想看看魏郡那边怎么说,要是魏郡告急,那么他就要亲提大军前往相援了。否则贸然亲动,万一张飞诱自己出来,然后突袭界桥怎么办。

结果一来二去,张并没有等到魏郡那边的求援信。反而是等来了曹操的信件。曹操在信中说自己的斥候侦探到了张飞入了冀州。自己与本初有攻守之盟,现在张飞在冀州进出如入无人之境,不知道张将军是否有意与自己携手,共击张飞?

张一看就来了兴趣,毕竟张飞是敌军,有了曹操相助,击破张飞,自己在主公那里也有个交待了。于是便亲提五千精兵,跑到贝丘来与曹操汇合。

到了贝丘还没来得及见曹操,张就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人,看这连营延绵,人数只怕不下二万。曹操这是要想干嘛?张带了兵在外面盘桓就不肯前行一步了。

曹操听了斥候来报,说张在外,于是忙率众出迎。他也知道,大概是自己的军队规模把张给吓到了。

于是见了张,便执其手,笑道:“,你总算来了。吾来冀州之后,方才知道,张飞入魏郡,竟然是北上迎张绣、吕布去了。如今这几人兵合一处,其势甚大,吾不得已,方引步骑二万来此也。”

张听了,心中大惊。前番自己才探得张飞若莫五千骑,是以自己才提五千兵来与曹操相合,怎么现在就变成张飞与吕布、张绣搅和到一起去了。这么大一股力量,把冀州给搅个天翻地覆也勉强足够了。可是他们到现在还在安安静静的行军,他们这是想干嘛?

因为是在敌境行军,张飞稍一提,天子与百官也很配合,什么冠盖什么旗号什么鼓吹之类的,通通给收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还摆架子的话,遇到了敌军那不是吸引火力么。于是天子和百官都老老实实的待在中军,把自己给隐藏得严严实实。连董承与杨奉的将旗都不打了。所以除了曹操之外,并州、冀州等将,包括张在内,竟然都没有意识到,这几伙人,把天子都给护送到这里来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袁刘大战(十六)

张进了营,便问曹操:“曹公,张飞既来,必有防备,我等如何击之?”

人家敢来,就证明人家有把握全身而退。现在两家汇合到了一起,怎么打才能胜?张可不想打成一锅粥然后互有胜负,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胜也好,败也好,对曹操来说都无所谓。在他看来,只要能把天子给抢走,二万大军哪怕是全部葬送在这里了,也划算。

有了天子在手,你刘玄德不是一直标榜你是大汉纯臣吗,到时且要看你如何应对。

见张发问,曹操便把舆图让人给拿了出来,摆在案上,道:“,你且来看,贝丘乃张飞必经之途,吾大军于此设伏,如何?”

张看了看舆图,贝丘与甘陵两城遥对,两城中间,一南一北两条官道于此相汇。地形倒是很不错,只是这么庞大的军队在这,能瞒得过张飞吗?

心中这样想,嘴上也这么问了出来。曹操听了,笑道:“彼有斥候,吾等岂无?”曹操这么一说,张便明白了过来。张飞沿途命斥候探听消息为大军开道很正常。但人数也绝对不会太多,所以他们最多也只知道贝丘与甘陵有一支大军,到时自己与曹操率军一走,自家斥候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隔绝了战场消息,他们还能知道自己军队藏在哪里那就是见了鬼。

当下两人计议完毕之后,便开始清除探子的耳目了。无数的斥骑一队队撒了出去,监控着方圆五十里内的一举一动。曹操甚至把许褚等将亦派了出去,希望能籍他们的个人勇武,击杀张飞的斥候。

很快,甘陵城与贝丘城中,就响起了厮杀声,而后,官道两侧,战斗声亦频繁响起。曹操压根就不怕张飞知道前方有兵马在,除非张飞真的能带着人马飞过去。不走贝丘,张飞只有北上东武城,那就离青州越来越远,进入冀州越来越深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走。

张飞接到斥候的战报,一脸凝重,贝丘与甘陵有曹操大军?张飞把情报递给贾诩,贾诩看完之后,心中一叹,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初他执意要走并州。除了想替青州拿下并州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走魏郡的话,离曹操实在是太近了。魏郡、清河都与兖州相接,如此庞大的军队,想要瞒过曹操实在是艰难。而高干却要比曹操好对付多了啊。

大军停了下来,张飞把几个军头都请了过来,告知此事。段煨问张飞:“不知益德有何打算?”

张飞坐在正中,听了便道:“有何打算,杀过去便是!”

吕布听了,哈哈大笑:“益德此言,深合我意!”张绣亦表示赞同。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怕过谁来。再说了,自己这么多军队,兵强马壮,还怕一个曹操?

只有杨奉、董承两个,听闻曹操亲提大军于前方阻道。面有难色。他二人一个是贼帅出身打不过便投降了朝廷;一个是外戚没怎么带兵打过仗。闻言心中不禁畏惧。张飞一看,心中鄙视,却不好说什么。便道:“若遇战,还请段将军与杨、董二位将军一道坐镇中军,护卫陛下与百官。”

天子不能有失,杨奉与董承这二个恐怕也难以依靠,张飞索性便让段煨也去护卫中军。如此一来,前方有自己与吕布、张绣,后方有段煨、杨奉、董承,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差错了罢。

段煨应下之后,吕布又道:“吾部将高顺,有陷阵一营,精锐非常,可守中军。”张飞听了,欣然许之。

两军直面干架,到了这个时候,贾诩便帮不上什么忙了。全看谁的拳头够大、够硬。张飞一路率军到了贝丘,一看这地形,便道:“曹操若击我,必于两城之中也。”一条十字官道在两城之中,旁边又地势平坦,正是厮杀的好地方。

于是张飞便命令大军在官道右侧偏高处扎营。然后请来众将道:“不知曹操藏兵何处,为免后路有失,吾意欲先拨贝丘城。”

众将听了,皆应了下来。都是打过仗杀过人的,自然知道要是继续行军,不说前方会如何,后面贝丘与甘陵两城守军一出,锁了官道来击后路,这就是个大麻烦。这么远的距离,行军途中你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让军队戒备,体力和精神吃不消。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不管你伏兵在何处,我先攻城,看你出来不出来。

出来咱们就明刀明枪的硬干;不出来,就先吃掉你贝丘守军。

接到张飞攻打贝丘城的消息,曹操就无奈的笑了。他留了一支军队在贝丘附近,而甘陵那边,张率了本部与甘陵守军,也静静的伏在离贝丘不到百里的地方。而他则亲率大军,在贝丘前方相候。本来的打算就是让张飞大军通过贝丘城之后,让夏侯渊与张一道率军击张飞后军,然后自己则遣人击张飞前军,再趁乱掠夺銮驾,趁机远遁。

谁曾想,张飞就选了一条让他最不愿意的路。攻打城池当然也在曹操的预先推算当中,只不过这样一来,自己这边就占不了先机了。

没了战场主动,唯一的选择就是硬碰硬,这并不太符合曹操的意图。不过,很多事情并不能以自己的意愿来进行,这很正常。那就先拼一场看看有没有机会吧。

张飞一攻城,贝丘就告急了。贝丘一告急,张自然是坐不住了。他要是在界桥还好,可以说是太远了来不及。但是近在咫尺他若是不往救,到时候甘陵的官吏们参他一本,他可就百口莫辩了。这不,身边的甘陵都尉比自己还着急,一个劲儿的在催了。

张无法,只好立即整顿兵马,往贝丘进发。张一动,夏侯渊也藏不住了。自家主公把张给招来了,明显张这是以卵击石,要是自己不出来帮忙看着张送死,自己也难逃其咎。

张飞甫一攻城,未几便见两路大军现身,不禁哈哈大笑。于是背城立营,列阵以迎。张率军到了阵前,大喝道:“张飞!你无故侵我冀州,以至生灵涂炭,我大军已至,你还不速速退去!”

张飞仰天大笑:“要战便战!何必多言!”

第三百八十七章 袁刘大战(十七)

张闻言大怒,我还怕了你不成,于是便率部来战张飞。这边阵中,张绣率军抢出,敌住张。两军接阵,顿时战作一团。

夏侯渊恐张有失,亦率军前来助战,这边吕布见了,哈哈一笑,率了麾下众将,一齐出阵,与之大战。

张飞立于阵前,双眉紧蹙。自己这边虽然看上去兵强马壮,但却是数股势力混合在一起,还没有经过整编。各自有着各自的旗号和指挥体系,现在还好,等会曹操引军来战,只怕就要乱。

曹操接报,说贝丘城下诸将大战,亦引兵来。等曹操大军到时,贝丘城外已乱纷纷,只见旌旗飞舞,烟尘四起,各家士兵在旗号的指引下,举着刀枪,呐喊着杀成一团。

再细看时,张与夏侯渊已经隐隐不支。张绣与吕布各率凉、并虎狼之众,直如猛虎下山,打得冀州兵与兖州兵节节败退。张这边尚好,夏侯渊却是心中暗暗叫苦。吕布好歹也是诸侯级别的,除了他一个武力超群的猛将外,麾下还有张辽、郝萌、曹性、魏续等将。这些人跟随吕布厮杀多年,身负武勇,精通骑战,此时随了吕布一道出营,夏侯渊如何抵得住。

夏侯渊正暗自叫苦间,忽然见得曹操大军,不禁大喜。曹操甫到,见夏侯渊军被吕布冲击得阵形不稳,于是连忙来救。

吕布正率众往来纵横,撕裂夏侯渊的军阵,忽然听得一声大喝:“妙才休慌,吾来救你!”回头看时,只见曹操亲率大军前来,军未至,其阵中忽然腾起一阵箭雨,吕布措手不及,身后部曲顿时人仰马翻。

吕布大怒,便提戟来取曹操:“曹孟德,哪里去!”

曹操在麾盖下望见吕布纵马提戟,直取自己,不禁心慌,身后闪出护卫许褚,提了长刀,双脚一磕马腹,便往迎吕布:“吕布,某来战你!”

吕布见那敌将五大三粗,貌甚粗豪,勒马止住,扬戟而指,道:“来将通名,某家戟下不杀无名之辈!”

许褚听了,一阵冷笑,道:“我这无名之辈正好来斗你这三姓家奴也!”吕布闻言,面色赤红,勃然大怒,遂策马来取许褚。

一白一玄两员大将,便于三军阵前,捉对儿厮杀起来。一个骤马向前,一个舞刀直取。丁丁当当,火星四溅,声震四野。二将相斗数十合,曹操这边与张飞那边都看得目眩神迷。张飞心道,曹操不知何处又寻来一员大将。此人却需记住。于是便命人暗暗记住许褚面目。

又斗数合,曹操看了出来,许褚力大无穷,招式上却不如吕布灵巧,恐其有失,便道:“吕布英雄,非一人可胜也。”遂又使曹洪往助之。那边夏侯渊见了,也弃了张辽等将,复来攻吕布。

张飞看得清楚,亦恐吕布有失,于是便鸣金收兵。吕布斗正酣处,哪里肯退,呼喝连连,战住三将,丝毫不惧。那边张辽见了,忙策马前来,挥刀敌住曹洪,乘隙喝道:“将军,益德已令收兵矣,再若不退,军法无情!”

吕布听了,这才醒悟,自己已经不是老大了。既然已经决定投奔青州,那就得听人家的。于是虚晃一招,荡开阵脚,与张辽一道率军奔还本阵。张绣战退张,亦回营中来。

吕布回营后,往见张飞,作色道:“益德,吾已占上风,为何收兵罢战?”

张飞道:“吾军在战场,分散成数股,各不相统属,吾见曹操率军观战,恐其窥破,来攻我军破绽,故此收兵也。”

这真是一个要命的问题,大战一起,各打各的,不能合力。到时曹操各个击破,然后趁机来攻张飞中军。那可就完了。张飞在营中,已经和贾诩、荀攸二人商量过了,曹操此来,必定是为了天子与百官。这紧要关头,不慎重不行。

张飞之所虑,其实已全在曹操眼中了。曹操是什么人,在阵前看了一会,便已知道张飞军队的缺点在哪儿。回营之后,曹操笑谓左右道:“张飞军虽众,破之不难也。”

曹操带兵多年,很清楚一支军队,如果不能如臂使指,会是什么样的下场。现在的张飞部队,就像当年的讨董盟军一样。张飞虽然能请动吕布、张绣,但要让他们做出重大牺牲,把部队全押上,只怕没一个人肯听。曹操和吕布、张绣等人都打过交道,对他们的小心思一清二楚。

这些人去投奔青州刘备,不过是他们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罢了。但凡有一丝可能,这些逍遥惯了的,又怎么会去找一个主公来压制自己。他们的部队是他们在这乱世生存的根本,要是还没到青州,在这里便打残了,到了青州谁会重视他们?又有什么好位置能安排他们?所以,两军交战时,张飞那边的指挥便必定会迟滞不灵。到时自己只要抓住机会,便可以击破诸军!

贝丘守将在城头,观看了一出大战,回府之后,召来诸吏,道:“城外诸将混战,为免殃及我等,莫如闭城而守之。”

有校尉道:“将军不助我冀州乎?”

守将冷笑一声,道:“张冀州大将,亦斗不过张飞,吾等何人,敢插足期间?守好城池不失,便是大功!”

曹操请来张,与之道:“,吾与张飞战时,汝看我旗号行事,如何?”

张道:“曹公高义,来助我击此狂孛,但有所命,岂敢不从!”张其实有点后悔了,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自己摆明了打不过,而且人家只是过境,搞得现在损兵折将,何苦来哉!

第二日,曹操率了大军出营。张飞却坚守不出。曹操使人每日于营前叫骂,见张飞闭守营寨,无可奈何之下,猛然惊醒,暗道不好。清河距青州平原不远,玄德既命张飞西迎大驾,又岂能无后手策应?张飞闭守不出,只怕是在等候青州援军矣。不行,必须速战速决了。

一念至此,曹操便心生一计,传令三军,说张飞惧己,徒有虚名,既然其不敢出,吾军便往之。明夜三更尽起大军前去劫营。

传令之后,曹操便召来诸将于帐中饮,诈醉于宴席之上,醉后便谓左右道:“且寻一犯法军士来,待我兵出之时,斩来祭旗。”

许褚听了,便抓小鸡似的抓了一个罪囚营的军士来,缚于帐外大旗杆之上。那军士连声叫唤,泪水婆娑,道:“我自入罪囚营颇多战功,即将脱矣,还请将军怜恤。”许褚哪里肯听,又恐吵了曹操,便提鞭来打了一顿。直打得那军士气息奄奄,这才罢休。

晚间曹操酒醒,见帐外缚有一人,愕道:“此何人哉?”众将说如此。

曹操道:“罪囚营乃死士也,每战先登,岂能无故而斩之。”遂使左右纵之。那军士自回己营,心道,本为罪囚,每战必前,十死险生,好不容易积累诸功,眼见能得脱身,今又受许褚之辱,不如逃奔张飞,往献曹操之计,可得富贵也。

于是趁了夜间月黑风高,遂偷走出营,往奔张飞,来说劫营之事。

第三百八十八章 袁刘大战(十八)

张飞得报,速命传见。那军士拜伏于地,哭诉前事。张飞见那军士身上伤痕累累,其言辞恳切,不似有假,心中便信了七八分。又疑曹操使苦肉计,于是便请贾与荀攸前来相商。

贾诩与荀攸一听,互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此曹操苦肉之计也!”说完之后,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张飞便问道:“可有对策?”

贾须笑道:“莫如将计就计。”

却说曹操在营中,思道我既纵军士往张飞营,张飞营中有贾,其必疑此为苦肉计。以贾之谋,定会将计就计来赚我,不如如此这般。

是夜,曹操分兵数路,先使张往张飞大营纵火。而后使夏侯渊与曹洪各引一部人马,伏于张飞大营之后,看前营火起,若有敌军出来,则出兵夹击之。自己则另率人马,伏于夏侯渊与曹洪之后。

张从其计,率兵往张飞营中劫寨放火,营中火光冲天之际,忽然营外张绣、吕布一齐杀出,吕布大笑道:“张,汝中计矣!”遂与张绣一道率兵来攻张。

张得了曹操面授机宜,心中也不慌乱,遂率军士,列阵以拒吕布、张绣。二军正自酣战,忽然一阵鼓响,夏侯渊与曹洪齐齐自营后杀出,与张一内一外,夹击吕布与张绣。

张在营中,见夏侯渊与曹洪伏兵齐出,朗笑道:“吕布,张绣,汝等已中曹公之计也!”里外三层大军,各自混战作一团。

曹操在远处,遥见火光四起,却未见张飞,心中不禁疑道,张飞军在何处?又等片刻,不见张飞踪迹,曹操犹豫一阵,便率兵来击张飞中军。突破前营之后,忽见前方一将拦路:“曹公欲往哪里去?”

曹操定睛一看,不是张飞,却是何人?

原来贾诩与荀攸断定,曹操夜袭己营,必然是兵分数路,意在中军。于是便将前营虚扎,又使两路伏兵屯于营外,若有人来劫营,便出兵与之战。张飞则自提本部,坐镇中军,以待曹操。

前营火起之时,曹操诸路伏兵齐出,却不见曹操。张飞便知道,曹操只怕是要来中军了。果然,便在此处,拦住了曹操。

曹操见张飞拦路,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大手一挥,身后诸将率部一齐涌上,来战张飞。张飞大喝一声,抖擞精神,率了铁骑来迎战。

两军斗作一团,中军之中,天子与百官登高观战,只见前方大火熊熊,光耀星空,把这黑夜照得一片透亮。那火光之中,张绣与吕布围住了张,夏侯渊与曹洪又围住了张绣与吕布,此时三方正在乱战,喊杀声与兵刃相击之声,远远传来,借着火光,只见残肢断臂在夜空中四处乱飞,一颗颗头颅,伴随着声声惨叫,于血光中飞起。而近处,张飞正奋起武勇,持矛纵马,抵住曹操。人喊马厮声中,箭矢乱飞,兵刃翻转。天子纵然见惯了凉州诸将互相攻伐,此时见了这血腥场面,心中仍颇为不适。心中叹道,这些都是我汉家勇士,可惜却只效忠他们的将军,却忘了他们的皇帝陛下。

曹操与张飞狭路相逢,各自大战,旁边段煨见曹操势大,上前请旨道:“陛下,曹操势大,恐张将军独木难支,吾欲前往相助也。”

事关命运,天子便道:“将军自往之,朕有董、杨二卿,无忧也。”段煨拜了一拜,又与董承、杨奉二人交待了几句,遂引军前往战场,相助张飞。

曹操见又有一支军来,不惊反喜,于是使人缠住张飞,却率主力前来猛攻段煨。段煨与张飞兵尚未合,见曹操弃了张飞来攻己军,手脚大乱。曹操身后许褚见了,纵马飞出,长刀一竖,直取段煨。

段煨急难之间,回避不及,见许褚来势汹汹,慌乱之间,横刀相迎。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段煨被许褚一刀劈落马下,左右亲卫见了,连忙救起,只见段煨虎口震裂,口溢鲜血,兵刃当场断作两截。左右忙护了段煨,急急退还回营。

张飞被于禁、曹休等人缠住,远远瞥见段煨落马不知生死,心中大急,虎吼一声,奋起全力,击退于禁等将,复来追曹操。

曹操既破段煨,哪里肯放,于是衔尾来追,段煨所部大乱,各自四散。曹操率军猛攻,直破中军大寨,一路杀到驾前,见天子与百官俱在高楼,心中大喜,也不见礼,只于马上拱手道:“臣曹操,见过陛下。”

天子看着曹操,面无表情,旁边杨彪厉声喝道:“曹操,汝既知陛下在此,怎敢冲撞圣驾?还不速速退下!”

曹操笑道:“臣此来,欲迎陛下与诸公往吾兖州也。兖、豫民多地广,物产丰富,必能奉养陛下与朝廷也。”

说完,也不等天子与百官反应,大手一挥,便率诸将欲登楼。楼下,无数将士涌现,守卫天子与公卿。

曹操提剑怒喝道:“谁敢阻我?”

楼下二员大将闪出,一左一右,正是高顺与徐晃。徐晃喝道:“吾敢阻汝!”

高顺提刀道:“欲上此楼,除非我死!”身后陷阵营将士一言不发,却是踏前半步,以应主将。

曹操见状,大手一挥,于是麾下将士,便与高顺、徐晃所部杀作一团。许褚下了马,提刀步战,一刀一个,也不知道他劈翻了多少人。只见他手起刀落,鲜血四溅,惨叫连连。不过杀进数十余步后,许褚便再难以寸进。高顺所率陷阵之士,都是吕布军中精锐,又精通合击之术。杀了一个,便补上一个,然后四处的枪捅刀砍,齐涌而来。旁边除了高顺临阵指挥,又有徐晃在侧配合。许褚再是武勇无双,却也拿高顺与徐晃无法。

又斗一阵,许褚鼓起全身气力,率了精锐死士又杀进去十数步后,便见身后传来鸣金之声。许褚回头看时,只见远处,张飞正怒喝着,率了青州铁骑飞速前来。许褚心知不好,忙忙率了所部,复往阵外杀去。

高顺与徐晃所部将士见其欲退,亦不敢来阻,遂放其出阵。曹操见许褚杀不透楼下敌军,而张飞又引兵来,恐其阻己之归途。遂召许褚一道退兵。张飞杀至,见曹操走,复引兵往追。曹操与于禁等将汇合,与张飞又斗了一阵,两家遂各自罢战。

这晚好一场厮杀,直杀到天明方休。第二日清点战场,各有损失。冀州张被吕布、张绣围攻,死伤惨重,被斩首二千余级。

夏侯渊与曹洪夹击吕布与张绣,并州骑与凉州骑各损千余,夏侯渊与曹洪留在战场上的尸首,大约也有千余。吕布麾下郝萌战死,段煨重伤。而曹操与张飞好一阵斗,张飞折了八百骑,中军的段煨、高顺与徐晃等一起折了近三千之众。兖州留下的尸首,亦有数千余。

这一算下来,差不多是打了个平手。张飞这边稍微吃了点小亏。死了那么多人不说,还被曹操杀到了天子驾前,若不是高顺与徐晃,只怕天子与百官已经被曹操给掳走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袁刘大战(十九)

张部队基本上已经被打残,曹操也损失了数千人,回营之后,曹操心中怒火中烧,就差那么一点了,最后却功亏一篑。要不是那守卫天子身侧的两员将领,率军死死挡住了自己的进攻,这会天子只怕已经在他营中了。

事到如今,曹操便思道,此番未能一击而中,张飞定会提高警惕,不如且退,观其动静。想了一会,曹操又心中一计,于是唤来夏侯渊,使他率了一部人马,径往县去了。

夏侯渊引军走了之后,曹操也打算走了。临行前,请来张,问道:“,吾欲往州中边界再击张飞,汝欲同往乎?”

张昨夜大战一场,损兵折将,甘陵都尉亦死于乱军之中,最最关键的是,他终于知道了张飞为何与张绣、吕布等人搅和在一起,也清楚了曹操前来的目标。长安天子就在张飞军中!这么重要的事情,曹操竟然瞒住他不说。张又惊又怒,罢战之后,张第一时间便遣了飞骑往北,向主公袁绍汇报去了。这个时候,他只要坐镇界桥,等候袁绍的反应即可。再去帮曹操作甚,帮他将天子劫到兖州去么?

张摇了摇头,道:“曹公,吾麾下死伤颇多,军士厌战,吾欲率军回界桥休整,不能从曹公也。”

张要走,曹操也不能强留。只是没了个替自己分担火力的,曹操心中颇是遗憾。张飞营中,天子正召见高顺、徐晃二将,进行抚慰嘉奖。昨晚空中箭矢乱飞,楼下人头滚滚。若不是高顺与徐晃二人拼死抵住曹操,事情会怎样,简直不可想像。

又过了数日,曹操与张分别退兵。张飞探得明白,亦拨营而走。继续前行。张绣来寻张飞,道:“益德,曹操诡计百出,其虽退,前方恐有变故,不能不防。”

张飞一笑,道:“张将军且放宽心,吾青州援军不日将至也。”听说有援,张绣这才松了一口气。是了,这么大的事,刘玄德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却说张飞自出兵后,刘备一面应付北方的战事,一面随时通过细作监控魏郡的军事力量。见张飞入魏郡,而界桥与魏郡守军皆未惊动,刘备便稍稍放下心来。看来魏郡那边应该是力量不足这才投鼠忌器,不敢与张飞相抗。结果刚松一口气,没多久又接报,说兖州有异动,军队大规模的往冀州方向集结。

刘备这一得报,心中瞬间就明白了肯定是曹操知道了张飞是去迎驾去了。曹操集结军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劫天子回兖州。

刘备不敢怠慢,于是一边让水师游弋大河上下,逼迫兖州;一边速调太史慈前往接应。考虑到张飞那边有吕布、张绣、段煨等生力军,还有贾诩、荀攸二个谋士,现在自己又派了太史慈前往接应,若是这样的阵营还被曹操把天子给劫走了,那就真的见了鬼了。

张飞这个时候,正与贾诩和荀攸商量回青州的路线。两条路,一是走灵县入青州。二是走县入青州。走灵县路程短,但距离兖州也近。灵县其实就在冀、兖、青三州的边界上。走县路途要远一些,但离青州的平原县城很近。

本来也没什么好讨论的,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要走平原。但是现在前方探子来报,说县四周,遍插旗号,放眼望去,皆是曹军。这就由不得张飞不慎重了。贝丘大战之后,张已经知道了自己军中有长安天子的銮驾在,现在他的奏报只怕已经摆在了袁绍的案头。若再被曹操大军给阻上一阻,等袁绍回师,那可就完了。

青州近在咫尺,张飞也不怕自己无援,他怕的是袁绍不管不顾的要置长安天子于死地。若袁绍真起了这样的心思,自己能不能保住天子的性命还真不好说。战场上可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大战一起,谁也顾不上谁。听说天子在关中的时候,诸将混战,天子宿于野外,就很是过了些餐风饮露的日子……

贾诩在那里和荀攸商讨个不停,贾诩道:“曹操多谋,其于县,必定是虚张旗号以诈我。”

荀攸道:“吾意曹操必定能知吾等能窥破其计,既然如此,吾等便要反其道而行之。”

贾诩又道:“曹操既然能知吾等能窥破,又岂猜不到吾等欲反其道而行?”

张飞在一旁,听他们争来争去,头都大了。贾诩和荀攸的意思是曹操肯定在县用计,那里大张旗鼓肯定是虚兵,想逼我们走灵县。但曹操不是一般人,他应该知道我们能猜到县是虚兵,所以料我们会反其道而行,不走灵县而改走县,所以他在县应该是真的有伏兵。不过曹操应该也能猜到我们会知道他在县的是伏兵,所以我们会改道灵县。于是他真正的伏兵应该是在灵县。所以我们还是得走县……

这读书人开起脑洞来,真的很可怕。尤其还是二个天下有数的聪明人。张飞都被他们给绕糊涂了。张飞直接问道:“贾公、公达,我军到底从何处还本州?”

贾诩与荀攸异口同声,一脸坚定的道:“县!”

张飞一脸郁闷,听你们讨论了半天,最后的结果还是县,这还讨论作甚?听了之后,张飞便遣出了斥候,飞报青州,通知援军于县接应。

太史慈到了边境,亦探得县异常,未几又接到了张飞的来使,说是欲走县。太史慈心中诧异,县明显有伏兵,怎么还要走县?太史慈不敢怠慢,便飞报青州。刘备看了,也是一头雾水。心中虽然相信贾诩与荀攸的判断,又恐有失,为保险起见,又调严颜率部镇守平原,与太史慈互相呼应。

太史慈率了水师,渡过大河,进入漯水,顺漯水都进逼到兖州的聊城了,见曹操还不回师。心知曹操是一心一意的打天子的主意了。于是便还师,直接率部到县边界,以候张飞。

曹操的伏兵,确实是在灵县。不过到了灵县没几日,曹操得报说青州水师纵横漯水、黄河,然后又自退去,不知所踪。然后曹操就猛然醒悟过来,要遭,张飞大军只怕是走了县。自己的计谋被窥破了。

于是尽起大军,复往县去了。

第三百九十章 袁刘大战(二十)

夏侯渊在县,远远探得张飞迤逦而来,心中诧异,孟德不是说张飞必走灵县吗,怎的又到了此处?

见了张飞大军缓缓前来,夏侯渊兵少,也只能干瞪眼。正着急间,忽然便见曹操亦引来。夏侯渊大喜,连忙出迎,见了曹操,说起张飞之事,曹操叹道:“张飞军中有贾诩、荀攸,此二人乃国士也,吾之谋,尽在其眼中。”

既然来了,曹操自然不会甘心,于是便率部曲,复阻张飞。快到边界,天子与公卿大臣也都放松下来,这时闻金鼓声又起,使人探之,言是曹操来追车驾。天子大惊,董承随侍身边,道:“陛下,有张飞等将在前方,陛下无忧也。”

天子听了,心中稍安,却仍忍不住,率了百官复上高楼来观战。张飞见了曹操追来,亦不惊慌,单骑出列行至阵圆处,高声道:“曹公,吾援军已至,汝军可速退也!”

曹操哪里肯信,就要举兵来攻,忽然后方一阵骚乱,马蹄声起,数骑疾驰而来,拜于曹操马前:“主公,县前方五十里外,有一支青州兵来矣。”

曹操听了,方知大势已去。便率军缓缓退去。吕布与张绣见曹操兵退,知是援兵至,皆跃跃欲试,谓张飞道:“此破敌之良机也。曹操既走,吾等可率军击其后。”

张飞听了,道:“曹操兵虽退,阵却未乱。观其用兵,必留后军以防我。”张绣与吕布哪里肯听,只是要追。他们之前与曹操一场大战,各自折损了不少人马,现在己方占了上风,逼走曹操,哪里肯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张飞只是刘备的部将,职爵与张绣、吕布二人相去甚远,如何拗得过二人,只得允之。张绣与吕布大笑数声,遂兵合一处,率军往追曹操去了。

旁边荀攸见了,道:“吾料张、吕二将军必败也。”

到了下午,张绣与吕布果然大败而还。入营往见张飞,面带愧色,道:“不意曹操诡诈,于途中设伏,吾等不察,遂败还也。”

张飞正要开言安慰,旁边贾诩道:“可再追之,必胜也。”

吕布与张绣面面相觑,不知道贾诩是不是在说真的。张飞亦意外的看向贾诩。贾诩颌首示意自己没说错,旁边荀攸也道:“贾公斯言甚是也!”

张飞见贾诩、荀攸二人皆从此论,于是拍案道:“便从二位之言,再追曹兵!”于是自己坐镇大营,使副将与张绣、吕布二人一道引兵出,再往追之。

一路疾奔,追上曹操后军,一番大战,曹军心无战意,大败。诸将趁势掩杀,奏凯而还。到了营中,吕布与张绣来寻贾诩与荀攸。贾诩知道其之目的,便笑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曹公虽退,其必留精兵断后也。二位将军轻而无防,故有此败也。既破将军,其必轻军速进,以还兖州。二位将军复追,出其不意,故能胜也。”二将叹服。

就在此时,太史慈也引兵来了,拜见过天子之后,二将兵合一处,直往青州去了。待到了青州境内,张飞在前开道,太史慈则率众断后,张绣、吕布等将皆在中军。此时天子与百官便登上銮驾、马车,撑起冠盖,仪仗卤簿,次第而行。此时虽然与朝廷极盛时天子出行的千乘万骑没法比,但诸军也有数万人,前呼后拥之下,也显出了天子的威仪来。

青州可不是穷困潦倒的朝廷,在关中时,天子出奔只能乘牛车。到了这,前面是铁骑开道,后面跟着是吕布、张绣诸将。再然后就是太仆乘车于前导驾,后面跟着虎贲与羽林,再后面,则是一辆接一辆的公卿车驾,然后是一队队的执十八般兵器排得整整齐齐的卫士。天子銮驾居中,六匹白马在前拉车缓缓而行,左右四周军士护卫得严严实实,旌旗招展,华盖翩翩,后面一部鼓乐跟随,鼓乐喧天,气势恢宏。到了这会,天子才体会到了皇帝的威仪与体面。

一路之上,都有人掌鞭趋辟,进行清道。周围百姓见了如此规模宏大的车队,皆是惊叹不已,一问之下,原来是长安天子到了青州,于是哗啦一下,跪下一大片。

天子乘坐在高高的銮驾之上,见自己所至,四周官道上百姓如风吹麦浪般跪伏了一地,心中又是满足又是感慨。多少年没见过这等盛况了。

刘备得知天子入境,自己便率了青州文武,自临甾来迎。到了平原,得知天子驻跸在平原城,又忙入内朝见。

长安被凉州诸侯祸害之后是什么景况?宫室烧尽,街市荒芜,宫院之中颓墙坏壁,城中四处都是白骨蒿草。大荒之时,百官都无以为食,屡闻有饿死之人。再看青州,这一路行来,官道两边田地无数,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欢声笑语不绝于途。青州之民,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带着希望与憧憬的神采。到了平原城中,酒楼街市,各行各业,无不显出兴旺发达来。

这一路之上,天子与百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心里不禁对刘备又多了几分信服敬仰。天下大乱,诸侯混战。青州却一片祥和繁华,刘备真非常人也。闻得刘备已至,于外请见。天子便忙传。

刘备入内,见了天子,拜于殿阶之下。天子赐了座,宣谕慰劳。刘备道:“臣向蒙国恩,每思图报,然事多运舛,未竞成功。今天佑大汉,保陛下大驾到此。臣何幸哉!”

天子道:“卿真社稷之臣也!”

遂拜刘备为大将军,增食邑三千户,录尚书事。汉官仪:汉兴,置大将军,位丞相上。到了东汉的时候,大将军原本在三公之下,但因此职多为外戚所领,汉和帝时,窦宪任大将军,权倾天下,于是自窦宪始,大将军又在三公之上了。录尚书事,西汉时为领尚书事,汉昭帝时,大将军霍光柄政,与金日等共领尚书事。到了汉章帝时,太傅赵熹与太尉牟融同录尚书事,自此,录尚书事取代了领尚书事。

刘备以大将军录尚书事,位高权重,总秉朝政。放在太平年间,他就是真正的权倾天下了。现在刘备事实上割据着青、徐二州,天子不过是给他个正式的名义罢了。毕竟朝廷都搬到刘备这里了,刘备确确实实也功勋盖世。以后还得靠着刘备扫平天下呢,不给点好处,怎么也说不过去。

刘备与天子按程序来回推让了一番,于是刘备遂受拜。然后一路上领着大军护卫着銮驾,往临甾去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袁刘大战(二十一)

到了临甾,留守官吏与百姓等,皆出城郊迎。在齐王的带领下,拜于辇下,恭迎他们的天子。

入了城,刘备来见天子,拜道:“还请陛下暂幸齐王宫。”天子来青州,很突然,刘备也没来得及安排工匠营来营造宫室。只能委屈齐王了。

齐王,乃光武帝兄长刘的后裔。光武帝刘秀觉得兄长刘死得冤,所以对他的后代也是恩宠甚笃。后来爵位传到了刘晃这儿的时候,因罪降爵,除王为侯。汉章帝临死之前觉得刘后代因罪被废,非常难过,于是又下遗诏复立齐国。到了刘承这儿,已经传承了六世。这一百多年里,齐王在齐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宫室自然也是营造得富丽堂皇。除了格局与形制上不能与帝居媲美之外,其他的一些地方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王把宫殿给让了出来,自己带了一家老少搬到别宅居住。天子对齐王宫很满意,心中自然也很感激齐王。解决了天子的居所,还有百官呢。这些人,都是硕果仅存的朝廷元勋,刘备也不能撒手不管。一时半会找不齐宅子,让人强征的事刘备也干不出来。只好全部一鼓脑的给安排到书院去了。实在不行,让工匠营慢慢选地盖吧。

乱哄哄的安排完后,刘备便请来了贾诩与荀攸,置酒相待,又召来荀与卢敏相陪,刘备于席中道:“吾闻二位贤士之名久矣,幸得于此相见。”

贾诩与荀攸见刘备不见诸将,先请自己二人,心中一喜,暗叹刘备真如传说中一般礼贤下士。于是连称不敢。

众人笑谈一阵,言语甚是投机。刘备借机,便问以朝廷大事。贾诩对道:“使君兴义兵,除暴乱,西迎天子,辅佐朝廷,此五霸之功也。然新来诸将,人殊意异,未必服从。使君当早图之。”

荀攸曰:“朝廷播越已久,天子新来临甾,远近仰望,万民安心。使君当趁此良机,施仁德之政,而后合兵以扫天下之不臣,使海内归一,王业再兴也。”

刘备听了,哈哈大笑,避席起身,向贾诩与荀攸一礼,道:“吾喜天子驾幸临甾,更喜得二先生也。凡备有所图,惟公等教之。”

贾诩与荀攸二人亦起身相拜,称谢不已。刘备心喜是有原因的,贾诩跟着张绣很久了,来见刘备,立马就说随天子而来的诸将只怕会碍事,希望刘备早做打算,只差明说我贾诩从此就要跟你刘备混了。荀攸看似说了一段毫无营养的话,但细细一琢磨,便会发现,荀攸已经把海内归一,王业再兴的希望放在了刘备身上,期盼着刘备能够施行仁政,扫平海内。二人心意已经表露得如此明显,刘备怎会不高兴。

天子与百官安置下来之后,便要开始论功行赏了。这一路行来,保驾之功是实实在在的,不赏不行。再说了,之前天子与朝廷穷,现在有了刘备这个土财主,什么样的赏赐会发不出来?

天子与百官那里在商讨的时候,刘备府中也是忙作一团。刘备官居大将军,比起青州牧来、镇东将军来更是威风。大将军府中的官吏设置与青州牧又有不同。青州牧府中只能设置长史一人,而大将军府,长史、司马各一人,千石;从事中郎二人,六百石;掾属二十九人,令史及御属三十一人,官骑三十人,鼓吹一部。

虽然刘备不稀罕这些,他青州与徐州也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官员体系。但是朝廷既然搬到了青州,他就不能不作出些改变,以配合朝廷。将大将军府的各曹掾吏配齐,完美的融入朝廷体系,这就是他目前应该做的。

于是,刘备与荀等几个一番商议之后,表荀为大将军府长史;贾诩为大将军府司马;卢敏与荀攸为大将军府从事中郎,青州牧府中所设诸曹,全部换个名头,移至大将军府名下,然后空缺的诸曹掾吏,刘备让府中诸人一一商议上报。

府中诸事撒手给了荀、贾诩等人后,刘备便开始看朝廷转过来的文书。现在他这个大将军名符其实的百官之长,执掌军政诸事,今天的廷议虽然没有参加,但商议的过程与结果,自然有专人记录好了之后传递过来。

刘备看了看,又捏了捏眉头,心中很不满意这个结果。今天贾诩的进言,又一次回响在他耳畔。朝廷来了是好事,但也把不和谐的因素,给带到了青州。

张绣、吕布、段煨等人,要么是无路可走,要么是前途渺茫,要么是不甘心就此沉沦,可以说,他们都是暂时不得志之人,所以才能混合在一起,护卫天子东来。但到了青州之后,衣食无忧,环绕四周的外患也尽去。这个时候,他们的心态便起了微妙的变化了。

像张绣与吕布这些人,之前无处可去时,在贾诩与荀攸的劝说之下,放下脸面尊严,一心想着来投奔刘备,奉其为主。可是现在刘备上面还有一个天子,他们便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了。

他们之前也是纵横一方的虎狼,有名有号,职爵也不低,现在可以说是与刘备同殿为臣,就算不能平起平坐,也只是比刘备职位稍低,又如何愿意心甘情愿的屈居人下。

这一点,刘备已经在与他们见面之时,已经有所领悟了。张绣与段煨还好,称呼他为刘使君。吕布却是厚着脸皮,直呼他玄德。当时刘备虽然与他们谈笑自若,心中实际上已经隐隐微怒。

自己不说已经被天子拜为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尊荣,也是执掌两州实权的诸侯,你吕布一个四处逃窜的败军之将,有何资格直呼自己的字?

而诸人相见,除了喝了一顿酒,各自笑谈了一阵毫无营养的废话外,谁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刘备是想将他们收编,麾下部队改编重组,纳入青州军的编制体系。而张绣、吕布等人话里话外却是表明自己可以听从朝廷的指挥,但自己的部队要保持独立。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刘备在政事上或许可以妥协退后,但在军权上,必须要高度统一,朝廷也好,青徐二州也罢,在军队上,只能听从一个人的命令,发出一个人的声音,那就是他刘备!

第三百九十二章 袁刘大战(二十二)

张绣等人选的时机也挺好。天子与朝廷刚刚到青州,而且青州目前还在和袁绍打仗呢,这节骨眼上,想来刘备也不会拿他们如何。

他们想的也没错,刘备不会拿他们开刀,以免落人口实,说他刘备容不下有功之臣。往更深处想一想,张绣与吕布等人与刘备之间的不谐,只怕有很多人是非常乐意见到的吧。

在没有了外戚和宦官这二个天敌的威胁之后,朝臣们唯一的敌人,便只剩下了权臣。争权夺利,乃人之天性。权臣之害,也有目共睹。别说刘备名声好,本事强了,再好再强也没用。只要他是个权臣,他就已经天然的站在了朝臣们的对立面。

看看这份封赏名单,刘备就对大臣们的微妙心思一目了然。这还是他们刚到青州、立足未稳呢。等他们站稳了足跟,只怕是有得扯皮与折腾了。

刘备不禁想起了历史上的曹操来,他迎还天子之后,内修政事,外讨不臣,以一己之力,扫平大半个中国。可以说是他延续了大汉帝国的生命。即使如此,他也被天子与朝臣们视为敌人,一门心思想要对付他。天子是为了强化自己手中的权利,这能理解。至于朝臣们的心态,结合当时门阀豪强们的庄园经济稍加分析,便也就明白,门阀世家们所追求的利益,与加强中央集权的曹操自然相悖,不对付他才怪了。

刘备想到自己以后也会面临曹操的处境,不禁一个头两个大。世家门阀没一个是好对付的,必要时刻,他们会以自己的方式来阻击自己。历史上对付曹操,他们也是这么干的。曹操以代汉为最终目的,一步一步的向前试探。受封魏公时死了个荀,受封魏王时死了个崔琰。这二人,一个是颖川集团的领袖,一个是北地世族的代表,曹操若是想再进一步,又会流多少血、死多少人?

那么自己呢?自己在青、徐二州的施政,虽然安抚了流民,借此获得了大批的自耕农。但是世家在其中,所分得的利益非常少,他们会满意么?这几年,不也一直有反对声音冒出来么。一些人被自己给杀鸡祭猴了,反对的声音被自己强行镇压了下去。那是因为青州经过黄巾之乱后,世家的力量并不是很强,自己的麾下,更多的是小地主与寒门士子组成的集团。荀等世家子弟,也在自己的感召之下,围绕着更高的目标而努力,因此表现得很团结。

可是现在朝廷迁到了青州,满朝公卿无一不是世家出身,青州这边,又添了吕布、张绣等数支兵马。只要假以时日,扫平天下并不是奢望。到时候,文若,季等人还会站在他这边吗?

刘备放任自己的思绪乱飞,脑中杂念满满。良久,卢见刘备久久未归,过来探视,见刘备于室中静坐,便上前奉上热茶一盏,轻轻的走向刘备身后,为他揉按额头,柔声道:“夫君,所愁何事?”

刘备闻着身后淡淡的体香,感受着额前柔软指肚上传来的热度,胸中块垒瞬间便无,涌起豪情万丈来,怕个甚,两世为人,还奈何不了区区世家不成!于是猛然起身,反手搂住细细的腰肢,顿时满室皆春。

第二日,刘备上朝,奏请天子:“袁绍凶顽,以至太傅被困蓟县,莫如两家休战之后,再行封赏功臣也。”

天子闻言,颇觉有理,前方还在打仗,不如等战事平定,然后再行封赏之事。于是便道:“准卿所奏。”

群臣见刘备轻飘飘的一句便让天子暂停了封赏之事,却也无可奈何。刘备回府之后,召来贾诩,把封赏名单给贾诩一看,贾诩立马就站了起来,向刘备道:“将军,此事万万不可。”

刘备自然知道这名单不妥,但只要他发出不同意见,朝臣们自然会拿出一万种理由来证明他们的正确。关键时刻他不想参与磨嘴皮这种意义不大的事情。北方的战事,才是他最关心的。

贾诩道:“将军,不如奏请天子,出兵解幽州之围。此时凉、并精骑俱在,幽州地形正合骑战,吕将军与张将军等必定喜欢。”

刘备听了,不禁笑了出来,他为什么不请荀来?文若若来,肯定就是与他一一商讨名单,加以调整。从而使得名单上的人名与爵职更符合自己的心意。只有眼前的贾文和,才会一本正经的出歪主意,却又偏偏说中自己的心意。

朝廷不是要封赏诸将吗,那自己就先带他们出去打仗。一是趁机削弱诸将,二是给彼此一些冷静思考的空间。袁绍都把朝廷的太傅、幽州牧给围了,自己要去救,谁能说半个不字?

而自己兵力不足,要镇守青、徐的同时,还要防备曹操、攻打袁绍。那么带新来青州的部队出征,岂不是理所当然。吕布、张绣等诸将只要牙缝里崩半个不字出来,自己立马就可以问罪于他等。

未几,刘备又上奏天子,说自己要亲自前往幽州,相救刘虞,自己兵力不足,望天子许可吕布、张绣随自己出征。

天子自无不可,满朝公卿更加不能说什么。于是,刘备便留太史慈与严颜一道坐镇州中。自己则带了张飞、刘恪、张绣与吕布,一道出兵,取道渤海,直奔蓟县。

却说袁绍在蓟县,围住刘虞猛攻猛打。城池未下,却等来了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先是高干那边来使,说自己在高柳中伏,被阎柔与黄忠联手击破,如今已经退至平城,与黄忠相拒白登。听到高干这一路军大败而还,袁绍心中一惊。幽州和青州,终究还是联手了,黄忠兵出辽东,打了自己一个意料之外。诚为可恨!

这还不算,未几,大将张来信,说张飞过境,自己与曹操一道夹击之,未胜。长安天子车驾在张飞军中。这一个消息,真正是如同晴天霹雳,让袁绍一阵头脑发晕。

袁绍是士人的领袖、世家的代表。当年他与士人一道杀光了宦官,又干翻了外戚。本以为从此以后,自己将与其他世家一道上台执政。谁曾想,突然就冒出了个董卓来,这武夫不但屠戮士大夫,更是刀架在满朝公卿的脖子上,行那废立之事。这才导致袁绍与关东诸侯一道讨董。而到了现在,虽然他自己也立了两位皇帝了,但长安天子的威慑力,仍然是他不敢小视的。

尤其是天子到了青州,这就让他更加头疼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袁刘大战(二十三)

以并、冀二州之力,二次攻幽,却二次受阻,到了此时,袁绍也不禁深深怀疑起自己的策略来了。攻打幽州,真的正确吗?

可是,不攻打幽州,自己又能进攻何处?

关中一片荒芜不说,更有凉州诸将盘踞。兖州与青州自然不必多说。自己想要壮大,也只有捡软子捏,先吞并幽州啊。想来想去,自己诸事不顺,皆怨刘备。不是他胡乱插手,幽州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何至于此。

得到了并州兵败,而天子东归的消息,袁绍哪里还有心思攻打蓟县。幽、青已然联手,自己再不退兵,只怕就来不及了。谁知道刘备又设了什么圈套在等他。

袁绍心生退意,便问计于沮授,沮授听了,沉吟一会,乃道:“主公若退,何时再能来此?”

这一退,只怕便再也不能北图幽州了,沮授言下之意,是告诉袁绍,若是不想在这里拼一把,那退兵之后,就应该考虑冀州的新战略了。

袁绍哪里不知,自己这一走,别说北图幽州了,自己都得回去冀州,拉住小伙伴曹操一道应付刘虞与刘备联手后带来的庞大压力了。

心中郁结难解,袁绍不由又恨上了自己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兄弟袁术来。董卓杀了叔父袁隗,以至于本来隐而不显的袁氏争嫡一事浮出水面,结果上面没了老一辈的压制,袁术公然与自己反抗,偌大的袁氏势力,硬生生被一分为二。若不是如此,袁氏又何惧天下诸侯哉?

袁绍一退,刘虞便松了一口气,城外的赵云见袁绍兵退,心知有变,遂使田豫入城见刘虞,劝其出兵与己同击袁绍,自己却率了所部,尾行到袁绍之后。

袁绍亲自断后,远远见得赵云率军缀于己后,心中大怒,遂使斥候收故安之兵,一道来夹击赵云,赵云兵少,只得远退以避其锋。

方行至拒马水,忽有飞骑报来,说刘备尽起大军,兵出渤海,来援幽州。此时离此已然不远矣。

袁绍大惊,慌命淳于琼准备迎敌,又使人往渤海,让守将死守南皮。为免腹背受敌,又遣人往说赵云,道:“将军之才,天下罕有,一州刺史亦不为过,何甘为刘备部将乎,今特来相请耳。”

赵云冷笑一声,一把扯住袁绍信件,撕得粉碎,而后道:“袁绍兄弟尚不能相容,何况我乎?”于是叱退来使。

使者往见袁绍,说如此,袁绍大怒,拍案而起,道:“小儿也敢辱我?”遂率兵屯易京。以候刘备。

刘备大军到了,见易京营寨前后连绵,旌旗遮天蔽日,笑道:“袁本初好大声势。”遂令众将埋锅造饭,午时一到,即刻攻营。

三军奉令而行,到了时辰,只听得鼓声撼动天地,号角呜咽声中,张飞、吕布、张绣三路大军齐出,往攻袁绍大营。

刘备与刘恪坐镇中军,立于望楼,临高指挥。这边淳于琼、高览、颜良、文丑诸将,各率其部,出来迎战。数路军马杀作一处,刀枪齐举,喊声大震。袁绍于高楼之上,望见刘备诸军,旗号不一,各自行事,心中诧异,旁边田丰道:“此必外兵初至之故也。”

袁绍一听,心中了然,笑道:“刘备内患未清,亦敢攻我?必败也。”遂令人传命阵前,使诸将弃了张飞军,猛攻吕布、张绣所部。

吕布与张绣本以为到了青州,便能封官加爵,谁曾想安稳日子没过几天,却又被刘备拉了出来攻打袁绍,心中郁闷可想而知。谁曾想这一临阵,袁绍军却弃了青州军,来攻打自己。吕布气得七窍生烟,遂率了部曲,前遮后挡,左冲右突。直杀入冀州军中,纵横往来,不可一世。

袁绍在高处见了,道:“吕布真世间骁将也。”遂令大军围之。

吕布在冀州军中杀了一阵,渐觉不到,敌人竟然越杀越多,远远又望见许多旗号呐喊着往自己这边奔来,旁边张辽见事势已急,大喊道:“将军,冀州兵欲各个击破,此处不宜久留,还请速退!”

吕布从其言,遂率了众将,杀条血路,突围而走,正疾奔见,遇见冀州将吕旷拦路,吕布大怒,纵马迎上,只数合,刺吕旷于马下,挽头而还。旁边冀州军士见了,不敢上前,遂纵其走。后面颜良见了,虎喝一声,率军来追,咬住并州军后路,大杀一阵方还。

张绣被文丑与高览率军团团围住,往来劫杀,欲突围而走,又见漫山遍野,皆是袁军,去路被截,张绣大恨,心中清楚袁绍为何弃了张飞来攻自己和吕布,暗道如此再有数阵,凉州儿郎皆要被己葬送,悔不听贾公之言也。

到了青州时,贾诩曾经入张绣府,劝他解散军队,交出兵权,听从刘备安排。结果他鬼迷心窍,自以为有保驾之功,天子必定信重。而且在刘备地盘上,天子与百官兴许也需要一支客军的力量来平衡刘备的势力。遂未听贾诩之言。终究还是大权在握久了,舍不得那一声号令三军皆从的颐指气使的感觉罢了。

刘备远远在高楼之上见吕布与张绣先后被袁绍所攻,笑道:“袁绍倒是聪明。”于是令旗挥动,使张飞往救之。万事过犹不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吕布和张绣被围攻而不救。经过数轮大战之后,想来他们也能够想明白,就算朝廷与天子到了青州,这青州与徐州,作主的人依然不会改变。

张飞见了令旗,遂率军来救,先杀散了文丑与高览,与张绣兵合一处之后,又往吕布那边奔去。途中正逢淳于琼,遂与之战,约斗十余合,淳于琼不敌,拨马而走,张飞也不往追,杀散其军,径往吕布将旗处去了。

袁绍大军正与三将混战见,只听得后方一声响,左有赵云、右有田豫,两支军一道杀来。却原来田豫进城见了刘虞,诉说前事,劝刘虞起兵一道追击袁绍,刘虞沉吟一阵,便道:“吾州中无将,袁绍新退,州中诸事皆废,可拨三千军于国让,汝自可与子龙追之。”

刘虞说的也是实话,大战一场,蓟县残破,他又精力不济,再派兵将出事,蓟县诸事无人主持,也只好借兵给田豫了。

田豫得了三千兵,遂与赵云兵合一处,闻得前方有厮杀声,遂引兵前来助战。袁绍被赵云与田豫杀了个措手不及,后军大乱,遂命鸣金收兵,退回营中。

众将得了援兵,精神大振,哪里肯放,遂衔尾而来,大破冀州之兵,奏凯而还。

第三百九十四章 刘备遣使说张燕

易京确实是个好地方,与易县两城相互依托,兼有易水与拒马水环绕,公孙瓒当年也是选中了此处,据此与袁绍相争多年。到了袁绍手里,优势更加突出,背后又有葛城与蒲阴泾两处兵马支持,他也不惧刘备,此番败了一场,于是便收兵于易京立下营寨来,与刘备军相峙于此。

刘备率军亦立下营寨,于是便请来贾诩与荀攸,道:“吾欲破袁绍,以并河北,然其根基深厚,难以动摇,君等有何以教我?”

贾诩沉思一会,正欲开言,却见荀攸以目视己,心中一动,便道:“公达,吾有一计可破冀州也。”

荀攸端坐于席,也开口道:“吾亦有所得也。”

贾诩笑道:“既如此,不如同写于掌心,如何?”二人取笔写了,同出掌互观,一看之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贾诩与荀攸掌中却是皆写着一个并字。刘备看了,笑道:“欲破袁绍,先攻并州?”

二人称是,然后贾诩道:“将军,冀州地广民多,物产丰足,败袁绍易,灭袁绍难。袁绍之根本在魏郡,魏郡北有界桥为险阻,南有兖州为盟友,西南更是有并州、司隶为依托。大战一起,以我青、徐州之力,急切之间,亦是难下。袁绍纵然不敌,也可率兵退往并州与河内。有大河与太行诸山,进可攻,退可守,如此战与不战,皆在他之一念也。

莫如先攻并州,并州高干,才具平平,以此将不足以挡我州之大军。既破高干,将军便可率军占据陉口,封堵袁绍退路。一东一西,两路夹击,袁绍插翅难逃也。”

荀攸站了起来,行到舆图前,手指着太行山脉,对刘备道:“将军,太行八陉,古往今来乃天下险地,我军若能攻下并州,占据陉关,袁绍便无路可退也。”

刘备也站了起来,与贾诩、荀攸一起站到了舆图跟前,雄伟的太行山脉,从幽州一下延伸到了司隶。自古以来,想从幽、冀入晋地,太行八陉便是必经之途。袁绍不敌自己也可以逃至并州,据此险隘,与己相抗。若是其退往司隶,又引了凉州兵来,那玩笑可就开大了。到时得耗费多少时日来与其周旋?

太行山诸关与山谷,确实不能忽略,看看黑山张燕,袁绍来冀州多少年了,还拿张燕没办法,屡剿屡起。打不过了人家往太行山中一藏,让你一点脾气都没有。

咦,张燕,刘备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忽然又见贾诩开言道:“且又有张燕纵横太行山谷之间,屡与袁绍为敌。将军若遣使说之,待之以礼,赏之以爵,以将军之威名,张燕必欣然来投。到时与之约定,内应外合,将军大事成矣。”

贾诩一说破,刘备就知道刚才自己脑海中的那一个念头是什么了。平难中郎将张燕,这么一个关键人物,怎么把他给忘了。

张燕自黄巾军失败之后,便一直盘踞在冀州中山、常山诸郡。袁绍来了之后,耗费了无数心血,与张燕大战连连,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这才把张燕给赶进了群山之中。从此却也与张燕结下了死仇。所以袁绍与公孙瓒每一开战,张燕就要出兵捣乱。公孙瓒与袁绍的最后一次大战,张燕更是尽起步骑来援,可惜却是迟了一步,被袁绍窥破计谋,率先设伏,破了公孙瓒,然后又衔尾追击,趁势击退张燕。

张燕失去了公孙瓒这个盟友,日子也不太好过,这几年一直缩在太行山中,屯田采桑,自给自足。直到历史上的曹操平定袁绍,张燕见北方大势已定,遂率众出山,投降曹操。

现在自己与袁绍大战,若是遣使往之,说服张燕投向自己这边必定不难。张燕与袁绍有隙,且长安天子又到了自己这边。张燕能在这乱世生存下来,想必也是少有的俊杰,怎么选他心里自然清楚。到时有了张燕相助,袁绍必然覆灭得更快。

众人计较已定,刘备便问道:“何人可出使张燕?”

贾诩初来,对青州诸人还不甚了解,便不开口。荀攸听了,对道:“崔季可为使者。”清河崔氏乃北地名门,对关东很有影响力,而且崔琰相貌俊美,虽然不太善言辞,但说出来的话,却足以使人信服。让他出使,最好不过。

刘备也觉得崔琰是最好的人选,朝廷公卿不会为了个山贼首领而去给他跑腿,荀、卢敏等人他多有倚重,脱不开身。其余诸人,家世又没有清河崔氏这块招牌响亮。于是刘备便遣人往召崔琰,心中却是一叹,这世家的号召力,不容小觑啊。

这边刘备率了张绣、吕布与刘恪,虚插旗帜,屯兵于易县之外,继续与袁绍对峙,暗里却使了张飞与赵云,率部北走代县,出高柳,与黄忠兵合一处,往攻高干。

张飞与赵云领命而去。袁绍这边,也在暗地谋划。他与诸谋士商议之后,留颜良、文丑分守易京与易县,然后自己率军不回魏郡,却是走飞狐道,救外甥高干去了。

田丰向袁绍进言:“大军屯于此,所耗颇多,而于事无补。莫如留二将守城,别起一军,走蒲阴,出飞狐道,与高干内应外合,攻灭黄忠。刘备若闻北方兵败,其军自散也。”

袁绍一听,大喜。留一部军于此拖住刘备,自己则潜走并州,与高干一道合力攻破黄忠,到时攻守之势相易也。黄忠一败,自己便可率并州军攻代县,然后直扑广阳,再围刘虞。到那会,进退两难的便会是刘备了。往北救刘虞,自己便可使颜良、文丑袭其后路;不救,幽州将不保也。

两边都把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乱响,却不知道都想到一块去了。此时,决定胜负的,就看谁快谁慢了。谁能快一步到并州,谁就会拥有战略优势。

未几,崔琰到了刘备营中,刘备便对崔琰说如此。崔琰笑道:“此小事耳,愿为主公往之。”

这几日,情报已经传来,张燕所部,分屯常山关、牛饮山与房山。具体张燕在哪,却还在打听。没有张燕的具体位置,刘备也不好让崔琰贸然出去。又等了数日,消息传来,张燕在牛饮山中。

刘备得报大喜,遂请来吕布,道:“奉先,吾请季出使,此去道路险阻难行,吾欲借奉先麾下大将一用,以护送季,如何?”

吕布见自己麾下将领得刘备青睐,心中也颇为欢喜,笑道:“大将军欲用何人?”

刘备笑道:“闻奉先麾下,张辽张文远智勇双全,可随季出行。”

吕布听了,遂命人传来张辽。张辽此时年方三十,正是精力旺盛之时,刘备又看中他是雁门人,对北地颇为熟悉,所以便选了他一路随行护送。

张辽来见,刘备便面授机宜,张辽听完之后,拜道:“大将军,末将必舍身以护崔使之安危也。”话语之间,斩钉截铁,可见决心。

刘备欣喜,好言慰之,遂送崔琰、张辽至营外,执二人之手,道:“吾便于此相候二卿之喜讯也。”

第三百九十五章 常山关下逢敌军

太行八陉,蒲阴陉就在易县背后,飞狐道则在代郡与中山国的广昌县之间。崔琰要入牛饮山,只能绕过这两处关隘,北走一段渡过涞水,出五阮关,走阎乡,这两处都在涿郡,属于自己人控制。出了涿郡之后,便要连渡顺水、滱水、恒水、泒水,这才能到牛饮山。

崔琰少年时崇尚武功,爱好击剑,到了成年之后,这才拜入郑玄门下,愤求学。所以他也不是那种文弱书生。他可是真正骑得烈马,挽得硬弓的。

张辽其祖上便是马邑之谋的起者聂壹,后来因仇怨而改姓。其族世居马邑,虽然不是什么一呼百应的大世家,但出身却要比吕布好多了。吕布全凭一身武勇才被丁原赏识,以骁武给并州嘛。而张辽被丁原召为从事的时候,他已经是郡吏了。是以张辽与崔琰这两人,虽然是职分文武,却并不缺少话说。两个人率了百余人,扮作商队,一路上言笑晏晏,直往牛饮山进。

过了顺水,前方便是滱水了。张辽打马疾驰,前后绕了一圈,喝道:“都打起精神来,到滱水畔歇上一歇,渡河之后,便是常山关了。今晚吾等便在常山关歇息了。”

常山关乃飞狐道东侧的第一关,自冀州入飞狐道,必走此关,张辽这也是艺高人胆大了。换作他人,只怕是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肯夜宿敌关之下。

不过张辽少年习武,游遍燕代,对此地地形也好,风俗也罢,颇为熟悉。既然把自己当作了商队,张辽便依照商队的规矩行事。见崔琰眉间略有忧色,张辽笑道:“季珪勿忧,万事有我。”

崔琰道:“吾非惜命,恐坏主公大事也。”

张辽道:“过往此地商队,皆宿常山关,吾等不往,岂不突兀?到时常山关守军必疑有怪,不如便往彼处歇上一歇。季珪只需把我当作商队护卫头目,你还当你的管事便是。”

崔琰听了,心中稍安,笑道:“既如此,张头目还请头前带路!”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渡过滱水之后,便到了常山关。想要入关,那是休想,关下设有一寨,来往商队皆要缴费,然后才能进入寨中歇息,寨中可以避风雨,远猛兽,而且,里面设施应有尽有,茶馆,酒舍,青楼……

张辽带了崔琰进来,崔琰看得目瞪口呆,只以为到了何处城池之中。张辽低声道:“季珪,镇定,莫要让人看出异常来。”

然后张辽与崔琰并骑而行,低声向崔琰介绍此处的情况来。原来常山关,紧扼要道。不管是走飞狐道也好,还是沿太行山南下也好,这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补给点。进入飞狐道之后,都是羊肠小道,行走艰难,别说补给了,到时一个不慎,喂了山中猛兽也是常事。于是南来北往,东进西出的旅客们,便在此处歇脚,补充自己所需,卖掉无用之物。一来二去,这里竟然渐渐兴旺起来。就是天下大乱,战火四起,这里也是照常运转,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收费的收费。

当然,之前还是朝廷说话,汉军镇守的时候,来往的商旅们是可以入关歇息的。后来袁绍来了冀州,因张燕祸乱州中,于是派遣军队镇守于此,却是不让商旅入关了。另于关外设寨,以供来往商队方便。

这里的守军收钱收到手软,而且又是在关外,就算是张燕率军来了,他们往关中一跑,把关门一闭,便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有恃无恐之下,于是更无一丝警惕提防。张辽与崔琰把费用缴了,轻轻松松便入得寨来。

夜间,张辽呼呼大睡,崔琰却是辗转难眠,毕竟是个文官,不如张辽在尸山血海中厮杀多年磨砺出了一身胆色。崔琰听了张辽安抚,日间无事,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却总是心有不安。这可是睡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啊。

崔琰看了一眼同房而睡的张辽,听着张辽鼾声如雷,不禁无声而笑,文远可真没心没肺。于是便披衣而起,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房外,负责宿卫的卫士见崔琰出门,便自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欲行礼,崔琰摆了摆手,便又退后,悄无声息的隐入了黑暗之中。

天空一轮明月高悬,四周星芒若隐若现,月光洒在地上,大地一片清冷之色。此时已近冬季,夜晚风起时,颇为寒冷,崔琰慢慢转了两圈,感受着这夜晚独有的宁静,心潮也慢慢平息了下来。感觉到身上寒意,正欲回房,忽然便闻得一阵阵若有若无的蹄声传来,再凝神听时,蹄声越来越近了。听这声音,规模似乎还不小。

崔琰心中一惊,此处乃是冀州境内,又不是前线,如何会有军来?心中惊疑不定,忙推开房门,欲唤张辽。

手刚触碰到门扉,忽然便见房门自开,立于门口的张辽全身笼在黑暗中,只余一双虎目,闪闪光,他轻声道:“季珪,我好似听得有骑兵来。”

崔琰还在惊讶张辽刚才还鼾声震天,忽然怎又精神熠熠起来。他却不知道到了张辽这等境界的武将,早已练就欲睡便睡,欲醒便醒的本事来。若是行军在外,便是在睡眠之中,也是警觉非常。是以有一点异动,他便醒了过来。

见张辽问,崔琰亦轻声对道:“文远,我亦听得蹄声阵阵,是以便来寻你。”

好了,两个人都听了个明白,证明不是耳朵出了问题,于是张辽便对崔琰道:“季珪,你还在此处,我去去便来。”

然后张辽便点了几个人,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崔琰身手远远不如张辽,只能在房中等候。时间过去了许久,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来,崔琰心中焦急,面上却毫无异常,只是踱步转圈之时,脚步越来越快了。

到了太阳快升起时,张辽终于回来了。回来之后,便把崔琰拉到了房中,道:“季珪,袁军已出飞狐道矣。”

崔琰大惊:“文远,此事当真?”

张辽一脸凝重,道:“我看得真切,确实是袁军,其众不下万人。”

这下好了,袁军出飞狐道,张辽与崔琰都知道是去干嘛去了。崔琰忙道:“文远,此事紧要,必须告主公。”

张辽也点了点头,道:“袁军出飞狐道,必是往救高干,我已使人火往易京,报予大将军了。”崔琰这才觉,张辽带了数人出去,却只自己孤身而还。原来是把那些人给遣了回去报信去了。

崔琰又担心信使不至,又点了两人,使其分道而行,务必把消息送至。吩咐完之后,张辽道:“季珪,此等大事,全凭大将军决断,你我二人急也无用,不如继续前行也。”

崔琰点点头,依张辽之言,在常山关下补给完毕之下,便继续与张辽一道,前往牛饮山去也。

第三百九十六章 袁刘起兵争并州

却说刘备在易京,率众将围袁军,因使张飞与赵云往并州,恐被袁军察觉大营空虚,遂于营中遍扎草人,多竖旗帜,每日里又使诸将轮番出营,于阵前叫骂搦战。袁军那边走了主力,只余颜良、文丑。二将恐刘备来攻,于是高高挂起免战牌,闭门不出。两边都是心虚得紧。

直到随张辽往牛饮山的甲士跋山涉水一路跑了回来报信,刘备这才知道,自己在算袁绍,袁绍也在算自己。张飞与赵云引兵往北的时候,袁绍也率大军兵出飞狐道,往救高干去了。

刘备恐张飞与赵云有失,遂星夜调太史慈与段煨一道来易京,自己却率了吕布与刘恪,亦往并州去了。

刘虞得了刘备的战报,不敢怠慢,他幽州得以保存,全赖刘备之力。虽然他不能随刘备一道征战,但粮草却在他的亲自过问下,源源不断的开始供应刘备大军。

青州军的斥候拼命打马向前,一路疾追,欲把后方这惊人的消息汇报给张飞与赵云,以免他们毫无防备之下,被袁绍给打个措手不及。

这边,袁绍也率了大军,开始穿越这弯弯曲曲的羊肠山路。太行山有多难行?历史上的曹操曾经率军走过,他攻打高干的时候,走的就是太行山峡谷。留下了著名的《苦寒行》: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道路弯弯曲曲,忽高忽低,有时候狭窄到连二骑并行都做不到,只能下马牵着战马缓缓而过。饶是袁绍弃了许多可有可无的辎重,在飞狐道行军,很多地方仍然要肩扛手提,物资才能转运过来。毕竟大汉承平日久,这里许久没有行过军了,只有些采药人或者是商队在此行走。一些地方甚至还被山洪毁坏。一路行来,冀州军修修补补,累了个够呛。

袁绍虽然也累,但他的心情是激动的。太行山之险峻巍峨,使他心潮起伏,胸襟为之一阔。壮丽山河尽收眼底,虽然袁绍没有曹操的文采,吟不出动人的诗赋来,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得欣赏。此时的袁绍壮怀激烈,踌躇满志。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幻想他此去击破黄忠与阎柔,然后覆灭刘虞、兼并幽州的情景来了。

张飞与赵云所走的路,基本上是在代郡境内,一片坦途不说,沿途还有接到命令的幽州官吏一路接应,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热水、马料,比起袁绍大军来,不知道要舒服到哪里去了。是以虽然道路要比袁绍远,但度却要比袁绍快。在袁绍带率着大军在飞狐道中转悠的时候,张飞与赵云已经率了所部,已经过了代县,到了东安阳了。

到了东安阳,张飞与赵云便把行军度给降了下来,在此休整的同时,顺便把斥候给撒了出去,渡过前方的河,再往前行一段,就要进入高柳了。接近并、幽边境,不得不小心。

也就是在东安阳这一停,后面刘备派出来的斥候,终于追上了张飞的大军。张飞与赵云听了斥候的汇报,不禁面面相觑。他二人原以为自己引兵而来,与黄忠、阎柔一道夹攻,高干翻掌可灭。谁曾想袁绍竟然使了个金蝉脱壳,瞒过了易京的己军,自己带着大部队走飞狐道跑到并州来了。要不是无意间被出使的张辽与崔琰二人得知,自己只怕是要吃个哑巴亏。

既然知道了,张飞与赵云惊讶过后,便立马改变策略。先遣了一队斥候,飞骑往平城,向黄忠汇报情况。然后又在西南面遍撒斥候,隐藏己军消息,然后悄无声息的率军渡河。本来张飞与赵云还打算先攻打留在班氏的一部并州军的,现在算算时间,袁绍差不多也要走出飞狐道了。为免被袁绍现,还是绕过班氏的好。

并州北部数郡,以雁门最为紧要。像朔方、五原、云中等郡,基本上都是草原,除了凭借坚城之外,无险可守。而雁门则不一样,境内山脉纵横,险关无数,像后世鼎鼎大名的雁门关、平型关,都在雁门境内。雁门一下,太原郡与上党郡的大门便被打开。若是太原与上党皆陷落,整个并州也就差不多可以望风而降了。

所以高干虽然中了黄忠与阎柔的埋伏,却仍死死守在平城。意欲拒敌于此,不使敌军南下一步。

高干本土作战,援军与辎重,源源不断。且又有白登山为犄角。而黄忠与阎柔,却是远道而来,物资颇乏,此消彼涨之下,高干竟然死死抵住了黄忠与阎柔的攻势。若不是幽州的支援也不断的送来,黄忠早就想退兵了。

这日在营中,黄忠与阎柔二人对坐,忽然,牙门来报,说有信使到。黄忠召了进来,因问之。那信使拜道:“黄将军,我家将军信件在此。”然后双手奉上张飞的亲笔信。

黄忠接了过来,草草一观,不禁大惊,连忙把信给了阎柔。阎柔看了,噫了一声,道:“汉升兄,我军与袁绍军皆来,不知谁先谁后,需早作打算也。”

黄忠道:“吾军先至,兵合一处,先拨了白登城;袁绍先至,吾等拨营退后,以避其锋。”二人计较已定,又赏了那斥候,还命其回去报信去了。

牛饮山,远远望之,形如老牛探,伏在河中饮水。因此而得名。崔琰与张飞一路跋涉,总算到了此处。

崔琰打量四周,只见四周青山巍峨迤逦,山谷中间又有一条小河,浪花欢快的奔涌,河岸一侧,则是一条小道,蜿蜒向前,直至山谷深处。河岸的另一侧,则是开垦在山脚下的一片片田地。那山谷拐角入口处,沿山筑有小寨,寨中立有高楼,隐隐有军士来回走动。大概是见了崔琰一行,忽然一声钟响,不一会,山谷入口处,便涌出了一彪人马来。

头前一将,头戴帻巾,手持利刃,率了部曲,呼喝而来。到得近前,那人高踞马上,临高而下,问道:“汝等何人,所为何来?”

崔琰促马上前一步,张辽自腰间摘了武器在手,隐隐护卫在侧。崔琰拱手一礼,笑道:“青州刘使君麾下使者,清河崔琰,前来拜会张将军。还望这位将军引见。”

那人听得是青州来客,不禁迟疑,刘备那边的人,素来与己军井水不犯河水,怎地寻到这里来了?却不敢怠慢,于是自己留在此处看住崔琰一行,却使人入谷中飞报大头领张燕去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张燕出山

张燕在寨中,正闲来无事,训练健儿,忽然闻报,说山外有一伙人,自称是青州使者,为首的那个是清河崔琰,正在外面求见头领。张燕平难中郎将当了也有些年头了,麾下的这些儿郎们却仍然不改匪气,不称他将军而呼为头领,张燕纠正了几次无效,便也随他们去了。

此时听说山外青州使者清河崔琰求见,不禁双目一亮。喜道:“快头前带路,吾要亲迎使者进来!”

一路疾行到了谷外,张燕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前列的崔琰和张辽,这二人,静静立在那里,渊兵峙,一看就是非常之人。不由心中暗暗叹服,不愧是青州俊彦、北地名门也。张燕目光一转,便看向了崔琰,崔琰站在最前方,又一身儒袍,张燕一眼便认了出来,疾抢数步,深深一揖,道:“张燕见过崔使者,崔君远道而来,燕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崔琰扶起张燕,温和的笑道:“久闻将军之名,今日有幸得见,崔琰之福也,吾等不告而访,将军何罪之有。”

二人客气了几句,崔琰又向张燕介绍张辽。二人同为张姓,虽然都是假的,也免不了客套一番。张燕把崔琰等人迎至谷中,置酒相待,酒过三巡,乃问崔琰之来意。

崔琰便道:“今天下纷乱,诸侯相争久矣。吾家主公刘青州,出身宗室,炎汉后裔,自出仕以来,荷先帝之重恩,负万民之景仰。不忍见汉家基业一朝倾颓,是以数年以来,征董卓,讨袁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屡兴义兵,以伐不臣。冀州袁绍,本自名门之后,其家四世三公,历代簪缨。然则其豺狼心性,既已总督冀、并,又贪幽州。数年之间,连战公孙,使其覆灭,边塞无凭。而战火延绵,百姓何辜?今其又擅自兴兵,攻涿郡,围广阳。刘太傅德范海内,名标天下,自镇幽州至今,惠及何止万民。如今却受困于袁绍,非我青州不得解脱也。吾家主公见袁绍凶顽,遂兴义师,欲讨此逆。故遣崔琰至此,来请将军相助。不知将军可有意乎?”

张燕听了,心中立时掀起巨澜来。当年他也是活不下去了,不得已之下,从了黄巾,然后跟随黄巾一路南征北讨,直至黄巾灭亡,他又被推举为头目,带着黄巾残部纵横北地诸郡直到如今。

当初大贤良师为什么要造反,他在黄巾军中时,也常听人道及,说是汉家已有天下数百载,已经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既然要改朝换代,自然避免不了五德学说和一句流传了数百年的谶语。自先秦至汉,谶纬之学大为盛行。汉武帝有次可能是喝多了,便道:“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代汉者,当涂高也。”然后这句话就被天下人给牢牢记住了。到了东汉,光武帝刘秀写信给以此谶语而称帝的公孙述,说代汉者当涂高,你是那个当涂高吗?不要瞎搞了,我也不怪你,乱世之时人人有想当皇帝的想法很正常,你还是快点投降吧。结果公孙述不作理会,然后就被刘秀给攻灭了。刘秀得了天下之后,天下人又牵强附会,说刘秀才是那个当涂高,秀字便是结了穗的稻子,稻子又生在路边,然后又说六七之厄是六加七共传十三位皇帝,合该到刘秀这儿复兴大汉……

当涂高与五德轮转一说,因为汉武帝的金口玉言,然后刘秀又亲自承认并证明过这谶语,所以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头百姓,皆深信不疑。几百年以来,人们也一直牢记着。袁术认为自己出自陈舜之后,袁氏是土德,自己字公路,所以就是那个当途高,不顾一切的称帝,然后就被灭了。后来历史上的曹丕为了代汉,听信了许芝那句当涂高者,魏也,象魏者,两观阙是也。当道而高大者魏,魏当代汉的鬼话,连自家的先祖都改成了黄帝以合谶语,然后篡汉之后,年号都是黄初来应土德这个符命……

话说回来,到了汉灵帝的时候,政治腐败,民不聊生。黄巾起义便爆发了。张角三兄弟怎么解读当涂高,张燕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汉朝要灭亡了,按照五德轮转,汉是火德,火德之后,便是土德。所以黄巾军头裹黄巾,来镇压汉朝气运。结果没想到,汉朝没被黄巾军给镇压下去,黄巾军反而被迅速扑灭了。张燕在这乱世艰难的生存了下来。他一直在冷眼旁观,看着汉家朝廷不断衰落,看着诸侯不断壮大。心中每每长叹,汉室果然是气运将终了,可惜大贤良师不得其时也。

可是没几年,刘备却于诸侯中迅速崛起,东征西讨,击破公孙度,扫灭袁公路,据有青、徐二州。好不威风。张燕每每闻之,亦不得不感叹刘备本事非凡。现在刘备兵强马壮,与袁绍周旋都不落下风。莫非这六七之厄又要应在刘备身上?

张燕脑洞大开了。西汉十三帝,然后王莽乱汉,光武皇帝中兴。自光武帝传到如今,也是十三帝了(算上刘辩和他儿子刘珉)。天下已经有了袁术称帝、诸侯之乱。情况与当初光武皇帝之时多么相似。莫非终结这乱世,再兴大汉的,便是刘备刘玄德?

反贼出身的张燕,压根就不把如今的二位天子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无非是无用之傀儡罢了。天下刘氏诸侯,刘虞与刘表老迈,刘璋远在益州。只有刘备,根基已固,一派兴旺。而自己素来与袁绍有仇,不是袁绍,自己还在城池之中快活,又怎会躲在山谷之中。那么多的兄弟伙伴,死在袁绍手里,这仇恨岂能忘之?便是不与刘备联手,自己与袁绍也是不死不休。如今刘备派了崔琰这等名士前来倾心招揽,诚意满满,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这山谷之中,缺这缺那,什么都缺,自己早就待腻了,有如此强势的大腿抱,真是再好不过。一念至此,于是张燕便笑道:“刘使君亦知世上有我张燕乎?刘使君但有所命,张燕愿效微躯也。”

张燕很直接的效忠了。崔琰也被张燕爽快、直接的这句话弄得一愣,接着便笑道:“将军真直人也。他年图画麒麟阁,论功于云台之时,将军必不悔今日之决断也。”

麒麟阁是汉武帝建立起来供奉功臣的地方,云台有汉明帝时开始供奉的二十八将。张燕虽然是一介武夫,却也知道这个典故,当下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颌下胡须乱抖,道:“如此,便借崔君之吉言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两军汇合

却说张燕向崔琰表明心意之后,宾主尽欢而散。第二日一早,张燕便寻了过来,逮住崔琰便问道:“季,不知大将军要我如何行事?”

崔琰见张燕迫不及待,便缓言道:“飞燕(张燕的字)勿急,主公自有决断。且于此处等候便是。”昨日宴饮之后,崔琰和张辽一商量,便派出了二人,一路急行,往刘备处报信去了。

也怨不得张燕急,昨天表露心迹之后,与崔琰交谈,这才知道,长安天子都跑到刘备那里去了。如今刘备麾下又多了吕布、张绣、段煨等并、凉军事力量。真正是兵强马壮。现在袁绍在易京和高柳都吃了败仗,并州的高干都被围住了。此时双方正在调动兵马,积蓄力量。眼看着一场大战便要爆发,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这可关系到以后的论功行赏排座次,怎能不急?

却说张飞、赵云二军,引了军,潜入代郡,行至高柳后,前往叩城。守将乃阎柔之弟,闻是青州军来,大喜,遂出城相迎。席中告之前事。张飞与赵云听了,道:“前方军情紧急,吾等这便往平城,以援汉升。”便留田豫协守高柳,以保粮道。免得大军到了平城,后路却被并州给抄了。

自幽州攻打并州,最好的地方便是走平城。除却此处,其他地方便是山脉围绕,道路难行。张飞与赵云一路轻骑疾行,直奔至平城境内,方才使人往黄忠处报信。未几,黄忠与阎柔亲自率军来迎。

相隔老远,便听得黄忠大笑声传来:“益德,子龙,别来无恙乎!”黄忠久镇辽东,除了述职回青州外,诸将难得相见。

张飞听了黄忠声音,忙打马上前,两个远远见了,同时翻身下马,疾步向前,把臂笑谈。这一世,黄忠、严颜、张飞、关羽这几个,几乎是刘备一起事,便已经追随左右,可以说是元勋老臣。这份情谊,与后来相投的诸将相比,要深厚得多。

诸将见了,各自叙话,到了大营之中,张飞便道:“汉升兄,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黄忠道:“那高干颇有本事,平城坚固,又有外援,急切之间,吾与子和攻其不下。每日使军士叫骂搦战,其又不出,只是闭门守城。是以吾等与高干,周旋至今。不过有了益德、子龙之助,破其易耳。”还有一些难言之处,不过诸将俱在,黄忠却不好明说了。那便是阎柔所率诸军,隶属幽州,指挥起来,很难似青州军一般得心应手,往往命令下传,到了幽州军中,便要打些折扣。两军数次协同攻城,每次拖后腿的,都是幽州兵马。

阎柔一直很配合,幽州军也不能说是没有卖命。只是幽州军虽然也能称之为精锐,但比起青州军来,还是有差距的。最明显的差距,便是军纪了。这些骄兵悍将,杀起人来,个个都是不眨眼睛。但这乱世,提刀杀人的武夫多了去了。而黄忠要的是令行禁止,让你进就进,让你退就退;让你堵刀墙、堵枪尖,你就得上。在这一方面,幽州军还差得远。

此时平城的四周百余里,各处要道与高处,都布满了青州军的斥候,他们监控着敌军的一举一动,然后迅速上报给大营。

大营中,黄忠接到汇报,请来诸将,然后道:“袁绍军仍未至,幸甚!今益德与子龙俱至,吾欲先攻白登,断平城一臂。诸君以为如何?”

舆图上的白登山,与平城一前一后,两两相对,黄忠每次攻城,都不能使尽全力,就是因为白登有一部敌军,要防止他出来袭营。黄忠与阎柔也不是没考虑过先把白登山给打下来,只是白登山占据地利优势,比平城守军还要难缠。你要是派的兵少了,打不过;尽起大军,白登守军便又从另一侧从容退走。好歹打平城,把城池一围,高干也只能和青州军拼命。不像白登守军,跟个山匪是的,形势紧急了便满山乱窜。

众将一看地图,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在座的都是打惯了仗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纷纷扬言,要先攻白登,后打平城。

张飞摩拳擦掌,道:“汉升兄,你尽管吩咐,不过我要打头阵!”

阎柔是幽州客将,赵云生性宽厚,却也不与他争。黄忠看了张飞一眼,笑道:“诸君且看,前番吾与子和攻白登时,白登山下守军不敌,便退往山上,吾引军往追,其便走山道,绕行此处。吾已使人探得分明,此处山道,通往白登前山,又有小道可往平城。此番吾与子和便依前计,复攻白登,益德与子龙可率军于此处山下,潜伏道中,若见敌来,大军尽出,一战可破也。”

众将一听,甚觉合理,便从此计。这日,三军饭毕,鼓声隆隆,号角声声。黄忠与阎柔尽起大军,往攻白登山。

高干在平城,于高楼之上,望见旌旗招展,一条长龙径往白登山去了。旁边副将见了,讥道:“黄忠枉称名将,明知白登山屡攻不下,偏要攻之,何苦来哉!”

高干听了,心中一动,沉思半晌,乃命左右道:“速往白登,告之守将,命其紧守城池,以防黄忠。若事有不谐,可速退也。”

高干身后,小校应命而去,副将却是疑道:“将军,何至如此?”

高干左手扶住腰间佩剑,任山风吹起身后披风乱舞。目视白登山方向,一脸沉重,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黄忠乃青州大将,岂会如此?事出反常必有妖也!”

副将想了想,讶然道:“如此,莫非白登山将有失,将军,莫如我等出平城,率军攻黄忠之后。”

白登有事,平城援之;平城有事,白登援之。这也是白登山守将不惧黄忠与阎柔的原由之一。又有地利,又有近在咫尺的援军,怕你何来。

高干想了想,道:“不必着急,白登山地势险要,比我平城更加易守难攻。真撑不住时,其自然会来求援。平城要紧,不容有失。”

不立即出援,是有原因的。之前黄忠与阎柔第一次攻打白登山时,高干见了,恐白登有失,急往救之,谁曾想,黄忠使阎柔往攻白登,自己却于道中设伏。若不是高干见机得早,率军疾退,只怕那一仗,就陷在黄忠军中了。

而且高干也是喜欢用计之人,之前在高柳,便是围了高柳引阎柔援军来,自己则率军于道中设伏,最后却败于突然出现的黄忠之手。有了这二次深刻的教训,高干便不轻易出城了。除非是白登那边派人来告急,否则他便稳坐城中不动如山。

第四百章 白登之战

黄忠与阎柔率军一路前行,途中,黄忠笑谓阎柔道:“子和,以汝观之,吾等往攻白登,高干于城中见了,来不来援?”

阎柔笑道:“汉升兄,高干前番吃了你的大亏,这次只怕是不肯轻易出来。”阎柔说的,正是前次黄忠伏击高干之事。这真的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想来高干到现在还在郁闷之中吧?

黄忠听了,亦从此论,欣然道:“高干好谋无断,其失伏失败,又中我伏,锐气已失矣。”话虽如此,黄忠仍然留了后手,留了斥候与一部人马在后,若是平城有异动。他立马便会通知张、赵二将,一道夹攻高干。

白登山上本来植被众多,自并州军来之后,树木却是被砍伐得干干净净。巨木被运进了平城作守城之资,其他的,被并州军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这里注定已经成为战场,与其让黄忠来烧,还不如自己先给烧了。是以,现在的白登山,大多数地方都是光秃秃一片,露出了焦黑与褐黄混杂的山体来。

白登山腰处,有一小城,依山而建,始建于汉高祖刘邦引兵来征匈奴之时。后来高祖在此被围了七日七夜,兵退之后,平城令于此设一军寨,与平城相互依托,数百年来,屡兴屡废,一直延续至今。并州军来此之后,将其内外修葺一新,然后屯军于此,凭险而阻黄忠之军。

这日,山上高处望见了山脚下的黄忠军来,便吹响号角,向寨中守军示警。守将唤作高伟,乃高干族弟,此人身高八尺有余,善使一条铁枪,乃并州军中骁将。高伟于山中,每日无事,便使亲军往猎,打来猎物而后佐酒。此时高伟正在命人整理一只麂子,闻警之后,唤来人一问,却原来是黄忠又来。

高伟听了,大笑道:“黄忠匹夫,久战不下,还不退去,也好替他青州节省些粮草,何其庸也。”说完之后,站了起来,披挂整齐之后便往城头上奔。

见那料理麂尸的亲兵亦站了起来,不禁一脚踢了过去,笑骂道:“你跟来作甚?好生料理,等会老子还要回来吃呐!”

白登城因为数百年来无甚外敌,所以向山下修了一条比较好走的路,以方便运送物资。结果谁曾想到了如今,外敌未见踪影,自家人却打起内战来了。并州军来这之后,便想把这条路给破坏了,可惜还没来得及动手,黄忠与阎柔又率军衔尾来了。于是这个计划只好搁浅。

不过,居高临下,并州军还是稳占优势,别的不说,滚木、擂石,这山中应有尽有,几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黄忠与阎柔一摆开阵势,山上的巨木便已经推上了城头。高伟一又虎目中闪烁着凶光,对四周的将士道:“敌军上来了,便立刻放下滚木!”军士们轰然应诺。

打头阵的,依然是青州军。因为青州军的阵形,非常适合躲滚木擂石。在青州书院,有一个讲武堂,这可不是个摆设,刘备对其的关注,仅在格物科之下。这里面,有老将,有小兵,有爱好军事的士子,有专打嘴仗的“专家”,在这里,关于战争、关于阵形、关于战法,都有涉猎。很多有用无用的理论,都在青州军中得到了实践。诸侯们在打仗的时候还在一拥而上的时候,青州军中已经依托着中低层指挥官们,构建出了数套阵形来。比如此时向上仰攻的阵形,便是讲武堂的手笔。

一队五人,前方三人共持一块表面棱角四出的尖形巨盾,埋头向前慢慢推进,后面两人则持刀护卫左右。这块巨盾,外面是铁皮,中间填充了数层皮革,里层则是产自辽东的一种坚比钢铁的木材。因为外面有向外凸出的棱角,所以就算是石头与巨木撞击上了盾牌,也会第一时间被弹开,卸减力道。这些人举着巨盾的目的,就是想诱使并州军放出滚木擂石。待这一波攻势过后,跟在他们身后的大军,便可趁势而上了。

高伟见黄忠又摆出了这个乌龟壳子,不禁冷笑一声:“不过黔驴技穷罢了。”

见巨盾缓慢推进,身后缩头缩脑的跟着一队队士兵,高伟大喝一声:“放!”并州军闻言,纷纷砍断绳索,于是一块块圆滚滚的巨木和石头,便顺着山道轰隆隆的滚了下去。与此同时,寨中的发石机也在发力了,一块块石头被装进筐内,然后众军士发一声喊,石发如雨,倾泄向了山道之中的敌军。

滚木和擂石还好,毕竟它们有一部分滚着滚着,就跑偏了滚出了山道,其他的又被巨盾所阻,造成的伤害极少。但是从天空中呼啸而来的石雨,却是让人防不胜防。还好青州军队型分散得很,稀稀落落的。不过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士兵被石块击中,惨叫着哀号着倒在山道之上。这时,一队队人马便迅速从阵中抢出,将伤员送至山下营中止血抢救。有经验的老兵都是极为宝贵的,能救回一个是一个。

扛过了滚木和擂石,又扛过了发石机。接下来,则是并州军的火箭攻击了。一声鼓响,如蝗虫一般的箭矢,从天上抛射而来。高伟一边命人继续放箭,一边却是使人往道中倾倒烧得滚烫的开水。一方面希望给青州军造成伤害,一方面希望浸湿山道之后,使之泥泞难行。增加青州军的进攻难度。若不是白登城位于高处没有条件,高伟都恨不得变出条河道来水淹青州军。

为了守住白登城,高伟是百般手段齐出。可惜,再多的手段,仍然止不住青州军前行的脚步。在倒下了不少的将士之后,青州军终于将阵形推进到了离白登城只有一箭之地的地方。然后青州士兵们把巨盾立于地面之上,身后尾随而来的弓箭手们,也开始发威了。近距离仰射,总算能把箭矢给射进白登城了。青州军打头阵,幽州军自然不能干看着。他们早就摩拳擦掌的等候不及了。

阎柔选出一部跳荡勇士,亲率此营,拨剑高呼道:“诸将士,青州弟兄们已经先攻上去了,吾幽州男儿岂能甘居其后乎?今日便随吾来,拨此山城!”

“拨此山城!”众将士齐声欢呼,声震山谷!

阎柔率众疾行而上,一场血战揭开了序幕。

第四百零一章 白登之战(二)

阎柔带着幽州将士,攻了上去。青州军已经在巨盾的掩护下,接近了城墙,一边开始与墙上守军展开弓箭对射,一边开始刨墙角。

白登城在半山之上,不好架设云梯以及攻城棰来攻打。不过有个好处就是白登城之前一直破破烂烂,直到高干这次守平城,派了人来镇守这里才开始修葺。这也导致白登城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固。青州军第一次来攻打白登城的时候,就发现了城墙四处,包括墙根处,都夹杂着新旧不一的墙砖。既然不好架设云梯,那就挖呗。说不定挖着挖着墙就塌了呢。

高伟站在不高的城头,脚下都能感受到墙体传来的震动,他大骂了一声,便提了剑,匆匆奔下城去,喝道:“打开城门,随老子杀出去!”

防守城门的校尉听了,不敢怠慢,于是把城门给打开了,外面的青州军来不及欢呼,迎接他们的是劈头盖脸的一波箭雨,然后高伟带了一伙人杀了出来,顺着城墙四周,开始清剿。

说实话,在个人武力方面,并州军与青州军相差不远,两地民风彪悍,都是出精兵的地方。相差的只是军纪军阵罢了。高伟率人杀了出来,与城墙下的青州兵顿时便杀了个难解难分。

而城墙之上,鼓声阵阵,无数将士把箭矢瞄准了青州兵,开始压制。鲜血四溅,残肢肉块乱飞,正自胶着间,阎柔率部冲了上来,见状,纷纷拥了上来,逮住并州军就是一顿刀砍剑捅。高伟见敌军来援,呼喝一声,便率部退进城去了。

有了阎柔这支生力军,于是诸军一边攻城,一边继续刨土。未几,轰然一声,城墙被青州军挖了个洞出来,顿时欢声动天,两拨人马,围绕着这个缺口,拼命厮杀起来。

高伟带了人,东奔西走,沿途砍杀,见敌军源源不断的爬了上来,心道白登城小,此时守城物资已然将尽,不如弃此城,走山中。

白登城就算让给了黄忠,也无妨,因为高伟退入山中,随时可以居高临下发起进攻,到时都不用近身厮杀,站在高处往城中发射火箭便是了。高伟也相信,黄忠不如自己熟悉山中道路,他就算冒险来追,也只能是跟在自己身后吃灰。

见平城无援,高伟也知道高干上过一次当后,只怕是不会轻易出城了,于是一声令下,高伟便集结诸军,弃了白登城,沿山道往高处去了。

白登城既破,黄忠与阎柔便率军入城,见副将率部屯于高处以防止高伟居高临下来攻,阎柔道:“汉升兄,要不要往追高伟?”

黄忠道:“追!”当然要追,不追高伟怎么会远避而走那条山道。不走那条山道,那益德与子龙在那里设的口袋阵岂不是白费了?

退到了山上,高伟方歇了一口气,忽然小校来报:“将军,黄忠引军复来追也。”

高伟猛的站了起来,往山下一望,果然山腰之间,旗帜隐现,一条长龙缓缓向上追来。高伟猛的把手中的水囊狠狠摔在地上,怒道:“此番黄忠吃错药了不成?”山上还有几个小寨,用来供给他们临时歇息和补给的。本来高伟想到这些小寨中暂歇,然后休整过来之后,趁机再往山下攻打夺回白登城。不过看青州军的架势,这次只怕是要与自己纠缠不休了。

高伟冷笑一声,黄忠以为把自己逼上山,自己便无路可走了?呵呵,这次老子不奉陪了,老子回平城去!看着敌军虽近,但高伟知道黄忠若要追上来,只怕还要一阵,于是又歇了一阵,才率了部曲匆匆而去。

这边山脚下,一处山沟处,张飞与赵云率了部曲,伏于左右山坡之上,周围树木葱葱,很好的把他们给隐藏了下来。一条羊肠小道从山上蜿蜒而下,小道旁边,是一块一块的坡地,看这地形,似乎曾经有人在此耕种过。小道路基之下,是一条从山上倾泄下来的山泉,泉水无声流淌,撞击在石块上,溅起点点白浪。

高伟率了部曲急匆匆下了山,在山道之上,已经能够远远望见远处通往平城的那条道路了。高伟喊了一声,脚下又加快了几分。正行间,忽然高伟觉得有些不对,于是把手一抬,军队渐渐便停了下来。周围太安静了。自己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虫鸣鸟唱的,可是热闹得很,怎地到了此处,却一片安静?

高伟把剑抽了出来,正要高喊,忽然,一支羽箭便飞了过来,高伟正是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听得弦响,左手的盾牌便举了起来,同时头也偏了下去,缩在盾牌之后,然后厉声呼喝道:“敌袭!”

一支羽箭射出之后,仿佛是按下了某个开关,于是一阵阵箭雨于树木间隙飞了出来,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曲线,然后又把头一沉,纷纷向下寻找目标狠狠扎了下去。顿时,高伟军一片人仰马翻,凄号之声响彻山谷。

号角鸣唱声中,左右伏军齐齐杀了出来,张飞一声咆哮,倒拖了钢矛,便来寻高伟,在戳翻几个并州军之后,却发现他已经慢了一步,那边赵云已经与高伟交上手了。眼睛刚看过去时,正好看见赵云一枪把高伟刺了个对穿,高伟倒在地上还未死透,对手捂在胸口,口中发出哀嚎,鲜血却迅速的泅出,染红了他的双手,瞬间又浸透了他的战袍。赵云弃了枪,提剑砍翻几个高伟的亲兵,一脚踩在了高伟的胸膛之上,一剑斩下,然后便提了高伟的头颅,高高举起,高呼道:“敌将已死,还不速降!”

并州军见了高伟眉目怒睁、一脸狰狞的头颅,先是一愣,失声数息之后,顿时便怒骂呼喝了起来,与青州军厮杀得更加凶残了。更有一部人马,奋勇争先,刀枪并举,向赵云杀了过来。赵云却是不知道,高伟这支军,亲兵与悍卒皆是高干招募而来的豫州人,与高氏是乡党。平日里深得高干与高伟恩待。如今主将被赵云斩首,一个个皆愤恨填胸,目眦欲裂,恨不得生食赵云之肉,喝赵云之血。

张飞见赵云得了高伟首级,心中一叹,感慨自己运气不好。又见并州军不降,反而倍添疯狂,不由骂道:“贱兵不足纳,斩之可也!”于是一声虎吼,率了部曲,直杀入并州军阵中,赵云见了,一手提了高伟首级,一手提了长剑,亦徒步来助战。

两员大将,如虎入羊群,只杀得此地尸山血海,宛若地狱。未几,高伟亲军与乡兵死伤殆尽,余众见了张飞与赵云威势,肝胆俱裂,遂皆弃了手中兵器,伏地请降。

第四百零二章 袁绍兵至

张飞与赵云大胜而还,往报黄忠。黄忠得信,遂返白登城,到了城中,不见阎柔,便顺手抓了个幽州兵来指路。一路前行,到得一小院,推门而入,见阎柔正坐在石凳之上,旁边有一铁锅,里面水气沸腾,肉香阵阵。

黄忠见状抚掌大笑,道:“子和好雅兴!提刀杀敌,收刀吃肉,古之名将亦不过如此耳。”

阎柔听了,一阵苦笑,道:“此敌将高伟之手笔也,其部曲于山中猎得一只麂鹿,正自收拾,闻我军来,遂来迎战,临行交待亲军,言战退我军,便来食此鹿。”二将入城之后,黄忠带了兵往山上去追高伟,阎柔却是留守城中,巡视了一会,见此处有烟雾升腾,恐城中失火,忙来察看,推门而入,半个人影未见,却只见到这还未下锅的麂肉。原来高伟那个亲兵见己方兵败,亦匆匆随高伟退往山中去了。阎柔哪里会客气,便命人于此烧水炖肉。经历过了尸山血海,哪怕此处一片狼藉,外面也血肉成泥,腥气阵阵,阎柔也只当作等闲。

黄忠听了,不胜感慨,道:“高伟已经授首,这麂肉,也只好便宜了你我二人了。”率军斗了半天,又爬了阵山,黄忠正好也感觉有些饿了,于是也不客气,寻了一石登,亦坐了下来。等候亲军拿碗分肉。

高干于平城,久未见白登山消息传来,心中不安。正于府中来回踱步,忽然小校来报,道:“将军,白登山守军败矣,城外敌军,挑了高将军首级,正于城下纵横夸武!”

高干听了,不禁头脑晕眩,一阵胸闷气短,既怜高伟之死,复哀白登之失。旁边小校见高干步伐不稳,忙忙扶住。高干喘息几声,一把推开小校,出府骑了马,疾往城头去了。到了城头,高干扶住城墙,探首往外看去,只见一员大将,白袍黑甲,鲜红的披风正随着他策马奔驰而上下翻飞。这员大将右手持枪斜举空中,枪尖之上,正是高伟首级。

高干见了,双手死死抓住城墙,稳定气息之后,戟指城下那将,谓左右道:“此将何人?”

旁边一直沉默的副将禀道:“将军,此人唤作赵云,前为公孙瓒麾下骑将,公孙瓒败亡之后,遂归青州至今。”

高干双拳紧握,双目通红,看着城下那个矫健的身影,咬牙切齿的道:“赵云!某誓不与之干休!”

俄而猛的惊醒,回转头来,看着副将道:“黄忠来援了?”

副将对道:“将军,青州张飞与赵云俱至矣。”

高干心中猛的一惊,头脑清醒几分,思道,青州数员大将至此,白登又失,平城只怕不保,莫如早作打算。

高干正在琢磨,是不是要避敌之锋,先行撤退到楼烦,依托句注山构建第二防线的时候。袁绍大军也到了。兵至班氏,沮授道:“主公,平城有高将军在,暂时无忧,莫如先使军围高柳,抄黄忠之后路?”

高柳一失,黄忠等青州军便若无水之鱼、无根之木。而袁绍这边,把青州军退路一锁,也可以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袁绍听了,便笑道:“如卿所言。”遂分兵使淳于琼往攻高柳,自己却率了高览、吕旷等将往平城。

正欲行,田丰劝道:“高柳要地也,青幽二州必有重兵守之,分兵不妥,莫如一道往高柳。”

旁边淳于琼听了,十分不满,黄忠与阎柔都去围平城高干去了,高柳又能留得多少人?若是主公也跟着一道去了,如何显得自己本事来?这高柳城便攻下了,功劳算谁的?未得袁绍开言,便先发声,嚷道:“将军,某可立下军令状,此去必拨高柳、奏凯而还也!”

袁绍听了田丰之言,正自犹疑,又听得淳于琼之壮言。淳于琼是他麾下大将,屡立功勋,如今正是要诸将出力之时,却不好折了他的锐气。于是便离席而起,亲抚其背,执手道:“如此,吾便于营中静候君之捷报也。”

淳于琼听了,满怀壮志而去。田丰见了,心中只能暗叹一声。

袁绍率军到了平城,使人往报高干。高干闻之大喜,遂来相见,迎至城中,叙说诸事。袁绍闻青州张飞与赵云皆来,白登失守,也不禁心中一惊。忙召来沮授与田丰,道:“公与、元皓,大事不妙,吾兵至,张飞、赵云亦至也。”

沮授把舆图一看,蹙眉道:“吾等来谋黄忠,青州亦谋并州也。遂暗使张飞、赵云来此。好一个刘备,易京城外,只怕大营已空矣。将军不来,高将军必败无疑。”高干失败的后果,沮授没说,但袁绍能想象得到。

并州若是骚乱,给冀州带来的影响,必然是巨大的。顺着并州南下,可以攻关中、攻洛阳不说,要是青州军占了太行诸关,自山中出兵,与东面的刘备一西一东,两路夹击冀州,自己根基必定震动。刘备把长安天子都给弄了过去,到时大军来攻,州中只怕立时就会人心惶惶、望风而降了。

不行!不能让刘备得逞,并州一定要守住。还好张飞、赵云前脚到,自己后脚也跟着到了。虽然失了个白登,但平城还在。真是万幸。

刘备接到崔琰的飞报,阅之大喜,有了张燕这股生力军,只要自己这边一发动,只怕冀、并就要动荡。时已入冬,打了快一年仗了,刘备也疲惫不堪,也好,就在平城与袁绍一较高下吧。

青州方面与幽州联手,与袁绍大战不休的时候,兖州曹操也召集了谋臣武将们,商量着自己集团的未来。

有人说要与袁绍联手,一道夹攻刘备,也有人出声反对,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曹操站在壁上悬挂的那幅巨大的舆图跟前,沉默了许久。

陈宫还是赞同与袁绍联手:“冀、兖互为唇齿,若袁公兵败,刘备再据冀、并,兖州如何能存焉?不如出兵相助袁公,击退刘备,而后兵合一处,往攻青州。”

兖州与冀州,确实命运相连,要是袁绍不心心念念的想图谋幽州,而是把精力放在兖州,只怕早就把兖州给攻下来了。

毕竟,当年沮授就曾献策袁绍,让他兵屯黎阳,渐营河南,然后分遣精骑,抄其边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以此万安之策,稳打稳扎,渐渐蚕食兖州。可惜袁绍脑袋进了水不听,以致官渡败北,从此一蹶不振。

陈宫的话语,得到了部分将领的赞同,冀州与兖州,疆土相连,又无险可守,在袁绍手里还好,若是落在了刘备手里,冀、青、徐就把兖州三面给包围了,到时只怕睡也睡不安稳,还不如和袁绍一道联手,合二家之力,齐攻刘备,胜了之后便瓜分其地。没胜,那就到时再说,局势总不会比现在还坏吧。

只是现在出兵,还来得及么?众人把目光,投向了曹操。

第四百零三章 高柳城下

兖州集团为自己的未来而谋划。雁门上空却是战云密布。张飞与赵云前后脚赶到了平城,淳于琼也来到了高柳城下。

这些年袁绍弃用麴义,淳于琼一时风头无两。他是汉灵帝时期的西园八校,袁绍麾下的元勋老将,同时还是袁绍集团颖川派系中军事力量的代表人物。颖川系与冀州系一直明争暗斗个不休。所以田丰劝说袁绍一起来围高柳的时候,淳于琼立马就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在他看来,田丰这是有意在阻拦自己立功。

高柳城,西汉时为代郡西部都尉治所,东汉时郡县调整,则为代郡郡治。此城屹立边地数百年,经历过无数次战争的洗礼,时光在它身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田豫到了高柳,来见守将阎志,阎志也知道青、幽二路大军合围高干,此时高柳已成是非之地。见田豫兵来,大喜,遂请田豫助自己协守高柳。这日,二将正在府中闲谈,忽然闻报,说有冀州兵来。于是一道出府,登上城头,观敌形势。

只见城外大旗招展,营寨连绵,鼓号声频起,杀伐气升腾。二将对视一眼,唤来左右,传令三军,整顿兵马,准备守城。

淳于琼一到,立下营寨之后,率诸校出营观城,见高柳城池虽高,周长却比较小。于是便欲使军攻城。麾下有人进言道:“高柳城小,自古攻城不易,莫如围之,旷以日月,敌军不战自败矣。”

淳于琼听了怒道:“吾军远道而来,粮草不济,利在急战。若围而不攻,待军中粮尽,为之奈何?”

遂不听,便先使军士往四周砍伐树木,营造器械,准备攻城。诸事准备完毕之后,遂传令三军,排成阵势,鼓噪而进。高柳城南的护城河很浅,很快便被填平了。冀州军刀盾手于前,弓箭手随后,一队队人马,随在楼车、云梯之后,慢慢向城池逼近。

鼓声如雷,鸣响战场上空。士兵们呼喝着,呐喊着,很快,一架架云梯便搭在了城墙之上,云梯之前,又各自有一伙战士,举着数根长竿,长竿上挂有一面牛皮,此物用来扰乱城上守军的视线,和遮挡弓箭。以掩护云梯之下的战士往上攀沿。

城上城下的弓箭手们,已经率先开始了无情的对射。随着一声声弦响,箭矢如同不要钱似的在天空中倾泄飞舞。每每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城上城下的地面之上便种下了无数篙草似的箭阵。哀嚎声声,每息都有人在不停死去。而士兵们来不及哀伤,便在呼喊号令之中,一个个疾步奔向上空缺的位置上。继续着死去的士兵们的工作。

箭雨往来对射了一阵之后,弓箭手们胳膊肌肉开始酸痛乏力,于是便有条不紊的迅速退下,接下来,便是悍士们的表演时间了。云梯上的儿郎们,左臂上挂着面小盾,口中衔着利刃,手脚齐用,在梯上迅速的爬升。待到垛口时,便举盾护住面门,右手取了刀在空中乱舞,身下的同袍在后面用力一托,上面的士兵便借力往前一跃,越过城墙,到了城头之上。一个翻滚之后,便站了起来,与守军厮杀了起来。一个上去之后,第二个便迅速登了上去,持盾横刀,背靠城垛,掩护袍泽继续上来。待得人渐多时,城头之上,顿时便血花绽放,血肉横飞起来。

攻城,是再惨烈血腥不过的事情。很多人,便默默无声的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有些是刚上城头,便被乱枪捅死,有些是在半空之中,被弓箭射中、滚木擂石击中、被开水烫、被石灰粉尘弄伤了眼睛……

每时每刻,城头与城下,凄厉的惨叫之声,都会响起。淳于琼面无表情的骑着马在后面押阵观战,似乎那不断在城头跌落的将士们,不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而只是一颗颗随时可以拿来舍弃的棋子。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外如是。

冀州军围住了四城,却只是猛攻南城与东城。田豫向阎志自请来守战况最激烈的南城。这是田豫从军以来,第一次独挡一面,指挥部队守城。他表现得很出色。冀州军甫一靠近架设云梯,他便使人往云梯之上浇淋火油,然后点火之。火油用尽之后,又掀翻铁锅,将烧得滚烫的开水淋了下去,滚木、擂石等等,只要能扔的都被青州军给扔了下去。近战开始之后,田豫撤下了所有弓箭手,只留下些许射术比较好的人跟随在他身边。若是发现有冀州猛士登城,长剑指处,便是数支羽箭飞了过去。开战至今,已经有许多先登死士,惨死在了这些神射的手中。

城头之上,火光熊熊,城中青壮被组织起来,抢救伤员,运送物资。高柳城的居民们,对守城并不陌生,数百年来,他们的先祖在这里,屡次和胡人进行战争,剽悍的基因已经深入了他们的骨血传承。而现在,虽然城外来的不是胡人,但只要攻打高柳城,不管是谁,便是他们的敌人。

惨烈的攻防战,进行了整整一天。淳于琼亲眼见到了无数士兵跌倒在了往前奔跑的道路上再也没有起来,也亲眼见到了城头之上,一队队的冀州甲士冒死杀了上去,却又被守军给赶了下来。一具具尸首被扔了下来,如摔破布袋似的,扔在城墙之下。那里,鲜血静静流淌,尸首交叠已经成山。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已经感受不到温暖的时候,淳于琼下达了收兵的命令。罢战之后,两家便默契的开始打场起战场来。收集断裂的箭矢与刀枪,然后搬运尸体,扔到远处的巨坑中去焚烧、掩埋。以免病疫产生。

伴随着呻吟嚎叫,一身疲惫的冀州兵们,互相搀扶着,披着落日的霞光,各自归营。这一次,他们会发现,营中许多相熟的面孔,又少了许多。不过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远处,黑暗渐渐袭来。这乱世,究竟还会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十余年前,他们在家乡时,曾经常聚在一起,埋怨着当时的天子。而现在,那个他们眼里昏庸无能的孝灵皇帝,却让他们无比怀念。毕竟,那个时候虽然日子难过一点,但也不用自己在这血火乱世中艰难挣扎啊。

淳于琼攻打高柳的时候,袁绍那边,也摆开了阵势,与黄忠等将准备开战了。

第四百零四章 平城交兵

平城之下,袁绍传令三军鼓噪而进,两边排成阵势。一万铁骑护住左右双翼,五千弓弩手,伏于门旗之内。前方刀盾手列阵前行,枪兵紧随于后。袁绍披挂齐整,率了高干、高览、吕旷、吕翔等将,立马阵前。旌旗招展,好不威严。

这边黄忠与张飞、赵云、阎柔亦各持兵器,率军出营来迎战。袁绍见了众将,以鞭遥指,喝道:“汝等无顾而犯我并州,吾大军已至,还不速退?”

黄忠听了,长笑一声,道:“袁将军此言差矣,吾家主公与幽州刘太傅同为汉之宗室,一家之亲。袁将军不攻刘太傅,吾等怎会来此围高刺史?”

袁绍闻言,心中暗骂,刘氏得了天下数百年,宗室后人不知凡几,到了刘备与刘虞这,血脉更是远得没边,除了一个宗室的名头,又如何是一家之亲了?不过自己攻打刘虞,这事说不清楚。袁绍也懒得和一个刘备麾下的将领磨牙,这样显得有失身份。于是便不再多言,拨转马头,走入阵中。

袁绍一入阵中,顿时鼓声四起,三军齐出。来攻青州军。黄忠见了,便与张飞等将道:“益德,你与子龙各率本部人马,护住两侧,吾自率军相迎,子和于后押阵。”

众将从之。袁绍在阵中,见了青州军阵势,冷笑一声,道:“刘备亲来,吾亦不惧,何况几个老卒乎?”于是便命诸军冲阵。

作为三军之矛,高干与高览各率骑兵,自左右一道冲出,马蹄声震得大地轰鸣,两支精骑直扑黄忠本阵。张飞与赵云见了,亦率本部骑兵,往迎敌骑,四将各率一支军,便迎面拦住厮杀起来。骑兵们往来冲杀,步卒也加快了速度。袁绍的盾墙越推越近。长枪如林,再有数十步,就要杀到青州军的阵前了。

此时,袁绍营中号炮一响,门旗之内五千弓弩手齐出,一道拥至阵前乱射。黄忠见状,忙大声喝道:“竖盾!”

顿时,齐刷刷的,一面面大盾,倾斜举向了天空,防御箭矢的袭击。就在此时,袁绍军中的刀盾手们,齐喊一声,左手举盾,右手拖刀,疾步向青州军杀来。青州军两下防御,顿时被冀州兵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死伤无数。黄忠见了,策马而来,呼喝道:“守住自己位置,休得惊慌!”

青州兵们想起训练时的情景来,见身边军官俱在,于是军中稍乱,复又平息。袁绍在军中见了,轻咦一声,想不到青州兵竟然乱而不散,真是奇事。

他这战法,取自于麴义。当日麴义以先登营大破公孙瓒,就是使刀盾手列阵于前,弓弩手暗伏于后,待白马义从靠近之时,刀盾手跳跃而出,身后弓弩手一道万箭齐发,两相打击之下,幽州军大乱,公孙瓒一败涂地。

想不到今日在此,却失了效果。他却不知道,青州军最讲纪律,多年以来的反复训练,已经让青州军形成了条件反射,就是听从命令。所以青州军才能面临箭雨与刀盾兵的突然袭击,乱而不败。

这边黄忠稳住阵角之后,怒道:“袁绍以为吾军中无弩手乎?”黄忠率军迎战袁绍,本就心中沉重,谁曾想上来一个照面,就让袁绍占了先机,心中又气又怒,遂使青州弩手出阵还击。一篷篷的箭雨,往来倾泄。无数的士兵,被贯空而来的箭矢钉在地上。

两军阵前,两边的刀盾手与枪兵们,已经交战,各自与袍泽们依靠在一起,与敌军们杀作了一团。

两边的士兵们,各自三三两两抱成了一团,然后来回掩杀。这边黄忠与副将周伟,率了甲士,亦亲临前阵,左冲右突,所过之处,掀起无数腥风血雨。临阵指挥的袁军将领吕旷见了,怒发如狂,遂率兵来截。拦住周伟,两个于阵前厮杀起来。

战不数合,吕旷身后,一将奔来,远远于马背之上按住铁枪,摘下弓箭,瞄准周伟,便发一矢。周伟与吕旷正两马错鞍而过,忽然闻得风声恶,正欲躲时,却避之不及,被一箭正中右臂。

周伟大叫一声,右臂捉刀不住,掌中一松,大刀跌落于地,遂策马抱臂而走。吕旷见了,哪里肯放,遂纵马来追。周伟左右亲兵见了,遂舍命拦住。吕旷戮尽亲兵,再追时,却见周伟已逃得远了。于是便与吕翔兵合一处,同杀敌军。

那边厢黄忠冲阵,杀了个来回,回头一望,却不见了身后副将,遂问左右,亲军对道:“方才似有敌将截住周将军,以暗箭袭之。周将军中箭,败归营中去了。”

黄忠怒火攻心,道:“施暗箭者何人?”亲军遥遥一指。黄忠见了吕旷旗号,遂纵马寻吕旷去了。

吕氏二将,正杀得痛快,忽然前方一将疾奔而来,见其旗号,似是青州大将黄忠。二人大喜,若是擒了黄忠,那便是大功一件。于是互望一眼,齐齐呐喊一声,便策马而出,各举大枪,直取黄忠。

黄忠见了,一声冷笑,摘下弓箭,瞄准一将,数息之后,便发一矢。黄忠神射无双,当年在滩涂之中射雁,把刘备都给惊呆了。可知他是何等厉害。那边吕旷正意气风发,做着升官加爵的美梦,忽闻一声弦响,心头一阵剧痛,而后便眼前一黑,一头载倒于马下。黄忠见吕旷应弦而落,遂纵马来迎吕翔。吕翔见吕旷突然落马,也是吓了一跳,不过黄忠已然来袭,他也顾不上观察吕旷。于是举枪疾刺黄忠。

黄忠见了,大刀一竖,立劈而下,吕翔掌中大枪一震,顿时掌心一片滚烫如同火烧。虎口隐隐传来剧痛。吕翔心道,不好,黄忠非我一人可敌。

又战数合,趁两马错鞍之际,吕翔大枪一磕马股,双腿一夹,战马一声嘶鸣,便窜出老远。黄忠调转马头,一看吕翔倒拖大枪抱头鼠窜而去,不禁怒道:“鼠辈也敢逃?”遂引军来追。

冀州军见了,齐齐杀来,掩护自家将军。黄忠杀散敌军,再寻吕翔时,却不知其何处去了。遂还转回来,枭了吕旷首级,系于马颈之下。复又引军,向冀州军杀去。

吕翔一路败逃回中军,见了袁绍,诉道:“黄忠武勇无双,吾与吕旷双战其不下,吕旷已折在阵中矣。”

袁绍听了,眉头一跳,厉声道:“无能之辈,休得在此乱言,慢我军心,还不速速退下!”吕翔满面羞惭,无言以对,默默退下。连自己一箭射伤敌将的事,却也不好说了。

第四百零五章 平城交兵(二)

黄忠率步卒与袁绍前军往来厮杀,那边张飞截住高干,赵云拦住高览,两家骑兵一道冲锋。马蹄声中,一道道刀光闪过,无数人影翻落马背,被践踏成了肉泥。

骑兵们双腿紧紧夹着马腹,伏低躯干,人与马合,右手端着长枪,或者紧握着长刀,目光紧盯着前方,北风呼啸,一张张粗犷的面庞之上,腮肉紧绷。这个年代,还没有后世的重骑兵。现在的骑兵们,大多都是轻骑,只有大将和他们的亲兵们,才会披挂铁甲。因为他们往往冲杀在最前面,也最容易死亡。

步卒相攻,还有战阵变化为依靠,骑兵们很多时候就只能靠个人勇武和运气了。连人带马的对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这个时候,主将的武力值,在这里才能发挥出最好的影响来。空旷的战场之上,烟尘滚滚,鼓声如雷。张飞一骑当先,手中钢矛不断刺出,随着一蓬蓬血雨的喷洒,惨叫声中,一个个骑士纷纷翻滚落地。高干来战张飞,相斗不数合,自忖非张飞之敌,自引军冲阵去了,两军交互而过,留下一地尸首,二将绕了个圈,恢复了些马力,旋即又发起了冲锋。互相撕咬着,不死不休。

赵云所率部曲,多为幽州老卒,与冀州本就有仇,今日在战场上见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是喊杀声四起,两边都状若疯虎,刀枪并举,声嘶力竭。一个青州兵被劈落马背,生死关头,多年的经验救了他一命,他一连数个翻滚,离开了皆是马蹄的主战场,甫一抬头,便见数双孤狼般的眼睛盯住了他,却是三个同样落马的冀州骑兵。青州兵伏下身来,不动声色的把手中刀又紧了一紧,刃口向外。那几个冀州兵,各持兵器,慢慢围了上来。然后突然一声喊,数道刀光乍起,青州兵忙用兵刃横向头顶,崩开敌人兵器之后,手中长刀顺势一个横扫,一个腿脚受伤的冀州兵顿时中刀。啊的一声,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坐倒于地。

冀州兵见己方同伴受伤,更是恼怒,又向前逼迫,青州兵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费劲吞下一口唾液,他的心脏咚咚跳动,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他血液沸腾。就连左臂的伤口,也不觉得那么疼痛了。见敌人逼近,他喝了一声,似为自己鼓气,左脚猛的向前迈出,同时右手一举,刀化虹光,疾往右前方的敌人劈了下去。冀州兵身躯一斜,竖刀一挡,然后还击。丁丁当当中,忽然两声惨叫响起,只见冀州兵又有一个倒了下去,胸口血流如注,而青州兵后背,却是又中了一刀。原来他拼着受伤,又杀一人。

最后一个冀州兵,见青州兵凶悍无比,本欲退去,却见青州兵左臂与后背各自中刀,心中一喜,便又停了下来。青州兵静静呼吸,他感觉到体内的气力在渐渐流逝。于是他不再等待,又向前踏了一步,竖刀作势欲劈。冀州兵看着青州兵狂野凶悍的眼神,不觉心生惧意,手上力气便又弱了几分,被青州兵连劈数下,当的一声,掌中刀掉落于地,然后青州兵奋起余勇,一刀斩在敌兵手臂之上,待冀州兵惨叫着倒地,然后又一刀划过他的脖颈。他本来想斩首的,实在是没力气了。

战场上,似此类的生死搏杀,到处都在上演。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默默的葬送。他们呐喊着,狂吼着,他们哀嚎着,恐惧着。以生命为代价,铸就这人间修罗场。

袁绍见骑兵似乎不敌,于是便大旗挥动,命骑兵暂退,只是两军纠缠在一起,骑兵速度又快,又岂是喊退便能退的。袁绍见此,又命弩手出列,对准正在混战的骑兵,不分敌我,集火乱射。

一片黑云升腾而起,疾向前方骑兵阵中飞去。顿时惨叫声连连,闻于四野。冀州骑因得了袁绍之令,退出了大部,落在后面的,却是被青州骑咬住不放的。这一覆盖打击,却是让青州骑吃了个大亏。

张飞也想不到袁绍会不顾自己部队还在就敢放箭,一时不察之下,连人带马,身中数矢,还好他身披铁甲,坐骑关键部位也着了甲,不然只怕就要完了。再一回首,却见身后诸骑,死伤不计其数。张飞怒骂一声,见袁绍矢发如雨,想追又不敢,于是便引本部兵了回来。

途中正遇赵云,赵云更惨,连坐骑都被射死了,赵云坐骑双蹄一软,往前栽倒之时,赵云暗叫一声不好,于是大枪往前一点,整个人借着枪杆的弹力,横空而起,踢翻一个冀州骑兵,抢了他的坐骑来。然后大枪一抖,朵朵枪花涌现中,数个冀州骑纷纷惨叫着落马。见赵云坐骑中箭,正欲反身杀来的冀州骑见了,忙忙又引兵往后退却。不敢来战。赵云亦不敢追,复引军还本阵。

中间黄忠见了,又气又怒。袁绍击退青州骑,军势大振,后方大旗挥舞,鼓声越发紧密起来。这边步卒听了,越战越勇。一齐呐喊着,往中间掩杀过来。黄忠见阵角动摇,于是且战且退,在张飞、赵云的掩护下,退往大营去了。

袁绍胜了一阵,直追而来,围住黄忠大营,四下攻打不休。连攻数日不下,袁绍遂使人用铁锹掘土,堆于黄忠大营之前,垒土成山。黄忠一见袁绍如此,便知不好,遂率军出来冲杀。两军又于营前一番好斗。不分胜负而散。

袁绍使军分作两拨,日夜不休前来骚扰,一半搦战,一半垒土。黄忠聚了众将,道:“袁绍于营前垒土成山,恐欲居高而攻我营。不可不防。”

张飞道:“袁绍其何愚哉,其于营外垒土,吾军亦可于营中筑高楼。吾军何惧之有?”

黄忠沉吟一会,又率众将登高,看了半晌,忽然道:“垒土未有数日,成山十数,土从何来?”

众将听了,复往外看去。看来看去,却是看出门道来了。后面运土的士兵并不多,但是土山却似乎一夜之间便冒了出来,这也太不正常了。

张飞脑海之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击掌轻呼:“莫非袁绍于土山之后掘地道?”众将猛的醒悟过来,若是在掘地道,这就解释得通了。不然袁绍为何于营前垒土山,必然是想掩盖他在土山之后挖掘地道的行为。

张飞没猜错,袁绍见黄忠大营难下,于是便思一计,一边在黄忠营前垒起土山,好居高来攻,一边却于土山之后,暗使士兵掘道。往通黄忠营中。又每日里率了大军于营前搦战,以迷惑黄忠。想法不错,可惜还是被猜透了。

第四百零六章 吕布兵到

袁绍明暗二步而行,被青州众将看破,遂暗于营中绕营而掘长堑,又使士兵守在堑壕之上。未几,果然袁军掘暗道到了堑边,打通之后,心中暗喜,方探出个头来,便见火光把堑壕映得一片明亮,一道刀光斩落,惨叫声起,人头落地。

第二日,黄忠大营之外,便悬挂着无数被斩首的袁军士兵首级。袁绍见状大怒,田丰便道:“莫如在土山之上,设发石机攻其营,而后使伏军自暗道出。”

袁绍从之,遂于土山之上,遍设发石机与弓箭手,一声令下,炮石与箭矢齐飞。黄忠前营一阵混乱,诸将见此,遂撤前营之军往后。袁绍于高处见了,大喜,于是遂命大军攻营,源源不断的士兵自暗道涌了出来。正欲列阵,忽然一声号角传来,抬眼望去,前方营地正中,无数发石机正蓄势以待,只见得青州兵们得了号令,一齐发力,拽动石车,石雨飞空,直往袁军飞了过来。自地道攻入前营的袁军顿时死伤无数。原来黄忠见袁绍果真掘了暗道,其又于营外土山之上设发石车,恐其来攻,遂亦于营中造发石车以防之。

袁绍见状,怒哼一声,大手一挥,便命鸣金收兵。心中却是知道,这一次掘暗道,徒耗军力了。这边袁绍与黄忠对峙之时,高柳之战,也进入了白热化。

淳于琼为了拿下高柳,以全他在袁绍面前立下的豪言。不顾己军死伤,屡次发动强攻。他见南城守将指挥若定,把个南城守得如同铁桶一般。遂弃了南城,来攻东城。东城是阎志坐镇,手段虽不及田豫,但是击退淳于琼的攻击,却是一点问题也无。本来攻城战,便是守城一方占了莫大的优势。不然兵法也不会说攻城为下了。目前的情况来看,淳于琼的兵力也不占优势,兵法说十则围,五则攻,倍则分,他一条也不占。而且高柳城中军民一心,又是本土作战,粮草不缺,援军不缺。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基本上都占全了。淳于琼本以为高柳区区小城,如何能阻其大军。况有袁绍名头在,守将如何敢抗。却未曾想田豫率军来援,极大的鼓舞了城中军民,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刘太傅和青州刘使君放弃。既然希望仍在,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而高柳地处边地,素来崇尚武力,哪里会怕袁军?

这打来打去,连攻十日,淳于琼所部死伤无数,高柳城却仍然安然屹立。淳于琼手段齐出,见拿高柳城毫无办法,心中大怒,遂传令三军:“城破之日,大掠三日!”诸军闻言,欢声雷动。

这个时候,能鼓舞士兵们奋死向前的,也只有这些战后的赏赐了。朝廷权威已经荡然无存,军人们为诸侯出生入死,他们既然走了这条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搏命,自然有资格来要求更好的待遇。许士兵入城之后掠夺财富,是一种常见的手段。历史上刘备攻益州,战事不顺时,也向麾下将士许诺过,入城之后,府存之中的财物让他们自取之。于是士兵们个个争先,杀了条血路出来。将刘备护送进了益州城。刘备还好,只是说府库之中的财物让士兵们给分了。而淳于琼说的大掠三日,却是一种很惨烈的手段。到时,城中无论老弱妇孺、无论士民官兵,他们的生命、家人、财产,等等一切,将会遭到冀州兵的洗劫,若有反抗,必死无疑。

这也是经过血腥杀戮之后,神经高度紧绷的士兵们发泄的一种方式。这个时代,可没有心理医生一说。而让士兵们把一切负面情绪,释放到敌人身上,在淳于琼看来,也是一种很不错的法子。谁让他们选择了顽抗呢。

就在高柳城下的冀州兵一个个化身成了嗜血野兽的时候,刘备率军也匆匆赶来了。他本来率军直扑并州,途中却遇赵云信使,言使田豫守高柳,自己与张飞一道援黄忠去了。刘备得信,遂率军往高柳,欲先见田豫,闻其形势。正行间,忽然前方斥候来报,说高柳爆发大战,有一部袁军,正在攻城。

刘备闻了,唯恐田豫有失,遂使吕布率骑兵在前,自己尾随于后,疾往高柳而来。吕布领了并州骑,飞奔而来,这边淳于琼正在攻城,忽得报说侧后方有一彪骑兵疾驰而来。淳于琼不敢怠慢,忙令收兵,而后列成阵势,以候敌军。

大地轻颤,蹄声如雷,伴随着一道烟尘,吕布率军到了高柳城下,淳于琼见了旗号,暗叫一声苦也,怎么是吕布来了。

见吕布远远停住,淳于琼便打马出营,前往叙话:“温侯如何到了此处?”

论爵位和职务以及名声,淳于琼远远不及吕布。所以言语也颇为客气。谁曾想吕布抬眼看了他一眼,话也不回,只是率军静立于道中。

淳于琼见吕布不理自己,胸中怒气渐生。他却不知道吕布被刘备催促,一路狂奔而来,此时全军身上,包括坐骑,都是汗如雨下,到了此处正在抓紧时间恢复气力,哪里会搭理淳于琼。而且淳于琼问的什么傻问题,吕布到了此处不就是来打你的吗,难道还是来和你论交情的?

淳于琼讨了个没趣,自拨马回营,一回本阵,淳于琼便呼道:“刀盾手、长枪兵出列,弩手伏于左右,待骑兵来攻,到时万矢齐发,刀盾手与长枪兵一道出击,如此敌军可破也。”

吕布待身后骑兵们恢复呼吸之后,也不多言,长戟一挥,一马当先,诸将纵马于后相随,率了骑兵,直扑淳于琼大营。

临近淳于琼大阵之时,吕布忽然呼喝一声,疾奔而来的骑兵们自阵前一分为二,斜掠而过。与此同时,淳于琼阵中升腾起一片箭云,不过大多数却是落了空。并州骑如行云流水般,自淳于琼阵前分开,奔向冀州兵侧翼。

与此同时,并州骑兵们手中的弓箭也开使发威了。电光石火之间,吕布精准的判断和指挥,让并州骑占了先手,而淳于琼所有的布置却落了空。

战事每每变化莫测,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有可能引发大的影响。临战之时,谁占了先机,谁就把握了战场的主动。如今,并州骑就牢牢占据了主动优势。冀州军中的弓箭手第一轮射击放空,而并州骑兵们的箭雨却呼啸而来。惨叫声中,冀州军中无数士兵哀嚎着中箭倒地。

第四百零七章 淳于身死

并州骑呼啸而来的时候,高柳城上,田豫与阎志远远望见旗号,对视一眼,不由会心一笑。既然援军来了,那么高柳无忧矣。接下来,就是要出城助战,以破淳于琼了。

自淳于琼攻城以来,他俩在城头东奔西走,四处救援补防,心中实在是憋足了一口气。田豫看着阎志道:“阎将军自守城,吾引本部击淳于琼之后。”两下话别,田豫便下城头,击鼓聚兵。而后城门大开,田豫便率了本部兵马一道杀了出来,直扑淳于琼后阵。

淳于琼背寨立阵,后军见田豫来攻,拚命抵住,田豫纵马摇枪杀来,寻住敌军将领,未数合,一枪刺其于马下,淳于琼后军见青州军来得凶猛,自家将领又死了。于是发一声喊,四散而走。

田豫见敌军阵势已乱,遂率军于后猛攻。吕布在前方见了,亦率军杀来,青、并二军汇合,一道大呼:“降者不杀!”

冀州军见后营已乱,骚动不安,淳于琼心中慌乱,举止失措。吕布远远望见敌军阵角不稳,心中大喜,于是率了众将,一道往淳于琼杀来。冀州兵此时人心散乱,哪里抵得住吕布,于是各自散开。淳于琼见吕布率了众将直取自己,忙引军落荒而逃。吕布心道,此乃冀州大将,合该我立此功也。遂引众将来追。

田豫见淳于琼败走,吕布率军往追,遂率本部截杀冀州残军,迫降其众。淳于琼正率了支败军抱头鼠窜,转过前方一处山角,忽然又见一支大军冒了出来,定睛一看,正是刘备大军。

刘备使吕布率精骑来援高柳,自己却与步卒尾随于后,正行军至此处,忽见前方一员大将率军慌张而来。刘备一看正是淳于琼,又见其旗帜散乱,军无阵形,便笑道:“淳于琼败矣。”

淳于琼落荒而逃,迎面却被刘备拦住,前有刘备,后有吕布,心中大叫一声苦也,今日老子要死在此处。四下一觑,便打马欲从山上走。刘备军中沙摩见了,一声咆哮,纵马来追。淳于琼往后一望,只见一个黑肤大汉举着铁棒张牙舞爪而来,心中更是惊慌,山道难行,沙摩追了一阵,便弃了马。他本是山中蛮人,正适合山地行走。倒拖了兵器,一双大脚连迈,不一会便追至淳于琼身后,沙摩怒瞪双眼,气沉丹田,大喊一声,一棒便当头砸下。

铁棒带着一股恶风直砸向淳于琼的大腿,淳于琼大惊,忙双腿一夹马腹,战马便往前一窜,铁棒打空,砸落在地上,把山道边的一块石头打得粉碎。淳于琼见了唬得魂飞天外,忙忙打马便走,沙摩一棒打空,震得双手发麻,他哪里肯放,尾随而来,赶至马后,一棒横扫而出,正中淳于琼坐骑后腿。只听得喀嚓一声,战马双腿被打断,一声悲嘶,然后侧翻于地。

淳于琼措手不及,亦翻落于地上,正挣扎着想爬起来,忽听得一声大吼,回首一望,只见那个铁塔似的大汉,又举起了那乌黑发亮的大棒来,淳于琼魂飞天外,忙大喊道:“愿降!愿降!”

话音方落,铁棒当头打下,千朵万朵桃花开,红的白的,溅得地面上到处都是。沙摩取了腰刀,割下淳于琼那已不成样的首级,系于腰间,倒拖了棒,晃晃荡荡,便下山来。沿途又打翻几个四下乱窜的冀州兵,回到阵前,献上首级,道:“主公,淳于琼首级在此。”

刘备看了一眼,见那头颅已被打得稀烂,不忍直视,便挥了挥手,道:“葬了罢。”此时,吕布亦引军到,见了刘备,便来行礼,言淳于琼已败,自己率军追来。话刚说完,却看见了沙摩提着的首级。面目虽然已是血肉模糊,不过看那兜鍪,不是淳于琼更是何人。吕布心中忿然,自己辛苦许久,却被这蛮将捡了个便宜。真是气煞人也。

刘备眼光一扫,见吕布意似不平,心中哪里不知,于是便笑道:“奉先辛苦,此番高柳之战,奉先为首功。”又命随军主簿,备了牛羊等肉食,来赐予吕布军中将士。如此,吕布脸色方转阴为晴。两军合至一处,又收降了淳于琼的残兵败将,而后一道往高柳去了。至于逃窜到了山中的那些将士,此时山中猛兽无数,缺衣少食之下,只怕是要做那孤魂野鬼了。

到了高柳,田豫与阎志一道来迎。刘备屯军于外,率了众将一道入城中歇息。宴后,刘恪入内,对刘备道:“主公,吕布今日意甚不忿,其人桀骜,又数噬主,还望早作打算,以免遗祸州中。”

刘备闻言,哦了一声,然后笑道:“十—弟,吕布此人,不过一介武夫耳,喜怒皆形于色,又有何惧哉。此战过后,吾将于州中整军。到时且看吾之手段。”

兄弟俩个又笑谈一阵,各自散去歇息不提。

高柳城无恙,刘备便放下心来,继续留田豫在此协防,顺便转运粮草,然后便率军一路往平城去了。

平城这边,袁绍与黄忠连番大战。见攻黄忠大营不破,又生一计,遂使高干引军往攻白登山。白登山在黄忠大营之左侧,已为青州军所占,若能攻下白登山,则能引军抄黄忠大营之后。

这边黄忠见了,暗道不好,白登山与大营一左一右,互为依托,当时自己攻高干不下,便是高伟占了此山,屡次袭扰。好不容易等了援军来,攻没高伟,占了此山。若是再被袁绍占据,到时己军便被动了。于是遂使赵云出营,往击高干。

阎柔上过当,吃过亏,忧道:“恐袁绍途中设伏。”

黄忠叹道:“吾兵少,敌兵多,然白登不能有失。”就算是有伏,也只能去救了。相信以子龙的本事,应该无妨。

袁绍在高柳,与淳于琼分了一次兵,到了并州时,麾下冀州兵只剩万余。不过并州兵在高干被围平城期间,已经源源不断的从各郡集结于此。所以袁绍才能压着黄忠打,把土山都垒到黄忠大营门口了。

赵云率部出了营,往白登山而行,他在白登山下,取了高伟首级,知道此处地形。所以行军谨慎非常,每到险处,便令麾下结阵缓行。吕翔率了一路伏兵,伏于道侧,见赵云行军小心翼翼,毫无破绽,不禁骂道:“胆小鼠辈,也敢为将?”

眼见己军再不出击,赵云所部就要脱离伏击圈了。吕翔无奈,一咬牙便率了军自道侧杀了出来。暗袭不行,那就明攻吧。

第四百零八章 再败吕翔

赵云正骑在马上,率军缓缓而行,一双眼睛左右扫视,察看着一切可疑的迹象。按照他的估计,若是此番袁军有诈,这里便是最佳设伏点了。想到此处,赵云便回首吩咐道:“打起精神,认真防备。”话音方落,便听得道侧林间一声响,无数箭雨便飞了出来。

赵云大枪一抖,把身周护了个滴水不透,大呼道:“敌袭!结阵!”青州军本就一路防备,敌军杀出,只是稍乱,便立即反应了过来,竖盾,枪兵出列,弓手反击,一切都有条不紊。

吕翔率兵杀出,直扑赵云后军。前方高干听得喊杀之声,亦止住脚步,调头杀来。两军于道中堵住赵云,前后夹击。田豫不在,赵云喊住都尉胡广,使其前往后军,敌住吕翔,待其杀退高干,再一道退兵。

胡广,幽州渔阳人,当地豪族胡氏嫡子,自幼与另外一家大族谢氏订亲。公孙瓒死后,胡骑复为祸患,来寇县中,谢氏世代经商,富贵传家,被胡人盯住,攻灭全家,只有胡广未婚妻谢云瑶随母亲探视外家,因此免难。谢云瑶回娘家居住没几日,忽闻家中噩耗传来,家族覆灭,夫君与长子皆殁,悲痛椎心,遂一病不起。恰逢胡广成年,家中见谢氏破败,便欲悔婚。胡广与谢云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自幼受圣人之教,岂肯从命。万般抵抗不过,便横下心来,携了谢云瑶与其母亲一道离家奔至青州,正好赵云、田豫所部整编扩军,招募勇士,胡广文武皆通,便应募从军,欲替自己和谢云瑶争一个前程。

胡广士族出身,能文善武,颇有手段。不久便因功升迁校尉,赵云与田豫对胡广颇为赏识,前番田豫与赵云分兵,留在高柳协守,于是赵云便命胡广为都尉,领兵马使之职,为自己军中臂助。赵云知道以田豫本事,将来只怕是不会久居自己之下为自己副将。这基本上,便是将胡广作为自己的副将来培养了。

胡广听令,便奔至后军。后军虽然结了军阵,牢牢抵住了敌军,不过吕翔却率了亲兵,正趁机杀戮青州兵。武将与士兵的差距,还是挺大的,个人的武力值还有装备,这二点就决定了在对决时,士兵远远不是武将之敌手,更何况,武将四周,还有亲兵随时为他挡住明枪暗箭。吕翔与吕旷同战黄忠,一个照面就折了吕旷,大败而归又被袁绍当众斥责,心中早就憋了一股气。此时来袭青州军,这一口恶气便全撒在了青州士兵身上。只见他一竿长枪,上下飞舞,连刺带砸,每出一枪,伴随着血花涌现,便有惨叫连连而起。

吕翔只觉得这些惨叫声,直让自己心旷神怡,痛快极了。于是抖擞精神,杀戮起来更加卖力。胡广远远见了,不禁虎目血红,这些都是他在营中日夜相伴的袍泽,现在却被敌将无情屠戮,胡广极其愤怒,于是双腿一夹马腹,便奔至阵前,人未至,枪先到,一团枪影直扑吕翔面门。

吕翔正杀得起劲,忽然一阵恶风扑面,心知不好,于是忙把枪竿往上一挥,隔开胡广大枪,见敌军杀来一将,吕翔心道,来得正好,吾正欲报前次之仇。于是二将见面,各自眼红,一言不发,便斗作一团。后军有了胡广来抵住吕翔,便稳住了阵脚,与敌军一刀一枪,你攻我防,打得热闹。

后军已稳,前方赵云正敌住高干,数合之间,已刺死二个高干身后的校尉。敌军不敢近前,只好远远立住,觑准赵云不断施放暗箭。饶是如此,高干也被赵云杀了个骨软筋酥,气喘吁吁。只见赵云左手持剑拨打飞来的冷箭,右手握住大枪,枪枪不离高干要害。道路狭窄,大军施展不开。赵云一个人战住高干,便硬生生堵住了这处隘口,使敌军不得近前。

高干本是儒生,不以武勇而知名,哪里敌得过赵云。见自己率军冲不过去,高干无法,便引军稍退,而后使弓箭手盯住赵云齐射之。

赵云早有防备,但凡设伏,军中将领就会成为重点打击对象,如此一来,若将领死亡,被包围的大军便会立即崩溃,不敢再作反抗。因为失去了带头人,反抗基本无用。所以见高干一退,赵云也立即打马回营,让前军立盾,以防敌军箭雨打击。

果然,赵云刚回阵中,一片黑云便自敌军营中升腾而起,往己军中飞了过来。赵云一声令下,大盾齐举,顿时无数突突之声响起,盾牌之上,扎满了无数箭矢。也有许多士兵,中箭倒地,哀嚎翻滚。赵云屹立如山,直视高干。

高干见自己战赵云不下,后面虽然喊杀声阵阵,吕翔却一直未能够杀破赵云后军,与自己一道合击赵云。不禁怒骂一声废物。

胡广与吕翔斗了十数合,未分胜负,心中焦急,他知道此时虽然己军能与敌军打个不分上下,但是这是一时之勇。力尽之后发现被敌军团团围住,士气肯定低落,到时还有几分战意那可就难说了。要是不趁此良机,战败吕翔,杀散其军,夺路而还。己军危矣。心思百转间,忽生一计。又斗一合,两马错鞍之际,胡广拨马便跑。

吕翔以为胡广不敌,哪里肯放,便纵马来追。胡广故意缓行,眼见得吕翔一竿大枪便只在胡广后心处弄影,胡广回头一窥,便把腰一扭,右手枪画了道弧线,枪竿一抖,左手送,右手刺。一招回马枪,正中吕翔右臂。

吕翔正自兴奋,想着要抓了胡广以雪耻,忽然一道枪影疾闪而来,自己躲避之及,右臂正中一枪,顿时血流如注。吕翔大叫一声,拨马便走。胡广调转马头,见吕翔败逃,便按住大枪,摘了弓箭在手,觑准吕翔,便发一矢。吕翔恰好偏头去看自己伤口,头稍微低了一低,这一箭却正中吕翔盔缨,贯穿了他的发髻,吕翔吓得魂飞天外,哪里敢留,一路狂奔而逃。这边冀州兵见了自家将军右臂中枪,头盔上还插了支羽箭,也是大惊。见吕翔纵马逃跑,遂发一声喊,一齐跟随在吕翔身后,拨腿就跑。

胡广见吕翔败逃,忙来见赵云,道:“将军,吕翔败矣。”赵云听了,遂使胡广为前军,自己亲自断后,引军径回大营去了。

高干见了,无可奈何,只好退兵。

第四百零九章 兵临城下

赵云出兵之后,黄忠亦率兵出营,袁绍见黄忠出营,遂率大军正堵营门,阻住黄忠。黄忠与张飞对视一眼,知道白登必是佯攻,途中定有诈,恐赵云有失,遂尽起大军,欲往救之。袁绍见状,大笑一声,抚须而笑,道:“晚矣,赵云已中伏也。”

张飞与黄忠闻言大怒,猛攻袁绍,两军正自混战,忽然一彪军疾行而来,一看旗号,却是吕布。黄忠与张飞见了大喜,吕布既至,主公必定离此不远。于是抖擞精神,缠住冀州兵。

袁绍见了吕布旗号,大惊,吕布怎会到此,是了,必定是刘备探知我在此处,亦尾随而来。袁绍心中念头一转,立马就知道不妙,刘备若来,自己兵力便不再占优势。且大将颜良、文丑留在易京,张镇守界桥,而青州黄忠、张飞、赵云俱在,又来了个吕布,己军已非刘备之敌也。

心思电转之间,袁绍顿时便做了决定,令旗一挥,下令三军鸣金收兵。这时要退,青州大军哪里肯应。黄忠与张飞率骑纵横截杀,那边吕布远远见了袁绍麾盖,更是兴奋之极,率了麾下诸将,纵马而来,直扑袁绍中军。身后高顺、张辽等将,一字排开,随吕布一道杀来。

战场之上,旗号挥舞,两支大军各自变阵,随着自家将军往来奔跑冲锋,见了敌军旗帜,便刀枪齐举,矢发如雨。刀兵碰撞声中,血花朵朵,一个个士兵惨叫着纷纷栽倒,临死之前,仍奋起余力,把兵刃刺向敌人。

袁绍率军,亲自断后,且战且走。高览被张飞杀退,引军至袁绍处,道:“敌军来援,士气高涨,吾军可暂避其锋,来日再战。主公可先退,末将断后可也。”

袁绍听了,忿然道:“吾乃一军之主,岂可不顾将士性命而先退焉?愿与将士同进退,百死无憾!”

冀州将士闻言,同仇敌忾,皆慨然道:“愿随主公死战!”一时之间,死战之声,响彻战场上空。冀州军受此鼓舞,奋起余勇,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抵住了黄忠、张飞与吕布诸将。

又杀一阵,忽然有小校来报,说赵云中伏,死战得脱,今已回营矣。黄忠听了大喜,且吕布已来,主公刘备即至,遂与张飞道:“益德,子龙脱困回营,主公亦在后方,久战不下,不如且退。”

张飞听了,遂从之。于是引军便退。吕布见了撤退旗号,又听得鸣金之声,怒道:“已占上风,为何退兵?前番与我抢淳于琼首级,此次又不欲我立功耶?”

张辽在旁劝道:“将军既受大将军节制,进退岂可随心?且袁绍率军死战,吾等屡攻其阵不破,徒耗兵力,亦是无益,不如先退。”

吕布听了怒气稍退,又见青州诸军已然退兵,便也率军往黄忠大营去了。

此时,刘备已经到了黄忠大营,召来诸将,叙说前事,黄忠等将一一禀明。刘备听得袁绍亲自断后,率军与己军死战。不由笑道:“袁公路若如袁本初一般本事,吾此时还在扬州也。”在刘备看来,袁绍比起他那个兄弟袁术来,谋略手腕那可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赵云说起自己此番往救白登,于道中中伏之事,说完之后,道:“主公,末将举荐一人,乃吾军中都尉魏广,此番脱困,多赖魏广之力。”于是便细说魏广诸事。

刘备越听越有兴趣,这年月,敢以一己之力对抗家族力量的,还真少见。这魏广重情重义,才兼文武,可重用之。于是便召魏广,魏广来见,刘备见其举止稳重大方,心中暗喜,为免拔苗助长,说了几句闲话便把魏广给打发出去了。

魏广见了刘备,心中既是忐忑又是欣喜。不过见刘备似乎不重视自己,三言两语便把自己给打发了,心中七上八下,着实难安。忍耐到了晚上,便来寻赵云。赵云见了魏广,便笑道:“来了?”

魏广拜道:“全凭将军举荐,末将今日能得拜见大将军,何其幸甚也。”

赵云道:“非吾举荐之力,实乃汝之功勋也。”

魏广哪里肯信,全军将士无数,似他这样的都尉,没有主将推荐,大将军高高在上,怎么会注意到?

心中感激之余,却又开口道:“今日大将军召我,”话说了半句,却又迟疑。

赵云一看,便知魏广所思何事,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你已得大将军召见,余事不必多想。”

魏广何等机灵,之前身在局中,是以当局者迷。如今被赵云一点拨,立马便明白过来,大将军召见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难道还要给自己封官许愿不成?自己何德何能?想明白过来的魏广,对着赵云深深一揖,便自退去。

赵云看着远去的魏广身影,不由笑了起来。他又想起了昔年他从军幽州的事来。他在公孙瓒麾下,与胡人大小数十战,每战皆有斩获,军中虽然盛传自己勇名,然而却不得公孙瓒重用,公孙瓒威镇边疆,所用诸将,多是故旧亲信。似他这样的小兵,升迁着实是缓慢。谁曾想一来青州,便被命为一军之主,与田豫一道,独领一军。这之间的反差,何其之巨也。主公之魅力风采,举世何人能匹?主公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矣。

刘备既来,遂于平城东西南北,四面立下营寨,连绵数十里。袁绍与高干被围,连发信使,往并、冀二州诸郡,求援去了。就连曹操那里,亦未放过。

曹操接了袁绍来信,复召诸人相议。陈宫力举救援袁绍,他建议立即出兵攻打青州,以围魏求赵之计,好迫使刘备罢军。

陈宫道:“冀、兖唇齿相依,互为依托。若袁公败,兖州如何能保?主公欲建不世功业,刘备便是我兖州大敌。早晚两家必交兵。依我之见,晚攻不如早攻。趁其势未稳,根未固,外连袁公,内合吕布、张绣。一举而可破之;主公若无称雄天下之意,但可坐观天下之变,择强者而附之便可也。”

第四百一十章 诸侯选择

曹操沉吟半晌,目视郭嘉。郭嘉道:“主公,袁公有北图之意,刘青州亦有吞并袁公之心。两家大战,非一时能止。主公若与袁公合,刘青州亦可与幽州合,如此必成相持之势也。到时胜败但由天定。以我之见,莫如趁此良机,再次南下,往攻刘表,夺取荆州。若能占据荆州,到时往东可攻扬州,往西可进益州,往南则可往交州。但凭主公决断之。”

曹操听了,目中精光一闪。郭嘉所言,正合他心意。与袁绍联盟,一道攻打刘备。看上去虽然美妙,但这种牵连数州的大战,双方必定是要竭尽全力。就像郭嘉说的,冀、并、兖、豫四州联合起来,一道攻打幽、青、徐三州。若是不能速胜,战争便会进入相持阶段。自己是有着必胜的信心,但以后的岁月中,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战争会走向何方,结局会是怎样,全是未知。或许一个很小的因素,便会改变全局,真的是胜败由天。而且大战一起,与自己有仇的刘表会坐视吗?江东的孙坚又会如何动作?自己有必要押上一切,去赌袁绍吗?打败了刘备,袁绍一样也是上了自己名单的心腹大患,攻刘也好,攻袁也罢,都是损人不利己,便让他两家去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北方大战,袁绍也好,刘备也罢,肯定再也难以顾及自己。到时自己举兵南下,攻打刘表,天下还有谁敢往援之?北方大战吃紧之时,九江的关羽指不定都得调回去,哪里敢来招惹自己。孙坚?孙坚与刘表已成死仇,他若是起兵,只会是与自己抢夺瓜分荆州,必定不会救援刘表!

一边是与袁绍联盟,两家一道与刘备拼个你死我活、精疲力尽,然后让虎踞江东的孙坚捡便宜得了发展机会;一边是舍了袁绍与刘备不管,南下吞并荆州,趁机壮大自己。北方大战尘埃落地之后,不管谁胜谁负,必定是惨胜。到时自己便率三州精兵,一举而定北方。王霸之业成矣。

想到这里,曹操立生决心,便道:“诸将听令,即日回营整军。府中长史、主簿,与我筹集军粮物资,来年春至,便发兵南下,攻打荆州!”

信使亦到了江东,袁绍是动了真怒,打算联系他的小伙伴,一举覆灭屡次坏他好事的刘备了。信中劝孙坚出兵渡江,攻打九江和徐州。袁绍信誓旦旦的对孙坚许诺:“文台若发兵助我,攻破刘备之后,我愿与文台共治天下。”

孙坚看了,嗤笑一声,把信随手扔给长子孙策,道:“袁本初被刘备所迫,却拿虚言来哄我,岂不可笑哉?”袁绍若是能打败刘备,吞并幽、青、徐三州,这天下只怕立马就会改朝换代。不过谁人得了天下,又会愿意与人分享胜利的果实呢?只怕刘备一旦败亡,袁绍喘息过来之后,就会调转枪头,对付其余诸侯了罢?

孙策看了,便笑道:“父亲,看来袁公形势甚急矣。”也是,像袁绍这样心高气傲的人,若不是到了紧急万分的时刻,又怎会说出与人共治天下的话来,哪怕是骗人的假话。

孙坚道:“不去管他!趁北方大战,吾等速速平定州中,而后整顿兵马,往攻荆州刘表。”孙坚在刘表那里,吃足了亏,损兵折将不说,外甥徐琨亦战死军中,自己却没讨到一丝便宜。自家妹妹整日以泪洗面,人也迅速衰老。搞得自己都不敢登门了。所以孙坚才对荆州一直念念不忘。只要有机会,便想起兵攻打。

孙策听了,便道:“九江关羽与甘宁二将,甚是可恶,不但招募江东才俊,又数遣细作袭扰诸郡。莫如趁北方大战,先发兵取了九江?”

孙坚沉吟一会,便沉声道:“吾若攻打九江,徐州之兵必定来援。到时战事连绵,定会影响到北方。吾不愿刘备胜,亦不愿刘备败。最好结局,莫过于二人两败俱伤。牵一发而动全身,且内乱未平,此时吾军不可轻动。”

孙策道:“似此形势,袁公已落下风,吾若不援,袁公恐非刘青州之敌也。”袁绍都被刘备打得四处搬救兵,信使都派到江东来了。这个时候还不扯一下刘备后腿,更待何时?

孙坚征战多年,上阵杀敌或许不如自家儿子,但要是说起天下形势来,眼光还是要强过孙策的。他闻言轻轻一笑,道:“此战便是袁本初败了,刘玄德也奈何不了袁绍。冀州富甲天下,兵马精锐,粮草丰足,刘玄德若想吞并袁本初基业,难矣。”确实如此,历史上哪怕是曹操以少胜多,官渡之战中击败了袁绍主力。也一直到了官渡之战二年后,袁绍忧郁病故,三子争权,曹操才有机会各个击破。战后七年,才击杀袁尚、袁熙,彻底清除袁氏势力,一统北方。

当然,此时袁绍没有统一北方四州,只有冀、并二州在手。但要说刘备能一战而定冀州,别说孙坚了,这天下谁人能信?

这两家看情况是打出了真火,既然短时间内不能决胜负,那么一边坐山观虎斗,一边埋头练内功,便是最佳的选择了。

孙坚做出了决定,回信婉拒了袁绍。当然,他是受袁绍把持的朝廷册封的诸侯,名义上要听从袁绍的调遣,为免将来袁绍胜出之后,来抓他的把柄,孙坚理由找得很充足:江东山越和海昏刘氏内乱未平,九江关羽虎视眈眈,两家一直在彼此地盘搞破坏,小规模的袭扰战时有发生。防御大江已经非常吃力,实在是无法出兵相助。还请恕罪。

北方袁、刘大战,天下有实力改变战局走向的两家诸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坐视旁观,安安静静的当一个吃瓜群众。同时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自己的战略目标。

荆州刘表,在孙坚与曹操兵退之后,迅速起兵,围了长沙,张羡已经忧惧而病死,长沙的反贼虽然仍奉张羡之子为主,决意顽抗到底。但声势已经大不如前。刘表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于是,在襄阳,不管是牧府还是民间,又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却不知道,已经有两路诸侯,已经对着肥美的荆州,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来。

第四百一十一章 大战平城

袁绍在平城,见刘备来势汹汹,遂死守城门不出。一面调集冀、并军队,等候来援;一面想依托冀并庞大的后勤优势,借此拖垮刘备。谁曾想刘虞也是发了狠,下了死令要保证刘备的粮食安全。幽州各郡齐心协力,源源不断的粮草直接送到刘备大营。

后路无忧,刘备又岂惧持久战。于是便在平城与袁绍一直对峙。未几,曹操与孙坚都有信来,袁绍一看,气得脸色铁青,旁边诸人见了,也是默然无语。曹操与孙坚不约而同的婉拒出兵来援,是不是也不看好冀州呢?

袁绍在殿中来回转了几圈,然后陡然停下脚步,目**光,一脸坚毅,道:“求人不如求己。既然如此,吾便率大军出城,与刘备决一死战,胜则为北方霸主!”败则如何,袁绍没说,殿中诸人也心知肚明。

袁绍决心一下,便大开城门,出城迎战刘备。在平城外面扎寨的高干,也引兵前来相助。刘备见袁绍出城,亦击鼓聚将,于中军大帐,一一颁下将令:“张飞、赵云听令,汝二人率军,护住大军侧翼,不得有误!”

“吕布听令,汝率骑在前,为我军先锋!”

“黄忠听令,汝率弓弩手,伏于吕布之后!”

“阎柔听令,汝率本部,镇守大营!”

“刘恪、沙摩听令,汝二人率部护住中军!”

众将轰然应诺。弓箭手被集结起来,暂时划归黄忠指挥。而黄忠的其余部队,则暂时调拨在了吕布帐下。

吕布正嫌自己兵少,见刘备调拨数千人过来,不由大喜,道:“此战吾必挫敌锋锐!”

张飞在旁边听了,冷哼一声,低声与赵云道:“吾军中战将无数,为何让吕奉先做了先锋大将?”]

赵云一笑,道:“主公自有决断,吾等奉令而行便是。”

袁绍这边,高干在左,高览在右,自己则率了众将在前,吕翔因为连连犯错失利,被袁绍一脚给踢到后军去了。

两军一道排列成阵,袁绍金盔金甲,出列来见刘备:“玄德,你无故而动兵戈,致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罪莫大焉。还不速退?”

刘备道:“本初兄,你不来幽州,吾岂会来并州?”大哥莫说二哥,大家想干什么心里都有数。

袁绍还是道貌岸然:“吾奉诏来讨幽州,有何不可?”

刘备听了,冷笑一声:“吾亦奉诏,来此讨汝!”这话就没法接下去了。袁绍被刘备言语堵得脸色通红,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刘备现在手里也有了一个皇帝呢。

袁绍便冷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放马过来吧。”

两边阵中,高台之上,赤膀大汉挥舞着鼓槌,咚咚声中,击响了战鼓。一队队的士兵,举着旗帜,刀出鞘,箭上弦,长枪斜指。慢慢相互逼近。远处,骑兵们勒着战马,开始碎步小跑了起来。

渐渐,骑兵开始加速了,大地颤动起来,一排一排的骑兵们,紧跟着前方的旗帜,向前涌动,马蹄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战马终于开始狂奔起来。

狂奔的骑兵们,狠狠的撞击在一起,如潮水拍岸,一个照面,便有无数人被战马撞得飞起,跌落马下。或者是死在了雪亮的长刀之下。

战马如狂风般呼啸而过,毫不停留。杀透敌阵之后,骑士们又勒马划了个弧形开始回转。新一轮的屠杀,又开始了。

骑兵们率先发动,开始他们的战斗的时候,刘备这边,吕布也率部出击了。这是一支步骑混杂的军队。并州骑和黄忠所部步卒混编在了一起。吕布一骑当先,纵马摇枪,杀入敌阵,甫一交战,长戟起落之间,两个袁军将领便惨叫一声,栽落马下,袁绍指挥着盾阵步步紧逼而来,如墙般的大盾之后,是屹立如林的雪亮枪尖。吕布端坐马上,丝毫不惧。奔至盾阵之前,左右亲军替他挡住箭雨,吕布则奋起神勇,大喝一声,举起长戟,抡圆了就往大盾上猛力一砸。

人借马力,惊天一劈,硬木包铁的大盾便立时四分五裂,藏身于后的士兵,惨叫一声,便再无声息,这一击,已经让他双手骨折,内腑尽碎而死。

吕布率了众将,一道攻打盾阵,凭借着个人武勇,硬生生便把完美的盾阵给砸了一个缺口出来。缺口之后,便是枪林,吕布也不冲阵,却是划了一个半圆,勒马暂退,身后,黄忠率领的弩手们,便自旗帜之下闪了出来。对准缺口处,便是万箭齐射。顿时,一排排的枪兵们,中箭倒地。

袁绍见了,令旗连动,一排排的盾手与枪兵,又自后方补充了上来。然后袁军的弓箭手们,也发动了。一片片黑云在双方的头顶上不断升腾、降落。带来地狱的问候。箭雨,马蹄,刀枪,铠甲碰撞,血肉横飞,北地汉儿们的悍勇与阳刚,尽显于此。可惜,伴随着这一幕的,却是死亡。

终于,吕布还是率军自缺口处,冲了进去。吕布一脸凶残,带着狞笑,手中长戟舞动如龙,每一击,必定便伴随着一声惨叫,这也代表着,又有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被他亲手葬送。吕布神勇,又兼高顺率了陷阵营往来冲杀,袁军大阵的缺口,越来越大。黄忠见机,遂率了所部,一路尾随于后,随时发支援。刘备对刘恪与沙摩道:“诸将争先,吾等岂能于后坐视。”遂率了众将,一道前移。

高干与高览,与张飞与赵云屡次交手,亦奈何不得这二人。张飞武勇,举世罕见,一条乌黑的钢矛,耍得招式百变,挨着便死,碰着便亡。高干如何抵得住。他引军杀透敌阵,与张飞所部骑兵往来绞杀,如此数般之后,骑兵与战马,开始累了。战马身上,汗出如雨,骑兵亦深深喘息着,肺部如拉风箱似的起伏个不停,手中的刀枪,也感觉到无比沉重起来。双腿肌肉,亦是酸痛得夹不住马腹,似乎随时都能自马背上栽落。

张飞这边,自然也好不了多少。骑兵对骑兵,硬碰硬的撞击,靠的是真本事,谁也不能讨巧。不过张飞这边稍微占了些便宜,就是有了他这个猛将,青州骑收割的人头,可要比高干所部多得多。而且青州骑虽然也累得不行,但张飞却似无事人一般,还精神得很。将是兵之胆,张飞抖擞精神,策马纵横,往来耀武扬威,身后骑兵们也是精神一振,跟随着自家将军蠢蠢欲动。

张飞见了对面高干气喘如牛,举矛遥指高干,哈哈大笑道:“高干,汝之本事,也敢战我?若降我,汝之性命可保,家族可全也!还不速降之?”

高干闻言大怒,某贵为一州刺史,汝区区青州一小将,也敢辱我?于是喝骂道:“张飞,休得好作大言,吾与汝,不休不死!”话音放落,便鼓起精神,一声呼喝,又纵马来战。身后并州骑平稳呼吸,一声呼啸,亦随高干而来。

第四百一十二章 袁绍败绩

高干与张飞,各率两支骑兵,又重新绞杀到了一起。那边赵云与高览,也是各率所部,在彼此阵中往来厮杀。一个接一个的骑兵,惨叫着栽落马下,运气好的,还能得保全尸,运气差的,已经被千万只马蹄践踏成了肉泥。

杀气冲霄,震散了天空之上的云层,凛风吹过,鲜血的味道随风飘散开来。赵云率部刚向高览进攻之时,便一边冲杀,一边疾呼:“散开,结队冲杀!”听到了赵云的呼声,身后的骑兵们,便立马变阵,一列列的骑兵,瞬间集结成一支支小型的队伍,在队正的率领下,尾随赵云一道发起冲锋。刀光交错划过,敌我双方都有人翻身落马。衡量一支军队是否精锐,要看战士们是不是拥有悍不畏死的精神,丰富的战斗意识,以及鲜明的组织纪律。

在刘备看来,一支军队,纪律才是最重要的。军纪森严的部队,就是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也很少有溃败的现象发生。而无组织无纪律的军队,包括草原民族,无一例外,都败亡了。草原民族甚至比汉人更加彪悍和善战。

在相距还远时,箭矢是骑兵们的主要攻击手段,但这种优势,往往会消失得很快。因为骑兵速度太快了,在快要迎头相撞之时,骑兵们纷纷弃了弓箭,拨出长刀,举起长枪,开始狂野的碰撞。

赵云与高览,两边的主将都有意无意的避过了对方,选择了普通骑兵痛下杀手。混战之中,箭矢乱飞,铠甲被砍得砰砰作响,高挂在天空之上的太阳,冷漠的见证了这一场血流成河的战争。当骑兵们精疲力尽时,两边的主将不约而同的下令让骑兵收兵回营。就算他们还能战斗,但身后的战士们已然腰酸背痛,身体僵硬。战马也疲惫不堪,冲击无力。这个时候,再让宝贵的骑兵待在战场上,就会造成无谓的牺牲。于是战场上,步卒们便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主角。

袁绍与刘备想依靠骑兵来冲击彼此阵形的目的,已然失败。高干与高览非是张飞赵云之敌,虽然损失比青州骑兵要多得多,但他们也成功的耗尽了青州骑兵们的力量,剩下的,就看步卒了。

此时,吕布在前方,已经和高顺等将互相配合着,将袁军大营撕裂出了一道尖锐的缺口出来。虽然袁绍指挥着无数的士兵进行补位,后方的弓弩手们,也在尽情倾泄着箭雨,但效果不佳。吕布率了诸将,身先士卒,战斗在危险的最前方。在他们的激励之下,后面无数的士兵倒下,又有无数的士兵源源不断的聚拢过来。对袁军的阵形进行突击。又有黄忠率了青州弓箭手,在后面不远处,随时支援。刘恪与沙摩也率了军,往来冲杀助战。一时之间,袁军大阵的缺口,更加显得明显了。无数的青州军,跟随着自家的队正、屯长们,冲杀而来。

各兵种互相掩护前行,刀盾手在最前面,枪兵随后,刀盾手用盾牌格挡住敌人的刀枪之后,身后的枪兵们便把长枪狠狠的捅出,毫不犹豫的把敌人给钉在地上。互相杀红了眼的两支大军,就在这广阔的战场之上,如两条巨龙一般纠缠在一起,嘶咬着,搏斗着。当其中的一条巨龙,身上的血液流得够多的时候,量变终于引发了质变。

冀州兵能与公孙瓒连年鏖战,确实无愧精锐之称。哪怕是面对刘备、吕布这样的组合,他们仍然无畏无惧,跟随着自家将军的命令,举着手中的刀枪,大声呐喊着杀向对面的敌人。在他们心中,只有死去的敌人,才是好的敌人。能给他们带来荣耀、战功,还有财富。

只是可惜,他们碰到了一支与他们一样英勇无畏的军队,而这支军队的战将,更是当世的梦幻组合。吕布、黄忠、张飞、赵云、高顺、刘恪、沙摩……一连串的名字,足以震惊世人。所以,当袁军们发现,不管他们表现得如何英勇、如何顽强、如何的彪悍,却仍然拿对面那支军队毫无办法时,他们的心底深处,终于冒出了一丝恐惧的情绪来。而情绪,是会传染的。当一个士兵他的目光不再坚定,他的手掌不再牢固的时候,他劈出去的刀,也终于没有了力度。当一个士兵脚步不再向前,而是无声无息间向后退了一步的时候,他的小团队,也配合着他向后退了一步。

当袁军们发现自己在步步后退,而对面的敌军在步步进逼的时候,终于明白过来,己军败了。袁绍在中军,站在高楼观战指挥的他,对战场局势一目了然,可惜他反应再快,也无法阻止大军士气的逐渐瓦解崩溃。

士气,是一个很神奇的名词。谁也无法将它琢磨透。冀州军,在战争的天秤逐渐向青州军倾斜的时候,士气终于不可避免的开始低落。而这,又引发了连锁反应。袁绍能发现的事情,刘备又岂能不知。刘备在中军,远远望见袁军似乎往后退了一退,整体攻击力度仿佛又弱了几分,不禁大喜,于是下令诸军一齐发动,猛攻袁军。刚才还在营中喘息的骑兵们,也重新出现在了战场。游弋在远处,旗帜飞舞招展,给还在战斗中的袁军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青州军身在战场,反应最是敏捷,袁军甫一后退,他们便已反应过来,一边刀枪并举砍杀更加激烈,一边扯着嗓子狂吼:“袁军败了,袁军败了!”

先是一个人喊,后来是一队人,一屯人,一曲人,无数人都开始喊。给自己鼓舞的同时,给敌人带去了巨大的心理暗示。

终于,在第一个袁兵忍受不住这战场的空前压力,拖刀扭身便走时,袁军的大阵终于在这一刹那,崩溃了。虽然那个袁兵在第一时间,便被督战的校尉一刀砍翻在地,但已经无济于事了。无双数眼睛,已经看到了。有了第一个,便自然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那些软弱的逃兵们,害苦了冀州兵。许多人不想逃,还想着继续战斗。可惜,身边有人逃了,他们对袍泽的信任瞬间破裂,战场上积累起来的默契就此打破。为了不把小命丢在战场上,他们不得不选择后退。

袁绍在高处长叹一声,下令鸣金收兵。让高干掩护军队撤退的同时,他的帅旗却不动半步,依然屹立在原来的位置。

高览来劝袁绍先走,袁绍摇了摇头,道:“吾若走,大军立时便会散尽;吾在此,军心尤可聚也。”

第四百一十三章 袁绍败绩(二)

袁绍说的没错,许多悍卒在后退的过程中,见到自家帅旗未动,不由精神一振,便改变方向,齐往帅旗涌来。高干一边指挥着乱军撤退,一边又收拢悍卒,重新立下营寨。准备抵御随时会攻打过来的青州兵马。

远处,刘备见袁绍不走,仍留在战场中心欲稳定人心。于是命令诸将一道直扑袁绍所在之地。

诸将抖擞精神,杀散战场之上的残兵败将,率了部曲,齐齐来攻袁绍。袁绍就是一块超级大的肥肉,若是能擒获袁绍,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别说什么不可能,战场之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将领们一马当先,身后的士兵们,也心如潮涌,尾随于后,小兵也有梦想,在这乱世,武人横行,英雄辈出。只要能够抓住机会,他们或许便能建立起太平盛世之时,可能永远也无法达到的成就。不想往上爬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无数的青州将士,一道向袁绍所在之处涌来,幸好袁绍已经收拢不少人马,暂时稳住了阵脚。此时高览一见青州军攻势如潮,便道:“主公,事急矣,可速走,末将自断后。”

袁绍回头一望,见高干已经收拢无数士兵,已经退入平城之内,又在后方立下营寨,便对高览道:“卿与我同退。”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缓冲,袁军恐慌的情绪稍退,在袁绍与高览的指挥下,又结成战阵,与青州军且战且走。头脑恢复清明的冀州军,知道若不死战,己军必败无疑。于是纷纷吆喝呐喊,奋起余勇,抵住青州大军。好掩护袁绍先走。全军的主心骨能够安全,他们便是死了,家里也不会少了抚恤,若是袁绍葬送在此,他们死了也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在这样的想法加成之下,青州军的攻势竟然为之一遏。刘备见状大怒,亲冒矢石,来至阵前。诸军见了大将军亲至,无不欢呼。于是诸将与大军戮力向前,所到之处,袁军如潮水般两边退开。此时,袁绍已经退至高干所设下的营寨之处。高干指挥一部败军入城之后,复来寻袁绍,道:“主公,形势不利于我,可速入城。”

袁绍就是高氏一族富贵的依靠,高干岂能不心忧之。袁绍欲退,又舍不得战场上如此多的士兵,田丰在侧,劝道:“冀州兵源充足,主公若在,何愁无兵。”

袁绍便留高干与高览二将在此,继续收拢士兵,自己则率了部曲,退入平城去了。袁绍一走,战场之上的冀州军便再无战心。青州大军趁势掩杀,大败高干与高览。

二将率了一部残军,匆匆而走,徒留战场之上的无数冀州军,或降或战,乱作一团。青州军将战场上的残兵一块块分割开来,然后分而歼之。一伙冀州兵聚在一处土丘之上,四周被青州兵团团围住,青州军中有人出列喊降,却被土丘之上飞来的一支铁箭射穿了喉咙。

此举激起了青州兵的强烈反应,于是便不再有所顾忌,万箭齐发,乱刃齐下,再激烈的反抗,也终于化作了土丘之上的一团肉泥,血肉滋润着这处土地,来年这里的花草,一定格外丰盛鲜美。

平城一战,刘备大获全胜,斩首数千级,迫降万余人。获袁绍旗鼓、辎重无数。虽然袁绍率了残部退入了平城,凭借坚固的城墙准备坚守。但在刘备看来,围住平城,活捉袁绍的可能并不是没有。就在他收降纳叛,忙个不停的时候。幽州方面的急信,送到了他的案头。

太傅病重!开头短短的四个字,如巨石重锤,击打在刘备的心头。想不到在这紧要关头,刘虞竟然病倒了。若是小病,齐周又怎会给他发这种急信,想来必然是一病不起了。再接着看下去,果然如此。

原来刘虞在幽州多年,先是与公孙瓒政见不和,争吵不休。后来公孙瓒败亡之后,一面要安抚蠢蠢欲动的胡人,一面要应对袁绍的威胁。虽然在刘备的帮助之下,幽州暂时无事,但刘虞也因此积下了心病。此番刘袁大战,刘虞又在后方亲自坐镇,调运粮草。他毕竟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于是操劳成疾,以至一病不起。幽州方面延请名医,却也无甚起色。刘虞见状,自忖时日无多,于是令齐周急信刘备,准备召他回来托以后事。

刘备看完信后,面无表情,召来贾诩,以问对策。

贾诩道:“大将军,袁绍已败,坐困平城。吾等正好依计而行,使张燕举兵,扰乱冀、并,阻其援军。袁绍此番纵然能得逃脱,其亦必然大损元气。此天赐良机予大将军也,不可轻弃。”贾诩的意思很明白,到了这份上,管他刘虞死与活,先把袁绍这边便宜给占了再说。

崔琰与张辽到了张燕处,说服张燕归附,刘备得到消息之后,大喜之下,便与贾诩制定了一个计划。就是把袁绍困在平城,然后让张燕起事,骚乱诸郡。到时自己便可以借机谋夺并州或者是冀州。现在自己已经战败袁绍,成功的把袁绍给围困在了平城。袁绍麾下,麴义被弃用,淳于琼战死高柳,颜良文丑还在易京,张镇守冀州界桥,此时他身边只有高干、高览等将,正是他虚弱的时候。

围攻袁绍也好,趁乱夺取冀、并诸郡也罢,对青州来说正逢其时。可惜,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刘虞竟然出事了。

刘虞有事,幽州必定动荡不安。别的不说,粮路是否安全,粮草供应是否还能够及时,谁也不知道。刘备思来想去,对贾诩道:“贾公,幽州不能有事,此处且留吕布与汉升,吾亲往蓟县。”

贾诩道:“吕布桀骜,恐难与黄汉升相处。”

刘备眉头一皱,道:“贾公便在此处,暂掌军事。”有了贾诩这个熟人调剂,想来吕布与黄忠二人应该会相安无事。

贾诩应允下来。于是刘备便率了诸将,一路匆匆,奔向蓟县去了。袁绍在平城,闻报说刘备退兵,心中惊疑不定,欲退兵还冀州,又恐刘备使诈半道设伏。留在平城,外有大军围城,他又恐惧难安。

刘备匆匆而行,很快便到了广阳郡境。对这里,他并不陌生。光和三年,他曾随益州刺史萧瑗一道入蜀平定巴郡叛乱,后来论功行赏,刘备被任命为广阳县令。也是在那一年,他与夫人卢举行大婚,结为连理。

如今弹指间时光轮转,刘备故地重游,不禁心生无限感慨。

第四百一十四章 刘虞病逝

在蓟城的幽州牧府,刘备见到了刘虞。无论在来之前在心里如何想像刘虞的衰老,见到刘虞后,还是被他的状态给吓了一跳。此时的刘虞已经全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容颜枯槁,双目混浊无光。见刘备来了,费劲的抬起手来,这个过程中,刘虞的手臂不断颤抖,刘备目光扫过,发现刘虞的手已经消瘦得只剩下筋与皮,皮肤之上,一块块黑色的老人斑格外明显。

没由来的,天人五衰这四个久违了的字,突然从刘备心头闪过。

对于刘虞,刘备一直很佩服,哪怕刘虞曾经与袁绍一道上表朝廷,要收回刘备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辽东,刘备也没有与他计较。

试问天下有谁可以抵御住触手可及的皇帝之位?刘备扪心自问,易位而处,只怕自己也是做不到断然拒绝袁绍的举动来。要知道,刘虞是东海王的后裔,当年东海王可是光武帝刘秀的太子,只是他自己不想做了而已。而且袁绍在提出立刘虞为帝的时候,刘虞也已经是守牧一方的重臣了。刘虞手里要地盘有地盘,要人马有人马,也有为帝的资格,又何惧袁绍会把他当作傀儡?刘虞断然拒绝、毫不动心的原因,一是觉得袁绍不怀好意,二就是他对汉室与朝廷的忠诚。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刘虞在幽州这么多年,一直战战兢兢,勤于政事,仁德爱民。深受百姓爱戴。可惜他不通兵事,又与公孙瓒政治理念相反。历史上刘虞惨死,就连史书都不由为之深深叹惜:若虞、瓒无间,同情共力,纠人完聚,保燕、蓟之饶,缮兵昭武,以临群雄之隙,舍诸天运,征乎人文,则古之休烈,何远之有!

刘虞与公孙瓒若能互补,再造一个盛世出来,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可惜两人都太过偏激,最后导致兵戎相见。现在的时间线,虽然公孙瓒与刘虞屡有不合,但两人还是没有走到那最后一步,伴随着公孙瓒先败亡于袁绍之手,公孙瓒与刘虞的恩恩怨怨也随风而去。到了如今,刘虞也终于撑不住了。他太累了,太想歇一歇了。

刘备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刘虞那骨瘦如柴的手掌,刘虞胸膛喘息了几下,口中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来:“青,青州,陛下!”

刘备疑惑的看向旁边的齐周。齐周是个中年儒士,自追随刘虞以来,勤勉于事,深得刘虞信重。刘虞病重,也是齐周一直守护在侧。

齐周见刘备看了过来,于是长叹一声,道:“太傅得知陛下銮驾幸青州,喜不自胜,本欲往青州谒见,奈何州中诸事缠身。原打算在此战之后,便入朝辅佐天子,谁曾想太傅竟然便一病不起。得知自己病重,太傅自言此生无甚憾事,惟不能入青州也。”

刘备听了,再看看躺在病榻之上,气若游丝的刘虞,心中莫名便是一酸。刘备对齐周道:“吾还师之时,已命州中名医张仲景速往北来,吾料就在这几日必至。且先照顾好太傅。”

刘备辞别齐周,出了牧府。受刘虞病情影响,心中甚是郁郁。于是便迈开脚步,独自闲逛起来。旁边刘恪等见了,忙率亲军随于左右。

不知不觉间,刘备登上了蓟县城头。蓟县,数百年来,便为广阳郡郡治、幽州刺史所部驻地。此城经过历代修葺,高大坚固,前有河水,后有高川,不愧是北方有数的形胜之地。刘备站在城头,望见远方白浪滚滚,青山如黛,想起在以后的历史之中,无数英雄豪杰于此崛起,心胸不禁为之一阔,涌起万丈豪情。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生老病死,人道之常,圣哲亦不能免。自己何必伤感纠结?弹指间自己也快四十了,如今北方有袁绍、曹操;南方有孙坚、刘表;西北则有凉州诸将;群雄虎视,天下动荡。自己再不努力,抓紧时间扫平天下诸侯,难道还要把这一堆烂摊子留给子孙不成?

临风而立,刘备思绪万千。

第二日,张机便在一队骑兵的护送之下,匆匆赶到了蓟县。见过刘备之后,便直接进了刘虞府邸。未几,张机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对刘备摇了摇头,叹道:“大将军,太傅乃操劳过度,损耗元气太过。如今年岁已高,唉。”

刘备皱眉道:“吾府中有百年老参,可有效用?”他记得当年他的母亲大人也是损耗元气,但最后还是被山参给救了回来。黄叙也是如此。

张机道:“油尽灯枯,病入膏肓,已非药石可救也。不过,吾已使针炙之法,可延命数日。太傅若有未尽之言,此数日必有吩咐。”

张机确实尽力了,能够延命数日并让刘虞保持清醒,这个结果也让刘备很满意。刘虞昏昏沉沉之间,忽然清醒过来。将死之人,心中特别清楚。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回光返照。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于是速命左右,请大将军刘备入内。

刘备听闻刘虞醒转过来,忙前往探看。见刘虞半卧于榻上,竟然还能进食米粥,再看其脸色,若不是自己知道内情,谁会怀疑这榻上的老者,便是一个必死之人?刘备不禁于心中讶叹张机之能。

刘虞见刘备进来,忙命旁边的侍者退下,笑着对刘备招手,道:“玄德来啦,坐罢。”

左右搬过一个锦登,刘备坐于刘虞榻前,笑道:“太傅精神大好,看来不日便会痊愈。”

刘虞听了,坦然一笑,道:“玄德休来哄我,死生昼夜,天道循环也。我岂能不知?趁我清醒,有几句话,欲说给玄德听。”

刘备听了,便道:“太傅有何教诲,备自当洗耳恭听。”

刘虞一脸笑容,看着刘备。这个年轻人,真是给他带来了很多意外。原本以为天道有变,五德轮转。汉家德尽将失去天下。想不到,刘氏后人中,竟然又出了个刘玄德来。

幽州与青州隔得近,更不用说本属幽州的辽东了。刘虞在幽州,早就细细研究思考过刘备的所有政令。在刘虞看来,刘备所为虽然与当下朝廷所推行的政令有许多格格不入的地方,但无疑刘备的施政,才是真正的仁政。刘备的所作所为,十分的合刘虞的胃口。刘虞本来就在幽州务存宽政,劝督农植,念利民物,使得民悦年登,天下乱成一片的时候,幽州谷钱竟然经常保持在三十钱一石的水平。以至数百年之后,人们仍对刘虞念念不忘,写诗赞曰:幽州别是神仙土,谷石人间三十钱。

或许是知道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无数往事一道涌上心头,很多以前看不透,想不通的事情,刘虞忽然便全想通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刘虞病逝(二)

刘虞清醒过来之后,在那么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关于他,关于刘备,关于大汉的未来。

刘虞心中很清楚,天子到了青州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他宦海浮沉数十载,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天子与长安朝廷远离权利已久,青、徐二州虽然名义上还打着大汉帝国的旗帜,事实上却只听刘备的号令。刘备与他刘虞、袁绍等人都一样毫无区别,都是割据天下的诸侯。唯一例外的,只是他刘虞和刘备是汉室宗亲罢了。

朝廷到了安全的地方,必定要抓权。刘备会愿意吗?他会甘心交出他艰苦奋斗、舍命搏杀而得来的基业吗?就算他愿意,他麾下的那些骄兵悍将们,愿意吗?

就算刘备交出权力,到时朝廷与青州两套不同的班底,两套完全不同的施政理念,这其中会发生何等激烈的碰撞,刘虞闭着眼睛随便一想便会知道。

谁是真正的对百姓好,谁是真正的对大汉帝国有利,谁才能够真正的巩固刘氏的统治?

权归朝廷,刘备生前,或许还能够辅政,得以推行他的政治理念。刘备身后呢?天子柔弱,非是强主,他能压得住经历过战火淬炼的那些人吗?他能够应付得了那些权臣吗?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刘备来推翻这一切陈规,打破这一切陋习。再造一个新的天下。刘备也姓刘,他身上也流淌着太祖高皇帝的血液。有何不可?

世祖光武皇帝能够中兴大汉,以刘备之能,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已有青、徐二州,又接连打败袁绍。只要自己身故之后,再将幽州相托,统一北方,数年可期也。谁也不知道刘虞此时心中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而这些念头,在以前的刘虞看来,都是大逆不道、不可思议的。如今,即将放下一切准备迎接死亡的刘虞,终于看得透彻。于是,刘虞看向刘备的目光,显得无限柔和起来。刘虞开口道:“玄德,吾为官数十载,能力有限,有得有失。诸事不必多说,自有后人评说。吾独有一二事,牵挂于怀。若不吐出,死难瞑目。”

刘备知道,刘虞准备托以后事了,于是便肃然道:“还请太傅示下。”

刘虞便开口道:“吾有一子刘和,昔年随侍天子驾前往奔长安。后来受命出使,却羁留于荆州。吾死之后,还请玄德知会荆州刘景升,望他看在同为宗室的份上,放还吾子。”

刘和受命出使,被刘表给扣了下来,一扣就是数年。数年过去,刘和早就把消息传递到了幽州。只不过幽州战事频起,刘表也没虐待刘和,于是刘虞便也没有召还刘和回来。如今刘虞将死,刘表自然不能再阻刘和,此乃人伦大道,刘表海内名士,怎会阻碍?刘虞明知刘和会回来还如此说,那就是表明,刘和以后就交给你刘玄德了。不然干嘛要你刘备去知会刘表,岂不是多此一举?

刘备点头应下。刘和早年出仕,随驾左右为侍中,后来被董卓所挟一道随天子百官西迁,又受命潜出关中,欲联络关东诸侯迎驾。虽然未见过其人,但观其种种所为,却是一个有勇气,敢于任事之人。这样的人,刘备那是多多益善,欢迎至极。

刘虞见刘备点头,心中欢喜。他再位高权重,也是一个父亲。临死之前,也免不了儿女情长。独子不在身边,心中有许多话不能对刘和说,但能够安排好刘和的将来,心中便也少了牵挂。刘备的人品信用,世人所知。有刘备的应允,刘和将来就算不能封侯拜将,也可富贵平安的度过一生了。

刘虞长吁一口气,又对刘备道:“玄德,不知你对天下形势,有何看法?”

刘备被刘虞问得一愣,迟疑半晌,却不知道如何应答。难道他要对刘虞说以后我会扫平诸侯,再兴大汉?

刘虞见刘备迟迟不答,便知其心意,心中暗叹,果然如此。他对刘备有此野心毫不意外。他是读书人,自然明白一个道理。就是这天下,终归还是实力强大的人说了算。董卓强横,所以他敢行废立;袁绍强大,所以他也能行废立;到了袁术这,干脆就自己僭号称帝了。刘备总归是姓刘,比起那些异姓诸侯来,刘虞更加乐意刘备能成事。

于是刘虞便屏退左右,看着刘备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有那一日,还望玄德莫要对陛下做那不忍言之事。”

话音方落,刘备便吓了一跳。他看着刘虞,脸色阴晴不定。刘虞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有一个,就是让自己将来有称帝打算的时候,能够放过当今皇帝,不要做那弑君之举……

刘备看着刘虞,还想分辩几句,说自己没称帝的野望,只想做一个大汉帝国的纯臣,能够在青史上留下君臣相得的美誉就已经很满足了。但看着刘虞双眼中流露出来渴望、信任的眼神时,刘备顿时便说不出话来了。

于是,刘备低下头来,认真思考了许久,也一字一顿的道:“太傅,未来诸事,我未曾想过太多。当下我只想扫平诸侯,平定海内。”

刘虞道:“四海合一之后,玄德不行出那一步,玄德麾下自然也有人会推着玄德前行,否则玄德如何酬谢功臣?”

刘虞字字诛心。刘备现在已经是总秉朝政的大将军了,将来平定天下之后,天子如何酬谢封赏你?你又拿什么来封赏你的部下?功高盖主,封无可封,到时你束手就擒吗?

刘备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道:“刘备答应太傅,若真有那一日时,必保陛下安危。还请太傅放心,刘备非是狠辣嗜杀之人。”

刘虞听了,嘴角绽出笑容,道:“玄德切记,莫要忘了今日之言。否则,老夫便是到了九泉,亦不放过玄德。”

刘备苦笑着点头称是。刘虞笑道:“余事已了,吾心中再无牵挂,玄德自去,不必陪吾这将死之人了。”

刘备又陪刘虞说了几句话,见刘虞精神不振,便告辞离开。

刘备走后,刘虞又唤了齐周进来,命他准备纸笔,开始撰写遗表。写完之后,蜡封起来,命齐周快马送至青州,呈送天子。

然后又唤了幽州诸文武,请了刘备进来,对刘备道:“玄德,吾已上表,向天子举荐卢子干,代我镇守幽州。今后,幽州这重担,便全在你身上啦。”

言罢,拿手对着齐周等人一指,便含笑而终。

刘虞一死,左右文武与侍者,皆跪伏于地,放声大哭。

刘虞在幽州多年,待下恩厚仁慈,他这一死,诸人无不痛惜流涕。消息传出牧府,顿时整个蓟城,哀声一片,声震九天。

第四百一十六章 朝廷反应

刘虞病逝的消息,随着刘虞的遗表,一道传送到了青州。就在青州百姓亦在暗暗为幽州的刘太傅神伤不已的时候,朝堂之上,却因为刘虞而炸了锅。

刘虞爵为列侯,职为上公,又以宗室的身份出镇外藩。可以说这天下,除了皇帝之外,身份最珍贵的就是他了。如今刘虞因病离世,朝廷为之遗憾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愤怒。是的,不是哀伤而是愤怒。

原因就是刘虞的遗诏。在遗诏中,刘虞举荐卢植为幽州牧。刘虞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天子来青州之后,周围环境大好。有吃有喝有穿,朝廷诸臣一直拖欠的工资,也都如数发放了。在青州,朝廷还受到了百姓们的拥护和爱戴。比起之前在长安的日子来,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俗话说暖饱思那什么欲。朝廷稳定之后,便开始折腾了。一群人在青州,总不能光领俸禄不干活呀,总得为皇帝陛下分忧不是?朝廷名义上能管辖到的地方,青州与徐州都是刘备一人说了算。这怎么能行?

读书人琢磨起人来,主意那可是多得很。不说先秦了,就说两汉时的读书人,耍起阴谋诡计来,那是谁也不惧。他们与外戚斗,与宦官斗。除了拿不讲道理的武夫董卓没办法外,他们从未退却过。

这不,来青州没多久,就开始在私底下串连谋划了。刘虞是太傅,大汉立国以来极少有的上公,如此尊贵的身份,怎能一直在外?必须来朝廷辅佐天子,同掌朝政!

刘太傅若是来了青州朝廷,那么幽州牧的位置,也便空了出来。卢植远在辽东,怎能以辽东太守之职兼领徐州刺史?此事不合制度,此二职只能取其一!

大臣们想得很美好。刘虞若是来了朝廷,以他的威望资历与身份,只能是与刘备一道同领政事,只要把刘虞顶到了那个位置上,还怕他不与刘备争?引来一个与刘备争权的,然后又得了一个幽州牧的实缺。然后辽东与徐州,还有一个空缺出来。朝臣出镇地方,他们空出来的位置,又可以安排人顶上去……

如此慢慢举荐,慢慢蚕食,小心翼翼的步步向前。只怕等刘备反应过来,地方上都已经安插遍了朝廷的人马了。要说到眼光与大势,刘备自然领先。但论及职业官僚们的老辣手段来,刘备那就是望尘莫及了。

可惜朝廷诸公正在筹划,还未落实,便有噩耗传来,刘虞病逝了。死了也便死了,他临死还要给大家添堵。竟然好死不死的在遗表中举荐卢植。

卢植是谁?刘备的泰山老丈人!天然的屁股就坐在刘备那一边的。这能行吗?虽然说卢植接任幽州牧之后,辽东太守与徐州刺史两个位置也空缺了出来,但一个州牧是这两个位置能比的吗?

杨彪看完刘虞的遗表之后,在一片寂静之中率先发作,他厉声道:“天子尚在,州牧权重一方,前任州牧指定替任者,置陛下与朝廷何在?此事断不可为之!”

杨彪须发皆张,怒不可遏。在他看来,刘虞是打破了文官们一直以来的默契。绝对不能容忍。

当然,还有一些不好明说的事情,一直积压在杨彪心底。如今只是借机把怨气给发泄了出来。当年杨家与袁家约定一同对付宦官与外戚。然后两家一起上台执政,结果宦官与外戚死了个精光后,武夫董卓便野蛮的用兵甲逼迫群臣退让,自己独揽大权。以至天下大乱。弘农杨氏也是四世三公,历代缨簪,杨彪在长安陪皇帝受苦的时候,袁绍与袁术却逃了出去,割据地方,一个行废立,一个自称帝,好不痛快。这中间如此巨大的落差,杨彪心中如何能痛快。

本来按照计划,刘虞入朝,杨彪出镇幽州,现在刘虞一死,幽州之事极有可能会发生变故,杨彪憋了一肚子火,如何不怒?事关家族利益,他才不在乎自己与卢植是亲家,卢敏是他的女婿了。

杨彪带头一发作,剩下的诸臣也跟着纷纷附和,却是选择性的把益州刘焉传位给其子刘璋的事情给忘却了。刘虞只是举荐一个人选,刘焉可是实打实的父传子,公器私用了。而且凭良心说,人望、资历、才能,卢植哪点缺了?更不用说卢植久在辽东坐镇,极为熟悉幽州政事了。

大臣们在朝堂之上吵来吵去,引经据典,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静坐于高处的天子轻叹一声,道:“大将军尚在幽州,诸公何必心急?且太傅新薨,当务之急,须遣人往吊。”

天子一开声,诸臣哑火了。确实如此,自己这边争了半天有什么用,大将军刘备录尚书事,没他的同意,选一百个幽州牧的人选出来,也是无用。至于刘备会同意何人,那还用说吗?

杨彪心中一声哀叹,好歹在长安时,自己还能作主,哪怕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到了青州,自己满怀壮志,却发现什么事情也干不成了。难道就这样了?

刘虞死了,他的身后事,不能简单。因为他是襄贲侯、太傅。汉时礼仪,诸侯与三公薨,天子要赠印玺、玉柙银缕,并赐器。还要派使者治丧,百官会送。当然,刘虞远在幽州,百官是无法送他一程的了。

为了表示对刘虞的重视和体现大汉朝廷的体面威严,天子遣了太常卿与光禄大夫为首,率了一批人,浩浩荡荡的直往幽州而去,往吊刘虞。

刘备在幽州替刘虞治丧,丧期不好动兵戈,而且刘虞一死,接下来幽州人事变动,青州大军也不好孤悬在并州了。若是幽州这边一个不顺,粮草没能及时跟上,那可就惨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自己的青州军再能打,再精锐,他没粮草也是白搭。

于是,刘备便命平城前线的诸将,各自率部退兵。诸将一道结阵,缓缓而退。阎柔仍返高柳,与其弟一道坐镇于此。

袁绍在城中,见刘备诸军尽退,就连白登山的人马也都撤退得干干净净,便道:“青州必出事矣。”于是遂遣人探之。

未几,消息传来,说是幽州牧刘虞病死了。袁绍听到这个消息,一脸古怪。自己两征幽州,还没占据幽州寸土,却先把州牧刘虞给耗死了?袁绍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不过,刘备既然退了,袁绍也不再在平城久留。于是便令高干还镇并州,自己却率了部曲,径返冀州去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刘备应对

处理完刘虞的后事之后,已经是十二月了。归心似箭的刘备,冒着大雪纷飞,一路疾行,飞奔回到了青州。一身风雪未去,刚到府中,便有人来报,荀来了。

刘备忙请了进来,见荀越发清瘦,不由叹道:“吾征战在外,州中诸事,有劳文若了。”青州诸事,事无巨细,都得经过荀这里,要说不辛苦,怎么可能。

荀心中一暖,却是对刘备道:“主公,刘太傅薨后,遗表中举荐卢太守为幽州牧,如今朝堂之上已经吵翻了天,诸臣之意,似不欲卢太守继任幽州。主公既回青州,大朝在即,还须多做准备才是。”

刘备听了,沉吟一会,道:“吾自有打算。”荀又汇报前事,一一细说完毕之后,这才请退。

荀走后,刘备忽然就感觉到一阵心累。刘虞临终时的交待言犹在耳,这边朝廷却迫不及待的开始要制衡他了。刘备也知道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去怨谁。杨彪,也是名重天下的大儒,还是卢敏的岳父,间接也与自己有亲。可是这次,反对卢植最激励的,偏偏就是杨彪。说来说去,不过是利益动人心呐。

看来自己要尽快给朝廷找点事情做了,不然他们吃饱喝足解决了生存的问题,就要开始去实在自我价值的体现了。真把权力归他们,自己愿意吗?刘备认真的扪心自问,结果不出意料的是不愿意。

自己一刀一枪打下的地盘,又流血又流汗,耗费无数心血带着大家一道搞建设,忙乎了这么久要开花结果了便有人出现要摘果子,这事搁谁身上,都不会愿意。

刘备在家休息数日,朝会开始了。他是总领朝政的大将军,中、外朝百官之首。这日他早早便起来了,在卢的服侍下,穿好官服,戴好帻冠,便在亲兵的护卫下,乘车前往齐王宫。

到了齐王宫时,刘备下车一看,发觉已经有不少马车停在王宫之外了。刘备心中不觉自嘲,看来还是不够勤奋啊。通报已毕,刘备便迈步入宫。待到正殿之时,殿外卫士植戟悬,往来巡弋。

刘备正要入内,忽然便有谒者前来,指使卫士行到刘备身前,把一对长戟便放在了刘备的脖颈之上。刘备肌肤感受着戟枝的冰凉,一身汗毛立时炸起,转瞬又镇静下来,给朝廷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此处对自己下手。于是刘备便看着那谒者道:“汝是何人,安敢如此?”

那谒者对刘备一拜,道:“大将军勿怪,此汉家旧制也。不得不如此。”

刘备一脸懵然,这是什么汉家旧制,我怎么不知道?不过谒者如此说,他也不得不暂时相信,于是一步一挪,入殿拜见天子。

这途中,虽然知道天子与百官不会拿自己如何,但刘备仍然是止不住汗流浃背。入殿之后,刘备见到了诸臣已至。于是行至班首,率诸人拜见天子。

杨彪在侧,见刘备颈被交戟而面色如常,心中也是暗叹,刘备果真英雄了得。

刘备行礼之后,便把诸事向天子一一汇报,汇报完了之后,便要开始讨论正事了。果然,涉及到幽州牧的人选,原本安静的大殿,顿时便喧嚣起来。

天子不理诸臣,目视刘备,问道:“大将军觉得,何人可为幽州牧?”

刘备一听,心道皇帝这也是不愿意岳父卢植为幽州牧啊,不然你做为一个皇帝,金口一开,这事早就定了,何必拖到现在来问我。

于是刘备便不急不忙的道:“陛下,当年天下大乱,而朝廷不能制。故先帝分遣清直重臣出镇诸州,以抚地方。今时移势易,幽州近在咫尺,诸郡皆在朝廷掌握之中,臣以为,不宜再置幽州牧,效徐州故事设一刺史可也。”

你们不是要争这幽州牧吗?我给你们来个釜底抽薪,罢州牧改设刺史。至于这刺史,你们谁爱当谁就去吧。

刘备话音方落,殿中立时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刘备竟然会来这一手。幽州牧和幽州刺史,这中间差别可大了。州牧是一州军政主官,可以自己征辟人才,招募军队,可以说在州中,基本上就是州牧说了算。而刺史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监察官罢了。这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能比吗?

杨彪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吐沫。想开口反驳,却又发觉自己无法找到完美的理由。怎么,刘备一心为朝廷着想,削州牧,罢割据。你杨彪却一心反对,你这是想干什么?

比手腕、引经据典我比不过你们这些老官僚,但我会掀桌子啊。刘备看着殿中脸色难看的诸位大臣,心中不禁暗爽。

事实上,诸位大臣与天子,都没想到刘备会出这么一招。罢州牧设刺史这事,除了特殊情况以外,不管放在哪个朝代,无疑都是属于政治正确。这种一心替天子着想,与朝廷分忧的做法,让诸臣如何反对?

幽州没了州牧,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朝廷可以直接任命幽州诸郡县的守令,直接收取幽州的税收,直接干涉幽州的军政诸事,而不是把权力交给幽州牧之后不闻不问。

在朝廷看来,刘备必然要与大家争吵不休,必然要趁机力推卢植继任幽州牧。谁曾想刘备使出这么一招来,许多人心中直叹,刘备真是狠呐,怕自己不能染指州牧,索性把州牧之位也给去了。简直就是两败俱伤。

在刘备看来,其实不然。他对幽州牧,说实在的,没太多兴趣。因为不管是不是他这边的人担任州牧,幽州这种地方,也仍然摆脱不了他的影响。刘虞死时齐周等人俱在,刘虞的态度他们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代郡的阎柔跟着自己一道合力打袁绍,早就心甘情愿的听从自己的指挥了。辽东诸郡,在刘虞时代便已经属于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幽州牧是不是卢植,对自己有什么差别吗?

或许是有,但在袁绍这个大敌仍在的时候,幽州牧除了配合自己之外,再无他途。所以幽州牧在别人眼里或许很重要,但对刘备来说,真的没什么好争的。

刘备不得已而出此策,一是不想让朝廷与自己因此事而发生争吵。二是想给老丈人卢植出口气。卢植人品资历威望才能,难道还做不得一个州牧?刘备从此事中便清楚的发觉,朝廷诸臣在以后,只怕还会生出无数事端来。不过他也不惧。争斗可以有,但必须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毕竟,目前的第一要务,还是打败袁绍,统一北方。在这个战略目标面前,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刘备觉得,自己稍微做一些让步,并不是不可以。

刘备看着殿中一片寂静,于是又道:“至于刺史人选,陛下与诸公决断可也。”

第四百一十八章 袁绍动作

殿中又是一阵寂静,在天子以目示意之下,旁边的侍者总算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道:“退朝。”

散朝之后,刘备便径自上了马车,也不回府,却是直往荀彧府中而去。到了荀府,见了荀彧,刘备便说起自己朝拜天子之事。

荀彧也是吃了一惊,道:“天子用戟以戒不虞,虽有旧制云三公领兵入见,皆交戟叉颈而前。然自天下动荡以来,此举不合时宜,早已废之。今日怎会如此?”

刘备在荀彧这里把这事给弄得一清二楚,这破制度早在孝灵皇帝之时便没人把它当一回事了。董卓也好,袁绍也好,谁也没对他们这样干过。临到了自己头上,却“享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刘备不禁怒火中烧,这是朝廷故意为之,想要给我来个下马威吗?想起今天受到的惊吓,刘备觉得,此事不能容忍。他自掌兵以来,何尝受过如此对待。若不是感觉到了卫兵没有杀气,当时他只怕就要暴起了。

不说他身系千万户百姓所托,不能有失。就是家中,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娇滴滴的妻妾。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做完,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一念至此,刘备起身,决然道:“吾以身许国,想不到朝廷如此待吾。若不废此陋制,从此之后,吾不朝君!”

荀彧在旁边听了,也只是默默一叹。这事,朝廷却是做得差了。

却说袁绍率了残军败将回到魏郡之后,便开始“秋后算账”了。作为冀、并两州的领袖,他只能是英明神武。这一路大战迭起,损兵折将,麴义之后的头号武将淳于琼竟然都战死了。损失如此惨重,总得找个替罪羊出来背锅吧?

袁绍觉得自己的指挥没有问题,战略上也是对的。吃了败仗一是刘备与刘虞联手之后,势力大增。二是自己内部出了问题。

先要查的,就是为什么长安天子到了自己境内,而自己远在幽州的时候,境内诸将却坐视长安天子到了刘备处?要不是长安朝廷到了刘备那里,刘备和刘虞军队的士气能如此高涨吗?他们的士气一涨,在气势上就压住了己军,这也是导致自己兵败的一个原因!

先查并州,嗯,朝廷进并州的时候,高干正在配合自己攻略幽州。不怪他。老三袁尚镇守壶关,兵马如此之少,还能够击退吕布,不但无过,而是有功。在吕布的掩护下,长安朝廷瞒过并州的动静,并不难。所以也不能怪袁尚。

再查冀州,嗯,长安朝廷在顺水进入魏郡的时候,张飞便已经早早进入冀州了。冀州方面为什么没有探察清楚?魏郡方面在明知长安朝廷进入了境内,为什么不派兵马击之?

袁绍走后,冀州名义上的留守不是别人,正是麴义。袁绍把问题一道道的抛了出来,麴义听了,心知肚明袁绍这是想干什么。于是便出列对陈,道:“大将军,臣受命镇守魏郡,虽得报有青州骑兵进入境中。然臣兵少,守城亦有不足,又怎敢出城逐敌?且青州所部一不攻城,而不劫掠,是以臣念守城事大,故未出兵也。”

袁绍在淳于琼死后,正怕别人说他不用麴义,以至于有高柳之败。是以一回来,便想把锅甩到麴义身上,顺便除去这个眼中钉,一举两得。见麴义不肯认罪,反而出来辩说,袁绍只以为是麴义要和自己争个对错,不禁又羞又恼,便道:“麴将军忘了守土之责乎?儁乂兵亦少,其能击张飞,独麴将军不能乎?”

麴义在心里面把袁绍十八代祖宗给骂了个遍。张郃与曹操联手一道攻打张飞,损兵折将不说,还是让张飞给逃了。仗打成这样,有什么意思?于是麴义又开声给自己辩解了:“儁乂与曹公同击张飞,亦无功而返。吾若于郡中击张飞,惹怒青州,魏郡恐不得保也。”

麴义说得很含蓄了。张郃和曹操一起联手打张飞都没成功,张飞那是有要事在身,而且旁边还有个曹操在,所以没在冀州停留,一路疾行跑了。要是自己在魏郡敢出手,那会曹操不在,魏郡也只有自己一个,到时惹恼了张飞,他来攻打邺城怎么办,大将军你全家老小可都是在城中!

袁绍哪里听得进去,麴义越解释他心中的怒火就越大。仿佛麴义在一直拿出证据来证明他没错,而是自己这个大将军错了。

袁绍看着麴义这张平淡无奇的脸,对麴义的厌恶已经到达了顶峰。袁绍强忍住了心中立马就要召唤刀斧手的冲动。他不能落人话柄,说他战败之后,一回州中便斩大将。再说了,麴义的部曲虽然被自己吞并了大部,但他现在率领的,却都是跟随日久的门客死士,不得不防。也罢,一刀将麴义砍了太便宜他了,且留下来慢慢炮制。

袁绍就是这样的性格。田丰对他可谓知之甚深。历史上的田丰献计,袁绍不从,结果兵败。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田丰给砍了。理由很简单:“吾不用田丰言,果为所笑。”所以说袁绍外宽内忌真的是一点也没有说错。

麴义辞别袁绍之后,胸前背后,冷汗淋漓。他是久经战阵的将军,对气息敏感至极。袁绍方才甫一流露出对他的不怀好意,便被他精准的捕捉到了。表面上麴义在一本正经的给自己找理由辩解,心底里却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大逆不道的念头来。

此时麴义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愤怒。打自跟随袁绍以来,自己替他抛头颅,洒热血,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现在却不知为何,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难道自己让出了兵权,只想安稳的过一过富家翁生活,也还不行吗?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既然如此,便休怪我麴义不忠不义了。

麴义回府之后,召集心腹,叹道:“袁公欲图我,我不欲连累诸卿,汝等可自散去也。”

门客们听了,纷纷拍案而起,神情激昂,脸色涨红。一个口齿伶俐的死士道:“自随主公以来,主公待我等如同手足。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当此危难,我等若弃主公,各自亡命,枉自为人!主公不必多言,但有所决,我等必效死命!”诸门客纷纷附声应之。

麴义听了,长拜于地,道:“麴义若能逃过此劫,必不忘卿等今日之恩情也。”

于是一伙人便围成一团,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商讨起对策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麴义应对

麴义听了半天,都是讨论着如何先下手为强,还有一二个胆大包天的,说要趁夜潜入袁绍府中,一不做二不休,把袁绍给刺了。

听着这些人顾前不顾后的,麴义心中一叹,止住诸人,道:“袁公不容我,我只能走之。非我负袁公,袁公负我也。前次贾文和途经魏郡时,曾与我言,若事急,可奔青州。刘青州名重天下,礼贤下士,我欲往之,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听完,不由精神一振,本以为天下之大,无处可去。毕竟东、西、南、北要么是敌对势力,要么还是袁绍地盘。谁曾想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既然主上与青州有联系,那么再好不过。

青州距离冀州不远,意味着不用长距离逃亡;青州的带头大哥刘备名望非常不错,想来到了青州,以自家主上的能力必定不会受到亏待,自己也不会没饭吃。有了希望,诸人一改刚才的莽撞,开始考虑起如何无声无息的逃离冀州的问题来了。

麴义带着心腹死士密谋之时,青州的一场剧烈纷争,也悄无声息的落下了尘埃。既然刘备提出了不再设置幽州牧,把幽州地方的权利收归朝廷,朝廷诸臣也无法反对。更不会为了一个区区刺史,而去得罪刘备。

于是在幽州刺史的人选上,诸臣你推我让,充分发挥了汉人谦让的传统风格。诸臣也不傻,一个刺史而已,而且还是在边地,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战事。这么一个糟糕的地方,这么一个费力不讨好的职位,谁爱去谁去。

最后的最后,廷议竟然还是以卢植久在边地,熟悉风俗为由,转其为幽州刺史。辽东太守这个位置又远又有风险,也没人愿意去,于是又任命黄忠为辽东太守。卢植既然为幽州刺史,自然也没道理兼任徐州刺史。当年他兼任也是没办法,刘备麾下能担此职的要么是离不开,要么是袁绍被袁绍卡住。于是才让卢植这个让袁绍各方面挑不出毛病来的人选兼任。如今朝廷到了青州,自然不用再去顾忌谁。

徐州刺史空缺,朝廷便有人给盯上了。随着青州集团的重心转向北方,可以预见徐州之后数年将会相对平稳。刺史的资历也非同小可,一任刺史下来,妥妥的有资格争夺三公九卿了。这么一个安稳刷资历的好位置,谁都想去争一争,好让自己或自己的盟友去那里镀金。

这个时候,刘备就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来了。他奏道:“徐州与扬州相邻,只隔大江。如今关羽在九江,陈登在广陵,与扬州之间纷争未曾断。如此重地,非常人可往之。关羽兵屯九江,为挡南兵费尽心血,此功不可不赏。吾表关羽为徐州刺史。”

众人听了,一片哗然。天下谁不知道关羽是你刘备麾下头号打手,现在你霸占了幽州刺史、辽东太守还不满足,还想要与我们抢徐州刺史这个位置?简直是岂有此理?

于是诸臣纷纷出列,进言反对。刘备听了,冷笑一声,真当这天下还是十年前你们说了算啊?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机会,幽州刺史与辽东太守我说过一句话没有?人选还不是你们自己决定出来的?

当朝廷公职是什么?排排坐吃果果吗?挑三拣四的,危险的地方不去,安逸的地方争着去。谁惯的你们?

于是刘备便道:“不赏关羽,孙坚若攻徐州,谁愿挡之?”

众人哑然,孙坚来攻,最着急的是你刘备吧?可又不好明说就是不让关羽做这刺史,孙坚来了你刘备也会让关羽出兵抵挡。

刘备又道:“将士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若久战无赏,勇士寒心,军心必乱,到时敌若来,如何御之?”

天子与百官沉默无言。半晌,天子问群臣:“大将军表关羽为徐州刺史,诸卿可有异议?”众臣一起摇头,还能有什么异议,刘备都已经很坚决的表明态度了,还争什么。

朝散之后,诸臣只觉心中郁郁,块垒难以消除。刘备你是总揽朝政没错,但没你这么霸道的吧?

刘备也觉得朝廷不可理喻。之前自己率兵回师青州之后的第一次朝会,就搞小动作,在自己朝拜天子的时候使羽林郎交戟临颈。虽然在自己表达出强烈的不满之后天子与朝廷诸公一起表态说以后将废除这种不合时宜的制度。但在自己心中还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坏印象。

这次为了几个官职,又开始明争暗斗。现在地盘这么小就这样,将来地盘大了岂不是争得更厉害?

难道不知道先一道携手合作,先把事情做好吗?只要你们好好的配合自己,到时候霸业一成,论功行赏难道自己还会亏待了你们不成?

两边各怀心思的散去。

刘备回到府中,稍一休息,便又召了荀、贾诩、荀攸、卢敏等人前来府中议事。诸人齐至,刘备便道:“明年立春之后,吾欲再讨袁绍,诸卿可早作准备,州中郡中,粮草辎重,不能有缺。”

诸人点头应下之后,刘备又叹道:“自朝廷之来青州,纷争渐起。诸卿可有良策为吾解忧乎?”

众人对视一眼,一时也不敢贸然接话。朝廷来青州,有好的一面,有坏的一面。好的一面就是鼓舞了人心,激励了士气。大家一起凝聚在大汉的这面光辉旗帜下,更有干劲和希望;坏的一面就是避免不了的各种争斗。正所谓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之前青州上下都听刘备的,现在来了个比刘备还大的天子,听谁的?

天子与朝廷不甘心大权旁落,刘备不甘心艰苦奋斗的果实被旁人摘取。矛盾自生。此事若不妥善处理好,陷入内耗只会消耗青州集团的力量,从而拖住青州集团大步向前的步伐。在坐诸人,谁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卢敏和刘备既是知交,又是亲戚,天然的站刘备这边。荀与刘备君臣相得多年,在他心里,只要大汉的旗帜不倒,估计他会更愿意让刘备来扛这面旗帜吧。

至于贾诩和荀攸,就更不用说了。贾诩是巴不得刘备能当皇帝,自己好混一个开国功臣。荀攸也是被叔父荀给刺激到了,满心思的要建功立业……

第四百二十章 求同存异

刘备与一众心腹在府中商议的时候,杨彪府邸也不停有人上门拜访。两边都在忧心忡忡。杨彪这边所代表的朝廷,自来青州之后,便发觉青州这里的所有一切,几乎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而他们,也被排挤在青州体系之外,完全插不上手。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不管大汉的未来会如何,这天下不能没了他们的位置。

杨彪府中,周忠、士孙瑞、张喜、邓泉、朱展等大臣,俱在座中。在座的这些人,不是三公之列,便是九卿之中。一个个都身份尊贵。如今却愁眉不展。

他们与刘备无仇,在来青州以前,甚至还非常欣赏、佩服刘备。可是来青州之后,他们这些人,却与青州体系格格不入。万事基本上都插不上手,说不上话。说句难听的,就连举荐个人出仕,都很艰难。青州这边居然在搞什么科举,这不是胡闹吗?

刘备在青州放手施为,却让朝廷大臣们非常难受。他们沉浮宦海数十载,身后代表着无数人的利益。刘备现在以大将军的身份兼录尚书事,天下大事都是他说了算没错,但也不用这么“霸道”吧?

这个时候的三公九卿,还不是后世那样的荣誉虚衔,这可是实打实的执政官。因为东汉的三公,经常也同录尚书事。比如杨彪和张喜,就是以太尉和司空的身份,同录尚书事。政事是由刘备为首没错,但他们也是有发言权的。今天的廷议,自己这边一个实缺都没有捞到,他们心中自然不喜。

幽州刺史和辽东太守这两个职位,他们确实有机会,但杨彪等人,虽然有私心,还是比较注重大局的。他们觉得幽州和辽东都在边地,经过被董卓祸害、凉州诸将折腾之后,他们手里实在是拿不出在边地有经验的人选来了。这两个地方,随时都可能进入战争状态,要是所用非人,误了刘备的大事怎么办?三公九卿倒是可以胜任,但总不能让他们去吧,没这道理不说,就是他们肯去,刘备也不会肯。

徐州刺史出缺,他们想争一争,刘备却不肯了。在刘备看来,既然边地你们畏寒嫌苦,徐州你们也别惦记了。其实,这还是两边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朝廷与青州特有的体系在相遇时,必然会发生激烈的碰撞,然后才是慢慢的融入。当然,这可能得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

刘备这边,沉默了一会后,还是荀率先开口了:“主公,朝廷诸公,无不忠直,道德崇重。如今纷争方起,嫌隙未生。主公莫如前访杨公,若能借重诸公之力,青州幸甚,主公幸甚!”荀的声音清亮有力,直透刘备心底。

刘备听完,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惊雷顿起。朝廷来了青州,自己除了给予他们超高的待遇之后,可还有过关心?自己潜意识里面,是不是早就觉得朝廷大臣与天子一无是处,毕竟是在他们手里,天下才变成这般模样。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自己怎么就忘了呢?当年的那个谦和待人,能够郑门立雪的自己,到哪里去了?

这些年,自己在青州杀伐决断,一言既出,莫敢不从。使得自己不知不觉变得骄傲、霸道。朝廷来了青州,自己在潜意识中,是不是也觉得朝廷是来分权的,从而不自觉的在心底深处抗拒、对他们带有偏见?

君子和而不同,有不同的政见很正常,但自己与他们“和”了吗?未必见得有吧。相信自己与大臣们都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都希望尽快结束这乱世。既然共同点是基本的,那么小小的分歧,相信也是可以慢慢化解的。自己所代表的青州体系,完全可以和朝廷求同存异嘛。

想到这里,刘备顿时透彻,再看向荀时,却发现荀的明亮眼神里,似乎也有着一种期待的情绪在里面。刘备对此了然,哈哈大笑,道:“文若,便从汝言,吾便夜访杨太尉去也。”

杨彪,出身弘农杨氏,其曾祖父杨震、祖父杨秉、父亲杨赐都曾任太尉,家族世代研传《欧阳尚书》。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都是名重天下的世家。到了杨彪这,中平六年九月以太中大夫拜司空,同年十二月转司徒;后被罢,到了初平三年九月,又被拜为司空、录尚书事;兴平元年,转拜太尉、录尚书事至今。

历数他的仕途,杨彪还曾任少府、太仆、光禄勋、卫尉、大鸿胪、太常等职,他一个人几乎便把三公九卿给做了个遍。有能力,有品行,有背景,有资历,这么一个大汉帝国的“四有”老臣,自然也是有资格和刘备掰一掰腕子的。

杨彪府中,诸大臣七嘴八舌的,也没商讨出一个结果来。毕竟各人的诉求又不一样。很多人想着让杨彪出头,杨彪心中清如明镜。现在是大势所趋,朝廷在青州,除了个名份以外。施政、民心、财权、军事,这几样没有一项占优势,怎么去跟刘备争?

今天朝会,刘备后来的态度很强硬,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目前己方要做的不是去与刘备争权夺利,而是要尽快让刘备认识到,朝廷不会是他的阻碍,最起码不是他最大的阻碍。朝廷只会是他刘备的助力。只有这样,朝廷诸臣才不会在青州被排挤、被边缘化,然后默默无闻的彻底消失在政坛。

刘备少年成名,靠着文治武功,在这乱世打下偌大的基业,正是意气风发、锐意进取的年龄。若是数番惹恼了他,让他觉得朝廷诸臣是他前进途中的阻碍和累赘,天子自然不会有事,到时换几个大臣那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可惜能看到这一点的人,要么是故作不知,要么是装聋作哑。杨彪知道他们的心态,他们是在赌刘备不会与他们撕破脸。杨彪与卢植结为亲家,卢敏是他女婿。刘备是什么样的人,杨彪岂能不知?

刘备表面上温文尔雅,可若是真下起手来,那便是雷霆万钧。真惹急了刘备,他送大家一起去见先帝,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诸臣可以赌,杨彪却不敢。

杨彪于席间与诸臣敷衍了几句,大家见杨彪意兴阑珊,互相看了看,便就各自作鸟兽散了。

天色渐渐转黑,青州城中已经灯火通明。杨彪长叹一声,见已到晚饭时分,便命下人准备膳食。忽然门客来报,说大将军刘备来访。

杨彪一愕,旋即便吩咐道:“速速侍候吾更衣,大开中门迎接大将军。”

第四百二十一章 求同存异(二)

这一晚,刘备与杨彪具体都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两位当事人在生前,也从未留下只言片语。不过,后世的史家,都把这次会见,视为青州集团发展道路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因为就在刘备与杨彪会谈之后不久,刘备就上表天子,称杨彪名高德重,志节清白。请朝廷拜其为太傅。

天子自无不可。遂拜杨彪为太傅。杨彪既为太傅,太尉之位便空缺,随即杨彪便上表,奏请天子,请拜卫尉周忠为太尉。天子亦准之。

于是,接下来,一连串的变动,就让朝臣们眼花缭乱了。周忠为太尉,司空张喜转司徒。杨彪又奏幽州刺史卢植,素来忠贞为国,镇守辽东有功,请拜卢植为司空;刘备又表黄门侍郎钟繇为幽州刺史……

天子一一许之。到这个时候,大家恍然大悟,杨彪这是打算与刘备合流了。卢植得闻,去信刘备,责之道:“吾与汝有亲,岂能同居三公之位?”于是上表请辞司空之位,朝廷屡封,卢植屡辞,最后见卢植执意不肯受,遂拜士孙瑞为司空,命卢植为卫尉。

杨彪受了太傅之职,便上奏天子,道:“臣老迈,今朝廷政事有诸公,臣无忧也。惟当年《汉记》未成,臣挂念至今。请陛下开恩,许臣入书院,与蔡大夫等一道续写《汉记》。”

《汉记》是一部辉煌的纪传体史书,记载了上自光武帝,下至孝灵皇帝的一段历史。汉明帝刘庄在位时,命班固等大臣共撰《世祖本纪》,这是《汉纪》的起源,后来历代都有大臣奉命修撰。在汉安帝时,这些史料被合编一起,始名《汉纪》,此时修史地点也从当初的兰台迁徙至南宫东观,所以后世又称之为《东观汉纪》。这是东汉朝廷的官修史,曾广为流传,魏晋诸人修史,多引用其史料。可惜的是,其中很多珍贵的资料,因战乱而被毁。

孝灵皇帝在位时,大臣马日、蔡邕、卢植和杨彪、韩说等人都曾奉命编修《汉纪》。如今马日与韩说俱亡,杨彪与刘备一番深谈之后,也彻底放下一切,决定与刘备携手合作。他升任太傅之后,与刘备一道同列上公之位。以他的威望资历,朝会之际,班首就是他了。虽然没有实权,但也算仕途圆满再无遗憾。所以便又把《汉纪》一事,给提了出来。

刚好蔡邕、卢植等人皆在青州,青州书院之中,又有郑玄为首的一干大儒,如此盛事,想想就让人心向往之。

编撰《汉纪》,这是历代皇帝的文治,天子又岂有不肯之理。见了杨彪所奏,自无不允。刘备也是大开方便之门,要人给人,要物给物。杨彪便高高兴兴的搬到书院和一众大儒修史去了。和刘备争权夺利劳心费神不说,还压根就不是刘备对手。而修史却是一个妥妥的能青史留史的事情。杨彪心情愉快也是应该的。

刘备出马,摆平了杨彪,心情也是大不同。杨彪与刘备谈妥之后,既得了上公之位,又有实事干。从此之后,朝廷诸臣没了杨彪的支持,便再也翻不起多少风浪来。刘备便可以一心一意的全力对外,不再担忧后方。

诸事已毕,到了年底,青、徐二州以及辽东诸郡的上计也开始了。所谓上计,即由地方行政长官定期向上级呈上计文书,报告地方治理状况。县令长于年终将该县户口、垦田、钱谷、刑狱状况等,编制为计簿,呈送郡国。根据属县的计簿,郡守国相再编制郡的计簿,上报朝廷。朝廷据此评定地方行政长官的政绩。

此事古已有制度,到了汉时,更是有专门的法律《上计律》颁布。皇帝有时候都会亲自查看地方的计簿。不过到了东汉,一般此事便归尚书管了。

汉灵帝以后,天下大乱,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大为削弱,基本上也压根没有人派吏到朝廷去汇报工作了。诸侯们割据地方,擅改税制,肆意妄为,早就把地盘上的人口钱粮当作自家之物,哪里还把朝廷放在眼里。就是像刘备这样的心存汉室的臣子,也因为实际环的原因,不可能向朝廷上计了。

今年上计,朝廷来了青州,刘备自然是要把这事给办得漂亮。于是与三公、尚书台一道处理上计诸事。前尚书令士孙瑞已拜司空,尚书令暂时出缺。尚书们便跟着刘备等人一道行事。天下各处都在加税加赋,只有刘备这里,却是德政不断,得益于刘备连连为治下百姓减轻负担。这一年来,人口、钱粮、新开垦的田地皆有不错的增长。至于刑狱与治安,更加不用说。刘备的亲军还有镇守地方的军队,在境内不断的来回扫荡,胆敢占山为王,拦路打劫的草寇们,早就望风而逃,不见踪迹。说刘备治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能还是夸张了点,但若是与其他地方比起来,那就真的是犹如神仙之土了。

上计一事,圆满结束,大家都开开心心的,给诸郡官员下了升、赏、降、罚的评语,然后就向天子报喜去了。青、徐二州如此气象,简直就是中兴有望。天子看了,也是心中愉悦,对刘备道:“全赖大将军之力,青、徐百姓有福矣。”

治下太平无事,刘备自然也是脸上有光,笑盈盈的奏道:“臣岂能独居功?此天佑大汉也。是臣之福,亦陛下之福也。”

自天子到诸公,皆大笑。于是天子便下谕旨,大宴群臣。

席中,自然又有无数大臣,向刘备劝酒。刘备心情畅快,几乎是来者不拒,杯到酒干。最后大醉而归。

待醒时,已是第二日清晨。卢侍候着刘备更了衣,刘备看着窗户外面一片雪白,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庞,笑道:“瑞雪兆丰年,此时大雪连连,来年定是大有年。”

洗漱过后,刘备出了卧房,孩子们便排成一排,来向自家父亲请安。刘备笑道:“向祖母请安没有?”

孩子们回复过父亲,留下一连串清脆的笑声,便又窜到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去了。卢埋怨道:“夫君,看你把这些孩子给惯的。”

刘备一边迈步走向母亲的房间,一边摆手笑道:“无妨,活泼些好。”

正行间,忽然猛的想起一事来,回头道:“夫人,女儿的婚事,准备得如何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刘备嫁女

刘备长女刘琳,光和六年正月出生;次女刘瑶,光和六年十月出生;今年是兴平六年,也就是说,刘琳和刘瑶两姐妹,此时已经十七岁了(虚岁)。

这个年代的女儿家,通常都早嫁。王侯家的小娘子亦不例外。是以刘备虽然也舍不得女儿,却也在卢的催促下,早早开始为爱女留意夫婿的人选。

恰好当时陆氏渡江来归,席中刘备一见陆逊,便极为欢喜,当晚便与夫人卢说起此事。后来定下此事之后,又开始操心次女刘瑶。结果选来选去,适龄未婚的青州俊秀,似乎就只剩下了一个诸葛亮。

说句实话,刘备之前压根就没想到诸葛亮身上过。否则长女的婚事,他便不会选择陆逊而是选择诸葛亮了。这些年,他让诸葛亮在书院中自由成长,并未干涉。而诸葛亮也一如既往的表现非凡。只要是人才,不管是在什么环境,总是能够极快适应并脱颖而出的。

诸葛亮便是如此,在一众大儒的熏陶调教下,他不但遍诵经书,还在军事、律法这两方面,表现出了超人的天赋。而这还不是诸葛亮最出色的地方,他最出色的,却是格物。格物院中的怪才有很多,诸葛亮便是其中的一个。他与韩、马钧等人,一道改进制造了许许多多实用的小玩意。在格物院中那是声名鹊起。

这么出色的一个少年郎,早早就被青州士族给盯上了,可惜诸葛亮沉迷于书院,诸葛玄与诸葛瑾又一直在外为官,很少回来。所以一来二去,就把这事给耽搁了。恰好卢对陆逊比较满意,于是又开始操心刘瑶婚事。把风声给传了出去之后,便有人把诸葛亮的资料给送到了府中。

卢拉着罗耶珂两姐妹在闺房中一讨论,然后又派人一打听、探察,结果也是很满意,于是便与刘备商量。若是刘备这个一家之主不反对,这事就可以定下来啦。

刘备也在头疼谁可堪为爱女之良配,结果却从自家夫人的嘴里听到了诸葛亮的名字。心中一愣的同时,心情也为之一松。诸葛亮别的不说,人品还是可靠的。只是历史上辅佐自己的贤相,被形容为多智而近妖的诸葛亮会成为自己的女婿,刘备不禁有种说不出的莫名滋味来。

诸葛亮父亲已亡故,家中诸事,自然是由叔父与长兄作主。牧府中人传信过去,诸葛玄与诸葛瑾哪里会有不同意之理?

他们本是刘备之臣,诸葛亮能够被刘备看中,那真是求之不来的福份。对诸葛亮本人和家族,都将会有莫大的帮助。青州集团事业蒸蒸日上不说,刘使君家的女郎,打听下来,容貌姿仪也是极好的。于是这事就这么给定了下来。

不过这一年来,刘备忙着东征西讨,一直率大军在外未还。他不在,谁敢提婚事。现在总算闲了下来,刚好现在又没什么事,刘备琢磨着是不是趁此机会,把这件大事给办了。

卢听了刘备发问,一脸委屈:“等夫君过问,女儿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出嫁哩。”

刘备闻言,一脸无奈,这事,在女儿夫婿人选定下来之后,他便没再过问,一直交给卢在操持。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他一是忙;二是也舍不得女儿早早嫁人,心想着能多拖得一日,女儿便能在府中多留得一日。一旦出嫁,那就是别人家的了。

见卢娥眉轻蹙,樱唇微撅,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动人体态。刘备心中微荡,伸出手来,握住卢白嫩如新剥青葱般的小手,温笑道:“我不在家中,诸事有劳夫人了。”

卢小手被刘备握住,一阵温暖传了过来,再看向刘备,这个当朝的大将军、顶天立地的男儿,似乎还是当年的那个五郎哥哥呢。卢把身体轻轻靠向刘备,两人就这样小手拉大手,缓步前行。雪,下得更大了。

兴平七年春正月,择好了良辰吉日,刘备先后替长女刘琳与陆逊、次女刘瑶与诸葛亮举行了婚礼。这是刘备的喜事,也是青州百姓们的大喜事。

欣闻大将军嫁女,无数百姓涌向临甾城,向大将军献上自己的珍藏。土鸡蛋、鸡羊牛猪还有山珍等等,弄得大将军府上诸吏手忙脚乱、苦笑不已。面对这些热心的百姓,府中诸吏虽然觉得这些东西用不上,却还是向他们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并在刘备的示意下,让他们推选代表出来,参与婚宴。

此时婚嫁风俗崇尚奢华,娶妻的彩礼,认真算起来,比后世只多不少。东汉的时候,就有许多官吏甚至因为家贫而娶妻不起,只能打光棍。这还是“公务员”,就更不用说普通百姓了。刘备自来青州,举张节俭朴素,不能铺张浪费。在他的以身作则下,青州官场上行下效,风气为之一改。至于民间风俗,刘备也不是神,能影响一点算一点。实在没办法的,他也不能通过行政手段去强迫人家。

这次嫁女,刘备也很低调。在与陆家与诸葛家事先沟通过后,两家的聘礼都经过了精心准备。既不失体面,又毫不张扬。至于刘备给的回礼,那可就多了。尤其是两张地契,轻飘飘的放在箱子之中压箱底,却让陆家和诸葛家足足吓了一大跳。如此厚礼,就是陆逊和诸葛亮以后都不出仕,坐在家中啃老,也足够他们啃几辈子的。刘备本人就是青州最大的地主,对女儿,他是绝对大方。自己的女儿么,自己不疼谁疼?虽然有自己在,谁也不敢欺负自己女儿,但有了这些,想必在婆家,日子也会过得更舒畅一些吧。

婚礼那两日,无数大臣出动,齐齐为大将军庆贺,天子虽未亲至,却也遣了使者来恭贺。临甾城则彻底陷入了狂欢,到了晚间,亦是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周忠与诸臣,在高楼之上,一道宴饮,醉眼朦胧之间,望见楼下人群络绎不绝,人人面带兴奋,欢歌踏舞。不禁叹道:“此真盛世气象也,先帝在时,亦不曾见。大将军得民心如此,大汉之福也。”

周晖随侍在侧,心中念头千回百转,是大汉之福,却未见得是朝廷之福、天子之福。周晖看向远方,似乎又想起那一日,洛阳城外的茶铺相遇来。当时的那个少年,如今已是身居高位、权倾一方的霸主了。人生际遇之奇妙,真是莫过如此啊。

第四百二十三章 交州士家

两个女儿前后出嫁,卢和罗耶珂哭作了一团,其他的孩子看着娘亲哭,便也跟着哭。花辇上的刘琳和刘瑶更是频频回首,泪落如珠。送至府外的刘备,饶是在这些年中磨练出一付铁血心肠,见此情景,亦不禁红了眼眶,差点就落下泪来。

嫁女之后,刘备陪了府中妻妾数日,安抚她们敏感柔软的心灵之后,便又一头扎进了繁剧的政事之中。朝廷未来青州之时,刘备只需负责青徐二州诸事便可。朝廷一来,作为秉政的大将军,刘备事情却是越发多了。

比如立春的祭祀,还有祭祀天地与汉室诸位先帝等事,虽然天子才是主角,但刘备却必须在场。马上,又是春耕开始,天子要率群臣开始劝农,祭风师雨伯。刘备自然也不能缺席。

忙完这一切琐事之后,便到了二月。天气渐暖,刘备也把目光收回,重新投向了冀州。管亥潜伏在曹操、孙坚那里的暗线年前汇报,说兖州、江东兵马似有异动。经过刘备幕府的仔细分析。判断曹、孙两家诸侯起兵对付青州的可能不是没有,但是这种几率极低。

刘备也认可这种推断。三家加起来势力确实非常大,但自己也不是单打独斗,还未暴露的张燕就不说了,幽州和荆州,战事一起就是自己的外援。到时天知道会打成什么样。而且长安天子与朝廷已经在自己这里。要背负着谋逆的名声来打一场不知道走向如何胜负未知的战争。刘备不觉得曹操与孙坚会如此的不理智。

既然不会攻击青州,那曹操与孙坚调动兵马的目的便呼之欲出了。借着自己与袁绍争夺北方霸权的时机,迅速扩大己方的实力。那么荆州或者交州就是非常好的目标。

不去管自己与袁绍打成什么样,最后谁胜谁负。先抓紧时机把能占据的地盘先给占了,尽快扩充实力。将来未必不能在逐鹿天下的过程中与天下诸侯一较长短。历史上的刘备和孙权在击败曹操后,两家要是深度配合不起内讧,一心一意联合起来对付曹操,这天下会如何还真是难说。

刘备心中念头一转,既然曹操与孙坚都打着这种主意,自己却也不能让他们闲着。于是率先便遣了人往荆州和交州报信,让他们整备兵事,提防外敌。

书信到了荆州,荆州此时正时得意之时。长沙被荆州大将文聘给攻了下来,斩了张羡之子的首级奏凯而还。荆南诸郡叛乱纷纷平息。荆州一派歌舞升平。刘备的来信,却给荆州诸君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蔡瑁看了刘备的信件,大为不满,对刘表道:“刘玄德在北方先迎天子,又败袁绍。志得意满,自以为是。荆州之事,与其何关耶?天下未定,便对荆州居高临下颐指气使,若天下归一,该当如何?”

刘表本来还很感激刘备的示警,被蔡瑁这样一歪嘴,顿时心生不悦,表面上却斥责蔡瑁道:“玄德与我荆州有大恩德,此次也是一番好意。德不可无理。”说完之后却闭口不谈刘备来信。

蔡瑁久在刘表身侧,见刘表如此,心中便就有数。知刘备之言自此不能惑乱主公也。

交州,提到交州,就不得不提及士燮家族。士燮,字威彦,交州广信人,其先祖自中原来交州以避王莽之乱,到士燮这已经是第七世了。到这会,士家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交州豪族了。士燮之父士赐曾任日南太守。士燮年轻时随颍川名士刘陶学习《左氏春秋》。刘陶是西汉济北王之后,有勇有谋,文武兼备。黄巾乱起,刘陶被人诬告与张角勾结。刘陶是宗室之后,有嘴说不清,只好自杀以证清白。死后被追封中陵侯。

刘陶死后,早早出仕又因事被免官而赋闲在家的士燮很快就被推举为茂才。没过两三年,又被任命为交趾太守。此时士燮父亲士赐已死。士燮升迁如此之快,除了家族力量之外,刘陶弟子的身份,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助力。

黄巾之乱后,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一日不如一日。距离洛阳遥远无比的交州就更不用说了。刘焉当年起了异心的时候,第一个选择的就是交州。无非就是觉得交州天高皇帝远,自己在交州可以随心所欲罢了。

交州刺史朱符在交州乱收费,士民忍无可忍揭竿而起,把朱符给杀了。朱符死后。朝廷又派来了张津,结果没多久,张津又为部将所杀。前后死了两任刺史,交州乱成一团。趁此机会,士家大举扩充势力。到此时,士家除了士燮以外,还有三人担任太守之职。交州七郡,士燮四兄弟占了一多半,成为事实上的交州控制者。此时说士家在交州权倾天下,说一不二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这会,士家四兄弟便因为刘备的来信齐聚一堂。士武看完信之后,颇为不耐的对士燮道:“大兄,郡中事多,刘备信中所言,真假难辨,何必大惊小怪?”

士武是南海太守,最近郡中屡有叛乱发生,规模虽小,奈何屡剿不绝。按下葫芦起了瓢,士武正为此焦头烂额,却被士燮召了回来。原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谁曾想却是远在青州的刘备的一封信搅动了风云。

刘备的名声,士武自然不会不知道。不过士武觉得,刘备压根就没来过交州,他对交州是什么情况并不清楚,他对士家在交州的影响力也一无所知。写了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便想指挥交州兵马,凭什么?

士武发了言,士?也跟着说话了:“大兄,依我之见,刘备此信,不怀好意。必定是他恐关羽抵不住孙坚,故来信诱我等调动兵马,以分担徐州压力。”

士?说的也有道理,交州兵马一动,扬州没道理不做出反应。不然前面打仗,后面士家带着交州兵来捅刀子,那可就玩笑开大了。

士燮抚须不语,刘备当世英杰,岂能以常人度之?这样的人物,又怎会无缘无故给自己写封信?士燮把目光投向了还未出声的二弟士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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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舆论宣传

士壹,士燮之后士家的第二号人物。当年为郡督邮,交州刺史丁宫被召还往洛阳时,士壹就像当年公孙瓒护送刘太守一样,一路护送丁宫,把丁宫照顾得无微不至。最后丁宫非常感动,分别的时候与士壹说,我要是能升官,必定征召你。

后来丁宫升任司徒,果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立马就征召士壹。只是大汉的三公实在是危险,纯粹就是为皇帝背黑锅的存在。日食、月食、大旱大涝、地震、陨石等等怪异事件,为了避免百姓人心惶惶,只好让三公引咎辞职。因为皇帝是不可能有错的,那么错的便只能是三公了。是三公失德,辅佐天子出了差错,所以上天才会震怒警示……

士壹得了信,从交州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洛阳的时候,丁宫的司徒位置还没坐热,便已经丢了。没多久,又是董卓作乱,士壹一看,这京城居,大不易啊。外面太乱了,我还是回老家吧。于是便又一路逃奔回到了交州。

交州是士家的基本盘,在这里,士壹混得风声水起。交州刺史朱符被交州土著给杀了之后,州郡大乱,地方守令一时人心惶惶以至于有弃官而逃者。就在这个时候,士壹被任命为合浦太守直到今日。

士壹见兄长把目光转向自己,不由抚须正容道:“兄长,刘备来信,其必定是得到了比较可靠的消息,向我交州示警的同时,也可以让我交州承其之情。此远交近攻之计也。而我交州兵马若有调动,亦必牵制扬州,使孙坚不可全力北向也。”

士燮闻之,道:“既然如此,便承了刘备美意。汝等这便各还本郡,提调兵马,让天下诸侯看看。吾交州虽小,却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其他兄弟三个见老大开了口,于是纷纷应诺称是。

兴平七年,也是西历200年,原本历史上的许多大事比如有名的衣带诏、官渡之战、孙策逝世等等都在这一年爆发。

现在,这一年的春三月,同样发生了让天下人震惊的事件。三月,刘备发布《讨袁绍檄》,文中历数袁绍数罪,指责其袁氏满门,代出三公,世受汉恩,却不思报。黄巾祸乱天下,袁绍与袁术闲居家中,坐拥声价;先帝驾崩,谋诛阉宦不成,反累大将军何进身死,又勾连董卓入京,惊扰銮驾,作乱朝廷;董卓无道,妄行废立,袁绍与袁术却远遁而去,弃亲眷族人于死地而不顾;讨董不成,又逐韩馥,夺人基业;袁术在扬,僭号称尊……一条条一例例,把袁氏和袁绍都骂了一遍。把袁绍更是塑造成了一个冷血无情又能力低下还枉顾仁义道德的一个人。只差没明着说大汉的天下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你袁家、袁绍和袁术引起的了。

檄文一出,在青州强大的活动能力之下,布告四方。檄文所到之处,天下震动。刘备在后世见惯了网络舆论骂战,对其中的种种套路不说娴熟,也是颇知一二。他讲事实摆道理的同时,也在文中进行心理引导和暗示。读书人很早便开始思考,大汉如此强大,这些年来怎么会四分五裂,一年不如一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看刘备的檄文,似乎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看,当年要不是袁绍力劝大将军何进,调动董卓进京,后来怎么会发生那么多事?

什么,你说没董卓进京,大将军对付不了宦官?开什么玩笑,铁一般的事实早就证明了,没有董卓,一样能行。董卓进京的时候,十常侍早就被杀光了好不好?

董卓进了京,祸害满城百姓不说,还要擅行废立。袁氏负天下之望,偌大的名声,结果袁绍与袁术前后出逃,使得满朝文武为董卓所挟持。当时站出来与董卓争辩的有卢子干、有刘玄德,这二人都是当世俊彦,袁氏为什么不和他们联合起来一起对付董卓?若是袁绍与袁术不逃跑,局面怎么会败坏成如此?

袁绍到了渤海,不思报国恨家仇,却打起了冀州的主意,逼迫韩馥,夺其基业;袁术到了南阳,驱使孙坚先杀荆州刺史,后杀南阳太守,自此霸占南阳。此后更是先攻豫州,后袭扬州。后来袁术更是称帝了。这两兄弟,简直就是天下祸乱的根源。

他们没给大汉带来一丝一毫的好处,却接连着破坏大汉的气运!袁氏如此做,是自己想当皇帝!

这些都是那些读书人看了檄文之后,自己脑补出来的。士子,总是热血又理想化的。他们视辅佐皇帝治理天下为理所当然。所以当刘备在太学大声喊出上佐君王,下安黎庶,外服夷狄,内平贼寇,开万世太平之基业,舍我其谁的时候。他们高举手臂齐声附从。汉桓帝、汉灵帝在位时,他们见到天下乱象虽然多如牛毛,于是便针对时政畅所欲言,哪怕是被禁锢不得出仕,哪怕是被下狱论罪,他们亦义无反顾,一往无前。这就是士人。

汉灵帝时,天下虽然乱象纷纷,但是作为统治阶级中的一员,他们过得还算幸福。如今却不一样。天下大乱,诸侯混战。盗匪贼寇多如牛毛,很多时候,他们连基本的生活、乃至生命安全都保障不了。就更不用说普通的百姓了。

见惯了生死,见多了离别,他们便又开始怀念起以前的日子来了。能出仕最好,不能出仕也行。有事没事三五好友小聚一下,喝喝茶,听听曲,写写文章,骂骂朝廷。人生何其畅快?

现在这天下、这好端端的日子,就突然被折腾成了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士人们很痛苦。不管他们代表着谁的利益,不管他们想让谁掌权。除了深藏不露一心要改天换地让旧貌换新颜的野心家,谁也不想看到这天下就这样失去秩序变得一片混乱。

就在这一整个阶层的极大部分都在自我怀疑和否定的时候,刘备及时给他们送来了一个活靶子。袁绍和袁氏,很无辜的变成了背锅侠。

事实就是如此。千年之后,尚且有人还在不停的讨论若是董卓不进京、若是袁氏不离京会如何如何;若是袁氏兄弟不分家会如何如何;更不用说当事人还活着的现在了。被刘备一引导,大家就奔着“假如”去考证去了。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假如不是袁绍勾引董卓进京、假如不是袁氏对董卓如此软弱。天下压根不会变成这样。就连如今天下有二位天子,都是因为袁绍……那还用说什么,刘玄德说的一点也没错,袁绍与其身后的袁家,就是祸乱天下的罪魁祸首!

第四百二十五章 麴义反袁

宣传的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这句话放到此时的汉朝,仍然有效。无论什么朝代,统治者在动舆论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力量是无比巨大的。广大的百姓们,只能被动的接受着统治者们所释放出的信息。受限于眼界与学识,极少有人能够通过这表象,看透那隐藏在背后的神秘面纱。

当青、徐、幽等地百姓与士人被刘备所煽动,把一切黑锅都甩在袁氏头上的时候。刘备就理所当然的起兵了。理由很简单,天下苦袁氏久矣,自己要为国除此妖孽。

一面名为正义的旗帜高高飘扬在青州的天空之上。刘备集团的所有吏民都凝聚在这面旗帜之下,团结一心,士气高昂。而反观冀州,袁绍一开始,被刘备骂懵了。等完脾气反应过来,再召集麾下文人捉刀写文反驳之时,却已经错失良机。

檄文事件在渐渐酵。袁绍这边写文想要攻击刘备,却现刘备几乎没有破绽。只好抓住刘备擅开边畔如此好战非天下之福以及疑非宗室等等几个小缺点翻来覆去的指责。两边一对比,袁绍这反击的力度,弱小得可怜。

不是袁绍麾下没有文胆,遇到了一个穿越众,着实是无能为力。刘备自来此地,把声望这个技能,几乎点到了满级。他想做大事,只能处心积虑的来谋划,改变自己出身低微的短板。这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不懈,他终于成功了。现在世人一提到刘备,脑中便立刻闪现出仁德、名士、英雄、宗室等等词汇出来。

可以说刘备前期的计划非常好,紧紧抱住了卢植的大腿,得到了卢植非常多的帮助。虽然卢植在官场上的职位与势力并不高。但卢植大儒、名士的身份,对刘备的成长,无形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刘备能在弱冠之际,跟随卢植历练,并能拜入郑玄门下,全赖卢植之力。而且格物之说,若不是卢植与郑玄两位宗师罩着,岂能如此容易传播推广。要知道,学术之争,从来都是激烈万分的。

到了后面,一方面是刘备的“先知”,一方面是刘备历练出来的能力。让他能够快的打开局面,一路成长到现在的地步。刘备在官场如鱼得水,在学术上,先是有格物论,后又造纸惠及无数士子。在品德上,孝顺亲长、尊师重道、礼贤下士,又不像其他诸侯一样,爱好女色,到如今,府中妻妾也不过三人而已。刘备不说是到了金身不坏的境界,基本上其实也就差不多了。

所以袁绍这边,想骂一骂刘备,抓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有啥事好说的。而袁绍则不一样了。刘备在文中所举的一条条一例例,全都是真实案例。而人们对现状的不满意,全部被刘备带歪,引诱到了“倘若袁绍不如此”的方向去了……

就连袁绍治下,此时也是流言四起,市井之间,闲言碎语无数。袁绍在府中大雷霆,把乱嚼舌头的人,抓了起来一连杀了几十个,这才稍稍止住。

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刘备尽起大军,来攻袁绍。第一路军:赵云与田豫攻渤海,取道幽州出代郡;第二路军,黄忠与严颜,出平原,攻清河;第三路军,刘备率了张飞与太史慈,走黄河故道,攻打安平国的修县。

袁绍闻信,遂召集军队,准备与刘备决一死战。他留袁尚坐镇并州,另调高干率并州大军走太行诸陉入冀州来助战。使张郃防守甘陵、界桥,牢守魏郡东北大门。然后使袁谭留守,自己则率颜良、文丑、高览等将,亲自迎击刘备。

吩咐妥当之后,袁绍对左右道:“吾起大军迎战刘备,临行当斩一将以壮吾军威。”身边侍者不动声色,暗记在心。当晚袁绍就寝之后,侍者连夜出府,往奔麴义处,告之此事。

麴义早就在谋划,只是这个时代,很少有人能够拥有吕布这样背主的勇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概念还深入人心。所以在袁绍没有动作之后,麴义也便暂时按下了亡命的心思。只是花了大笔钱财,把袁绍府邸中的人给买通了。

此番得报,麴义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悲。他长叹一声,召集府中门客,沉声道:“方才有人来报,大将军欲斩我祭旗。我少年从军,为朝廷为大将军,征战至今,负创无数,每置生死于度外。便无功劳,亦有苦劳。谁曾想大将军不能容我,视我如毒刺必欲拨之而后快。大将军既然不仁,便休怪我麴某不义。我今欲奔青州,还请诸君助我!日后若得富贵,必不忘也!”

诸门客慨然应诺。是夜三更,鼓声方过,黑暗之中突然窜出无数人影来。巡夜的兵士在一个个黑影的偷袭之下,不断的消失在黑暗中。未几,城中四处火起。城门校尉披衣而起,率了部曲,前往救火。正行间,忽然一个小校疾奔而来,口中大呼道:“校尉,大将军有口令!”

城门校尉不假思索脱口便道:“与我道来!”话音方落,立马反省过来,右手按在腰间,把佩剑抽出了一半来,正欲厉声喝问,忽然那个小校疾步抢到跟前,右手轻扬间,袖中甩出一蓬剑光。

城门校尉喉咙中间,口中呃呃连声,目光却是一点一点黯淡,身子也如抽了骨般瘫软在地。众目睽睽之下,城门校尉被暗杀,士兵们顿时大乱。那个小校借此机会,身形连闪,七弯八拐,便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样的例子,在城中屡屡生。要说对冀州、对邺城的熟悉,麴义这个地头蛇比袁绍更熟悉。毕竟袁绍没来冀州之前,他就在冀州多年了。所以麴义一旦动,刚开始袁绍甚至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直到城中不断有将校被刺的消息传来时,袁绍这才明白出大事了。于是急急披挂,率了亲军出动,一边保护重要目标,一边巡弋四城。防止叛贼作乱。

等到散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汇报,袁绍这才知道,麴义反了。袁绍脸色一片铁青,自己刚动心思,那边麴义便反了。要说这是巧合,谁信?

心中正转动着主意,忽然旁边有人惊呼一声,袁绍目光一转,便看了过去,只见北城火光大作,火焰肆无忌惮的飞舞,把半边漆黑的天空映得通红。

袁绍心脏忽然一阵绞痛,北城乃是大营,兵虽不多,却存放着无数粮草。看这情形,只怕是……

袁绍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大吼道:“救火!救火!”一片鸡飞狗跳之中,无数人往着北城涌去。

与此同时,麴义一行人已经趁着城中大乱,悄然逃出了邺城。一路飞奔到了城外一处土丘,麴义停了下来,看着身后那焰光熊熊的邺城,心中却也不知是甚滋味。

第四百二十六章 流言骤起

刘备发布讨袁檄文,出兵冀州的时候。曹操与孙坚不约而同的起兵,向荆州出动。对此完全在意料之中的刘备,在接到情报司的汇报后,也只能长叹一声。他能救刘表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他目前的几乎所有力量,全部被动用起来对付袁绍。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他只能选择对青州集团负责,放弃开辟第二战场。

历史上的曹操能够在官渡之战中,还能出兵先打作乱的自己,然后再调转头去再打袁绍。那是因为历史上的自己力量太过弱小,败得太快。而且袁绍也傻。

现在历史已经面目全非,自己若是敢救荆州,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吧。刘备看了一眼荆州的方向,心道,景升你放心,未来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刘备率了大军出征,青州此时,却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则小道消息在市井中流传。传言大将军刘备专断揽权,对天子貌甚不恭,似欲取而代之。流言之所以流传得快,往往都是某人先神神秘秘的说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不要告诉别人哦。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无数的人故作神秘,却不知道这种八卦,已经自己长了翅膀满天飞。

流言在市井中传播日久,却未见甚效果。得知消息的人们,无论吏民,皆是一付兴奋期盼的模样。这样的表现,让隐藏在黑暗中的流言制造者险些没吐出血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刘备要篡汉!他们不应该起来反抗吗?怎么可以视而不见!”一间暗室内,主人如发怒的雄狮,正自咆哮着。

为什么会这样?刘备领青州牧以来,带领人们开荒、分田、降税,收留流民无数,活人千万。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天下大乱,朝廷无力。他们各自亡命,变成流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路边的一具殍尸。是刘备给了他们活路,给了他们饭吃,让他们得以在青州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反对他,为什么他就不能当皇帝?刘备也姓刘,正经的宗室,像袁术那样才叫篡汉,刘备当皇帝,这天下还姓刘,这大汉朝还是大汉朝啊。有何不可?

某些人的小动作,犹如黑暗中的萤火虫一般耀眼。大将军府的荀等人,对此洞若观火。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是想看看,还有哪些人会跳出来,一起同流合污,站在自家主公的对立面。

卫将军府,董承在书房,将一封密信收好,然后穿戴整齐,命下人准备车马,连夜入宫,往见天子。兹事重大,他得明白天子的心意,然后才好做决定。

董承的姑母是董太后,自己的女儿又入宫为天子嫔妃。董家算是老牌外戚了。正因为如此,董承深深的明白,自家的生死荣辱,已经牢牢与天子系在了一起。所以,做任何事,他都以天子的利益、朝廷的利益为先。历史上,就是他因韩暹扰乱朝政而第一个密召曹操救驾。也是他,在朝廷被曹操一手掌控之后,第一个出头,搞出了衣带诏事件。

董承到了齐王宫,唤开宫门,入内求见天子。天子见董承来,讶道:“卿趁夜而来,可有要事?”

董承恭恭敬敬的对天子一拜,双手自袖中取出密信,道:“臣便为此事而来。”

天子身边近侍走到董承身边,取了信,默默递给天子。

天子打开细细一览,脸上便不禁变了颜色。

这信中,某人劝说董承,趁刘备出征之际,一道起事,驱赶青州势力,政归天子。看完之后,天子心中一股无名怒火,便猛的腾了起来。

天子自幼便聪慧过人,因此才得到了汉灵帝的喜爱,董卓也因此而立他为帝。自九岁那年登基以来,经历风雨无数。正如有人评说般献帝崎岖危乱之间,飘薄万里之衢,萍流蓬转,险阻备经,自古帝王未之有也。观其天性慈爱,弱而神惠,若辅之以德,真守文令主也。

正是经历了太多,所以天子便知道这世间的险恶,便知道这皇帝之位的艰难。历史上他与曹操不断明争暗斗的争权,搞出无数流血事件。那是因为,在皇室成员不断凋零之后,能扛起大汉的旗帜与传承的便只有他了。所以他不得不争、不得不斗。而当事不可为、再无逆转可能的时候,他也顺从“民意”,禅让大位于曹丕。这样一位懂得审时度势,知道进退的天子,一看到董承呈上来的信,便知道写这封信的主人,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什么政还天子,真驱赶了刘备,掌控了青州,自己只怕处境便会如长安时一般罢?这样的借口,不过是某人要实现自己的野心罢了。刘玄德在前方率领将士为了大汉的天下,浴血奋战。后方的人却一心想着要拉后腿。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制造谣言、一心作乱的人其心可诛!

至于说什么刘备想取自己而代之。说句真心话,此时的天子还真不把这皇帝宝座当回事。他自登基以来,基本上便是一直在做傀儡。而面对风雨飘摇的大汉帝国,他也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性格偏柔的天子,当年在董卓死后才一心想着要东归洛阳,然后自去帝号,将这天下的重任交给他的兄长刘辨。可惜他回来的晚了,等他到达洛阳边上时,刘辨已然驾崩,袁绍又立了侄儿为帝。刘协自然不可能把帝位让给还没断奶、话都不会说的侄儿。那不是把天下的权柄全部拱手让给了袁绍吗?

到了青州之后,天子在青州,感受到了在大汉其他的地方感受不到的活力。此地的人们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对代表朝廷的刘备充满了感激。只有在这里,天子才感受到了大汉帝国的威严仍在。这一切,皆受刘备所赐。而最关键的一点,刘备他姓刘,是宗正谱牒中名列其上的宗亲,身体内流淌着和自己一样传自太祖高皇帝的血脉。

汉家史上又不是第一次换皇帝了。袁绍当年想立刘虞,天下诸侯不也同意了吗?若是刘备真能够除旧布新,再造大汉,这皇帝便是让给他做又如何,总好过让袁术之流给篡了去吧?

况且,刘备一心要扫平袁绍,夺取北方。正此紧要关头,又怎会生出这般心思来?心思电转间,天子看向董承,道:“董将军意欲何为?”

第四百二十七章 流言骤起(二)

董承心里也正在打鼓,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天子亲自策划的。如果是,那自己该如何布置。正乱想间,忽然听得天子问话:“董将军意欲何为?”

董承听了,心中便是一惊。天子对自己向来信重,所以自己才能得以外戚身份执掌兵马值卫宫禁。多少年了,天子何曾唤过自己董将军?再听这口气,似乎很不好。

董承便抬头看去,只见方才还和颜悦色的天子,此时脸上已经阴云密布了。皇帝毕竟是皇帝,天下之共主,海内之至尊。再怎么柔弱,十年天子做下来,这身上的气势一释放,也是董承所不能抗拒的。

董承腰身一蹋,伏在地上,对道:“臣收到此信,心中惶恐,便来见陛下,惊扰圣驾,臣死罪。”

天子听了,便知董承没有参与其中,于是心中一宽,口气放松,道:“朝廷有如此局面,颇为不易,董卿能识大体,何罪之有。快快起来。”

既然董承没有参与其中,天子也便不担心刘备震怒之下怀疑到自己身上了。就像他自己所说的,有如此局面来之不易,天子实在是不想破坏他与刘备两人之间的互信。大业未成便君臣相忌,这大汉还有救?

天子沉吟一会,便遣了侍者出去,密召太傅杨彪、执金吾伏完、卫尉卢植等人来见。想了想,又使人往请荀。

不一会儿,诸人齐至,到了之后,天子以信示诸人。道:“大将军于国有大功,朕岂能容此等言辞以污之。朕欲命有司彻查此事,诸卿以为如何?”

众大臣纷纷站了出来,站在高屋建瓴的角度,言辞激烈的指责了一番造谣者。然后便不再多言,却是把眼光,投向了班列最后的一人。

荀见众人看向自己,便站了出来,奏道:“陛下,此事既然涉及大将军,不如便将此事交予臣来处置。”

天子听了,笑道:“合该如此。准卿所奏。”他说要让人查,不过是为了向刘备表明自己的态度,证明自己没有参与进来针对他的意思。荀知趣,把这事给揽了过去。他自然乐意。

诸臣见荀出面,他们心中也长吁一口气。荀主动揽事,证明此事大将军府一直在关注跟进。若是荀不闻不问保持沉默,那搞不好就是刘备要借机大搞株连了。

在这里的几人中,太傅杨彪刚与刘备妥协;伏完与董承是外戚,没有天子的指使他们不会擅自行动;卢植就更不用说了。既然这里的几个人都是可信的。荀就直说了:“府中已有安排,还请诸位对此事暂时保密。”

这种涉及到帝位的流言,从来都是很忌讳的事情。诸人唯恐牵连到自己身上,连忙答应下来。天子见此事已经说开,便命诸人各自退去。

诸臣退后,天子入内闱,伏后迎住,忧道:“陛下,听闻外间流言四起,传大将军欲夺位,不知是真是假?”

天子眉头一蹙,责问左右道:“是谁胡嚼舌头,惑乱宫中?”左右跪伏一地,莫敢对之。天子此时虽然掌控不了天下,但要杖毙几个奴婢,那还不是随意?

伏后性格柔顺,天性慈惠,见天子动怒,忙劝道:“陛下勿怪,是本宫无意间听见宫墙外传来的声音。”齐王宫虽大,却怎么也比不上洛阳与长安的帝居之所。齐王府一墙之隔,便是市井,虽有改建,但要说完全隔绝人声,却也不可能。

天子听了皇后的解释,方才展眉,对伏后笑道:“皇后且放宽心。大将军对大汉一片赤血丹心,此时仍领兵在外为朝廷征战。外间所传,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所制造的无稽之谈罢了。”

患难夫妻,感情总是要比普通人家来得深厚一些。伏后听了,稍散忧愁,陪着天子细声说了一会话,这才一齐就寝。

不止董承,张绣也接到了密信。不同于董承接信之后往见天子。张绣却是径往贾诩府中去了。张绣勇武过人,但在大事上,却很依赖贾诩。在荆州的几年相处间,两人彼此信任、默契配合,一直到了今日,仍是如此。

张绣刚来青州的时候,也曾经犹豫过,面对着青州集团这个庞然大物,是不是要与朝廷站在一块来抱团取暖。结果还没来得及把思路理顺,就被调至前线。与冀州一场大战下来,彻底明白刘备实力的同时,也熄了心底那蠢蠢欲动的小火苗。

贾诩在给他的信中说得很明白,是要挤上一条腐朽的、必沉的旧船。还是舒舒服服的做一个新王朝的开国功勋?张绣不傻,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之前有那种想法,只不过是他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惧怕被吞并的那种不安全感的体现罢了。几番接触下来,刘备有能力有手段,也能容人,张绣也便就逐渐的放下心来。现在只是还没有正式表态,定下名份罢了。

这次接到密信,其不往见荀,而是先来贾诩这里。一是他的习惯使然。二是他对事态的发展,颇为不明,面对眼前的迷雾,他只好前来请教贾诩了。

贾府,贾诩与张绣二人分主宾坐定,然后张绣便开门见山,把信给拿了出来,道:“贾公,此事该如何是好?”

贾诩也不接信,脸上似笑非笑,道:“文锦,老夫早已看过信了。昨晚天子密召太傅、文若等入内奏对,便是为了此事。天子已将此事尽托予文若矣。”

张绣心中一跳,他来贾诩府中,就是不知道这事到底是不是如信中所言,是奉了天子密诏而行之。谁曾想一来,便听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贾诩问张绣道:“文锦,若信中所言是真,汝欲从天子乎,从大将军乎?”这话问得,直接把张绣一下便顶到了墙壁之上了。

张绣脸色一变,稍作犹豫,便斩钉截铁的道:“吾既奉大将军之将令,本部兵马自然受大将军节制!”不愧是从军多年、战场之上厮杀出来的男儿。一旦作了决断,便是刀山火海、万劫不复,也再难动摇他的意志了。

张绣生长在凉州,那里百余年来,便是秩序全无的混乱之地。以下犯上的事,本来就多如牛毛。在见识过凉州诸将把长安朝廷玩弄于股掌之中后,他对朝廷与天子的敬畏,便瞬间降至了最低处。现在就像凉州诸将当年选老大一样,既然张绣自己没这能力当带头大哥,那么就选一个力量最强大的人好了。而朝廷,在张绣看来,力量弱得很。大义也好,名份也好,没有实际具现的力量支撑,也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竟然是他

张绣回复得无比果断,让一脸严肃的贾诩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次他没有随刘备出征,就是因为他与荀受了刘备重托,一道镇守青州。刘备虽然与杨彪握手言和,但却一直没有放松警惕。随朝廷而来的大小势力无数,杨彪代表着文官中最大的一支力量。但其他手中掌握着兵马、态度一直暧昧不明的诸将呢?

不彻底解决内部的隐患,刘备心中难安。索性这次出征,张绣、吕布等外将一个都不带。在青州军主力全部在外,内部几乎全是未接受改编的外兵的情况下,想来对他心怀不满的人也会借机行事吧?当然,如果连这样的机会敌人也把握不住,不敢发动的话。这样的敌人也就没什么好惧怕的了。左右不过是些无胆鼠辈,就容忍他一辈子,又有甚不好的。

贾诩起初对刘备的想法不以为意。在他想来,青州内外兼修,军政都是无比强盛,正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好时机,有谁会这么不开眼,放着未来的富贵不要,而偏要去走一条注定灭亡的路?谁曾想刘备前脚离开,后脚就市井流言大起。真的有人要寻死搞事情!

贾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夹杂着几分担忧。他不希望他的故旧熟人卷进去,比如张绣,比如段煨……

现在张绣寻上门来,表露心迹,让贾诩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气。他与张绣在荆州相处多年,张绣是叔父新亡,初次掌军便要对面刘表集团的压力;而贾诩却是在段煨军中待不下去辗转远奔。两人可谓是生死患难之交。他可不想见到张绣犯傻。

见张绣如此,贾诩便笑道:“文锦真俊杰也。可怜那些蕞尔小丑,现在闹腾得欢,却不知死期将至矣。”

张绣心中骇然,试探的问道:“贾公,可是大将军提前有了安排?”

贾诩笑了笑,看向张绣,道:“告诉文锦却是无妨。”于是便把刘备的部署给说了出来。

张绣听了,也不禁佩服刘备的胆量与决策。这种一边与袁绍争锋,一边却故意露出软肋让内部敌人跳出来的举动,让张绣为之折服。与之相比,那个想要作乱的人,差得太远。

张绣肃然道:“贾公,平乱之时若是用得着我,尽管下令便是!”

贾诩哪里会拒绝张绣的心意,欣然允之道:“果真有事,自当借重文绣之力。”

张绣道:“同是青州一脉,贾公谈何借重?”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边张绣来访贾诩,那边段煨也迅速的跑到了荀府中。本来段煨是想去杨彪府上的。一来是他从兄段与杨彪有旧,二来他一把年纪,荀却是个小辈,主动去拜访脸面上有些过不去。后来一想,刘备领军在外,青州能做主的除了荀便是贾诩。老贾本来是第一人选,可惜当初自己把客居在己处的老贾给逼走了。这么多年过去,谁知道他有没有心结?而且自己又不是向荀服软,而是向荀背后的那个人效忠。凉州人信奉强者为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荀是什么人,读书人里面的人精。段煨一上门,他便出府相迎,以礼待之,甚是谦恭。席中把个段煨哄得咧着嘴几乎找不着北,酒酣耳热之际,伸出巨熊般的手掌,把铁一般的胸膛拍得咚咚响:“大将军不在,段某便听文若的,要是有事,文若但管命来,老段若是打了半点折扣,便不是凉州好汉!”

宾主尽欢而散。外来诸军,目前也只有吕布毫无动静,府门紧闭。而青州这边,也未见有人前去吕布府上拜访。这在一些知道内情的人看来,这是风雨将至的前兆了。于是心中不免暗暗担忧。

荀与贾诩还有卢植,连连接受朝中诸位大臣的宴饮,席中总是被人有意无意间问及并州军的动向来。荀等不是一笑了之,便是推脱不知。

这日,驻扎在临甾城外的并州军,在张辽、高顺的率领下,拨营而起,向临甾缓缓行来。青州城中,人心惶惶。

城中,一处府中,有人大笑:“张绣、段煨无胆鼠辈,不过如此耳。有吕奉先相助,吾何愁大事不成!”

一连串的命令如流水般下达,城中兵马调动得越来越频繁,而人们心中越发压抑,还未到天黑,平时行人如织的道路上,此时哪里还见得着半点人影。整个城中,阴云密布,似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大家似乎都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纷纷躲藏在了家中,安静的等待。家家户户中,无数人在祈祷,希望青州无事。又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大将军虽然不在,但青州还有两位军师在,就算有人不开眼想要作乱,又会有什么事?

春日的阳光,还未褪尽。就在此时,张辽与高顺率了大军到了城下,在无数双眼睛的关注之下,城门缓缓打开了。这让无数人惊讶不已。难道不是应该守城吗?怎么把并州人给放进来了?莫非……

并州军如潮水般一涌而入。另外一处,接到并州军入城消息的那人,哈哈一笑,披挂整齐,便也率了自己的人马出营。

城中所有商铺、住宅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路上不见一个行人。两支人马,于城中一条十字道口相逢。张辽见了一马当先的那人,把手一竖,身后大军便缓缓停了下来,列成阵势。张辽驱马向前,于两阵之中停了下来,开口道:“杨将军,此时悬崖勒马,为时未晚也!”

杨奉一脸欢笑还未散去,闻言不禁愕然:“文远,你在说什么?”

张辽把脸一沉,虎目含威,喝道:“吾奉大将军之令平乱!杨奉还不速速就擒,更待何时?”

杨奉一脸懵然,不知所措:“奉先呢,奉先何在?”

忽然长街深处,一阵蹄声响起,并州军如潮水般分出一条道来,吕布狮盔猊甲,胯下赤兔追风,掌中画戟生寒,疾驰而来。到了阵前,吕布横戟立马,喝道:“杨奉,某家来也!”

杨奉见状,喜道:“奉先,你来得正好,张辽在此胡言乱语,你快斩了他!”

吕布仰天哈哈大笑,然后看向杨奉道:“杨奉,你的死期至矣,还不速降!大将军有令,念在你护驾有功的份上,你命虽不保,家眷可全!”

到了这份上,杨奉哪里还不明白,自己上了吕布的当了。他一脸悲愤,戟指吕布,怒极而笑,道:“吕布小儿,汝敢诈我?”

第四百二十九章 杨奉作乱

画面倒退到许久之前。杨奉在刘备走后,在外面一处秘密产业宴请吕布。席中以言语试之:“自来青州,刘备跋扈。将军威镇天下久矣,班位在刘备之下也还罢了,信重尚不如刘备府中诸小儿辈。岂能忍哉?”只差没直接说看看你吕布现在混得,好歹当年也是天下有名的一方诸侯,现在说句话估计还没荀彧好使,你也好意思?

吕布端着酒杯,脸色阴沉,一言不。杨奉只以为吕布被自己说动。因为连他都忍受不了刘备,更何况二次弑主无法无天的吕布乎?于是又趁热打铁的劝说:“如今刘备领军在外,州内空虚,将军若有意,某愿附骥将军之后。大事成后,朝中当以将军为主。”

吕布轻唔一声,杨奉大喜,继续劝说。可惜他不是文人,没有舌灿莲花的本事,翻来覆去的也就是那么几句。吕布强忍住自己欲一个飞杯砸向杨奉脸上的冲动,继续听杨奉一边戳自己的伤疤一边劝自己造反的废话,最后敷衍了几句,这才散席。

回到家中,吕布气恼不已,把家里刚摆设好的书房砸了个稀巴烂。杨奉虽然不怀好意,但他说的也没错。想当年自己纵横天下,何等快活。如今流落到了青州,本以来这里是个好地方,谁曾想青州一派兴盛,人才济济。自己又放不下身段,以至于刘备对自己不冷不热,让自己好生难受。

泄了一阵,貂蝉牵了幼子来见。吕布见了貂蝉,压下心中愤怒,展开一个僵硬的笑容来,道:“夫人怎的来了?”

这些年来,他颠簸在外,正室已病故,貂蝉一直跟随在他身边,为他养儿育女,毫无半句怨言。是以到了青州,安顿下来之后,吕布也不计较貂蝉的出身,纳其为正室夫人。

貂蝉以自己宫女出身,家室低微为由,苦劝吕布无果,也只好美滋滋的接受了吕布的好意。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貂蝉这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貂蝉见一地狼藉,蹙眉道:“将军因何事心忧至此?”

貂蝉虽然之前是个宫女,但话说回来,她比起一介武夫的吕布来,却更是个明事理的读书人。自随吕布以来,所劝皆是良言。吕布人又不傻,自然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坏。是以对貂蝉喜爱之中又多几分敬重。府内府外,诸事也不避着貂蝉。

听得夫人问,吕布抱起儿子,逗弄了几句,然后让旁边侍女抱着儿子离开。这才对貂蝉细说杨奉之事。

貂蝉听了大惊,问吕布道:“夫君欲行逆举乎?”

吕布垂头丧气,道:“刘玄德待我未曾失礼,吾又岂是那反复之人。大丈夫当纵横于世,只叹我一身艺业,却不为刘玄德所用也。”

貂蝉一听,便彻底放下心来。目中柔情无限,看着吕布道:“夫君,大将军乃非常之人,他把青州治理得一派兴旺,麾下文臣武将,济济一堂。夫君欲建功业,又岂能抱着从前种种不肯轻放?”

吕布听得老脸一红,他知道貂蝉的意思。这是说自己想要做事,又把身段架子放得高。只听得貂蝉清柔的声音继续响起:“夫君,大将军乃世间少有的雄杰。夫君若想追随他,便要主动才是。夫君若不想,我们便在此处安老也好。大将军礼贤下士之名传遍海内,想来也不吝一虚职以济夫君。到时妾身再给夫君多生几个孩儿……”说到此处,声音便渐渐细了下去,几不可闻。

吕布听了,心中涌起怜爱无限来。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在长安相识以来,便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府内府外,大事小事,处处为他着想。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吕布伸手一揽,围住貂蝉纤细的柳腰,虎躯略略一低,便把貂蝉抄了起来,抱在胸前。

貂蝉娇喘一声,星目中秋波流转,迷离的看向吕布,樱唇微启,芬芳微吐:“夫君……”

怀中的女人,是世间少有的尤物,这一声婉转莺啼,彻底点燃了吕布心中的火苗。他大步走向房内,笑道:“夫人说得极是,府中略显清冷,是该多生几个孩子才是。”

榻间娇喘声声,随着一件件衣物褪落,满室春光无限。吕布把精壮的身躯往下一伏,顿时,一阵阵的娇哼声,便在室中回响起来。先是若有若无,后来渐急,最后,声浪急促如潮涌,此起彼伏……

貂蝉如小猫一般伏在吕布胸膛,双眼迷离,似欲滴出水来。娇靥霞飞如火,说不出的风情无限。又过了许久,余韵尽退,貂蝉这才唤过侍女,替二人沐浴更衣。

事后,貂蝉对吕布道:“夫君,此事不宜拖延,还须知会大将军才是。”不管自家夫君将来如何选择,此事绝不能与夫君牵扯不清。

吕布点头道:“夫人所言正合我心意,我这便命人快马报予玄德。”

貂蝉娇嗔道:“夫君若想追随大将军,以后却不能直呼大将军表字。大将军心胸宽广不以为意,免不了他麾下有人不满。”

吕布剑眉一挑,正欲开口说玄德麾下,吾怕谁来。忽然又想起关羽、张飞这几人来。相比起自己,这几个都比他小,正是当打之年。未必便会比自己差得远了。又省起时光易逝,自己若不抓紧,到时便恐有美人迟暮、英雄白头之叹了。心中一懔,便闭口不语。

只见貂蝉又道:“大将军领军在外,道路甚远,一来一回,耽误时日。此时青州有荀彧、贾诩留守,此二人深受大将军信重。夫君不若使人告之荀、贾如何?”

吕布便从其言,遣了门客走小门送信到荀彧府上。荀彧得了信,一览之下,对主公的安排钦佩不已。于是回书给吕布,嘱其依回信行事。

于是吕布与荀彧,明面上互不来往,暗中却是派了信使,互通有无。杨奉在宴请吕布之后,隔了数日,见吕布毫无动静,又来府上拜会。吕布设宴款待杨奉,席中,杨奉又数次挑起话头,刺激吕布。吕布佯醉,然后假装失言道:“吾亦不满刘备久矣,恨己力单势薄,不敢图耳!”

杨奉闻言大喜,立时便起身道:“将军若有此意,杨奉为先驱也。青州同怨刘备者甚众,当召之共图大事!”

吕布醉眼朦胧,喃喃道:“汝且自为之。”然后便一头栽倒在案席之上,睡了过去。杨奉得了吕布示意,得意洋洋,于是便在城中串连。

结果他信心满满的几个人,董承去见了天子,张绣去见了贾诩,段煨去见了荀彧。至于其他那些摇旗呐喊的,没有半点实权在手,便是杨奉都看不上,又能起什么作用?

第四百三十章 杨奉作乱(二)

吕布得了荀彧之计,之后紧闭府门也好,调动并州军也罢,不过是想让心怀异志的人跟随杨奉一起暴露出来罢了。

还好,荀彧最担心的几个军头,并没有随杨奉一起作乱,而是明智的早早站在了刘备这一边。

杨奉此时所部已经被吕布的并州骑和随后跟同荀彧、贾诩等人一道而来的凉州骑给团团围住。杨奉放眼四顾,满目皆敌,心中又悲又怒。他怒瞪吕布,就是这个匹夫,这段时间以来,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杨奉一想起自己在外面似只猴子一般上窜下跳,而眼前这人却安坐高台看戏。心中的无名怒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吕布匹夫!今日杨某与你不死不休!”

杨奉大喝一声,然后便欲率部进攻吕布,谁知鼓声一起,身后绝大部分人马却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杨奉大骇,高呼道:“公明何在?”

随着杨奉一声喊,徐晃应声出阵,策马行至杨奉跟前。杨奉看着徐晃,怒道:“公明,为何不动?”

徐晃在马上欠了欠身,道:“将军,未得大将军之令,吾不敢攻友军。”

杨奉怔了半晌,直直的看着徐晃,嘴唇直打哆嗦:“公明,你要背主吗?”

徐晃一脸肃然,道:“将军何出此言?吾乃朝廷所命之骑都尉,又不是将军之私兵部曲。朝廷兵马受大将军节制,吾自当听从大将军之令。背主之说,从何而来?”

杨奉听了,险些鼻子都气歪了。用手指着徐晃,“你、你”的指了半天,却又不知如何反驳。这时,荀彧策马出列,行至阵前,对杨奉道:“杨将军,你自来青州,吾家主公未有半分失礼之处,你为何要反?”

为何要反?杨奉看着荀彧,忽然间便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竟然是眼泪都笑出来了,却不回答荀彧这个问题,笑声停住之后,他猛然厉声道:“荀文若,今日我落得如此田地,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话音方落,杨奉锵的一声,抽出腰侧宝剑,横劲一划,血光迸现,竟然是自刭而死。

随着杨奉尸体跌落马下,这一场闹剧,便也落下了帷幕。然而,杨奉所带来的影响,这才刚刚开始酵。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随着杨奉府邸的被查封,无数人开始提心吊胆,整日里神魂不安。任谁都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而在杨奉府中,查获大量证据的荀彧,却一直按下此事不处理。有人问及,他便对曰他无权处理朝臣,要等大将军回来。听到这个回答,心里有鬼的人更是惊慌失措。一时之间,无数人称病在家休养,就连人数不多的朝会,也有人告病缺朝。

就在许多人想要偷偷出城的时候,却现,往日里畅通无阻的城门处,却戒备森严,张辽与徐晃各率部曲,巡视四门。

杨奉一死,而人们又现吕布也好、张绣、段煨等人也好,纷纷站在了大将军刘备这边,于是,青州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不再黑云压城,风声鹤唳了。

只有荀彧与贾诩知道,青州与徐州的边界,关羽悄无声息的率部前来,又悄无声息的率部离开了。

杨奉为何要反?这个话题,迅取代之前的流言,然后成为临甾城的热门话题。有说这,有说那的。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有。可惜当事人已死,真实的答案或许已经永远随着杨奉而被埋葬在地下了。

但经过一系列的民间人士分析,还是颇为准确的摸准了几分脉络的。纵观杨奉的一生,他一生中最好的年华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回味,便遇上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黄巾大起义。为了活命也好,为了个人野心也罢,他追随了白波军,自此成为贼寇中的一员。

在白波军中混到了高层以后,他知道这是一条走不通的绝路。于是便投降了朝廷,找到当时离白波军最近的、也是势力最大的凉州军阀李傕纳头便拜,牢牢抱住了李傕的大腿。本来想洗去这一身贼皮,老老实实在正规军中混一个好前程的杨奉,却现李傕扮演起贼兵来,甚至比他这个曾经的白波贼帅更专业、更拿手。这一个现,让杨奉很是失望懊恼。而朝廷的软弱,又让他看到了机会。于是,才有了后面与宋果一起谋划攻灭李催的事件。

事情败露之后,杨奉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便叛了李傕,投靠了天子,与杨定、董承一起抱团取暖去了。后来,李傕、郭汜大战,天子銮驾东归等等一系列事件中,杨奉都小心翼翼的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悄无声息的壮大着自己的力量。最后,他随着天子,一道到了青州。

在青州,刘备确实没有亏待他,封侯拜将都有他杨奉的一份。但杨奉还是感觉到不满意。当初他还没来青州的时候,天子那会身边没人,很是倚重他与董承。而董承只是以外戚身份领军,不通兵事。而他却是打惯了仗的武夫。是以董承虽然身份贵重,但说到话语权,还是比不过他的。可惜自从到了青州之后,天子的安危得到了全方位的保障。杨奉的待遇便开始急剧下降。不再有不断的召见和赏赐,也不再有天子温和的言辞来抚慰。杨奉自持天子亲军身份架子端得高,而刘备麾下名将无数,还有吕布、张绣等人在前面,自然也不会刻意去拉拢杨奉。

这样一来,杨奉两边不讨好,似乎被朝廷和刘备给渐渐遗忘了。这个时候,杨奉又悔又恨,早知道如此,他还不如听了白波兄弟韩暹的劝,留在河东快活呢。就在这时,不满的情绪逐渐积压。

从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沦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此间滋味如何,杨奉已死,实在是难以形容。不过毕竟是贼帅出生,杨奉别的没有,胆子却是大得很。而且也很果决。当初他先投李傕,抓住机会又反李傕,最后凉州诸将混战,又是他决定引韩暹来助战,增加自己在朝廷的话语权……从这一连串的动作可以看出,杨奉是一个胆大又果断的人。

他也不是没想过投靠刘备,不过他觉得自己在一道东归的诸将之中本事平平,本部兵马又不是最为强壮,且刘备麾下人才济济一堂,就算自己靠了过去,只怕也不会受重用。既然如此,干脆便学凉州诸将的,自己做老大好了。

正好刘备率军出征袁绍,杨奉此时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坐在家里仔细一想,觉得不满刘备的人应该有很多。比如吕布、张绣这样的。他们一来青州,还没好好歇口气便被刘备带着去救幽州,损兵折将的,只怕怨气不小。比如董承,刘备专权,把持朝政,站在董承身后的天子就会满意吗?又比如青州当地的实力派呢,刘备自来青州,难道就没得罪过人?

若是把这些人都联合起来,那该是一股多么大的力量?刘备去打袁绍,等到分出胜负,怎么着也要伤筋动骨吧?如果刘备折返回来对付自己,自己完全可以联合袁绍一起内外夹击刘备啊?

联合所有的一切的力量,把刘备赶跑,然后自己霸占青州!杨奉一想起来,全身都兴奋得抖。只可惜,剧本写好了,大家没有按他设想的来演。

吕布等人就不说了,便是他麾下一直信重的心腹大将徐晃,也在关键时刻阵前反水,站在刘备的阵营里,给他狠狠的来了一刀。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却折腾出了一场闹剧,已成笑柄的杨奉,却也不缺武人的干脆,既然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一死了之吧。

历史上的杨奉,在被曹操驱逐后,投靠了袁术,又在吕布的诱使下,掉转枪头攻打袁术。最后又去抢刘备的军资,被刘备所诱杀。历史在这里轮回,杨奉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他还是死在了刘备的地盘上。当然,若是他不自己作死,将来等候他的,一定是不一样的结局。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一触即发

前方的刘备,接到荀来信,略略一览,便弃之于一边。杨奉这种小角色,若不是惦记着他麾下的徐晃徐公明,在他一开始搞小动作时,自己早就可以将其给灭了。之所以忍耐着配合杨奉演戏,是想告诉天下人,是杨奉不忠不义,而不是他刘备不仁无礼。想来,徐晃在看到吕布、张绣、段煨等曾经割据一方的诸侯们全部选边站在自己这里,心中震撼之下,也会彻底归心吧。

杨奉之乱,爆发得正是时候。刘备向来认为,有问题,在问题不大的时候,就要及时解决。这样,才能够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好的结果。朝廷与诸军一道来到青州,朝廷文官好安抚,给他们参政议政的权力,给他们事情做,他们就不会闹事,最起码不会搞出什么大事情来。但是随朝廷一道前来的几路人马,他们有什么心思,那就不好说了。

吕布,并州军的代表。本人武勇无双就不说了,关键是其人性格多变,让人有些琢磨不透。看看历史上他干的那些事,就知道这样的一个人,想要驾驭他,难度可想而知。更不用说他麾下还有张辽、高顺等大将了。

段煨,董卓麾下少有的能得以善终的军头,其他人都死于非命,只有他一生征战无数,最后以镇远将军、九卿之一大鸿胪的身份寿终正寝。生前封侯拜将,死后荫及子孙,后人评价也还算不错。这样的一个人,说他是一个纯粹的莽夫武将,谁信?

张绣,凉州的***,历史上的他,在贾诩的辅佐下,打得曹操大败而还,随后又听从贾诩的建议,归降曹操。在曹操的麾下屡立战功,备受重视,当时天下户口大减,曹操麾下诸将,封邑许多不满千,只有张绣,食邑两千户。对谋士能够从善如流,对大势能够清楚判断。

杨奉麾下有徐晃执掌白波精兵,董承麾下有朝廷仅存的中央禁军。这些人,没一个是好惹的。这些人中间,刘备最担心的是吕布,最放心的是张绣。因为张绣能屈能伸,无愧俊杰之称。历史上都能够投降敌人曹操,此时难道还不能投靠势力更大的自己?而吕布却最是善变,其破坏力也最强。若是吕布出头,联络诸将一起作乱,刘备只怕就要遣将回师了。他暗中令关羽挥师北上,停留青、徐之间的山谷,不是防杨奉,而是防吕布。

还好,吕布在与杨奉第一次接触之后,迅速的向文若通报了此事。不管吕布是不想再背上背主的骂名,还是吕布不看好杨奉,总之这一次他选择了自己。将来自己自然也不会亏待他。白门楼丧命的悲剧,永远不会上演了。

这次事情过后,青徐集团只会更紧密团结的围绕在自己身边,向着一个宏伟的目标前进,那就是再兴大汉!后方基本上彻底稳固了,自己也可以放心大胆的一施拳脚了。那么,袁绍,你准备好了吗?

在青州的诸位军头都选择站队之后,刘备也毫不客气。迅速的回令,令组建青州第七军,吕布为主将、张辽为副将;令组建青州第八军,段煨为主将,徐晃为副将;令组建青州第九军,张绣为主将,副将暂缺;高顺调任大将军府,担任练兵使兼军法官。

又令诸军换装易帜之后,在青州就地补充完毕之后,吕布率第七军,随赵云、田豫的第六军之后,经过第六军打开的通道,疾往代郡与第六军汇合,一道进攻并州;段煨与徐晃率第八军,顺着黄忠、严颜的行军路线,一路散开,袭扰冀州郡县;张绣则镇守青州,与高顺一道负责督运粮草。

这几乎是动用了刘备手中能动用的全部力量了。这一次,刘备准备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接把袁绍给碾压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他没有太多的耐心慢慢种田了。今年他已经四十岁了,干事业也就是这黄金几年,等到年纪一老,什么心思也就都淡了。如今自己手里已经有了青、徐、幽三州,再把袁绍给扫平之后,北方除了两京与凉州和西域,基本上就全在自己掌控之中了。到时再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南下,重新统一全国!

诸路大军接到刘备的命令,源源不断的进入冀州境内,遍地开花。顿时告急文书如雪片一般,飞向魏郡袁绍处。

袁绍接到各地文书,一看之下,又急又怒,观刘备的阵容,袁绍哪里还不知道,刘备这是要与自己不死不休了。这是要赶尽杀绝啊。袁绍自忖非刘备之敌。不是他州中没钱粮,也不是他麾下没兵马。但他麾下能打的大将就那么几个啊。淳于琼已死,麴义叛逃,手中也就北地四庭柱颜良、文丑、张、高览了。麾下田丰、沮授、审配、郭图等人,虽然也通兵事,善谋略,但毕竟是一介文人,让他们守个城,或者随军出谋划策尚可。但要他们领军与刘备麾下大将捉对厮杀,刀刀见血,只怕是行不通的。

再看刘备麾下阵容:吕布、张飞、黄忠、赵云、严颜、太史慈、刘恪、段煨、张辽、徐晃……看这一连串名单,袁绍觉得自己有点头晕。

若是这年代有全明星评选的话,刘备这阵容,放哪里都是妥妥的全明星了。别说袁绍看了头晕,放眼天下,谁看了不晕?

袁绍一面疾令高干率并州骑星夜驰援,一面又令袁尚在并州继续募兵。袁绍这会只觉得自己手里将也少,兵也少,什么都少。在要用人之际,袁绍想起麴义,又悔又恨又气。若是对麴义不如此的话,此时手中又有一个大将可用。而且麴义不是颜良、文丑这样的勇将。麴义可是方面之帅臣,有他在,足以抵数个颜良、文丑来用。可恨啊,这匹夫,全然不顾我当日的恩义情分,在冀州危难之际,弃我而去。简直是罪该万死!

直到现在,袁绍还鸭子死了嘴硬,死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把一切都推在了麴义身上。而袁绍嘴中心里一直诅咒的当事人,此时已经都快到临甾城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麴义来归

麴义与一众门客率了家小,连夜出逃。他在冀州多年,妥妥的地头蛇。又曾经是执掌大军叱咤一方的冀州大将,对冀州地形了如指掌。对如何躲避袁绍追兵的缉捕,自然是得心应手。在他的带领下,转来转去,没多久就把追兵给甩掉了。然后昼伏夜出,一路潜行。竟然让他等一行人毫发无损的逃出了冀州。

出了冀州地界,麴义心中便是一松。袁绍身居上位多年,那长久形成的威慑力,可不是假的。麴义率众一路往着临甾进发,未免生变,直到进入了临甾地界,麴义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麴义的到来,让青州上下颇为惊愕。只有贾诩,心中却是有数。于是前往府中见荀,道:“文若,前番吾与益德同归州中,途经魏郡时,曾与麴将军有一面之缘。麴义威震河北,袁绍北伐却留其守城。且吾大军过境,麴义却视若无睹。吾便料其君臣必然失和也。当时吾便有言于麴义,若有不如意处,可来吾青州。今次麴义来此,定是君臣相疑,袁绍不能容之也。”

荀听了,大喜,笑道:“贾公当日一言,今日吾州中又得一员大将也。”

贾诩心中也是得意,笑眯眯的抚须道:“当日只不过是无意之言,麴义能来吾州,幸赖主公威名也。”

两人又笑谈了一阵,荀便道:“贾公当日以言辞而动麴将军,今日便与吾一道出迎麴将军罢。”

刘备不在,州中实际事务,便全在荀与贾诩身上。当然,挑头的还是荀。虽然他年纪轻,但资历老,是跟随刘备的元勋。刘备麾下的那班骄悍大将也都服他。

麴义在临甾城门口,见到了联袂而来的荀和贾诩。对此,麴义心中一喜。看来青州方面,对自己还挺重视。

因为之前是敌对关系,所以麴义对刘备集团也下足了心思去了解。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人其实是你的敌人呢。荀与贾诩,一个是大将军府长史,一个是大将军府司马。刘备集团的中枢智囊,位高权重。刘备出征在外时,家里基本上就是这二位做主了。麴义本来以为这次能见到一个就算好了,谁曾想,荀与贾诩两个都出现了。

只能说,麴义的到来,在舆论宣传上和民心上,给刘备集团带来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麴义本身也是非常有能力的一员将领。兼之荀自己对麴义不熟,那么拉上与麴义打过交道的贾诩一起来迎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荀跟在刘备身边多年,对刘备的性格不说了如指掌,却也摸得差不多了。刘备是穿越者,他在后世的文明社会中,口头禅就是不好意思或者是谢谢。秉承着礼多人不怪的良好习惯,到了这里,他对所有人,也是如此。因为后世平等的概念深入人心,可以说刘备是最没有架子的一个诸侯,对亲长、对名士固然是以礼相待,对麾下的小卒却也关爱有加。就是这样的人格魅力,才能够使无数人为他赴汤蹈火,甘愿效死。

受刘备的影响,荀有意无意间,性格也变得越发谦和起来。性格好的人,做起统战工作来,那简直就是无往不利啊。

此时荀见了麴义,一脸热情的笑容,先是揖手一礼,然后便不待麴义回礼完毕,就执着麴义的双手,朗声大笑,道:“这便是名震北地的麴将军罢?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名不虚传呐!”

贾诩在旁边,亦是笑盈盈的道:“麴将军,别来无恙乎!”

麴义被两人的热情给打动了,心里面没由来的暖烘烘。他对着荀与贾诩深深一揖,道:“冀州亡人麴义,无处可去,久慕大将军贤名,今日特来相投耳!”

荀与贾诩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麴将军既来青州,便是一家,无须客气,无须客气!”于是便唤来左右,请麴义一同登车。在军士的护送拥簇之下,缓缓入城去了。

城中,沿途百姓见了,窃窃私语,道:“不知何人来了临甾,竟然闹出如此大的声势。”旁边跟随车驾的士兵听了,便对道:“此冀州大将麴义麴仲理也。因慕我家主公威名,特来相投。”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未几,满条街的人便都知道了冀州大将弃了袁绍,前来投奔大将军。顿时满街百姓便欢声四起,有些地方甚至载歌载舞起来。

冀州头号大将麴义都叛逃来了青州,这说明什么?说明就连冀州军方都不看好袁绍啊。那这仗袁绍还要怎么打?之前还忧心大将军与袁绍相争,会不会失败的人,顿时愁心尽去。心中便只充满了对胜利的憧憬了。

荀在府中设宴款待麴义等一行人,为他等接风洗尘。除了贾诩外,许多朝臣竟然也来了。若是刘备这位主人在,想必来的人会更多,地位也会更高罢。麴义心中一边感谢着荀,一边也暗叹刘备的影响力。

府中觥筹交错,眼花耳热。府外城中,也是欢声笑语,喜笑颜开。麴义的到来,极大的鼓舞了青州百姓。许多人并不知道麴义在冀州已经失宠,甚至是有了性命危险这才不得不叛逃来青州。他们只知道麴义是名震四方的冀州头号大将,曾经以八百步卒大破幽州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弃了袁绍来投青州。这岂不是意味着,大将军与袁绍的这场战争,甫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胜负的结局?

还有些人神神秘秘的,说大将军乃是上天垂青、气运所钟之人,所以这才能够率军出征还没正式开打,便有敌军大将来投。这是天佑大将军,天佑大汉!

这个年代的百姓,你还别说就信这一套。与其向他们说这是麴义的无路可走或者是大将军刘备的人格魅力,不如向他们说这是天道,这是气运。这是汉德未衰,这是上天的旨意安排!

消息长了翅膀越传越远,也自然不可避免的传到了齐王宫中。有小黄门听了,不敢怠慢,连忙前往殿中,汇报给天子。

天子听了跪伏在阶下,一五一十的向自己诉说此事的小黄门之言,也不禁由衷的笑了起来。心中暗暗道:“祖宗显灵,汉祚惟永啊!”

前方的刘备接到荀的来信之后,也是一愕。他压根没想到,麴义会被袁绍逼迫到如此境地。竟然不管不顾,叛逃到自己的地盘来了。不过这样也好,总比麴义的历史结局要好。且先让他待着,待此仗打完,再回去看看,麴义是否是历史上的那个骄纵之徒好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再战平城

却说赵云与田豫率了大军,攻破渤海之后,留胡广率一支军镇守南皮,二人却率了大部径往代郡而去。

到了代郡界内,阎柔率部迎住,两军合作一处,还屯高柳。此时高干已率并州精锐走太行陉,雁门留守乃是并州大将郭援。

郭援听说刘备军又来,心中惊惧,于是飞骑四出,往诸郡求援。

并州,这十数年来,一直动荡不安。朝廷政局不稳,中央早就把这塞下之地给抛却到一边了。又因是边地,诸部胡人杂居于此。于是这里这些年来便一直是汉退胡进的局面。

看看历史,中平四年,并州的南匈奴休屠各部叛乱,于中平五年先杀西河郡守刑纪,数月之后,并州刺史张懿战殁于阵,南匈奴的单于也死于这次叛乱之中。於夫罗也因此次事件,有国不能归,只好到处流浪。

张懿死后,丁原继任,丁原是谁大家都知道,麾下出了个鼎鼎大名的吕布。就在丁原正欲在并州大施拳脚的时候,他又被任命为武猛都尉。不久之后汉灵帝驾崩,他奉大将军何进之令,率军入京。结果却命运多舛,死于自己心腹吕布之手。丁原一死,当时的洛阳又是风暴中心。于是并州就彻底没有了人管。羌人、鲜卑、匈奴等各部胡人,纷纷起事,占据郡县。史载灵帝末,羌胡大扰,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上郡等五郡并流徙分散。

丁原在并州刺史任上没干多久,当时的汉灵帝心疑董卓,于是命丁原为武猛都尉,把并州的位置给董卓腾了出来,命董卓为并州牧。结果董卓受了命,却死活就是不去上任,带了兵马留在河东观看洛阳形势。

并州的老大都不来上任,并州彻底就没了约束,乱成一团。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胡人铁蹄纵横三晋大地,汉人大族各立堡垒自守。直到袁绍让高干来了并州,局面才逐渐好转。

不得不说,在袁绍数子皆已成年的情况下,高干还能领并州刺史,确实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历史也证明了高干的才华,高干曾以一己之力,力抗李典、乐进两人率领的大军,打了四个月未有败绩,直到曹操亲率大军前来。结果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仍在小小的壶关守了三个多月。直到粮尽之后,这才弃城而逃。史书也说高干素贵有名,招致四方游士,士多归附;才志弘邈,文武秀出。只可惜跟错了人。

高干到了并州之后,大力拉拢当地豪族,然后讨伐驱逐胡人,虽然很多士族并不买他的账,但在高干强有力的灵活手腕下,上党、太原、雁门和大部分西河郡,已经渐渐被高干给牢牢控制住了。虽然仍有数郡不在高干辖下,却畏于高干威名,在名义上仍然宣称自己遵奉高干的命令。

这次郭援遣骑四出请援,到了地方之后,那些原本依附高干的势力,见并州事急,却又开始推脱起来。有的甚至不留情面,驱逐郭援使者出去。有使者受辱不过,于城外戟指大骂:“待刺史还州,汝等皆为罪囚!”

城中守令便在城头冷笑,道:“青州大军已至,并州到时只怕要改姓刘,吾又何惧高干哉?”

一番折腾下来,也只有上党和太原派遣了援兵来。西河虽然也听高干的,奈何南匈奴的王庭就在西河,於夫罗的弟弟呼厨泉带了本部人马回到了西河,正在和休屠各算老账。这个时候的南匈奴正乱作一团,西河要防止溃兵作乱,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去援助郭援。

郭援得了这二支军,心中稍安。正欲遣军还屯白登山。被副将夏昭劝住:“此时刺史入冀,并州空虚,城中兵少,不宜再分兵。青州军远道而来,我等只在城中以逸待劳便可。”

郭援从其言,于是整修武备,加固城防。一意固守平城。

赵云和田豫在高柳稍歇,派遣斥候往雁门探听消息。未几,斥候来报,说是高干麾下部将郭援镇守平城。赵云听了,道:“无名之辈,也敢阻我王师?”

于是还留阎柔守高柳,负责粮道,自己却与田豫一道率军径往平城而来。到了平城,先拔白登。然后依山扎营,每日居高临下,窥视城中。

赵云与田豫观城数日,见平城防务有条不紊,士民丝毫不乱,不禁暗暗点头,郭援虽名声不显,却也不是平庸之辈。

这日,号角长鸣,鼓声震天。赵云与田豫尽起大军,如潮水一般向平城涌来。试探性的攻击开始了。

城上城下,箭如雨下。每有云梯搭上城头,便有无数滚木、擂石一道迎头砸下。郭援又于城头架上无数铁锅,锅中沸水翻腾,守在一旁的小兵拿了个瓢,舀了一勺勺的沸水,只往城下洒泼。被淋中的青州军,一个个啮牙咧嘴,惨叫着跌下云梯,被救回去后,把衣甲一扒,便只见被泼中的地方,一片通红之下,水泡无数。

也幸好青州方面攻城器械实在是无穷无尽,这才防护住了大多数的士兵。鼓声不紧不慢的响彻战场上空。赵云和田豫勒马立于军阵后方,一言不。

这个时候,进行试探性的攻击,一是想仔细观察,在攻防战中,对方会不会露出破绽来。二是想尽量的耗费敌人的城防物资。在大军围城的情况下,小小的平城,物资用一分便少一分。石块木头他们可以拆房子,箭矢和刀枪这被消耗了的,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连续三日,赵云指挥部队换了三个城门进行试探性攻击,但很遗憾,到目前为止,并未现郭援的指挥出现问题。赵云与田豫把心一横,正准备使用这次青州工曹配下来的大杀器时。忽然后方有急报传来。

赵云回营一看,却是阎柔来信,拆开一看,阎柔在信中道,青州方面又有军来,这次领军而来的,是吕布和张辽,打的却是青州第七军的旗号。如今正在高柳城补充粮草。阎柔编制还在幽州,不知道吕布已经被刘备给收编了。赵云和田豫心中却是一清二楚。

看完信后,赵云对田豫笑道:“国让,抢功的来了。”

田豫眉头一皱,道:“子龙,吕布既来,这平城,你我攻还是不攻?”

赵云笑道:“吕奉先新附,正是立功心切之时。你我若攻下平城,其心中必然不喜。不如便暂且停手,以候新军来此,再作打算。”

田豫和赵云一样,也是心胸宽广,性格比较好说话的人。见赵云表了态,一想也是,不管之前吕布如何,现在既然改旗易帜归了主公,那就是一家人。若是己军明知道友军就在身后,却仍然抢着攻下平城,这未免也做得太明显了。为了不让旁人说己军欺负“新人”,那就等一等吕布吧。郭援被己军给围了,让他喘几口气也无所谓,难不成他还能飞出重围去?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再战平城(二)

吕布到了高柳,入城之后只是匆匆就着热汤扒拉了几口干粮,然后吩咐马夫去把坐骑给照顾好,人都未曾卸甲,便拉着张辽道:“文远,此乃你我投青州以来第一战,却须奋勇争先,免得堕了我纵横多年的威名。”这是正儿八经在刘备麾下的首战,自负其勇如吕布,在初次亮相时,亦不得不认真应对。

张辽自追随吕布以来,虽然素以武勇著称,但在一个更加武勇的头领麾下当差,这份武勇未免也有些失色。而且吕布麾下,能打能冲的将领实在是太多了,郝萌、魏续、成廉、高顺等人,哪个不是骁勇之将?所以张辽追随吕布多年,一直也未能够崭露头角。这次青州整军,吕布所部被整编补充。高顺直接入了大将军幕府升任军法官,自己却力压并州众将一跃而上,担任吕布的副将。张辽心中欣喜的同时,也对刘备感恩戴德。不免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将军之叹。这次奉了大将军刘备之令,随吕布一道来与赵云、田豫军合,攻略并州。张辽心中早就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多立功勋,方不负大将军简拔之恩。

此时听了吕布之言,正合张辽心意,哪里有不肯之理,于是便道:“但凭将军作主。”

吕布又道:“平城虽坚,郭援虽韧,却未必是子龙与国让之敌。高柳不宜久留,你我提军径往平城,汇合子龙、国让,一鼓作气,平城可下也。”

张辽欣然从之。于是两人在高柳稍作休整,便又带起一阵旋风似的远去了。

吕布率了所部,疾奔至平城。赵云闻讯,与田豫一道出营迎接。吕布与赵云、田豫见了面,也不客气,依着赵云所部扎下营寨,然后第二日一早,便邀了赵云一道出营。

鼓号之声响彻天地,营门大开,当先四将一字排开。率了大军便涌了出来。

到了平城城墙之下,吕布率了身后诸将,纵马飞跃出来,挥舞着手中兵器,在城下搦战。鼓声一阵急过一急,似骤雨般的击打在人心房。

伴随着鼓声的,是吕布的朗喝之声:“郭援小儿,可敢出城来战!”

“郭援匹夫,吕某来此,还不速速出降,更待何时?”

人的名,树的影。吕布把旗号一亮,城头之上,顿时鸦雀无声。吕布史载是以骁武给并州。人家要么是靠家世,要么是靠通晓儒经而出仕。只有吕布是以骁武出仕。这说明他家世可能不太好的同时,武艺确实很高强。并州是边地,出将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能打的勇士。吕布能够脱颖而出,在并州打响自己的名声,不是打遍并州无敌手,只怕也是相差不远了。

这些年吕布四处折腾,干的都是“惊天动地”的事情,杀丁原也好,杀董卓也罢,都是影响朝局走向的大事。虽然名声有点臭,不过吕布也确实是因此而名震天下了。

这不,吕布一出场,平城之上,包括郭援在内的所有将士,心中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畏其威名只是一方面,关键是吕布这厮和他麾下的张辽等将士,都是并州或者司隶地区的土著,对并州风土地形,了如指掌。到时这仗要怎么打?

郭援此时心中就在苦笑了,刘备用并州人来打并州人,其心机简直是太可怕了。没错,刘备整军之后,立马把吕布给派了出来,就是看中吕布在并州的声威和他并州土著的身份。

吕布带着诸将在平城之下纵横奔驰了一阵,见城上毫无反应,自己也觉得甚是无趣,于是便返还本阵,策马到了赵云跟前,然后两个凑在一起,就开始对平城指指点点了。

吕布与张辽,都曾在并州军事系统里任职,对并州的情况,几乎是一清二楚。这会吕布就开始说了:“平城东墙之下,土质干燥甚松,此处可掘地道;平城西南,中平三年寇至,崩坏一角,此处可以发石机攻之……”

略略一说,便把平城的底细给说了个七七八八,赵云与田豫听了大喜,对吕布道:“平城若陷,将军首功也。”

吕布哈哈一笑,心中得意,手中却是轻摆,道:“你我军中袍泽,分得如此清楚作甚。趁此良机,一举攻下平城,才是正经。”

赵云点头称是。于是便开始调拨大军。刘备也不知是失误还是故意,反正就是只命吕布随第六军之后,与赵云汇合,一道进攻并州,却也没说谁主谁副。这会赵云正欲下令,忽然又想到了吕布,赵云也不是揽权之人,于是便道:“将军威镇天下久矣,既来此处,当为主将,还请将军下令,吾等必当奉令而行。”

吕布这个人,怎么说呢,缺点一大堆,什么贪财好色,骄傲自大,这样的帽子尽管往他身上扣,准没错。不过这个人也有他的优点。随着这些年的历练和眼界的开阔,如今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董卓用点金银财宝和区区爵位能够引诱得了的吕奉先了。缺点在渐渐缩小,优点也在渐渐展现。赵云对他越客气越尊敬,吕布心中受用的同时,也越不会与赵云相争。更别说他是刘备麾下的“新人”,而赵云却是旧将了。

且同为归顺之将,吕布对赵云和田豫,比起其他关、张、黄等诸将来,却又更添几分亲近。毕竟大家都是半路跳槽来的嘛。

吕布谦让道:“子龙先来,当为主将。”两人推来推去,最后赵云见吕布神情不似作假,于是便不再客气,对吕布拱手道:“既然奉先执意如此,那云便不客气了。”

吕布见赵云改称他的字,不禁笑道:“子龙便下令罢,莫要耽误了攻城。”

于是赵云便调动大军,一一分派。令田豫率军攻打北门,张辽攻打东门,成廉与魏续各领一部人马,攻打南门和西门。赵云与吕布亲自压阵,坐镇中军。

吕布对此安排,表示非常满意。于是又对赵云道:“子龙,吾在中军亦是无事,不如且随将士一道攻城。”

赵云摇头道:“你我为一军之主,岂可轻动。”这么多能打的一拥而上,四面开花,这还拿不下平城,岂不是丢人?

吕布却是手甚痒,非得要去,赵云无奈,只好与他一道下了望楼,披挂整齐之后,留了牙门将守营,便率了亲军与吕布一同出营。

到了阵前,矢石乱飞,鼓声齐震。在四面一齐发动总攻之后,郭援终于乱了阵脚,不是他能力不足,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辽、田豫、成廉与魏续等人一个个都是能征善战之辈,麾下所率又都是青州精锐,平城守军之前不过是苦苦支撑以候援军,结果自己家的援军没来多少,却把吕布这号凶人给等了来。这时心早就乱了,士气低迷之下,如何抵得住这帮如狼似虎之辈。

成廉与魏续带了人亲冒箭雨架设云梯在攻城,张辽率部躲在攻城车之后挖地道,那边又有发石机对准西南城墙猛攻猛砸。眼见平城防线就摇摇欲坠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再战平城(三)

吕布善长骑射,膂力过人,号为“飞将”,这一身射术,青州诸将,只怕也只有黄忠能与他一较高下。见平城之上,攻上去的己家将士越来越多,但平城守军在郭援的来回救援之下,硬是抵挡住了己军的冲击,并不断的把己家将士给驱逐下来。不由大怒,于是取了弓箭在手,觑准城头上率了亲卫队四处奔走充当救火队长的郭援,便是放弦一箭。

弓开如满月,箭矢如流星。那一箭,便破开空气,直取郭援。武人气血旺盛,气机敏感,所以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郭援于战场嘈杂声中,听得一股恶风袭来,心知不好,正欲躲时,却已来不及,身子只略歪得一歪,臂膀上便是一阵剧痛,再定眼看时,一支铁箭已然穿臂而过。

郭援大叫一声,抱臂便往后退,城上将士见主将中箭,不由一阵慌乱。吕布收回了弓箭,见郭援躲开,心中却是一叹,可惜了。

赵云在旁边看了,却是喊了一声彩,道:“奉先真神射也。”赵云也是骑射俱精的勇将,他自然知道,这一箭要命中城头不断移动、且还处于亲军重重护卫之中的郭援,这难度得是有多大。要是随便一个人都有这个命中率,这仗也不用打了。

吕布却是不甚满意,摇摇头道:“让子龙见笑了。”

就在此时,西南方传来一阵震天般的巨响,响声过后,便是己军惊天动地般的欢呼声。赵云与吕布齐齐扭头看去,却原来是西南方那段城墙,在饱经青州发石机的蹂躏之后,不堪负重,于是便轰然倒塌了。倒塌之后,一道宽若丈许的缺口,便出现了在青州军的眼前。

赵云与吕布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欣喜。于是齐齐大喝一声,策马疾往西南城墙倒塌之处而去。

郭援臂中一箭,方包扎完毕,又闻城外呼声震天,脸色便是一变,心道莫是城门破了。正惊疑不定间,忽然小兵来报:“将军,西南处城墙被敌军发石机击塌也。”

郭援听了眼前就是一黑,身边亲兵忙忙扶住,郭援好一会才缓过来,忙叱道:“还愣着作甚,快扶我上马,去城西。”

郭援驭马赶到城墙倒塌之处时,这里已经杀作了一团。并州军也知道若是被青州军杀进来,自家绝对讨不了好去,于是奋起余勇,打算拼死一搏。青州军却是眼见胜利在即,又如何能够不踊跃争先。

双方各举刀枪,围着这处缺口拼死搏杀。不时有着士兵惨叫着倒下,但每倒下一个,又瞬间有人健步而来,补上空缺。

郭援到时,这里已经是尸横遍野了。吕布麾下数将,个个都是杀人如麻的悍将,此时城破在即,一个个兴奋无比,皆弃了马,提了兵器,披甲徒步来战。他们站在最前,以一当十,身后跟随围绕着一群悍卒。正呈锋矢阵形步步进逼,眼看着并州军就要守不住了。

郭援见事态危急,大吼一声:“将士们,守住!援军马上就到!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谁都知道平城失守已成定局,如今仍在浴血厮杀,不过是军人职责所在罢了。虽是如此,郭援的鼓励,仍然让并州将士们精神略略一振。

张辽此时,也率军拍马而来,听了郭援的喊声,又见并州守军士气复振,不由大怒,便引军来助战,欲取郭援首级。

就在此时,忽然北门那边,又传来一阵震天的欢呼之声。鼓声隆隆之中,郭援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他知道,北边只怕是又出事了。于是他不动声色之间,驱马便往后面退了一退。与前面正在缺口处厮杀的守军拉开了一些距离。

不一会,又有一匹快马疾驰而来,见了郭援,便滚落鞍下,急声道:“将军,北门已破,城将不保,还请将军速退!”

郭援长叹一声,又看了仍在为平城奋战的甲士们一眼,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刺史未在州中,并州正遭风雨,不能没了郭某人呐。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赵云与吕布联袂而来,却正见郭援低垂旗号,悄然欲走。赵云眼尖,不由大喝一声:“郭援,北城已破,你还不速降,却是要到哪里去?”

前方正在厮杀的并州军顿时一愣,北城也破了吗?心中惊疑不定的将士们便拿眼去看郭援,这一看之下,却见郭援已离他们老远,看这架势却是要溜。并州军心中顿时大怒,老子们在这里玩命,你却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形势不好你想逃命情有可愿,可是能不能逃命之前知会一声我们这些给你们卖命的?

义愤之下,并州军顿时士气一落千丈,纷纷不愿给郭援卖命了。

张辽等将看到这一点,纷纷大喊道:“并州兄弟们,速速投降吧,咱们自家人不打自家人。”这么一喊还真有效果,张辽也是并州好汉,他的家世却是要比吕布好多了。张家盘踞雁门多年,树大根深,张辽少年出仕便是在雁门为郡吏,他喊了这一嗓子,许多人见了张辽旗号,识得张辽名声,便手中一软,扔了掌中兵刃。张辽说得没错啊,他也是咱并州人,郭援已经指靠不上了。待青州军进了城,想来有了张辽,咱就是当了俘虏,想来也不会被杀罢。

兵荒马乱的年代,因为粮食缺少或者其他原因,杀俘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古人极其重视乡情,有了吕布、张辽等并州系,并州军对当俘虏,再无一点顾忌。

方才还在各自抡刀互砍,不一会儿,这缺口处,便是风平浪静。无数的并州军排队走了出来,扔掉兵刃,走向青州军指定的区域,然后安静的或蹲或坐,等待着命运对他们的安排。

郭援被赵云一声喊,唬得一跳,见赵云与吕布俱来,哪里敢多作逗留,急匆匆率了亲军,拨马便走。

赵云与吕布见郭援要走,正欲率众追时,缺口处却又挤满了人。吕布再掂弓搭箭时,却哪里还寻得见郭援的身影。只好恨恨放下弓箭,怒道:“无胆鼠辈,下次切莫要落在吕某手里。”

赵云大笑道:“平城已破,我等尽可长驱进下,郭援又能逃到哪里去?”

吕布转念一想,也是如此。平城一下,并州北大门顿时洞开。到时青州铁蹄,便可以纵横在这三晋大地之上。郭援除非上天入地,否则他还能跑到哪里去。于是便与赵云一道,笑了起来。

第四百三十六章 兵围马邑

兴平七年夏五月,平城陷落,守将郭援率残部拼死杀出城外,不知所踪。赵云和吕布既破平城,遂留一部守平城,然后提兵长驱直入,直取马邑。

不得不说,刘备派吕布来并州相助赵云,实在是绝妙。平城一破,接下来吕布便派了张辽出去,扫荡诸县。张辽引军南走,把自己旗号一亮,结果剧阳、繁等县,见是张辽来,纷纷不战而降。

一路南下,快到阴馆之时,张辽进言道:“赵将军,欲取阴馆,不如先攻马邑,若马邑为我军所有,阴馆一战可下也。”

赵云听了,便看向吕布。吕布便道:“文远之言甚是有理。”

赵云便笑道:“便依文远之言。”

马邑,后世又称朔州。秦时大将蒙恬北逐匈奴,于此筑城养马以备胡,故称马邑。这里是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碰撞之地,先秦时的汉家子在此与胡人浴血厮杀,汉世宗孝武皇帝期间发生的马邑之谋更是就此揭开了汉王朝北伐匈奴的大幕。名将卫青、霍去病、李广等都曾驰骋此地,有着落雁之称的王昭君也由此出塞。此城因战事而兴,也因战事而废。自匈奴被汉家儿郎打得四分五裂,绝漠而去之后,百余年这里未经战事,又因远在边塞,所以在朝廷心中的重要性一降再降,此时已不复有当年的盛况了。

不过毕竟是有名的军事要塞,虽然在逐渐没落,但历代的并州最高长官,还是对它照顾有加。尤其是高干,来守并州后,在雁门他就着重修葺了二城一塞,以防幽州公孙瓒和并州北地胡人。其中的二城就是平城和马邑。可见马邑在高干心中的重要。

赵云与吕布一道提兵南下,兵围马邑。二将并辔出阵,以观城中形势。只见马邑此城,周长不过五里,以黄土夯就,底部甚至罕见的围了一层石条。城墙之上,旗帜挥舞,刀枪闪光。

守军已经戒备森严,远远望去杀气冲天。

赵云与吕布打马绕了一圈,城墙之上有个守将,也随着他们在城墙之上走动。赵云暗暗点头,对吕布道:“奉先兄,马邑守军士气高昂,看来又是一番苦战了。”

赵云本来以为挟大破平城之威,可以动摇马邑军心,现在看来,却是他想多了。今天观城,马邑守军哪里有军心动摇的模样?完全是一副随时准备拼命的模样。

赵云这是身在山中不见山了。有汉一代,幽、并、凉这三州的儿郎,最不怕死。见惯了厮杀,于是也便把生死视同如家常便饭了。所以这三地,历来便是出精兵,出勇将的地方。生死都视之如常,胜败就更不在眼里了。别说你赵云攻破了平城,就是雁门只剩下个马邑城,只怕并州儿郎的刀把子也不会就轻易的松开了,先打过再说。

吕布听了赵云之言,哈哈大笑,道:“有文远在此,何须苦战?”

赵云这才省起,吕布麾下,还有个马邑土著张辽张文远来。这一路上,轻轻松松取了数县,可全是张辽的功劳。见识过了张家在雁门的威风,赵云于是心中便是一松,笑道:“文远一人便足胜千军万马,此战我等可高枕无忧也。”

张辽跟在吕布身后,微微欠身,道:“赵将军过誉了,末将不过是沾了家族之光罢了。且吾家之名也只在雁门郡内好使。却是远远不及吾家将军威镇并州了。”

这一番话,说得吕布脸上喜笑颜开的同时,也使得吕布麾下其他诸将心中好受许多。大家以前都是一个锅里勺饭的袍泽兄弟,现在你张辽不但高升成为了一军之副将,还在雁门之战中威风八面,屡立功勋,要说其他如成廉、魏续等人不羡慕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幸好张辽为人低调,平日里关系也维护得好。若是方才他听了赵云之言,稍微翘下尾巴,这羡慕嫉妒之后,可就得又要加上一个恨字了。

赵云闻言,看了一下张辽,心道张文远有武勇,知进退,却是吕奉先麾下,难得的人才了。难怪主公擢其为副将,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马邑张家,是数百年前马邑豪商聂壹之后。聂壹的生意做得有多大?他能通过九卿之一的大行令(即后来的大鸿胪)王恢来向汉武帝进言,改变国策;也能匹马单骑入匈奴面见军臣单于,诈降诱其来入侵马邑。这么一个人,人脉与胆量一样都不缺。可惜马邑之谋功败垂成,不然单于中伏,汉军大胜,论功之时聂壹必定也少不了一个侯爵之封。

受马邑之谋失败的影响,聂壹得罪了匈奴人,在朝廷这边也弄了个灰头土脸,因此事王恢甚至都自杀了。搞得是两边不讨好。因此,聂壹便让后人改了姓,以避怨仇。风风雨雨数百年,虽然张家不复有当年聂壹在世时的盛况,但在雁门也是树大根深,枝繁叶茂的很。边地与中原不同,这里的人们,好侠崇武,民风彪悍。而张家,也和那些名满天下的士族门阀不同,张家根本就还没有放下刀把子,向纯粹的士绅转变。他们一手执刀,一手持经,甚至所读的儒经上面,都带着血腥的味道。可以说这样的家族,只要骨子里的狠劲还在,就衰败不到哪里去。所以现在能培养出张辽这样的子弟来,也毫不意外。

这一仗,毫无疑问,张辽为先锋,开始打头阵。旌旗招展,鼓角声鸣中,张飞披挂整齐,一骑飞至城下,向城头大喝道:“张辽在此,城上守将何人,还请出来搭话!”

城头一阵骚动,然后一员将领便闪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牵招。

牵招在正史上与田豫并称,以治边为能。陈寿说他是秉义壮烈,威绩显著,……终于郡守,未尽其用也。

牵招为何到了此处?高干走后,牵招受袁尚之命,统领并州防务。牵招把地图打开一看,司隶与凉州就不要去管了,那些地方的军阀自顾不暇。之前盘踞在上党的吕布已经投奔了青州,可以说上党郡已经是忧患尽去,既然如此,并州要防备的便只有一个敌人,就是北方的敌人。不管北方来的是刘备也好,还是南匈奴也好,雁门都是他们的必经之地。所以牵招就禀明了袁尚,亲自北上,巡视太原、雁门两郡防务。

甫一动身,就接报平城被围。袁尚与高干关系颇为微妙,郭援与牵招也不是一个派系的。郭援是并州刺史高干麾下大将,牵招却是袁家三公子袁尚的部属。所以平城被围,牵招虽然第一时间上书袁尚请命欲往援之,但袁尚派了援军去平城,却许久之后才回复牵招一个可字。等到牵招紧赶慢赶率部曲跑到太原与雁门两郡交界处时,前方溃兵已经回报,平城已陷,郭援率残部不知去向矣。

牵招闪身出来,对着城下张辽高声道:“张将军,牵招在此!”

第四百三十七章 兵围马邑(二)

牵招此时名声尚未显露,冀州诸将张辽也只闻麴义、淳于琼与四庭柱之名,而且张辽跟随吕布一路颠沛,又哪里知道这个牵招是谁。

张辽见牵招现身,便对着牵招高声道:“牵将军,今我王师已至,大军围城。高刺史提兵在外,袁显甫独木难支。将军何不早早出降,以应天时乎!”

牵招在城上,听了之后微微一笑,向着城下张辽喊道:“牵招已奉袁将军为主,不愿做那背主之徒!降字休要再提,张将军欲取此城,尽管来攻便是!”

张辽听了,拨马便回本阵。往见赵、吕二人,回禀道:“将军,城中主将抵抗之意甚坚。吾有一计,可使吾军白日攻城,夜间则趁机潜入城中,往寻吾族人。到时内应外合,马邑一鼓可下也。”

赵云与吕布互望一眼,乃道:“便依文远之计。”

牵招既然不肯降,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各凭手段吧。鼓声骤然响起,青州诸军营门大开,一排排攻城器械被缓缓推出。牵招在城楼之上,看见漫山遍野的狰狞器械缓缓前行,不由叹道:“早闻青州工匠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他之前派兵出城,把城池周边的树木砍伐一空,来不及砍伐的就放了一把火,却是打着想让青州军缺少攻城器具的主意。谁曾想,青州军中,后勤辎重营把什么都给带齐了。

历代兵法大家都不太喜欢攻城,那是因为攻城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全凭将士们硬碰硬。攻城方要更加武勇,防守方要尽量不犯错,围绕着一个城池,你一刀来,我一剑去,这样的战争,确实是有些无趣。

赵云与吕布也觉得无趣,他们都是偏爱骑战的将领,最喜率着滚滚铁骑,往来驰骋冲杀。这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来攻打,着实是难为他们了。不过军令如山,作为职业军人,不能只凭自己的喜好来行事。

鼓声隆隆声中,发石机开始发威了,现在的操手,一个个都历练出来了。把发石机推到一个微妙的位置,然后便开始装填,随着一声令下,磨盘大的石头,便凄厉的呼啸着,疾往马邑城池而去。

偶尔有一些砸空了,在快飞到城墙的位置时突然失去了动力,然后又呼的一声,直接跌落到了地上,砰的一声,砸得泥土四溅。更多的石块,却是砸在了城墙之上,巨大的动能,带着石块狠狠的撞击在墙面之上,虽然不至于晃动,但站在上面的牵招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动,心中仍然是颇为震撼。这青州军的发石机竟然打得这么准,这可如何是好?

还有数块石头,越过了城墙上空,飞入了城中。不过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巨大的石块飞来时,城墙上的将士们已经完成了躲避动作,所以除了把城中的地面给砸出几个坑来,竟然是连敌军的一点油皮也没有擦破。

发石机连发数轮之后,看到其他的攻城车也渐渐靠近,于是它便不再那么频繁的发射石弹了,以免关键部件过度劳损导致损坏不能用。发石机有一下没一下的零零散散发射着石块,一列列的弓箭兵也跟着在攻城车之后,和发石机一道站定,然后开始向马邑城墙之上倾洒箭雨,进行压制。好掩护后方扛着云梯随时准备发动的袍泽兄弟。

从一开始,牵招就知道,马邑城小,被围之后,只怕难有救援,在这种情况之下,军需物资便成了一个大问题。若是部队没有了补充,这仗如何打下去?

从古至今打仗,其实就是打的装备和后勤。这两样谁厉害,抛开政治方面的影响和指挥官的犯蠢,基本上胜利就会偏向谁。

刀枪剑戟还好说,弓箭手的箭矢补充才是最要命的。攻城战中一方要是没有了远程兵种的压制,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想象一下一方在冒着箭雨进行攻城或者是防御,啧啧,这画面。

有鉴于此,牵招早早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在城头,堆满了许多土袋和牛皮布匹,用来收集敌军的箭矢。箭矢射入泥土和皮革中,甚至都不用送到铁匠那里去修复,拿起来便可以使用。若不是怕青州军火攻,他甚至都有把城头插满稻草人的想法。

财大气粗的青州军,压根就没想过牵招还会这样。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只怕也是无所谓吧。反正我们的箭矢多得是,随你好了。成捆成捆的箭矢堆在车上,被推送到弓箭手身边,直至他们臂膀脱力,进行轮换为止。

半空中箭矢如雨,你来我往。射得不亦乐乎。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后方的大军也开始了他们的行动。云梯车被迅速的推了出来,在彪悍的军卒的大吼声中,被推向了马邑城的四面城墙,然后前端两个坚固锐利的弯钩便死死的钩住了城墙。车旁,一队弓箭手向上面射箭,一队盾手持着大盾防护。后面的健士,倒拖了刀,便猱身而上,踏着云梯疾步如飞向城头冲去。

等待他们的,是城头严阵以待的刀枪。建功立业的急迫心情,压过了对死亡的恐惧。成队成队的人从城头坠落,又有成队成队的人沿着他们的足迹,继续前行。

攻上城头的青州军越来越多,但牵招仍然控制住了局面。一方面是他指挥若定,稳住了军心不乱。一方面却是马邑的城墙了。马邑城因战争而生,所以它城墙的内侧并不是笔直的墙体,而是一个斜坡。这样的设计,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战争爆发时,最短的时间内,能有最多的人冲上城头进行防御。

有了这个好处,牵招调动起兵力来,轻松许多。

赵云看了看天色,对吕布道:“奉先兄,厮杀许久,将士们恐也倦了,不如且鸣金收兵,待晚上再作计较罢。”

攻城战,很少有从早打到晚从不歇息的,别的不说,士卒们的体力就跟不上。除非是有大军进行轮换,或者是被攻击的城池摇摇欲坠了。攻城也是需要控制住节奏的。不能一口气让将士们把体力给全部用完了。攻击一阵之后无机可趁,便要考虑撤下来让将士们进行休息好补充体力了。

伴随着鸣金声,青州军成群结队的从城头慢慢退下,而城头的守军也长出一口气,并未进行追杀而是瘫坐在地上,倚着城头抓紧时间恢复体力。谁知道下一次攻城是在什么时候呢?

马邑被围的时候,刘备这边,也开始与袁绍大军接触了。青州大军横扫清河,然后在界桥这里,停下了他们的脚步。

第四百三十八章 兵屯界桥

冀州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人口稠密,这种福地,任何一个有野心问鼎天下的人都会觊觎。刘备现在羽翼渐丰,实力大涨,对冀州岂能无意?况且徐州在握,美丽的南方已然抬首在望,若不早早统一北方,又如何能够提兵南向。

从青州打冀州,实在是太好打了。从地理环境来讲,青州与冀州所接壤的这一大片地区,都是属于平原地区。一无崇山峻岭,二无雄城险关。刘备之前让黄忠与严颜一道提兵攻打清河,自己则率了张飞与太史慈进攻安平国的修县。

两路大军进入冀州境内之后,一路横扫。袁绍部将焦触、张南、蒋奇等人不能御,连战皆败,于是焦触与张南一路退往界桥,而蒋奇却率部往河间国去了。

邺城是袁绍的老巢所在,被他视为根本经营多年,邺城地理环境也确实不错,所以后来曹操在打败袁绍之后,干脆自己搬了过来。这次邺城出了麴义事件,可把袁绍给吓了一跳。这阵子虽然大战迫在眉睫,但他总觉得不放心,是以迟迟未往前线。直到前方诸将败绩请援的消息一一传来,他这才引兵前往界桥。然后留了审配与袁谭一起坐镇邺城。

审配字正南,魏郡阴安人,袁绍的腹心大臣,此时为治中别驾,审配能文能武,虽然不以勇武著称,但实际上却是能带兵打仗的一名儒将。留他在邺城,袁绍也能放心。

刘备在自己境内搅风搅雨,袁绍却没有打算分兵去对付刘备。幕府诸臣不管哪个派系,都向他述说了一个事实,就是相对于刘备,冀州虽然兵员物资等方面皆不缺,但在战将方面,相差太多。看看冀州,淳于死麴义叛,名将不过四庭柱,其他如蒋奇等虽然也自诩勇武,但比起颜良等人来,相差太多。

再看看青州,关羽一直在南方就不说了。张飞、黄忠、赵云、太史慈、严颜等这是原来就有的,现在又加入了吕布、张绣、张辽等一大批人马。别的就不说了,这些人,哪个不是可以独领一军独挡一面的大将之选?

本来冀州这边就偏弱,若再一分兵,妥妥的要完蛋。

对于好的意见,袁绍还是能够听进去的。于是便率了麾下文武一道提兵十万,兵屯界桥。刘备你不是要夺我基业吗,那就在界桥一决高下好了。

界桥,进出魏郡的锁钥之地。当年麴义在这里打了一场漂亮的以步克骑之战,使得公孙瓒的白马义众死伤惨重,因而不得不败退,锐气大挫。袁绍胜了这一仗之后,彻底改变了他被动的局面,虽然公孙瓒在表面上看来似乎没有伤筋动骨,但实际上,就在这一战之后,双方攻守已经易位了。

刘备要是想彻底打败袁绍,界桥便是他的必争之地。也是基于这一点,袁绍到了界桥,便命麾下诸将,在此设立坚固的营寨,储备粮草,以候刘备大军。袁绍唯一的优势,就是本土作战,而刘备却因粮道阻远而补给困难。能不能充分利用这个优势,那就要看袁绍的本事了。

刘备正在攻略安平国,听说袁绍兵屯界桥,大笑道:“吾还以为袁本初欲坐视吾军席卷冀州而不顾,今次却是肯出邺城了。”

于是便调转头来,提兵南下,与黄忠、严颜兵合一处,往界桥去了。刘备一走,安平国的地方官吏顿时大松了一口气,正在降与不降之见纠结踌躇,既然刘备走了,那就迟一点再作选择罢。这年月,不是谁都能像吕布一样,背主之事做得毫无心理压力的。更让人尴尬的是,他们之前已经做过一次降臣了。

当年公孙瓒南讨袁绍,发布檄文历数袁绍的十大罪状。咳咳,如今刘备开战前发布的檄文,其中很多内容就是引用公孙瓒当年用过的桥段……公孙瓒还直接把这檄文递到千里之外的长安朝廷去了,很是大大的替袁绍又扬了一次“名”。当时这不知道是何人替公孙瓒捉刀的檄文,给天下、给冀州带来的震撼还是很巨大的。檄文一出,冀州无数官吏望风归降。也不知道是他们真的心存正义,还是见势不妙迫于公孙瓒兵临城下的军事压力。

结果他们选择站队之后没多久,公孙瓒被袁绍打得大败,再后来,公孙瓒竟然就这么被袁绍给灭了。这剧情反转得,让他们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公孙瓒死了那还能怎么办,又只好写信给袁绍表忠心,求宽恕。能当官的,背景就没有一个普通的。袁绍逮住几个自己心中不喜的、家族弱小的、名声不好的家伙杀鸡儆了猴顺便也给自己出了口恶气后,也便不再追究了。继续让他们待在原来的官位上替自己服务。

如今没了公孙瓒,却又来了个刘备。要说刘备名声比公孙瓒大、实力怎么看也比公孙瓒强。本来刘备的檄文一出,冀州便有人蠢蠢欲动,打算暗中投诚。但有人就开始担忧了,这兵无常势,打仗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当年公孙瓒那么厉害不也短短时日就覆灭了吗。现在投过去那是容易,不过若是刘备败了,咱们想要再投过来,那就难了。恐怕到时挟大胜之威的袁大将军,就不那么好说话了。少不得大伙儿脑袋要搬家。

又有人说了,他袁绍要治理冀州,还能少得了我们的帮扶不成?就算刘备败了,无非也就是让他杀几个人解解气,以后日子该怎样就怎样,一切照旧!

说这个话的人,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打败公孙瓒和打败刘备所造成的影响能一样吗?就算袁将军开恩只杀几个人解气,那应该砍谁的脑袋,不应该砍谁的脑袋?

没人愿意拿脑袋去赌未来。反正不管谁胜谁负,这块大地上的主人是谁,袁也好刘也罢都绕不过他们。既然横竖都有官做,何必要去冒风险?这就是冀州大地上,大部分官吏的心声。

刘备还不知道这些地方官员们心中打着这样的小算盘。他还在跟荀攸笑着戏说:“昔年伯兄提兵南来,河北震动,地方守令闻风而降。吾今亦来,却无复见当年伯兄之故事。看来在冀州士民心中,吾远不及伯兄矣。”

荀攸听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当年公孙瓒大战袁本初之时,他还在於夫罗营中混日子呢。哪里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百三十九章 兵屯界桥(二)

蒋奇率了残兵败将跑到了河间,召集国中都尉,道:“刘备大军前往界桥,吾北方数郡国暂时无事,莫如召集人马,往攻南皮,夺回渤海,以分主公之忧也。”

见河间都尉踌躇不定,蒋奇怒道:“听闻渤海守将唤作胡广,乃青州无名之辈。汝领兵多年,又有吾在,有何惧哉?”

都尉听了,面红耳赤,羞惭道:“但凭将军作主便是。”

蒋奇听了转怒为喜,笑道:“若能建功,到时功劳簿上,少不了你我显名!”蒋奇于是便去信安平都尉,让他率军一道前来,三家合击渤海,同分其功。至于常山、中山等地,蒋奇知道那里背靠并州,山贼出没其间,平时那里的守将就够忙的了,更何况战时。于是也不去通知。只等了安平都尉前来。

安平那边的兵马还没前来,这边却是等来了一个坏消息。幽州出兵了。钟繇到了幽州为刺史后,迅速以自己过人的本事收拢了幽州诸臣之心,然后稳定了幽州局面。这会听到刘备起兵攻打袁绍,便召集众人道:“大将军往攻冀州,吾等并为汉臣,岂能坐视。幽州兵甲,雄于天下,吾意欲起兵,南下以助大将军声威,诸位以为如何?”

这还需要问吗,幽州公孙瓒虽然与前任州牧刘虞不和,但怎么说也是属于幽州派系的。公孙瓒兵败身死,损失的可都是幽州的力量,死亡的可都是幽州的儿郎。而且公孙瓒一死,袁绍便又把爪子伸向了幽州,连番大战之下,刘太傅都累死了。可以说幽州上下,没一个不痛恨袁绍的。

钟繇这么一说,齐周也好,鲜于辅也好,纷纷表态赞同。钟繇一见大家意见一致,心下也颇为高兴,幽州上下同仇敌忾,军心可用啊。

钟繇这个人,后世可能传诵的都是他书法大家的名声。却不知道,历史上的钟繇,是曹魏元勋,曾被曹操托以重任,以侍中的身份兼领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事。钟繇到任之后,不负所托,稳定关中,使曹操无西顾之忧。曹操甚至以萧何来比喻钟繇,虽然是一种夸大的美誉,却也足见钟繇的能力了。后来他在关中,平定多起叛乱。在曹魏建立之后,一路升迁,最后止于太傅之高位。遍览史书,基本上有关于钟繇的,都是好话。也实属是罕见了。

钟繇在州中调动人马,又恐自己走后,州中空虚为胡人所趁,于是又去信三部乌桓,道:“吾欲从大将军南征,今军中缺骑,尔等可速遣族中良骑前来效力,不得有误!”

蹋顿接了信,见钟繇语气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又气又怒,却又不敢不从。他在辽东多年,刘备的政策确实给他的部落带来了很大的好的变化,而且前、后两任刺史卢植和黄忠的手段,那可不是吃素的。若是这次违了这鸟刺史的意,到时他在刘备跟前说上几句坏话,那可就不妙了。无奈之下,蹋顿只好与各部凑了三千精骑,前往蓟城给钟繇效力。

钟繇得了乌桓之兵,大喜过望,于是便准备好了粮草辎重,又留齐周坐镇蓟城,便率了大军一路南下而来。

蒋奇在河间得了急报,闻得北方狼烟又起,不禁一拍大腿,哀嚎一声:“苦也!”他是败军之将,又与袁绍麾下头号谋臣审配有点不和,怕审配给他穿小鞋所以这才不敢回魏郡而是逃到了河间来。想着便是看能不能在这立个功劳挽回袁绍心中的印象,结果左等右等,同盟军未来,敌人却是要先到了。

先不说蒋奇与钟繇。却说刘备到了界桥,见袁绍营垒坚固,戒备森严,营寨相连数十里,首尾遥遥呼应,营门之上,旗帜高悬迎风舞,营门之下,将士持刃显威严。刘备在营中望楼之上看了一阵,下来之后对诸将道:“这次袁本初看来是下血本了,精锐齐出啊。却不知道并州高干到了何处?”

方才看旗号,袁绍自不必多说,另外河北四庭柱齐至,然而大将却独独未见高干旗号。是以刘备固有此问。不问清楚不行啊,高干非是平庸之人。如此规模的战争,每一个细小的因素都得考虑进去,像高干这样明显有能力影响战局走向的,刘备又岂能不防。

刘备话音方落,旁边便闪出了一人来,看其衣色,却是情报司的,他对着刘备恭恭敬敬的一拜,对道:“主公,指挥使有报来,言高干已经率军过了太行山,此时已进入了冀州地界,卑职估计,高干此时应该快到赵国了。”

话说管亥这个混不吝的叛贼首领,活生生的让刘备给指使成了行踪飘忽不定的密牒头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少有见他回来的日子,几乎都在外面奔波。不过这会刘备却没有丝毫可怜管亥的意思,他把眉头一皱,道:“你们指挥使在哪?不是告诉他了,高干过太行山时,便立刻让张燕发动么?怎么张燕那里没有消息,高干也到了赵国?”

原来刘备早有安排,在高干兵出太行陉时,让张燕以逸待劳,给高干设个口袋阵。要是高干中伏,不死也得脱层皮。等他率了并州的残兵败将到了袁绍处,他这一路人马也就没啥意义了。当然,要是能把高干给直接干掉,那更加好。

不过这事出了点偏差,刘备也没有想到,高干会如此谨慎。管亥与张燕静静待在草丛中,眼睁睁的看着高干率大军从自己跟前走过,硬是没有寻到一丝丝可趁之机。人家结着小阵,刀盾箭矛,随时戒备,缓缓而行。宁可牺牲时间与行军速度,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样就算是自己率军突然跳出,只怕也是吓不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高干。

张燕与管亥都是叛贼出身,特别有共同语言,两人私下一商议,得,也别干这亏本的买卖了。真不管不顾的跳出去,到时只怕就是只能与高干硬碰硬了,那这伏击也就毫无意义了。

张燕心中还有些担忧,道:“此番未奉大将军之令,到时恐大将军见罪。”

管亥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老张你别怕,大将军岂是那不明是非、心胸狭窄之人。管某保你无事,大将军真要怪罪,管某一力担之便是。”

管亥的一番豪言壮语,让张燕心中感动万分的同时,对刘备的印象却又更深几许。

第四百四十章 兵屯界桥(三)

放过了高干,二将回转寨中,途中,管亥眼珠子一转,对张燕道:“老张,高干既走,并州必定空虚。你我不如还走太行陉,与子龙、奉先等数位将军合兵一处,夺下并州,断高干、袁绍之后路。”

张燕心中正在忐忑,自己这边刚说要投效,接下的第一个任务却半途而废。这差事办砸了,要是给大将军落下个办事不力的印象那就糟糕了。将来论功行赏,自己这排位恐怕不高啊。这一听管亥的主意,张燕一想,立马就举双手同意了。听说大将军先后派了赵云和吕布两路大军攻略并州,此时自己要是率军翻越太行天险,出现在并州军的背后,到时并州腹背受敌,又岂有不败之理?且当初大将军遣了崔季与张文远来,还不是欲使自己奇袭并州。此计可行!

于是便依了管亥,回营提调兵马,准备翻越太行山脉,入侵并州。临行,又令部将杜长和长子张方镇守隘口。

刘备也不是那种喜欢用地图来指挥麾下部队的人。他带兵出身,大战无数,自然知道战场形势经常会因各种因素而变化,有时候命令确实无法得到执行。而且张燕还没正式纳入青州军体系。所以张燕没有进攻高干,他也不以为意。只不过管亥的情报没有第一时间上报给他知道,这就不能忍了,情报司的探子都知道高干到了赵国,而他这个做主公的却竟然还不知道。这怎么行?

于是刘备就问那个情报司的小校:“既然情报已至,为何不立时报我?”

小校对道:“回禀主公,指挥使信息方来,卑职便派人飞马往奔安平与青州,不知为何未至主公帐中,卑职这便去彻查。”

刘备听了之后忽然想起这是敌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管亥一路折腾到如今也甚不容易,却也不宜过分苛责了。于是便摆了摆手,道:“非是吾欲怪罪,情报之事干系甚大,不容有失。切记切记。”

那个小校正欲退下,刘备忽然又道:“汝且记来,速传吾之将令,命张燕与管亥,袭扰并州,策应赵、吕大军。去罢!”

袁绍亲提大军前来,刘备便知道,这一场战争,注定是一场持久战,决定胜负的不是他与袁绍的正面对决。而是看谁的手段多,看谁更有韧性。如果他这边能够提前结束并州的战事并取得胜利,那么手忙脚乱的,便只能是袁绍了。并州是袁绍坚固的后方,并州一失,袁绍后路断绝,给冀州集团军心和民心的打击,那可不是一点半点能够形容的。到时候自己这边正面敌住袁绍,并州诸军则从背后夹攻,袁绍如何能经受得住。

至于并州的战事,刘备那是一点也不担心。如果赵云、吕布、田豫、张辽再加上个张燕,如此阵容还拿不下个主将不在的并州,他也只能买好豆腐让诸将一头撞死算了。

这边,袁绍见了刘备引军来,于是便率军出营,来见刘备。袁绍未着甲胄,一身锦袍,腰系玉带,胯下所乘乃西北异种名驹,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他出得阵来,高声道:“玄德何在!”

刘备看见袁绍轻骑出营,洒脱得不行,心道让你骚包,信不信我让汉升一箭射死你?

不过刘备也不得不承认,袁绍确实是卖相极好,丰神俊郎极具魅力,放到后世,那些迷大叔的妹子们看到了那还不知道得有多疯狂呢。

袁绍相邀,刘备自然也不会示弱,亦单骑出阵,来见袁绍,行至阵中,刘备大笑道:“本初,刘备来也!”

袁绍微微眯眼,凝神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此时的刘备,人正壮年,精神抖擞,意气飞扬。让袁绍看了,心中顿生无限感慨,当年那个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边地小子,如今已然成长成自己也不敢忽视的一个人物了。想想刘备这些年的发展轨迹,袁绍心中又悔又恨,一失足成千古恨呐。当初怎么就把这样的一个人给放到青州去了。天下那么大,哪怕是让他去豫州,去扬州也好啊。现在好么,刘备这条困龙就要入海了。所以他要和自己来抢地盘了。袁绍相信,除了刘备,这天下间随便一个诸侯来,他都能轻易把对方打趴下。

两个人互相看了许久,却又一言不发,场面顿时陷入沉默。两个人心中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刘备打破了沉默,对袁绍道:“本初兄召我有何事?”

袁绍稳定心神,感慨的一笑,道:“天道无常,世事弄人。玄德若能与我一道携手,何愁这天下不定,大汉不兴。可惜啊,你我二人,最终还是要兵戎相见了。”

刘备听了,也是心生感触。确实如此,若是当初袁绍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摆正姿态,大家一道齐心协力,宦官算得了什么,董卓又算得了什么?

可惜,袁绍一开始就心怀鬼胎,不说别的事了,就说董卓乱政,他为盟主搞了个讨董联盟,结果呢?天下这么多路诸侯,这么多的将士,聚在一起成天吃喝坐谈,把粮草消耗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打酱油了,纷纷作鸟兽而散。

从此之后,天下人心散乱,诸侯各自为政。要说这大汉朝再也无法挽回颓败之势,这源头就是自袁绍起。

袁氏四世三公,天下半数名士、官吏都出自其门下,然后国有危难之际,袁绍与袁术两兄弟却没起到表率作用,反而是拼命的打着小算盘挖着大汉的根基。这样一来,天下有志之士又如何能够甘心。所以,一个个有样学样,纷纷割据地方,不再听从朝廷令旨。

袁绍啊袁绍,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一开始也没想着要这样,只是想做个良相名臣而不可得,也只能选择自己的方式来拯救这大汉帝国了。就像曹孟德一样,没人给他做汉征西将军的机会,他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来了。这一切,都是被你逼的啊。刘备心中悠悠想道。

第四百四十一章 兵屯界桥(四)

刘备心中千回百转,最后,只是对着袁绍一拱手,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本初兄,你我之间,终归还是要做过一场。”

袁绍闻言,点了点头,笑道:“既然玄德执意如此,那就但凭掌中剑说话罢。”说完,两人互相拱手为礼,各自打马而还。

袁绍刚才对刘备所说的话,并不是他突然间心血来潮说出来的。他是经过认真考虑过的。如果刘备能够罢兵,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与刘备一道执掌朝政。袁与刘,共天下,这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嘛。毕竟真打起来,摆在明面上的筹码,还是刘备多,胜率也是对方大。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刘备哪里会肯干。目标已经明确,根基已经稳固,青州集团正朝着正确的光明的道路上一路前行,他不允许有人突然来插足、来打断这个前进的过程。挡在他前面的,都是他和青州集团的敌人。袁绍这会矫情客气,刘备却是连半个字都不会相信。历练多年快成精的老狐狸了,危难时刻抛出一个看似诱人的想法来,难道不是想缓命?然后喘息过来之后,再翻脸露出自己的獠牙来?

随着两位主帅的回营,鼓声骤起,号角呜咽,冀州与青州诸将便也引了兵出营,一字排开,列成阵势,准备开打了。

将士们指挥着麾下的士兵们,大地上不断响起铠甲的撞击声和有力的脚步声。枪林,盾阵,缓缓前行,跟在身后的是弓箭手,护住两侧的是骑兵。

战马喷着粗鼻,前蹄在地上不断刨地,骑兵们在马背上安抚着自己的伙伴,自己却瞪圆了双眼,手中紧握着兵刃,随时准备听从命令出击。

天空中黑云阵阵,气氛无比压抑。最终,还是骑兵们先出击了。张飞、太史慈两人,一骑当先,率着麾下部曲,如箭矢般就疾向袁绍前方阵中冲去。滚滚铁蹄踏在地面上,扬起一路烟尘来。刘备听了之后忽然想起这是敌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管亥一路折腾到如今也甚不容易,却也不宜过分苛责了。于是便摆了摆手,道:“非是吾欲怪罪,情报之事干系甚大,不容有失。切记切记。”

那个小校正欲退下,刘备忽然又道:“汝且记来,速传吾之将令,命张燕与管亥,袭扰并州,策应赵、吕大军。去罢!”

袁绍亲提大军前来,刘备便知道,这一场战争,注定是一场持久战,决定胜负的不是他与袁绍的正面对决。而是看谁的手段多,看谁更有韧性。如果他这边能够提前结束并州的战事并取得胜利,那么手忙脚乱的,便只能是袁绍了。并州是袁绍坚固的后方,并州一失,袁绍后路断绝,给冀州集团军心和民心的打击,那可不是一点半点能够形容的。到时候自己这边正面敌住袁绍,并州诸军则从背后夹攻,袁绍如何能经受得住。

至于并州的战事,刘备那是一点也不担心。如果赵云、吕布、田豫、张辽再加上个张燕,如此阵容还拿不下个主将不在的并州,他也只能买好豆腐让诸将一头撞死算了。

这边,袁绍见了刘备引军来,于是便率军出营,来见刘备。袁绍未着甲胄,一身锦袍,腰系玉带,胯下所乘乃西北异种名驹,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他出得阵来,高声道:“玄德何在!”

刘备看见袁绍轻骑出营,洒脱得不行,心道让你骚包,信不信我让汉升一箭射死你?

不过刘备也不得不承认,袁绍确实是卖相极好,丰神俊郎极具魅力,放到后世,那些迷大叔的妹子们看到了那还不知道得有多疯狂呢。

袁绍相邀,刘备自然也不会示弱,亦单骑出阵,来见袁绍,行至阵中,刘备大笑道:“本初,刘备来也!”

袁绍微微眯眼,凝神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此时的刘备,人正壮年,精神抖擞,意气飞扬。让袁绍看了,心中顿生无限感慨,当年那个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边地小子,如今已然成长成自己也不敢忽视的一个人物了。想想刘备这些年的发展轨迹,袁绍心中又悔又恨,一失足成千古恨呐。当初怎么就把这样的一个人给放到青州去了。天下那么大,哪怕是让他去豫州,去扬州也好啊。现在好么,刘备这条困龙就要入海了。所以他要和自己来抢地盘了。袁绍相信,除了刘备,这天下间随便一个诸侯来,他都能轻易把对方打趴下。

两个人互相看了许久,却又一言不发,场面顿时陷入沉默。两个人心中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刘备打破了沉默,对袁绍道:“本初兄召我有何事?”

袁绍稳定心神,感慨的一笑,道:“天道无常,世事弄人。玄德若能与我一道携手,何愁这天下不定,大汉不兴。可惜啊,你我二人,最终还是要兵戎相见了。”

刘备听了,也是心生感触。确实如此,若是当初袁绍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摆正姿态,大家一道齐心协力,宦官算得了什么,董卓又算得了什么?

可惜,袁绍一开始就心怀鬼胎,不说别的事了,就说董卓乱政,他为盟主搞了个讨董联盟,结果呢?天下这么多路诸侯,这么多的将士,聚在一起成天吃喝坐谈,把粮草消耗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打酱油了,纷纷作鸟兽而散。

从此之后,天下人心散乱,诸侯各自为政。要说这大汉朝再也无法挽回颓败之势,这源头就是自袁绍起。

袁氏四世三公,天下半数名士、官吏都出自其门下,然后国有危难之际,袁绍与袁术两兄弟却没起到表率作用,反而是拼命的打着小算盘挖着大汉的根基。这样一来,天下有志之士又如何能够甘心。所以,一个个有样学样,纷纷割据地方,不再听从朝廷令旨。

袁绍啊袁绍,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一开始也没想着要这样,只是想做个良相名臣而不可得,也只能选择自己的方式来拯救这大汉帝国了。就像曹孟德一样,没人给他做汉征西将军的机会,他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来了。这一切,都是被你逼的啊。刘备心中悠悠想道。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兵屯界桥(四)

魏延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闻言哪里肯走,提了刀奔上前来,朗笑道:“叶将军少竭,且待魏某来会一会颜良!”

魏延让过叶蛟,当面迎住颜良,也不多话,拦头就是一刀剁下。颜良被魏延这一拦阻,知再追叶蛟已是无望,不由大怒,将一腔忿怒全部发泄到了魏延头上。他提刀一迎,架住魏延兵刃往外一推,两马错鞍之际,顺势又是一刀横扫,刀刃闪着寒光,夹着一道恶风疾扑而来。

魏延躲闪不及,只好把身子一斜,整个人掉了下去,侧挂在马腹一边,只余一条腿勾住坐鞍。

颜良见自己势大力沉的这一击被魏延躲开,心中也是暗叹,青州之彦杰何其多也,眼前这人,虽然名声不显,却也不简单。

魏延紧要关头躲过颜良一击,背后也是吓出一层细汗来,心知河北四将的名声不是白给的,自己还是小觑了。于是打起精神,与颜良战作一团。

二人大战数十合不分胜负,正好张飞杀了张南,窥见颜良与魏延相争,于是把马一拍,挺矛而来。人未至,声先到:“颜良匹夫吃我一矛!”

张飞这一嗓子,只如晴空响了一道霹雳,把颜良给唬了一跳。他磕开魏延长刀,把眼一扫,只见张飞跃马而来,颜良好汉不吃眼前亏,知道自己战这二人不过,于是把刀一拖,拍马便走,临走还不忘出声相讥:“久闻张益德之大名,想不到却也是以强凌弱、以多击少之辈!真是令人笑话。”

张飞刚到,颜良便跑得远了,远远闻得颜良之声传来,张飞气得哇哇大叫,正欲追时,颜良已经隐入军阵之中,却是不好再追了。

魏延与颜良相斗数十合,浑身大汗淋漓,虽然手足有些发软,心中着实是畅快。武将想要艺业更加精进,少不了每日打熬苦练,但再苦练,又如何抵得过这战阵之上生死之间的搏斗?与颜良一战,使他所获颇多。此番战后,只怕手上功夫就要更上一层楼了,一念至此,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张飞被颜良一句话堵住,气得肺都要炸了,听得魏延大笑,不由怒道:“还在这鬼叫作甚,还不速还本阵,截击冀州贼兵!”

张飞比魏延大不了几岁,但领兵已久,威严甚重,魏延听了,不敢多言,自引兵追主将太史慈去了。

战场一片混乱,太史慈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副将,他率了大军正与文丑大战。一个是冀州大将,一个是胶东英雄。在两边军阵冲锋数次,谁也奈何不了谁后,二人不可避免的选择了决斗。主将捉对儿厮杀,麾下的将士们也挥舞着兵器砰砰乱打,杀作一团。

围绕着这边战场,无数死尸堆叠,伤兵依偎着战友的尸身,虚弱的呻吟着。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孤独的停留在这战场上,不停的用头去拱着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呼吸的主人。它轻轻的悲嘶着,希望他还能够站起来,可惜的是,地上的人已经永远无法回应它了。

鲜血泅湿了地面,褐黄色的土地,变成了深黑色。伴随着血水不停的渗透,地面开始变得湿滑泥泞起来。太史慈与文丑大战一场,正渐渐占据了上风的时候,忽然阵阵鼓声传了过来。听到这富有节奏的鼓声,太史慈猛然警醒,吾自有军令在身,与这匹夫在这里纠缠作甚,于是荡开文丑兵刃,把马股一磕,跳出战圈,指着文丑道:“且先将汝首级寄放在汝处,吾空时便来取之!”

说完之后,一看旗号,便率了大军径往令旗挥舞的方向去了。文丑听了太史慈的话,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却又无可奈何。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与太史慈还是有差距的,所以也只好看着太史慈的背影远去。

骑兵本来是要利用速度和冲撞力度来突破步兵军阵的,只是两边都有骑兵,没办法也只好用宝贵的骑兵先来对决了。

两支骑兵如两条长龙,翻滚着绞杀在一起,骑兵们还没觉得如何呢,两边的主帅看着一个个跌落马鞍的士兵们却是心痛不已。便是家大业大如袁、刘,也不想在这看到骑兵有太大的损耗。

养骑兵,那可是个奢侈活。在往年,也只有大汉朝廷这个代表着国家的主体才能够养得起。现在诸侯纷争,在战频繁,骑兵虽然不得不养,但代价却是吓人。马场,良驹,还有骑兵,每一样都是耗资巨大。

汉人培养骑人,可不像是草原上的那些胡儿那么简单。胡人自幼便生长在草原,深知马性,数岁便可骑马。所以胡人成年之后,拿一张弓,跨一匹马,这便成了骑兵了。几乎零成本。汉人却不同,汉人培养一名骑兵,除了骑术外,骑战、指挥都是很重要的内容。所以胡人的骑兵,胜则还好,一败便是一溃千里,无勇气再战。因为他们打仗,全靠马力,一拥而上,毫无阵形可言,赢了就赢了,赢不了就退。

而汉人则不同,冲锋也好,后退也罢,一进一退,一举一动,都有着阵型与旗号的指挥。所以纵然是暂时的失利,汉人也能够迅速的恢复战力。这便是兵法的作用。这也是胡汉相斗数千年,到最后却始终是汉人赢的原因之一。

袁绍与刘备见骑兵杀作一团,甫一交战便死伤无数,心中差点滴血,于是忙忙传令调动己方骑兵脱战。再不罢战,两支精骑便要拼个两败俱伤了。这个结果,却是谁也不想得到的。

骑兵脱战之后,复又绕了一圈,仍游弋于步卒大阵两侧,以保持威慑,避免对方骑兵突然发难。

这个时候,鼓声动天、号角齐鸣的同时,两边黑压压的步兵大阵,也逐渐开始靠拢接触了。两边的将士们把眼瞪得溜圆,手中刀枪紧握,随着鼓声踏着步伐,随时准备着只要阵中一声令下,便好把手中的兵刃捅往对方的胸膛。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同是大汉的好男儿,却不得不为了他们各自的主帅,而刀枪相见。这一战,也不知道将有多少人会彻底埋骨此处,从此长与青山作伴,不得把家还。

而袁绍与刘备,却是眼皮也未曾眨一下,不是他们没有仁爱善良之心。而是他们深刻的知道,若不把对方彻底打趴下,未来的战争只会更多,死的人也会更多。

以杀才能止杀,大战过后,方能和平。

第四百四十三章 马邑城破

冀州、青州两大集团军排成整齐的阵列,在旷野上厮杀。巨大的喊杀声震散了天上的云朵,初夏的阳光,直洒下来,炙烤着大地。

上苍冷漠的注视着大地上它的子民们,看着他们在哀嚎,在流血,在一个个的倒下死去。鼓声隆隆,响彻九天;旌旗裂裂,迷乱人眼。刀闪寒光,此乃杀生利器;枪现冷芒,却是夺命无常。

两支大军如同两只饥饿的猛虎,经过了无数次试探之后终于狠狠的扑咬在一起。两军大打出手近二个时辰,最后发现,破绽都被对方保护得好好的,暂时似乎谁也奈何不得谁。于是,两边的主帅不约而同的下令鸣金收兵。

当锣声回响在战场上空的时候,方才还在捉对厮杀的双方将士们,默契的渐渐收了手开始罢斗。大军列好阵,在军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了营。然后,打扫战场的民夫与辅兵们出来了。他们先是搜索着自家的幸存将士,不管轻伤重伤,只要还有一口气,便简单包扎后迅速送往营中医治。至于死尸,也只能挖个深坑,纵火焚烧之后就地掩埋了。

在医治方面,有刘备的高度重视,有张机和华佗两大国手在青州开馆多年,青州的医疗水平比起其他诸州来,明显要好很多。并不是说青州的医术便领先其他地方了。而是指青州整体的医学理念更为先进,比如卫生消毒、比如后期护理等等。这样一来,青州军中的伤患痊愈率明显就要比其他诸侯军中要高上不少。而老兵,在战乱期间,无疑是非常宝贵的一笔财富。

就在界桥这里,袁绍与刘备分别罢兵归营,继续对峙的时候,并州战事终于也有了进展。

却说那日白天,赵云与吕布见攻马邑不下,便收了兵回营,到了晚间,遂使田豫等诸将一道攻城,却暗中让张辽率了一众健士,隐伏在城下,只待喊杀声起,便趁机自守军薄弱处偷入城中,往寻马邑张氏做内应。

牵招在城头,见赵云与吕布收了兵,强抑下满身疲惫,回转府中,唤来副将道:“汝且引兵去围了张府,若张氏胆敢妄动,便全部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副将疑道:“张氏乃城中望族,不知将军为何如此?”

牵招冷笑一声,道:“雁门张氏,好大的名声,你可知道,今日在城下的是谁?那便是张家嫡系的子弟,吕布麾下的大将张辽张文远!”

副将一脸不可置信,只见牵招继续道:“张辽既然随吕布投了刘备,自然要多多表现。他随大军一路南来,沿途喝降数县,真是好大的威风。你说他来了马邑,又会如何?”

副将呐呐不敢言,牵招一脸冷笑:“马邑是张家根基所在,要说张辽不会与族中联系,一道里应外合献了城池,哪个会信?”

副将听完,额头上已经是冒出一层细汗来。他硬着头皮劝道:“将军,张家是城中大姓之首,我等无故围其府邸,只怕城中百姓难安呐。”

牵招厉声喝道:“百姓难安?城池一破,谁家能安?汝且自去,谁敢阻拦,军法从事!”副将应命而去。

不一会儿,副将召集部曲,出了营门,直指张府。到了地方,一声令下,便把张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府中人见了,慌忙上报,须臾,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便把府门打开,立于阶下向副将拱手见礼,极为客气的问道:“我张家数代以来无犯法之男,不知将军今日围府却是为何而来?”

副将却是个不善言辞的,心想总不能说将军怕你家与城外勾结所以派我来防备你们吧。踌躇了半晌乃道:“某奉将军之令行事,至于其他,一概不知。”

那管事也是个机灵人物,见副将吞吞吐吐,心知必有内情,于是便返还府中,报予张氏族长。张氏族长听了,一拍大腿,怒道:“必是文远在城外,被那牵招知晓了。恐我张家献城,故围我府也!”

旁边子弟听了,纷纷嚷道:“匹夫好胆!敢围我张家!这便去召集人手,助文远献了此城也!”

族长听了,气得须发抖动,戟指骂道:“无知莽夫!你当府外那些将士是木头么?我府中一动,牵招必定率军攻我。到时张家上下数百口,必遭劫难矣!”

众人面面相觑,一面是触手可及的富贵,一面却是至亲家小,顿时便不知道如何是好。族长放眼一望,心中便叹道,毕竟边塞之地,难及中原菁华,我张家传承数百年,到今日也只出了个张文远。眼前这些人,勇则勇矣,却无谋断,难堪大用。

族长心中转着念头,却是唤了一人过来,带他去了后院书房,匆匆提笔书就一封信,然后一阵鼓捣,却在书房中弄出了个门洞来,然后对那一脸懵然的族人道:“你携了此信,经此暗道往城外去寻文远,他看了信,到时便知如何行事。可速去!”

等那族人钻进洞中,族长把书房恢复了原样,这才又出现在诸人面前。他道:“牵招既然命人围府,我等便安坐府中便是。想来小小马邑,也挡不住青州大军。城外不但有吕布,还有赵云,此二人非是牵招所能抵御。尔等这些日子便居住府中,不得出府门半步,若为张家惹来祸事,老夫第一个剁了尔等狗头,死后尸骨亦不得入祖坟!记住没有?”

众人听了,不禁凛然。死倒没什么,死了不能入祖坟那就等于只能做个没有祭祀血食的孤魂野鬼,谁愿意?于是纷纷应诺而去。

那副将在府外,张弓箭严阵以待,张府却安静如水。见状副将也不禁暗地松了一口气。若是张家忍不住脾气,爆发了冲突,只怕这敌人未曾打进来,城中便要血流成河了。张家能不闹事,那真是谢天谢地。

他却不知,张家是马邑城中传承了数百年的坐地户,对马邑城的熟悉,远远在他与牵招之上。这狡兔尚且有三窟,这么大的一个家族,岂能没点后路?不然被仇家一围,整个家族就要一锅端了。现在张家人就已经顺着后路之一,悄悄溜到城外去了。

张家这暗道,挖得很长,也不知道挖了多少年了,出口竟然在马邑城外数里的一处山岗。张家族人紧赶慢赶,跑到青州大营时,天色已经渐黑了。这时青州军已经埋锅造饭已毕,只待军中一声令下,便要开始夜战了。

张辽正摩拳擦掌,忽闻城中有信使来,不禁也吓了一跳,心知城中必有变故,于是便匆匆往中军帐而去。

第四百四十四章 马邑城破(二)

到了大帐,张辽入内先拜了两位主将,便见阶下立有一人。那张氏族人见了张辽,忙来拜过,然后对张辽说起城中形势来。张辽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听闻牵招遣兵围了张氏,又急又怒,喝道:“匹夫好胆!”

上吕布与赵云道:“文远勿忧,且听汝族人道来!”

张辽强压住满腔怒火,转又问那族人:“城中如今如何了?”

那族人道:“府门被围之后,族长先是约束吾等无故不得出府,以免牵招借题挥。随后便遣了我自暗道来见将军,族长有书信在此。”说完便自鞋底取了封信出来双手托给张辽。

张辽接过之后见火封完好,便看了一眼吕布然后拆开细细一览。信中的族长一如既往的彪悍,先是大骂一通牵招之后,便让张辽带兵自暗道入城,内外夹攻夺了马邑城。怕张辽有所顾忌,族长在信中絮絮叨叨苦口婆心,说大丈夫行事要干净利落,既然做了个带兵的厮杀汉,就不能有半点的心慈手软。夺城的头功万万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否则马邑张氏在并州还有何颜面威风?

张辽看完,便把信上奉给了吕布赵云。二人一看,却是一笑,吕布道:“张公却是老而弥坚,风采不输当年。”

吕布年少的时候,江湖上仍流传着老一辈游侠儿的动人事迹,张氏族长便是其中一个。

赵云看向张辽,笑道:“文远有何打算?”

张辽一抱拳,朗声道:“族长既然有令,末将自然是战事为先!末将请令,愿率本部入城,与将军内外夹攻,一战而破此城!”

赵云与吕布互望一眼,齐声道:“准!”

接连好几日,赵云与吕布调兵遣将,围住马邑城不分日夜,四下攻打,好掩护张辽运兵入城。牵招在城头,见城下汉军大营旗帜飞舞,兵来将往,攻城也只是做做模样,自己这边稍微一认真,敌军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心知不对,便唤来副将,问道:“四门巡守之时可有异常?”

副将忙前忙后累得不行,被牵招喊了过来一听,心中便腹诽个不停,巡守四门的人是你安排的,你自己也亲力亲为带着人马巡弋城头,某家夜间想偷懒喝口酒御御寒都不敢,有个甚异常?不敢明说只好对道:“无甚异常。”

牵招便摸着下颌的黑须,口中喃喃:“奇怪。”

忽的又省起一事来,猛回头问副将道:“张氏可有异常?”

副将听了精神一振,得意的笑道:“好教将军得知,末将自围张氏,张氏便乖巧得紧,除了每日出门采买的管事,其余却是半个人影也不见。什么马邑张氏,却也只唬得那些草民,真刀真枪的一摆,便也不敢动弹半分。”

牵招心中有事,听完副将的啰嗦后,嗯了一声,便挥了挥手,道:“你且下去罢。”

副将屁颠颠的跑过来,站在城头灌了一肚子凉风,没说几句话便又被打了。心中甚是不耐,心道若不是见你确实有才能,想抱住你这条大腿求一条生路,某家又何须如此这般?

战事紧迫,牵招哪里来得及顾及副将的心情,他尤自在想,到底是何处出了差错,城外的敌军明明是在搞花样。

一处处的布置自牵招心中闪现,又一一被他划去。到了张氏这里的时候,牵招忽然就心血来潮,想起了刚才副将的话来。细细一想,牵招脸色大变:“不好!张家百年大族,受逼如此,族中岂能一点声音也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到这里,牵招双手一拍城垛,喊道:“人来!”

不待亲兵近前,牵招便又把头一扭,看向了城中张氏所在地。他乃大将,一身艺业惊人,就在刚才,他似乎听到了城中传来的鼓声。马邑城中,除了城头之外,无他之令城中何人胆敢击鼓?

一瞬间,牵招脸色变得铁青。他也是士族出身,自然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只是没想到他千防万防,围了张氏和其他大族,又四处掘土探查地道,却仍然没有防住这些有异心的人。

牵招这会也不知道到底是张氏还是其他马邑土著把人给偷偷放进来了。他来不及多想,便飞身上马,留了副将在城头替他指挥,然后便率军直扑城中。临行,心中恶狠狠的想道,不管是不是张氏,击退敌军之后,这些人却是一个也不能留了。

城中击鼓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辽。这几天张辽没干别的,借着同袍的配合,先是把张家老弱妇孺给撤了出来,只留下张氏族长等几个必须经常露面与城中敌军打交道的和张家青壮在城中。然后自己便率了精锐部曲入城。也幸好张家家大业大,又撤退了许多人。所以能藏得下这支兵。

这会张辽见人齐了,便开始击鼓聚兵,他与城外约的也是这个时候。闻得城中火起鼓响,便内外一道攻城。

牵招飞马疾奔时,张辽已经遣了人在城中四处点火了。城中突然涌现一股敌兵,各举刀兵,大砍大杀,四处纵火。这给城中兵民所造成的心里震撼可想而知。

不一会儿,城中已经是骚乱四起,哭喊一片,烟雾缭绕,火光冲天了。

牵招遥遥见得前方火光熊熊,自家百姓和败兵狼奔豕突,好不狼狈,心中大怒,口中一口钢牙几乎咬碎。于是便连踢马腹,度又快了几分。若是不把这股敌兵剿杀在城中,马邑城那就真的完了。

正行间,便迎头赶上一伙敌兵正在前方点火,牵招定睛一看,却见敌军中间,又夹杂着一队家仆正在帮手。牵招怒冲冠,心道就是这些不知好歹的狗贼,勾结外人献我城池,这些贼匹夫都得死!

牵招也不多话,把大枪一抖,双腿一夹马腹,战马一声长嘶,疾跃而出,身后,亲军跟着牵招一声喊,齐举刀兵鼓躁而来。

牵招纵马撞入敌军之中,人马合一先是撞飞一个,然后大枪抖出数朵枪花,只听得噗噗噗数声,又是数人躺在地上,咽喉处被捅出一个个血洞来,已是不能活了。

青州军见牵招来得凶猛,心中骇然,便结阵且战且走,却是退往张辽那边去了。牵招又哪里肯放,冷笑一声,率众衔尾追来。

第四百四十五章 风雨并州

这边牵招不肯放,那边也怕牵招不肯追。青州军想的是把你诱到我家将军那里去,还怕还收拾不了你?

两支军一追一赶,沿途又有零零散散的一伙伙青州军出来助战,远远的屋脊上也站有弓箭手对牵招和他身后的部曲放冷箭加以牵制,以免牵招追上自家弟兄放大招。

牵招见这伙溃兵正往鼓声密集处逃窜,心道正好一网打尽。不知不觉间把手中枪又紧了一紧。又追过一个街口,牵招见了前方旗帜,忙勒住马,把手一举,示意后面的部曲停住结阵。

牵招定睛一看,只见前方一支敌军正列阵而行,旌旗蔽日,鼓声动地。盔甲鲜明,杀气腾腾。最前方又有一将,顶盔掼甲,手执长刀,腰悬宝剑,顾盼之间目露精光,好不精神。那将身后又有一杆大旗迎风飞舞,斗大的张字在风中若隐若现。牵招心道,此必便是那张辽了。

牵招在马上便一拱手,大声道:“可是张将军当面?”

对面张辽正遣了无数张家家仆带着兵卒去制造混乱,自己却率了大部往城主府前行,忽然有兵来报说前方有一将引了大股人马来。张辽精神一振便令左右列阵而行。此时见了敌军一打量便知是派兵围了自己家的牵招来了。

见牵招声,张辽便策马行了出来行礼道:“正是张某,牵将军独守孤城,内有敌兵,外无援军,还不早降更待何时?”

牵招冷冷一笑,道:“张氏扎根马邑数百年,深得百姓信重,而今马邑有难,张氏不顾满城百姓死活欲献此城,张将军不觉有愧么?日后张氏又如何立足马邑城?”

张辽心道城都快破了你却还要和我讲道理,莫不是傻?遂对道:“牵将军此言谬也,吾家乃是汉民,吾亦食汉禄,王师来此,吾家岂有不迎之理。料满城百姓亦作如是想也。”

牵招怒火攻心,道:“王师,汉禄?张将军怕是不知,袁公所奉才是正统!”

张辽哈哈一笑,道:“天下人都知道洛阳冀州已经姓了袁,牵将军就莫来哄我了,不是我家大将军,袁术还在江东做天子哩!”

牵招老脸一红,喝道:“那又如何,汝以为刘备所为与袁公又有不同乎?”别说了,刘备和天下诸侯干的可都是一样的活。

张辽笑了:“自然不同,我家大将军姓刘,汉家宗室,他是三兴汉室,你家主公却是篡逆之贼。”

牵招听完,险些没吐出血来。情况紧急,既然说不过张辽,那便只能动手了。可怜自己除了城中这点兵便再无援军,死一个便少一个啊。

这边张辽见牵招举手示意,不禁笑道:“牵将军这是要动手么?”

话音方落,只听得牵招炸雷似的一声大喝:“射!”便见隐伏在牵招旗后的弓弩手闪了出来,对着前方的张辽纷纷扣弦一通乱射。

漫天箭雨中牵招似乎见到了张辽倒伏在血泊中的模样,牵招一声叹息,抚须道:“张辽啊张辽,休怪我心狠,欲保此城便也只好出此下策了。你放心去罢,我会厚葬你的。”

却原来是牵招见张辽人多势众急切间难以平定,于是便出阵先以言语惑乱张辽,再趁机使弓箭手趁其不备射之。

这边张辽听得牵招一声喊,忙弃了马,藏于马后。饶是他眼疾手快,左臂之上还是被箭矢擦过。又好气又好笑的张辽也忙埋向后大喊了一嗓子:“射!”他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却没想到被牵招先下手为强了。

不是张辽反应慢,他一是确实想听一听牵招想说什么,二是想为城外拖延下时间。城头少了个牵招,谁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同袍们?就这点小打算,差点就让自己吃了大亏,张辽暗暗决定以后两军对阵别浪费口水废话了,直接拎刀开打就好了。

这边牵招刚念叨完,忽然对面也是一阵箭雨腾空而来,再定睛看时,那个在前方挥刀大喝的不是那张辽又是何人?

牵招心中一叹,把手一挥,便率了众人直取张辽,心道张辽不死,只怕又是要苦战一场了。张辽换了匹马,纵马扬刀迎住牵招,当头一刀砍下的同时,开口道:“我要是牵将军,不降便要考虑逃命了。”

牵招横枪荡开张辽的长刀,两马错鞍之际,反手一枪疾如闪电直刺张辽腰间,张辽挥刀一拦,挡住这阴险毒辣的一枪。便见牵招又是一枪捅来,口中淡淡的道:“牵某如何,却是不须张将军操心了。”

口中说得轻巧淡定,心中却是心急如焚,这张辽手上功夫不在自己之下,只怕还要胜过自己。被他拖在这里城头不知如何了?

心中一急,反应在手上便是一枪快似一枪,如急风骤雨般带动漫天枪影,直取张辽,招招不离其要害。张辽左遮右挡忙了个不亦乐乎。心中却是有数,牵招急了。

于是张辽便一边遮拦一边开言:“牵将军听得城外鼓声没?没了你在城头,谁能挡我军兵锋?便是牵将军在又如何,若不是为了避免伤亡过大,马邑城我军早就拿下来了。”

牵招虽然觉得张辽说得有理,然而他又哪里肯承认,不禁嘴硬道:“若我有援军来,嘿嘿。”言下之意就是我要有了援军又何惧你们?

张辽继续与牵招刀来枪往的说话:“有援又如何?牵将军世之俊彦如何不明天理不识天数乎?”

这一次牵招却是不吭声了,手中的大枪却是舞动得更加快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吾受袁氏厚恩未有一报如何能够弃之而去?你们这些武夫又哪里能懂?

又过了数合,牵招渐渐的力气不支,张辽挥刀磕开牵招长枪,骑马跳出战圈,叹道:“牵将军,城破了。”

牵招猛然勒马回,只见城头欢声雷动,赤红一片。牵招知道那是青州军攻上来了。马邑完了,牵招心如死灰。

张辽道:“大势所趋,牵将军不降更待何时?”

牵招一脸刚硬:“宁死矣!”

身后部曲慨然高呼:“死战!死战!”

张辽见敌军气势如虹,便让了条道出来,牵招诧然,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拱手,便率了部曲匆匆消失在张辽的视线中。

第四百四十六章 风雨并州(二)

牵招既走,张辽便率部继续往城中官府所在前行,途中有校尉疑之,乃问:“城已破,牵招已穷途矣,将军何不擒之?”

张辽乃道:“牵招并州大将,袁尚臂膀,素得将士之心。此番吾观其并无降意。其于穷途末路之际,必生决死之心。吾部虽精,却不及牵招军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吾奉令潜来夺城,若死伤颇多,面上却不好看。不如且纵之去,日后沙场再遇,吾手下必不留情。”

张辽说的没错。秦汉虽重军功,但到了张辽这种位置,就不鼓励这种级别的军官去斩了,而是看重集体军功。要是张辽和牵招大打出手,哪怕最后获得了胜利,但要是本部也损失惨重,只怕无赏不说还得受罚。前汉飞将军李广就是很好的例子。你个人再猛,杀的人再多,但你自己部曲也打没了,那么不好意思。这锅你背定了。

怕牵招狗急跳墙是一方面,急着去占领官衙、军营、府库却是更重要的因素。总不能早早入城,却只是起了个牵制牵招的作用吧?到时破城的不是自己,占据重要据点的也不是自己,那这头功张辽还好意思争吗?

只有在打跑了牵招并成功占领了马邑城中各处要地的情况下,张辽才好意思把腰杆一挺,声音响亮的说话。

却说城外诸军。在张辽入城之后便开始攻城,张辽在城中击鼓聚军并四处纵火时。城外望楼之上的将士很快便现了城中笔直的狼烟,于是连忙挥舞令旗,向下面诸将示意。田豫见了旗号大喜,忙打马至赵云跟前,抱拳道:“将军,文远已于城中动矣。”

赵云与吕布对望一眼,遂道:“下令总攻!”

一声令下,三军顿时鼓声如雷,各路大军铺天盖地便齐齐鼓噪而来,往攻马邑城。城头之上的敌军顿时压力大增。牵招不在,敌军副将顿时手忙脚乱,左支右撑了一会,却是见得城头之上敌军蚁附而上越来越多。心中焦虑的副将一刀砍翻一个青州兵,然后一把扯过跟随在身边的传令兵,狠狠道:“将军去了城中,怎地还不回来?”

牵招临行只是说城中有乱民纵火,让副将留守城头自己去去就来。却没敢说是敌军进来了,怕说了自己这个副将压力太大受不住会崩溃。

那个传令兵唯唯诺诺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副将一把推开传令兵,自己回仔细一望城中,却只见城中四处烟火升腾,鼓声一片。副将瞬间便明白过来,城中出大事了,并不是将军所说的乱民纵火,搞不好将军都回不来了。

一念至此,副将心头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顿时便松泄了。他手腕一软,只觉手中刀重逾千斤再也提不动了。他喃喃的道:“还打甚,莫如降了也!”

正念叨间,一个头脸满是鲜血的亲兵跑了过来,急声大喊:“将军,敌军太多,弟兄们挡不住了,如何是好?”

副将回过神来,道:“如何是好?挡不住了投降便是!”

亲兵呃了一声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他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袍泽兄弟们在前方浴血死战,将军却轻描淡写的说投降?

副将见亲兵愣住,忙把眼一瞪,喝骂道:“还不快去传令愣着作甚?”

亲兵忽然觉得这仗打得好没意思,那么多弟兄们都白死了,他转身就走,声嘶力竭的扯着嗓子大喊:“将军有令,准备投降!”心中却是无比怀念起小时候的那段安宁岁月来了。他想,打完这仗,将来若能得太平,自己还是回去种地吧。孩他娘和孩子在家等着呢。建功立业哪有想象中的容易,还是回家好。有田有地有家人相伴。

“将军有令,准备投降!”一声声的喊叫传遍城头,不管信与不信,早把执行融入了骨子里的并州军们,都在第一时间听从了命令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青州军们大喜,纷纷一涌而上开始抓俘。那边,副将刚命令掌旗兵放下旗帜去打开城门,自己整了整盔甲好去城门口迎接马邑城的新主人。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流矢飞了过来,好死不死正中副将咽喉,副将正是心情放松幻想连连之时,哪里能想得到还有这种事情生,毫无防备之心的他闪躲不及被箭矢贯穿喉咙,呃呃几声,便带着无限遗憾仰面倒下,砰的一声身躯溅起浮尘无数。刚够着刘备的大腿还没来得及抱住的马邑副将就这样死了,没来得及留下片言只语。

曹性登上城头,走到副将跟前蹲下来看了半晌,长叹道:“这是个没福气的,城外挖个深坑好生厚葬了罢。”说完便摇摇头接管城防去了。

诸将知道此事之后也免不了感慨一番。

副将既死,城头并州军除了少部分顽固分子冒死突围之外,纷纷伏地请降,青州军接管了城头欢声四起,却也把城中和张辽对峙的牵招给惊走了。

张辽放走牵招是对的,否则两军在城中大打出手,城中遭殃的只怕无数,到时善后工作只怕就要让赵吕二人头疼不已,哪里能得如今的舒服。赵云吕布率众将一道入了城,在官衙接过了文册书簿,又见府库完好如初,不禁笑道:“此战文远当为功矣。”

吕布也点头道:“若无文远,城中岂能完好如此。”

遂下令杀羊置酒犒赏三军。席间,赵云与吕布又连连向张族长举杯劝酒,赞誉他的相助之举并道已录其功于文册,等并州平定,定会禀告大将军,到时必有赏赐下来。

张氏族长老脸笑得核桃纹都舒展开了,老头儿一生也不平淡,骑过烈马,杀过盗寇,别看他现在一脸慈祥的模样,当年双手曾也沾满了鲜血。他老了,张家家大业大他也不在乎那点儿赏赐,但能让名传四海的刘备在军功簿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和谈资不是?更何况,自家也有个千里驹,相信有了张文远,张氏再享数代富贵那是轻而易举吧?这样到了九泉之下,自己也无愧于列祖列宗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风雨并州(三)

宴席散后,赵云与吕布率了众将仍宿城外。城中待不住这么多兵将。却仍留张辽守城,也好让他与族人们多聚一下。

第二日,赵云与吕布就开始击鼓聚将了。拿下了马邑,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放松了,他们受命来攻略并州,如今还在雁门境内打转,前方的太原、上党可都是硬骨头,不好啃得很。是时候要商讨对策了。这个时候,二将还不知道,他们的神队友即将出现并将为他们献上完美的助功了。

帐中,吕布和赵云商议:“子龙,马邑一下,楼烦与阴馆皆无甚险要,吾便与汝分兵。吾往西入西河,攻上郡。子龙自阴馆入太原,到时两军会师上党,如何?”

这是两人曾经商讨过的,不能让并州各郡从容不迫的派出援军,索性就分兵把战事扩大,把战火烧到各郡去,反正都是骑兵来去如风,只要小心行事又有吕布这个并州土著自然也不惧并州军设伏。而且吕布与南匈奴有交情,西河是南匈奴王庭所在地,到了这,吕布岂能不去见见老朋友?

赵云自无不从,吕布又道:“吾留文远为向导,相助子龙。”

赵云闻言大喜,致谢道:“吾得文远相助,胜过劲卒千人。”

当下二人商议完毕,便分兵而行。吕布留了张辽相助赵云,自己却引了诸将直往西河而去,蹄声隆隆中,卷起烟尘无数。

正如吕布所说,马邑一下,楼烦与阴馆再无险阻。此时九塞尊崇第一关的雁门关还未彻底成型,只是在勾注山上建了个小寨号称勾注寨,不是后世那种雄峻巨关。所以当赵云引兵出现在勾注山下时,望着青州军旌旗如云,军雄势壮的军阵,寨中少得可怜的守军很明智的选择了投降。倒是让青州军上下大失所望,刀出鞘,弓上弦,正准备大杀一场你却选择投降?

第二日,赵云在诸将的陪同之下,策马上了勾注山。勾注寨就是后世的西陉关。因位于勾注山之西,即陉岭之西而名。《唐志》载:“西陉,关名也,在雁门山上,东西山崖峭拔,中有路,盘旋崎岖,绝顶置关,谓之西陉关,亦曰雁门关”。此地历为中国北境重镇要隘和重要的戍边军政治所。“汉高祖北征”、“昭君出塞”、“宋钦徽二帝北掳”、“杨家将”等重大历史事件均于此地有关联。自先秦到汉,蒙恬,李牧,李广等名将,均曾在此地击胡。

此时的勾注寨还很简陋。赵云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了此地的重要性。这里峰峦叠蟑、山崖陡峭,地势何等险要。只要于此建立一雄关留重兵镇守,塞外敌人想要从入侵中原腹地,那是休想。

赵云想了想,对身边的张辽和田豫道:“此地当留兵镇守,吾将上书主公,请于此处筑关城驻守。”

张辽道:“赵将军所言甚是,此处高干若留有千余劲卒,吾等此时仍在山下矣。”

田豫也点头称是,表示不明白高干为何没防备这处地方。

高干若是知道,定会哭出来,袁大将军让我带并州精锐与他合兵攻打刘备,并州穷得吃土又不是个能养兵的地方,自己把兵马一带走,其他郡县还要留兵镇守以防贼寇,这个破寨子哪里还能够留人?没全部撤离那是好的了。

诸人在山上吹了会山风,感慨了会古今,便也就下山了。勾注寨拿下了,顺着古道,赵云横扫楼烦与阴馆两城。

楼烦,古部落名,族中人多善骑射。后来人们多用楼烦来称谓那些善骑射的将领。比如李白就有诗句:“结交楼烦将,侍从羽林儿。”楼烦人生性勇悍又善骑射,史书上的记载屡屡不绝,先秦的时候与赵国相争,后来又与秦汉、匈奴等势力连番征战,人口消耗太多,到了孝武皇帝时,大将军卫青经略河”南地,把楼烦人给赶跑了。从此楼烦人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大草原中再也不见记载。不过楼烦人虽然消失了,但他们生活过的地方却被命名为楼烦,世代流传了下来。秦时为楼烦郡,汉则为楼烦县,一直至今。

取了楼烦、阴馆二城后,太原郡的北大门就已经向赵云打开了。

打下楼烦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直接在楼烦顺汾水而下,拨除途中的兹氏县(汾阳)之后便可以长驱直入,一路攻到晋阳城下。

兹氏始建于春秋初期,为瓜衍县,属并州。到了战国则属赵国,改名为兹氏县。秦汉时期仍名兹氏县,属并州刺史部太原郡。这座小城别无优势,就是因为靠近汾水,这里水流舒缓,河道宽阔,古人先在这建了个码头,因码头而又筑城。可以说此城全是因为码头而兴。

兹氏这里,还建了一个粮仓名为羊肠仓,太平年间作为救灾赈济储存粮食所用。如今么,自然是落入了高干的手中。

青州诸将听张辽说汾水边还有个大仓,虽然不知道里面还有无东西,但还是一个个磨拳擦掌兴奋了起来。

赵云亦不例外,他双掌一拍,道:“传令,大军休整一日,然后顺水往攻兹氏。”

诸人轰然应诺而去。

就在青州军把目光投向了兹氏的时候,晋阳城中此时也有人在急得跳脚。

晋阳最早出现在史书中的年代是在先秦。春秋末期,晋国大卿赵简子家臣董安于在太原盆地北端晋水北岸,悬瓮山东侧修筑晋阳城,后来三家分晋,晋阳城便理所当然的成了赵国都城。后来又以秦太原郡治所、汉初代国都、汉并州刺史治所、曹魏并州治所、西晋太原国都、前秦都城、北魏并州治所、东魏下都、北齐别都、隋太原郡治所、唐初并州治所、武周北都、唐北京、前晋都城、后唐西京和北京、后晋北京、后汉北京、北汉都城的形象屹立于北方大地数千载,到了后世二十一世纪,仍然是华夏有名的省会大城市。

却说此时的晋阳城中,已经有人知道青州军打到太原门口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风雨并州(四)

赵云和吕布都是惯善用兵的沙场老将了,虽然没有刻意的隐瞒自己的行踪,但行军作战之际还是顺手把斥候给洒了出去,随时监控着战场的动态。

平城一战败郭援,马邑之战又败牵招。除了郭援与牵招的残部外并州军非死即降。便纵然有些漏网之鱼,那也是被吓破了胆不成气候的溃兵,只合躲藏在山野之间。又如何能够通风报信呢?

赵云吕布行动如风,能够察觉到他们准确动向的,也只有神奇的商人们了。

华夏这块古老的土地上,从来便不缺豪商巨贾。虽然自先秦以来,历代政权就一直推行重农抑商政策。但资本的天性和巨额的利润还是让商人层出不穷。寒苦如并州,百姓过得不太好,但富甲一方的商人却未见得少了,尤其是垄断某些行业的。他们的触角随着商业网络遍布北方。所以青州军一来他们便就知道了。

城中有人急得跳脚,那是因为他们囤积有大量的军需物资,要是青州军把晋阳城一围,这些东西还会是他们的么?

边地苦寒,为什么却又能有很多人发家?秘诀只有一个,就是他们把持了塞内和塞外的交易。塞外胡人要茶、盐、铁等等物资,汉廷不与你互市或者只给少量,甚至高额供给怎么办?胡人也不傻,自然是甩开汉廷官方搞走私了。而商人们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别说砍头了,灭族他也是不怕的。所以边境走私在汉代就已经是屡禁不绝了。

赵云顺汾水而下的时候,晋阳城中的一处宅院中,几个人影却是凑在了一起,商议对策。范永,介休巨商,家中世代经商。此时不禁长叹道:“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战事一起,吾等还能够坐地生价,谁曾想商路断绝,货物进出不得,这可如何是好哇!”

旁边王宇一拍桌案,怒道:“都是那张燕,油盐不进,我早就该明白的,贼寇实不可信!”

你道如何?原来诸商见并州大战在即,非但没停了手头动作,反而又投入许多本钱,收购了许多货物。原本想着借机可以大赚一笔。结果北面的青州军挡住了商路不说,平日里走私所经过的路子却也不好使了。太行大盗张燕已经把太行山道给把守得严严实实,一只鸟儿都难飞过去,别说成批的货物了。

张燕纵横太行山中,平日里也多依靠这些商人提供消息和物资,而张燕则给他们的走私打掩护甚至派兵护送。谁曾想原来非常好说话的张燕,这次却一本正经的拒绝了这些人的请求。

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梁宾皱眉道:“吾便不信还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张燕那边是不是钱没使够?”

梁宾不说还好,一说王宇更加生气了,他心中无名业火升腾,咬牙切齿的道:“梁兄有所不知,某原也以为是张燕贪得无厌,欲狮子大开口。结果这个混账不管送多少钱物给他,他都收下,然而护送我等进山出塞之事,却是始终不松口!这个混账!这些日子某已经在他身上花了几十万钱了!”

王宇说完,梁宾与范永沉默了。张燕如此,那得多少钱才能把他喂饱?他们却不知道,张燕已经改旗易帜,投了刘备。在灿烂辉煌的前程面前,张燕又如何能看得上他们送的那些买路财?

而且张燕因为没有拦住高干,心中正自忐忑,却是下定主意要做几件漂亮的事来给刘备献上投名状了。而晋阳城中的这几家,早就在张燕名单上了,他正在磨刀霍霍,又岂能把这几家人给放走了?

范永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梁宾和王宇二人,道:“继续与张燕联系吧,钱不够,继续砸!哪怕不赚钱甚至是亏本,也得把城中的东西给运出去。手尾不收拾干净,万一落入青州军手中,那可就不是亏不亏本的问题了。”

梁宾与王宇听了,心中皆是一个寒颤,像他们这种走私商,没有一个政权会喜欢。要是落入了青州军手中,抄家那还是小事,搞不好就真的要脑袋搬家了。虽然说有足够的利润会让他们不怕死,但要是能够可以,又有谁愿意死呢?

梁宾与王宇对视一眼,得,还是抓紧时间继续用钱砸张燕吧,自己手里的很多东西都见不得光,不在青州军来之前逃离晋阳,到时后果不堪设想。三人又合计了一会,便忧心忡忡的各自散了。

一出去,范永便低声对跟在身边的儿子范毓吩咐道:“事若不济,你便向青州军投降,供出梁、王两家来!”

范毓一脸震惊,忍不住喊了起来:“大人,怎可如此?”

范永闻言便是一马鞭抽了过去,狞声道:“混账东西你喊什么?怎么不可以如此了?心不狠手不辣怎会有今天的范家,往日教你的都喂狗了?”

见范毓神色恹恹,范永又苦口婆心:“家里做的都是掉脑袋的事。这次张燕那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要是太行路不通,为了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也只能出此下策了。毓儿,别怪我心狠。两害相权取其轻。万事家族第一!以后你到了我的位置,也会如此做的。”

过了一会,范毓抬起头来,双目两行清泪:“可是大人,四娘怎么办?”

范永心中怒极,面上却仍然带笑:“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范家立了大功,你实在喜欢王四娘,到时为父去求青州军再把她赏赐于你便是。”

范毓这才转忧为喜:“全凭大人做主。”

范永无声的叹息一声,心中滋味难明。想我范某一生英明,怎地儿子如此软弱不堪?范永妻妾成群,生了一大堆儿女,儿子却只存活了个范毓。范毓自小被溺爱坏了,性子柔弱像个妇人。范永很不满意,对范毓能否在他百年之后执掌范家非常忧心。范永这些年一直想练个小号,可惜都没能成功。也只好用心培养范毓了。

如此危急时刻,范毓不以家族为念,心中却只惦记着一个妇人,范永很生气,心中转着念头,不管此次如何,那个王四娘却是不能活了。让她消失罢。

第四百四十九章 风雨并州(五)

晋阳城中的范永动着心思的时候,赵云的大军,也到了兹氏县。先锋出现在城下的时候,兹氏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兹氏那矮小的城墙确实是无能为力。虽然守将一直在坚持,然而在青州甲士的围殴下,兹氏很快就宣告陷落了。

田豫把一直反抗而受伤的守将给擒了过来,送往帐中,赵云上下打量了这敌将一番,那敌将也恶狠狠的看着赵云。赵云笑道:“王师已至矣,汝可愿降乎?”

那敌将闻言呸了一声,却是一言不发。赵云勃然变色,道:“推出去砍了!”

须臾,一颗血淋淋的首级献了上来,自始至终,那敌将临到斩首一声也未吭。赵云叹道:“袁氏之烈臣也,可厚葬之!”

安民已毕,赵云就带了田豫和张辽去了羊肠仓,打开一看,却是大失所望。里面基本上已经是空了,剩下的,也只是一些高干看不上的破烂。

赵云见众人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不禁笑道:“高干出征在外,又岂会留下满仓军资在此?”

众人一想也是。张辽笑道:“有了地,有了人,还怕仓储不满?”

众人笑谈一阵,便又入了兹氏县城。这日,赵云休整已毕,正欲率军开拔,忽然,城外来了个信使,说是受管亥之命而来。赵云知道管亥是主公刘备麾下负责情报系统的腹心之臣,听了不敢怠慢,忙命人传了进来。那信使进来之后,拜见了赵云,然后双手奉上一封信来,道:“赵将军,某受指挥使差遣,自太行送信而来,还请赵将军查点。”

赵云接过信,见火封完整,然后一把挑开,取出信来仔细一阅,不由大喜,对众将道:“国让,文远,羊肠仓虽空,大鱼却是在晋阳城中。真可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来来来,你们也且来看一看。”

田豫和张辽便接过信来,一看之下,都是喜笑颜开。尤其是张辽,他家本来就是马邑大族,虽然不至于像范、王、梁等商人世家大规模走私,但暗中也没少干没本钱的买卖。自幼耳濡目染之下的张辽,一见信中所言,便立马断定信中所言非虚了。

于是张辽便立马向赵云道:“将军,事不宜迟,我等须速围了晋阳城,以免生变。”

赵云笑道:“自当如此。”于是遂令张辽为先导,自己为中军,田豫为合后,三军齐动,一路自兹氏往奔晋阳去了。

那信却是张燕写的。闻报赵云一路连战连捷,势如破竹,直打到了兹氏,张燕心中羡慕不已,于是忙把晋阳城中的形势详细说给赵云听。并告诉赵云,他受命袭扰并州,本来兵出太行了,但晋阳城中的诸位走私商们却又找上了门,二话不说就用钱砸人,想买条路出塞。他估计晋阳城中有鬼,所以一直在收钱,却拖延着不办事。顺便派兵把太行山道堵了个结结实实,现在只要赵将军你把晋阳城一围,估计城中的那些走私商们便插翅难逃了。

走私商,在边塞的将领,对这个名词一点儿也不陌生。他们对走私商既痛恨又依赖。痛恨走私商给自己的敌人带去了物资,壮大了敌人。有时候却又不得不依赖走私商们带回来的情报消息。更有甚者,在朝廷欠饷时,那些胆大包天的边将们便索性与走私商们坑壑一气同流合污了。

所以走私商被朝廷屡禁不绝,也是有着很复杂的原因的。

赵云同样对走私商不陌生,他在幽州从军时,就经常随公孙瓒去抢走私商。公孙瓒恨胡入骨,他连幽州牧刘虞亲自下令开放的椎场胡商都敢抢,更何况不敢浮出水面的走私商了。在走私商人的眼中,幽州公孙瓒那可是一个比马匪盗寇更让人害怕的名字。好歹打劫的还知道涸泽而渔的道理,只要不反抗,收点钱财也就打发了。可要是落到公孙瓒手里,那才是完了,人家钱货都要,人也要杀光。一点道理都不讲。真是要命。所以前几年公孙瓒一死,幽并两州的走私商们,那可都是长出了一口气,要是这会有鞭炮,只怕都会放鞭炮来表示祝贺了。

这边赵云与张燕同时盯住了晋阳城的同时,这边吕布也进入了西河郡,快到美稷县了。

美稷,南匈奴王庭所在,大汉帝国使匈奴中郎将的治所。吕布对这里并不陌生,毕竟美稷再一上去,就到了五原郡,那里是吕布的老家。

现在的南匈奴,是当年的南匈奴再一次分裂后留下来的。这话说着有点绕。具体情况是这样的。西汉时,匈奴呼韩邪单于和兄长郅支单于相争,结果呼韩邪输了就来投降汉朝,这是匈奴第一次分裂为南北匈奴。汉朝收了个小弟,当然要拿出带头大哥的风范来,于是对南匈奴呼韩邪单于说你放心看我给你报仇。于是出兵远征,打得在西域不可一世的郅支单于落泪西迁。没有了仇人,呼韩邪惦记着漠北的草原,于是便离开了汉朝的怀抱,又去了草原。

结果好日子没过上多久,匈奴人又开始自相残杀了。这次,呼韩邪单于的孙子日逐王又没能干得过别人,只好学爷爷的举动,依样画葫芦率部投降了汉朝。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爷爷怂孙子也怂。

南匈奴这次一来,就铁了心留了下来没走了。汉朝给这几十万人划了一块大地盘让他们休养生息,并派兵马,设立使匈奴中郎将保护他们,每年给粮食、绢帛等若干。南匈奴也给力,帮着汉朝一起对付北匈奴,永元元年,大将窦宪、耿秉带着汉军和南匈奴一道合兵,大败北匈奴,勒石燕然而还。从此北匈奴就此销声匿迹了。

南匈奴也在西河安居乐业一直到如今。百来年潜移默化,南匈奴渐渐开始融入汉人当中了。前任单于於夫罗的位置被抢了,他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抢回来,而是选择去找皇帝告状。可见南匈奴已经是完全把自己当做汉人的附属和臣民了。可惜这些年天下大乱,政治昏暗,没人顾得上南匈奴,散养了好些年的南匈奴,脖子上的绳套稍微一松开,如今又要撒野了。

第四百五十章 风雨并州(六)

话说自从汉灵帝末年开始,政治败坏,动乱迭起之后。并州的胡人没了人管,那就彻底开始了他们的狂欢。

中原大乱的时候,并州汉化了的胡人和沾染了胡风的汉人互相勾结,村长级、乡长级的大大小小的叛乱多如牛毛。那会并州乱到什么程度,都够写好几部演义了。他们来去如风,此起彼伏,闹得并州大地一片狼藉。

事实上,在臧等几个兵败塞外之后,并州北部便已经开始失控了。后来的丁原也好,董卓也好,都没来得及把并州梳理清楚。五原、云中、定襄、上郡等地早就沦陷为胡人所控制。也就是说,后来的五原吕布、云中张杨等大佬其实都成了无家可归的黑户。

这个时候的并州,很多地方实际上已经处于无政府状态。羌人,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还有剽悍的汉人,大大小小的势力把并州北方诸郡就这样给瓜分了。他们还彼此混战,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反正大军阀一时半会也瞧不上这里。

吕布自雁门一路西行往西河,沿途也不知道有多少支人马盯上了他。只是在看过吕布的阵容之后,这些各怀心思的人无一例外的选择了围观欢送,而不是上前送死。吕布对此也心知肚明,若不是他急着去找呼厨泉,早就抓住这些弱鸡开打了。

吕布到西河的时候,呼厨泉的日子并不好过。按道理来说,他父亲是单于,他大兄是单于,现在这单于位置轮到了他,部落的族人应该无二话才是。可惜他继任单于之位,然后带着兄长留下来的部众回到王庭之后,还是遇到了反对者,而且反对者还不少。

这其中的恩怨情仇那可就长了。这得扯到几十年前,汉灵帝让臧等几个一起带着南匈奴单于屠特若尸逐就一起出塞攻打鲜卑檀石槐说起。几路大军出塞,结果大败而还。回来之后的南匈奴单于受了伤,又气又惊之下竟然一病不起,就此撒手西去。老单于一死,其子呼徵继位为新单于。结果不知怎的,新任的使匈奴中郎将张特别看这个单于不顺眼,有一次大吵一场之后,张竟然提刀把南匈奴新单于给剁了,然后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

张也为他鲁莽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南匈奴向皇帝告了一状,说张欺负人。汉灵帝一看,哦,不请旨就砍了个单于?于是便把张给抓了回去抵罪。罪名是不先请而擅诛。看清楚没,汉灵帝的意思是你不是不能杀,但你得先请示我了才能干。可见这时的汉朝已经完全不把南匈奴当一回事了。

把张给抓走之后,不知道是没人出钱买这个位置还是怕面对胡人的愤怒,使匈奴中郎将这个官位竟然没人来一直空置到了如今。汉官捅了个篓子然后不来了,按照胡人简单的头脑,新单于羌渠便变成背锅的了,满腔的愤怒和恨意全部发泄到了羌渠身上。十年之后,借着羌渠嫡系人马奉调去幽州的时候,南匈奴呼徵单于的部落和其他不满羌渠单于的人一道联合起来造反,把羌渠给砍了之后共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杀红了眼的胡人顺便把西河郡太守和并州刺史一道给砍了,然后纵兵抄掠四方。

羌渠的儿子於夫罗哪里肯干,他先是在自己族人的拥戴下自立为单于,然后又匆匆带了人马往王庭赶。刚到河东就被拦住了,人家说了你别回来,敢踏进西河一步我们就打死你。於夫罗没办法,只好过河去洛阳找皇帝诉苦,结果皇帝压根不搭理他。无家可归的於夫罗只好做起了流寇,也真是可怜了。

於夫罗死后,其弟呼厨泉继位,他感觉到没个地盘还是不行,跟着兄长在外漂荡了这么久,如同无根漂萍一般,这样的日子他实在是不想过了。于是他便在上党与吕布分手,率部归国去了。原本他想我们兄弟在外面吃了这么多的苦,你们再有气也差不多该消了吧?须卜骨都侯早就死了,咱大匈奴不能没有单于呀!

结果事实证明呼厨泉还是太年轻了。於夫罗被逐那么久,单于大位旁落空缺多年,部落的权力被几个王瓜分得一干二净,这个时候谁又愿意一个单于来压在他们头上?不然须卜骨都侯单于死了多年他们干嘛不再立一个单于?

呼厨泉到了西河,发现形势很复杂,有真心欢迎他这个单于的,有冷眼旁观不冷不热的,更有直接操刀子让他滚蛋说不欢迎他的。

这会,他就在美稷之外驻扎,南匈奴也因他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看热闹的,调集兵马准备与他开战的,各路牛鬼蛇神,纷至沓来。这会呼厨泉也在发愁,十大贵族只有左谷蠡王、右贤王、左逐日王站在他这边,形势堪忧啊,前阵子和右谷蠡王打了一仗,未分胜败,右谷蠡王喊人去了,自己这边却没援手,这该如何是好?莫非自己又要像兄长一样被逐出国,四处流浪?不!绝不!自己就是死也得死在王庭!

正自纠结的时候,忽然有亲兵来报:“大单于,营外有汉使来,自称是温侯信使,欲求见大单于。”

呼厨泉脑袋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温侯就是吕布。呼厨泉对吕布没好感,总觉得他带着兄长没干正经事。于是下意识的把眉头便皱了起来:“吕布?他来干什么?”

旋即又想到了什么,忙把眉头舒展开来,道:“快传!”

虽然呼厨泉这个单于目前很落魄,但南匈奴大单于该有的排场一样也不少。金狼旗,金狼牙帐,金狼卫。这些无一不显露出他高贵的身份来。

只可惜吕布派来的人是个大老粗,压根就无意在乎这些细节,入帐之后向呼厨泉行了一礼便把手伸入怀中掏了封信出来高高举起:“单于,我家将军已到了西河,闻单于在此,特命我送此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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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风雨并州(七)

呼厨泉接过信,匆匆一览之下,只见吕布在信中说他本欲到西河来送一桩天大的富贵给自己,不过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情况不太妙,他想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提兵相助自己,若自己同意的话,则可出营去见他。。。。。。

看来吕布也很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呼厨泉那里不怎么受待见,所以先来封信探探呼厨泉的口风。不过这会儿的呼厨泉哪里还能够傲娇得起,看完了信之后心中不禁大喜,于是连忙对那个汉使道:“你家将军如今在哪里?”

汉使便说如此。呼厨泉听了便派了个亲信去找吕布:“汝且去寻吕将军,告知其我将于明日往见之。”

汉使道:“不用劳烦,我自去禀告将军便是。”

呼厨泉呲牙一笑:“你留下来,明日替我带路。”

第二日,呼厨泉顺顺利利的见到了吕布。到吕布营外时,吕布已经率了众将在此等候了。看到呼厨泉前呼后拥的行了过来,吕布未语先笑,明亮的笑声传出很远:“单于,别来无恙乎!”

说完,便策马迎了上去,抓住呼厨泉的双臂,两人把臂相拥,摇了又摇,对视而笑,仿佛是多年未见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至于他们心里在想什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见了吕布的神色与态度,呼厨泉心情稍微一松旋即又提了起来。吕布虽然没有害自己的心,但他这般热情,只怕是有古怪啊。且看了。两人并骑入营,到了里面,分宾主坐下。

吕布知道呼厨泉的性格,也不玩虚的,直接开门见山:“吾今受大将军刘玄德之命,西来攻略并州。单于可有意助我乎?”

呼厨泉有些意外:“刘玄德?”心里却是翻腾不已了,想不到吕布这么桀骜的人,却也归顺了他人。

吕布坦然自若的笑道:“不错,想来刘使君的大名单于应该也听过了。如今世事艰难,纲纪废弛,大丈夫欲建不世之功业,自然得选明主而投之。刘使君便是当世独一无二的明主。今我家大将军正与袁绍争雄,单于所部归汉已久,相助何方应该不用某家多说罢?大将军素来仁德,单于若能鼎力相助,日后海内一统,论功行赏之时,少不了单于的好处。”

呼厨泉也不是好糊弄的,听了便笑道:“刘君侯名传四海,我自然知道他。只不过此时我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够相助吕将军呢?且我贵为单于,部众无数,一声令下,莫敢不从。到时候刘君侯又能拿什么来回报我呢?”

吕布哈哈一笑,道:“只要单于应允,你我联手,小小困境何足道哉,这西河,这并州,何人敢抗你我兵锋?”

“至于将来,大将军自有计较,比如更好更大的草场,更多的赏赐,那就得看单于的贡献了。”

呼厨泉单于摇了摇头,道:“好的草场都被乌桓、鲜卑人给占啦。”

吕布冷笑一声,道:“单于莫非以为大将军便会放过鲜卑人?大将军胸怀万里,心雄万夫,乃不世出的英雄。又岂能容忍鲜卑人占据草原?”

呼厨泉听了立时动容,刘备若是有志于草原,只怕鲜卑人将来就真的不好过了。胡人之间的仇恨,有时候比胡汉之间更要来得浓烈。在草原上野蛮生长的鲜卑人和内附逐渐汉化的匈奴人之间,那真的是可以用血海深仇来形容。两个部落之间互相攻伐不断,彼此的弯刀上,都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对方的鲜血。

投靠刘备能够立马解决现在自己的困境,将来还能一起打鲜卑人,抢他们的女人、财产和草场。南匈奴归附汉朝以来,连自家的风俗习惯都改了,正月、五月、九月祭祀天神的时候顺便也祭祀汉朝的历代皇帝。本来就以汉臣自居的南匈奴单于呼厨泉稍微想了一想,便毫无半点心理障碍的同意了吕布的建议。

汉人作战,与胡人作战真的有很大的不同。汉人作战,讲究纪律、军阵、战术。胡人作战,拎起刀骑上马直接往前冲便是了。全靠人多势众和天意运气。所以有了吕布这支生力军,呼厨泉没由来的便胆气一粗。

事实上也是如此,这日呼厨泉出营继续与他的敌手们开战。呼厨泉的敌手们在看到盔甲鲜明,军阵齐整的汉军加入之后,先是心中一怯,然后在吕布敏锐抓住战机,率部突袭敌人脆弱的部位,搅乱敌人的阵营阵斩日逐王和渐将王之后,敌人大乱,借此机会,呼厨泉和吕布两人一道联手,纵横驰骋,大杀特杀。很快,人头滚滚落地的同时,南匈奴的反对者们都跳下马来,弃了手中的武器,跪伏在地上,把头颅深深的埋伏在草地上,向他们的尊贵的单于表示臣服。

叛乱就这样平定了。呼厨泉把他的政敌都给抓了起来,敢于向他动刀子的,一个一个都绑在外面砍头。草原上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不过草原就是如此的残酷,成王败寇的规则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体现。没有人觉得呼厨泉做错了,反而觉得他如此做是理所应当。

呼厨泉杀人杀得手软,呼嗤着进帐休息,吕布没兴趣看排队砍头,自个在大帐中饮酒自乐。见呼厨泉进来,便道:“都处理好了?”

呼厨泉摘下酒,仰头先灌了好几口酒,这才道:“好了,此番却是要谢过奉先兄了。”

吕布摆了摆手,道:“单于,你要速度整理好,我们平定西河之后,就要南下上郡了。我与子龙将军约定会师于上党,却不能去得慢了。”

呼厨泉大咧咧的笑道:“此小事尔,奉先兄但管放宽心,待我处理完族中诸事,自然调兵随奉先兄南下。有我在,西河、上郡何足道哉!”

事实证明,呼厨泉确实没有说大话。他把战败者都血洗了一遍然后吞并了他们的部落之后,呼厨泉作为南匈奴单于的铁血威严也在王庭建立了起来。最起码,明面上再也无人胆敢忤逆他了。随后呼厨泉便点起一万精骑,随吕布出征,金狼旗所到之处,西河、上郡境内的胡人不是投降,便是远遁。

没过多久,西河与上郡便悉数平定。重归汉庭的怀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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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风雨并州(八)

吕布带着呼厨泉单于合兵一道席卷西河、上郡两地的时候,晋阳之战也揭开了序幕。

攻下羊肠仓之后,得到张燕情报的赵云,没在兹氏多做停留,便速速带着田豫和张辽一路急行军直扑晋阳,生怕去得晚了,晋阳城中的那些走私商们就溜之大吉了。

范永他们也不傻,无商不奸那可不是瞎说的,更何况他们这种浸淫此道数十年的老手了。在加大了价码之后却仍然发现张燕态度模棱两可、消极敷衍之后,他们立马便嗅到了不同的味道,张燕这是在拖延时间。

至于张燕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在给谁拖延时间,他们稍微仔细一想,立马便反应了过来。“不好!张燕是在给青州军拖延时间!”范永对王宇、梁宾二人道。

王宇闻言,大惊失色:“怎么会,怎么会如此?莫非张燕已经投靠了刘备不成?”

梁宾一脸灰败之色,他长叹道:“非如此,张燕怎么会与我等过不去?”

王宇心中早就信了,却仍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可能!不可能!再给张燕钱,他要多少!我们都给!我就不信了!”

范永暴喝一声:“好了!不要吵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王宇与梁宾立时便把眼光投向了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带头人。多年以来形成的默契,让王宇和梁宾把希望全放在了范永的身上。

王宇颤抖着嘴唇,满怀希望的看着范永,道:“范兄,你还有法子,对不对?”

范永看着王宇和梁宾,心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不过到了那时,二位贤弟却是休怪我心狠了。范永沉吟了一会,开口道:“如今张燕那边肯定是走不通了,张燕必定是投靠了刘备。他一介新归之人,满心想着多建功劳以在青州站稳脚跟,又如何会念我等旧情。这时只怪太行诸道,都已经被张燕看守得死紧了。既然如此,在老夫看来,便只有二策,一是尽弃钱物,在青州军围城之前,先逃离此是非之地。钱没了,再赚就是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就是在围城之时,暗中投靠青州军,助其拿下晋阳城。如此一来,我等也是晋阳之战的功臣,到时青州军自然也不会为难我等,钱货俱在不说,说不定还能谋得一官半职在身。二位贤弟以为如何?”

梁宾与王宇陷入了深思之中。却不知道,范永不会让他们选择任何一条路。他们注定已经是范永的祭品了。范永不会让他们跑出晋阳城,也不会让他们去献城。献城的功臣,有他范永一个就足够了。把王、梁两家给卖了,再加上献城的功劳,想来就是青州军再厌恶走私商,也不会对他如何了吧?

想了半天,梁宾叹道:“此番囤积在晋阳城中的钱物,乃是我一生心血的大半,实在是难以割舍,既然如此,还是弃暗投明,早早助王师平定晋阳城罢。天下苦袁氏久矣,今有大将军奉皇帝旨意,来讨并州,吾等身为大汉子民,自然要助王师以讨不臣。待晋阳平定,王师若仍欲罪我,到时这区区身外之物,便全献于王师又如何。也算是某家为这天下、为朝廷做了贡献了。”

范永听了,心中不由鄙夷万分,姓梁的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弃暗投明,什么王师,什么贡献,把自己说得如此高大上,好像真的能做成什么事一般。人家青州军有你没你都一样,莫非你姓梁的以为,就靠晋阳城中的那些兵马,能抵挡住一种势如破竹的青州军不成?你摆出如此高的姿态,无非是想让世人知道你在晋阳之战中立了功,到时如果青州军仍要治你的罪,或者没收你的货物,那天下人就要怀疑刘备仁厚贤德的名声了。真真是好算计。

梁宾表完态之后,便拿眼去看王宇。却只见此时王宇一脸狰狞,脸上神色忽青忽白,看来内心挣扎得很厉害啊。

就在这时,王宇忽然开声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别样的味道:“范兄,梁兄,我这二条路都不想选。钱货我想要,命我也想要。你们说,要是我们和晋阳守将商量,一道诈降,然后在引青州军主将入城之际,突然暴起斩之。到时青州军失了主将,必定大乱。我等再助袁军,趁此机会,袭其大营。青州军必败也。如此一来,我等既保住了货物,又助袁军守住了晋阳城。到时高刺史回来之后得知此事,岂有不赏之理?嘿嘿嘿嘿,二位兄长以为如何?”

范永与梁宾听得都惊讶万分的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个素来性子平和的伙伴。若不是亲耳所闻,他们是万万不能相信如此毒辣的计策,是会出自于王宇之口的。

范永听完之后,心中也是有点小激动,不过心思电转,在综合各方面考虑之后,他还是觉得,王宇这条计策,好是好,就是太过于弄险。诈降是不错,但是偷袭青州军主将,万一没能成功呢。而且就算成功了,却未能击破青州军呢。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这次都成功了,但激怒了刘备,他再派大军来并州。到时如何是好?要知道,自己这几个,可都是并州人,能跑得脱一次,能跑得了第二次不成?到时清洗起来,只怕是要惹来灭门之祸了。不行,此计不可取。自己牢牢捏住王、梁二人,再把晋阳城给献了。这两桩天大的功劳在手,岂不比冒死犯险要好得多。

商人之所以是商人,就是因为他们会权衡,会算计。范永一对比,发觉王宇的计策成功率和回报率都很低。所以便毫不犹豫的给否决了。

梁宾也一样。成功率低就不说了,关键是回报率也低啊。冒这么大的险,成功了也不过是保住身家,然后是高干回来之后虚无缥缈的赏赐。问题是高干去了冀州,助袁绍抗衡刘备。短期内他还回得来吗?

梁宾也选择了否决。他觉得,就保住身家性命而言,他只要主动献城立功便可以做到。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弄险。这一搞不好就是满门诛绝的下场,实在是太刺激了。他老了,不想再去做这么刺激的事情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风雨并州(九)

王宇见自己的计谋被否决,脸色又不禁灰败几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出这么一条狠计来。却想不到,平日里笑里藏刀、狠辣无比的范永与梁宾却是比他还要胆小。他们不参与,光靠自己,那是成不了任何事的。

弃了钱货自己独自脱身,王宇实在是万分舍不得。但要让他投降青州军,他也十分不愿。他早就知道,来并州的是赵云和吕布。赵云当年是公孙瓒的旧部,公孙瓒是什么样的人,王宇心里一清二楚,在这里碰上了公孙瓒的故将赵云,只怕不是能够轻易脱身的。至于吕布,这么一个为了名利钱财,连顶头上司都能够出卖而且一卖就是二次的人。你让王宇去相信吕布的节操,还不如让他相信母猪能上树。

王宇在这里纠结万分,到了最后,还是贪婪占了上风。他长叹一声,道:“既然如此,吾也只能选择与梁兄一道,弃暗投明了。希望刘玄德如传说中的一般,能够礼贤下士、仁厚待人才是啊!”

梁宾听得王宇最后选择与他一道,脸上不禁欣喜万分。多了一个人,分量自然又不一样,他心下似乎又感觉到安全了几分。于是便把目光投向了范永。

范永心中嗤笑几声,刘备礼贤下士是没错,但你们也得是个士啊。毫无用处的废物,也想着让刘备手下留情,只怕是白日做梦吧。脸上却是挂满和善的笑容,道:“二位贤弟所想,正与我合也。来来来,你我且好生商议一番。”

梁宾与王宇听得范永也是选择投降,心中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没选错啊,范老大不也是要投降吗。

三个人在这里各怀心思的时候,赵云的大军终于到了晋阳城。

郭援与牵招败绩,不知所踪的消息,此时也已经传到了晋阳城。郭援是高干的大将,牵招是袁三公子的心腹。两个人各统精兵,镇守坚城,却仍然败于青州军之手。如今青州军挟胜而来,晋阳守将便在城头之上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那二人尚且不是青州军的对手,何况平庸如我乎?

晋阳守将未战便先怯了。当然,做为一城之主,心中害怕,面上还是会强撑上那么一撑的。有条不紊的吩咐麾下将士准备守城物资之时,他便站立在城头,俯视城下的青州军大喝道:“城下的听了,吾城中有精兵无数,战将数员。尔等无故来犯,还不速速退去!”

城下的张辽听了,看向田豫道:“此人语无伦次,也配为一军之将?”

田豫笑道:“不是语无伦次,只怕是心有怯意,所以才会如此罢了。”

张辽听了,啼笑皆非,再看城上那将时,心中便是不知说什么好了。也是,不是心中害怕,如何还未开战,便说自己城中有多少人马的。这是虚张声势为自己壮胆了,也罢,让自己来吓一吓他。

突然间,张辽便纵马而出,奔至晋阳城下,自腰间得胜钩上取下弓箭来,瞄准城头之上的那晋阳守将,翻弦便是一箭。

晋阳守将说了一大通给自己壮胆的话,还觉得自己说得挺不错,正自挺胸凸肚,得意洋洋的四顾之际,忽然便看见城下一将策马奔出阵来,飞驰到了城下,疾电般便射出了一箭来。那箭矢夹着一股恶风,直奔自己的面门。

晋阳守将吓得嗷的一声,忙把脖子赶紧一缩,那箭矢似流星似的,夺的一声,正中晋阳守将顶上盔缨。

晋阳守阳感觉头皮一凉,头盔却是被射落于地。他唬得在地上一个翻滚,然后狼狈不堪的在亲兵的搀扶下爬了起来,望着城下放箭的那将大骂道:“匹夫!竟敢暗箭伤人!匹夫!”

张辽闻言大怒,二话不说,又自箭壶里摸了一支箭来。还未上弦,那晋阳守将便骇得往后跳了一步,匆匆躲入城楼之中去了。

张辽哈哈一笑,骂道:“无胆鼠辈!也敢阻我大军?”

张辽见守将躲进城楼不露面,便拍马返回本阵。回阵之时,三军喝彩,声如雷动。张辽心中亦是喜悦不已。

赵云与田豫迎回张辽,笑道:“文远好射术也!”

张辽谦逊的笑道:“雕虫小技,却只唬得城上那蠢物,却是让将军和国让见笑了。”

赵云道:“守将如此怯弱,晋阳城又如何能守得住。先埋锅造饭,饭毕后立时攻城!”二将领命,便退下去吩咐诸校尉去了。

大军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之后,便开始攻城了。原本以为晋阳城不堪一击的赵云等人,却被晋阳城给阻挡住了。

整整厮杀了一个下午,两边都死伤无数,晋阳城却仍然坚挺的屹立在三晋大地上。晚上,赵云在中军帐中,脸色铁青一片。诸将看着赵云的脸色,知道平时很好说话的将军,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赵云确实生气了。他站了起来,左转右转,来来回回兜了几圈之后,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了:“古人有言,骄兵必败。主公亦常常以此而告诫吾等。想不到就在晋阳城,吾便见到了诸位身上的骄气。文远,汝所督之部,今日攻城,可有用尽全力乎?国让,汝所督之部,可有攻平城、马邑时之骠勇乎?

一个小小的并州,不过获取了二场胜利罢了。这便得意了?这便满足了?天下如此之大,四海尚未平定,雄城坚城无数。到时主公若派汝等去取,如何能够一战而下之?

莫要以为晋阳守将懦弱,便看轻了他。兵法有虚虚实实之论,吾等又岂能知其是不是故意示弱?

传吾将令!奋勇争先、全力以赴,攻下晋阳城!有骄慢不前者,立斩之!”

张辽与田豫心中羞愧,应命而去。

就在张辽与田豫召集众校尉训话之时,前营斥候忽然来报,说抓住一个探子,其自称是晋阳城中派来的。

张辽与田豫前去一看,略微一问,不禁大喜,于是忙令左右押了这个探子,前往赵云大帐去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风雨并州(十)

这个人,正是范永派出来的,今天的攻防战,范永撒出了无数的家仆去观战,自己也在高处遥望战况。虽然青州军没有一战而下晋阳城,但范永却见识到了青州军的凶悍。晋阳守军那软弱无力的抵抗,在青州军一往无前的冲击之下,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回?范永相信,要不是有着坚固的城墙阻挡住了青州军的攻势,这会儿的晋阳城,只怕已经落入青州军的手中了。

看到晋阳城防线摇摇欲坠,范永哪里敢怠慢片刻,忙把自己的亲信给派了出来向青州军输诚。免得自己大腿还没抱上,青州军就自行打进晋阳城了,到时青州军进了城,自己对青州军还有什么用?

范永派来的人,到了这杀气腾腾的军营,见到这刀晃晃戟明明的阵仗,脚都软了。一待见到赵云,立马就双腿一软,趴伏于地,一五一十,竹筒子倒豆似的把范永所交待的便全说了。军中最重好汉,见这人软脚虾似的全无一丝胆气,赵云等人也便随意将其打了出去。随后,赵云在大帐中沉吟一会,乃道:“国让,文远,以汝二人之见,范永斯言可信乎?”

田豫略一思索,便道:“将军,我大军自来并州,屡战屡胜,今大军来此,兵围晋阳,破城指日可待,城中军民只怕早已吓破了胆,范氏被困城中,除了投靠我军,别无他法以自保,以末将之见,其言可信!”

张辽也附言道:“正是如此,其若不献城以自保,此战恐难脱身!”

赵云听了便是冷笑一声:“他以为投靠我便能脱身了?通胡、卖友、献城,似这等不忠不义不仁之人,留之何用?这等墙头草,早早砍了脑袋才好。”

范永还在城中做着升官财的美梦,却不知道,这里赵云冷冰冰的一句话,就已经决定了他的未来了。

赵云继续开言道:“既然城中有人要献城,那明日便按范永所言行事。国让,汝明日自行攻城,城中火起之后,吾便率部杀入城中,与范氏相合。文远,你引一部人马随于吾后,若范永胆敢使诈,待城破之后,汝便替吾诛了范氏满门!”说到这里,已经是杀气森森了。

田豫和张辽知道赵云是什么意思,怎肯让主将去以身犯险,于是忙开声道:“将军乃一军之主,当留后指挥,先登之功,便让于末将罢!”

一番争执之后,便改成张辽率军攻城,田豫等城中信号出之后与范氏相合,赵云则率部尾随田豫之后,以备不测。按赵云之意,内心本来还是偏向张辽去的,毕竟比起田豫来,张辽武力更胜一筹,若城中有变厮杀起来时更占优势。只不过张辽乃是吕布副将,而吕布又是新附之臣。明日入城之战颇有风险,是以赵云也不好让张辽先行,免得有甚差池,不好向吕布交代。

第二日,隆隆鼓声中,攻防战又开始了。或许是昨天抵挡住了青州军的如潮攻势,又经历过了战争的磨砺,今天的晋阳守军比起昨天来,却是更沉着更冷静些了,不再手忙脚乱,不再胆战心惊,虽然看见血肉横飞的场面仍有些腿脚软,却也能够直面这淋漓的鲜血了。

两军你来我往的拼死搏斗,杀气冲霄中,不断有人惨叫着命归黄泉。这边大战开始的时候,城内却已经开始上演一幕惊心动魄的血案。

一大早,范永便派人把王宇、梁宾给请了来,主宾分席而坐之后,范永笑眯眯的道:“二位贤弟,青州军悍勇不可挡,我意已决,便欲趁此良机,纠集府中家仆护卫,一道夺了城门,往奔青州军去也。”

王宇与梁宾齐拍手笑道:“兄长,同去!同去!”

范永放下酒杯,忽然悠悠一声长叹,王宇与梁宾见范永忽然便愁眉不展,不禁奇道:“兄长,前途一片光明在即,却因何事而忧?”

范永愁眉苦脸,看向二人,道:“我等罪孽深重,只怕以献城之功,仍难获青州军之谅解。”

王宇与梁宾互望一眼,乃道:“兄长可有良策乎?”

范永叹道:“吾有一策,可保富贵,只怕二位贤弟不肯。”

王宇与梁宾大喜,道:“兄长,只要能得富贵,小弟如何不肯?”

范永笑眯眯的看着二人,道:“二位贤弟能肯,那是再好不过了。若是能借二位贤弟项上人头一用,再加上献城之功,足保我范氏富贵无忧也。”

王宇与梁宾听了心头如遭巨击,王宇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他干笑着摸住案上酒杯,哆嗦着道:“范兄,这,这笑话可,可不好,好笑。哈,哈哈。”他想借饮酒来镇定下,却现酒杯里的酒早已经空了。

梁宾脸色灰败,直愣愣的看着范永,道:“范兄只怕早就在算计我与老王了罢?”

范永不答,梁宾忽然就一跃而起,抽出腰间佩刀直扑范永,口中却是凄厉的咆哮着:“人来!梁二狗,来助我!”

范永端坐不动,好整以暇的从案下取出一支精巧的小弩来,对准直扑而来的梁宾扣动扳机,如此近的距离,数矢连连中,梁宾似被巨石迎面撞中,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范永丢下小弩,起身慢慢走到梁宾跟前,叹道:“梁贤弟平日里最是文雅,今日却是为何如此急躁?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梁宾胸口连中数矢,见所期望的人并没有进来,知道已落入范永的圈套了。他口中嗬嗬作响,最后艰难挣扎出数个字来:“范永,我入你娘!”

说完,口中又流出一股黑血来,双目神光一散,却是一动不动了。

数息之间,梁宾突然作又被范永反杀,王宇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一起笑谈的几十年老伙计顿时便变成了地上血流了一地的尸体。

王宇怔怔看了梁宾几秒,然后抬头看向了范永,目光中满是哀求:“范兄,看在我家四娘的份上,别杀我。王家的财物,全给你,放过我可好?”

范永拂了一拂衣衫,叹道:“不是我要杀你,是青州军容不得你。王贤弟啊王贤弟,你一路好走,你满门老小成群妻妾,我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风雨并州(十一)

梁宾死了,王宇也死了,他们死不瞑目的躺在范永家那冰凉的地板上。随他们而来的家仆也早被范永派人杀得一干二净。以有心算无心,别说王宇和梁宾只带了几个长随,就是带再多人来,也是无用。

所有的尸体最后被胡乱堆在一起,范府后院中,数十个健壮有力的仆从正在卖力的刨坑准备埋人。而范府的主人,这会却是率着几乎所有的家将们去接收他的战利品去了。

可怜梁家与王家,在失去了主事人之后,又被范永骗开府门,范家部曲一拥而入,砍瓜切菜般就把青壮给全部砍倒,在见识到了满地血腥之后,梁家与王家所有人只能伏地求饶。

范永见梁、王二家人皆跪伏于地,不禁仰天哈哈大笑,他把大手一挥,意气风的喝道:“点狼烟,向北城出!”在这一刻,似乎他才是名高高在上、手握无数人性命的将军。

城中笔直的数道狼烟,直冲天际,城外的赵云和田豫等人第一时间便现了。田豫脸上喜色一闪而过,到目前为止,这范永看来还是很守信的嘛,田豫把手中长枪一竖,大声喝道:“众将士,随我来!”说完,便跃马直往北门去了。

因为是背对着城内,所以等田豫率军直扑北门之后,晋阳守将这才现,前方敌人还未打退,自家后院这又失火了。

守将来不及去查是谁在城中作乱,只是匆匆调了人马去北门协守,临行,给带兵的校尉下了死命令,失了北门,提头来见!

晋阳守军总共便只有这么多,调了人去北门,其他地方兵马便会少,在城外指挥攻城的张辽又岂会错失这个机会,于是他便觑准城防薄弱处,指挥青州将士们开始猛攻起来。

晋阳守将叫苦不迭,顿时便手忙脚乱起来。北门处,增援的校尉奉命而来时,这里的战斗差不多也快结束了。北门的守军谁也没想到,就在自己浴血奋战,为守住晋阳城、为全城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而努力奋斗的时候,晋阳人民却操着刀把子对他们的后背狠狠的来了一刀。

因为猝不及防,北门的守军被范永率领的家兵打得一触即溃。专心对付前面的青州军的守军,压根就没想到后面也来了敌人。等增援来时,北门守军已经是死伤满地,剩下的已经是伏地请降了。

增援的校尉气得眼珠子充血,军人最恨背叛,尤其是自己守护的目标的背叛。所以他嗷了一声,拨出长剑就要率部冲上去与范永血拼一场。结果冲到半途,只见范永手起刀落,斩断了吊桥的绳索,而城墙下面,也传来阵阵欢呼声,城门开了。

校尉脑袋忽然就清醒了,城门已开,谁还挡得住青州军。赶紧跑吧,向将军汇报敌情要紧。于是校尉一个转身,提了剑又往回跑。

一路飞奔到了守将那里,气喘吁吁的大喊道:“将军,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守将心中就是一个咯噔,他瞪着牛眼,骂道:“什么事如此惊慌?”

那校尉气息未均,便滚落马下,道:“将军,北门失守了,范永作乱,夺城迎了青州军进城来了。”

守将听了,破口大骂:“范永,老子真恨为何不一早拿刀剁了你这匹夫!”范永在城中他早就清楚,只是范永之前提供了不少城防物资并保证会大力支持他守城,而且大战在即为了稳定人心他不好在城中大开杀戒,所以他才放过了范永一马。想不到就是这个范永,给了他反戈一击。

守将骂完范永,又一脚踢翻跟前的校尉,右手攥紧了刀柄,双眼死死的看着那校尉道:“北门失守,提头来见,你以为我的军令是假的么?”

校尉吓得魂飞魄散,忙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非是卑职无能,实在是卑职去时,城门便已失守了哇。”

守将听了,怒火稍退,再往后一望,见青州军攻势如潮,无数人马扛着云梯,举着刀剑,鼓噪而来。城头之上,一个青州军被捅了下去,又有数个青州军涌了上来。而北门那边,喊杀声却是越来越盛了。

守将正自惶惶之际,只听身后那校尉轻声嘀咕道:“青州军势不可挡,城破在即,不如降了算了。”

守将听了,眼睛一亮,对啊,仗打成这样,自己也算是为袁氏、为高刺史尽了力了。总不能把命不要吧,袁氏的恩情尚不足自己以命相付。既然如此,还不如顺势而行。于是守将便下令三军,弃械投降。

城头一面面白旗竖起来的时候,张辽笑了。守将率了麾下众校尉,弃了兵甲,着素服出城投降,张辽见了跪伏于最前的那守将,笑道:“可记得我乎?”

守将抬头一看,心中一惊,眼前这人,正是那日在城下用箭射自己的猛将,当时自己破口大骂,这人只怕是记了仇,于是愁眉苦脸的回道:“将军神射,小人岂敢有忘。”

张辽听了,哈哈一笑。道:“你且起来罢,在前做个向导,我家将军就要入城了。”那守将听了张辽语气,不禁大喜,看来自己小命无忧了。

赵云本来跟在田豫的后面,以防范永耍诈,结果却是证明他想得太多了。范永一心要抱青州军的大腿,老实得很。唯一敢耍诈的王宇,已经被范永送到地下去见阎君了。见田豫顺顺得得便夺了北门,己军在顺利占据北门之后向城中步步推进。赵云便欲跟随田豫,打马入城。

忽然张辽派人来报,晋阳守将投降了。赵云听了,便引军到张辽那里去了。和范永相比,无疑晋阳守将的分量要重得多。

晋阳守将做了个降将,却也恪守降将的本份,将晋阳城的一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部细细与赵云说了。府库、丁口、田地、城中士绅等等事无巨细。一个讲得仔细,一个听得仔细。赵云边听心中边点头,眼前这人守城不行,却是个做实事的。心中却是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到了晚上,晋阳城中全城戒严,城主府中,却是灯火通明。赵云进了城,张榜安民之后,听从晋阳降将李和的建议,将全城士绅大户都请来吃了顿饭,以此来稳定人心。

宴罢,赵云在后院,把范永和李和二人给召了过来,道:“汝二人献城有功,说罢,想要何赏赐?”

第四百五十六章 风雨并州(十一)

听得赵云之言,范永心中大喜,这是要论功行赏了么。不过他从商数十载,倒是油滑得很,心中激动万分,嘴上却是十足严谨:“些许寸功,何足挂齿,小人不敢讨赏。”嘴上说着不敢讨赏,却还是强调自己有这“寸功”的。

李和却是耿直脾气,听了赵云之言,嗵的一声就单膝跪地,抱拳行了个军礼,道:“小将别无所求,但请将军斩范永以祭我军中将士在天之灵。若能得偿所愿,小将甘愿布衣还乡,自此做个耕作农夫。”

李和是真的痛恨范永。这狗贼,你真要投降,早点来和我商量下,说不定大家就一块儿降了。你前面在我跟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说要人给人,要物给物,竭尽全力助我守城。结果一转身,就把我给卖了。这是要拿我和军中将士们的项上人头,来成全你的晋身之阶啊。

范永刚才心中还欣喜万分,听了李和之言,便如寒冬腊月一盆凉水从头浇下,真真是透心凉。他悄悄抬头一看赵云的脸色,却发现赵云面无表情,他顿时跪了下来,没由来的就鼻涕与眼泪齐飞了:“将军饶命。”

范永演技很精湛,不过他也就只说了这四个字,便安静的伏在地上,等待着赵云的决断。二个人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一句冷哼:“胡闹!”然后,便听见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范永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再看李和时,却看见了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狞笑。

赵云正在头疼如何不动声色的把范永给处理了,却没想到,李和在旁边便给他送上了一个神助攻。赵云在得到张燕的来信之后,本就不喜范永这个勾结胡人的走私商,晋阳之战后,得知范永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把多年伙伴王宇和梁宾给杀了来邀功,对此的人厌恶便上升到了顶点。只是范永前脚献城,自己后脚就翻脸杀人,满城父老都看着呢,似乎不太好下手啊。从这一点来看,赵云还是不够狠辣无情。也难怪陈寿写史的时候说征南厚重了。

不过自己无法下手,让李和来却是没问题。范永献城,出卖李和,让李和的麾下将士死伤无数。这二人,天生有着滔天的仇怨啊。

李和是个武将不假,但不代表他脑瓜子不灵活啊。赵云沉吟半晌的一句胡闹,貌似斥责,暗底里却是让人回味无穷啊。于是第二日晚上,李和率了一伙人,明火执仗的冲到范永府上,把范府给围了,并在府外命军士大喊:“范永匹夫,献城卖我,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李某为冤死的兄弟们报仇来也!”这却是让那些看热闹的知道,自己这是来寻私仇的,与青州军无关。

一边让人喊,一边却是率人攻打范府。范永在府中,一边指挥家仆抵抗,一边却是欲哭无泪。他之前却是万万想不到自己刚立下功劳便成了青州军的弃子。范府这边喊杀声四起,城中大营却寂静无声。赵云与张辽、田豫就在营中,静待他们想要的那个结果。

范永一边反抗,一边大呼:“派去将军府求援的人呢,回来没有?”

旁边管事沮丧的回道:“主上,信使方出,便被外面的弓手一一射杀了。”

范永心中明白,但仍不肯放过哪怕一丝丝希望:“再派!”

管事叹道:“主上,晚啦,李和攻进来了。”

范永放眼放去,只见四周火把齐举,把这里映得一片通亮,远处,风中不断传来惨叫声,范永脸皮抖了几抖,他知道,那是李和的兵在屠戮自己的族人。

李和提着剑,率了一伙人冲了进来,他们的兵刃上,血仍未干。李和走到范永跟前,目露杀机,道:“范永,你也有今天!”

范永先是沉默不言,而后又道:“李将军,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献城之事,也只不过是范某意图自保而已。将军死伤了些将士,今日范某也死了无数家人。范某自知今日必死,但有一事以求将军,还望将军高抬贵手,念在我膝下只有一子,放过我独子范毓以续我范氏香火如何?将军若应,范某必有厚报。”

范永说的,确实是有情有理。范永若是不献城,搞不好李和麾下死伤更严重。说句实话,经过刚才的杀戮,李和心里压抑的情绪也得到了发泄。心情舒畅了许多。听了范永的话,李和心里一动,放在平时,他便立时应允了。不过此时他却不敢。这范氏,赵将军只怕是睁大着眼睛等着他覆灭呢,自己第一次办差,可不能让赵将军不满意。

想到这里,李和便道:“范永,此事非我能为,你还是认命吧!”

范永惨笑一声,仰天长叹道:“这都是命呐!”脑海里,却是闪过了王宇、梁宾等人的面容,他们在咆哮着,挣扎着,控诉着……

这时,一个小校押着范毓走了过来,李和回头看了一眼,道:“送他们父子团聚于地下吧。”

刀光闪过,二道血泉冲天。斗大的头颅掉落在地上,转了好几圈这才停了下来。范永眼睛睁得很大,死不瞑目。长刀劈下之时,也不知道他是悔是恨?

等到差不多了,青州军才出来善后,先是张辽出面,把李和给训斥了一顿,然后绑了李和,当众打了他三十军杖,然后命所有士兵归营,再有擅自出营为乱者,斩!

田豫则是率了军卒一起救火。幸好李和有分寸,而范氏别宅也大得很,周围都没什么人住。所以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住了。范永和范毓,连同他们的家将部曲和旁系青壮家人,被李和带人杀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在这里嘤嘤哀哭。

田豫也没有可怜她们的心思。范永杀王宇、梁宾,灭他们满门的时候,谁来可怜他们?这世道就是如此,你杀人,也要做好被人杀的准备。更何况,范永这种人,还是死了的好。

田豫安置了这些妇孺之后,连夜清点,到了第二日一早,便向赵云去汇报去了。“将军,大喜啊!”

赵云哦了一声:“喜从何来?”

田豫从怀里摸出几本小册子来,献宝似的献上:“将军请看!”

赵云一看之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只见册子上记载,生铁、盐、丝绸、茶等等物资无算,光是生铁就有十数万斤。至于后面的粮食、田地等倒是小数了。

这是范家与王、梁三家的大多半积蓄,晋阳一战,全便宜了青州军。赵云拍了拍小册子,叹道:“不是张将军守在太行,这些奸贼只怕就跑了。”

第四百五十七 风雨并州(完)

赵云久在幽州,知道这些东西要是运到塞外去,能获利多少。而塞外的骏马、皮草、药材、美玉等等,运进中原来,转手就是翻倍的利润,还有无数人抢着要。

幽、并等边州自有榷场,也有禁令何物能卖,何物不能卖,何物只能少许卖,何物能大量卖。而这些走私商,却只顾自己私利而置朝廷律令于不顾。却不知道他们这样的行为,给守边的将士们带来了多大的压力和损失。可以说走私商们,就是踩着边州将士们血淋淋的尸首壮大起来的,他们的每一分利润里面,都带着边州将士们的鲜血。走私商们,有着天然的罪孽。所以范永他死不足惜。

晋阳乃太原郡的郡治,也是并州有数的大城,连日征战未曾停歇,赵云便在此驻军休整。同时去信吕布与张燕,告知战况的同时,也邀张燕来晋阳相会。

张燕在太行山下,得报赵云攻破晋阳城,大喜。谓左右道:“素闻赵子龙白马银枪,威震幽燕,如此好汉,吾心仪久矣,今其来信邀我,正欲往见之。”遂留一部仍镇山道,自己却率精锐一路迤逦往晋阳去了。

到了晋阳城地界,赵云闻报张燕率军已到,忙率人前来相迎,两人相见,执手大笑。一个是崭露头角的勇将,一个是纵横太行的大盗。二人又偏偏是常山老乡。见面自然又多了几分热络。

赵云性格忠厚,待人真诚热情。张燕见赵云如此,心中却是又松了一口气。他造反起家,又率部为盗多年,生怕刘备麾下的诸将瞧不起他的出身。今天见了赵云,却是彻底放下心来,继而又想道,大将军连管亥亦能视为心腹,何况我哉?

两支大军汇合一起,便在晋阳周围驻扎下来。张燕这次把老弱妇孺全留在后方,自己精锐全出,足足有五万精壮,赵云见了这支军,眼馋得紧,不过张燕所部还未整编授旗,他却是不好张嘴向张燕要人。不过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赵云对小小的上党郡,已经彻底不放在眼里了。现在他想的是,三军合一之后,能不能攻入司隶,与主公一道夹击袁绍?

打下了晋阳,再往南,就是一马平川了。休息够了之后的赵云与张平一道统兵南下,顺着汾水连下榆次、大陵、祁县等地,一直打到了界休。然后兵屯界山之下,静待吕布归来。

未几,吕布兵至,与赵云、张燕合,兵进绵上聚。此时郭援与牵招俱亡散,高干远在冀州。上党诸县闻青州军至,大惧,无不望风而降。

袁尚来并州时日尚短,未有威仪,一时竟不能制。遂收亲信军吏率兵马一道守壶关。又遣人入冀州,向袁绍告急。

赵云、吕布、张燕三路大军把壶关围得死死的,轮换人马日夜猛攻不休,袁尚身边无大将指挥,靠着关城险峻,终究还是抵挡不住。二十天后,望眼欲穿的援军尚还未至,城却已经被攻破了。袁尚被亲信护卫着,弃城而逃,壶关兵马见主将消失不见,军心立散,除了一部分逃窜之外,其余皆伏地请降。

至此,雁门、太原、上党、西河、上郡五郡皆平。捷书送到青州,满城狂欢。便是朝廷之上,也是喜气洋洋。杨彪等人同列于殿下,一齐向天子贺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并州动荡多年,此战过后,又归朝廷也。”

天子也是一脸笑容,又是设宴又是赏赐不停。

这边刘备接到赵云等人的报告,却是没什么情绪波动,他派了赵云、田豫、吕布、张辽这样的阵容去,还有个张燕从旁协助,要是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袁尚,那就真的是见鬼了。并州平定,早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报告中说吕布说服了南匈奴单于率部与他一道征战,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他本来还想等此番大战结束之后,便要腾出手来彻底把并州给理一理,把胡人好生的整顿一下。想不到吕布歪打正着,却是提前替他在干这事了。

想到这里,刘备莞尔一笑。心道,吕布如今又不是历史上那个大写惨字的吕布,做起事来,能力还是很强的。又想起吕布的并州出身来。于是便表吕布为并州刺史,命张辽为使匈奴中郎将,又致信朝廷,说并州五郡皆定,自己准备让吕布和张辽二人留在并州,准备收复北方数郡,还请朝廷早日推选五郡太守,好上任之后绥靖地方,鼓励耕种,为吕、张大军的后勤做好准备工作。

刘备又赐下无数珍宝、丝帛、粮食等物资予南匈奴,并告之呼厨泉,其部镇守有功,命其送功勋贵戚子弟往青州,入书院读书。呼厨泉得信大喜,他是随他兄长於夫罗在中原见过世面的。比起中原的花花世界来,这西河边地的鸟日子实在是苦。哪怕他是单于之尊,过得只怕也没中原的超级富豪们那么潇洒。并州的风又冷又硬,并州的水又苦又涩,部落的女人又凶又黑……好吧,只不过一个瞬间,呼厨泉便想到了许多。

吕布与张辽得知任命之后,大喜过望。富贵不归乡,如衣锦夜行。他们征战一辈子,吕布虽然挂着温侯的名头,却是到处流浪。张辽更惨,自从跟了吕布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如今时来运转,一个高升刺史,一个成为有名号有权利的疆臣。为他们以后的道路又夯实了重要一步的同时,又还是在自己老家为官。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以,在接到刘备来信,命二人作好准备,整顿兵马,随时准备收复北方四郡的时候,二人便毫不犹豫的领命而行。吕布更是急切,他是五原郡九原人,作为新任的并州刺史,自己的老家都被贼寇占据了,到时想回家显摆显摆都无路可行,那怎么行?

脾气急躁的吕布,便拉着张辽,急吼吼的和赵云道别了。只留下赵云和张燕在上党,一边善后军务,一边等待朝廷任命的地方官的到来。

第四百五十八章 高柔出马

袁绍在界桥与刘备对峙,刘备这边兵多将广,袁绍这边粮草充足。各有各的优势。在那日与刘备大战一场未占到半分便宜之后,袁绍便有了自知之明,只是在界桥凭险而守,一头窝在大营里面,闭门不出。这袁绍避战,刘备一时半会也拿他没什么办法。这年月,道路就这么几条,所以袁绍把要道给一占,刘备也只能慢慢的和他干耗。

这日,高干与袁绍同时接到急报,说并州告急,二人不禁大惊。待手忙脚乱的把信件拆开一看之后,袁绍又惊又怒。想不到啊想不到,在面对如此紧要的关头,在自己都不得不全力以赴的时刻,刘备还敢觊觎他的并州。这简直是对他袁绍红果果的羞辱。这分明就是在蔑视他袁绍实力不行啊。

刘备率军来犯,袁绍是尽起大军,又把并州高干给招来了,这才勉力与刘备拼了个旗鼓相当。想不到刘备那边,竟然还开辟了第二战场,如今已经把自己的后方并州给打得七零八落了。

并州虽然穷,但地势险要,矿产丰富,又出精兵,这么好的地方,袁绍自然不能放过,于是在得到冀州没多久后,便又派人把并州给占了。想不到并州在自己手中还没捂热,又要改姓刘了。

袁绍一脸铁青的看着急报。看完之后,把信件甩给高干,怒道:“汝所用之人何其之庸,凭借坚城亦不能阻青州军半刻,如今并州危若累卵,并州守将皆可杀也!”

高干把信一看,心道这锅我可不背,你让我把并州精锐都带到冀州来,留守在并州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又如何能挡得住赵云、吕布的联手?你就是把颜良、文丑给派了去,一样也无济于事好不好。再说了,袁老三不是在那里吗,我在冀州为你卖命,并州出了问题,要怪也只能怪袁老三。你自家儿子不争气关我什么事。

当然,高干也只能腹诽一下,要是敢当众讲出来,袁绍铁定暴跳如雷然后恼羞成怒,高干立马脑袋就要搬家。

袁绍发泄一通之后,心情好了许多,也知道不能怪高干,于是调整了下语气,缓和的道:“元才,并州危急,依汝之见,该如何是好?”

高干心道,如何是好?你说了算吧,反正这并州又不是我的。我并州刺史还没坐热,你就派了袁老三去抢位置,现在出事了你问我?

于是高干便道:“全凭主公决断。”

高干这一耍赖,又把袁绍给弄得不舒服了。也得亏高干是袁绍的外甥,又是世家子弟,不然随便换个人,袁绍早就发作了。

袁绍胸脯剧烈起伏几下,道:“今吾屯兵于此,与刘玄德相争,须臾不得离此。然并州乃吾后方,不容有失,元才久在并州,定有良策以教吾。”

高干心想自己要是一言不发,搞不好亲戚都没得做了。想了想于是便道:“援兵少,无济于事;援兵多,恐界桥有失。依吾之见,不如暂弃并州,遣使前往定襄、云中等郡,游说当地大豪,使其为乱,暂阻赵云、吕布之军滞留并州。且待界桥之战尘埃落地,再作计较可也。”

袁绍想了想,觉得高干所言甚是有理,关键是他也没啥招了。刘备太强势了,一路打到了界桥还不算,听说幽州那边钟繇带兵也打过来了。要是自己再抽兵去救并州,搞不好并州还没救下来,这里却先撑不住了。那才叫完了。毕竟冀州才是自己的根本所在。

袁绍又问了问诸臣,见诸人也赞同高干的意见,于是便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高干的建议。事实上高干说的一点也没错,救并州就得派援军,援军派少了那是给赵云、吕布送菜;派多了,就要做好丢失冀州的心理准备。袁绍舍不得冀州,自然就只能忍痛割爱舍弃并州了。

袁绍又派高柔前往并州游说北方四郡的地方势力。现在袁绍是巴不得并州越乱越好,只要并州一乱,赵云和吕布就没有办法和刘备一起夹攻自己了。

高柔,字文惠,高干之从弟。以明法而知名。高干初归袁绍时,便呼高柔来此。高柔方到河北不久,其父蜀郡都尉高靖病死于任上,高柔闻讯又不畏艰险,一路跑到蜀地去治丧,在那守孝三年这才回来。

袁绍别的方面不说,却是一个非常讲孝道的人,他曾经一连给父母亲守了六年的孝,所以对高柔不畏辛苦不惧兵灾战乱,千里远行到蜀郡去奔丧的行为非常欣赏。又觉得高柔弱冠年纪便敢远行,人品胆识无一不具,是以就将此重任托之于高柔。

高柔历史上先仕曹操,后历经曹氏五帝,官止于太尉之高位,自然不是个平庸之人。他听袁绍交待,却也毫不畏惧,领命之后,便欲收拾衣物出行。高干却是担心得紧。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打发袁绍的,谁曾想袁绍竟然当了真。

高干久镇并州,自然知道并州北方四郡是个什么状况,在他看来,那里是无法无天之地,遍地都是盗贼和寇匪,不讲道理,没有律令,全靠拳头和刀剑来说话。自家兄弟虽然也习得弓剑,但比起自己来,却还是要文弱很多。万一去了那里有个什么好歹,自己如何向婶母交待。

高干这里心急,高柔何等聪慧,自然看得出来,于是便笑道:“兄长不必牵挂,吾自有保命之法。”

高干唉声叹气:“文惠,却是我害了你,你不知道并州情况,那里乱得很,北方四郡,胡汉杂居,自中平之乱以来,那里守令逃亡,而留下来的人便是亦匪亦军,亦盗亦民,你如何能去。”

高柔劝解道:“吾既应命,便不能不从。兄长但放宽心,一旦事有不济,吾必先保自身。”

高干听了高柔劝解,又想起高柔前几年都远行到益州去了,这可比到并州远多了。不也好好的回来了。想到这里,心情便稍稍放松下来。便对高柔道:“吾观并州诸战,郭援与牵招战败后不知所踪,以吾之见,其必隐匿于并州北部,文惠去了,可先寻访此二将。有郭、牵二人率部随行,吾无忧也。”

高柔听了,忙忙应允下来。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个时候,上党已经陷落了。而且吕布和张辽已经受命北上,正摩拳擦掌,准备对北方四郡动手了。

第四百五十州 冀州攻略(一)

袁绍派了高柔去并州,然后就把并州这一堆糟心事给抛之于脑后,专心一志的准备与刘备打持久战了。他打算先守一守,待磨尽刘备三军锐气之后,再令诸郡兵马袭扰刘备后方粮道,如此一来,刘备粮道不稳,前方又有自己率大军在此,青州兵马必定不能久持,剩下的也便只有退兵一途了。

只要刘备退兵,让袁绍喘过气来,他便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拉拢曹操、孙坚等人一起,先把刘备给覆灭了再说,不然旁边有着这么强大的一个邻居,实在是太没安全感了。睡觉都得睁着眼睛睡。

界桥这里没动静,河间那边却是出了大事情。蒋奇率残部逃窜到了河间,与河间都尉一道整顿兵马,整齐武备,摩拳擦掌的要干一番大事,结果幽州刺史钟繇率着幽州军打了过来。幽州虽然先后亡了公孙瓒和刘虞两大巨头,但中低层军官仍在,而幽州又新归了刘备麾下,心气足,士气也高。在钟繇和鲜于辅的带领下,一路势如破竹,打破易县之后,直杀入河间国腹地。

一口气直打到了武垣县,这才停歇了下来。蒋奇一路败退到了武垣,率兵于此依城坚守。钟繇与鲜于辅并辔而至城下,扬鞭笑指城上的蒋奇道:“蒋奇名声不显,韧劲却是十足,屡败仍能屡战,冀州人才何其多也。”

鲜于辅在旁道:“冀州居天下之中,为诸州之首,人杰地灵,自非他州可比也。”

钟繇道:“鲜于将军且去劝降来,看那蒋奇降是不降。”

鲜于辅摇了摇头,道:“此人乃袁氏死忠,屡劝不降,此番只怕仍是一场空。”

钟繇笑道:“能降最好,不降此番便休怪吾剑下无情了。”若不是想着收降蒋奇顺带打击袁军的士气信心,钟繇早就把蒋奇这支人马给吞了,还能让他逃到这时。

鲜于辅听了,便策马出来,行至城下,仰头高呼道:“蒋将军何在?”

蒋奇听了,现出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鲜于辅,道:“城下那将,呼我何事?”

鲜于辅道:“我家刺史甚为欣赏蒋将军,今我大军至此,蒋将军何不顺应天时,开城以迎我王师?”

蒋奇听了心中大骂,混蛋啊,不要再来诱惑老子了好不好,痛痛快快打一场,我就是死了也甘心。老是来劝降,我能降早就降了。可怜我蒋家数代单传,到我蒋奇手里好不容易有了二个儿子,可惜父母妻妾子女全在邺城,我这里若是降了,那边袁将军只怕就要挥动大刀,血洗我蒋奇满门了。我非禽兽,岂能置血亲于不顾,不能降啊!

蒋奇被钟繇打得早就没脾气了,他勇力值和统率值也就是平均水平往上一点,比较普通,在钟繇和鲜于辅跟前,自然不够看。结果钟繇却屡次三番的来劝降,让他身体累的同时,心也疲惫极了。好几次想着战死沙场算了,然后青州军又网开一面,放他残部出逃。这次他实在是不想再纠结了,于是对着城下鲜于辅大喊道:“要战便战,蒋某宁死不降!”

鲜于辅听后,二话不说,便拨马回营,向钟繇说如此。钟繇听了,眼中杀机一闪,道:“便用蒋奇首级,来祭我幽州阵亡将士之灵罢。”

鲜于辅听后,把令旗一挥,幽州军也毫不客气,立马就各自按照军官的指挥,投入了攻城的准备之中。

毫无意外,早就胆破的冀州军,在假模假样的抵抗几下之后,就往后撤了。他们想着,反正自己逃得掉,又何必在这里拼死反抗把命送在这里。却不知道他们之前能跑到,那是幽州军故意的。现在既然钟繇发了话,他们又如何能够跑得脱。

蒋奇率了残部冲出武垣县城没多远,就听得一声号角,顿时金鼓齐鸣,忽地四周便齐齐涌现出一支军来,为首那将,正是鲜于辅。他横枪立马,抚须而笑:“蒋奇,你要往哪里去!”

蒋奇见鲜于辅阻住去路,脸色一变,骂了一声,心中却是抱了死志,提了刀打马就来战鲜于辅,十数合后,鲜于辅一枪刺蒋奇于马下,蒋奇余部见主将已死,皆作鸟兽散,却被鲜于辅率军衔尾一通好杀,冀州军见逃脱不过,纷纷跪伏于地请降。

鲜于辅押了降军,系了蒋奇首级,兴冲冲的回到武垣,这会钟繇已经在城中安抚百姓,镇压乱兵了。在祭了阵亡将士之后,钟繇看着蒋奇的首级,叹道:“也算是忠义之辈,好生葬了罢。”

在葬了蒋奇之后,钟繇决定在武垣休整几天。武垣是孝武皇帝时宠妃钩弋夫人的出生地,数百年过去,这里对她的各种传说仍然是流传甚广,钟繇在市井间闲逛,倒也听得滋滋有味。闲来无事,鲜于辅便问钟繇:“刺史,我军早就可破蒋奇,何故屡破屡放?”

鲜于辅确实有点想不通,早早把蒋奇给灭了,这河间国早就打下来了,何必等到现在还在武垣。

钟繇笑道:“自易县,至县、高阳,直至武垣,吾凡此四战,方擒蒋奇,一是蒋奇乃冀州军将,熟悉此地风俗,吾欲招降其为吾所用;二是屡破屡纵,尽显吾幽州武功,河间诸县看在眼里,还有何人敢阻我大军兵锋?而今蒋奇已死,河间再无一县敢兴刀兵矣。”

确实如此,虽然在一战而灭蒋奇之后也有可能没人敢向幽州军动刀子,但在把蒋奇屡次三番玩弄于鼓掌之间而后灭之之后,就是彻底没有人敢动弹了。蒋奇死后,钟繇与鲜于辅一路率军南下,沿途诸县,望风而降。一直行军到了弓高,这才停了下来。

胡广被赵云留在南皮,渤海国这地方向来民风彪悍,各路豪绅众多。虽然就在青州眼皮子底下,但不服胡广而起兵作乱的,却仍然不在少数。胡广毕竟还年轻,让他听从命令带兵打仗冲锋毫无问题,但镇守一方独掌军政却是稍嫌稚嫩了一点。正有些手忙脚乱间,听闻幽州刺史钟繇带兵南下河间,不由大喜,忙去信一封,让钟繇前来助己。

钟繇接到胡广的书信,遂留鲜于辅守弓高,自己却引一支军径往渤海去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冀州攻略(二)

你道胡广为什么不向青州本部求援?他一来与留守的张绣不熟,二来是一旦惊动青州本部,那么就代表着荀也会知晓。到时若是在荀心中留下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那可就糟了。至于钟繇,他是幽州刺史,而胡广的主将赵云和胡广自己都是幽州人,这多少有点香火情吧。又恰好钟繇就在渤海旁边。那就只好劳烦钟繇了。

钟繇带了人马一跑到渤海,胡广接住入南皮,然后钟繇就把情况一问,哦,反叛太多。为什么反叛太多,哦,是推行青州诸政阻力太大。

钟繇常年随驾,什么事没见过。仔细一问,追根究底还是土地问题。胡广来了渤海之后,便在这里推行青州诸善政,前面几个还好,免赋免算钱免口钱等等,得到了渤海上下一致的交口称誉。到后来,胡广想把无主的土地给收拢起来,充作官田,然后以极低的田租租赁给流民和自耕农耕种,这下就捅了马蜂窝了。

自从天下大乱以来,这土地的兼并便越发的剧烈了。政府都乱了套,军队也不是朝廷公器而沦为诸侯们各自攻伐的工具。这个时候,谁能阻止大地主们趁乱兼并土地?所以,放在冀州来看,韩馥不行,袁绍也不行。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大地主,本身就代表着大地主们的根本利益,而他们身后的支持者们,也无一不是大地主。

本来渤海的坐地户们,对换一个名义上的主公倒也无所谓。之前他们还投靠过公孙瓒呢。反正只要不侵害他们的根本利益就行了。结果胡广一来,就要收地。要知道,那些战乱过后的无主之地,基本上都被这些人给吞了。韩馥也好,袁绍也罢,都当作不知道。谁曾想青州军刚来,就要拿这块蛋糕来开刀,而且看胡广这架势,似乎这一刀下去,蛋糕也没他们的份了。这哪里行?这年月,田地就是地主们的命根子。就是皇帝来要,他们都敢争一争,何况一个小小的青州将。

于是,地主们不约而同的反了。他们有田有地,有家仆有佃农,有兵器有战马,还有堡垒。这一乱,就收不住了。胡广今天平了这里,明天那里又起来了。把那里给扫平了,另外一处又乱了。

百姓们许多都不识字,对政策、律令的解释权都掌握在乡绅地主的手中。还不是他们说是什么,底下的百姓们就听什么。他们说要起兵,把盘剥百姓的这个青州将给赶走,虽然许多百姓不大信,但乡绅们根深蒂固的权威仍然让他们选择了跟随。

仗着青州兵马的精锐,胡广勉力支撑了下来。但到如今,也只是控制着渤海诸县城罢了,出了县城,他就是两眼一摸黑了。

对于渤海国胡广的困境,大将军府早就知道了。不过既然胡广没有动静,便证明形势仍在控制之中,荀也没有多加关注,玉不琢不成器,就让胡广放手去操作吧,反正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更何况,还有着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钟繇把情况一了解清楚,便笑了,对胡广道:“胡将军,此事甚易,汝且看来。”说完,钟繇便开始下命令了。

先是着人布告渤海全境,说对以往的土地问题一概不管,并让诸部兵马早早来降。然后又暗中撒出无数斥候,让他们去诸县调查情况。

胡广一听钟繇如此,不由大惊,朝令夕改有损自己的威信这倒无所谓,但这土地政策却是主公亲自制订的,怎么能够推翻?于是忙劝钟繇,别在这里瞎搞惹得主公不快。

钟繇笑道:“无妨,吾自有计较。”

胡广一听钟繇自信如此,他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人家是幽州刺史,官职比自己的大,反正自己也尽到劝说的责任了,真有什么事,那也不能怪自己啦。

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与官府对抗,更何况是与素来强势的刘备势力对抗?所以当钟繇的政策布告渤海全境的时候,地主们动摇了。这晚,一处隐蔽之地,无数人踏月而来,聚在一起商讨。

有人对此表示怀疑:“青州军见势不妙,不得已才出此策,吾意以为,此乃诱降之计,若我等投降,只怕下场难料。”

也有人对此表示支持:“刘玄德素来仁信,未曾见其有背诺之举,且钟元常乃颖川世家子弟,胡广或许会说谎,然钟元常必定不会欺我。斯言可信!”

众人听了这句话,疑惑尽去,是啊,钟繇家和自己家一样,都是士族,都是地主,大家都是一伙的,人家怎么会骗我们。

刚好,他们造反也造累了。造反也是一个技术活,不是你有人马有钱粮就行的。不但要舍得玩命,还要通兵法知军事。他们好歹也是士族出身,七拼八凑的也在家中寻了几个领兵的出来,又借着地头蛇的优势神出鬼没,这才与胡广纠缠至今。否则的话,早就被胡广给灭了。饶是如此,自叛乱以来,他们也损失不少。有些人就这样被胡广给灭族了。到现在想起来,他们犹自心有余悸。

既然钟繇来了,又给了大家一个很好的台阶。于是大家也便顺水推舟的顺着梯子下来了。不过他们也是很谨慎,派了个代表去见钟繇,说要看到盖有幽州刺史大印的赦免令才行。钟繇二话不说,就取出腰间的铜印,啪啪啪就给盖上了。

有了这个为凭,大家也就彻底放心了,这可是政府的正式文书啊,若是钟繇反悔,让颖川钟氏的脸面何在,让青州朝廷与刘玄德的脸面何在?这都能反悔,天下士族谁敢再相信刘玄德?

胡广在旁边看得直跳脚,他本来还以为钟繇会有什么安排,结果却是眼睁睁的看着钟繇干出了这种事来。这大印一盖,事情可就无法挽回了。

胡广心急如焚,钟繇却是稳坐如泰山。只是让胡广放宽心。胡广如何能够宽心,急得嘴巴都快起泡了。

钟繇见胡广心急,便哈哈笑道:“胡将军且等几日,到时便知钟某的手段。”

胡广见钟繇胸有成竹的模样,只好强按下心思,想道,便且再等几日,实在不行,某也只好上报主公府中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冀州攻略(三)

这几日,钟繇与诸士绅宴会不断,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何其乐哉。那些士绅见钟繇果然依言既往不咎,对他们也礼遇甚隆,心中亦是大乐,颖川名士又如何,还不是要向吾等低头,想到此处诸人又不禁有些得意洋洋起来。

这日,钟繇又邀了一干人等来府中赴宴,诸人持杯,观赏舞乐,论道清谈,好不快哉。忽然,府门外咚咚鼓声传来,钟繇唤过人来,道:“且去看是谁扫吾兴来。”

须臾,那亲兵便来报:“有民于府外击鼓鸣冤,驱之不去,言刺史不管,便欲往南至青州寻大将军去也。”

钟繇勃然大怒,把杯一摔,便喝道:“左右与我拖了进来,吾便欲看是谁胆大包天,竟敢威胁于吾?”

不一会,武士便带了数人到了堂下,为首一个,却是个儒生打扮,他见了席中诸人,嘴角却是牵起一丝讥笑起来。

钟繇见那儒生身姿挺拔,傲立于诸人之间,毫不怯场,便问道:“堂下何人,击鼓何事?”

那儒生向钟繇躬身一揖,朗声道:“渤海士子李彦博见过钟刺史。小生有冤屈在身,无处伸张,只好来此击鼓矣。闻钟刺史颖川名士,博览群经,明律通法,今大驾前来渤海,百姓之幸,小生之幸也。”

钟繇摆了摆手,道:“好了,闲话休要多说,你有何冤屈,且与本官说来。若果为真,本官定为你作主。”

众士绅见了这李彦博,不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这年轻士子也着实是胆大,唯恐钟繇不见他,竟然口出狂言说要去青州告状,这不是给钟繇找不痛快么?

李彦博便道:“小生乃是本县人氏,自幼随父至关中游学,因逢黄巾之乱,遂客居于外地至今。此番还家,谁曾想却已物是人非矣。”

说着李彦博眼眶便开始发红:“家父与吾多年在外,家中田产皆托之于吾叔父打理,家父年前偶感风寒,不幸离世,吾此番扶柩归家,却发现家宅田地皆被人占去,吾叔父亦遭那恶人取了性命,只余吾叔父家中几个妇孺,每日艰难度日,若吾回来得再晚一些,只怕吾婶母与吾幼弟便要出门乞讨了。若不是要照顾吾叔父家小,若不是闻刺史来此,吾便要手提三尺刃,与那恶人同归于尽去也。不知此事,刺史管也不管?”

钟繇听了,拍案而起,怒道:“天子治下,竟然也有如此暴行?”

忽而又沉吟道:“此事也不能全听你一面之辞,你可有确凿证据,欲告之人是谁?”

李彦博便自怀里掏出一物,高举于头顶,道:“禀告刺史,吾手中便是吾家中祖传之地契,还请刺史明察之。”

而后又道:“吾欲告之人,便是南皮郑循,吾身后之人,便是苦主证人。”

话音方落,只见席间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一个微胖士绅,忽的一声便站了起来,戟指那李彦博大骂道:“小儿休得胡言,吾向来乐善好施,又岂是那侵占有主人家田地之辈!”

骂完之后,又面向刺史一礼,道:“定是这书生胡言构陷于我,刺史莫要信了去。”

钟繇面沉如水,声音冷漠,道:“是真是假,吾一查便之。”然后把手一挥,一个校尉自身后闪了出来,钟繇对他吩咐几句,那校尉应诺便出了门,不一会,府外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堂中此时已经是鸦雀无声,士绅们坐立不安,那李彦博却是仍立在堂中,钟繇命人看坐,他便道:“吾心如死灰,恨不能手提三尺刃而斩仇寇头,又岂能与仇寇同席乎。”

那郑循面沉如水,家中诸事,都是他纵容默许,然后二弟去具体执行,对于有没有李彦博这一回事,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类似于李彦博之类的事,或许约莫还是有的。郑循心中暗自恼怒二弟办事不牢靠,怎么就没有斩草除根杀个彻底干净。他心中转着念头,想着等下如何收场,实在不行,家中推出几个替罪羊,然后再赔偿眼前这穷酸些田地宅院也便是了。却不好让刺史作难。

那校尉听了钟繇的吩咐,便兵分两路,一路去了李彦博曾经所居之地寻访,一路却直接到了郑府,下马之后,校尉便上前拍门,郑府管事把门打开,见府外有一队甲士,心中惊骇,便问道:“这位将军因何而来?”

校尉缓声道:“你休要惊谎,你家主上在吾家刺史府中赴宴,却被个书生闯了进去,状告你家主上。是以刺史派了我来,问询一二。”

管事见来人不是恶客,便把门一开,把校尉等诸人给放了进来。诸将士一道涌入之后,那校尉把手一摆,身后诸将士便列了个阵,先是把府中诸护院家仆给绑了,然后校尉把刀抽了出来,擒小鸡似的一把拎过管事,喝道:“府中账簿何在?速速道来,否则休怪某家刀下无情。”

那管事唬得魂飞魄散,话都说不完整,只是把手指向后院。恰好今日府中郑循之弟亦不在府中,校尉到了后院,按着管事的指点,闯入书房,不一会,便抱着几本账簿出来了。校尉哈哈一笑,又令诸将士围了郑府,自己却是打马疾往钟繇那里去了。

郑府管事望着远去的那道背影,一跤跌倒在地上,心中满是悔恨,若是早作防备不让那人进府,须不得如此。

蹄声得得,似踏在诸人心上,校尉回来,直入堂前,举着双手把账簿递给了钟繇,钟繇一看,怒气冲天,他把那账簿向郑循处一甩,喝道:“且看汝做的好事!”

郑循在那校尉掏出账簿之时,心中便大叫一声苦也,待得钟繇发怒,他却是瘫如软泥了,手足无力,心中冰凉,郑家完了。

钟繇面寒如冰,对诸人道:“郑循杀人夺产,何止李彦博一家?如此凶顽之徒,实属罕见,依律当斩,所侵田产当归还苦主。诸位有何意见?”

刺史发了威,郑循又被人告了,证据确凿,众人哪里有什么意见,只是感叹郑循命不好。李彦博也热泪盈眶,大呼刺史明如青天。

第四百六十二章 冀州攻略(四)

待把郑循押下,送出李彦博之后,钟繇屏退闲杂人等,对座中脸色忐忑的诸人叹道:“实不想如此,然则不如此,难免那李彦博要闹到青州去,到时若是大将军知晓,渤海却是免不了一场清洗。”

听完钟繇所言,刚才还在心中暗恨钟繇不近人情太过残酷的诸士绅,顿时了然。是了,不速速处理郑循,此事闹到青州去,大家都落不了好。

只听那钟繇又道:“郑循自有他取死之道,且不去说他。吾方才看了一看,除去归还苦主的田地之外,郑家竟然还有良田近万亩,这田地么,莫如官府取一半,其余半数么。”钟繇说到这里,却是嘎然而止。

这数千亩田地,却是勾起了众人的兴趣,把方才的一幕却是全部抛之于脑后了。

钟繇听得众人商讨得热闹,心中却是大笑,一帮蠢物,死不足惜!

诸士绅辞别钟繇,各自去商量如何吞并这郑氏偌大的产业去了。不一会,只见那个本来走了的李彦博,却是又出现在钟繇跟前,不止是他,胡广也来了。

钟繇见了“李彦博”,笑道:“不错,今日这一出,像模像样。吾且记汝一功。”

“李彦博”拜了一拜,道:“全赖君侯谋划,小人何敢居功。”

却原来钟繇早早派了斥候去探访地方,把诸士绅的恶迹一一寻访得清楚。李彦博之事确实是有,不过那李彦博却一直在外未回,这个却是钟繇幕府中的文书去寻了李彦博的家人来,然后自己亲身上阵扮演的。

钟繇对胡广道:“今次先斩了郑循,又以郑氏家产,驱使诸人火并郑氏,吾等自于后方看热闹便可。待彻底铲除郑氏之后,再拿其他人开刀。”

胡广这一次,却是对钟繇彻底服了。略施小计,轻描淡写间,便把劣迹无数的郑氏当家人给砍了脑袋。郑氏如果不服,还想起兵作乱,有了郑氏家产作为诱饵,自己这边都不用出兵,想来那些为利益冲昏了头脑的诸家,只怕就会出手彻底覆灭了郑氏。

钟繇见胡广一脸钦佩,眼珠一转,却是开口道:“胡将军,吾领大军于外,在南皮却是不能久待,汝且过来,吾细细与汝分说。”

于是便把应对渤海各士族的手段,一一与胡广分说。一个愿教,一个愿学,胡广本身也是世家子,聪慧过人,之前不能安抚渤海只不过是阅历太浅罢了。

钟繇心中却是打着别样的主意,自领幽州以来,诸郡县官吏多是平庸之辈,自己便欲在幽州做一番大事,底下无人却也是枉然。胡广年轻又有悟性,不如拐了往幽州去,这块璞玉浑金稍加历练,数年之后便可独当一面,为吾之臂助也。

这日,钟繇自忖在渤海日久,不知界桥战况如何,便欲引兵往弓高。胡广闻钟繇欲走,挽留几番不住,便送出城外三十里乃止。

临行,钟繇对胡广道:“贤弟,勿再相送,就到此处罢。为兄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贤弟可愿听否?”

这些日子,钟繇与胡广已经建立起深厚的情谊,胡广待钟繇亦师亦友,听得钟繇有话说,忙躬身道:“兄长有何吩咐,小弟洗耳恭听。”

钟繇一抚胡须,道:“贤弟如今是武将,不知有意转为文官否?”

见胡广一脸愕然,钟繇又道:“今天下纷乱已久,大将军胸怀四海,欲扫清宇内,使天下归一。所以这些年间,用兵必定不少。只是大将军麾下,名将无数,贤弟可有信心于此中脱颖而出乎?”

钟繇继续循循善诱:“马上得天下,岂能马上治天下。到时天下平定,大将军自然是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治国理政,还须吾等士人。贤弟也是读书人,莫如此时转为文职,学习如何治理地方,磨砺自身。二十年后,吾辈皆渐老矣,贤弟却正是盛年,封侯拜相何足道哉?”

胡广听得心神不定,情思起伏,半晌,才对钟繇一礼,道:“兄长良言,广铭记在心,不敢有忘也。他日若能有所成就,必不忘兄长今日点拨之恩。”

钟繇笑道:“你我同为大将军帐下之臣,何须如此。”两人就此挥泪而别。

却说胡广回到府中,静下心来仔细一想,深觉钟繇之言甚是有理,主公麾下如关、张、吕、黄等辈,都是勇冠三军的名将,还有太史将军、自家将军和严将军,这些人不算,还有张辽、徐晃、魏延、陈到、田豫,上次冀州大将麴义来归,听说这次又有黑山军张燕投入大将军帐下,还有许多将军资历与功劳都在自己之前,自己武力值并不高,为将也不过是中上之姿,如何能够在这如云将星中熬出头来?

不如便听了钟繇的,转为文职。虽然大将军幕府中有二荀、贾诩、卢敏等诸多谋臣名士,但他等都是中枢之臣,自己先到地方去,哪怕从一小吏做起,二十年后,三十年后,还怕正值壮年的自己不能出头?

军队靠实打实的军功,而且打仗也危险,指不定哪天自己就战死沙场了。娇妻还在家中苦候,自己也曾发誓带她衣锦还乡,既然如此,不如就弃武从了文罢。

只是如此一来,却是有负将军的栽培了。

一时之间,胡广又开始犹豫不定起来。

钟繇翻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胡广便撒手不管,自己却率了兵马一路往弓高去与鲜于辅汇合去了。

袁绍接到河间国的汇报,听说幽州刺史钟繇带兵南下,横扫河间,河间诸县纷纷举旗投降,不禁心口一疼,喉间一甜,立时便吐了一口血出来。

并州丢失在即,冀州先失渤海,再失河间,这仗还如何继续下去?刘备死死堵在界桥,若再得了幽州军的助力,只怕这冀州大好基业,便真要改姓刘了。

他却是也不去想一想,这天下本来就姓刘,冀州再归汉廷,岂不是天经地义?

却说赵云与张燕在上党,见吕布与张辽奉令北上荡平并州北方诸郡,而自己却率军在此无所事事,不禁心急,于是便去信刘备请战,言欲率兵攻打司隶或兵入太行,往攻冀州北部诸郡国。

第四百六十三章 冀州攻略(五)

胡广得了钟繇的指点,兴致勃勃的在渤海施行拉拢、分化、打压等手段,不再一味的以武力压人。us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一帮人整治得服服帖帖。随着一个个家族的消亡或臣服,渤海诸世家内部也是矛盾重重,充满了裂痕,再也无力与胡广相抗衡了。胡广见此,再重推青州诸政,这一次他的命令所到之处,莫敢不从。却是头一回尝到了郡国令尹之八面威风了。

青州军横扫并州,被吓坏的不止有袁绍,龟缩在长安三郡的凉州诸将,却也是在引颈相望,生怕赵云和吕布等人带令打到京兆来了。直到探子来报说吕布率部北上这才稍松一口气。

此时董卓旧部,郭汜、樊稠、牛辅等人已死,段煨、张绣降了刘备,只剩下个李傕兵屯池阳,马腾与韩遂见偌大个关中只有李傕一个,不禁心中大动,左冯翊、右扶风再加上个京兆尹,就算再怎么残破,却也要比凉州好得多罢。正欲提兵来扫平了李傕,独霸这块孕育了无数帝王的福地,听闻青州军兵至并州,又纷纷勒马观望,暂时不再提刀兵之事。

赵云信件到了刘备那里,刘备把眉头一蹙,并州已定,剩余北方几郡,向来都是边塞,定居的汉人没多少,大多都是边卒与他们的家眷,然后就是谪贬而去的罪囚与内附的胡人。有了吕布与张辽去,暂时可以不做理会。胡广镇守渤海,钟繇得了河间,这冀州便只剩下七郡。袁绍就算死死扼守住了界桥,也只不过是拖得一日就算一日罢了。后方有张绣与高顺督押粮草,袁绍想袭扰自己的粮道,那是休想。

不过袁绍想拖,自己又岂能如他之愿,界桥过不了,那便命赵云与张燕兵出河内。且看袁绍如何应对。

一念至此,刘备便去信赵云,命他与张燕一道越过太行陉,攻打河内。太行山,延袤千里,百岭互连,千峰耸立,万壑沟深。自南而北数条河流穿切太行山脉,于是又形成了太行八陉。凡并、豫、冀三州欲走太行者,必过此八陉。赵云不熟悉道路,但张燕是专家啊。他造反专业出身,后来打不过政府军了就往茫茫群山中一躲,这些年来,却是把连绵的太行山要道给探得一清二楚。

自上党到河内,有两条道,一是太行陉,一是白陉。不过要是想打到河内之后,兵锋迅速直指洛阳的话,便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太行陉。

太行陉山路盘绕似羊肠,关隘林立若星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特别是天井关,更是天下名关。古人称“形胜名天下,危关压太行”。天井关乃西汉年间设立,从此之后千年,这里便烽烟不断,兵戈四起。乃是历朝历代的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的曹操便是从这里进入上党郡去攻打高干,从而写下了著名的《苦寒吟》。

赵云与张燕得了刘备之令,于是引兵自壶关南下。到了泫氏的时候,便停了下来。泫氏,乃春秋之旧名,战国称长平。历史上著名的长平之战就发生在这里。当时秦国大将白起攻占韩国的野王,切断了太行陉,上党郡郡守不听韩王的命令降赵欲祸水东引引赵攻秦。结果上党不降秦而降赵,秦国大怒,便引发了后来的长平之战。到了汉时,复改名为泫氏。

白起和廉颇的大名,只要是为将者,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到了他们交锋的地方,岂能不凭吊一番。长平之战,乃春秋战国时期一次持续最久、规模最大、最惨烈的战争,诚如古人论及东周数百年之间的战争时,唯推晋阳、长平两役,所谓“晋阳之围,悬釜而炊;长平之战,血流漂卤”。便是如此。

赵云与张燕到了古战场,见此地虽然数百年风流云散,日升月落,却仍然处处显露出一股凄凉惨烈的气息来。白骨枯骨隐现于草丛中,不时可见。稀疏的几颗树上,鸦响而鸣。赵云不禁长叹道:“武安君盖世将才,只是降卒何辜,竟然同日而坑。诚可叹哉!”

张燕听了,也不禁心有戚戚焉。他们都是带兵的人,见惯了生死。赵云边将出身,张燕更是造反头子,向来都不把人命当回事。可是在这阴森的古战场,再想起白起在此坑杀赵卒数十万,也不禁心里有些发冷。这是何等的残酷冷血啊。

凭吊完古战场之后,大军继续南下,到了高都,他们又再一次停了下来。出了高都,就是两条路,一条往东却是去了白陉,一条继续往南,便是太行陉了。

大军停在这里休整,然后斥候却是一路南行,去侦察敌情去了。由不得赵云和张燕不谨慎,高都再往南,不远就是那南控虎牢之险,北倚太行之固的天井关了。

袁绍没想到张燕已经降了刘备,也没想到赵云与张燕会兵出太行陉。不过就算他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太紧张。因为太行陉,几乎全是羊肠坂道,山道难行不说,自天井关以南,沿途寨堡无数,皆有兵将镇守。这些地方,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么夸张,却也是差不多了。

也确实是如此,斥候把情况一汇报之后,赵云便有些傻眼了。那天井关,依山而建,两侧是崇山峻岭,飞鸟难渡,只余中间一条河水百万年冲刷出来的小道供人行走,而天井关,便正是建在这两山最窄处的小道正中间。

那羊肠坂道,只能供两人并肩而行,很多地方连马匹都不能骑,只能下马牵着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那关前虽然有挖出来的一块宽整平地,又能驻扎多少人马?再说了,人家站在关墙之上远远一望,便知敌军来了,岂能没有防备?

赵云心道,这一路行去,攻城物资等通通不能携带,也不须这许多人去,只能选拔精锐甲士,多多携带干粮,一路打通这太行陉才行。否则这许多大军拥挤在一处,徒耗粮草不说,攻城之时也施展不开。

于是与张燕商议毕,遂于两军中选出五千精兵来,其余人等却让田豫统率了,还镇上党,一面安抚地方,一面筹集粮草。

第四百六十四章 冀州攻略(六)

这听斥候的汇报还只是觉得太行陉道路难行,这真正进入了太行陉,赵云才知道,这是到底有多难行。

张燕好歹在这里来去过几回,一边跟在赵云身后,一边介绍这太行陉的具体情况来。这天井关,因关前有三眼深不可测的泉水而得名。自关成之后,便为南北之要冲。刘歆的《遂初赋》曾有言曰:驰太行之险峻,入天井之高关。名士蔡邕亦在游记中记载曰:太行山上有天井关,关在井北,为天设之险。

一边说一边往前行,却只见前方山道之上,行商络绎不绝,马蹄嗒嗒,人语嘈嘈。赵云不禁愕然,对张燕道:“吾大军行于此处,怎的未隔绝行人。若如此,吾军未至关前,关中敌将便知吾军至矣。”

张燕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此去前方不远,有岔路二条,一条与白陉相通,一条却是通往天井关,正是要途中商旅不绝,否则吾大军如何进得那天井关。”

赵云正自为这关隘发愁,听得张燕如此说,不禁哦了一声,把眼去看张燕,笑道:“张将军腹中可是早有谋划,此时不说与我听,却待何时?”

张燕嘿嘿一笑,便向赵云细细分说了起来。原来这太行陉,险则险矣,自古以来却是三晋大地进入中原的捷径。此处陵邑土瘠食艰,河-南则田肥地阔,是以百姓往来贸易,时通有无。晋豫两地特色鲜明的经济互补格局,这时便早已经开始了。所以这险要之地,一样是南来北往的繁荣景象。

这里关隘险要,大军难行。当初张燕便在这太行陉吃过好几回亏,于是他要过太行陉时,便想了一法。把部队化整为零,冒充商旅,到得关前,只需给足了好处,那守关的将士搜查也不严密,草草了事便放了他进出。有此经验,是以张燕便依样画葫芦,遣了斥候往前方堵住路口,然后便欲率部冒充商队,来赚这天井关。

赵云听了大喜,对张燕道:“若能入河内,将军当为首功。”

张燕忙道:“只不过路熟尔,何敢居功。”心中却是暗喜,功劳越多,自己将来在青州军中的地位便越稳啊。张燕自家知道自家事,刘备大势已成,麾下名将无数,以他之才姿,混在众将之中,却是半点也不显眼。且刘备善用兵,麾下皆是精卒,征战之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早已经名震天下,而自己所部虽然人多,但大多却是裹胁而来的种地农夫和老弱妇孺,自己都看不上眼,何况刘备。只恨自己当初未能及时投靠,此时再抱刘备的大腿,却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只不过当初自己想投奔也投奔不了,袁绍来了冀州,便与自己相争,大大小小的战争便一直没停止过。自己又如何有机会率部自太行山脉逃奔至青州去。也只有刘备此番攻略并州,才让自己抓住了机会。真是时也命也。不过再怎样也总好过自己在山中餐风饮露,子孙亦为盗寇来得强。只要自己忠诚勤勉谨慎,到时大将军大业一成,何愁自己没有位置?

张燕心中转着千般心思,这边却是到了一处山谷中。这小小的山谷,一南一东,分出两条道来。那往南的道路,便是向那天井关了。只见那谷中,被斥候大大小小给拘了不下数百人于此。

见二位威风凛凛的主将行了过来,蹲于地下的人群一阵躁动,旋而又平静下去,只是拿眼看着前方的赵云与张燕。

赵云对张燕道:“张将军,此战便交由你来指挥罢。”反正他对太行陉不熟,索性便交给张燕了。

张燕心道赵子龙却是个大气的,当下却也不见外,便向前一步,对地上诸人道:“尔等莫要惊谎,吾乃青州大将军刘玄德麾下大将张燕是也。今次吾奉令来此,欲取那天井关。望诸位能助吾军一臂之力,事后却是少不了尔等的好处。”

他乃太行巨寇,没少和太行山中的商人们打交道,自然知道这些人长年奔波在外,没一个胆小之辈。所以也不用武力相逼,只是用利益诱之。

能够往来太行陉的商人们,又哪一个是简单的。商队都是有背景的,独行客更厉害,没一个手中是没见过血的。不过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别说让他们助一臂之力,就是让他们脱衣换甲去攻城都使得。

听了张燕之言,那些人先是一阵交头接耳,谷中顿时一片嗡嗡之声。这些商人们,个个都是耳目灵通之辈,这时便顿时明了,为何北边诸陉最近路都给堵了,却原来是眼前这个太行大寇降了青州。诸人听说青州军要攻打天井关,不但不怕,一个个反而脸色激动兴奋,跃跃欲试起来。

当下便有人按耐不住,出列道:“张将军,助你也倒是无妨,只是事后我等有何好处?”张燕定睛一望,这人却是认得,常年往来太行诸陉的一个商人,颇有实力,姓李,单名一个显字。

张燕话说出去了,只是这好处,他还没入青州,着实也不知道能给什么样的好处。于是便拿眼去看赵云。

赵云见了,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与张燕并列,道:“吾乃青州第六军指挥使赵子龙是也。诸位应知吾青州大将军府中设有商曹,专司商事。今日助吾之人,可得吾军之令牌,到时便可往商曹与糜从事商议如物资、商税等诸事。诸位以为如何?”

那李显大喜,上前一拜,便道:“赵国李显,愿为二位将军效死!”

余下诸人纷纷反应过来,能得赵云的令牌,再能攀得上大将军府中的商曹从事糜竺,便是战死在这里又有何妨,死在这里更好,到时家里能得到的好处只怕是更多。再又想起青、徐、幽、并已经连为一体,刘备又是个有能力的,治下一片安宁,盗寇悄无踪迹,而且其人治军极严,沿途关卡那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几近于无。这里面却是不知省了他们多少事来。想起辽东的名珠美玉山参皮草,想起刘备治下诸州的特产,诸人心头一片火热。纷纷起身跟着李显拜下,齐声道:“愿为二位将军效死!”

诸人一道发声,声震山谷,鸟雀乱飞。不过山道七弯八拐,离天井关直线距离虽近,其中却又不知隔了多少山头去,所以赵云与张燕也不怕被天井关的敌军给听见。

第四百六十五章 冀州攻略(七)

既然众人愿意相助,张燕自然也不会客气,于是还命这些人按作原来的模样,只于货物里暗藏了兵刃,一路继续往天井关行去。只是队伍当中,或多或少皆杂入了些青州悍卒。张燕也把甲胄脱了,扮作个商人的护卫,混在人群中。赵云亦想去,张燕却劝住道:“赵将军久在军中,一看就不是行商的,却是难以瞒过天井关前的敌人,不如率军尾随于后。待关前有变,将军再率军一齐杀出,到时天井关一战可定也。”赵云无奈,只得从张燕之言。再看张燕时,他把衣裳换了去,哪还有那纵横太行多年的大豪模样,活脱脱就是一看家护院的打手。

等前前后后这数百人去得远了,赵云这才率军缓缓而行。那伙人零零散散,行至关前,只见关前,有一寨门,左右有两座箭塔,其上各有一队弓箭手。门外两边,亦有枪兵守卫森严。紧靠着寨门,却是一个文吏坐于一案桌之后,身后立有数个刀手。

所有入关的商人,必须于此检查有无违禁之物,然后按货物价值来缴纳费用。这处关隘,自汉末以来,便纲纪败坏,贪腐成风。上自守将,下至小兵,无一不把这天井关当作发财之路。只要从此道过的,总是要刮一层油水下来。冀州换了主人时,守将心中忐忑,生怕这个肥得流油的职位被他人给霸占了去,在送上无数礼物打点之后,又得重新坐稳天井关镇守之职,到如今,却是更加变本加利了。

在守将想来,人生一世,无非名与利。自己这点本事,想着封侯拜将那是妄想,那便不如守着这地方闷声发大财罢。当然,他也知晓这天井关是个紧要所在,不容有失。只是往日里,并、冀、司隶皆为袁绍所有,这关口往来,皆是自己人,防守得再严,却也是毫无作用。是以一发不管,只顾捞钱。

直到前阵子,青州军大举进攻并州,势如秋风扫落叶般席卷并州,连败并州大将郭援与牵招,最后就连是袁三公子,也败于青州军之手,自壶关溃退而来,抱头鼠窜而去。亲眼目睹了袁熙从天井关仓皇逃窜的狼狈,天井关守将心中也是一惊。他能做到这个位置,也不是半分本事也无。自然知道若是青州军趁势而攻司隶,天井关便是必经之途。于是这些日子也打起精神来,亲自巡城不说,更是命令麾下诸军士,严加防守,不得怠慢。

命令是下了,也很严厉。只是治军么,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军纪松懈、败坏了,要想再恢复到以前,岂能是一朝一夕之功便可以的。下面的人收钱收惯了,再要把手缩回去,谁愿意,谁甘心?

碍于自家将军的将令,下面的人装模作样的多派了两队人来,又把巡弋的人加了一倍,寨门口也像模像样的开始搜查货物了。只不过,那只是针对陌生面孔和独行客罢了。对于走惯这条道的老熟人,只要说上几句好话,再多添些钱,也还是心照不宣的就放了进去。

在守军看来,这些人在青州军没来之前,便经常往来此处行商,又怎会是青州军?

天井关守将此时也在那关墙之上,他望着关下那逐渐排成长队的人群,不禁眉头一蹙,道:“今日怎的如此多人?”

旁边副将便笑道:“自袁三公子撤退以来,这里便越发拥挤。未及时撤离的官吏、世家,再加上平日往来的商人,却也正常。”

守将想了一想,这几日确实是来往人数渐多。只是今日又比昨日略多一些罢了。看了看关下规矩排队待检的行人,再看了看戒备森严的部属,终究还是放下心来,对副将道:“还须严加防守,以免青州军的斥候混了进来。若有纰漏,休怪军法无情!”

副将忙应命称是。天井关守将又叮嘱一番,这才施施然往那关城之中的府邸去了。前些日子,败军裹胁着无数官民一起撤离,途经此处时,无数人已经家破人亡,守将便趁机纳了房妾室,如今正是新人受宠,如胶似漆之时。想起房中新妇那白腻腻、软绵绵的身子,守将心中不禁一阵火热,腹下丹田腾的便冒出一丛火苗来。

轮到李显了,他脸上堆满了笑,手中递过一袋钱去。那文吏与他是熟识,便笑道:“不知李兄这次携了何物?”身后那军士便欲动身来翻查。

跟在李显身后的,却是青州军的一个校尉,那货物中夹带了兵刃,岂能容这敌人翻看,于是便往李显身后紧紧一站,手在袖中却是捏紧了拳头。心道若是这姓李的唬弄不过敌人,老子便先打死这姓李的,再把那案后的书生给打杀了去。

李显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于暗中又递了些物事去,道:“还能是甚,如往日一样。唉,此番南去,只怕暂时便不会再来了。”

那文吏把眼往袋中一瞧,只见金光闪闪,再看得仔细,心中不禁一喜,这数枚金币看模样却是青州所发行的当百大钱了。这种钱发行数量少,又几乎是纯金打造,正面是兴平重宝四个隶字,背面是青州当百四个隶字。因为制造精美,而且价值又高,甫一面世,便受到了市场的追逐,许多人得了这钱,竟然拿回去收藏起来。从而使得这金币的价格越来越高,如今在青、徐、燕诸州,都能兑换得将近二百个青州五铢了,若是其他五铢钱,换得更多。

嗯,这钱自己可以和人一起私吞了。于是他懒洋洋的提笔于面前文册上一勾,摆了摆手,道:“李显,普通山货,过去罢。”

李显一喜,正要前行,那文书却又看见了李显身后那条大汉,于是开声道:“且慢!”

李显心中一紧,却是停了下来,对那文吏笑道:“兄长还有何事吩咐?”

那文吏看了一眼那个校尉,道:“这是何人,怎的往日没有见过?”

李显哈哈一笑,道:“兄长不知,并州近日大乱,小弟来往途中,怕不安全,遂招了此人来当个护卫。”

那文吏听了,也不放在心上,笑道:“如此大汉,却也能保得李兄平安。”

李显又笑说几声,见后面有人催,便一礼道:“兄长且忙,吾这便去了。”身后那个校尉,一声不吭,押了货物便跟随在李显身后缓缓进了那寨门,进到进了寨门,慢慢靠近那天井关的城门,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 冀州攻略(八)

一个接一个,渐渐人都进来了,前面的人渐渐入了关城,后面的,看看差不多也要全部检查完进入寨门了。

在后面的张燕堪堪行到寨门口处,把斗笠一掀,霹雳声似的一声大喝,便把腰刀抽了出来,只奋力一挥,那方才还坐在案桌之后一脸悠闲数钱的文吏,便觉颈间一凉,那六阳魁首便掉了下来,脖间一道血泉喷出老远来。趁着那左右军士还在发愣,张燕一个纵跃,把刀一竖,连劈数下,刀芒闪动间,那护卫文吏的几个军士,便纷纷惨叫着跌倒于地,抽搐几下而后便一动不动了。

张燕突然发难到那文吏与数个军士中刀毙命,时间不过数息,等那左右守卫的士兵反应过来,发一声喊,把手中刀枪齐举就要开始动手时,只见从关城口到这寨口,无数商人的亲随与仆从、护卫都纷纷从货物中把兵刃给抽了出来。而军中的弓箭手,却早早把弓箭给摸了出来,躲到驮了货物的马匹之后,觑准了箭塔上面的弓箭兵,纷纷扣弦发箭。那塔楼之上的弓箭手们刚刚反应过来,摘了箭矢在手,正手忙脚乱的上弦,忽然之间,便见一股黑云夹着恶风而来,一时之间哪里躲避得及,纷纷惨叫着中箭倒地。

箭塔上的弓箭手既去,下面的那些虎狼们便欢呼一声,一伙人围了寨门处,一瞬间便把这里的守军砍瓜切菜也似的杀了个干干净净,又有一伙人推了货物,堆在关城四周,然后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晃,再往货物里一扔,于是熊熊大火夹着浓烟,便冲天而起。最后一伙人,却是奔着关城而去,把关城之下的守军杀了个措手不及,便又向关城内一道涌去。

那城楼之上的副将目瞪口呆的看着下面的那伙杀神把自己麾下屠戮一空,这才反应过来,惨嚎着道:“快关城门!快关城门!通知将军!敌军来了!”

可惜到了此时,又哪里来得及。先进城的那些人,一伙人有意无意的分散于关城内各处,一伙人却在城门处磨磨蹭蹭。闻得城外喊杀声四起,又有一道浓烟冲天而起,不禁大喜,城外得手了。于是便一齐欢呼一声,散布于这小小关城内各个角落的人,大多数都是正经的商人,他们不善厮杀,便拿了引火之物,帮着四处放火制造混乱。而围在城门口的,却正是青州军精锐,听得城外乱起,他们便一道把兵刃持在手中,齐向城内城门口的守军杀了过去。等到城外的夺了城门,进入甬道的时候,这边城门也被青州军给夺了下来。

赵云率部一路尾行,在渐尽天井关时,伏于转角处的道旁,此时,听得关外杀声骤起,火光冲天,便道:“张将军已得手矣,诸将士,随我杀敌!”说完,便翻身上马,一骑当先,直扑天井关。转过这处山角,一条修整得笔直的山道,直通天井关,赵云身后,旌旗翻舞,无数甲士随于其后,刀枪齐举,呐喊而来。

天井关上一次战争是什么时候?还是光武皇帝中兴大汉时,后来位列云台二十八将之七、官封征西大将军的阳夏侯冯异镇守孟津的时候,北上攻打过天井关。算算时间,到今日已经有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的时光里,这天井关是一片太平,甚至有一段时间,这里都没有驻军。是以但凡来这里镇守的守军,又何曾把关城守备放在心上过。

到了这一任守将手里,只顾着刮来往商旅的油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里的守军,可以说是从骨子里便已经腐朽了。武备不整,谈何防守。张燕暴起的时候,关城之上的守军只顾着吃惊和扔了手中的刀枪惊谎逃窜。再等到赵云的军旗出现在关城之前时,他们的心中便只剩下了冰冷的绝望。

天井关守将回了府,自入后院,与那宠妾在白日行就好事。酣战一番,正自歇息,忽然外面亲兵把门拍得震天响,间杂着声音惊惶:“将军,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守将大怒,披衣而起,目光贪恋的在那片白腻高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推门而出,强抑怒火,喝叱道:“何事惊慌?”

那亲兵焦急万分,目中全是害怕:“将军,大事不好了,青州军杀进城了!”

那守将听了,双目圆瞪,一把抓住亲兵的胸口,问道:“此言当真?”

亲兵哭丧着脸,把手一指外面,道:“是真是假,将军一看便知。”

守将侧耳一听,听到府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喊杀声,却也不出府去看,把手一松,对那亲兵道:“你快去召集诸人,护了本将杀出重围去,事后少不了尔等的好处。”

那亲兵听说是撤退而不是去杀敌,心中顿时一松,当下便是一拜,应命而去。守将回转房中,对犹在榻上的宠妾道:“快快收拾,随我撤退,敌军来也!”

那宠妾刚温存完毕,全身酥软,不知事情紧急,仍发娇声道:“奴家起不来,将军来扶一扶奴家嘛。”

如此关头,贱人还要矫情,守将眼中凶焰便是一闪,他疾步走到墙边,取了佩剑,对着榻上那软玉温香就是一斩。那美人头颅立时便断,血溅满榻,香魂飘散。

守将匆匆收拾了细软,便传了亲兵进到一处所在,打开门锁,这里面都是他这些年搜刮的资财,他对亲兵道:“抬了这些箱子,且随我退。”

却不去管关城了,径自打开府院后门,这里有一条道,直通山中。这是他来此之后,给自己准备好的退路。反正青州军要的只是天井关,他且往山中一藏,待大军一走,到时还怕没地方去。有了这些钱财,回家做个富家翁,他也知足了。

蛇无头不行,天井关没了守将,更是混乱。兵找不到将,将则已经逃了。于是青州军长驱直入,而守军则如无头苍蝇般呼号着四处奔逃乱窜。不一会,副将就带着残部老老实实的跪降了。

天井关,正式落入青州军手中,通往河内的这一条要道,终于打开了北大门。

第四百六十七章 冀州攻略(九)

天井关之战后,后面的诸关寨这就瞒不住了。就算没有漏网之鱼,那冲天而起的浓烟只怕敌军也看见了。更何况早早便有人来报,说天井关守将竟然趁乱不知所踪了。

没能拿住天井关守将,张燕有些失望。好在赵云的话又让他精神一振:“此关实乃天险,非张将军妙计,吾军岂能轻易而取之。”

打扫完战场之后,清点伤亡,加上帮忙的商人,却是只有百余人伤亡。那李显等人,哪里经历过这等阵仗,一个个的激动难抑,围着赵云、张燕犹自叫喊不休:“二位将军,下一道关口,某家也熟,莫如也让吾等一道随军前去!”也有那被血肉横飞的场面吓怕了的,又被扑鼻而来的血腥气一冲,便忍不住腿软,扶住墙壁哇哇大吐起来。

赵云见这些人跃跃欲试,却也不好打击他们的热情,便道:“吾料前方敌军必定已知吾军南下,是以取天井关之法可一不可二也。诸位还是速速转道白陉离开此地为好,以免战火波及己身。”

说完之后,赵云又停顿了一下,笑道:“若有壮士有心相随,可随吾后军一道前行。不过在吾军中,却须遵吾军纪。胆敢犯禁者斩之!”前面还带着笑,说到后面,却是声如雷霆,尽显威仪。

李显见了,心中暗暗羡慕,思道,从军杀敌,纵横南北,这才是好男儿。可惜吾家中上有二老,下有妻儿,自己兄弟姊妹尽皆夭折只剩自己一个。这一世却是妄想了。

自天井关而下,沿途却是顺着山道设有无数墩台,赵云与张燕率军一路缓缓而行,只见数个险要的墩台竟然尽数被敌军给弃了去。看看时间,却也就是在这一二日之间。张燕不禁笑道:“太行陉敌军已然胆寒矣,闻吾军至,竟然望风而逃。”

赵云却是个谨慎性子,听了之后,道:“或许是敌军主动放弃也未可知。吾等却是不能放松了警惕。”

张燕转念一想,觉得赵云说的也颇有道理,换作是他,必然也不会死守这墩台,而会选择撤退到一处,然后聚兵而守之。想到这里,张燕忽然想起前方一处地方来,心道敌军莫不是退到那处去了,若是如此,那可不妙。心思一转,便唤了一队斥候来,细细吩咐几句,便见斥候抱拳一诺,便散入这茫茫太行山中去了。

再行一会,山道蜿蜒却是到了山顶。赵云见这处山头地方甚大,又颇平整,知道必然是经过前人修葺过的。于是便下令三军在此歇息。坐于一块大石之上的赵云,放眼望去,只见四周郁郁葱葱,群山围绕,而极远处,青山如黛,碧空似洗,山风轻荡,两胁生风。令人心旷神怡,不能自已。赵云忍住发声长啸的冲动,心道这壮丽如画的大好河山,落在袁绍手里着实是可惜。

正转着念头,忽然便看见远处苍翠中一道城墙似一条巨蟒似的在那群山之中忽隐忽现。赵云不禁便道:“那是何处?”

旁边张燕便道:“好教赵将军得知,那便是这太行陉中的故赵长城了。”

这故赵城,乃先秦时赵国所建。《史记赵世家》载“肃侯十七年(西元前333年)围魏黄,不克,筑长城,接河内,为石造。”其绵延于群山之中,经过数百年风雨之后,如今却也只剩下了短短的十数里石墙。

听得是故赵长城,赵云眉头不禁一拧,这长城,天生便是为军事而生的。又纵横在这太行陉中,岂不是为太行陉的天然堡垒。既然如此,那么之前所经过的墩台,那些守卒只怕都是全部撤退到了那里去了。于是便拿眼来看张燕。

张燕见了赵云目光,不禁苦笑,道:“赵将军,那长城中的守军,只怕早有了防备。吾军行至那处,少不了一场苦战。”

赵云闻言,便道:“吾自幽州从军以来,大小数十战,何尝畏过苦战?任他何人,要想胜吾,须问过吾掌中枪来。”说话间,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便陡然而生。言语间的铿锵杀气,让张燕也是为之一凛。

张燕心道,不愧是边地杀出来的勇将,只这份心性,俺老张便是远远不如了。受赵云言语影响,张燕也是豪情万丈:“便随赵将军一道,杀透这太行陉去也。”

赵长城的一处堡内,数百士兵全聚于此。他们都是前方墩堡撤退下来的。这个大敌当前的时候,他们内部却发生了争吵。

一方要死守,一方要撤退。矛盾由此而来。一个眇了一目的校尉以手拄刀,声音洪亮:“没卵蛋的匹夫,天井关如此险地竟然一日也守不住。某这天池堡却不是好惹的,莫说是赵云、张燕,便是刘备亲到,某亦要让他知道某的厉害。”

故赵长城连接大口隘与天池岭。天池堡筑于天池岭绝顶,因此而得名。那率了沿途守卒退下来的,却是天井关的一个小校,听了那眇目校尉的话,脸色羞红,他大声道:“若不是那赵云使计赚我关门,他如何能得进来!”

顿了一顿之后,复又大叫道:“青州军不下五千之众,吾等不过数百人,粮食、弓矢尽皆短缺,如何敌得过青州军?不如早早弃了此处,奔往河内去也!”

他在城破之后,就率了亲信一路逃窜,沿途只恨不能腋生双翼,飞渡这无数关山直到司隶去。所以甲胄、刀剑、弓矢竟然尽弃。这天井关到赵长城之间的山道之上,无数墩堡守卒见天井关失守,也跟着这小校一路狂奔撤退,大家都在比看谁跑得快,所以跑着跑着,一路跑到天池岭的时候,互相一望,竟然发现大家几乎都是两手空空了。这个时候天池堡的校尉说要死守,这不是逼着大家送死吗,谁会愿意?

天池堡的守将,却是冀州故主韩馥的部属,袁绍入主冀州之后,清扫打压韩馥的势力,他这么一个校尉,因为不入袁绍的法眼,便被袁绍给扔到这群山之中来了。每日里与飞禽野兽为伍的他却也任劳任怨。于是便安稳坐在此位一直到了如今。

不过他又岂肯甘心沉沦在此,他知道若无殊功,便是再多的钱财,也只是喂了养不熟的狗,而不能让自己获得晋升离开此地。如今青州军来攻打太行陉,他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机会。便与这些逃兵争执了起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冀州攻略(十)

那眇目校尉见大家争吵不休,恐军心动乱,于是把手中长刀一竖,喝道:“尔等弃关而逃,按律当斩。某家念着袍泽之情,故而容忍。如今让尔等助某守城,戴罪立功,尔等竟然敢不从?再要聒噪,休怪某翻脸无情!”

冰冷的刀刃散发着森寒的气息,再看持刀的人,一脸凶恶之相,于是从天井关而来的小校立马审时度势改了口:“校尉有甚吩咐,吾等自当遵从。”

天池堡的校尉心中失望的叹了口气,没卵蛋的家伙就是没卵蛋,你要是胆敢再争上一争,虽然会做那刀下之鬼,但某家也会高看你几分。他本来是想斩了这天井关的校尉杀鸡敬猴,也方便他临敌指挥,免得大军来时,这逃人暗中搞鬼。只是想不到这人如此机灵,自己方才把刀一亮,便立马转变了态度。实在是可惜。

天池堡的校尉开言道:“尔等先去砍伐树木来,削木成矛,然后去搬运碎石来。”这太行陉,远离战事太久,所以物资也是奇缺。要想阻击青州军,也只能凭借这天险了。还好天池堡居高临下,不缺树木、石块和水源。而要想攻打天池堡,却只有一条小道仰攻上来,任凭那青州军人数再多,赵云本领再强,在这要塞跟前,也是施展不开。这便是天池堡校尉的信心。否则再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凭不到千人,与数千青州精锐相抗衡。

在另一处山头休息够了的青州军,又顺着山道迤逦而行。到得那故赵长城处,赵云观察完形势之后,不禁也犯了难。这长城蜿蜒而上,石道最宽处也才二米,而那远处的峰顶,一座古堡正屹立在阳光下,堡顶白云孤飞,军旗飘扬。

这最宽的地方也只能二人并排而行,又只有这一条道可走。行到那堡前,如何能够攻得下?若自己是那守堡之人,只须派一队人守着那山道,轮番更换便可万事无忧。

赵云对张燕道:“这处地方,猿猴难攀,飞鸟难渡,想要攻取此处,着实艰难。”

张燕对这地方也是束手无策,赵云锐意进取没错,可也不愿让麾下将士去排队送死。想了一阵还无办法,索性便下令于这山下平地扎营休整,待明日再作计较。

第二日一早,埋锅造饭毕,鼓声骤起,震碎了这山间的宁静。山上的守军闻到鼓声,也纷纷趴到墙头之下,欲看那青州军要如何动作。

跟随在后军缓缓而来的那些行商们,闻得鼓响,也停下了脚步,安安静静的听这鼓声之中隐隐传来的杀伐之声。

三通鼓毕,赵云便召集众校,商讨军情。这天池堡着实是不好打,赵云也没打算一开始就强攻,他先是写了一封信,对身边校尉道:“汝且去山顶,将信送至堡内守将。”

之前斥候把这里查探得清清楚楚,群山之中,只有这一条道可走。什么智取什么用计,到了这,全无作用。若是这劝降之策不成功,那就真的只能强攻了。

校尉领命,便往山上冲去,不一会,山头远远就传来了校尉的声音:“堡内守将何在!某家青州第六军赵将军麾下校尉,给尔送信来了!”

那眇目校尉冷笑一声,心道这却是个来劝降的。自己这边军心本来就不稳,要是赵云来劝降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别说从天井关来的逃兵了,就是自己麾下,只怕也提不动刀了。他哪里肯让青州军校尉再多说一个字,于是便命亲兵道:“且待他上前,便用箭射之!”

那校尉在堡前大喊之后,见堡内毫无反应,他也是留了个心眼,却不上前了,自腰间取下弓箭来,把信卷起来绑在箭矢之上,对准堡墙只发一矢,那箭就当的一声,正中石墙然后掉下地来,发矢之后,校尉大笑一声:“信已经送到了,自己出来捡吧。”说完也不看结果,扭头就跑。

那堡内亲兵生怕自家校尉责骂,忙忙看着那青州校尉的背影便发一矢,青州军的校尉一路发力疾奔,闻得背后风声,忙忙一闪,他本来就站得远,这一跑,更是跑出了箭矢的有效射程,他这一闪,那箭矢就轻飘飘的掉落于地。

青州军校尉脸色一变,心道两军对阵都不斩来使,老子给你送个信,竟然还要埋伏弓手阴我。等下大战一起,让你等晓得老子的厉害。想到这里,便把双拳紧握,奔到赵云跟前汇报去了。

校尉回报说山头无有人出来接信,反而射他一箭,赵云听了,沉吟一会,乃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且待片刻,若不出降,即时攻城。”

又传令下去,三军齐呼:“若不出降,即时攻城!”

声震山谷,惊起一树树飞鸟来。

那堡中诸人听见了,一个个心里都不知道转着什么念头。一个亲兵轻轻走到那眇目校尉跟前,轻声道:“将军,敌军势大,孤城难守,不如降了罢。”

那眇目校尉听了,猛的回头,圆瞪双眼,目中精光四射,嗯的一声,怒道:“你说甚?”

这人面貌凶恶,一发怒,更是骇人,那亲兵被他一唬,双腿发抖,颤声改口道:“将军,不如且退以待将来。”

那校尉把腰间大刀一抽,只横着一砍,那亲兵立时便分作两段跌落在地。然后他环眼四顾,狞声道:“再敢言降者,便如此人!”看着这地上的尸块,闻着这刺鼻的血腥气,诸人便众有千般不满,也只好暗自忍耐。

人说昏了头脑,这守城校尉便是如此,他被贪念迷了神智,只想着要凭这天险建功立业,却不知道,自家后院都不平静,何以统率军队以御敌?这自己要作死,谁也拦不住。

等了盏茶功夫,山头未见降人,只有山风如故,阵阵虫鸟之鸣。赵云见状一声冷笑,道:“便以为吾奈何不了汝乎?”

于是身披重甲,持枪在先,身后跟了长长一队持盾刀兵,最后却是跟着弓手。然后缓步向那山头的天池堡行去。

且先佯攻试一试,看他如何反应。赵云心中转着念头想道。

第四百六十九章 冀州攻略(十一)

看看快行到那天池堡前了,约莫还有十数丈的距离,忽然便听得山顶一通鼓响,赵云抬眼望去,只见磨盘大的巨石就顺着长城轰隆隆的翻滚了下来,一路溅起碎石无数,声势端的是骇人。

见状赵云大喝一身,把身一闪,紧贴到了城墙的一侧。身后诸将士跟着赵云一道行动,都把身体紧贴住长城的一侧墙体。看看有巨石即将翻滚到跟前,赵云双手持枪,觑准时机,双膀一较劲,用了个卸力的法门,便把那轰隆而来的巨石给挑了开来。

眇目校尉在城堡之内看得真切,本以为这巨石阵能打青州军一个措手不及,谁曾想就这样简简单单让赵云给破了去。心中不禁暗骇,这赵云果然不愧为青州勇将,真真是一身神力也。

赵云连挑巨石,全靠一口内劲,此时已然安全,这口气一泄,再回过神来时,双臂却是一阵酥麻胀痛。方才稍有不慎,只怕就要被巨石碾中,身受重伤,此间的风险,文字实难描述。见巨石不再落下,赵云心中一转,便知道这天池堡中,只怕是物资不多,于是也便放下心来,盘坐于这石梯之上,搬运气血来调息。

赵云没猜错,这天池绝顶之上,因为武备松弛,仓促之间,能寻得如此多的巨石已经非常艰难,用来推下山道攻击青州军后,这堡中的巨石已经用得一干二净了。再要用巨石来攻击,就只能拆天池堡了。

赵云运转气机毕,长身而起,又率部往上行去,再行数丈,又听得山头一通鼓响,却是无数个火团顺着石梯滚了下来。这虽然只是草木束在一起点燃,声势却是比巨石顺道而来更要来得吓人。只见这火团火星四溅,浓烟弥漫,未到近前,便是一股炙热的气息直扑而来。

赵云见状,大吼一声:“举盾!”火团比巨石要轻很多,可以用盾牌硬扛了。赵云一声令下,身后便先抢过两名亲兵来,两支大盾护住赵云周身,然后赵云早早探出长枪,只见寒芒点点,银蛇狂舞,靠近赵云跟前的火团都被他发力挑了出去,扔到长城墙体之外去了。不过饶是如此,身后仍有军士传来惨叫之声。却原来是火团撞击在盾牌之上后,纷纷开裂,化作无数小火团,在这山道之上四处溅射乱滚。这故赵长城山道又窄,青州将士避无可免,于是便有一些将士被火团击中。还好周围都是袍泽兄弟,大家一齐出手救助灭火。这才把火势给压了下去。

稍后赵云清点,却发现仍有不少士兵被烧伤烫伤,万幸是没有重伤的。便是他自己身上,甲胄的裙边也是星星点点破洞无数。

巨石和火团过后,赵云率部继续向前,心中却是暗想,且看你还有甚手段未使出来。天池堡上,那眇目校尉非常失望,他据此要地,又做足了准备,原本以为青州军来攻时,自己手段齐出,便能让青州军死伤惨重,结果巨石与火球两法先后祭出之后,基本上没收获甚战果。让他不禁沮丧万分。

见赵云又近前一分,眇目校尉把大手一挥,便只见无数箭雨飞出,赵云见了不禁一笑,他把大枪一摆,身后无数盾牌刷的一声便齐齐立了起来,举在头顶。一阵丁丁当当之后,青州军毫发无伤。既然进入了箭矢射程之内,赵云便不再前行,先是立下大盾防护,然后一声令下,只见后排的弓手们,把羽箭取了出来,觑准天池堡内,纷纷发矢。青州军的箭雨可不像天池堡守军那样稀稀疏疏还后继无力。

一阵接一阵的箭雨打击,虽然很多箭矢落了空,但还是有不少倒霉蛋中箭倒地,发出惨嚎声来。眇目校尉见箭矢射击在墙体之上叮当发响,不禁大喜,道:“青州军知吾箭少,特来送箭于吾用矣。”

又听得附近中箭的人哀嚎四起,不禁把眉头一皱,叱道:“喊个甚?再不收声,立斩之!”碰到这种不讲道理的,伤兵们为了保命,只好咬住嘴唇死命忍耐。

也有那脾气急躁的,不禁破口大骂起来:“狗杂碎!独眼龙!老子为你拼命,受伤了喊也喊不得么?”

那眇目校尉平生最恨人提他缺陷,见这人当众呼他为独眼龙,心中不禁火起,便不管外间箭矢如雨,提了刀径自行至那伤兵跟前,道:“你再说一句?”

那伤兵冷笑一声,道:“说了便如何,”一句话还没说完,一道刀光闪过,颈上头颅便掉了下来。

校尉收刀,冷声道:“当吾军法是假的么?”那伤兵正是天井关逃卒,本以为逃脱了天井关便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谁曾想到了这天池岭,却又被逼着留了下来对付青州军。青州军是这么好对付的吗?偌大个天井关都守不住,何况这天池堡绝地?是以受伤之后,便存了死志,在死前能大骂那天池岭校尉,却也是稍稍去了心中怒气。

眇目校尉斩了个伤兵,倒是立了威,却不知道,天井关逃兵心中,一股怒火正自酝酿。青州军轮番箭雨打击之后,赵云把枪一摆,喝道:“上!”

然后便一手盾,一手枪,疾步向上,抢攻而去。

那眇目校尉见赵云一马当先而来,便拿刀一指赵云:“放箭射死他!”说罢便扔了刀,举起身边的一块石头,奋力向赵云掷去。

箭矢疾飞而来,赵云举盾格挡,又把大枪舞动,把周身护了个水泼不进,忽见一道恶风飞来,赵云举盾一挡,只听得一声大响,手臂不禁一震,再看时,却是一块碎石头。

赵云见状大笑,道:“敌军技穷矣!”脚下却又是快了几分。

眇目校尉用石头和箭矢不停骚扰赵云,见其左遮右挡,一步步靠近城墙,心中不禁欣喜。看看赵云快到城下之时,眇目校尉大喝一声,把刀往下一挥,却只见城堡之上,无数铁锅掀翻,数股沸腾滚烫的沸水,便一道向赵云落了下来。

第四百七十章 冀州攻略(十二)

赵云与张燕驻军山下时,张燕便与赵云细说了这天池岭的情况。w↑w知道这天池岭上,并不缺水。天池堡内更是有清泉二口,是以种种手段赵云心中都想过了。只是这沸水来得太过突然。赵云虽然早早把手中大盾护住,但手足之上,仍然被沸水溅中。虽有衣甲遮蔽,但皮肤还是如同火烧,阵阵刺痛传来。

赵云大怒,这守将着实是恶毒,自己有了防备,还免不了中招,若是自己稍微松懈,岂不是要重伤?

那眇目校尉原本以为,赵云靠近之后,自己能够偷袭得手,谁知那赵云仍然毫发无损,此时他诸般手段几乎用尽,便只能正面厮杀了。便是靠着这道厚厚的坚城,他也难免心慌。就在这时,山下的张燕也率人上来了。这山道狭窄,又甚为陡峭,攻城时的诸般手段,这里无法施用,于是张燕在山下,也只是砍得数根巨木,命精壮抬了上来。又简单做了几个梯子,一并架了上来。

这时,赵云一声虎吼,于是身后的将士便把巨木一起抬了过来。赵云命弓手于城下看住城头,只要有人胆敢冒头,便立时射之。然后他便枪交亲兵,猿臂一舒,合身抱住那巨木,发一声喊,便只往那天池堡门上撞去,这一撞,声如霹雳,只把堡中守卫关门的袁军震得东倒西歪。赵云气涌全身,抱住又是一撞,袁军耳边如闻炸雷,匆匆弃了关门,再无一人敢立于此处。

眇目校尉也是大惊,于是大声呼喝道:“射他!掷石!烧水浇之!快快!”一连串呼喝声中,便有稀疏的箭矢与碎石自关城之上倾泻下来。只是赵云有左右亲兵护卫,身后又有一班弓箭手随时压制城头,那箭矢与石块竟然是毫无作用。

眇目校尉大惊,呼喝连连,而赵云撞击关门之声越发急切了。就在此时,那天井关的校尉目光一闪,心道那赵云乃刘备麾下有数的勇将,岂是平常之辈可比的。凭你这点本事,也想阻其于天池岭,莫不是白日做梦么。眼下破关在即,自己却不能在此等死了。于是伸手一拉几个天井关同来的士兵,几人对望一眼,便不动声色的围了过去。

眇目校尉正在大声呼喝指挥,似乎欲以此来掩盖心中的慌恐。忽然间目光一转,见那天井关校尉行至自己不远处,不禁怒道:“你来此作甚,还不与我上墙头去!”

那天井关校尉闻言,一声狞笑,举起不知何时捡来的大刀,一刀直劈过去,那眇目校尉见状,立马一闪,却是躲避不及,右臂上便中了一刀,立时血流如注。眇目校尉大惊,骂道:“竖子尔敢?不怕某家动用军法么!”

那天井关校尉仰天哈哈大笑,用刀一指眇目校尉道:“汝不知天数,死期至矣,还欲用军法拘我,岂不好笑!”

眇目校尉脸上慌乱之色一闪而过,往后退了几步,疾呼道:“人来!”身后的亲兵见自己人在这紧要关头窝里反,犹豫了一阵,还是闪了出来,把自家主将一把护住。

天井关校尉也不去管,他横刀而立,对左右军士大声道:“青州军破关在即,吾等非是其敌手,吾欲降之以保全性命,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听了,倒是大半人稍一犹豫,便放下了手中兵刃。刚才他们在城头,看得清楚,那赵云一路行来,威风凛凛,势不可挡,天池岭城防久未修缮,物资奇缺,靠他们这点人如何能够守得住。若是顽抗到底,只怕这点人都不够青州军杀的。

眇目校尉见状,大怒,道:“汝等休得听他胡言,若能守住天池岭,便是奇功一件,到时主公必定大大有赏!”

话音方落,那天井关校尉便欺身上前,一刀直劈了下来,道:“便是你这等庸人,害我等兄弟性命!”

听了这句话,原本护在眇目校尉身前的几个亲兵,脚下动作便是一缓,眇目校尉没想到这一出,只见那刀光如匹练,直把他连肩带背,劈为两段。

既杀此人,天井关校尉便疾冲到城头,忙忙挥舞着早就准备好的白布来,大喊道:“降了,降了!”

与此同时,只见城下一声巨响,伴着赵云的大笑一道传来,却是关门破了。赵云畅快至极,把那巨木扔了,还取枪在手,便被一群虎狼之士簇拥着,杀入天池堡内去了。

天井关校尉手中握着白布,呆呆坐在地上,关门就这样破了么?

赵云与张燕等一路冲了进来,却见关内已经是跪了一地降卒。张燕见了大怒,一脚踢翻一个降卒,骂道:“早不降,晚不降,关门破了就降,岂有此等好事?”言罢就要一刀砍下。

却被赵云用手拉住,赵云看着张燕,道:“张将军,你有所不知,主公有令,吾青州军战场不杀降卒。违者军法从事!”

张燕见赵云神色极为认真,便知此事不假,遂从赵云之言,命左右把这些降卒都给看押了起来。赵云又望了一眼,问降卒道:“堡中守将何在?”

降卒对道:“禀将军,守城校尉却是被人斩了。”

赵云顺着降卒的手指看去,只见地上一人,身着校尉衣甲,却是伏尸于地,尸首还分作两块,死得极其凄惨。

赵云一问原因,却是得知堡中大半士兵不愿与己军相抗,却被这校尉硬逼,最后却被人斩杀于此。赵云心中一叹,暗道这人也是时运如此,逆大势而行,欲行那不可为之事,岂能不殒命于此。

天池岭一下,再往前方去,便再无一处如故赵长城般的险地了。赵云又使那投降的天井关校尉为先驱,率了原来天井关的残部在前开路,竟然屡试屡灵,一路通途到了河内。

快出山时,赵云对张燕叹道:“太行陉何其险阻,若非张将军,且袁绍又用错了人。吾等如何能过此陉?此陉不容有失,须派重兵守之。吾这便上书主公言明此事。”

兴平七年秋七月,赵云、张燕兵出太行陉,兵锋直指河内。

第四百七十一章 冀州攻略(十三)

赵云兵临河内的消息传开,不止司隶震了一震,就连趁着北方大乱而攻伐荆州的曹操闻信,也不禁为之惊讶。而后一笑,心道袁本初有着太行天险和函谷关,便自以为河内郡、河南尹两地能够高枕无忧,这下失算了吧。

并州出事的消息传到袁绍之耳时,他其实便已经做出了部署,一方面派了高柔去并州北部,一方面传令袁尚,让他严防太行诸陉。只是袁尚一路仓皇南撤,忙乱之中等他再想起来时,赵云与张燕已经兵进太行陉了。之前谁也没想到有个张燕在赵云军中,所以谁也没有料到太行陉诸关隘会陷落得如此之快。等到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丢了并州,袁绍气得吐了一口血。太行陉失守,袁绍却是觉得自己根基要被动摇了。司隶地区,除了太行山脉,便再也无险可守。赵云的骑兵进来了,向东可以从河内一直打到冀、兖;向南可以一直打到豫、荆。毫无疑问,赵云就是奉刘备的命令来抄自己的后路来了。自己还想着这边缠住刘备,再派人去袭扰刘备的粮道,谁曾想刘备先落一子。如今并、青、幽三路齐来,自己如何招架得住。

七月十二日,诸侯大军对垒的时候,青州城中,天子却在哀哀泪垂。他的皇儿南阳王刘冯在这一日薨逝了。天子虽然今年才二十岁,但早早就开始开枝散叶了。他少时为董卓所迫,苦闷无处发泄,也只好在这深宫中与后妃行那周公之事聊以慰解。又因历尽苦难,所以他对宫中的后妃与子女甚好,感情颇深。刘冯夭折,也自然免不了锥心刺骨之痛。

皇后伏寿有孕在身,强忍腹中的阵阵不适,陪着皇帝与董贵人,温言慢慢开解二人。董贵人替皇帝连生二子,却一个也未曾养大,这时已经哭得昏天黑地,不知所以了。皇帝伤心了一阵,却是转头看到皇后,伸手轻扶,道:“皇后且陪朕出去走一走。”

到了外间,看着阳光明媚,皇帝心中郁结稍去,对皇后道:“皇后有孕,还须多加静养才是。”他又失去了一个孩儿,却是对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宝贝得紧。

皇后抓着皇帝的手,轻声道:“陛下不必担忧,卢姐姐说过,孕妇每日行动一阵,也有益于胎儿健康哩。”

皇帝听了,心中倒是一动,大将军刘备家中妻妾不过三人,但所生孩儿却是一个也未曾夭折过,都健健康康的。于是便对皇后道:“大将军府中孩儿健康活泼,必有其原因,皇后可多与卢氏走动。”

伏寿低低应了一声,又轻扶隆起的腹部,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皇儿啊皇儿,娘亲什么也不求,只愿你一生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长大成人,娘亲便知足矣。”

皇帝听了,心中一声长叹。若是真的只求他平安无事,倒也容易。怕就怕生在这皇家,身不由己啊。

赵云与张燕到了河内,河内郡的官员们倒也不蠢,经过这段时间的观望,他们很清楚故主袁绍只怕是大势已去。并州屏藩已失,后院眼看也要起火。前方又有幽、青二路军队攻打。这袁氏基业已经是摇摇欲坠了,那么再为袁氏尽忠就太不划算了。好在自己名义上都还算是汉臣,就算是降了赵云,也不能算是背主,还是向刘汉的皇帝尽忠么,只不过是换了个皇帝罢了。

于是河内诸县,在大军所到之处,纷纷由各地守令率了当地士绅乡老一齐出迎,口口声声称是恭迎王师。把赵云与张燕倒是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没过多久,便连占了数县。

形势一片大好,赵云便飞信去刘备处,问这些降官如何处理。刘备稍稍一想,便还令这些人官复原职,是县令的继续当县令,是县尉的继续当县尉。新附之地,还没有梳理清楚之时,还是不要妄动的好。果然,河内已降了的诸县听得一切照旧,皆循前例,不由欢声四起,弹冠相庆。这些官员基本上都是世家子,好不容易捞个实缺,若不是无人能与赵云抗衡,谁又愿意轻松便把这官职给舍了去。刘备命令一下,他们便举双手拥护,这些人都服服帖帖了,民心就更加不用说了。

袁绍在界桥,本来还高枕无忧,闭门不出,打着消耗刘备粮草的算盘,结果先是并州失守,然后又是河间国,再跟着又是河内郡,眼看着地盘一块块的被吞食,他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便与诸人道:“吾欲提兵,与刘玄德一决胜负,凭此战而定北方之主,诸位意下如何?”

诸将闷在营中已久,自然是纷纷请战。田丰等谋士也觉得反正迟早要打,那么就晚打不如早打,小打不如大打。不然在这里与刘备干耗,实在是耗不过他。于是也纷纷同意袁绍所议。

结果袁绍统兵出战,欲与刘备决战的时候,刘备却避战不出了。并州未定时,刘备想的是速战速决。既然并州已到了自己碗中,那袁绍便已经被自己逼到了墙角无路可退了。这个时候袁绍打算要拼命,刘备自然不能如他所愿。

刘备在界桥高挂免战牌的同时,却又命严颜引兵北上,与钟繇兵合一处,去攻取中山国;又命魏延兵进安平国;又命代郡的阎柔调动兵马,亦做出一副欲南下的姿态来。

刘备这边厢一动,袁绍就真的是乱了手脚。自己被刘备拖在这里,而刘备又不断分兵袭占他处。自己手里就这些人,若是分兵去救又恐抵挡刘备不住。若是坐视诸郡失陷,那军心必乱,民心必散。败亡那就成了必然。

刘备就是堂堂正正的施用阳谋来以势压人,让你不得不接招,但不管如何接招,都让你陷入被动的境地。袁绍思来想去,只觉无计可施。于是望天长叹,幽幽道:“刘玄德莫非吾袁氏天生大敌乎?”心潮涌动之下,竟然又是呕了一口血出来。

第四百七十二章 冀州攻略(十四)

卧榻之上,躺了数天的袁绍强振精神,连下数道急令。命逢纪统领一军,北上守中山;命沮授统领一军,自魏郡入巨鹿,防守安平国。又命四大将颜良、文丑、张郃、高览每日至刘备大营前搦战。

袁绍麾下的人才还是有很多的,总掌幕府的审配,能文能武的逢纪、沮授,还有谋士田丰、许攸、辛评、郭图等。

不过家大业大,烦恼也多。审配、沮授与田丰是冀州本土派。许攸与逢纪两人是老乡兼好友。而辛评辛毗兄弟与郭图却又是颖川集团的代表。而这些人,各自支持的袁氏继承人又各有不同。比如审配和逢纪,袁绍的两大心腹便是面和心不和。偏偏两人又都与三公子袁尚交好。辛评、郭图支持的,却又是大公子袁谭……而辛评与郭图,经常吃饱了没事做,还喜欢进个馋言,说说坏话。

袁绍留审配与袁谭一起坐镇后方,总理军政。郭图便对袁绍说:“配在位专政,族大兵强,莫如使其遣子从军以制之。”袁绍听了觉得非常有理,审配已经有个庶子在军中了,郭图这么一说,审配又只好把自己的嫡子给派了出来。

这次沮授统领大军,独挡一面。郭图不想着形势危急为主分忧,却又眼馋沮授得了军权,于是进言道:“沮授监统内外,威震三军,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与主不同者昌,主与臣同者亡,此黄石之所忌也。且御众于外,不宜知内。”

袁绍一听,稍想了一想,便又从之,遂使郭图为副使,与沮授一道北上。

郭图连连进言以诬审配与沮授,那是有着历史原因的。郭图当初与高干、荀谌等人一道游说韩馥让出冀州给袁绍,还是立了非常大的功劳的。但如此殊功,郭图却没得袁绍的重用。反而是审配与沮授这二个韩馥旧臣,却被袁绍赏识重用。

审配在韩馥处本来是郁郁不得志,结果袁绍一来,便被委以重任,征辟其为治中别驾,总冀州之幕府;沮授乃韩馥帐下骑都尉兼别驾,结果袁绍一来,仍辟其为从事。参与军政。这让郭图如何能忍。而且当初郭图游说韩馥的时候,就数沮授、耿武还有闵纯三人反对的最厉害。差点就让郭图功败垂成。这事郭图一直记在心中,后来耿武与闵纯皆被袁绍所杀,只余一个沮授。所以郭图一有机会,便要在袁绍跟前给沮授小鞋穿。

至于逢纪与许攸,都是跟随袁绍多年的好哥们,郭图想说他们的坏话,那也要袁绍相信。田丰是个刚直之人,不攀附不结党,郭图也未把他放在眼中。现在的冀州政坛,分为了两大派系,一就是以审配为主的本地派;一就是以郭图为主的颖川派。两派各有党附,交斗不休。以至于后来的曹丕说佞邪秽政,爱恶败俗,国有此二事,欲不危亡,不可得也。何进灭于吴匡、张璋,袁绍亡于审配、郭图……配、图……之徒,固未足多怪,以后监前,无不烹菹夷灭,为百世戮试。

后世更有人把袁绍败亡的原因就直接扣在了审配的头上,说审配为袁氏旧臣,始不闻以立长之经劝袁绍,继不闻以友于之义谏袁尚,亡袁之咎,配亦难辞。说的却也是事实。权臣不内斗,袁绍三子不分家,就算袁绍死了,只要继承人抱团,历史上这北方到底属于谁,那还真难说。

逢纪北上中山,沮授与郭图北上巨鹿,袁绍心中稍安。不久,得逢纪之报,说在中山国,已经招募青壮万余,北拒阎柔,东却钟繇,冀北暂时无事。袁绍立时便精神一振,心道吾冀州地大物博,钱粮丁口远胜并、幽,刘玄德欲借幽、并之力以围吾,却是休想。于是便振衣而起,出帐巡营。军士见了自家大将军出营,军心复振,袁绍所过之处,欢声动地。

袁绍巡营之后,回到帐中,又回复到心雄万丈的状态来,他下令给逢纪,让他稳住中山防线之后,趁机反攻河间。又传高干来,让他去赵国等地募兵。

高干听了,受命而去。逢纪在冀州,向来是与审配一道执掌军事,此番北上中山,也是花费了许多气力,才抵住钟繇与严颜二人。忽然又接袁绍之令,说要反攻河间。逢纪看了不禁苦笑,全凭自己在冀州经营多年的威望和对地盘的熟悉,这才能够稍微阻得钟繇与严颜一阵。等他们缓过劲来,只怕就不是这么好对付得了的。自己防守都嫌人少了,又如何能够反攻河间?

这里逢纪发愁的时候,邺城的审配也是愁眉不展。他与大公子袁谭关系不睦,留在这里镇守魏郡,诸般事务全积压在他身上不说,偶尔下面的人还会拖延阻碍以讨好袁谭。让他心情难得舒畅。最痛恨的是那郭图,又在主公跟前进馋,使自己嫡子不得不远赴军前效力。

自己子女数人,嫡子却只有一个。那界桥阵前,与青州军对阵,兵凶战险,虽然用不着自家孩儿真个上阵厮杀,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也是带兵的人,打仗的事,谁能够说得清楚呢。

审配心想,要是自己孩儿在前方擦破一点油皮,自己也必不与郭图等人干休。自己以韩馥旧臣而得主公信重,知遇之恩,哪怕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只是那辛评与郭图等人,为了一己私欲,四处挑动争斗,全然不顾大局,着实是可恨可恼也。

审配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率了护卫巡城。看看转过这个路口,再行一阵,便可回府,忽然之间,便闻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审配回首望去,同时心中想道,莫非又有紧急军情不成?顿时心中便是一紧。

再看去,却见数匹骏马狂奔而来,那马上骑士,看其打扮却不是军中将士。只见那马匹疾驰如闪电,街道之上,行人纷纷避让,一时之间,鸡飞狗跳,秩序大乱。

审配心情正自不爽,见状不禁大怒,喝道:“除军情以外,城中禁止奔马,此何人哉!胆敢犯吾法令!左右何在,还不速速与吾拿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冀州攻略(十五)

审配一声令下,左右军士听了,一个个便如狼似虎般的冲了上去,绊马索一拉,便把奔马给绊倒在地。然后抓的抓手,按的按腿,不一会儿,便把那几个骑士给捆缚了起来。当先一个骑士,却是个年轻人,肩头被几只手臂死死按住,犹自不服,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叫道:“奴!知我是谁乎,胆敢如此?”

众卒士听了,虽然不曾松手,但手中力道却无形中弱了些。审配听见这年轻人兀自叫嚣,怒气更盛,几步冲至其跟前,俯身拾起地上的马鞭,便是一鞭抽了过去,骂道:“你便是大公子,街市之中纵马狂奔,也须军法从事!”

那年轻人被这一鞭抽来,脸上便是一条血印浮现,身上也是火辣辣的痛。他自小锦衣玉食,何曾吃过这等苦头,心中忿然,却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这人如此凶狠,再与之争执,必定要吃苦头。于是只把头低了,一声不吭,以免被人看了去。

审配见自己一鞭下去,这年轻人便服服帖帖,心中怒火稍去,于是便把马鞭掷于地上,对左右道:“押回府衙,好生看管。待我回府之后审之。”

说完便先命军士押解这几人先行撤离,自己却是现场劝抚起怨声载道的百姓来。处理完之后,审配匆匆回府,命左右把人犯给带了上来,然后便问那为首的年轻人:“汝是何人?”

那年轻人看了审配一眼,目带惧色,对道:“小子姓许,家中排行第五,家父讳攸,正在大将军帐前效力也。”

审配一听是许攸之子,心中便甚是不快。许攸与他同殿为臣,但其却一直仗着是主公老臣,喜欢摆资历不说,还向来口无遮拦,甚是得罪了不少人。偏偏其还不知道收敛,却又性甚贪,爱好田产钱财。往日里门客里就是乌烟瘴气,如今还纵容家中子弟肆意胡为,那还得了?

瞬间审配就打定主意,许五郎不能轻饶了过去,须让他吃顿苦头,才会让他知道律法、规矩是什么。他阿父不教,吾来教!

于是审配便道:“拖了下去,抽打二十鞭,罚为隶臣!”

许五郎听完,不由大惊,双眼圆瞪,先是不可置信,后来许是想发怒,又强抑了下去,垂首讨饶:“别驾,小子知错了,还望看在家父的脸面上,且饶过小子一回。”

隶臣是汉代有期徒刑的一种,虽然很轻,但干的也是杂役下人的活计。这时候门阀已经成型,士族与普通人都有了天壤之别,更别说是操持贱业的奴仆了。许五郎乃许攸嫡子,从小娇惯,飞扬跋扈,索性他还有些底线,也有个好爹,所以平日里惹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都被许攸给遮抚了下去。此番纵马飞奔,撞上审配巡城,他自认倒霉,被审配打二十鞭他都能忍,但是罚为隶臣,却是他万万不能应允的。

这不但让他父亲许攸丢脸,也会让他在城中一干世家子弟中丢尽脸面。只要想想到时他被人指派着到处跑腿,还要去田间与农夫一起劳动,然后旁边又有一干世家子在围观嘻笑,他就觉得若是如此不如死了算了。

许五郎苦苦哀求,审配哪里肯应。见许五郎还在痴缠不休,便厉声道:“左右何在,与我拖了下去!”

许五郎被抓,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许府。许攸不在,其妻许夫人在家听了,不由大惊,于是忙传家中管事,命他去审配府上求情。不一会,管事回禀,说审府人闭门不见。许夫人一颗心不由便揪了起来,想起自家爱子会吃苦,会受惊,竟然便不能自已,哀哀哭了起来。毕竟是一家主母,哭了一会,便止了哀声,对管事道:“且持了我的信件,去往大公子府上一行。”

那管事便依言又去了袁谭府上。袁谭也听了府中下人汇报审配抓了许五郎的事。许五郎与几个世家子成天在一起,总会闹出些事情来。搅得城中不得安宁。如今被审配撞见,治一治他等也好。于是也不以为意。正在书房闲坐,忽然亲随来报,说许府管事持了许夫人的信件在府门外求见。

袁谭听了,便知是来求情的,本不欲见,忽然又转念一想,便对那亲随道:“你且把信收了拿来予我。”

亲随听了,躬身一礼便出门去了。袁谭静坐椅上,一时之间不禁思绪纷飞。他乃袁绍嫡长子,本来继承其父基业理所应当。但是其父袁绍偏爱三弟袁尚,且当年袁绍出奔洛阳之后在关东起兵反董,结果惹恼了董卓,把仍在洛阳的袁氏满门给杀了个干干净净。袁绍每每想起,便是泣泪不休。因心中有愧,袁绍于是便欲以长子袁谭嗣其嫡兄袁基之后。这么一个消息传开后,无数人因之动了心思。

袁绍本来也是一片好心,想让因为自己而惨死的兄长有个后人祭拜。结果反而让下面人心浮动。一派人巴不得袁谭出继袁基,一派人却死保袁谭,两帮人因为继承人的问题争了个不可开交。袁绍为之也是头疼得紧。本来他三子皆已成年,早早就要立下继承人才是。结果却一直迟而不决到如今。也怪不得人曹操说袁绍见事迟。

袁谭自然是不甘心这基业就让老三袁尚得了去。不过父亲麾下重臣审配、逢纪偏偏又与他关系不太融洽。着实是让人头疼。不过今日这事,倒是一个机会。若能救得许家五郎,那向来在立嗣之事上保持中立的许攸,却须得承自己这个人情了。

正思间,那亲随便取了信来,袁谭拆开一看,果然如此,于是便对亲随道:“你且去知会许氏管事一声,就说此事我知晓了。”

许家管事得了信,便匆匆回府汇报去了。袁谭又坐了会,便提笔写了封信,正欲命人送至审配府上,忽而又转念一想,审正南素来不讲情面,此事还须吾亲去,才能办得妥当。

于是便命更衣,传了车驾,出府一路往审配府中而去。

第四百七十四章 冀州攻略(十六)

袁谭到了审配府外,府中人见是袁大公子车驾,忙忙进去通禀审配,审配闻是袁谭来,于是连忙起身,亲迎至府外。虽与之不和,但他是袁氏之臣,这尊卑还是要讲的。

迎至府中之后,两人叙了一阵闲话,审配便问袁谭来意。袁谭也不隐瞒,开门见山的便把自己的目的给讲了出来,并道:“似此小儿,鞭挞数十,使其吃些苦头也便罢了。若真罚为徒刑,许先生面上须不好看。也平白坏了二位先生的情分。吾便在此向正南讨个人情,便放了那小子如何?”

审配听了,心中却是一哂,暗道许家好大的面子,这便是要请出大公子来压我么。于是便淡淡一笑,道:“法令不明,如何治理军政?许五郎身为士族,知法而犯,罪加一等。吾只轻罚,已是看在其父的面上颇加照顾了。换作是他人,早被吾罚为城旦了。此事公子勿须再言,便是主公在此,吾亦不依!”

城旦那就严重了,还要穿囚服。干的基本都是苦力活。袁谭听了审配的话,心中不悦,思道审正南你好大的架子,吾亲来向你讨个人情,你不买账也便算了,还说什么便是父亲大人在此,你也是不依。拿阿父来压我么?还是要向世人说明你审正南公正无私?

审配拒绝之后,袁谭自觉没趣。似他这等人,话说出来,便再无多说一遍的道理。于是便径自起身,向审配告辞了。

审配从袁谭冷淡的眼神中便知道,这回自己又把袁谭给得罪了。不过他向来刚直,又瞧不起依附在袁谭身边的辛评与郭图等人,这回自己更是有理没错。是以也便不当做一回事放在心上。送别袁谭后,便回府歇息去了。

袁谭在审配处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恼怒,回府之后,心道却是不能让你太过得意。于是便去信界桥,向其父诉说审配在后方,事无巨细,皆亲为之。他在这里只不过是一泥胎木雕罢了,又闻说前方兵事吃紧,愿意在魏郡募兵前去相助。

袁谭又写信给许攸,把事情给详细说了一遍,最后更是说全怪自己无能,不能使审配低头,让许五郎吃了苦头云云。

袁绍在营中,得了袁谭的书信,心中却是将信将疑。他对审配非常看重,也很相信审配的能力。只是如果如袁谭所言,审配在后方事无巨细皆亲掌之,那却是过于揽权了。不是他要君臣相疑,实在是自古以来,权臣都没什么好下场。他在思考着审配,却不知道,在天下人的眼中,他也是个大大的权臣。

于是袁绍便召来众人,以信示之,道:“小儿言正南在后方行事霸道,不知是真是假。”

魏郡虽然与袁绍大营书信不断,但审配抓了个许五郎这等小事,审配自己不说,袁谭也不说,却是没人多嘴来汇报给袁绍。是以袁绍竟是不知。

许攸得了袁谭的信,心中大恨。他向来蛮横护短,审配抓了他爱子,鞭打不说,还罚其为隶臣,自己家与袁谭纷纷出面,竟然不能让审配放人。简直是岂有此理!在许攸看来,自己家的孩子,有什么错,也只能是由他来处置,外人如何能够?

自得信之后,许攸心中便翻腾不休,此时见袁绍言及审配,便禁不住冷哼一声,出列一揖,道:“主公,大公子乃是主公嫡子,身份尊贵,便是其亦被审正南逼得欲离舒适之后方而来这凶险之地效力。以吾之见,大公子信中所言,必定是真!”

审配天性刚烈过人,每逢人之过,必直言之。又受袁绍信重,执掌幕府。所以得罪人的同时也招人嫉恨。恰好逢纪与沮授两个直人率兵北上,辛评与郭图又是袁谭一派的。于是辛评与郭图也跟在许攸之后,纷纷称是。至于田丰,他不知具体情况,见一班人都跳出来指责审配,也只是沉默不言,在旁冷眼旁观。

大家都说一个人坏话,这个人不坏,那他也是坏蛋了。世间之事,道理皆是如此。本来如果是辛评与郭图在说审配,袁绍还不会全信,毕竟他知道辛、郭等人与审配向来不和。而臣下之间屡屡争斗,也是他有意无意的纵容的。驭下之道不就是如此么。若是什么时候文臣武将都是铁板一块了,那他这个主公也就危险了。

如今不但是辛评与郭图,就连一直中立的许攸也跳了出来。那就不容袁绍不仔细思量一番了。

许攸是他的老相识,少时便已订交。许攸成名也早,在袁绍看来,许攸胆子大,嘴巴大,还有点贪,在诸谋臣之中,缺点相当明显,但许攸如此,袁绍更是放心。而许攸在出谋划策方面,还是有能力的。所以许攸只要是和袁绍谈正事,袁绍还是能听进去的。

这次听了许攸的,他仔细一思考,觉得许攸说得没错。后方审配和长子袁谭若不是水火不容了。长子为何要说出欲来前线效力的话来。别人不知,自家儿子又岂能不知前线已经是沸水翻腾、危险至极了。留在后面享福不好,非得要来这兵凶战险的地方,只怕审配是逼迫长子袁谭太过了罢?

一念至此,袁绍心中便暗暗生怒。袁谭乃自己的嫡长子,跟随自己时间最长,而其也久在军中,还是颇有威信的。自己虽然偏爱老三袁尚,而欲使老大袁谭过继出去。但自己这不是还没决定么,怎的下面就争成这样了?

立谁为储,只能是自己说了算。绝不能容许任何人兴风作浪。袁绍心道,却是委屈了老大了,此番还须好生抚慰一番才是。

于是便写了封信给审配,先是诫勉了一番,然后便话风一转,让他在魏郡好生辅佐袁谭,务必要保证后方军粮供应和训练足够的青壮以供前线之需。

之前袁绍的命令是让审配与袁谭一起镇守魏郡,审配因是幕府之长,熟悉军政,所以他当仁不当的就做了魏郡的主,而袁谭也不敢与之相争。现在袁绍去了一封信,只是稍改数字,便不动声色的定了主次,夺了审配的权。

许攸等人见信,心中不禁大喜。审配经此一事,只怕在主公心中的地位便要大打一个折扣了。

大敌当前,袁氏内部仍然在勾心斗角,如若不败,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冀州攻略(十七)

袁绍书信到了魏郡,审配眉头便是一皱,不过他乃袁绍臣属,自当遵守人臣的本分。袁谭得了信却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畅快至极,乃道:“审配匹夫,如今有父亲大人亲笔在此,许吾执掌郡中大事,且看汝还敢逆吾之意乎?”

到得第二日,袁谭便迫不及待的下令让人将许五郎给放了。审府中,审配的夫人正在劝他:“夫君既与大公子不和,此番大将军又命其主邺城事,夫君不如便闭门不出,也省得为琐事而烦忧。且又免得你二人又起争斗。岂不是好?”

审配须飞舞,大声道:“前番有麴义之叛,是以主公才委我以重任,坐镇后方。此番既然大公子来掌军政,吾便随于其后拾遗补缺可也,又岂能因私而废公乎?”说罢,便径自出府去见袁谭去了。

到了袁谭府中,却见袁谭已经安坐于府中,阶下尽中邺城诸吏。袁谭见审配来,脸上不禁有些不好看,他原本以为审配被父亲夺了权不会来了呢。袁谭心中有鬼,见了审配,不禁强笑几声,道:“正南来了,快快请座。”

审配也不客气,便于左侧席端坐了下来。袁谭在主座上处理诸事,审配听了一阵,心中不禁点头,大公子毕竟还是经过历练的,对诸般事务处理起来也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审配正自抚须点头,忽见门外又进来一人,却正是那许五郎。

但见那许家子进来之后,便对主位上的袁谭深深一躬到地,道:“多谢大公子相助,使小子得以脱身。此等恩情不敢有忘,日后大公子但有所命,小子敢不从之?”

袁谭听了这句话,脸上不禁便泛起了笑容来。正要说话,忽见旁边的审配便站了起来,一脸怒容的指着许五郎对袁谭道:“大公子,此人乃待罪之身,如何便能放了去?”

袁谭摆了摆手,对审配笑道:“此乃小事,正南便不要抓住不放了。”

审配怒气冲冲,厉声道:“大公子私纵践踏法令之人,此事如何是小事?”

袁谭见自己一脸笑容,放低姿态好言好语与审配讲,审配竟然如此不给脸面,当下也便把脸一沉,道:“许五郎其父正在前方为家父鞍前马后,吾又岂能使其劳心劳力的同时还忧心家中?如今刘备来势汹汹,并州已失,河内危急,正南不为吾父分忧,反而汲汲于此小事,大敌当前,岂能因私而废公乎?”

审配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差点便没气得吐血,自己方才于府中还说自己不能因私而废公,到了这里,袁谭这小儿却把因私废公的帽子给扣到自家头上,真是气煞人也。

审配一怒,便不管不顾起来,站了起来大声道:“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主公基业因此而兴也!若今日放了这许家子,今后邺城乃至魏郡,谁人会把律法放在眼中?后方必乱也!还请大公子三思!”

袁谭心道真是不可理喻。于是便唤过左右来,吩咐道:“审别驾方才动怒,气血攻心,只怕会伤了身体。你等且扶别驾下去好生服侍,别驾但若有事,须饶不得尔等。”

审配听了,心道,好个小儿,竟然是要命人叉我出去么?我乃大将军府中重臣,岂能受此羞辱?于是便拂袖道:“不必了,吾自回府,大公子且好自为之!”说完便匆匆离去。

袁谭目前审配离开之后,便对许五郎温声道:“你不必惊慌,但有我在,必能护得你周全。且退下罢。”

刚才被审配声势所慑的许五郎又深揖一礼,致谢之后,这才退去。

审配回到府中,坐在书房犹自气愤不已,老妻奉了茶来,闻其缘由,审配便把方才之事与夫人一说。其妻听了,便叹一声,行至审配身前,与其并榻而坐,道:“审郎,万般烦恼,皆乃自招。大公子欲放那许家子,你便让他放了又如何。何必与其争论不休,平白让人看了笑话不说,还气坏了自己身体,何苦来哉。”

审配没好气的道:“大公子行事不讲规矩,视律法如儿戏,简直是岂有此理!”

其妻柔声道:“世家子弟行事皆随心所欲,只要对自己有好处,谁人不是如此。便是吾族中子侄,也未见得人人便守法了。审郎便好生在家中歇息几日罢。”

被夫人一劝,审配的火气便莫名散了几分。此时细细一想,觉得自己只是与辛评、郭图等人不合,与大公子往日也只是不冷不热罢了。却不知大公子此番偏偏为何欲为了一个许家子而与自己作对。再往深处一想,想到许攸那不偏不倚的态度落在袁绍眼中,只怕是对其更为倚重。袁谭如此这般,只怕是要于此处落子,开始拉拢许攸了。

想到这里,审配便不禁一声冷笑,小儿无知。大将军在界桥已经是勉力支撑,若撑不住刘备攻势,这大好基业只怕转眼又要姓了刘去,其不想着与乃父分忧,却还惦记着要继承乃父的基业。此番谋算,只怕是到头来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未知。

审配把头一摇,主公英雄了得,谁曾想膝下几个嫡子本事平平也还罢了,偏偏还如此不和。便是没有刘备这外敌,再大的基业也要因内乱而败落。着实是可叹呐。

审配又想道,此战若是天佑吾冀州,却是须向主公建言,定下嗣子,好安定人心才是。冀州不能再动荡生乱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边袁谭落了审配的面子,好生得意。又见审配这几日闭门不出,于是行事越胆大起来。不说袁谭,却说许攸在界桥,谮言审配之后,心中恼恨犹自不休,这日把心思一转,又想得一计来,于是便出营去寻辛评去了。

到了辛评营中,恰好郭图也在。却原来袁绍使郭图为沮授之副,一道北上。而北方军情紧急,沮授却是先行一步,留了郭图于后督粮缓行。郭图既分沮授之权,又不用去军中随沮授与敌军交锋,便也乐得担了后勤这个清闲肥差。此番却是将欲北上,来与辛评辞别的。

辛评与郭图见许攸来访,互望一眼,心道许子远必为审配而来也。

第四百七十六章 冀州攻略(十八)

三人坐下之后,闲谈一阵,许攸便面带恨色,对辛评、郭图道:“仲治,公则,吾自随大将军以来,素来与人为善,自度往日亦未曾有得罪过审正南,谁曾想吾随主公于此效力,审正南在后方却为一小事便抓了小儿。吾府中托了大公子去求情,其亦是不允,着实是跋扈!此仇不报,吾恨难消!”

辛评与郭图对望一眼,心中皆是一喜。便又附和着许攸一道说了审配许多坏话,然后辛评便不经意的问道:“审正南总掌幕府,深得主公信重。着实难以对付。子远欲想报此一箭之仇,可有策乎?”

许攸听了,便道:“吾有一策,不过还须仲治助吾。”

辛评听了,朗笑一声,对许攸道:“子远还请道来,吾等皆患审正南,计若能行,吾必助之!”

许攸便道:“审正南羞辱吾家五郎,此报却须还在其子身上。吾闻其子亦在军中效力,莫如仲治出面,调其至先锋营中如何?”

辛评心底暗骂一声,许子远你也太毒了吧,审正南抓你儿子是因为你儿子犯法,现在你却想让人家嫡子去送死,冀州皆知我与审正南不和,若我听了你的撺掇,审正南其子真有甚闪失,他还不与我拼命?

于是辛评便把头摇得似拨浪鼓似的,道:“此计不行,太过凶险,若审家子于先锋营中坏了性命,这却如何是好?”

他们互相之间虽然互有斗争,但还在可控状态,若真有子弟平白无辜的送了性命,只怕这冀州就不得安宁了。

许攸低声一笑,便道:“仲治,吾也不想那审家子战死于阵中,只不过吾闻先锋营大将乃是孟将军,其亦与审配有隙,不如遣那审家子至孟将军营中,令其吃些苦头便好。想来有孟将军在,也不至于让那审家子轻易死了。”

辛评听了,心中便是一动,再看许攸时,目光中便全是赞赏。许攸往日虽然好清谈,但真用心出起主意来,那还是很厉害的。

许攸为何来寻辛评?因为辛评原本就是前冀州牧韩馥的帐下之臣,且又是颖川名士,所以反投袁绍之后,颇得袁绍重用。其又因久在冀州,与冀州军将也很是熟悉。比起许攸从未带过兵来,辛评要是想在军中动点什么手脚,那是再容易不过。

而且先锋营的孟岱本来就是辛评阵营的,辛评只要吩咐孟岱一声,便能让审配之子在其营中吃尽苦头又能不至于送了性命。

冀州文武都知道辛评与审配不和。辛评让审配之子吃点苦头,众人包括审配在内也会觉得再正常不过。如此一来,便把他许攸给隐藏得严严实实了。

当然,许攸来寻辛评,也不是让辛评白出力的,让辛评出面,等于是主动把这个把柄送给辛评了。也就意味着,在以后的冀州政坛上,许攸将与辛评合为一系,以后共同进退。

辛评自然懂许攸的意思。心道若能有许子远相助,大公子的地位将更加稳固,相较起来,替许子远出一口气却是小事了。于是便更加热情起来。诸人又说了许久的话,这才纷纷作别。

这里辛评送别郭图之后,转身进了帐中,便唤来一个亲兵,道:“你且去孟将军营中,说吾有请。”

那亲兵应诺而去,不一会,便听得帐外蹄声得得,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声响起:“仲治今日如何想起某来?”然后便见一个大汉挑帘冲了进来。

那大汉,身长八尺,蚕眉虎目,虎背熊腰,极其雄壮,说话时,颌下一蓬黑须随之飘动。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先锋营镇将孟岱。

孟岱乃袁绍部将,历史上他曾向袁绍进言以谮审配,因此而代审配为监军守邺城。他与辛评相交已久,向来是随便惯了的。此番进帐,还未见辛评,鼻子却是一动,旋而大笑道:“好个辛仲治,某家还以为汝有何要事,却原来帐中藏有美酒。还是汝知吾也!”

说完便前行几步,大马金刀的坐于客席之上,静等主人招待。辛评见了,拿手一指孟岱,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吾所藏美酒,皆为主公赐下,倒是大半都到了你这莽汉腹中,着实是可惜。”言罢便命亲兵去搬酒来。

孟岱听了,眼中笑意一闪而过,等得亲兵置了酒来,他拎起酒坛,也不客气,先倒了一碗入腹,然后哈的一声,喷出一道酒气来,道:“痛快!”

喝了一碗美酒,孟岱也不废话,目视辛评,直言道:“仲治有何事吩咐,快快道来。某家军务在身,却是不便久离营中。”

辛评听了,便把许攸所请给孟岱细细说了一遍。孟岱听了,嘿然一声,笑道:“许子远却是打的好算盘。也罢,仲治你只要调得人来,某家便遂了许子远之愿又如何。左右不过是让那审家子吃些苦头罢了。待其来吾营中,某家便让那审家子去铲马粪!”

辛评听了,心道此事妥了。于是便指着孟岱笑道:“酒也喝了,还不快走?”

孟岱听了,便站起身来,拎起酒坛对着嘴唇一阵猛灌,只喝得滴酒不盛,这才哈哈大笑数声,然后对着辛评一拱手,便自转身回营去了。

未几,辛评对袁绍道:“主公,前军与青州军对峙到如今,战损颇多,虽又补充诸多青壮,然则军士颇多疲惫。如今刘备避战不出,吾意以为,不如将前军与中军将士换防,使其好生恢复气力,以待来日之战。”

袁绍听了,自无不可。遂允之。辛评得了袁绍许可,便把名册拿来,寻得审配之子的名字,然后便就于册了划了几个大圈,看似随意,却把审配之子刚好圈在里面。

审配之子本来是在中军营中效力,这日却得了调令,与一伙人同至前锋营中听令。审配之子不知有人弄鬼,见了调令,便收拾妥当,随了那校尉直往先锋营而去。

这边辛评把审配之子给弄到孟岱营中去后,便使人送了封信给许攸,许攸拆开信一看,不禁大笑起来,心道辛评此番也是有心了。审配让吾子为隶臣,其便让审配之子铲马粪。审配啊审配,让你与我作对,你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

到了此刻,许攸这才心中郁结尽去。

第四百七十七章 冀州攻略(十九)

审配之子到了孟岱营中,孟岱果依前议,打发其去了马营中。到了下面,自然有人替他代劳,倒也用不着他亲自出面对付一个小辈了。

审配之子名唤审峤,他乃审氏嫡子,平日里行事稳重,深得审配喜爱。这次莫名自中军换防到了前营,他打听了一番,听说有许多营头一起换防,好趁这战火暂停的时机让前营的将士们退下来休整。于是也不以为意。直到进了后勤营中,这才发觉事情不妙。

郭图进言诬告,审配不得已把他派了来军前效力,但却是在中军值卫,功劳有他份,危险不必去。如此倒也是个历练的好地方。只是如今到了前营,怎地一下就全变了。

审峤冷冷看着这个让他去铲马粪的队正,心道事必有因,不过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来是谁在出手要对付他。于是便温言道:“吾乃审峤,家父乃大将军帐下之臣,添为冀州治中别驾。吾初来乍到,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队正多多体谅。”

那队正听了,心中却是一动,屯长与军侯一起交代下来,让某家料理下这小子。想不到这家伙还是个有来历的。如此一来,却是不能简单答应了,还须去讨些好处来。

审峤在邺城过惯了太平日子,往日若是有事,报了其父的名头,一般也能得到解决。谁曾想这军中的行事规矩,完全不同。他本以为报了来历,必然会得到善待,谁曾想这队正压根就不卖账。

队正自然不会卖账,审配离他太遥远了,这等大人物,他也没奢望能接触到。且军中自成一系,屯长与军侯就在眼前,切切实实的能决定他的祸福前程。自然是选择听从上命了。那什么别驾真要怪罪下来,也怪不到他的头上。他听从上级的命令,何错之有。于是队正便把眼一横,恶声恶气的道:“勿须多言,某家吩咐你做甚,你便做甚,胆敢有半分怠慢,小心某家的鞭子!”

审峤听了不禁愕然。再想开口时,那队正却已经走得远了。审峤再看向周围,只见四周几个大汉,一脸怪异,看着他似笑非笑,再看那身上时,其所穿的军服也是肮脏不已。审峤心中火起,心道吾便是要与这等腌厮混在一起么。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审峤心知在此处若是不从,指不定就要吃更大的苦头,于是也只能捏着鼻子待了下来。

日子一晃便过。这日,颜良等将又于刘备大营外搦战,刘备闻得外间响起隆隆鼓声,心中一动,便放下手中书册来。对侍立在侧的校尉道:“去击鼓聚将!”

待到青州军大营鼓声一响,诸位大将皆是一喜,多日不闻中军鼓响,主公此番是要出战了么。于是便匆匆披挂整齐,疾往中军大帐而来。

诸将拜见刘备之后,刘备正色道:“袁本初当日只想与吾速战,吾闭营拖延至今,想必其军中锐气渐失,而将士懈怠,此正吾军之良机也。此番吾欲一战而败袁本初,众将听令,点齐人马,随吾出营!”

诸将听了,心中振奋不已,胸中气机激荡,轰然一诺,然后便转身出营去了。

刘备没猜错,当日袁绍得知并州与冀州接连失陷,便起了与刘备决战的心思。结果刘备紧闭了大营,任袁军如何挑衅攻打,只是守营不出。久而久之,袁军那股上下一心锐意进取的气势,却渐渐衰败了下去。如今每日遣了兵马出来搦战,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号一响,青州军营门大开,刘备在诸将的拥簇下,率了大军出得营来。这边叫阵的颜良与文丑,甚至没反应过来,此番刘备怎么就出营了?

此时严颜去了中山国,魏延也去了安平国。不过留在此处的大将还有张飞、黄忠与太史慈、刘恪、沙摩等人。刘备见袁军阵形运转之时略有迟滞,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袁军根本就没想到己军会出营所导致,于是拨剑往前一指,大喝道:“冲阵!”

话音方落,便听得数声朗笑响起,三员大将似风一般,便策马往敌阵直撞了过去,身后三部人马紧紧跟随着自家将军,一往无前!

远远,张飞的呼喝声随风传来:“建功立业,便在今日也!”

刘恪听了张飞的声音,不觉紧了紧手中枪,又看了身前的刘备一眼,心道还是护住兄长要紧。旁边的沙摩却是跃跃欲试。刘恪见了,笑道:“老沙你且自去,此处有我在,主公无忧也。”

沙摩听了,大喝一声,举起手中铁棒,哇哇怪叫着便率了蛮部一道冲了上去。张飞、黄忠与太史慈都是久经战阵的大将,目光如炬,又岂不知袁军阵形不稳,颜良与文丑也知被刘备突然来了这一出,军中不免稍显慌乱,正要下令梳理之际,却见对面三道烟尘滚滚而来。

颜良与文丑怪叫一声,只好抛下心思,率军前往抵住。黄忠与太史慈分别战住颜良、文丑,张飞却率了铁骑,径自冲阵去了。

袁绍在中军,听得外间金鼓震天,喊杀声一片,不由促步出营,上得高楼来观,只见前方几里方圆,两支大军搅在一起,兵刃撞击,箭矢乱飞。再定睛看时,却见两支大军正围着大阵中心那旗帜最多处来回厮杀,又见自家军中,又有一道浪潮迎风破浪,疾如奔雷,所到之处,己军大阵立破,将士无不立避三舍。袁绍心道,那是何人,竟有如此威势?

有这人在后方搅动阵形,颜良、文丑在前方只怕抵不住。袁绍心中不禁一急,于是忙忙传了张来,道:“俊,青州军已然出击矣,你速引兵出营去,以助颜、文二将军之威。”

张迟疑了一下,高干去了赵国募兵未回,高览回魏魏督粮去了,自己若再出击,这中军大营便无大将镇守了。袁绍看在眼里,便道:“俊尽管去,不必忧吾。”

张依言,便率军出营,去助颜良、文丑去了。他是冀州有数的良将,一眼便望出若不遏制住那在后方冲阵捣乱之人,己军必败。于是便率部曲,直往张飞那处去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冀州攻略(二十)

张飞正在冲阵,左冲右撞之下无人敢挡,正自畅快无比,忽见前方一支军正疾奔而来,方向正是自己。不由便定睛一瞧,却见当先一将,顶盔贯甲,手持一杆长槊,双目怒瞪,策马疾驰,身后一杆大旗正迎风飞舞,一个斗大的张字正在风中忽隐忽现。

来的正是那冀州上将张,张飞不惊反喜,心道正自手痒,张便来,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于是便挺矛迎上。这边张拿眼一瞧,却见对面来了一个大汉,须发皆张,豹眼圆睁,张却是认得此人正是青州大将张飞。

张大喝一声,打起十分精神,挺槊便来战张飞。二将一个对冲,兵刃相交,只听得一声惊天大响,便又纷纷荡开。叶蛟见二将争锋,周边风声激荡,便率军远远退开,袁军也是如此。退开二人周围之后,敌我双方又捉对开始厮杀起来。

颜良敌住黄忠,二将皆是当世勇将,二人打得旗鼓相当,相斗数十合,黄忠见颜良浑身毫无破绽,心中也不禁暗赞,道这颜良不愧冀州有数的名将,果然一身艺业惊人。见久战颜良不下,黄忠便卖了个破绽,拍马跳出战圈,驱马便走。颜良见黄忠欲走,便把目光一闪,心道老匹夫好大的力道,其力气正足,却驱马而走,必是想赚吾,吾岂会中计?冷笑一声,便不往追。

黄忠拍马而走,正是欲引颜良来追,策马行了数息,往后一望,却见颜良止步不前,却率了军欲走。黄忠叹息一声,便又勒转马头,继续来战颜良,战不数合,又策马奔走,颜良知是黄忠之计,亦不追。黄忠见颜良不来,便摘弓射之。如此反复数番,颜良心中渐渐火起。不禁怒道,黄忠匹夫,当吾小儿而戏乎,今日之辱,吾誓报之。

明知是计,却偏偏按捺不住心中渐盛的无名之火来。黄忠引诱颜良三番五次,见其不上当,自己正觉没趣,便欲引军往别处去,忽见颜良面显赤气,须发张扬,不禁心中一动,思道便再试他一试。

黄忠复又拍马来战颜良,不数合,两马错鞍之际,黄忠复又拍马而走,这次却是生效了,只听得颜良一声暴喝,便策马来追。黄忠心中大喜,颜良中计了!

颜良虽然来追黄忠,心中还是打起精神来提防。他暗道,素闻黄忠神射,其必是欲以暗箭伤吾,于是便又取了一块小盾置于左臂之上,心道且看你欲如何。他自负其勇,又觉得有了万全之策,亦是不惧黄忠。于是便纵马来追黄忠。

黄忠见颜良来追,不多时,便暗暗取了弓箭在手,往后一觑,便发一矢。颜良见黄忠回头,便暗暗准备,一箭如电射来时,颜良便把左臂一横,遮住面门,只听得夺的一声,一支铁箭便正叮在了圆盾上。颜良心中一松,暗暗喜道什么神射,亦不过是如此!于是便放下心来,一心来追黄忠。

颜良有了防备手段,巴不得黄忠越走越远,黄忠一走,其军便只剩了个副将统领,而颜良军中还有骁将数人,想来要抵住黄忠这一路军,应是无碍了。沿途走走停停,黄忠又发数矢,皆为颜良所挡。

颜良只觉黄忠技止于此了,心神不禁渐渐松懈下来。正行间,颜良见黄忠又回头一次,只以为黄忠又要用箭矢射他,于是便忙把盾牌往身前一竖。却只听得黄忠一声大喝,竟然掉转马头,又往他这处冲杀而来。到得近前,黄忠大喝一声,奋起神勇,双手持刀,一招力劈华山,便当头斫下。

颜良仓猝之间,只来得及把右手长枪一举,便被黄忠一刀砍开长枪,又势不可挡的砍在颜良臂膀之上,颜良大叫一声,右臂一痛,却是再也握不住枪,把枪一弃,便抱臂而逃。

黄忠一招得手,哪里肯放,于是策马紧追,颜良心中正自大恨,忽然觉得身后一股恶风袭来,正欲躲时,身体受创已然反应不过来。背上正中一箭,透心而过。颜良只觉胸口一凉,低头看时,一支箭矢已经穿胸而过,颜良再也受不住,力气一失,身躯便是一软,自马背上栽了下来。

黄忠拍马赶到,一刀枭了其首级在手,复又往己军去了。沿途敌军见他雄壮过人,马首之下又系了一颗大将首级,不敢阻拦,纷纷避让开来。

沮授曾对袁绍言:“良性促狭,虽骁勇不可独任。”想不到竟然一语成谶,颜良便折在此处阵中。

黄忠既斩颜良,袁军得知,三军皆惊。文丑正与太史慈酣战未休,见后方军士大噪,知是有变,于是便连施数招,逼退太史慈,便拍马而走,太史慈正欲追时,却被文丑副将给死命缠住。

文丑引军走,途中得知颜良战殁,心中大惊,正欲引军退时,恰逢黄忠副将周伟正率了部众追杀袁军。文丑见了,眼中凶芒一闪,暗道,今日便斩了这将,以祭老颜。于是便把马一驱,直往周伟杀去。

周伟得知自家将军斩了颜良,心中大喜,道是天欲让我第三军立得奇功,正率军冲突敌阵时,忽闻身后一声大喝,然后便有呼啸声传来,知是不好,忙伏于马背之上,双腿一踢马腹,那马儿吃痛,便全力往前一窜,却是逃过这一劫去。

文丑见周伟躲开,哪里肯放,便又往前追来。周伟见追来之将乃是文丑,料是避不过,便抖擞精神,来战文丑,心中却是思道,只要拖延得些时候,吾家将军来了,须让你这恶汉好看。

却不料文丑既恨黄忠之斩颜良,又惧回营之后袁绍见罪,见周伟来迎战,却是暗暗下了个决心。

斗不数合,文丑一枪直取周伟喉间,周伟手中长枪一横,便架开文丑兵刃,然后一枪疾刺。文丑见周伟枪来,却是不招架,只把身体稍微歪了一歪,周伟见文丑不遮拦,自己一枪正中文丑左臂,先是大喜,而后大惊,只见文丑大喝一声,手中大枪一震,点点星光炸散,直扑周伟面门。

周伟大枪刺中文丑,欲拨出来遮挡时却已然来不及,只来得及闭上双目,暗叹一声吾死此矣,然后喉间便是一凉,翻身便倒。

文丑拼着受伤杀了周伟,不禁大喜,心道有了此人首级在手,便是败退回营,也能将功补过了。正欲取了周伟首级,忽听得身后数声暴喝传来,文丑知道必是那黄忠、太史慈追来,不敢逗留,便一拍马,径往自家大营去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冀州攻略(二十一)

张飞与张郃正自相斗,数十合不分胜负,忽听得身后响声如潮,欢声动地,知是必有变故,再看那张郃,竟然是脸色一变,趁机冲出战圈,引兵径自走了。us张飞见其脱身,也不去追,复引军入阵,未几便知黄忠临阵斩颜良,不禁心中羡慕不已,暗忖三军齐出,独有汉升兄先建功,吾平日自负勇力,却也不能弱了名头去。于是便把蛇矛一摆,引军只在敌阵中冲突,来寻那文丑。

文丑害了周伟,回首一望,见身后数将来追,心中大急,自己有伤在身,此番若不得脱,只怕又要步颜良后尘了。于是只把马鞭连连抽响,不惜马力,催着坐骑一路往前狂奔。

张飞左冲右突,大发神威,一路上接连杀死将校数员之后,再便无人敢挡,正自行前,忽见前方一道烟尘疾驰而来,再定睛看时,前方那将,不是文丑,更是何人。

张飞大喜,虎喝一声:“文丑哪里去!”便驱马来迎。

文丑正逃间,忽然闻得前方喝声,抬头一看时,却是心中冰凉,暗叫道苦也,怎的是张飞来了。生死之间,不敢有半点怠慢,忙把马儿一勒,另寻了个方向落荒而逃,张飞见文丑逃遁,哪里肯放,长矛在马股上轻轻一磕,战马便一声长嘶,四蹄生风,疾追文丑而去。

文丑逃了一阵,回头一望,见张飞紧紧在后面咬着不放,那支蛇矛只在自己背心里画影,不禁思道,今吾有伤在身,势单力弱,不若降了罢?否则只怕是性命难保。打定主意,文丑便往旁边一跑,然后勒转马头,对张飞喊道:“张将军,某家……”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大叫,数道矛影便瞬间飞来。文丑想不到张飞如此暴烈,竟然话都不让他说完,上来就是一击,再想拦阻时却是迟了。数道矛影飞入他胸膛,炸出数个血洞来,文丑看了看张飞,又看了看胸口,呼吸之间,血泉时快时慢,喷涌而来。数息之后,他便往地上一倒,再无气息。

张飞倒是一愕,心道这便是冀州庭柱,河北勇将,怎的比张郃差了如此多,莫非是个假冒的不成?

正欲走,忽然又闻蹄声似鼓而来,抬头望去,只见黄忠与太史慈联袂而来。到得近前,太史慈望见地上文丑尸首,不禁道:“久追此贼不上,不意竟丧命于益德之手,真是快哉也!”

张飞见二将来追,心道这必定就是那文丑了。于是便与二将一聊,这才知道,文丑这厮被太史慈战退,退兵途中,遇见周伟,便又与周伟战了一场,害了周伟,复又仓皇而逃。直至遇到自己而丧命。

黄忠脸沉如水,周伟跟着自己以来,一直勤勤恳恳,多有劳苦之功,自己向来视为臂膀,想不到却战殁在了这里。他扫了一眼,道:“以公博之能,文丑想要数合便取其性命却是不能,文丑左臂有伤,想来是拼着以伤换伤,这才害了公博。”

张飞仔细一看,正是如此,不禁叹道:“吾正疑惑文丑乃北地有名的猛将,如何接不下吾一击之力,想来是有伤在身的原故了。”又感叹了下周伟,却是不再多说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是他们早就预料并且所向往的事情。似他们这种武将,生死早就看淡。是以感慨几句,便又各自引兵去攻略袁军去了。

此时袁军中主将颜良、文丑俱亡,三军震惊如惊弓之鸟,阵形早就崩乱离散,又如何抵得住这三个虎豹之徒。瞬间便大败而归。

大军一败,立时便溃乱如大浪推沙,一泄千里。幸好有张郃在后接应,收拢残兵,摆开阵势,龟缩成一团,且战且退。这才救了不少兵马回去。

大战过后,只见沿途十数里,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倒伏于道路两侧的旗帜,随地乱弃的兵刃甲胄,还有那失去了主人,犹自在声声嘶鸣、徘徊不去的战马。烽烟袅袅,血水流淌,风声呜咽,也似为这天地间自相残杀的生灵而悲哀。

袁绍在营中,得报阵中折了颜良、文丑,又死伤无数将士,不禁惊起,道:“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待得张郃回来,便忙命张郃紧闭大营,死守不出。却是再也不敢想着要与刘备决战了。此番大战,袁绍损兵折将无数,那前营大将孟岱,也战死在那乱军之中。而审峤,虽在营中未出战,却因为前营被青州大将太史慈率兵打破而做了俘虏。

兵败的消息渐渐传到了后方,魏郡不禁大哗,并州已失,司隶不稳,而今界桥又大败一场,被视为冀州擎天柱、架海紫金梁的大将颜良、文丑也战死于阵中。这该如何是好?慌乱的是袁谭和袁绍的心腹。至于那些世家大族们,倒是不太担心,反正投袁也是投,投刘也是投,大不了刘备一来,他们再倒了过去,这任谁得了冀州,治理冀州还能绕得过他们去不成?

至于审配,却是在府中呆坐数日了。随着前方战败的消息传来的,还有他二子皆亡的噩耗。他庶子在颜良麾下,积累军功,阵亡倒也罢了,怨不得别人,毕竟连主将颜良都死了。只能怪天数如此。不过他嫡子却是在中军效力,听闻此番大战,只有前营被那青州军踏平。中军与后营却是无事。他那孩儿,是如何去得前营的?是谁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审配往日清澈的眼眸中,也不禁泛起一缕凶芒来。

审夫人在堂中,已经哀哀哭了数日了,这数日间,她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双眼已经红肿如桃,难以示人了。

审配也不去劝,他自己死了儿子,心中是什么滋味自然知道这椎心之痛,只是老妻如此哀伤,他却更是下定决心,要查出幕后真凶,然后不计一切代价去报复。

袁绍大败一场,身体又不舒服了,只躲在那大帐之中休息,谁也不见。麾下诸谋臣武将把这烂摊子收拾完,又是数日过后了。

又是数日一晃而过,辛评这才想起那审峤来。

第四百八十章 冀州攻略(二十二)

却说辛评在整理阵亡将士名单时,看到了孟岱的名字之后,不禁心生无限感慨。孟岱与他相交已久,情谊不浅,想不到竟然也是命丧于此。又想起孟岱生前嗜酒如命,便命左右道:“且将吾所藏美酒尽数取了出来,替吾去祭了孟将军。”

吩咐过后,辛评总觉得仿佛是遗漏了什么事似的。仔细又想了数遍,忽然才灵光一闪,想起审峤来。顿时大叫一声不好,便忙传了人来,道:“速去前锋营,问一问审峤可在?”

待亲兵去后,辛评又拿起案桌上的阵亡名单,缓缓打开。果然,在前营阵亡名单中,审峤的名字很刺目的出现了,名字下方还写着失踪二字。想来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辛评心中再无侥幸,仰天长叹一声:“苦也,这却如何向审正南交待!”他替许攸出气,把审峤给弄到前锋营去吃点苦头,却是万万没想到要害其的性命。只是大战突如其来的暴发,颜良、文丑一亡,前营又兵败如山倒,这才导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想起自己无意之间,便害得审配嫡子身亡,辛评也是大为头痛。左思右想之下,还是遣了人去,把许攸给请了来。

许攸一来,辛评便说如此。许攸一听,也是惊呆了。这怎么回事,完全想不到啊,太意外了这。好歹也是智谋之士,惊完之后,便立时捻着胡须思考起对策来了。审配死了嫡子,不发飙才怪。他乃冀州重臣,手握权柄多年,若是审峤无事还好,这审峤一死,自家这点手段,却也是瞒不过审配去。纵然你是百般抵赖,但他要是执意认定你是幕后凶手,你也是无法。

辛评见许攸转来转去半天不说一句话,心中也是焦急,忙道:“子远可有策乎?审正南二子皆死阵中,其在魏郡只怕已经是怒火冲天了。”

许攸一听,心中又是一惊,怎么审正南二个儿子都死了?左思右想一阵,许攸长叹一声,道:“仲治,吾亦无计可施,但看审正南会如何了。”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去主动认错坦白吗?不可能的,打死也是要嘴硬到底的。如此一来,到时审配发疯,他们也好找主公袁绍去缓和一下。

要是审配还没出招,他们就先去承认是自己搞的鬼,这审配报复起来不但会肆无忌惮,而且冀州自上而下都不会有人同情他们。只会认为他们活该。

辛评仔细一想,也觉得暂时只能如此了。送走许攸之后,辛评也是愁眉不展,叹息不已。他与审配争斗,本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如今出了人命,那就不好收场了。到时还不知道审配要如何发威呢。

辛评没想错,只数日,审配就在魏郡把前因后果给查得清清楚楚了。虽然没有确凿证据是辛评、许攸下的手。但许攸拜访辛评之后,辛评便建言主公换防,而自家峤儿所在的营却正好是划归前营镇将孟岱的麾下,而孟岱却正好是辛评之友!这中间的阴微,还用说出来吗?

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抓了个犯法的许家子,而导致自家爱子身亡,而那许家子又脱得身去,正在外间逍遥自在,审配心中便邪火上升。

那恶念一起,便再也挥之不去。审配心道,峤儿你且放心,为父必与你报那冤仇。又想起孟岱已死,审配又思道,且便宜你这老卒了去。

许五郎自被袁谭放了之后,见审配不敢再找自己的麻烦,老实了一阵又是故态复萌。在外厮混时被那些浪荡子一哄一撩拨,又是少年心性,便免不了说些袁谭与审配之间的闲事。众人倒也未曾听过,听得滋滋有味之余,更是捧他。许五郎便不知不觉间,只道自己如何厉害,言语间更是不把审配放在眼中了。

这日,许五郎又与一伙人在高楼之上胡吹瞎扯,谈到兴起处,更是白沫乱飞,手舞足蹈。正自得意见,忽然楼下上来一个黄脸大汉,扫帚眉斜飞入鬓,铜铃眼满是凶光。帻巾短褐,胸襟微敞,上得楼上之后,便把目光一转,喝道:“哪个是许五郎!”

那许五郎正讲得兴起,忽然被这炸雷似的一声大喝打断,他不快的回过头来,见到这个大汉之后,心中一怯,而后又思道,有这么多人在,吾又有何惧来?却不能当众弱了自家声势,坠了名头。于是便分开众人,站了出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斜眼道:“某便是,汝是何人,寻某何事?”

那大汉见其站了出来,问道:“你便是那许五郎?”见其点头之后,便狞笑一声,只一步便抢至许五郎跟前,一把扯住其衣襟,拎小鸡也似的把他高高举起来。只一掼,便将其掼在地上。

然后又自背后摸出一把剔骨刀来,一脚踩住许五郎的胸膛,看着兀自挣扎的许五郎,喝道:“姓许的,还记得城外牛家村否?你家爷爷牛二前来报仇也!”说完便手起刀落,只听得一声惨叫响起,许五郎便了无声息,惨死当场。

只不过数息间,刚才还指手划脚、意气风发的许五郎便死了,如同一只畜牲被人当街宰杀。众人脸色惨白,连呼吸也是不敢了,生怕些微的气息便惊惹到了面前这个凶人。

那自称牛二的汉子杀了许五郎,有条不紊的把刀上的血迹在许五郎衣裳上擦拭得干净,然后对着众人一笑,而后道:“但凭汝等,也敢臧否天下人物?不知所谓!”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直待到那人走远了,这高楼之中,才似有了生气一般,忽然就喧哗了起来。大喊大叫的,怒骂店家的,四处乱窜的,顿时便乱作一团。

等巡城兵马过来之后,已是许久过后了。经过现场诸人七嘴八舌的描述,巡城的校尉把此事定性为复仇。至于城外牛家村,他也听说过。具体情况,却是需要官府派人到牛家村去寻访一番了。此事却不是在他的职责之内。于是便不再管。

许五郎死了,城中不过多了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许家,却是翻了天。

第四百八十一章 冀州攻略(二十三章)

自家爱子当街被杀,许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只可惜,许五郎的尸体就这样冰冷的摆在堂上。不由得她不信。

这几日来,她哭了又哭,好几次都哭得昏厥了过去。这次醒转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传来许管事,问他:“前方你家主上可有信来?”

许管事摇了摇头,回道:“禀主母,还未曾有信来。”

许夫人咬牙切齿,道:“再催!”

许攸其实已经接到信了。他接到信,也是不敢相信,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这让他如置身梦里。等震惊过后,剩下的便只是暴怒了。审峤死了他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如今审配一直毫无动静,传来的却是他儿子当街被人刺死的消息。这让他想也不想,第一时间就把这口锅给扣审配头上了。

他怒气冲冲的找到了辛评,对辛评道:“仲治,审配这匹夫,使人坏了吾儿性命,吾欲回魏郡,与这匹夫拼了!”

辛评一听,也是惊呆了,这怎么回事这是?仔细一问,才知缘由。他把念头一转,却是劝住许攸,道:“子远兄还请节哀,勿伤了身体。依吾之见,未必是审正南下的手。”

许攸瞪着双眼,眼睛里往日的智慧全然不见,已只剩下了一片泛红的血丝,他狠狠的看着辛评,道:“仲治到如今还要替那老儿分辨么?”

辛评心想不管是不是审配,我也得先把你给安抚好,不然闹起来就要出大事,而且我也脱不了干系啊。于是便苦口婆心的劝道:“子远兄,审正南其人最是刚直不过,怎会行此事?真要下手报复,也得冲我来呀。毕竟是我把审峤调至前营的。而且杀人者不是那牛二么,此间或许别有因由,莫如先使魏郡查上一查?”

许攸听辛评说得头头是道,心想死的不是你辛家子,所以你才如此轻松,既然如此,吾且去主公那里求个公道来。既作决定,便不再留,往辛评一拱手,却是转身就走。

辛评见许攸去得远了,一屁股跌坐下来,满脸苦笑,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许攸到了袁绍大帐,通禀后便进去见袁绍。袁绍此时身体颇为不适。被刘备来了一下狠的,又惊又怒,忧思过甚,所以累坏了在静养。在帐中得报说许攸求见,他还以为许攸有什么急事,所以才传其进来。

许攸进来之后,便放声大哭,袁绍不禁一惊,忙起身道:“子远何事至于如此?”

许攸便哽咽着断断续续把事情一说,之前设计审配之子的事情也没瞒着,既然闹到了袁绍跟前,这想要瞒着也瞒不住。

许攸道:“主公,某本只欲使审峤吃一吃苦头,也未曾想坏他性命,谁曾想前番战败,前营崩散,这才导致事情不可收拾。谁曾想审配在魏郡,便对某那孩儿下了毒手,主公……”

许攸在这里鸡零狗碎的诉苦兼带着攻击审配,却没发现袁绍的脸色越来越差。

袁绍心中怒火已经逐渐高涨了。他想道,刘备在这里虎视眈眈,吾彻夜难眠,谋求破局。而你们呢,正欲你们出谋划策的时候,你们却在这里蝇营狗苟,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还在内斗不休。如此吾又岂能不败?

他想起此前种种,心中不觉疲倦厌烦至极,见许攸还在絮叨,不由大喊一声:“够了!”

许攸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忽然粗暴起来的主公,觉得很是陌生。袁绍强抑怒火,挥了挥手,道:“子远,事已如此,再多追究,汝子亦不能复生。且断案追凶自有郡县守令代劳,汝且回去好生歇息,静待结果便是!”

许攸千想万想,却没想到袁绍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来。非但不给他主持公道,却是冷冰冰的让他回营等待地方守令的消息。等魏郡的太守县令出结果,这还用想吗?审配在军、政方面经营多年,又亲自在魏郡发挥着他的影响力,自己便是亲自回了魏郡只怕也是斗不过审配。如此一来,吾子莫非便白死了不成?

许攸犹自不甘心,他忙道:“主公!”

却见袁绍把手一摆,道:“子远,吾累了,你且退下罢。”这却是在逐客了。许攸没了办法,只好怀恨退下。

与此同时,魏郡那边,案件也是迅速浮出了水面。死的是许攸的嫡子,又有袁谭的吩咐,邺令哪敢有半分怠慢,立马就亲自带着人马去了城外牛家村。一来二去,便也寻访得清清楚楚了。原来一年前,许五郎与一群人在城外游猎,不甚惊了马撞到了一个老人,那老人当时无甚大事,只是呕了二口血,许五郎赔了些钱便走了。结果当夜那老人便发急病去世,当时那老人的家人寻至城中许府,结果许府的奴仆凶狠如虎狼,将这些人全部乱棒打走。这些人知道许家是士族,当家人又是大将军麾下的腹心。便不敢再来寻。这牛二却是那老人的幼子,当时老人去世时他还在军中效力,后来得知噩耗这才回家守丧,不知为何之前一直隐忍不发,此番却是突然暴起,当街杀了那许五郎。至于那牛二,在杀得人后,早已经逃窜得不知所踪了。

邺令问得清楚,便让一干人等皆画了押,然后便又去了许府,欲召人来问案,许夫人哪里肯依,在那里撒泼发疯,胡乱喝骂,又让许管事将邺令逐了出去。

许管事倒是个机灵人,只是向邺令求饶说好话:“明府勿怪,小人主母因痛失爱子,已是神昏智乱,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还请明府多多担待。”

邺令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他好歹也是一县之令,往日里要看这同城的太守与诸多贵人的脸色也还罢了,这许氏竟然也敢向他咆哮,莫不是以为他是泥捏的不成?看这许管事还算乖巧,人家确实也死了儿子,于是也便强抑怒火,不与这妇人计较,默默无言的退了出去。

在路上心中却是想道,既然如此,本官也就到此为止了,此事却是莫再指望本官出半分力。于是袍袖一摆,径往袁谭府上去了。

见了袁谭之后,他把文册递给袁谭,然后又把案情一说,道:“大公子,此事依本官看来,不过是牛二为父报仇罢了。其中别无隐情。许府既然不配合,下官也无法下海捕批文缉拿凶手,还请大公子见谅了。”

袁谭听了,把眉一皱,从话里却是听出这邺令对许府的几分不满来。不过既然邺令把事情做得漂亮,他也无法再去苛责其了。于是便道:“邺令辛苦了!”

邺令把手一拱,道:“此乃下官本分,不敢言辛苦。如此,下官便告退了。”说完便起身,再向袁谭一礼,便径自回转自己的府衙去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冀州攻略(二十四)

未几,邺城这边的调查结果,发往了界桥大营。许攸见了,却是更加暴怒:“便真是如此,也与那审老儿脱不了干系!”儿子死了,调查结果出来后,还死得如此不体面,这让许攸如何不恼。不过他也没猜错。这事确实与审配脱离不了干系。

没有审配的帮助和指点,那牛二未必也敢来寻仇,寻仇之后也未必能这么快便潜逃出城出。当然,在审配看来,那许五郎是自有取死之道,自己不过是在后面推了某些人一把罢了。却也怨不得他。

许五郎死后,审配心火稍去,却是又把眼光投向了辛家。不过辛评兄弟一家人,还算规矩。而且自许五郎出事后,辛评更是八百里加急往家里去了一封书信,让家中约束族中子弟,最近不要出去惹事,免得撞到审配的手里了。如此一来,审配暂时也抓不到辛家的错处。只好暂时作罢。

许攸在大营里,寻袁绍不见,寻辛评,辛评敷衍,寻田丰,田丰和审配同是冀州老乡,性格也差不多,都有点嫉恶如仇,这阵子审配与许攸之子俱亡,闹得纷纷扬扬,他也是知道内情的。心道你与辛仲治设计审峤在先,便莫怪审正南报复于后,更何况邺令不是查得清楚了么,你那儿子之死,是有因果的,须怪不得审正南。见许攸来,却也没给甚好脸色,三言两语就把许攸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许攸死了儿子,又遭诸人冷遇。与他之前在袁绍跟前受宠、在同僚跟前受捧的情况那是天差地远。这结果他有些受不了,于是一下子便想不通钻了个牛角尖。这晚在帐中,左思右想了几天的许攸便把心一狠,下定了决定,咬牙切齿恨恨道:“尔等如此凉薄,须怪不得许某心狠手辣了。”

于是便用绢帛写了封信,揉作一团封在一个蜡丸内,然后唤来一个心腹,对他暗暗吩咐。那心腹听完之后,一脸讶然,却仍是一声不吭的退了下去。

青州军在大败袁军之后,这几日复又守在大营,诸将因而来问刘备,刘备大笑道:“袁绍兵败,必生惧意。其必定中山、安平两国兵马回援,吾意欲先破其援军,断其臂助,再一鼓作气,荡平袁绍大营也。诸君谁愿往之?”

听说有仗打,诸将顿时便来了精神,纷纷上前争着要去。太史慈见黄忠与张飞争得凶,便眼珠一转,大声道:“汉升兄与益德已斩了颜良、文丑,此番应是某家去!”

那蛮将沙摩也粗声粗气的道:“老沙也要去!”

诸将争了一阵,刘备便命太史慈去阻那逢纪,命沙摩去阻那沮授。又留黄忠、张飞于大营中,对二将道:“大营中却是少不得汉升与益德镇守于此。”

刘备又对那沙摩道:“此去若不得功成,以后便须老老实实待在吾跟前了。”

沙摩对着刘备拜了一拜,道:“主公尽管放心,沙摩此去,必取了那沮授人头来。”

刘备听了便是一笑,道:“你若能破其军,见了沮公与,却须以礼相待。”沙摩一一记下,这才引军去了。

袁绍前番大败,连折数将之后,心不自安,夜间总梦到刘备率了青州军踏破他的大营而因此惊醒,于是便连发数令,命在北方正在抵抗钟繇、严颜和魏延等军的逢纪与沮授迅速南下来援,又令高干自赵国回援。下完命令之后,这才睡得稍微舒坦些了。

逢纪在中山国,凭借蒲**和飞狐道,堪堪敌住了钟繇与严颜两路大军,两军正相持间,忽闻主公界桥兵败,便是颜良、文丑亦是战殒于阵,不由大惊。后又得袁绍手令,命其挥师南下增援界桥,逢纪毫不犹豫便把关防留给副将,自己却率了主力南下增援去了。在他想来,袁绍那边才最重要,主干若亡,他这枝叶如何能存?正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也。

钟繇见逢纪引军退走,便与严颜商议道:“闻得袁绍界桥军败,此番必然是来召逢纪回援也。莫如追之?”

严颜稍一沉吟,便道:“不可,逢纪亦是知兵之人,观其军阵,散而不乱。必有防备手段。莫如趁此良机,先攻蒲阴,荡平中山也。”

钟繇想了想,亦觉得严颜此言有理,于是便从其议,不过心中却是思道,也不能让逢纪好过了去,便发飞书至刘备处,言逢纪已引兵南下。

沮授那边却是不太好脱身了,安平国几乎无险可守,只要一弃城走,便会被魏延死死咬住。于是沮授便与郭图商议,让其守城,自己引兵去救援界桥。郭图却是死活不愿,沮授见郭图不愿,便又道:“公则既然不愿守城,不如某来守城,公则引军南去如何?”

郭图一听,更加不乐意了,这还不如守城呢。半途要是遇到魏延那个凶汉,自己只怕是必死无疑。沮授大怒,立马就翻脸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公则若是误了主公大事,莫非以为军法是儿戏么?”

郭图听了心中一惊,却兀自嘴硬:“吾等同来,自然要同去才是。兵力本来便是不足,若再分兵,岂不是让那青州军各个击破了去?”

沮授便道:“若无兵马断后,吾等如何能一路安全至界桥?”

郭图他也知道自家本事,反正是不愿意一个人走,死活也要跟沮授一块。便道:“可令诸县守令招募青壮以阻青州军便可,吾等抛却辎重,一路疾行,只要到得大营,何愁没有物资?”

沮授被郭图胡搅蛮缠得头疼,又想着袁绍那边必定是紧急万分,若是能把部队全带了回去,也能稍微缓解下界桥战况,于是便长叹一声,闭着眼同意了郭图这个馊主意,心中却是祈祷着魏延千万要被诸县民兵给拦住才是。

郭图见沮授同意,不禁大喜,于是便自去安排去了。

待得临行,沮授召来诸县令,一番训诫之后,便率军尽弃辎重,轻装疾行,一路南下去了。安平离界桥不是很远,沮授想着若是魏延稍微慢得一慢,自己便已进了界桥大营了。于是不管不顾的,只是命大军不顾体力,一路疾行。郭图为了保命,也是安分了下来,但凡沮授所命,必定不折不扣的执行。

只是天不如其意,方过绛水,正欲进南宫县时,忽闻得一阵鼓响,再看时,前方道路正中央,一支大军正拦于路上,看那大旗,不是那沙摩,更是何人?

第四百八十三章 冀州攻略(二十五)

沮授见有敌军拦路,心中不禁一惊,旋即又定,遂驱军来攻。沙摩见了,大喝一声,抖擞精神,便引军出阵来战。

袁军失其辎重,又一路全力奔行,到此时,已然气血翻腾,手足无力。被悍勇的板循蛮兵埋首一冲,立时阵势便垮。任沮授如何呼叫指挥,却是束管不住。

身后的郭图见势不妙,一声不吭,率了心腹亲兵打马便走。沮授望见四散而逃的己军,又见那蛮部凶猛,不由长叹一声,把佩剑一横,道:“吾今死此矣。”

正欲抹脖子一死了之,忽闻一声大吼,那沙摩疾奔而来,手中大棒一挥,便如挥稻草般把沮授手中剑给打得没影了。然后兵交左手,两马错鞍之际,把右手一伸,喝道:“汝且来罢!”便提住沮授腰间绦带,把他给从马上抓了过来。然后掷于地上,命左右给绑了。

沙摩顾不得管沮授,见敌军跑了个头领,他哪里肯放,于是便率一部精锐直追郭图。郭图边逃边回望,只见那个蛮汉擒了沮授,又来追己,不由大惊,慌不择路之下,却是马失前蹄,连人带马跌翻在地。

沙摩追至,以棒指之,郭图大呼:“某愿降!”

沙摩便问道:“汝是何人,可是沮授乎?”

郭图对道:“非是沮授,吾乃郭公则是也!”

沙摩在青州军中,向来只听刘备与罗耶珂的,平日里诸事一概不问,哪里知郭公则是何人。闻言便道:“既非沮授,留汝何用。”说完便要举起大棒砸下。

郭图吓得魂飞天外,忙道:“将军饶命!吾知沮授何在,吾乃袁本初帐下谋臣,吾可劝降袁军!”这一番话一口气连着说出,语速却是极快。

沙摩心中鄙夷,如此贪生怕死之辈,非是好汉。于是便命左右缚了,于后牵着往回走。

郭图与沮授皆被缚,余众又哪敢抵抗,纷纷请降,更有甚者,把武器一扔,便倒于道旁,不一会便陷入了昏睡之中。先是与魏延连番交战,再是急行军,然后又是一场大战,实在是精力不济了。管他生死,且大睡一场再说。

又有趁隙而逃者,未逃多久,便双腿发软,然后被沙摩所部追及,连斩数人之后,便都乖乖的自己回来了。

沙摩一战而扫平沮授所部,连擒二将,得了旗帜、金鼓、俘虏无数,不由大喜,咧开大嘴哈哈大笑。正在打扫战场,忽闻北面蹄声如雷,轰隆而来,沙摩便翻身上马,率军列阵相迎。未几,见前方烟尘中,一杆魏字大旗便闪现了出来,再定睛一看,前方那将不是魏延却是何人?

原来是魏延自安平击破了诸县民兵,衔尾追来。魏延到了近前,见沙摩在此,一问缘由,这才知道主公已经遣了二路人马往击回援之袁军了。魏延心中不由长叹一声,若是再快些,这功劳便也能分润一二了。不过沙摩虽是蛮将,却是主公亲军大将,他也不好埋怨。与之又闲话几句,复又引兵北上了。心中却是暗自想道,沮授一败,安平国谁人能阻我?正好可趁机平了此地也。

沙摩见了沮授,心中这会想起来刘备的吩咐了,连忙命左右把沮授松绑,然后请其就座,然后生硬的挤了个笑容出来,道:“沮先生可愿降乎?”

沮授沉默一阵,道:“吾不愿为吕布也。”意思却是不肯降了。他先跟韩馥,后随袁绍,这再要降了刘备,就是跟吕布一样三投他主了。

沙摩心想,你降不降跟吕将军有甚关系?想了一阵想不通,却也不愿露了怯,便想道且带你回去交给主公便是。于是吩咐左右好生侍候沮授,自己却是引军南下回大营缴令去了。

郭图亦在营中,沮授见了郭图,不禁大骂:“若非汝,吾岂能如此耶!”

郭图坐在囚车中,安然自得,见沮授情绪激动,便道:“吾若是公与,便须好好思那保命之策了。”意思是你真闲得,大家都是阶下囚了还来骂我,好好想一想怎么保命吧。

沮授听了更激动:“吾岂是汝辈乎?吾不愿降,为其将所执耳!”哥们可不愿投降,只不过被沙摩给抓了罢了。

郭图便也不再理沮授,倒有点唾面自干的味道了。

这边太史慈到了巨鹿,却寻了个位置,在水之南,薄落亭西设下伏兵。只因此处乃南下必经之途,且地势前窄后宽,而后面却又是水。正是设伏的好位置。

逢纪一路南下,连渡数水,到了水,心中却是隐隐不安,于是便派了数路斥候,沿途侦察,未几,纷纷回报,说是未见敌踪。逢纪这才放下心来,只以为是心忧南方战事而心神难安。于是便率军渡河。过了水,逢纪又想,吾若是敌军,必定要半渡而击之,如此吾军必然大败也。又想起刘备与自家主公大战一场,只怕自身损耗也是不少,其又有二路军在攻略冀北,想来是无力再遣军来阻击自己。一想到此,逢纪便再无担忧了。

逢纪忧心尽去,便率军缓缓而行,方过薄落亭,只见那太史慈隐在两旁的林中,弯弓搭箭正描准逢纪胸口,待其稍微近前,便一声弦响,发矢疾射之。

逢纪也未曾料到太史慈不在河边击己,却在这里设伏。正心神松懈之际,哪里又避得过。闻得弦响,身子只来得及稍微动了一动,胸口却是被那支长箭贯心而过。

逢纪大叫一声,仰面便倒。这一箭既出,四周便鼓声骤起,道侧林旁,瞬间便涌出无数军士来。旗帜招展,刀枪并举,一道向袁军杀来。

袁军突失主将,不禁大惊,仓皇之际,如何能够抵得住青州军的攻势。只抵抗了十数息,便纷纷往后退去。太史慈见状,大喝一声,便率了一部骑兵,冲入袁军阵中,砍瓜切菜般大杀特杀起来。

袁军见了,发一声喊,抛了手头兵器,扭头便跑。太史慈率军直追到水边,袁军见前是河水,后有追兵,别无他法,只好回过头来,跪地请降。

太史慈所部只损失了十数个倒霉蛋,便击毙主将,迫降无数。遂引军南返。至营中,闻沙摩亦竞全功,生擒沮授、郭图。便寻沙摩来道贺。

刘备见二将齐出,奏凯而还,不由大喜,便大犒三军。

第四百八十四章 冀州攻略(二十六)

沮授,字公与。冀州广平人。有人说他是袁绍麾下的第一谋臣,也有人把他与田丰、审配、许攸等一起并列。但不管后人怎么排名,他的名次总未低于前三去。足见其本事。

其曾是韩馥之臣。韩馥欲让冀州时,沮授就是力阻的那一个,原话是:“冀州虽鄙,带甲百万,谷支十年。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奈何欲以州与之?”这话说得是非常精辟了,奈何韩馥鬼迷了心窍只是不听。

后来袁绍得了冀州,要收拢冀州人心,于是大肆重用冀州士人。沮授便是其中之一,袁绍对沮授说:“今贼臣作乱,朝廷迁移,吾历世受宠,志竭力命,兴复汉室。然齐桓非夷吾不能成霸,句践非范蠡无以存国。今欲与卿戮力同心,共安社稷,将何以匡济之乎?”

沮授给出的答案,非常惊艳:“将军弱冠登朝,则播名海内;值废立之际,则忠义奋发;单骑出奔,则董卓怀怖;济河而北,则渤海稽首。振一郡之卒,撮冀州之众,威震河朔,名重天下。虽黄巾猾乱,黑山跋扈,举军东向,则青州可定;还讨黑山,则张燕可灭;回众北首,则公孙必丧;震胁戎狄,则匈奴必从。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才,拥百万之众,迎大驾于西京,复宗庙于洛邑,号令天下,以讨未复,以此争锋,谁能敌之?比及数年,此功不难。”

袁绍闻言那是大喜,立即表沮授为监军、奋武将军。沮授这一番话,可以说是冀州版的“隆中对”。这样的战略宏大清晰、高瞻远瞩。而从袁绍后来的行事所看,其基本也是按照沮授的战略来行事的。只是可惜袁绍自己想立天子,为了妥协,把青州让给了刘备,而又在公孙瓒覆灭之后,为免冀州集团尾大不掉,又利用颖川派系来打压冀州士人。以至于沮授、田丰之谋便是正确,袁绍也是弃之不用。实在是可惜可叹哉!

历史上劝袁绍迎天子之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是沮授;劝袁绍早早立嗣的是沮授;劝袁绍对曹操用慢耗之计打持久战的也是沮授;说颜良虽骁勇而不可独任的也是沮授……然而没什么用,沮授还是做了刘备的阶下囚。

在刘备的绝对实力面前,再多的计谋,再多的筹划,也是无用。刘备在接纳了凉州兵马和吕布之后,实力大增,几乎举全力而来伐冀州,这泰山压顶之势,除非是刘备自己出臭招犯错,否则便是无法抵挡。历史上袁绍与曹操相争,若不是袁绍自己作死,曹操又怎会以小博大,一举而赢得整个北方?可惜刘备不是袁绍,在知人善用方面,刘备比袁绍要强太多了。

沙摩擒了沮授,刘备非常高兴。若沮授能为他所用,将来治理冀州起来,便又要轻松几分。于是便亲自来见沮授,后来史载是礼甚隆。

结果沮授只是一言不发。刘备想了想,心中却是大概明白沮授所忧何事。不过到得如今,他麾下也是人才济济,不缺一个沮授。于是便笑道:“既然公与不愿为吾效力,吾便不强留了。”便吩咐左右取了些财物来,送沮授至营门,赠之以骏马。

沮授不知刘备何意,茫然受之。刘备笑道:“君既不愿留,这便去罢。”到这时,沮授这才反应过来,刘备这是要放自己走啊。这,竟然是真的?

再看刘备时,目光清澈如水,无半丝戏耍之意。沮授不禁感激莫名,心道刘玄德果仁厚之主也,便对刘备大礼拜下,开口说了实话,道:“吾叔父、母、弟县命袁氏,吾不得不归矣。今受君恩,若有来日,吾必报之矣!”再拜而去。

沮授是韩馥旧臣,又是冀州士族,全族性命系于袁氏之手,若是袁绍大败之际闻得沮授投降,恼羞成怒之下,搞不好就要诛了沮授满门。是以沮授不降。历史上他死活不降曹,一是对袁绍忠心,二也是怕连累家人。

沮授单骑到了袁营,守营将士见是沮授,忙忙放了他进来。他径往中军见袁绍,袁绍还不知道他全军覆灭的消息,见沮授来此,立时便起身惊喜道:“公与来此,吾无忧也。”在这紧急关头,袁绍终于又开始想念起沮授的好处来了。

沮授见袁绍如此,心中也是难受,沉默一阵之处,才艰难的开口道:“臣有负主公重托,援军于途中中伏,已全军尽墨矣。”说完,便羞惭的低下了头。

袁绍听了,身子一晃,惊道:“怎会如此?”他也是机变之士,立时就想起这只怕是刘备之计,这几日青州军闭营不出,也是故意为之,想来主力都是北上去阻击自己的援军了。一念之此,便又想逢纪那一路兵马不知如何了,便速传了人来,命其急往前去探听逢纪军动向。

亲兵奉命去后,袁绍便又问起沮授:“郭公则何在?”

沮授脸上一红,自己急着脱身,却是把郭图给忘了,早知道应该向刘备求个情把他一道给放了的。于是便对道:“公则在青州营中。”

袁绍诧道:“公则已降刘乎?”

沮授对道:“臣不知,当时臣与公则皆被执,臣不降,刘玄德纵臣归营。却不知公则何在。”

袁绍本来以为沮授在军破之后独自一人逃回来了,这一听原来沮授也是被抓了又被刘备给放了。顿时眉头便是一皱,心中在揣摩刘备这是何意。换作是自己若是得了刘备麾下大将或者重要谋臣,自己会随便放了吗?肯定不会!那刘备放了沮授回来,其中必有古怪。

袁绍再看沮授时,便再无一丝欣喜,眼中已然见疑矣。沮授久随袁绍,对他再是了解不过,见袁绍如此,知道其心中必定生疑,不禁暗叹一声,却是坐于席上,一语不发了。袁绍心下生厌,便三言两语把沮授给打发了出去。

第二日,斥候消息传来,逢纪中伏,身死兵败,全军覆灭。袁绍闻言,大叫一声:“天欲亡我袁氏乎?”然后便倒地昏厥不起。

第四百八十五章 冀州攻略(二十七)

两路援军尽墨的消息,不久就传遍了袁军大营。以一州之力而抗衡刘备势力,诸多将士本来就自心畏。随着大将颜良、文丑战殒;谋士郭图被擒,逢纪身死。这军心却是越动荡了起来。

袁绍气血失控,昏厥之后,营中便由沮授、田丰与张郃等一起主持大事。只不过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是吩咐紧闭营门死守罢了。

刘备在大营中,也不去管袁绍,放了沮授去之后,却是又让人把郭图给带了上来。对郭图,他便没那么好的态度了。

郭图字公则,颖川人,很早就效力于袁绍麾下了。曾作为说客游说韩馥让冀州。后世有人把他列为袁绍麾下四大谋士之一,理由却是让人哭笑不得:郭图虽然没啥大能力,但袁绍就是喜欢听他的呀。

不说他是个谄臣,但揣摩上意、曲意奉承却是免不了的。郭图历史上做了很多对袁绍势力影响甚远的事。比如力主与曹操决战,以及曹操袭乌巢时力主攻击曹营而不去救粮仓,结果张郃久攻不下,然后就诬告张郃高览未尽力,导致二将阵前倒戈,袁绍一败涂地。当然,他只是个出主意的,袁绍才是拿主意的。责任不能全怪郭图。

刘备见了郭图,便问道:“公则久在冀州,吾今欲破袁,公则有何以教吾?”

郭图见刘备询问,心中便是一喜,暗道袁氏衰败如此,想来是天不绝汉祚,既然如此,却须好生相助刘玄德,日后也好有个进身之资。于是便抖擞精神,便把冀州之事,事无巨细便吐了出来。刘备听完之后,见其神色几分卖弄中又夹着几分讨好,心中不喜,却又知道,身边之人,不可能皆是贤良之辈,似此等人也是必不可少的。

正自思间,忽然外间亲兵来报,说斥候在外,遇见一人,言是许氏门下,欲见主公有要事相禀。刘备心中一转,便道:“且带上来!”

郭图见刘备要见客,便起身行礼欲告退。刘备却把手一摆,拦住道:“无妨,公则一起听听罢。”

那来人正是许攸门客,进来之后,便向刘备一拜,然后道:“小人乃许郎中门客,今奉主上之命,特来送书信与大将军。”言罢便自怀中掏出一个蜜丸来。左右接了,先验看过之后,再递给了刘备。

这门客此时方有暇观察四周,微一打量,却是见郭图也在坐中,心中便是一惊。不过他虽然认得郭图,显然郭图却不认得他。

刘备稍一用力,便捏碎那蜜丸,里面便显露出一方绢帛来。刘备取了细细一看,不禁大笑,然后将此帛传于郭图,道:“公则且看!”

郭图一看之下,心中却是惊讶不已。方才自己还在想这许氏是哪个许氏,想不到却真的是那许子远,看来其也与我一般,认定袁氏必将败亡了。不然这信上如此机密之事,怎的尽数抖落得干净。唉,有了此人,自己方才进言之功却又去了大半。心中想得清楚,脸色便是一整,再无方才的半分得意了。

刘备见了,心想这也是个机灵人。他刚才闻报,便知这许氏只怕和袁营中的许攸脱离不了干系。史上虽然记载许攸是因为家人犯法被收治这才叛袁投曹,但以刘备之见,此人惯好弄险,曾经欲与诸人一道废汉灵帝而改立合肥侯。其未必就不是见袁绍不能成事,故而改投曹操的。现在袁绍危若累卵,许攸心中打一打小算盘那是再正常不过。

是以故意留郭图在此,果然一见来者,其便自承是许攸门客。刘备便是要让郭图知道,有你没你,袁营也好、冀州也罢,不会没人与我通消息,所以你得老实点。

果然郭图一见是许攸派了人来,顿时便是没了声音。

许攸在信中说袁绍昏暗,膝下二子相争,诸臣不和,非是明主。故其愿相助刘备,以谋冀州。若是刘备有此意,便可使门客持了回信来。

这却不是许攸不相信刘备,而是怕大战一起,敌我难分,到时有这信在手,关键时刻却是能保命。

刘备自无不可,便是欣然命左右笔墨侍候,写了封信,便交还那门客,命其自去。然后便又命人去召还严颜与魏延。之前派了他们去攻略郡国,那是想骚扰袁绍,使其分兵罢了。如今决战在即,却是不能分兵于外了,全力一击破了袁绍,诸郡国传檄可定也。

袁军营中,许攸得了回信,心中大喜。本来他见袁绍自遇上刘备之后便气运不济,正想着如何脱身离去,刚好魏郡家中又出了事。那便顺水推舟跳船上岸吧。若能此番助刘灭袁,也算是天大的功劳一件了,不怕到了青州立不住足。

只是事情却未能如他意,听门客讲,郭图现今为刘玄德的座上客。他把眉头一皱,心道想不到那郭公则如此快便降了。彼辈素来谄媚,何曾有半点士人骨气。郭图投降他不意外,只是这桩大功劳,有了郭图在,却是只怕要分润一半出去了。

袁绍醒来后,见田丰、沮授在侧,便忙问道:“刘玄德可有异动。”

二人对道:“禀主公,敌营尚未有动静,主公且安心静养便是。”袁绍闻言,心中便稍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那郭图与许攸已经把冀州的老底给卖了个精光了。

也怨不得袁绍等人,他们只知道郭图被擒,身陷刘营。就算郭图投靠刘备,他们也能理解。但万万想不到的是郭图竟然如此没底线,方投新主,便把旧主给卖了个彻底。而且暗中还潜伏了个许攸。真乃是时也命也。

其实不但是郭图与许攸,就连沮授与田丰,他们也提不起劲来对付青州军了。毕竟除了刘备兵雄将广之外,还有一桩最最重要的,就是大义名分。华夏历来征战,最注重名分。要师出有名,要名正言顺,如此天下才服你。这就是大义、人心的力量。

刘备有正牌天子的授权不说,而且他自身也是汉室宗亲。在这天下名义上还归属汉王朝的情况下,这就是最大的大义了。

而反观袁绍,他之前有刘辩在手还勉强好说,如今刘辩已顽驾崩,而明知天下尚有一帝的情况下,他又擅自立了刘辩幼子,心思如何,天下人洞若观火,且其胞弟袁术在扬州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悍然称帝,却是让汝南袁氏的名声在天下人心中又败坏了几分。此消彼涨之下,刘备这边的气运自然是水涨船高。

第四百八十六章 冀州攻略(二十八)

这日,魏延与严颜先后而返大营。刘备见诸将俱至,不由大喜,道:“破袁便是此时也。”当下便击鼓聚将。鼓声一起,号角呜鸣。不一会,诸将皆至中军帐中。

只因许攸与郭图二人合力把冀州给卖了个干净。于是刘备便与贾诩、荀攸等一起商议出一条计策来。

自魏郡向界桥运粮,最快最方便的便是水运。顺漳水而下,自邺城可直达曲周,到曲周停下来后,再往前便是广宗了。广宗城前方不远,便是那三郡分界的界桥了。是以袁绍命人在曲周筑粮坞,以作储粮之用。

而曲周城有漳水绕城而过,又身处后方,所以袁绍对此也颇为放心。刘备聚了将,便使诸将一道攻袁营,暗地却使魏延与沙摩二人率了所部,自安平国绕过那漳水,往攻漳水下游渡口薄落津,然后沿水而上,直取曲周。断其粮道。若能攻拨曲周,袁军必定军无战心,立时崩乱。如此,界桥大营,便可一鼓而破也。

旗帜遮天蔽地,号鼓声动地而来。袁绍抱着病躯,登上高楼,见青州军倾巢而出,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潮。不禁心中长叹,便是此番能够守住大营,自己缺兵少将的,接下来却也是难熬。又想起自己最近连发急信往曹操、孙坚处,而这二人却无一信回复,心中不由便是大恨不已。若是这二人能发兵来援,又何尝抵不住刘备。指不定还能反攻回去。只可惜这二人鬼迷心窍,竟然坐视自己衰败。却不知道,自己一旦败亡,刘备北方再无敌手,等他歇一口气过来,立马便要调转枪头对付他等。

袁绍想了一会,回过神来,却只觉身体大不如前,在这高处立得一会,便是寒冷不已。于是便下得楼去,吩咐左右道:“且去吩咐诸将,死守大营。无有我令,不得擅动。”现在他除了死守,便别无他策了。

颜良、文丑以下,有名姓的战将死了无数;逢纪、郭图或死或降;许攸到了现在还在为其子而神伤,闭门不出。身边可用的人实在是太少。若不是高干及时赶了回来,这营中能指挥征战的便只有张一个了。

袁军营中有了高干与张这两个有能力的,又有高墙栅垒为依托,却是与青州军打得有来有往。不过青州军也未下十分气力。毕竟这里是牵制、迷惑袁军,最主要的还是暗中的那一路军。只要那里得手了,这边再一发力,便可竞全功也。

高干与张在前面指挥,却见青州军呼号而来,看似猛攻,实则却是仍留余力。不然的话,以此时的军力与士气,要守住大营,只怕要惨烈数分才是。高干坐镇并州多年,眼光自然不同,他心道其中莫非有古怪。暗中留意,却又见张飞、黄忠、太史慈、严颜、刘恪等人大旗俱在,而大军之中,这数员大将亦是随军指挥。心中却是更加疑惑了,思道传闻刘青州怜恤将士,莫非是怕自家将士攻营伤亡太多不成?传而又是一笑,到了他们这种位置的人,早就看淡了生死,在决定自家命运的时候,麾下死再多人,只要能胜,只怕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传闻毕竟是传闻,如何能信。

守营要紧,高干撇开心中思虑,便又专心致志的投入到了防守之中。如此数日,连番打退青州军无数次进攻。袁绍在大帐中得知消息,心中一定,大喜,对帐中群臣笑道:“再有数日连攻不下,吾料青州军锐气必失。到时吾大营便可得保全也。”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去想别的了,能守住大营便好,以后的事,慢慢再说。

田丰、沮授、辛评等虽然知道大势难阻挡,但也不愿见袁绍就此败亡了去。心中皆是沉思着想个对策来助袁绍应付此劫。只有许攸,一改这些日子的阴郁,又显得神完气足起来。田丰未曾注意,辛评只巴不得许攸不来缠他,只有沮授看在眼里,心中若有所思。

却说魏延与沙摩一道引兵出安平国往攻薄落津。因安平国被魏延横扫了一遍,是以无人敢阻其军,沿途所过诸县,吏民纷纷出迎,献上牛羊粮食来酬军。一过经县,前方不远便是那薄落津了。

漳水到此,却是一道天然的分界线,把巨鹿郡与安平国一分为二。河这边便是巨鹿,河那边便是安平。薄落津便是此处的古渡口。不知何年何月设立,一直便承担着漳水两岸客货运转的职责。中平年间黄巾大起义,义军席卷冀州,此处却是被黄巾军给占了去。后来汉军到此,又是与黄巾军一场大战,不知道谁放的一把火,把此地给烧成一块白地。

后来黄巾平定,此处这才又重新现了人烟来。黄巾作乱之前,此处也曾有官吏驻守,待得乱后,小吏纷纷逃散,天下制度崩乱,袁绍来冀州之后,对此处也不以为意。只因薄落津上游还有数座大城,曲周、广平、巨鹿环绕遏制。所以也不虞有人攻打此处,然后攻略诸郡。

魏延与沙摩引了兵来,斥候却回报说渡口有一伙袁军在,二将互望一眼之后,便遣了精卒去把路途都给堵了,然后一声令下,率了一部精骑直扑渡口,那伙袁军见敌军来,一言不发,操刀便来迎战,后方还有一人,却是急奔到一处房后,伸手自怀中掏摸,魏延远远见了,心知古怪,便摘下弓来,大喝一声,一箭正中那袁军背心。那伙袁军也是悍勇,青州军围住劝降,却如同未闻,;犹自死战。魏延见状把手一摆,青州军发一声喊,无数长枪刺出,顿时便结果了这伙敌军。在不费一兵一卒便把这渡口给占了后,魏延转到那屋后,却见那房后却有一个土台,其上有一堆柴火干粪,想来方才那人便是欲来点燃烽火了。

魏延本以为此处无甚敌军,想不到连烽火台都有了,于是把眼一扫,见跪了一地的百姓,便唤了一人上前。问那人此地形势。那人却是此地开茶铺的,言辞也流利,不一会魏延就知道了,这伙袁军也来了不久,那茶铺当家的平日里听其言行,却是自承是曲周高将军遣来的。

高将军么?魏延把念头一转,便笑着想道,除了那高览,更有何人能如此深思远虑?

第四百八十七章 冀州攻略(二十九)

此事正是高览所为。他前番负责转运粮草途经曲周,却是想起如今己军被青州军压迫在大营,龟缩不得出。恐粮道不稳,遂遣部曲沿漳水而下至薄落津,沿岸多设烽火墩台,若闻警讯,便点烽烟传讯。

魏延得知缘由之后,不禁也是心中一叹,不愧是冀州大将,这份眼光确实是长远。扑杀得此处袁军,想来顺水而上,沿途袁军必定还有不少。既然如此,却是没有办法掩盖己军行踪打曲周一个措手不及了。一念至此,魏延便请来沙摩,与之商议道:“高览于漳水多设烽火,彼辈必有防备。既如此,不若分兵而行。吾自率军顺水而上,沿途攻拔各处烽火据点,能瞒得一日便是一日。将军便行山道,潜至曲周上游,待得时机一至,便顺水来攻。如此,曲周可破也。”

沙摩听了,自无不可。他所部皆板循蛮兵,自小便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翻山越岭只若等闲。于是便欣然从之,自引本部潜入山中去了。

魏延却是率部顺漳水而上,缓缓而行,沿途却又把斥候全部撒出,命其等若发现袁军踪迹,不可轻动,须速速回报。

高览乃是冀州名将,心中所思甚远,未虑胜,便先虑败,是以便遣了袁军出来。然则那曲周守将与所遣袁军皆不以为然。自度身在后方,前有大营,背靠魏郡,如何能够有事。高览有命他们不敢违背,心中却是只怪高览多事。是以所遣袁军虽然多是精锐,但却每日松懈,早把巡视职责抛之于脑后去了。

魏延派了斥候潜伏爪牙而来,袁军又如何能知。待得侦知敌情之后,魏延便令精骑与神射手一齐出动,围了四周便是万箭齐发。如此数番,竟然连破十余墩台,袁军却是连一道烽烟也未能够点燃。

魏延心中也是大喜,心道若能如此一路推进至曲周,岂不是好?可惜天不遂人愿,在离曲周仅仅只有数十里的时候,却偏偏出了事。这处的袁军却是机警异常,在敌军第一时间出现的时候,他们便反应了过来,依靠着堡垒,点燃了烽火。

杀尽了敌人的魏延,望着那晴空中笔直而上的黑烟,脸色阴沉。若是一早便被敌军发现,也还罢了。但已经快摸到敌人眼皮子底下了,却功亏一篑,这让他心情大坏。魏延收拾心情,然后翻身上马,令道:“全军出击!”然后一马当先,率了铁骑,卷起一道烟尘,疾往曲周而去。

此处烽烟直上九霄,然后便被上一处烽台见得了,不由大骇,手忙脚乱的点燃了烽火之后,便迅速往曲周城方向撤离了。一道道烽烟接着点燃,然后终于被曲周城的将士看见了。曲周守将得知,踉跄着奔至城头,看着那道浓烟,双目中仍是不敢置信,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莫非界桥大营破了么?”

终究是反应了过来,嘶声大叫:“敌袭!守城!”命令一下,袁军虽然心中恐惧,却仍然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弓箭手、刀盾手、长枪手纷纷就位,民夫们也帮着把守城物资纷纷给抬了上来。顿时城头便人来人往、忙作一团。

不一会,在曲周城的严阵以待中,魏延率部便到了曲周城下。魏延见曲周城已然做好了防备,心道一声可惜。然后便在众人注视中勒马而出,对着城头喊道:“吾乃青州第五军副将魏延是也!今王师已至,尔等若要活命,还不速速出降!”

城头那守将一听,眼皮子就一阵跳动,心道这来的还是一个副将,想来大部队还在后面,这如何守得住。不过一仗都未打,便被敌将喝降,他也是不愿。别的不说,如此轻易便降,便是到了青州,也不得重视。于是便不理魏延,却是唤来一个亲兵,对其道:“高将军行未久,你速速出城,寻了高将军来援。”

高览前几日又押运了一批粮草,如今正往魏郡而去,此番一是督粮,二却是招募郡中青壮赴大营效力。守将心道以自己本事死守个数日应该无事,到那时高将军必定已然回转,到时便万事由高将军作主好了。那亲兵领命,于营中骑了马,便一路狂奔出营而去。

魏延见城上那将沉默不言,知道凭自己一句话便想喝开城门那也是休想,于是便下令大军扎下营来,又遣了军士前去伐木,好制造攻城机械。本来青州军每次攻城,军中都有后勤营专门负责携带攻城器具,不过此番大军隐伏而来,便弃了这些笨重的物件,轻装而来。到得城下,却只能自己动手制造了。也幸好营中匠人足够,否则耽误的便不是一点半点时间了。

一夜无事,第二日魏延见所造之器具勉强也够用了,便不再等待,命令一下,鼓声便起,营门大开,无数士兵便拥着攻城车一道行了出来。

这一次,魏延却是没有留藏半点气力,诸般手段全部用上。不惜一切代价,只为把守军全部吸引到这里来。

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很快青州军便进行了第一次攻城。无数土木被填入护城河中,城上城下,不时有人中箭惨叫着倒下。而城头,石灰、巨石、沸水等等只要能用得到的,连连不断的自城上倾泄下来,让青州军又添了许多亡魂。

青州军纪律严明不说,又征战多年,同袍在自己眼前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们却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仍然听从号令,一往无前。

在付出不小牺牲之后,这一段护城河终于被填平了。城头的守城心中一沉,知道接下来的厮杀,将会比方才更加惨烈。他也想不到青州军竟然如此暴烈,想想刚才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他便对左右道:“且去城中,把三城守军皆与我调了过来,但留一部守住城门便是!”

他却也是发了狠,不信集全城之力,抵不住你这一路先锋!惨烈的攻城战开始了,云梯被架到城头,然后悍勇的先登将士们,便奋勇而上。而城头的守军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是拼命的反击。城下那块泥泞的土地上,很快便堆满了双方的尸体。血水浸入地下,把泥土染成了一片褐色。

第四百八十八章 冀州攻略(三十)

魏延站在城下,凝望着城头,心中不为所动。他全力进攻,只为沙摩争取机会。而沙摩,也未让他失望。

沙摩率部一路翻山越岭,因为一路未遇敌踪,竟然比魏延还要早到一日。到了曲周境内,沙摩便命部曲把旗鼓给收拢了起来,悄悄潜至曲周城下。静待时机。

在等待魏延的时候,斥候却也把这附近的地形给探得一清二楚。邺县的粮草顺漳水而下至曲周,所以曲周的西门却是一道水门,刚好可以让运粮的货船进入内城码头卸货。沙摩知道之后,心中却是忽然便生一计。于是便吩咐左右如此这般行事。

这日,沙摩于林中,便只听得鼓声隆隆,杀声四起。不由精神一振,道:“文长来矣!”于是便遣了斥候去打探情况。不一会,斥候便回来了,言己军正于前方攻城,战况惨烈。

旁边便有校尉来问沙摩:“将军,袍泽兄弟皆在拼命,吾等这便杀了出去好助他一臂之力罢?”

沙摩摇了摇头,道:“再等一等!”校尉见他语气坚定,便只好退了下去。

又过了若莫一个时辰左右,只见斥候来报,言三城兵马皆往东城去了。沙摩听了,一跃而起,大笑道:“破城之机到也!”

于是便令一部人马驾了船,直趋水门,而后自己却亲率一部,沿岸而行。那驾了船的士兵方一出现,便为西门城头守军所发现,不过他们压根就没想过,敌人会自西面来,而这漳水之上,向来船只不断,是以他们也未曾在意。结果到了往曲周这处河道,那些船只竟然顺水一拐,便往曲周水道而来,顿时袁军便警惕起来,一边在城头摇旗令其退去,一边厉声大喝。

结果船只在那些肌肉虬结的蛮汉猛力划动下,向城门疾飞而来。这下,是傻子便也知道情况不对了。城头顿时乱作一团,只听得一声鼓响,箭矢稀稀朗朗的射了下来,却是纷纷落水,一个也未曾射中。又有到得近前的,却被蛮兵以桨作兵,纷纷磕飞。

在那些船只快近水门时,只见船中将士纷纷跳入水中,城头守军正不明所以的时候,那船只便蓬的一声,冒起熊熊烈焰起来。然后所有船只在燃烧中,顺水而下,轰的一声,直直撞中那水门。然后便聚堵在一处,燃烧起来。

城头的守军愣了一阵,正欲救火,忽然便见一声呼啸,那些从水里湿淋淋爬起来的敌军们,又奔至城下,自怀里一掏,便掏了个飞爪出来,在手中抡了几圈,向上一甩,便死死的扣住了城砖。

守军大惊,便纷纷拨刀乱砍,把绳索给砍断。方砍得这边,那边沙摩又带了大部出现了。蛮人之中,也有厉害的弓箭手,瞄准几个敌军,只听得弦响,敌军便一头栽下城来,青州军士气大振,城头上却是一片惊慌。那个小校问亲兵:“前去请援,为何援军还不至?”

亲兵被校尉一逼问,慌乱之中哪里回答得出来。正自支吾,忽然城下一声欢呼,探首去望,却见又是许多飞爪甩上了城头。

曲周非是大城,城墙不高。而蛮人爬树攀岩惯了的,在他们眼中,这堵城墙或许还比不上深山中的一处悬崖。于是便抓住绳索,猱身而上。

沙摩率军如潮涌来,城上敌军防了这处防不了那处,瞬间便被青州军给淹没了。沙摩攻上城头之后,见水门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于是把旗一展,不一会,远处水道之上,又出现数支小船来。上面载的都是引火之物。沙摩决定进城之后,一概不管,只管放火杀人。

那曲周守将得了西门之报,知道又有一支敌军从后杀来,不由大惊。不过此时战事正酣,他片刻不敢离,于是便命一校尉引兵去援西门。那校尉应命而行,行至半道,便停了下来,对诸军道:“青州军汹汹而来,吾料此城必定不保。尔等欲死欲活?欲死便随吾去攻那青州军。欲活降亦可,逃亦可。”

军士皆面面相觑,愣了一会,便有几个军侯和屯长出列道:“吾等欲活,愿听校尉之命行事。”

那校尉却是摇头一叹,道:“吾料这冀州迟早为刘玄德所有。到时此处便再无战事。吾从军十数载,却是腻了厮杀,家中还有父母在堂,这便弃了这身衣甲,归乡去也。尔等好自为之。”

说完,不待诸人反应,便径往旁边小巷中一窜,瞬间便没了踪影。诸人见了,不禁愕然。那为首的军侯满嘴苦涩,老大都跑了,这怎么弄?于是便回首道:“既有机会,愿走者趁早。愿降青州者便随我来!”

闻言顿时军士便散了一大半。他们也清楚得很,不跑的话不管是降也好战也好,他们总归是炮灰的命。还不如趁此良机,逃离此处。

剩下的,不是无家可归的,便是那习惯了厮杀、欲博个功名的人。那军侯也是如此。见还留有小半人,心中甚是满意,思道有了这些人在,未必便不能在青州军中谋个职位。一想至此,便引军往西门而去。

一到西门,便见西门已破,满地都是尸首。心中便是一跳,想道幸好校尉见机得早,若是执意来援,只怕自己等人都讨不得好去。沙摩正在城门处指挥,忽见又有一支军来,看其建制却是不全,阵形也残缺,不禁一愣。还未有动作,便见对方打了一面白旗过来。

沙摩哈哈一笑,便命那个军侯上前。听是来投降的,沙摩不禁眼前一亮。便问道:“汝可知袁绍粮仓何在?”

那军侯心道,果然如此。却是更加恭敬,把头一低,道:“卑职知晓!”

沙摩便道:“吾乃大将军帐下亲军副将,汝且头前带路,若能烧了袁绍之粮,便算汝大功,到时必少不得汝之封赏。”

那军侯一听,大喜过望,立马便转过身来,在前面带路去了。又劝沙摩:“那粮仓重地,将军可换了袁军服饰,同卑职前往,如此,万无一失也。”

曲周守将哪里知道自己派出的这一路援军已经烟消云散不说,反而当起了带路党去城中放火去了。

曲周城中的信使一路疾追,不吝马力,终于追到了高览,气喘吁吁的大喊道:“将军!将军!曲周危急!”

高览猛的一惊,便喝道:“来者何人?”

那亲兵道:“来将自承青州第五军副将魏延!”

高览心中一转,便知这是刘备遣了偏军来袭曲周,当下不敢怠慢,忙命所部后军当作前锋,复又往曲周疾驰而去。

第四百八十九章 冀州攻略(三十一)

曲周守将还在东城苦熬,期待着能够挡住青州军,好拖到高览到来。至于高览来了之后,胜也好败也好,他也不去想了。

只可惜,这一番谋划终成空。沙摩在降军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那屯积粮草的所在。把守卫粮仓的袁军都砍翻在地之后,沙摩一声令下,无数蛮兵便涌了进去,不一会,此处便是浓烟滚滚,火光四起。

此时正是天干物燥之时节,那火苗一起,便迅速蔓延,火舌一舔,便漫卷四方八野。城内火起,烧的又是粮仓,曲周守将不一会儿便知道了这个噩耗。他往身后看了一眼,顿时全身气力一消,整个人便没了精神。如此大火,想救也是无用了。青州军来此可以说是目的已然达到,他们便是不再攻城,也可以安然退去了。而自己呢,失了粮仓,便是守住城池,只怕也免不了一死。

魏延见城内火起,知是沙摩已然得手,不禁精神一振,大喜过望,遂对左右道:“城中火起,沙将军必定是烧了那粮仓,吾等功成矣!”

正欲下令撤军,忽见城头袁军士气急剧消散,魏延心中不由一动,便传令道:“再攻一次,若不能拔,便撤军!”

左右把令旗一挥,鼓声如雷中,青州军又呼喊着冲了上去,这一次,却是全然不同。他们一鼓作气冲到了城头,却发现守军的抵御力量几乎是微乎其微。青州军也不去管缘由,大喜之下,便仗势连番冲杀,顿时便把敌军给驱赶了下去。城门大开后,魏延便率所部冲了进来,抓住降军一问,却是发现,方才那守城之将却是突然不见了。魏延便下令三军入城,平乱安民,搜捕残余的抵抗力量。

不一会,沙摩便引军前来,一路喜气洋洋,见得魏延,便哈哈大笑着迎了上来:“文长!”沙摩是青州军中的老资格,平日里也就与关、张、黄、刘、严这几个来往频繁。这一仗下来,他心中却是甚为佩服魏延了。他在刘备身边接受熏陶多年,知道打仗光有勇力不行,还得有谋略,会抓住战机。在他看来,魏延在此仗中,先是分兵迷惑敌军,再又率部猛攻曲周东城,吸引全城守军力量,然后为他创造一举袭取西城的机会。这表现可圈可点,比他却是要强多了。蛮人素来敬佩好汉,他又自忖魏延日后必能崛起。此时见了魏延,自然又是更添几分亲切。

魏延与沙摩兵合一处,各述了别后之情,然后便道:“城虽破,此城守将却是临阵脱逃,如今不知藏在何处。”

沙摩心想,这可不行,得把这人给找出来,否则暗中给己军下绊子,岂不是麻烦?于是便把胸膛一拍,对魏延道:“文长,此事便交给老沙去办好了。必将那没胆汉给寻了出来。”

魏延自无不可,沙摩便率了所部,在那个军侯的指引下,把全城重要的地方全给搜索了一遍,最后却是在西城边,把那守将给逮住了。

那守将此时却去了甲胄,扮作个百姓模样。只是如今城中大乱,又有哪个百姓敢出门行走,岂不是找死么?沙摩揪住守将的胸襟,狞笑一声,道:“汝欲何往?”

那守将见脱不得身,不由心中长叹一声,便立马拜下:“小将愿降。”

有了这个降将在,顿时城中诸事便顺畅无比。魏延打了一天仗,正要歇息,忽然有斥候来报:“将军,城西往那邺城方向似有一支兵马来。”

魏延便问道:“距此还有多远?”

斥候对道:“约莫五十里处。”

魏延略一沉吟,便对那降将道:“汝可知来者何人?”

那降将心中暗叫一声苦也,高览你怎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来。于是便硬着头皮道:“是那大将高览!”

魏延把情况一问清楚,得知高览所部人马不多,只是押粮经过这里,而非是特意率部来援之后,立马便心生一计,于是便把沙摩拉到一边,暗暗商议起来。

沙摩听完之后,眼中精芒一闪,大笑道:“文长,依汝之计,那高览只怕是在劫难道!”却是听得旁边的降将心惊胆战。

不一会,只见军号声声中,青州军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围绕三城呼号喊杀,一部分在东城演戏,另一部分,却是沙摩亲率了与那降将在城头与自己人拼杀。

须臾,高览引军到了曲周城附近,遥遥听得喊杀声四起,便立遣了斥候前往探之,未几,斥候来报,言城犹在。高览心下便是一松,想道还好来得及时,若是曲周失守,粮草被烧,界桥这仗也没必要打了。直接退兵便是。

于是高览打起精神,对左右道:“且歇息片刻,便随吾一道救援曲周!”众将士也知道此战关系重大,不由皆是认真应诺。

休息好后,高览便率部直扑西门,欲从那处入城。西门城下的青州军正在“攻城”,忽见身后有一支敌军攻来,不由一顿,瞬间便自城墙上退了下来,在一员校尉的带领下,却是绕城而走,往那东城去了。

高览见了,心道此处却是那青州军佯攻之地了,是以见吾援军来,知其不敌而走。又遥见那城上守军见得援军来,旌旗飞舞,欢呼雀跃,脸上不禁也绽放出一个微笑来。

马蹄声中,看看离城墙却是只有数丈距离了。忽然,高览目光一凝,那水门残破焦黑倒也罢了,那地上四处可见、空中仍在到处飞舞的黑灰是怎么回事?

心思电闪间,高览便反应过来,中计了!这曲周城只怕是已经破了!于是立马便暴喝一声:“退!”可惜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就在他勒马之时,城头上却是突然一声鼓响,无数趴伏在地的弓箭手便顿时站立起来,弦响矢发,一片黑云便向着高览所在呜的一声呼啸而去。又有几数蛮部的大力士,持了矛枪,认准高览那里,大喝一声,那粗若鹅卵般的矛枪便撕裂空气,向高览处狠狠扎去。

第四百九十章 冀州攻略(三十二)

魏延得知是高览来之后,便特意针对他安排了这些手段。在魏延看来,杀得千人,不如杀高览一个。高览一死,来援之军必散。不然己军疲惫,又在敌境,而城中敌军方降,若与高览打成胶着之战,形势却是对己大为不利。

冥冥之中,高览不由便是一阵心悸。气机牵引之下,他抬头一看,只见一片如云箭矢破空而来,他大喝一声,把手中大枪一抖,立时便绽出团团清光,把身周防护得滴水不漏,箭矢到了他枪影笼罩之处,纷纷被震落在地。

就在这时,又有十数支矛影闪电而来。高览正聚精会神对付不断飞来的箭雨,一时不察,却是来不及躲闪。磕飞数支,另有数支却是避开了他,疾射入他坐骑的躯体之中。马儿中矛,吃痛不过,悲嘶一声,人立而起,轰然倒下的同时,却也把措不及防的高览给掀下马来。高览既然落马,却是再也遮拦不住。他于地上一个翻滚正欲避开,却见那箭矢及投矛似长了眼睛似的追击而来。

高览闷哼一声,飞矛先是刺破了他的胸膛,然后一阵箭雨扑来,只见箭矢如茅草,牢牢的把高览给覆盖了在下面。河北四庭柱,于曲周城前又折损了一个。

高览既死,余众大哗,四散而逃。就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大喝,沙摩率军于城西直扑了出来,高览部曲,已无战心,逃得脱的便发足狂奔,逃不脱的便纷纷伏地请降。

魏延与沙摩收了降卒,打扫完战场之后,行至高览所在,不禁也是一阵默然。古来征战几人还。在这乱世,是他们武人的大幸也是不幸。若能得遇明主,建功立业自然不必多说。若是碰到袁绍这般的,便是再有天大本事,只怕也避免不了早早败亡的命运。如那颜良、文丑和眼前的高览,在这北地那是好大的名声。魏延久闻他等之名,也亲自与他等交过手。自然知道纯以武勇而言,这些人艺业却是不在他之下。如今一个个的陨落,实在是可惜了。魏延吩咐左右,道:“高将军尽忠而亡,好生厚葬了罢!”

那降将在城头,见汹汹而来的高览,旋即便败亡于青州军之手,心中惊惧之下,却是半点小心思也不敢有了。魏延见此人变得规规矩矩,心中便道,见识了吾军的雷霆手段,却也不怕你来弄鬼。这一场战争,劳心劳力,他着实是有些累了,便吩咐了几句,便自引军歇息去了。沙摩与他还屯城外,城中却仍是交给了那降将来看守。

第二日,魏延便与沙摩道:“袁绍粮草被樊,高览又败亡于此。若闻此信,其军必自乱阵脚。到时必定抵不住主公大军。却是吾等机会来了。吾意于广宗之后设伏,若逢袁绍,便可起兵擒之。其忙乱之中,必定想不到吾等设伏赚他。未知沙将军意下如何?”

魏延用兵,向来胆大。历史上他屡请将兵奇袭子午谷。诸葛亮谨慎了一辈子觉得此计太悬危而未答应。奇袭子午谷,成败不好说。但战场变化无常,谁人用兵又能保证说百战百胜、万无一失的。只此一谋,便可见魏延用兵之风格。

本来刘备的命令是让魏延和沙摩奇袭曲周来烧袁军粮草。既然功成,自然就要回大营复命。不过魏延先取曲周,后败高览,却是让沙摩佩服不已。所以魏延一说要用伏兵来捉袁绍,沙摩顿时便眼前一亮,心动了。

只是沙摩是刘备亲军大将,心中仍有顾虑:“此战之后,吾等当返营。未得主公许可,擅自用兵,不知主公是否见怪?”

魏延听了,便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吾当遣人回报主公此地情况,而后提兵伏于界桥之后,静待敌来。沙将军,此战你我若能擒得袁绍,论功便当为诸将之首!”

只这一句,瞬间便把沙摩给打动了。武将之间攀比能比什么?除了看谁的拳头大之外,自然便是看功劳谁的大了。若是能抓了袁绍,主公麾下诸将,便也只有扫灭袁术的关云长可以比得一比了。

想起魏延每有所言,必有所获。一念至此,沙摩便把胸膛一拍,道:“便依文长之言行事。主公但有怪罪,沙某一力担当!”

魏延心下一松,朗笑道:“岂能如此,主公若有怪罪,你我二人一道领罪便是!”

说笑间,却是弃了曲周,把降军补充入己军之中,又遣了数路斥候回大营报捷,便率了大军,在降军的指引之下,昼伏夜行,往那广宗缓缓逼去。

这边刘备接到魏延的报信,不由大喜,于是召诸将来帐中议事,他笑谓诸将道:“文长与沙摩已然袭取曲周,火烧粮仓,并于城中设伏,击破高览援军,高览亦亡于此战矣!诸君,二将建功,袁军得信,必定军心动摇,接下来,便看汝等本事了!”

众将听了,胸中气血翻腾,只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和那袁军大杀一场。一路偏师都立此奇功,若他们还不能踏破袁军大营,岂不是成了笑话?

刘备见众将锐气大盛,心想已经刺激得你们够了。且让你们下去再刺激下士卒。明日便拿袁绍开刀。

袁军大营,袁绍大帐中,接到报信的诸人脸上皆是愁云惨雾。想不到刘备在这里与己军大战之时,竟然又遣了一路军去奔袭己军大营之后的曲周。一战不但把粮给烧了,大将高览还战殁于阵。简直是再坏不过的消息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却如何是好?袁绍心情灰败,却是连问策的话都不想讲了。粮草已尽,还留在这里作甚?可是若是一退,这冀州必定震动,到时除了龟缩在魏郡,那冀北、冀中诸郡国,还复己所有么?

想当年,自己意气风发,逼迫韩馥让冀州,旋又西击黑山军、北却公孙瓒。鼎定这冀、并二州大好基业。可是这舒心才过了几年,怎么便一眨眼变成如此模样了?

田丰与沮授对视一眼,沮授是袁绍重点怀疑对象,他有口难言。于是田丰便站了出来,对袁绍道:“主公,如今刘备势大难挡,吾军莫如先退,保留实力,以待将来。”

袁绍长叹道:“事已至此,谈何将来!”

田丰大声道:“主公不必如此!刘备新得并州,然并州群豪皆起,胡部众多,未必便能安稳得了。若我等再以钱帛诱那胡人来攻幽州,刘备首尾难顾,必定无暇我处。主公且回邺城整军,再遣使往关中、曹、孙等处陈说厉害。若能成合纵之势,未必不能败那刘备!”

第四百九十一章 冀州攻略(三十三)

田丰说得气势十足,似乎也感染到了袁绍。他精神稍振,便笑道:“当年吾能聚天下诸侯讨董,而今自然也能与天下诸侯一道讨刘。元皓所言甚是,吾这便退兵往邺城。”

话虽如此,但袁绍却是心知肚明,如今刘玄德大势已成,而那些诸侯们心思各异,天知道还会不会听他的。只是局势颓败如此,自己这个当家人却不能沮丧,否则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见青州军攻打甚急,袁绍便忙令张断后,然后亲率三军将士西返魏郡。刘备在军中也在布置任务,他与诸将道:“袁绍麾下文武,吾只图三人:张、田元皓、沮公与。若遇此辈,可生擒之。余皆不足道也。”

诸将牢记在心。应命而去。许攸在营中,见袁绍欲退,便去寻张。他心道有郭图在青州营中,自己那点功劳何足道哉,若能说反张,到时方能在青州立足。张见许攸来寻,讶道:“子远不随在主公身侧,来此作甚?”

许攸笑道:“特来相救耳!”

张心中一动,便问道:“子远何出此言乎?”

许攸道:“依之见,如今以青州之势,能阻乎?”

张沉默了一会,道:“不能。”

许攸便道:“既然如此,为何陷在这死地而不谋个脱身之法?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今冀州颓败,势再难挽。可早作打算矣。”

张对道:“大将军待吾甚厚,不忍背之。”

许攸一声轻笑:“应朝廷之征黄巾而从军,又非是袁氏门客家将,又有何来背弃之说?”

许攸也没说错,张最早是响应朝廷的命令去征讨黄巾军而入伍的。后来便在韩馥麾下为将。韩馥让了冀州,他顺理成章也随了袁绍。后来因征张燕、讨幽州,立功甚多,此时在袁绍军中为宁国中郎将。他本来就是汉将,对袁绍确实也没太多感情。所以历史上的张见袁绍不纳其言,见势不对就率军归降了曹操。导致袁绍军心散乱,一败涂地。

如今许攸这么一说,张也是心动不已。要说他有在此为袁绍效死的心思,那绝无可能。不过要他主动投降,他也不愿。武将胸中自有一口傲气,如今他有兵有将,还有大营在。想要脱身以他的本事并不难。未到那山穷水尽,便去投刘备。非他本意。不过看情况,这许攸只怕是早就与青州有勾结了,真是藏得深呐。

张心中转着念头,许攸论公是冀州重要谋士;论私是大将军故友。如此人物竟然也弃冀州而去,这冀州文武,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动着这样的心思。这大树还未倒呐,各人就要散了。

张在这里沉默不语,许攸只当张默认,便继续劝道:“若能阵前反戈,立得大功,何愁日后富贵?”

张听许攸话中之意,竟然让自己投降不说,还要对袁绍反戈一击。顿时心中便是烦恼不已,心道这许子远平时不见,关键时刻却尽显本性。此辈却还须远离一些才是。

一念至此,张便起身送客了:“君所言,吾铭记在心。不过吾受大将军所托,镇守大营。纵然不敌青州,却也不愿对阵故主。”

许攸听了,羞惭掩面而退。

有了郭图、许攸这二人,青州军很快就攻破了界桥大营,大营一破,青州军欢声动天,袁军大哗,立时便退。大军一旦溃散,张便再难止住,立杀数人也无法收拢阵形。张此时独木难支,见此不禁一声长叹,便率部欲先突围。谁知却左冲右突不得出。他哪里知道,此时他已经是青州军的重点关注对象。只要他的将旗还在,他便会被围死。

张在阵中,往来冲杀,忽然,只见这死死困住他的铁桶大阵便分开了一条道来,蹄声得得之间,一将疾驰而来,人未至,声先到:“张哪里走!”

张闻声,调转马头,只见一员大将拍马舞刀而来,身后亲军护卫而来,一杆黄字大旗迎风飞舞。却正是那大将黄忠。

张抖擞精神,挺枪来战黄忠,数十合之后,黄忠拍马跳出战圈,勒马横刀,对张正颜道:“张将军空有一身艺业,却困于冀州,未得明主。着实可惜。此明珠暗投,蛟龙潜伏也。吾主刘青州,素来爱重英雄。今次出兵,吾主便言张将军乃必得之人也!张将军何不来归,与吾等一起,助主公共襄大业乎?”

张听了,心中颇为受用。他放眼四望,只见四周举目皆是青州军,而己军败逃的就不说了,还在抵抗的,却已经被青州军一块块分割开来,清剿得差不多了。他自知此时大势已去,若再强硬反抗,除了身陨别无他途,刚好有这个台阶在,不如便顺水推舟算了。又向身后看去,只见跟随他多年的亲兵老卒们,身上皆多有伤痕,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心想罢罢罢,终不能忍见汝辈便死此处。遂长叹一声,翻身下马,弃了长枪在旁,便欲跪伏下来:“败军之将,岂敢承刘使君垂注。张愿降!”

黄忠见了,亦慌忙跳下马来,双手托住张,道:“不必如此,今后你我二人同殿为臣,还须多多亲近才是。”

张也是巧变之人,顺势起来之后,便对黄忠道:“还须汉升兄多多指点才是啊!”言罢二人互望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

张降刘,也无甚心结。前文早就言过,他本就是汉将,就是冀州换了二任主人,他也未曾向韩馥、袁绍呼过一声主公,定下过君臣名分。刘备以及刘备身后的天子,代表着天下正统,汉室嫡传,他这身份转换适应得非常快。两人并骑,张笑问道:“未知除某之外,大将军还欲得冀州何人?”

黄忠便对道:“除外,主公只欲得田元皓、沮公与二人也。”

听了这二人名字,张也是一阵沉默。这二人确实是当得起刘备看重。于是又问:“未知那许子远如何?”

黄忠听了,却是道:“此人早便降了吾军,只是自进营来,遍寻不见。若是折于阵中,也是其命数如此。”

张听了心中便是一凛,看来这许攸却是不得青州方面看重。

第四百九十二章 冀州攻略(三十四)

青州军攻破大营的时候,许攸却是未在前营了。他又去了袁绍处,欲跟随袁绍一道回魏郡。却道为何?

原来他本来是打算说降了张,然后与张一道归顺刘备的。结果用力过猛,却使张反感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待在张处。张这里不能待,他把眼珠子转了转,一跺脚,便又去袁绍那里去了。他打算随袁绍回邺城,再说动一个关键人物然后一起降刘,好显功劳。

许攸心道,张一介武夫,不知某的好意,与他无甚话说,不如且去寻了这人去。许攸欲寻的那人,正是荀之弟荀谌。

荀谌,字友若,早早就跟随了袁绍,在游说韩馥让冀州的事件中,只凭一席话就动摇了韩馥。从此袁绍的事业得以起飞。足见他的才智。后来便在袁绍帐下担任谋士。

只可惜他有个兄长名唤荀,为青州刘备幕府之长。所以后来便渐遭袁绍所弃用。此番征战,袁绍也未带上荀谌来,却是让他留在魏郡。

许攸想回邺城便是想去寻荀谌。若能说得荀谌一道归汉,有了荀这层关系,还怕他许攸不受重视?

想法是很好,可惜人家荀谌又怎会如你之意?

荀谌在后来被人列为三国神秘人物之一。只因为他在原本历史上的官渡之战中为袁绍谋主,却自始至终未进一策,而随着官渡之战的落幕,荀谌也不知所踪,从此历史再无记载。因此有很多人臆测他是荀氏安排在袁绍这边的卧底,把袁绍的底细都透露给曹操知晓。还列举了很多详细的例子出来。

不过臆测终归是臆测,没有史料佐证,也是当不了真,只能当作是闲谈之资罢了。

许攸在张这里碰了壁,只好回魏郡去寻荀谌。袁绍引军走未远,忽然有探子来报:“禀主公,大营破矣。”

袁绍脸色一变,怎的如此快就打进来了?便又忙问:“何在?”

那探子稍一迟疑,便对道:“小人遍寻不见张将军旗号,有败军言张将军许是降了。”

袁绍闻言大怒,喝道:“降便降了,怎还有许是?”探子垂首不敢言。

袁绍恨恨不已,望东而骂道:“竖子!竟敢背吾!”

诸人沉默,还是许攸怕死,心道你再不走,等会青州军就要追上来了。乱军之中,刀枪无眼,若是伤到我了那可不妙。于是便上来拖住袁绍马缰,劝道:“追兵将至,主公速走!”

袁绍听了一言不发,翻身上马,便引了诸人一道往西投去。张飞、太史慈与严颜三人杀散袁军,收拢残兵败将之后,却见黄忠与张一道说笑而来。心中不禁便是一叹,逼降张之功却是被汉升得了,如此,便须去追那袁绍,莫使此人走脱了才是。于是便引本部精骑,直往袁绍追来。

张飞追了一阵,便遥遥望见袁绍麾盖,不由大喜,振奋精神,大喝道:“袁绍休走!”

袁绍正行间,忽闻后军有异动,便登道旁小丘来看,只见一员大将张牙舞爪,哇呀乱叫而来。便问左右:“此乃何人?”

左右便打马去探,不一会来报:“是那张益德来也。”

袁绍大惊,道:“久闻关、张有万夫不当之勇,此人来追吾,吾必死于此也。”言罢,不禁潸然泪下。

诸臣闻言,不禁皆泣。沮授不忍,便闪身出来,道:“大将军,吾请为断后,大将军可速走也!”

旁边袁熙也是站了出来,拜道:“父亲大人,儿臣愿与沮从事一道断后,以拒张飞!”

袁绍儿女无数,成年的儿子却只有三个。袁谭坐镇邺城,袁尚还在司隶率部与赵云周旋。此番却是只有袁熙一人随侍身边。

俗话说爷疼长孙,父怜幼子。袁谭与袁尚各有一班人支持,为他们摇旗呐喊。只有袁熙,即不能得父母更多的喜爱,也不受冀州群臣的重视。他着墨于史料的地方也不多,寥寥数笔只是记载了他未参与兄弟之间的权斗,后来还收留了被曹操打败的弟弟袁尚。可能让大家更为熟悉的,是他的妻子甄氏。历史上的袁氏败亡之后,因甄氏貌美,而被曹丕给收了,后来生下魏明帝,被魏明帝追谥为文昭皇后。

就这么一个几乎默默无闻的人,值此危难之际,却是毫不犹豫挺身而出。袁绍讶然之后,却又舍不得。平时再怎么忽视,这也是自己亲儿子呀。正犹豫间,袁熙沉声道:“父亲大人不必迟疑,君父有事,儿臣自当担之。可速走也!”

袁绍长叹一声,深深看了袁熙数眼,道:“吾儿好自为之。”又留了一部兵马给袁熙、沮授,便打马匆匆而去。

这一行人也知道再若拖延,只怕小命不保,于是便沿途把符印、金鼓、书册等笨重之物,一一抛弃。只图速速回魏郡。

袁熙与沮授分别带了一部人马各屯于高处,结成阵势以待张飞。

张飞见左右高处皆有袁军,他虽不惧,但是为了追击袁绍,所率部曲甚少,且沿途行来,战线已经是拉得老长。于是便勒住马来,等待后军集结。

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进攻机会,但袁熙与沮授想了一想,都是放弃了。一来是想多拖得一刻便是一刻。二来是张飞威名在外,他们自忖非是张飞之敌,不敢上前。

未几,不但张飞的兵到了,太史慈与严颜也一道到来。张飞见状,便大喝一声,率军便往袁熙那边而去。太史慈与严颜也不甘人后,便率众往攻沮授。

一边是如狼似虎、士气高涨;一边是军心涣散、心怯如羊。又如何抵得住张飞等猛人?甫一交锋,只数个呼吸,便是无数人惨呼着倒地,而精心摆列的大阵也被撕破了一道口子出来。

诸将一马当先,便率众冲阵。袁军面带惧色,见遮拦不住,便发一声喊,扭头拨足狂奔。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有了三,立时轰的一声,阵形便是大溃。袁熙本以为能阻得敌军一阻,谁曾想不过片刻间,手中的兵马便烟消云散。不由惨笑一声,拨剑在手,心中默念一声:“父亲,孩儿这便先去了!”然后便把剑一横,往脖子上一拉。

锋方及颈,忽然斜里一道力量正中剑身,这股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袁熙都拿捏不住剑身。待睁开眼时,却是被数个健卒扑倒在地,缚了起来。

只见那张飞于马上笑道:“遍地降者,却难得见一个硬汉。今次却是遇上一个,哈哈!”

第四百九十三章 冀州攻略(三十五)

张飞既擒袁熙,这边二将也破了沮授之营。袁军畏青州之威,皆伏地降。太史慈与严颜踏破袁营,临至阵旗下,见了沮授,乃道:“公与,可愿来归否?”

沮授长叹一声,想起刘备当日放自己出营的情景来,便出了旗门,向二人躬身一拜,道:“非是沮某贪生,刘将军活命之恩未报也。今军败,吾愿降。”

二将大喜,遂命亲将护送沮授回后方大营,沮授沿途遇见被缚的袁熙,不禁讶然,遂对青州军道:“此乃袁二公子也,当以礼待之。”

张飞没来得及询问袁熙姓名便要去追袁绍,张飞亲兵再问时,袁熙却是沉默不言,青州军没法,只好把他捆得结结实实然后往后方俘虏营送。现在听得沮授说这是袁绍之子,不禁大喜。这可比一般的将领值钱多了。只是听沮授言下之意,是要给袁熙松绑,当下便踟蹰起来:“非是某家不愿,只是袁将军还要配合才是。”言下之意松开也可以,但袁熙要是暴起伤人,虽然不怕他逃了去,但若是弄出甚动静来,却是不好。

沮授听了,便道:“无妨,且解之。”

又对袁熙道:“显雍,此等大战,凶险异常。事已至此,汝当妥善保身,为袁氏留存血脉方是上策。”

沮授与田丰在州中素有大名,且又不参与袁绍立嫡之争,袁熙往日里也是非常敬重沮授,只是见自己身为阶下囚而沮授却受汉军护送,显然是降了刘备的,不由心下也是黯然。听了沮授之言,转念一想,却是觉得沮授之言甚是有理。这等攻州灭国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父亲这一败,家中将来也不知道会如何。自己如今虽然做了俘虏,但若是想活命,倒也不难。罢罢罢,为了汝南袁氏之延续传承,便先苟活于这世间罢。袁熙心灰意冷,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张飞亲兵见袁熙听劝,便把袁熙给松了绑,便拥着袁熙与沮授一道,往大营去了。

袁绍这边舍了沮授、袁熙,仓皇而逃。总算是把追兵给甩掉了。一路行至广宗,广宗守将冯礼出来迎住,袁绍到了城中,稍歇,便又引军往邺城走。临行,又拨一部兵予冯礼,道:“追兵若来,还请将军为吾拒之。”

冯礼拜道:“敢不效死!”

未几,东面数道烟尘飞舞而来,冯礼知是敌至,乃以巨石堵死城门,呼兵集于城头,乃道:“吾等受大将军厚恩,今当战死沙场以报之也!”言辞铿锵,语气慷慨。

军士听了,心中气血喷涌,皆呼道:“愿从将军死战!”

将乃兵魂,沙场中之领头羊。冯礼慨然欲赴死,诸卒只觉胸中豪气顿生,方才的紧张、胆怯纷纷不见。只盼着那敌军早来,与之大战一场。杀一个够本,杀二个算赚。

青州这边,三将齐至,见广宗守将闭门死守,不禁冷笑一声:“愚昧之辈,也敢抗吾大军乎?”当下便下令攻城。

广宗十数年前便遭遇黄巾军的蹂躏,到现在还尚未恢复元气。城墙残破不堪,到处都是漏洞。冯礼但凭血勇,如何能挡得住这数倍于己的敌军。不一会,青州军便攻入了城中。

冯礼率部且战且走,到了城中府衙,已是退无可退。严颜见状,策马出来:“汝等已无退路,何不归降?”严颜见这部人马着实悍勇,一路从城头血战到城下,又与己军巷战至今,却是动了赏识之心。

冯礼此时已经身被数创,全身剧痛不已,听了严颜之语,不禁呸的一声,然后哈哈长笑道:“唯死可也!”于是一声令下,身后忽然弩发如云。

严颜若不是见冯礼身后诸军兵刃齐指,心有提防,这一下便要中矢。见严颜及时避开,冯礼心中却是暗道一声可惜,此番布置若是能射杀一个青州大将,也是为主公除去一患了。

既然失败,冯礼便对左右道:“纵火!”这边严颜差点中招,心中大怒,便把手一挥,身后诸军一道拥出,立时便把冯礼等人乱刀砍翻在地。正欲入府,忽见后院火星一闪,瞬间浓烟滚滚,大火便冲天而起。一道浓烟夹着火光冲天而起的时候,四城隐蔽之处,也是火光一闪。却是那冯礼自知守不住广宗城,便早早安排了人手,暗中纵火焚城,好拖住这一路追兵。

果然,一路所向披靡、招降纳叛的三将未防冯礼还有这一手,满城火起,还有未剿灭的残兵四处乱窜,一时之间却是让三将有些手忙脚乱。等在广宗城救完火,再剿灭残党,却又过了数日。严颜便道:“在此拖延数日,袁绍只怕是去得远了。不如且还营。”

张飞犹自不肯罢休,复引军追击五十里,一无所得而返。于是便留副将叶蛟守广宗,与太史慈、严颜一齐回返大营向刘备缴令。

袁绍留了冯礼守广宗之后,又一路疾行半日,却见身后未见追兵,稍松一口气来,谓左右道:“冯将军在广宗,必定是阻住那追兵了。”

诸人心道有了两路人马,就算挡不住那追兵,至少也能拖延得数日时间。如此,也足够了。便建议停下来稍歇一歇。

袁绍一路奔逃,也是累极。见麾下文武各各面带倦容,心道他等也不容易,遂下令就地休息。袁军休息的时候,却不知道就在前方离他们不远处的一道山岗上,数个斥候正卧伏在草地上,正慢慢的往后退去。

袁绍与高干都是知兵之人,只是谁也没能想到前方往魏郡方向竟然还有一路伏兵。遂只于后方撒了一路斥候好随时监控追兵动向。

此时,魏延、沙摩藏兵之处,斥候正在汇报袁绍动静。二将听了,眼中带喜,袁绍果然率了文武败逃而来。既然如此,待他等行到此处,自己便率大军直扑而出。

以有心算无心,措不及防之下,袁绍如何能遮挡得住。嘿嘿嘿,这泼天大的功劳,便要到手中也!

第四百九十四章 冀州攻略(三十六)

歇了一阵,看看天色,袁绍便下令三军起行。高干看了眼军心散乱,垂头丧气的部队,心中亦是默然,其打马行至袁绍处,道:“主公,可要往邺城,令大公子率军来接?”

袁绍想了一想,摇头道:“不用了,有两路人马断后,追兵来时,吾已回魏郡矣。”高干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言。复策马于军阵之侧,往来呼喝,令军队加快行军速度。

又行一阵,却是渐渐靠近了青州军的埋伏圈了。

设伏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险地。一条小河蜿蜒向东流,顺着河道,便是黄土夯就的官道。官道另一侧,却是一片宽阔的田地。再往前一点,左侧有一个不高的小山丘,山脉自此向后延伸,一直到远处。丘上树木不多,蒿草无数。魏延便与沙摩率了军藏于此处。

过了这小山丘之后,前方又是一马平川。任谁也想不到青州军会在此处设伏,而沙摩又是山林里出来的蛮将,对在山林中隐藏自己的气机拿手得很。是以袁绍领了大军一路行至此处,竟然是半点异常也没有发现。

只有高干,心中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安。不过他只以为是战败之后的正常反应,便也不再在意。眼看袁绍渐近,魏延便把手一举。草中所藏弩手皆是悄无声息的把弩上了弦,只要魏征把手势往下一压,便要扣动扳机了。

因山丘在此而尽,所以前方藏不了多少人。魏延与沙摩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在前全部部署弓弩手,待得弓弩手发动之后,后方闻得响动的大军再直扑出来。

袁绍正行间,忽然身下坐骑突然躁动不安,袁绍扶其颈鬃,叹道:“马儿啊马儿,此番辛苦你了,待返了邺城,吾必令人好生侍候你。”

袁绍所乘乃胡人所献名驹,往日里甚是喜爱,照顾得也非常好。只是此番大战,营破之后,三军散乱,他的马夫却是消失不见,恐是亡于途中了。袁绍只以为是坐骑许久未进**料所以烦躁,所以勒马不停安抚。

谁知道越是安抚,马儿越是恣意。摇头晃脑的就是不肯再往前行,袁绍兵败界桥,丧师失土,心情本就大坏,见自己坐骑也是桀骜不驯,不由大怒,喝道:“若不再前,立便斩汝!”

马儿听得袁绍喝声,硕大的眼睛中却是溢出两滴眼泪来。就在此时,魏延把手往下狠狠一压,立时弦声齐响,无数支箭矢便激射而来。

这乌压压的一片箭云,几乎全部是向着袁绍及他身边的人覆盖而来。魏延与沙摩一心想抓住袁绍,至于是死袁绍还是活袁绍他们却不太在意。所以早就议定,只要见到袁绍所部,便重点打击袁绍及其身边文武。正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也。

“嘣”的一声响,惊醒无数人的时候,袁绍那坐骑竟然是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立时便把袁绍给掀下马背来,然后又往袁绍跟前一挡,竟然是以血肉之躯为袁绍遮挡住了大半箭矢。饶是如此,袁绍臂上,还是中了一箭,袁绍大叫一声,左右见袁绍中箭,立马便扑了过来。亲兵把盾一竖,把袁绍护了个结实,然后急问道:“主公有恙否?”

袁绍看了看穿臂而过的箭矢,又看了看已经身中无数箭矢,已然倒地身亡的坐骑,心中一酸,忍住剧痛,道:“快寻了高将军来,令他指挥吾军突围!”

箭雨如云扑来的时候,因事发突然,袁绍周围无数人惨叫着中箭倒地。此时高干正在前军,闻得背后大乱,回首一望,只见中军主将处已经是伏尸无数,亦不见袁绍身影,又见那山丘处影影绰绰有无数青州军跳跃呼号而来。不由大惊,遂便欲往救之。又见前军将士脸有惧色,便冷声道:“主公若有事,大公子尚在邺城,汝辈亲族皆当斩之!”

众将士一听,瞬间便把命抛了开去,嗷嗷叫着便欲上前搏杀。高干见了,便使别将引一军去那山丘处纵火,以阻敌军,然后便回首道:“只要救得大将军出来,吾等便走,不必与那青州贼军纠缠!”

众人轰然,高干便提兵疾往中军而去。

魏延待矢发数轮之后,便一声令下,顿时三军呼啸而来,疾往中军而去。他等也不去管那前、后两军,只要取了袁绍首级,便算功成。

大军漫山遍野而来,却是遭到了袁绍亲兵的顽强反击。

魏延毕竟还是年轻,千算万算,未算到能随在袁绍身边一道撤退的,皆是冀州精锐。袁绍背靠势倾天下的袁氏,自己又英武非凡,还惯会笼络人心。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家世好、颜值高、还有能力和亲和力。所以此时还跟随着他的,大半是愿意为他效死的腹心死士。且主将若是有事,亲兵岂有不死战之理?

魏延与沙摩兵力本来就不是很多,被袁绍的死士阻得一阻,攻势便是一滞。这慢得一慢,高干便提兵杀了过来。

高干乃是此时袁绍之外名位最高之人,其在军中素有威名,诸卒见高干来援,士气更是大振,一个个皆是状若疯虎,不要命的往青州军阵中反冲了过去。

魏延见敌军完全不防御,一副以命换命的打法,却是眉头大皱。他在曲周大战一场,箭矢几尽用光。虽然占了曲周,但因两军对攻一场,各有消耗,是以补充得也不多。后来潜伏于此,见了袁绍,万矢齐发,此时军中却是差不多用光了。不然又何惧这些死士,远远以箭矢射之便可。

沙摩身先士卒,冲入敌阵,铁棒扫过,便是腥风血雨,正自大杀特杀,忽然一骑到来,正是那高干。高干铁枪一伸,敌住那沙摩,然后对身边众将道:“且去挡住敌军。”

有了增援,袁军便不再慌乱,前、后所部渐渐向中军靠拢,并在诸将的指挥下,列成阵势,迅速向魏延所部逼来。

就在此时,忽然又有亲兵来报,言山后火起。魏延回首一望,却见不远处的山后,大火已经冲天而起,正朝方才自己藏匿的地方烧来。

魏延打的是一击必中的主意,所有力量倾巢而出,山后却是未留人手。此时身后大火蔓延而来,身前战局又胶着。魏延心想,既然杀不得袁绍,便不能久留,若是其他援军闻声而来,吾军折损太多,到得主公面前,却不好看。不如且退。

一念至此,便下令鸣金收兵。沙摩与高干大战一场,正自觉得那高干渐渐遮拦不住,心中大喜,忽闻金声。不由一愣。手中便慢得一慢,高干趁此机会,却是跳出战圈去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冀州攻略(三十七)

沙摩无奈,引兵便退。至魏延处,高呼道:“文长,吾正欲擒那高干,你却为何鸣金?”

魏延道:“沙将军,此乃敌境,吾等既获袁绍不得,便无须与之纠缠,退之可也。”

沙摩放眼一望,见山后火光冲天,又有旌旗隐隐闪动,然后这边又在高干的指挥下,袁军逐渐聚拢,列成阵势。心道也罢,若在此久战不下,袁军来援,却是不好。于是便从魏延之意,率军脱离战斗,缓缓退去。袁军搏命一战,见敌人兵退,却也不敢去追。匆匆收拾了残局之后,便在高干的率领下,一路投邺城而去。

沙摩在路上,直叫可惜,他与魏延谋划许久,隐在山丘,只为那全力一击,谁曾想还是没有把袁绍给留下来。沙摩叹道:“那袁绍吾见得他落马,只不知是中箭否?”

魏延倒是看得开:“沙将军不必如此,吾等也不是毫无所获。到得主公跟前,却也有话可说。”确实如此,虽然未曾留住袁绍,但那惊艳一击,却把袁军给打懵了。旗帜、金鼓、乃至袁绍的兜鍪,都被青州军将士给抢了来。

高干这边一路行至曲周,便在这里暂歇。在忙传医师给袁绍继续治伤之后,这才有时间来清点损失。魏延突然如毒蛇般的一击,却是让袁军损失惨重。普通兵卒就不说了。校尉以下军侯、军司马损失数十,最让人心痛的是因为箭雨往袁绍覆盖而来,所以跟随在袁绍身侧的许多人都倒了血霉。谋士许攸、辛评、辛毗等中箭而死,田丰被乱马踢伤。袁绍的整个谋臣团几乎团灭。

高干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五内俱焚。这些人都是袁绍花了无数心血和时间笼络而来的宝贵人才。高干宁可损兵折将也不愿意这些人死。兵可以再招,将可以再选。但这些人没了,以现在冀州的局面,谁还会来冀州为袁绍出谋划策?要说之前还存有一丝翻盘的希望的话,现在高干已经是心如死灰了。

战争全靠后勤和人才。以魏郡之贮,高干相信就是被刘备大军所围,也足够数年之需。但高级人才没了,那翻掌间便败亡亦并不是奇事。此战之后,青州军所至之处,冀州诸郡国只怕是闻风而降。那么以后,冀州该怎么办,高氏该怎么办?高干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夜里,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之中的袁绍终于醒了过来。在进过蜜水之后,便忙传高干来见。高干正在巡城,经过魏延一事之后,他再也不敢有分毫懈怠了。万一青州军再来个二打曲周城,那就完蛋了。闻得袁绍醒来,高干忙入内来见。

袁绍见了高干,眼神稍稍一亮,便问起高干形势来。高干沉默了一下,道:“伤亡虽多,万幸主公无恙。主公且放宽心休养,万事有我。”

袁绍听了,也是默然,良久,方轻叹一声,道:“也不知显雍如何了。”

高干忙劝道:“显雍贵人天相,必定无事。主公勿忧。”又劝得一会,毕竟袁绍年纪大了,又有伤在身,便精力不济沉沉睡了。

高干出了房门,沉吟一会,心道主公心忧显雍,不如去信一封问上一问,有个结果也好安主公之心。

计较一定,便写了封信,命人飞骑送至青州军中去了。

界桥大战,袁氏溃败。此战过后,还在观望中的冀州诸郡国纷纷遣使前来,言称愿归附刘备,奉青州天子为正朔。如此,冀州除了魏郡、赵国、巨鹿南部还死死控制在袁绍手中之外。其余诸郡国皆为刘备所有也。

天下诸侯闻得此消息,皆是心中一惊。手中的动作不禁又加快了几分。坐拥青、徐、幽、并以及即将到手的冀州,虽然刘备要完全消化这些地盘还需要不少时日。但谁也不敢懈怠。谁知道刘备什么时候就起兵打过来了呢。

界桥大营,诸将兴高采烈的回来缴令。界桥一战,袁军文、武死伤无数,此战过后,可以说袁绍势力已经是灰飞烟灭,只能龟缩在魏郡苟延残喘了。唯一可惜的是这一仗没有能够把袁绍给留下来。

魏延和沙摩却是回来在诸将之后。他们进来的时候,众将的眼光一齐扫了过来。张飞哈哈大笑,道:“文长,老沙,你二人怎的此时才归。却是错过一场大战。”

魏延与沙摩攻打曲周放火烧粮之后选择伏击袁绍,只有刘备与贾诩等人知晓,并未曾告知诸将。刘备认为,这边已经全力以赴了,仗打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这边能留下袁绍再好不过,不行的话魏延那路伏兵才会起效果。如果大战之前便一早告诉诸将自己在外还有伏兵,岂不是摆明了告诉诸将我不相信你们能留下袁绍?

魏延与沙摩咧嘴一笑,便向刘备跟前一礼:“主公,末将魏延、沙摩回来交令!”然后便把详细经过一说,又献上此战斩获。

听魏延一说,诸将这才知道,魏延竟然与沙摩一道伏击袁绍去了。心中不禁对这员小将又高看一眼。只是又暗自可惜,如此机会却是还让袁绍给跑了。若是自己引军去,指不定就功成了。

张飞更是后悔,一拍大腿道:“早知如此,吾便引军再追,若能与文长兵合一处,袁绍、高干何足道哉!”他是真的后悔,都引兵追出五十里了,要是能再追一追,说不定就追上了。

刘备心中也道了一声可惜。不过他仍是笑道:“无妨,便是此番放过袁绍,其也撑不了多久。”诸将一想,也确实是如此。大半个冀州都到了手中,现在袁绍只剩下魏郡、赵国等地盘,司隶那边又有赵云、张燕在攻城略地。袁绍文、武伤亡殆尽,他还能坚持多久?

这一仗打完,刘备也不准备待在这了。他留了张飞和太史慈率军在此继续前推。自己却率了黄忠、严颜等人凯旋班师了。

出来甚久,他也想家了。想起家中的妻妾儿女,刘备不禁归心似箭。

第四百九十六章 冀州攻略(三十八)

相比起刘备这边的欢声笑语。魏郡基本上就是愁云惨雾了。如此大战,魏郡、赵国等地基本上家家户户皆悬素带孝。无数燕赵子弟战死沙场,袁军回师之时,只闻满城哀哭之声。

袁谭与审配一道出迎,却只见袁绍臂膀之上有伤,神情恹恹。而身后,许攸、辛评等人却是一个不见。心中不禁便是一惊,却也知道此处非是讲话所在,便迎了袁绍、高干一道入城。

到得府中,袁绍兴致不高,便径回内宅去歇息,只留高干在前。袁谭与审配把情况一问,这才知道袁绍在界桥兵败之后,又在归途中伏。许攸、辛氏兄弟皆殁于此战。而校尉以下将校死伤无算。

袁谭与审配听了,心中也是冰凉。麴义叛了,淳于琼战死了,河北四庭柱界桥一战死了三个,降了一个。逢纪、许攸、辛氏兄弟战死,郭图与沮授归了青州……只此一战,冀州集团便四分五裂,再无当年气运蒸腾的模样了。

审配听了,抚须一阵沉吟,这才道:“元才,此危难之际,还请你率军往河内,稳住司隶局势。若得方便,便遣使出函谷,向凉州请援。而东面之敌,吾自当之!”

高干听了,便对审配一礼,道:“如此,魏郡便全靠正南了!”

审配道:“元才还请放心,除非吾死,否则必阻刘备于邺城之外也!”

高干却是从审配的话语中听出一股不祥来。不过他也未曾再多说什么,便匆匆出去点齐了并州所部,准备妥当之后,又辞别了袁绍等人,便引军复往河内而去。

审配在邺城,得高干转告袁熙尚存,于是便去信一封往刘备处。却是询问青州方面,是否可以放还袁熙。并借此机会,试探青州,有无罢兵言和的可能。

审配去信青州之后,又复来见袁绍,对袁绍道:“主公,今次吾军败北,大势已去矣。若河内难靖,诸侯不援,主公便须早作打算了。”

袁绍受了伤一直还没恢复过来,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闻言便把眼睛虚挣一线,对审配道:“正南可有谋划,但说无妨?”

审配便道:“如今之际,刘备势大难挡。若无外援,主公宜请削洛阳天子尊号,奉青州为汉室正统,向青州称臣。如此,得保无忧也。”

袁绍听了,心中一怒,便欲发作,转念一想,审配是一番好意的为自己谋划,却不能苛责。便长吐一口气,道:“容吾细思之。”

审配退出去之后,袁绍这才睁开双眼,立时翻身起来,捡起案上一册书简,怒掷于地,道:“吾宁死亦不为刘玄德之臣!”

发泄之后,却全身气力一松,又跌倒在榻上,却是再也起不来了。只是仰卧着大睁双眼喘着粗气。

刘备班师,青州满朝文武郊迎三十里。天子亦是大喜,他为天子不好兴师动众,却是命了齐王为代表,与荀等一道出迎。

闻得王师奏凯,青州全境躁动。男子沽酒,女子踏歌,陷入了狂欢之中。大军所过之处,父老结伴而来,只为一睹汉家威仪。

刘备一身戎装,在刘恪、沙摩的护卫下,缓缓行来,前方一队亲兵,打着大将军的仪仗,挺胸凸肚,威风凛凛。身后则是黄忠、严颜两员大将,统率大军,结阵前行。威武严明的军阵,整齐划一的步伐。无一不显示着,这是一支百战雄师。

踏踏的脚步声,踩得地面不停颤抖,也仿佛踏在了人们的心上。百姓们看着这支雄壮之师,忽然莫名之间,胸间便顿生一股豪气来。这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这是我们朝廷的军队!

年轻的郎君们已经忍不住欢呼起来。到得最后,连稳重的中年人,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只有矜持的乡老,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对着身边的人说:“数十年未见如此威武之师,天佑吾汉家也。”

旁边的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军队行进的方向。哪里听得到这老头说甚?便是有人听到了,也很不耐烦,心道你活了几十年,你又见过多少次行军?

沿途百姓实在是太过热情,以至于大军走走停停,等到得临甾城外时,又是十数日之后了。齐王在前,率了文武百官来迎。见到刘备之后,齐王笑眯眯的迎了上前,对刘备道:“大将军辛苦。陛下口谕,着大将军先行返家,好生歇息之后,再行朝见。”

刘备向北方遥遥一拜,谢过天子好意之后,便又对齐王道:“有劳王爷了。”然后又一一来见诸朝臣。与众臣笑谈一阵之后,便与齐王并骑而行一道入城。

到了府门前后,便与诸臣道:“今次先不议事,吾且稍歇再言其他。”诸臣便纷纷散去。刘备自与沙摩、刘恪一道入府。然后独自前往内宅,方转过这处屏风,便见卢与罗耶珂等携了儿女并立在门口。刘备大笑一声,但听得数声欢呼:“夫君!”

“将军!”

“父亲大人!”

“阿父!”

刘备抱了这个,又抱那个,抱到最小的那个,却是把身子一扭,欲脱身下来:“阿父胡须好扎人也!”

稚语童声又引起数声欢笑。卢笑道:“这皮猴,夫君不在他又天天念,夫君回来了他又嫌。”

刘备哈哈大笑,与诸女细细温言几句之后,便又入了内堂,去拜见母亲。刘夫人如今衣食无忧,儿子有了本事,媳妇也贤惠孝顺,孙子孙女一大堆。这心愿皆已圆满,日子过得也甚是舒心。只是当年操劳太过,伤了根本,如今虽然被照顾得非常好,却仍然不可避免的显出了苍老之态来。

刘备见母亲已然是满头白发,比之前更显老态,心中不禁是莫名一酸,双膝跪下,便拜道:“不孝儿拜见母亲大人。”

刘夫人见刘备回来,心中欢喜,哎的一声,忙忙着他起来。要说刘夫人如今还牵挂什么事,就是牵挂刘备的安全。每每刘备出征,她便是心惊胆颤,生怕这自己膝下的独苗苗会有什么事情。又怕表露出来,惹得媳妇们也跟着担心,却是强忍在心里一直不说。只是在卧室之中天天祈祷太一天帝,望他老人家多多保佑自家儿子平安无事。

第四百九十七章 班师回朝

刘夫人把刘备唤到身边,笑着从榻上取了一袭衣衫来,道:“我儿回来了,来试试看这件衣衫是否合适。”

刘备接过这件衣裳,看着衣裳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线,眼眶便是一红,娘亲每年都会给他缝制衣服,便是到了如今他已经锦衣玉食了,也不例外。刘备答应一声,立时便出去换了来,再又重新来见。母子二人许久不见,刘夫人有很多话要讲,絮絮叨叨了很久,刘备便坐在旁边,只是安静的听着。直到卢来喊吃饭。

到得晚间,却又是别有温柔万种。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第二日,沐浴更衣后的刘备,上朝了。大将军出征,班师后自然要向君王复命。昔日刘备征幽州回来往见天子时,曾被殿前武士以戟交颈,曾发誓此习不改,绝不入朝。这次却是没有此等事了。

天子高居殿上,殿下太傅、三公与文武百官俱在。不管之前的朝廷百官对刘备有甚想法,现在也只剩下了满心喜悦。自来青州之后,朝廷所能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眼看着这一仗之后,袁绍覆灭在即,冀州大半已然到手。杨彪他们如何不高兴?

经过十数年动乱之后,宦官集团已经覆灭,外戚集团也被削弱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等天下一统,四海清平之后,刘备必然还政。到时这天下,便是他们士族说了算啦!

自党锢之祸以来,天下士人、豪强许多已经和汉朝廷离心离德,这也是为什么扫平黄巾之后,诸雄并起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党锢之祸,说白了不过是汉朝廷内部的权力争斗达到激化罢了。把所有责任推到皇帝与宦官、外戚身上,那也是一种历史虚无主义。士人每每指责宦官为祸地方,扰乱朝政。但为祸地方最厉害的,并不是宦官,而是地方士族、豪强,以及与宦官勾结在一起的士族。想来宦官们也是很委屈,凭什么你们士族就能侵占田地,贩卖私盐等等,咱家就不行?

两次党锢之祸,最后以士人惨败而告终。却也因此而激起民变,最终酿成了黄巾之乱。或许是经历过了黄巾之乱的杀戮和无秩序。一些士人清醒过来,觉得之前虽然也在争吵、打压,但日子还是能过的。不是特别犯混,这生命安全还是能保障的。而且现在为祸天下的宦官都死了,那么自己就要挺身而出,辅佐君王匡正天下。还有一些士族,在黄巾之乱中,得到了莫名的好处,大权在握之后,却是不愿再交出来。心中想着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与其再去受刘汉天子的气,不如换了自己来做。这种人,就是以袁氏为代表的各路诸侯了。

天子见了刘备,笑道:“大将军为国操劳,奏凯而还,朕当设宴,为大将军贺!”

刘备听了,对天子拜道:“臣岂敢居功。幸赖陛下鸿福也。”

杨彪出班站定,对天子道:“汉兴有望,臣等为陛下贺、为大将军贺!”

天子哈哈大笑。刘备界桥一战,打得袁绍落荒而逃,他心中实在是畅快。袁绍先是另立他皇兄、现在又立他皇侄,当初他东归想的也是去投袁绍,结果被他拒之于关外。天子又不是真正的圣贤,这心中如何不怨。现在被自己的大将军给打得即将败亡,就别提这高兴劲了。

君臣宴罢,就开始议事了。刘备秉政,虽然出征在外,但内政却被长史荀等幕府诸人给牢牢把控着。

刘备也不去管太多,他只要牢牢把握住军权、财权和人事权,然后有条不紊的持续推行他的新政便可以了。当然,为了平衡和安抚,随着他地盘的不断扩大,他也任命了许多朝中百官举荐上来的官吏。

所谓的新政,无非就是这几条。

一是授田,官府将大量的无主之地收为官有,除了赏赐有功将士和作为百官俸禄的禄田之外,还会免费租赁给百姓耕种;又鼓励民间开荒。开荒所得田地则造册为开荒者所有;所有田地,实行三十税一。

二是免赋,在免口钱,免赋钱,为商人提供平民同等待遇方面,百官也与刘备争论过很多次。最后还是刘备胜出了。毕竟现在铸新钱的是刘备,而朝廷自天子到百官,都得依靠刘备的供养。反正这钱都是刘备的,所以百官们也懒得去争了。当然,在对鼓励生育以及尊老方面的政策,他们还是很赞同的。觉得刘备不愧是郑玄亲传、名教弟子。

最最重要的,还是教育。杨彪自来青州之后,一直谋求重立太学。杨彪要立太学,刘备自无不允。但他却要求杨彪在太学中施行青州书院的体制。两人曾为此闹得不欢而散。

刘备也曾在太学中待过。他很清楚现在的太学是怎么一回事。在他看来,入了太学,那么就好好求学,别弄些别的名堂出来。当年士人的风气就是好名养望。当然这也是出于举荐制上的需要。如此一来,太学生们便互相标榜,互相结托。从而结党以营谋进身,牵引同类,淆乱是非。太学生们在激扬名声,互相题拂,品核公卿,裁量执政。那还有什么心思读书?而能入得太学的,又都是天下精英,身后各自有一个家族在撑着。于是便搅乱得当时的洛阳乌烟瘴气,也引发了许多本可避免的不良事件来。

他本就有意用科举制来逐渐取代察举制,自然会想着在太学中大力推行他一手创立的青州书院的制度。但在杨彪看来,刘备这是不怀好意。若人人都参加科举,那还要他们这些世家来做什么?世家以儒学来传家养望,来获取政治地位和社会名望。但也保不准哪一代就没甚出色的子弟,这个时候就需要其他世家来照顾了。你这次照顾我,下次我就可以照顾你。相互举荐嘛。但若是弃察举而用科举,大家都凭真本事。那这结果可就真不好说了。而且科举制度大行于世之后,所有官员等于是皆出于刘备门下,他这是想干什么?

第四百九十八章 高柔踪迹

杨彪的担心也不是没原因的。除了要维护世家士族的基本利益之外,他还担心儒家会在刘备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走偏。有次在宴会之上,杨彪与诸人论及刘备时,就曾当众叹息:“大将军天纵之资,世间难得。然其心思实在难测。吾观青州书院之格物,却是外借儒家之说,内行墨家之事也。”

群臣听了,不禁哑然。他们实在是很难想象,皓首穷经的书生们在书院中摇身一变,变成了那挽袖露膀的匠人。而工匠,素来是被士人瞧不起的。《尚书泰誓》里周武王声讨商纣王的一条罪名就是:“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

自《尚书泰誓》提出这一观念后,华夏古代的科技发展便深受这一观念影响。尤其是当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学说开始成为统治思想。一方面是理解有误,一方面是为了避免统治阶层玩物丧志奢侈腐化,为社稷江山考虑便开始将科学技术视为“艺成而下”的“小道”。既然都是“小道”了,那自然是不屑为之了。传统学者们只对经史子集和文学等方面进行研究。而工匠中又很少有学者,再加之进行研究的物力和财力都控制在统治阶层手中。这样便造成如今某些技术比较发达,而理论科学方面却一直未能取得突破的局面。

平时,若是士大夫们偶尔为之,他们可以称之为风雅。但若是所有士子们都朝工匠这个方向奔去了,那儒家还如何统领百家,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不过格物之学,自被刘备拿出来之后,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一方面是刘备的言论让士子们脑洞大开之后,他们发现格物学确实是有趣。大家多数都能在里面学到东西。另一方面就是刘备如今位高权重,已经是汉王朝的一面旗帜,汉室再兴的不二功臣。他差不多已经成为了士子们的精神领袖。其一言一行,自然是被奉为圭臬。再说得直白一点,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综合这数点,格物学已然势大,非是杨彪等人能遏制得了的了。

而视经学为正道的杨彪等人,自然是想以太学来“续道统”,与刘备争上一争了。所以他等又如何能够让太学步书院的后尘?

各路大臣、名士参加廷辨,争论了无数次,终于刘备与杨彪等人达成妥协。太学依书院所设数科取士,明经、明法、知兵等皆在其列,唯不以格物选材。且科举、荐举各半。

刘备也知道,随着自己地盘的扩大,身边的各种势力都会冒出来,自己不可能像以前治理一州之时那般一言而决了。矛盾只能尽量消除、缩小,而不是把它放大。那么就只能求同存异,用时间来慢慢赢得胜利了。好在他还有着不少的时间,他还等得起。

却说那高柔奉袁绍之命,到了并州。然后便一路向北,拜访当地豪强去了。不过他踪迹方显,便被张辽这边知道了。

吕布被表为并州刺史之后,也着实是得意了许久。带着所部,打着并州刺史的旗号,径往老家五原去了一趟。不过因为中原动荡,五原也遭受巨变,此地胡部趁中原朝廷大乱的机会,驱逐了汉官,率部攻城略地,却是已然把五原郡给占了大半去。吕布来此,见荒郊白骨、满地腥膻,不由大怒,遂召南匈奴兵来,在此与胡部大战一场。

南匈奴是这片草原的故主,又有吕布这个绝世勇将,两者合一,便把这占了五原的鲜卑部落打得四分五裂。呼厨泉大喜,之前在西河争权为什么不能压住诸王?还不是自己部落人少。于是便趁势大肆抓捕俘虏。老弱与凶悍之辈全都杀了,然后妇女与孩童则编入己部。一时之间,五原遍地血光。吕布见惯了血腥,还只道呼厨泉杀少了。然后又在五原筑京观,以慑胡人。做完这些事后,吕布便往老家九原而去。

到得九原,这才发现,短短十数年时光,熟识之人大多凋零而去,而家里也没甚人了。在拜祭了祖坟之后,吕布便引兵南返,见北边如此乱局,便又使张辽遣人刺探云中、朔方等地情报。张辽闻信,便向南匈奴借了一部人马,与自己这边斥候相合,便潜入各地。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高柔被张辽这边的斥候给发现了。

这北边自中原动乱以来,便少见中原人。而且来此的,大多数都是商人、豪侠、亡命之徒。又什么时候出现过像高柔这种风姿气质一看就大异于常人的人。斥候发现高柔之后,也不声张,却是远远缀于其后,跟了数天之后,这才确定其欲行何事,于是便忙报于张辽。

张辽得报时,却也不在府衙,他正在巡视定襄与西河边界。闻信却是大感兴趣,心道这只怕是袁绍后手,派此人来乱我并州的。却不知此人是袁绍帐中的哪一个?主公正在界河与袁绍对峙,我虽不能前往助战,但这并州,却是要为主公看好了。一念至此,张辽便率部曲往云中而去。

渡过一片沙漠之后,张辽在云中郡的沙陵县,截住了高柔一行。

高柔对张辽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其实他早就觉得身后影影绰绰有人在跟踪了。只是他这边人手少,一时也找不出来。而且他自来云中之后,接触了一些人,却是发现,这里乱虽然乱,但却未必有袁绍和自家兄长想象的那般乐观了。

这里的人,甚畏刘备威名。又听得吕布、张辽等镇并州之后,更是惊惧。此时只求着吕布和张辽不要率大军来攻打就好了,又岂敢动心思去攻打吕布?

袁绍这么强大,名望地位如日中天,还不是被刘备一竿子拍地上,丢了幽州这个即将到手的大便宜不说,连老本并州都折进去了。自己又如何惹得起刘备?

更别说还有抱了刘备大腿的南匈奴这个反骨仔了。

高柔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历史上他与自家兄长一起降曹,后来高干降而复叛,而他却没有再跟随高干,而是在曹营中安心的待了下来,就连曹操想杀他都抓不到他的把柄。最后以三公之高位、列侯之显爵而终。他见无法说动云中,便觉得五原和朔方也没必要去了。去了也只怕是白去。于是便想南下返回冀州。不想方行到此处,便被张辽给堵住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治理并州

张辽围了高柔,听其不卑不亢的自承是高干从弟,受命而来之后。喜其镇定胆识,却也不为难他,笑道:“吾与吕将军受命镇并州,幕府正无人,卿可为之也。”

形势比人强,高柔并没有拒绝,便被张辽给带了回去。吕布刺并州,你要他带兵打仗,那是毫无问题,但让他天天处理俗务,却是颇不耐烦。并州新定,而袁、刘还在界桥对峙胜负未分,所以并州士族中除了太原王氏之外,还皆在观望之中。所以吕布幕府之中,却是人材奇缺。

听说张辽出外一趟,把高干的从弟高柔给“请”了来,吕布先是愕然,既而大笑。遂令高柔入幕府,掌文书。

既然来了,那就乖乖留在这为我做事吧,袁绍听了,以他外宽内忌的性格,还会用你高柔?

并州之精华,皆在上党、太原两郡。此两郡人氏,其先多是先秦晋国之王公贵胄。这些人,性劲悍,善于戎马之事,又诈力相倾,夸功名,报仇过直。史载汉兴以来,最是难治。所以常选严猛之将镇守,或任杀伐为威。

而雁门、云中、五原、朔方等郡,因迫近胡寇,甚至其地原来就是戎狄的地盘,秦始皇六合天下之后,把赵、齐、卫、楚等地的人给迁徙了过来守边。融合入当地之后,已然是鄙朴、少礼文、好射猎,其剽悍比起上党、太原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并州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其民都是骁悍,骠勇,以戎马武力见长之辈。是以史载汉兴,六郡良家子选给羽林、期门,以材力为官,名将多出焉。这里的民风也好,文化也好,都是贯之以武力之风的。

并州有长城,有直道,东南西北都有大山包围,这里有官府设立的马场,这里还出盐。所以自从汉文帝以代王的身份入继大统之后,两汉数百年,除了汉文帝封两个儿子为太原王、代王;光武帝封兄子为太原王之外,并州竟然无一封国。只见汉王朝对并州的重视。

攻下并州之后,刘备也是因为并州情况特殊,而北边数郡还孤悬在外,所以经过慎重考虑,这才让吕布、张辽留在并州,以并人治并。并把王允之侄王凌给派了过来相助。

说到王凌,不得不说一说汉末名士的三大流派。以河南名士许劭为领袖的颖川派系、以河北名士孔融、郑玄、卢植等为首的北方派系、以及不怎么让人注意却实力并不弱的并州(包括河东)派系。并州派系的掌门人先是大名士郭泰、后是王允。王凌正是王允之侄。当年诛杀董卓,诸将来攻,王允败亡,王凌等与王允幼子王定被管亥一道救了出来。

王凌现在快三十岁了,正是青春年华。他在书院中苦读多年,之前已经在青州出仕。从小吏到县令,为政很是出色。所以这次被遣来并州,以助吕布。

如果说颖川名士以计谋著称,北方名士以气节著称,那并州名士就是以武略著称了。毕竟地处边陲,经济不及中原、河北发达,儒学水平也相对落后。并州派虽然也有个别顶级名士,但大部分都是以军事见长。包括后来的郭淮、贾逵、郝昭等人全都是名将。

王凌现在虽然还稍显年轻,但他有其叔父王允的威望光环加身,所以到了并州之后,便只是与吕布、张辽见了见,便亲自去拜访并州世家去了。

并州士族,有王凌出身的太原王氏,有郭氏、河东裴氏、卫氏、平阳贾氏等等。另外还有孙氏、令狐氏、温氏、鲍氏等小士族。他们之间互为婚姻,各自抱团,彼此扶持。内中种种牵扯实在是不为外人所知。而王凌也知道,要说服这些人为主公所用,实在是艰难。因为不管是最后谁得到了并州,治理并州或天下,总少不得他们那些人。但是在尘埃未彻底落定之前便选边站队的话,若是万一站错,那事后清算起来,搞不好就是人头滚滚了。

王凌首先去拜访的就是与自己同族的王昶。王昶,字文舒。少年之时与王凌关系很好,视王凌为兄长。王昶父王泽曾为代郡太守、伯父王柔曾为使匈奴中郎将、雁门太守。二人皆早亡。王昶早就到了出仕的年龄,只是家中其父与伯父王柔先后亡故,而王柔之子,他的从兄王机因忧思过重,也是缠绵病榻多年之后不幸离世,只留下孤儿寡母。王昶无法,也只好先撑起门户再说了。

王昶正在家中静坐读书,忽闻家仆来报,说是王彦云来访,不由大喜,便离席而起,兴冲冲的直出府门,见了王凌,一把迎住,执其手道:“兄长,别来无恙乎?”

王凌自小便与王昶亲近,直到后来王充出事,他随蔡邕一行潜往青州,这才许久不见。不过在青州这些年,他也未曾与并州故交断了书信往来。

王凌大笑道:“文舒,一别经年,你可还好?”

两人一边问候,一边便进了府。王昶便问王凌:“闻兄长已在青州出仕,今来此,莫非已转任并州乎?”

王凌笑道:“然。吾奉大将军之命,今为并州刺史别驾也。”

王昶喜笑颜开,道:“吾当为兄长贺之。”

笑语几句之后,王凌便诚恳的道:“文舒,吾素知汝材,今并州新定,百废待兴。吾欲举汝出仕,如何?”

王昶毫不推脱,立时便一口应下:“兄长有命,岂敢不从?”

这就是有人脉的好处了。之前吕布也派人来延请过。却是被王昶一口便回绝了。一来是吕布名声不太好。二来是吕布与王昶不是一个路数的。说话说不到一块去。

王凌大喜,便对王昶道:“吾知文舒有三公之才也,然大将军有令,无殊功不得骤擢。今且试一县如何?”

说实话,一出仕便为一县之长,便是王凌也没这等待遇。不过王凌之前已经与吕布、张辽商量过。要在并州破局,当以千金买马骨,以利诱之,又兼之主公那边形势大好,不怕没人心动。

王昶听了,却是一惊,道:“兄长,这如何使得?”

王凌笑道:“吾受并州刺史委托,为州选材,吾既知文舒之才,自然当一力荐之。文舒莫非不敢为之乎?”

王昶毕竟年轻气盛,受王凌一激,便脱口道:“区区一县,有何难哉!”这便应了下来。王凌也不是胡乱推荐,王昶虽然闲居在家,但向来胸怀大志,关心天下。现在都在家开始注兵书了,还怕他治理不了一县?

就算不行,不也还有他么。

第五百章 治理并州(二)

很快,王昶得王凌所举,出为祁令的消息,便传遍了并州。无数人纷纷感慨着朝中有人好做官的时候,心中也转动着心思。  之前一直按兵不动,一是想着观望才是上策。等到局势彻底明朗了再说。虽然传统保守了点,但胜在没任何风险。二是士人么,总是有些自矝的。想要他们出仕也行啊,大将军刘备你总要来封征辟的文书吧?只有个吕布派人来请,这算怎么回事?  吕布先杀了故主丁原,后又间接拖累王允,以至于并州领袖王允身死,王允死后,并州士族的政治力量大为消退。并州人向来是嫉恶如仇,史上父兄被诛,子弟怨愤,至告讦刺史二千石,或报杀其亲属者比比皆是。吕布虽然也是并州人,但并州士族却是不太愿意搭理他的。再加上吕布一生征战,却是不太会与士人打交道。所以吕布来请人,能请得到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王凌又不同,他是并州士族出身,其叔父王允更是并州名士的领袖。天生便与并州士族亲近且有共同语言。而且王凌一出手,就是一个县令。不由得他们不心动。  晋阳,令狐家,有人长叹道:“孔叔若在,吾宗必盛也。”令狐邵,字孔叔,其父曾为乌丸校尉。早亡。袁绍平定冀、并。令狐邵举家相投,此时已远在邺城矣。  当时考虑到袁氏名重天下,为家族长远所虑,遂便投之。谁曾想不过数年,袁绍政权便是摇摇欲坠了。真是后悔莫及了。  王凌在王昶府中住了数日,两人抵足而眠,王凌把自己出仕以来的经验倾囊相授,又把青州诸政一一与王昶细说,然后道:“文舒,汝去祁县,须推行善政,爱民恤农,鼓励桑植生产。大将军府中吏曹与朝中御史会不时巡视各地,汝若能入得其等之眼,日后自然平步青云也。”  见王昶用心记下之后,又笑道:“去了祁县,若有大材,须知会于我,切莫私藏。”  离了王昶府上之后,王凌下一个目标却是孙资。  孙资字彦龙,太原中都人,曾受王允赏识为县令。孙资自幼父母双亡,由兄嫂抚育长大,视兄嫂如父母。兴平三年,其兄为人所害。孙资大怒,刺杀仇人之后弃官而去,携家小避祸于河东。后并州大乱,其仇家俱亡于战乱。没了苦主,孙资便又潜了回来,不过仍是不敢回中都,却是寓居于晋阳。  因王允曾是孙资的恩主,有了这一层关系在,王凌很快就见到了孙资并说服了他出仕并州。为并州刺史功曹。  孙资也出山了,这个消息顿时引起了轰动。本来就蠢蠢欲动的并州士族,这下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再矜持下去,好位置都要被抢了。于是便纷纷派出子弟,前来与王凌接触。美其名曰为王凌在外多年方归,要好好为王凌接风洗尘。  王凌听了也是一笑,他是来者不拒,每逢宴席必往之。但却再也不轻易举荐人了。他举荐王昶与孙资,固然是千金买马骨,但这二人也确实有才干。若随便便举荐世家子弟,却是与大将军命他来并州的初衷便相违了。  他是世家子不错,但却在青州书院中塑成了自己的价值观。在他看来,书院中所展示的精神,正是世家士族所欠缺的。而科举无疑确实是比察举要来得更公正、更完美。大将军曾在书院说过,他施行科举,非是为了打压世家,而是要完善选材之法,使其为万世之垂范、万世之法!无论世家、寒门,只要是出类拔萃的,朝廷绝不能使之流落在外,要使朝多君子、野无遗贤!对此他心中激动的同时也深表认同。野无遗贤!大将军好大的胸怀,这是要打造一个圣明之世啊!如此盛事,他岂能不参与?  王昶到了祁县,安抚百姓,劝植农桑,带头开垦荒地、兴修水利。很快就受到了当地百姓的喜爱。无论当官的也好为将的也罢,只要你身先士卒了,后面的人就自然会追随你,跟从你。这就是紧密联系群众的好处。  把一县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同时,王昶也没有忘记王凌的嘱托。他开始寻访人才。未几,便让他发现一人。  温恢,字曼基。其父温恕,曾为涿郡太守,温恢十五岁时,父丧。其与家人扶灵归并。在家守丧三年。因知天下已乱,并州尤盛,盗贼横行,为保家人。遂尽散家财于宗族乡党。后并州遭黄巾余党、白波贼、黑山军、诸胡轮番抄掠,富户十去八九。唯温家无事。温恢散财,得州、县乡人称道,喻之为西汉郇越。后袁绍来冀州,闻其事,奇之,便察举其为孝廉,征之。  温恢固辞而不往。家中不解,其私谓家人道:“天下乱起,诸侯并立,袁氏虽然势大,然宗室尚存。刘焉、刘表、刘虞、刘备等,此皆世之俊秀也。而袁氏心思难测,今若仕袁,日后凶吉难知也。”遂不去。  后果然袁术称帝,被刘备扫灭。袁绍又北侵幽州,复被刘备逐之。家中知温恢自有打算,却也不再催其出仕了。  王昶久闻温恢之名,不过他也是在家闲居许久,只曾听闻袁绍征辟温恢,却不知道温恢竟然没有出仕冀州。知温恢在家,不由大喜。遂往见之。  温恢闻王昶来,在书房中一笑,心道时机至矣。便出府相迎。到得席间,分宾主而坐,闲谈几句,温恢便道:“不知有贵客来,有失远迎,却是恢之过也。县令有何吩咐,但请明言。”  王昶比温恢大不了几岁,年轻人都喜欢爽快,便笑道:“久闻曼基之名,吾既来祁县,岂有不见之理?”  “今天子在临甾,大将军已扫平青、徐、幽、并,汉室再兴,指日可待也。并州新定,人心动荡,诸事艰难。曼基才识过人,吾欲荐曼基出仕以助并州,未知曼基肯乎?”  温恢乃道:“恢一介凡愚,幸得县令垂爱,怎敢弗从?”  王昶大喜,遂向王凌举温恢。王凌报并州及大将军府。未几,任命下来,温恢为西河郡中阳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一章 两家南图

冀州的战事还在继续,不过刘备没有再多加关注,而是把心思放在了幽州、并州的未来治理之上。

青、徐二州的郡国守相,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可以说经过这些年的施政,已经牢牢的控制了在自己的手中。而幽州和并州,除了任命了二个刺史以外,其他郡国的长官,他却是素未谋面。之前为了稳定局面,他一直按兵未动。现在冀州战事告一段落,也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刚好案比刚刚结束,那么到了年终上计之时,孰贤孰愚,一眼便知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刘备现在就开始进行人事方面上的布局了。

未几,大将军刘备下令,命王为幽州别驾从事,命田畴为护乌桓校尉,命阎柔为辽东太守。王字叔治,孔融所荐,数年间转治二县,其治理政务能抑制豪强,扶助弱小,赏罚分明,为百姓所称道。是以擢升为幽州别驾从事,以辅佐钟繇。田畴字子泰,刘虞之旧臣,好读书,善击剑,熟悉边地情况,历史上曹操北征乌桓他有向导之功。所以刘备命他为护乌桓校尉,使其监护乌桓。阎柔就不用多说了,坐镇北方多年,而黄忠事实上也不太可能再回辽东了,为免辽东不宁,所以遣阎柔去稳定局势,以免胡人坐大。

任命了这三人,刘备心中想道,钟繇还有大用,就算调走钟繇,这三人再加上齐周、鲜于辅等人,也可保幽州无事了。

至于并州那里,军事方面有吕布、张辽、田豫,刘备是一点也不担心的。内政方面,派了王凌去,想来以太原王氏的名声和王允的威望,也足以令王凌打开局面了吧?

袁绍苟延残喘,是时候把目光投向南方了。

当初刘备起兵讨伐袁绍的时候,袁绍便分遣信使疾往曹操、孙坚处,请三家合兵,一道破刘。结果曹操和孙坚都打着小算盘,未曾答应。后来袁绍界桥战事不利的时候,袁绍又三番五次的往曹操处求援,可惜曹操还是没有理会。

不是曹操不想救自己的小伙伴,实在是他与荆州正打得激烈,一时半会哪里还有余力来援袁绍。曹操不救袁绍,袁绍气得在营中大骂曹操忘恩负义。

曹操集团虽然之前对于与袁绍合兵击刘备还是全力攻取荆州这两个战略方向有争议分歧,但一旦决定下来之后,这执行力还是非常强的。

郭嘉就对曹操说过:“兖州地狭,且为青、徐所围。若能得荆州为基业,便是弃了兖州,亦可也。”

对这话,曹操深表认同。兖州是四战之地,刘备与袁绍两个不管谁胜谁负,将来歇过气来之后必定要拿兖州开刀。而荆州又自不同,地大物博,幅员辽阔,又有大江为天险。且溯江而上可攻益州,顺江而下可达扬州,若能得此,他便可以安心发展以图天时了。

所以在决策定下来之后,曹操几乎是倾巢出动。他也知道北方大战,袁绍也好刘备也罢,肯定是没法来兼顾他的。所以也不再保留,尽起三军,直扑荆州。意图在最短的时日里,吞下这块大肥肉。

当年曹操南征,因关羽起兵袭扰沛国、太史慈攻打泰山郡而仓促退兵。但他仍然留了后手,就是留大将曹仁屯守鲁阳。

曹仁字子孝,论武力值他在曹操麾下大将中排名比较靠后,但论起文武兼资,独当一面的帅臣来,他却是数一数二的曹营名将。历史上的他跟随曹操,先后与袁术、陶谦、刘备、袁绍、周瑜、关羽、马超等名震一方的人杰交手。最后在曹魏代汉之后督荆、扬、益三州军事,封陈侯,拜大将军。不全是因为他是曹氏宗族,而是因为他真的有本事。曹丕多小气的人,曹洪当年都救过他爹曹操的命,结果就因为曹洪当年不借钱给曹丕,曹丕上位之后就差点把曹洪给弄死。

当时曹操退兵回去,就对曹仁说鲁阳乃南阳门户,卿且守之,吾必再来。曹仁牢记曹操的嘱咐,把鲁阳打造得如铁桶一般。当时荆州南部反叛,刘表急着要派兵去长沙平叛,却也无力来惹曹仁。等到平定南方,再来解决鲁阳的时候,却是晚了。已经让曹仁在鲁阳立稳足、扎稳根矣。

文聘与曹仁在鲁阳大战数场,实在奈何不得曹仁。而襄阳那边又有人谮文聘劳师废财,旷日绵岁。刘表也只好令文聘退兵。

想不到荆州平静了没多久,曹操大军又复再来。这一次来,刘表心中也是忧心忡忡,他也知道,刘备现在在北方正全力与袁绍拼斗,只怕这一时之间,是无暇顾及自己的了。这次荆州恐怕在劫难逃。

想是如此想,但他也是久居高位的荆州牧,调兵遣将却是丝毫不乱。不料这边正在研究如何全力防御曹操,江夏黄祖又遣使来,说是扬州兵又来。

这一次,孙坚与孙策父子二人,却也是盯上了荆州这块好地方。为了保住后院不失。他等商议之后,将扬州防御诸事,便全部交给了周瑜与吴景二人。一个才华出众的将领,一个稳重老成的亲戚,一老一少,想来要防备住关羽应该没问题了。至于内政,有张、鲁肃等人在,他们也放心。

孙坚这次起兵,也是阵营非凡。程普、虞翻、蒋钦、周泰、凌操等皆从军出征。对于曹操南下,孙坚也知道了。不过他并不在意。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先齐心合力覆灭刘表,然后再凭自家手段来争夺荆州吧。

曹操其实也打着同样的主意。先打刘表再说,至于地盘,先到先得。

于是,心怀默契的两路大军,一北一东,各自而来。刘备知道消息之后,顿时脸上便是一片灰色。心中满是绝望。

他也顾不得昔年的嫌隙了,先匆匆给益州写了封信求援。然后又给交州士家、徐州关羽分别写了信。若是无人来援,这偌大个荆州,也只好便宜了这曹、孙两家虎狼了。

两路大敌直扑荆州,刘表心惊,荆州也自震动。有见苗头不对的,便已经开始收拾细软,打算开始逃离这兵戈将起之地了。

第五百零二章 博望攻防

历史上也是曹、孙两家攻打荆州。孙权攻破江夏杀了黄祖为其父报了仇,然后曹操七月南下荆州,八月刘表病死,九月刘琮就献荆州投降。可以说偌大的荆州集团,翻掌间便立时覆灭了。其间有刘表病死的原因,更多的是荆州文武沮丧胆破,不敢抵抗的原因。

翻开大汉的地图,看一看诸势力分布图,便可以发现,除开刘备之外,就数刘表的地盘最大。而且刘表麾下的文武阵容也是非常豪华,只可惜此时的刘表早就已经毫无进取之心,当年单骑入襄阳的锐气不再,多年的安逸生活让他退化成了守户之犬。是以哪怕是荆州沃野千里,带甲十万,却仍然有着无数的人才不得其用。却仍然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心生胆怯。着实是令人遗憾。

曹操引兵南来,到得鲁阳,曹仁出城迎接。入城之后,曹操便问:“子孝,如今南阳守将何人?”

曹仁便道:“回主公,镇守宛城者,乃荆州大将文聘、刘磐也。”

曹操一眯眼睛,而后笑道:“彼辈虽勇,然则何以阻吾军哉。诸将谁愿为吾取宛城?”

顿时阶下一片人便齐抢了出来,抱拳道:“主公,末将愿往!”

曹操见诸将争先,士气可用,不禁大笑,遂命曹洪、于禁为先锋,往攻宛县。曹真、李典分掠南阳各县,自己则率大军缓行。又留曹仁还屯鲁阳,转运粮草。

文聘与刘磐在宛城,闻曹军至,便商议道:“曹操南来,其势浩大。实在难挡,吾今且只固守宛城,命诸县闭城而守,先耗其粮,待其军疲,再起精锐袭之。其必退也。”

计较已定,便传命南阳诸县,加固城防,闭城而守。无令不得出城迎战。诸县听命,遂闭城自守。曹洪与于禁一路疾往宛城而来,打破雉县之后,便到了博望。曹洪出列,行至城下,望城高呼道:“大军已至,何不速降,以全百姓乎?”

城上一员小将见了,闪出身来,喝骂道:“匹夫无故犯吾荆州,欺吾荆州无人乎?”说着便摘下弓来,瞄准曹洪便发一矢。

曹洪正在听那小将说甚,忽见其话音方落,便发一矢,不禁唬了一跳,方调转马头,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射程之外呢。

那小将见曹洪被自己一箭吓得欲走,不禁讥道:“无胆鼠辈,也敢来图吾荆州?”

曹洪气得面红耳赤,他自随曹操以来,生死血战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却在这里被一无名小辈羞辱,他大喝道:“汝那小儿,可敢报上名来!”

那小将听了,大笑数声,乃道:“你家阿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南郡霍仲邈是也!”

曹洪听了,戟指骂道:“小儿,吾誓斩汝!”说完也不与之废话,拨马回营,便对于禁道:“文则,准备攻城!”

霍峻,字仲邈,南郡枝江人。前番荆州大乱,刘表募兵,其兄霍笃在乡中聚众数百人来投,被刘表命为别部司马,从刘磐、文聘平南,后战殁于阵中。刘表遂命霍峻继统其兄所部,仍归文聘节度。此番便随文聘一道来到南阳,共御曹军。因博望乃宛城门户,遂使霍峻分镇此处。

曹军扎下营来之后,便四处去砍伐树木,挖崛土石,好作攻城之用。霍峻在城上见了,眼珠一转,便开城门,率部前往截杀曹军。曹洪见了,大怒,遂引兵来战。霍峻遥遥得见曹洪兵出,便扭头率军走。还入城中。

往返数次,曹洪气得哇哇大叫,霍峻此举虽然没什么作用,也没杀自己几个人,但他无疑是拖累了自己部队的进度。于是便心生一计,对于禁道:“文则,汝且扮作小校,引兵出营,若那小儿复来,吾便出营截其后路,文则率军击之。”

于禁听了,便从其言,换了甲胄,便带一路人马去伐木,霍峻复出城,行至半途,见曹营半晌没动静,心中便生疑虑,思道其军不出,定是有诈,一念至此,便率军回城。于禁见霍峻欲走,哪里肯放,大喝一声,拍马来追。霍峻见有将来追,知道中计,却是不与之交战,急引军便走。正行间,忽然曹军营门大开,曹洪率了铁骑滚滚而来,大喝道:“霍小儿哪里走!”

霍峻见状,遂结阵而走,自己却亲自断后。于禁兵少,攻不破霍峻军阵,待得曹洪来时,却是只能眼巴巴的见着霍峻退回城中去了。

于禁叹道:“此人甚是知兵,却不知荆州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曹洪泄气道:“管他是谁,博望城吾必破之!”不破了博望,如何去攻打宛城?没见识过霍峻的手段也还罢,此时知其本事,若还弃了博望直扑宛城,只怕瞬息之间自己后路便要被抄。

于是曹洪与于禁便打起精神,慢慢收集物资,然后开始攻城。霍峻武力值不高,但说到防守方面,却是汉末之际首屈一指的名将。历史上的他曾奉刘备之命以数百人守葭萌城,抵挡住刘璋部将万余人的进攻长达年余。最后硬生生把益州军耗得没脾气了,还率军出城伺机击破之,并斩敌将之首而还。

现在虽然还稍显稚嫩,但却在曹洪与于禁的进攻之下,把博望守得丝毫不乱,已然隐隐显露名将的风姿了。

大战数日,城不拨,曹洪大怒,心道主公使吾攻宛城,今临宛界,却被此无名之辈阻于博望,若不能胜,如何有面目回大营。想起将为诸将笑,曹洪心中便更是怒火冲天,遂来寻于禁,道:“文则,吾当亲往攻之,汝自留后为吾指挥。”

于禁听说曹洪要赤膊上阵了,大吃一惊,他哪里敢让曹洪去亲自上阵攻城。曹洪是主公的从弟,关系向来亲厚,若在此处有甚闪失,自己如何向主公交待。遂劝道:“岂有子廉亲往的道理,若去,也该是吾去。”

曹洪性急,便道:“文则指挥胜吾,武勇吾胜文则。吾意已决,休得再争!”

于禁听了,心中不禁苦笑。好在他也知道曹洪是个急性子,口没遮拦。所以也不怪他。见他心意已决,便道:“子廉还须当心,若见不对,便请速退!”

曹洪笑道:“文则但放宽心,吾不是那迂腐之人。”

第二日,晨曦方起,号角便开始长鸣。用饭之后,曹军便披着阳光,踏着方步,在曹洪的率领下,往博望城呼喊着杀将过去。

第五百零三章 四方云动

得知博望被围,刘磐便与文聘道:“仲邈兵少,不可不救。仲业且守宛,吾往救之。”遂引军出宛城,往博望而去。

兵过淯水,遥见曹兵蚁附攻城,不由大喜,博望仍在。遂大喝一声,率三军疾扑曹军之后。曹洪身先士卒,曹军见状,莫不效死。霍峻如何抵挡得住这勇将加悍卒的组合,守御几日之后,逐渐不支。正在想是不是要率部突围弃城而走,忽然便见呐喊声动地而来,把头一抬,见远处一支军滚滚而来,直插曹军后路。心知援军到也,喜谓左右道:“宛城援军已至,吾无忧也。”城头将士也是看见了这惊天声势,不禁士气大振,复又振作精神,把源源不断向上爬的曹军又驱赶了下去。

于禁见荆州军来,恐曹洪有失,忙命鸣金收兵。曹洪听得鸣金,大怒,望着这近在咫尺的城墙恨恨不已。终究军令难违,便引军往后退,途中,遇见刘磐军,却是提刀驱马,向刘磐杀将过去了。

刘磐也是一员猛将,历史上曾骚扰得孙策心烦不已,只得派太史慈出镇豫章来防他。见曹洪气势汹汹而来,却也不惧,遂拍马舞刀,迎面来战。

二军大战一场,曹营中于禁也引军来。刘磐自忖抵不住二人,便引军退入博望城中。霍峻开了城门一把迎住,喜道:“刘将军!”

刘磐见曹军退去,便与霍峻入府,道:“仲邈,伤亡如何?”

霍峻瞬间神色低落,道:“只这短短数日,军中便已伤亡数百甲士,若非将军来援,末将已不能坚持也。”

刘磐叹了口气,道:“那曹洪与于禁,皆不是无名之辈。曹操驱此二人来攻,只怕是必得吾南阳方罢休。”

霍峻看着刘磐道:“将军,襄阳那边有援军来否?”

刘磐神色便是一沉,却是不再说话了。霍峻也似知道自己多嘴,便也沉默。襄阳那里,对于要不要派援军已经争论很久了。

刘表要派援,麾下的人却吵得不可开交。刘表能牢牢把控住荆州,却是得了荆州大族的支持。其中以蒯氏、蔡氏、黄氏为代表。

蒯氏兄弟蒯越、蒯良;蔡氏蔡瑁;黄氏黄祖。黄祖向来是主战派,不过他与诸族意见不和,所以早早便出镇江夏,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至于蔡瑁和蒯越,历史上曹操南下之后,他们一仗都没打就劝刘琮投降了。

历史上在强敌面前,他们连忠于自己的主公都做不到,就别说要忠于汉王朝了。现在也是一样。当初曹军来时,蔡瑁也见识过曹军的阵仗。前番若是没有关羽出兵牵制,只怕他早早就撺掇刘表投降了。

现在曹操复来,而荆州唯一的依靠刘备远在北地。而关羽虽然在徐州,但求援信去了许久,却毫无动静。难道真的要等曹操率大军杀进来,然后一起做个阶下囚不成?

既然舍不得死,那为什么不给自己、给家族寻条出路呢?

所以,就在这样的想法之下,刘表要派援军,却被蔡瑁等人给拦下来了。荆州军队,除了黄祖、文聘和刘磐所统领之外,几乎全掌握在蔡瑁手里,尤其是水军。

刘表这几年只知享乐,便把大权几乎全交给了自己的小舅子蔡瑁。蔡瑁军权在手,听说刘表要往南阳增援,心想左右派出去也是送死,还不如保存实力,以做晋身之阶。他少时本就与曹操相熟。是以见曹军势大,便起了别样心思。于是便只是推脱,不是说粮草不济,就是说武备不全。

又加上还有一班人在他身后附和。刘表本身又是个耳朵软的,今天听这个的,明天听那个的,一天天拖下来,却是把前方快给拖死了。

关羽在徐州接到荆州的来信,不敢怠慢,便起三军,袭扰豫州,又使大将甘宁,率水军与陈登一道渡江击扬州。

可惜这两家早有防备。曹操吃过一回亏,岂有不防关羽的道理,于沛国留了夏侯氏兄弟防守。夏侯渊用兵稳重,夏侯惇勇力过人。二人一急一缓,拖住关羽还是没问题的。果然,关羽一起兵,夏侯惇便出现了。关羽想了想,既然曹操做好了准备,自己这一路军只怕也是无用,留在这里徒耗粮草,不如回军。遂引兵退还大营。

甘宁那里,却是细作来报,说沿江对岸设有烽火台无数,又有江东兵马日夜巡视。甘宁听了,心道只怕自己这边甫一渡江,便被扬州军给现了。于是便生一计,自己大摇大摆,率军渡江,却是虚张声势,除了前头十条大船上有人之外,后面的船只却都没有运兵,扎了些草人,又放了些巨石在内以压船舱。这边又去信陈登,使其领了大军,在自己吸引扬州军注意之时,从别处渡江。

果然,这边很快就点燃了烽火。周瑜闻信,与吴景一道率兵出来。到得江边,只见大江对面,无数船只,乘风破浪而来。吴景见得如此,便对周瑜道:“公谨,敌既来,可使水师迎敌于江中也!”

周瑜看了半晌,忽的便是一声冷笑,道:“吴将军,此必有诈也!”

吴景讶道:“公谨何出此言?”

周瑜道:“闻得那甘宁为刘备麾下水军大将。其在关羽处练兵多年,惯知水战。甘宁若来,岂有不侦知吾沿岸情况之理?明知烽烟已起,吾军已作防备,其仍率军来战。其间岂能无诈乎?”

吴景也是带惯了兵的人,周瑜这一点拨,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莫非这江上之军,乃是诱兵?”

周瑜笑道:“必是如此!吾料刘军必从他处渡江也!”

吴景听了,便道:“既如此,还请公谨镇守此处,吾自引军巡江。”商议毕,便率军沿江巡视去了。

周瑜见吴景已走,又见对岸水军逐波而来,不禁笑道:“既然来此,岂有放过之理。”遂命水军出战。

甘宁见扬州水师出战,不由大喜,心道中吾计也。他向来胆大包天,也不觉得自己这边兵少,便抖擞精神,来战扬州军。

甫一结阵,他提刀便出得舱来,拍竿、火箭此时已然威,他正欲上艨冲,忽的目光一扫,便觉不对。怎的扬州船只渐渐后退,似欲围吾?

再放眼望去,却见一面周字大旗隐隐约约。心中便是一惊,不好,竟然是那周瑜在此,只怕是已被其看破了。遂不再往前,却是下令船只渐渐后退。

第五百零四章 四方云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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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见甘宁欲走,哪里肯放,遂率水师来追,缠斗一阵,甘宁兵少,便纵火烧了数艘空船来断后,自己却是率部往北退去。

周瑜见走了甘宁,不由蹙眉,想不到这甘宁如此难缠,竟然关键时刻断尾求生而去。不过能迫使其烧了战船,也算是自家小胜一阵。于是看了看这江上随波逐流的残骸船板,便率水师回营去了。

陈登在下游,却是选了个僻静之地,侦知对岸无兵后,便率部渡江,方停南岸,正遇吴景。两军便在滩头好一番厮杀,因立足未稳,陈登不敌吴景,只好率部退却。到得广陵,去信甘宁,述说缘由。甘宁心道,这南岸有了防备,却须想个法子给破了去。于是复往见关羽,道:“云长,吾率军渡江,不意被扬州军探得虚实,彼辈有了提防,却是不宜妄动了。”

关羽便道:“既如此,且罢兵,吾自报主公幕府。”遂去信荀彧,言南方形势。是时刘备正率军讨袁绍,青州空虚。荀彧与诸人一商议,便去信关羽,言若不能使那围魏救赵之计,便先守徐州,等候主公定夺。

周瑜与吴景这边驱逐了关羽军,心中大是侥幸。吴景叹道:“若非公谨,甘宁军便潜入吾州中也。”

周瑜道:“关羽既有南渡之意,可使军士日夜巡防。伯符不在,州中空虚,吾等却不能懈怠了。”

吴景也是一阵后怕,若是被那徐州军攻了进来,这州中大半甲士都被带走攻打荆州去了。如何能防得住那威名赫赫的关羽?听了周瑜之言,哪有不从之理,忙一抱拳,道:“公谨之言甚是。某这便去安排巡弋之人。”

益州刘璋接到刘表的援信,看了良久,却是一声长叹。刘表与他父亲的恩怨,那是上辈人的事情,他也不想追究了。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同为汉室宗亲,他也想拉刘表一把。只是张鲁这米贼据了汉中,与他打生打死。打了这好几年,不但没能奈何得了这米贼,却竟然还被张鲁把巴郡也给占了大半去。巴郡、汉中一失,这出川的道路已绝,他如何能派得援军。救人如救火,大军又不能绕走小道。

见中原与南方战乱纷纷,刘璋心道若不趁机解决了张鲁,到中原尘埃落定,诸侯来伐我时,如何能抵挡得住?若敌军来,那张鲁与我有仇,便降了去,这益州基业,立时便要被夺了去。到时如何有面目见先君于地下?

于是便传文武,复命将遣兵,再击张鲁。率兵出征的还是庞羲。庞羲与刘璋是姻亲关系,还是河南(东州)人,所以深得刘璋信任。

话说这益州,当年刘焉来时,身边就有庞羲与赵韪二人追随。赵韪是巴郡人,算得上是本土派,而庞羲与刘焉一样都是外地派。后来天下大乱,无数百姓和逃兵进入汉中,被刘焉安置下来之后,却被益州人呼为东州人。而东州人中招募的军队,便被呼为东州兵。

东州人自来益州之后,便一直与益州人摩擦不断。这可比后世的大城市排外要厉害多了。经常械斗闹出人命来。这种矛盾,实在是很难处理。尤其是刘焉也是外来户,而逃难来的很多还是他的老乡,这就更不好处理了。到了刘璋手里,东州人与益州人之间的矛盾也还是一个烫手山芋。

后来在各种原因之下,便闹出了一场大事,然后几个益州官员便叛逃到刘表那里去了。甘宁就是其中一个。当然,这事与刘表也脱离不了关系。因为出了这种事,刘璋就怪赵韪,说他这个本土派领袖没做好表率。命他处理这事。结果赵韪带兵便要收拾东州兵,东州兵大惧,心想要是赵韪成功了他们都没好果子吃,于是拼命的帮刘璋。结果就是赵韪兵败身死。而刘璋也只能深信东州兵,再也不敢以益州人为将了。所以益州但凡有军事行动,便也只好让庞羲出马了。

这偏偏,荆州与益州的势力划分,惊人的相似。有荆州本地派,也有外来派。本地派的世家除了黄祖之外,其他多是投降派;而外来派几乎都是北伐派。结果因为荆州本土派掌权,而帮助刘表整顿荆州的正是对北伐毫无兴趣的荆襄豪族蒯氏兄弟和蔡氏家族。所以外来派想有一番作为的几乎都成了隐士。历史上的徐庶、诸葛亮等人为何藏在荆州不出仕,莫非真的是在苦等刘备这个真命天子不成?

三路援军,刘璋出不来,关羽被牵制。交州士家倒是可以派兵来援。道路也多,南海、苍梧两郡都有着官道往荆州。路途也近。只是士家兄弟却不愿意了。

当时他们接到刘备的书信,让他们提防扬州。结果现在扬州兵马是动了,却是提刀子冲往荆州。既然不是来打自己,那他人死活,与我何干?

不是士家兄弟没有这份眼光,实在是他们没有这等争雄之心。能保富贵,能延宗族,就万事大吉了。所以历史上的孙权只是派了个步骘为交州刺史,士家兄弟便一声不吭就投降了。士燮甚至还把儿子送到孙权那里去当人质,表示自己很恭顺、很忠诚,孙权你大可以对我放心。

这样的人,只要不是有人来打他,他又如何敢插手三家大战?这一弄不好就是粉身碎骨的事情啊。所以士家兄弟商量了半天,索性只当没收到信好了。

孙坚领了兵,不去打荆南,偏偏却往江夏而去。

荆南曾经有顾雍在那里说反张羡,还留有暗子在。要是自豫章往攻荆南数郡,不但让刘表尾不能兼顾,还可以避免了与曹操直接对上。可惜孙坚也好孙策也罢,这两父子太像了,性格不是一般的倔强。

当有人提出来攻略荆南四郡之后,孙坚便冷冷的道:“吾甥徐琨战死江夏,此战吾必先绕祖老贼级也!”

孙策也从此言,欲先击黄祖。程普便劝:“闻曹操南下,若吾攻占江夏,而曹操已拔南阳,到时两军必相争也。主公还请深虑之。”

诸将虽然不说话,心中却是赞同程普所言。他们也不是怕曹操,只是打仗嘛,刘表没打死,便要和曹操起争斗,这不好吧?还不如让曹操去打刘表,自己则先取了荆南四郡,到时也好和曹操商量一下如何划分地盘。

孙坚脸一沉,便道:“德谋休得多言,吾意已决矣!”

第五百零五章 南阳之战

事实上,曹操与孙坚两家攻打荆州,刘备知道了也只能干瞪眼。与袁绍一场大战,耗费粮草物资无数。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起兵来救刘表了。他所有的地盘里面,也就青、徐两州在他的治理下富庶一点。至于幽、并两州,两汉以来都是要从他州调钱粮来补贴的。而且新入手的地盘,还要战后重建、救济流民、减税减赋来安定人心。还好幽、并有盐铁,还产马,不至于让刘备亏损太多。  却说黄祖在江夏,闻江东兵又来,便令飞骑报襄阳。黄祖这个人,不论是正史还是演义,对其的描述都点些支离破碎,显得其背景模糊难辩,经历复杂流离,性格层次繁多。就连他的字都未有记载。但不管如何,他以一己之力镇守江夏,抗衡江东。可以说是替荆州分担了一半的军事压力。正史《三国志》吴书里孙策给朝廷上表:“祖宿狡猾,为表腹心,出作爪牙,表之鸱张,以祖气息”。小说里面刘表用孙坚尸首去换被俘的黄祖,不肯用蒯良之计进攻孙策。如果说他不是刘表的腹心重臣,谁会信?  襄阳这边,蔡瑁还在拖延磨蹭不肯出兵援南阳。此时接到黄祖来信,刘表本就不耐,终于是发作了:“南阳、江夏危急,将士浴血,死战于前。吾等便欲在此坐等贼来乎?”  又对蔡瑁道:“汝不救南阳,便往江夏去罢。”  蔡瑁立时便蔫了,让他去江夏,还不如让他去南阳呢。他与黄祖不太对付,而且黄祖老奸巨滑,若是到了江夏,还不知道要如何被黄祖炮制呢。于是便对刘表道:“主公,某愿往南阳。”  刘表听了脸色稍缓,又问左右道:“南阳、江夏俱有敌来,德珪愿往南阳,谁人愿往江夏替吾分忧?”  众臣皆寂。刘表心中冷哼一声,便欲指派一人前去。此时蒯越出列,拜道:“主公,今敌众我寡,州中兵少将缺。不宜再派军。臣有一策,可退敌也。”  刘表一听,喜道:“异度有何以教我,还请速速道来。”  蒯越道:“曹、孙两路齐来。曹氏强而孙氏弱。不如且使仲业等固守南阳,以坚城慢慢与曹军周旋,而遣大将往江夏以助黄太守,共击孙坚。若能得破扬州军,吾荆州东面无忧,便可举州中之力共抗曹操也。若能阻曹操于南阳。待其粮尽,或北方有变,其必退兵也。”  刘表一听,甚觉有理,又问道:“何人可为将往江夏?”  蒯越对道:“刘将军勇烈过人,可往之。”  刘表遂使蔡瑁统军前往南阳以助文聘,又调刘磐率部前往江夏,以援黄祖。刘磐闻令,遂辞了文聘,疾奔江夏。徒留文聘在南阳,忧心忡忡。霍峻见此,乃问为何。文聘道:“刘将军走而蔡德珪来,去吾之臂助而来一拖累也。”  果然,蔡瑁来后,但居宛县坚城之中,四周使亲兵守卫。无其令,文聘亦不得入内。文聘数往见之,商讨防务,但言:“曹孟德若来时便呼我。”除此余事不管。  蔡瑁不但是荆州豪族,还是刘表外戚。文聘拿他没法,因兵力不足,只好让霍峻弃守博望。霍峻得知,便生一计,对文聘道:“吾今兵少,恐为曹军抄吾后,不若如此。”  文聘听了,便欣然从之。遂请蔡瑁守宛城。自己却带了数千人径往博望而去。  曹营斥候侦之,报于曹洪,曹洪便对于禁道:“博望急切难下,不如且作机械,待器具皆成,便立时攻城。”前番因霍峻屡次出城骚扰,所以他们攻城车、云梯等物资奇缺。后来曹洪一气之下不管不顾强攻了数次,却是被荆州军顽强的击退。这次他便学了乖,不再自恃勇力了。务必要万无一失攻取博望,打开宛县北大门。  文聘到了城中,将兵交于霍峻,稍作停留,又率千余人出城往宛县而去。曹洪知道之后,疑道:“其欲作甚?”  于禁道:“其必有诈,勿须理由便是。”  曹洪却是个好奇心非常强的,见此便欲查个究竟,便道:“文则且守营,吾自引军往窥敌军动静。”  文聘又率千余人往宛城,曹洪见了,便引军来追。文聘见状,率军走,曹洪哪里肯放,数里之后看看追近,忽然敌军中一声鼓响,便见文聘后军作了前军,把阵一变,便来迎战曹洪。曹洪见状,冷笑一声:“区区千人,也敢来战?”  正欲拍马上前,忽然后面又是一声鼓响,曹洪扭头望去,只见后面遥遥又从那道侧闪出一支军来,打的正是霍字旗号。曹洪知是中计,怒骂一声,便率部走。文聘与霍峻追了一阵,便停了下来。互看一眼,哈哈大笑。  曹洪回营,来见于禁,道:“好险,果然是计,其欲赚我。”于是便安心在营中只督管所部打造攻城器械,不管文聘与霍峻如何往返行军,再不出营了。  趁此机会,文聘与霍峻却是把博望城中的百姓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给撤离到宛城中去了。原来霍峻受命撤军,却又担心城中百姓。与文聘一商量,便想出这么一条计策来。先让文聘带兵来,然后再带百姓回去。反复如此,根据曹营的动静,而随时改变军民的比例。既然曹军不再来,索性就大摇大摆的往回运送百姓了。反正大战起时,博望城中百姓避难的避难,投亲的投亲,早就没有多少人了。  在百姓都撤离数日之后,曹营中的器具也打造得差不多了。这日,曹洪与于禁披挂整齐,一道率军出营。曹洪神清气爽,踌躇满志,他笑道:“霍小儿,今次且看汝如何挡吾大军!”于是鼓号齐鸣,三军齐出,往攻博望。  曹洪打着打着,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今日荆州军的抵抗似乎弱了很多啊。他只以为是士气问题,哪里去管这许多。既然荆州军抵抗力度不强,那么就一鼓作气攻破此城罢。正下令三军抖擞精神,忽然城头守军便发一声喊,齐齐往城下撤离而去。  曹洪愣得一愣,便是大喜,指挥着部队迅速攻入城中,占领城门。不一会,城门便被曹军打开了。曹军一拥而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六章 南阳之战(二)

曹洪进了城,遥遥望见霍峻率军退走,大笑一声,道:“想逃!”便引兵追之。方行,忽然城中轰的一声,抬眼望去,只见四城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烟火之中,噼啪声乱作。却是霍峻撤离之时,于城中放火了。  曹洪看见冲天火光,不由大怒,骂道:“小儿竟敢纵火!”若是没攻下来,一把火烧了也就烧了,曹洪毫不在乎。但己军已经进城,这博望城摆明就是自己的了。又岂能容忍霍峻纵火?  曹洪便对于禁道:“文则你先救火,吾去追那小儿。”  于禁劝道:“子廉,城已下,些许残兵败将,便由他去罢。”  曹洪哪里肯听,城中的火点燃了他心中的火。又下意识觉得荆州军既然都已经弃城走了,把城都烧了,肯定是仓皇而逃。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曹洪执意要去,于禁要指挥救火、安抚百姓,不能脱身,遂对曹洪道:“既然如此,子廉却须小心。”  曹洪匆匆应下,便引兵往追霍峻去了。  曹洪既走,城中于禁便指挥诸军救火,救了一半,便觉不对,这城中百姓呢?怎的一个也无?于禁心中觉得奇怪,遂命寻了一个荆州俘虏来,几番审问,这才方知,前番文聘与霍峻一道演戏,却是把城中吏民全部撤至宛城去了。此时的博望城已经是一座空城矣。于禁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霍峻一把火把这博望城给烧了,毫不在意、毫不心痛。  于禁正自暗叹荆州守将手段,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一拍大腿,道声不好,便留麾下别将于此指挥救火,自己却匆匆引了军去寻曹洪去了。  刚才于禁突然反应过来。既然荆州军早就谋划好了把城中吏民给撤走,他撤退时定是有了计划这才从容不迫。既然如此,又岂能算不到会有追兵?既然能算到有追兵,其等又岂能没有反制手段?  若曹将军没有防备,只怕要中计。所以这才匆匆引兵前去接应曹洪。  却说曹洪引兵去追霍峻,追了十数里,看看将近。曹洪大喜,正欲下令所部齐驱往前,忽然身边校尉便道:“将军还请小心,以防有诈!”  曹洪心道吾却不信,前番设伏也还罢了,此次那敌将把城也烧了来阻吾军,然后率部匆匆而逃,还敢伏吾不成?便把马鞭一挥,叱道:“哪里来的这般多诈,城已烧,兵已退,诈从何来?”却是不听,执意往前。那校尉无奈,只好指挥斥候散开,捕捉战场动静。  不一会,斥候来报,言前方无事。曹洪笑谓左右道:“敌已胆丧也,可趁势击之。”  又追数里,绕过一处山岗,却见霍峻已调转头来,列成阵势在等候自己了。曹洪勒马前趋,大笑道:“小儿,怎不逃了?”  霍峻微微一笑,道:“曹贼,今时此地,便是你葬身之处也!”  曹洪正欲大笑,忽的脸色一变,只见山岗后面,又有一支大军转了出来,当先一将,黄脸微须,跨良驹,掌名刀,身后一杆大旗迎风飞舞,上绣一个斗大的文字。不是那荆州大将文聘更是何人?  曹洪心道,既已中伏,不如先破霍峻,再调转头来迎战文聘。计较已定,便大喝一声,提刀拍马,便往霍峻冲去。  曹洪如此选择,却是让霍峻与文聘大吃一惊。按他们来想,一般人若是首尾皆遇敌,定是会结阵自守而待援,又岂有率先进攻之理。曹洪却不如此想。他自随曹操起兵以来,转战四方。虽然性急,心中却是自有方略。曹洪的想法就是于禁又不知道此地情况,便是结阵自保只怕也难熬到于禁来,既然左右是要兵败,索性便趁着霍峻兵少,一往无前的攻打霍峻,说不定还能有一条生路。  文聘见曹洪攻打霍峻,怕霍峻抵挡不住,便大喝一起,尽起所部,往攻曹洪后军。得了曹洪吩咐的别将上前一步,大喊一声,结阵迎住文聘。便拚命与之纠缠起来。  后军也知道,若不尽死力拖住文聘,只怕前面的将军和其他兄弟们今日便要全部葬送在此了。若能拖住文聘,待将军击破霍峻,自己等人便还有一条生路。便是战死,只要将军脱了身,自己家小也不虞无人照料。是以人人争先搏命。文聘一时之间竟然便被曹军这惨烈的打法给缓住了攻势。  霍峻结阵敌住曹洪,奈何荆州兵战斗力本就不如曹军。而霍峻这个主将的武力值也差曹洪一小截。曹军中伏又想拼命杀出一条血路。这此消彼涨之下,遮拦得一会,阵形便再也坚持不住,却是被曹洪给打破了。  阵形既破,霍峻引军打马便走,曹洪引兵驱之。见其走远,便调转头来欲救后军。方行,忽见霍峻自远处又引军来。曹洪回首大喝一声,作势欲来追。霍峻便又驱马走。曹满气得暴跳如雷,他哪里不知道,这霍小儿是盯着他,想阻他去救后军。可又真的不能放任他不顾。若是自己去救后军,其必来攻,到时又是陷入前后包围之中。若是不救,自己倒是可以脱身,可要自己便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后军葬送于此,心中又岂能甘心。  身边校尉见曹洪纠结不已,不由急道:“将军可速退。若再停留,后军若拦不住文聘,万事皆休矣。”  曹洪长叹一声,道:“吾必报此仇!”遂引兵走。  霍峻见曹洪远走,大喜,遂收拢所部,复来助文聘。曹洪后军见曹洪走脱,心无战意,遂便弃械请降。除了一些顽悍之辈被荆州军所斩之外,其余皆降。  一路上,荆州军是喜气洋洋。弃博望城而走时的低迷气氛一扫而空。看着垂头丧气的一串串降兵,心中胆气似乎便又充足了许多。曹军也不过如此嘛。说得如何厉害,还不是被我等打得抱头鼠窜,伏地投降?  于禁行至半道,见曹洪垂头丧气而来,身后所部金鼓不震,旗帜低垂,而所率人马竟然少了半数,不由大惊,一把迎住曹洪,道:“子廉,何至如此?”  曹洪满面渐色,道:“悔不听文则之言,果中伏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七章 江夏水战

曹洪在霍峻、文聘手里连番吃亏,也知道了这两人不太好对付,遂便决定稳打稳扎,只欲凭雄厚的兵力稳步推进。  文聘与霍峻与曹军交手,也自然知道,要拼兵员素质,荆州兵自然是抵不过曹军。于是便只缩在宛城之中,依托雄城,与曹军周旋。  却说刘磐领了命,星夜驰往江夏,往见黄祖。黄祖见是刘磐来,心中也是一喜。关键时刻,来个能打能拼的,却比襄阳那边随便派个人来要强得多。当下便大摆宴席,为刘磐接风洗尘。  晚上到了内堂,黄祖便与刘磐说起军情来。说到激动处,黄祖一拍扶手,怒道:“孙氏屡侵吾江夏,真是气煞老夫也,莫非是欺我黄氏无人焉?”  刘磐也不是那只知猛打猛冲的武夫,他紧蹙眉头,心思一转,便对黄祖道:“黄公,江东气势汹汹而来,锐气难当。莫如黄公且先挡之,吾且潜于暗中,待其锐气一失,吾半道而出,与黄公一道共击孙坚,如此,扬州兵马可破也。”  刘磐也想得很明白,他就是与黄祖合兵一处,与孙坚相争,不过是硬碰硬罢了。硬碰硬他是不怕,只是这样与孙坚耗得打到什么时候去。要知道,南阳那里,也是烽烟四起啊。  若是能想个法子先把江东兵给破了。到时江夏这里压力一去,自己也好率军回援南阳。于是二人便于黄府中细细商议起来。  孙坚父子逆水而上,连破下雉、蕲春等县,一时之间声势滔天。却在鄂县遭遇黄祖主力。两军各于江边立下水寨遥遥相对。孙坚这边有大小船只三千余艘,而黄祖这边却有五千余艘。这日,天气晴朗,江风轻拂。两家金鼓齐动,旌旗飘摇,喊杀声直透九霄。黄祖端坐舟上,两边各有校尉排列。他目光如炬,锐气逼人,沉声道:“今次一战,当逐江东鼠辈,汝等当奋力向前,争勇杀贼,吾必不吝封赏!若有慢军之举,休怪吾刀下无情!左右,与吾监军法!”  甲士袒了臂膀,卖力操舟,两边船上,拍竿齐齐探出,而又有长矛手与弓箭手,严命以待,全神贯注,只待接敌而战。  船只渐渐靠近,尖尖的铁甲船首互相撞击在一起,轰天巨鸣的同时,甲板也在起伏不定。与此同时,弓箭手们已经选定好自己的目标,把手中的箭矢便发射了出去。而两边的拍竿,在各自军士的操作下,对着敌船便凶狠的击下。  孙坚亲冒矢石,临阵指挥,而孙策则亲自击鼓,以壮士气。扬州兵见两位主帅如此,不由士气大振,呼号着鼓躁而来。  大将程普、虞翻、蒋钦、周泰、凌操等各率大船,一齐出击。黄祖便派各校尉驾船相迎。两边又各自放出艨冲小舟,上伏甲士,各来争斗,以夺大船。  一时之间,只见箭矢如雨,兵刃相加,不时便有惨叫声响起,士兵一个个的翻身落水,这一片江面顿时便是染得通红,却是引来许多凶猛的大鱼,游戈在附近,见了有人落水,便一口咬住,大块朵颐。  荆州兵见扬州兵来得凶恶,心下一怯,便想后退,却又想起军中那十七斩来,不由得又鼓足了勇气,去与那江东蛮子拼死。  黄祖在荆州,还算是有本事的,只是让他来与孙坚放对,确实是有些为难了。历史上孙氏三番五次的来攻打黄祖。从孙坚战死到刘表败亡,这十几年中,孙策、孙权兄弟一共攻打黄祖五次,黄祖主动出击二次。黄祖是屡战屡败。主动出击那两次,一次是儿子黄射被打得仓皇逃窜,一次是大将被活捉。可谓是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不过黄祖的防御很不错。虽然屡战屡败,但孙氏也没能讨得了好去。每次攻打黄祖,虽然都大败黄祖,但自己也损失比较大,所以每次江东方面只能抓了俘虏再虏掠些人口回去。却是没有一次能够真正占领江夏的。  在主场江夏,黄祖还打不过孙氏,除了个人能力之外,还有兵源的问题。荆州因为刘表的观望政策,所以向来无甚战事,很是过了些太平年月。荆州兵自然就战斗力不强。而孙坚与孙策父子,那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汉子。而扬州这地方又出强兵,丹阳兵,山越兵,这些地方的兵,足以称之为天下精兵。又强兵,又有勇将,这打起仗来,那还不是顺风顺水。  孙氏现在心又齐,上下文武一道齐心协力。岂是黄祖所能比的。黄祖连个甘宁都容不下,只从此处看,便知黄祖用人的本事了。是以大战个把时辰之后,黄祖虽然船多,但看看这颓势便渐显了。因为他的许多船只不是被击沉了便是被孙坚给抢了去。  黄祖虽然老了,但对战场的掌控能力仍在,见势不妙他便心想,不如且走,若再不走,水军便要丧失殆尽了。  决心一下,黄祖便把令旗一摇,顿时诸船之上,旗帜连摇,金声大作。于是,荆州水师便摇动橹浆,打算撤离战场。  孙坚见状,哪里肯放,遂把令旗往前一指,三军齐动,来追黄祖。  黄祖见孙坚来追,便冷笑一声,又弃数艘破损大船,点了火,使其顺流而下,来阻追兵。孙坚见此,目光一闪,对孙策道:“老贼胆怯矣,故而弃舟以阻吾。当追而擒之。”  孙策亦从此论,他道:“孩儿往追黄祖,父亲大人莫如且上岸,取了鄂县。”  孙坚不听,道:“伯符自率军去取鄂县,吾去取了这老贼首级,以慰汝表兄在天之灵。”孙策一听,便不再多言了,自率了一部人马,上岸攻打鄂县去了。  孙坚只有一个幼妹,许给了同县徐真,结果徐真之子徐琨上次战死了。徐夫人天天以泪洗面,连孙坚这个长兄都懒得见,心中怨家兄没有照顾好儿子。孙坚兄弟几个只得这一个幼妹,从小就宠的不行。如今外甥死了,他心中实在是愧疚,所以这才对攻打黄祖如此积极。不然的话,他干嘛费力不讨好的来打黄祖,直接自豫章攻打荆南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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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江夏水战 2

曹洪在霍峻、文聘手里连番吃亏,也知道了这两人不太好对付,遂便决定稳打稳扎,只欲凭雄厚的兵力稳步推进。

文聘与霍峻与曹军交手,也自然知道,要拼兵员素质,荆州兵自然是抵不过曹军。于是便只缩在宛城之中,依托雄城,与曹军周旋。

却说刘磐领了命,星夜驰往江夏,往见黄祖。黄祖见是刘磐来,心中也是一喜。关键时刻,来个能打能拼的,却比襄阳那边随便派个人来要强得多。当下便大摆宴席,为刘磐接风洗尘。

晚上到了内堂,黄祖便与刘磐说起军情来。说到激动处,黄祖一拍扶手,怒道:“孙氏屡侵吾江夏,真是气煞老夫也,莫非是欺我黄氏无人焉?”

刘磐也不是那只知猛打猛冲的武夫,他紧蹙眉头,心思一转,便对黄祖道:“黄公,江东气势汹汹而来,锐气难当。莫如黄公且先挡之,吾且潜于暗中,待其锐气一失,吾半道而出,与黄公一道共击孙坚,如此,扬州兵马可破也。”

刘磐也想得很明白,他就是与黄祖合兵一处,与孙坚相争,不过是硬碰硬罢了。硬碰硬他是不怕,只是这样与孙坚耗得打到什么时候去。要知道,南阳那里,也是烽烟四起啊。

若是能想个法子先把江东兵给破了。到时江夏这里压力一去,自己也好率军回援南阳。于是二人便于黄府中细细商议起来。

孙坚父子逆水而上,连破下雉、蕲春等县,一时之间声势滔天。却在鄂县遭遇黄祖主力。两军各于江边立下水寨遥遥相对。孙坚这边有大小船只三千余艘,而黄祖这边却有五千余艘。这日,天气晴朗,江风轻拂。两家金鼓齐动,旌旗飘摇,喊杀声直透九霄。黄祖端坐舟上,两边各有校尉排列。他目光如炬,锐气逼人,沉声道:“今次一战,当逐江东鼠辈,汝等当奋力向前,争勇杀贼,吾必不吝封赏!若有慢军之举,休怪吾刀下无情!左右,与吾监军法!”

甲士袒了臂膀,卖力操舟,两边船上,拍竿齐齐探出,而又有长矛手与弓箭手,严命以待,全神贯注,只待接敌而战。

船只渐渐靠近,尖尖的铁甲船互相撞击在一起,轰天巨鸣的同时,甲板也在起伏不定。与此同时,弓箭手们已经选定好自己的目标,把手中的箭矢便射了出去。而两边的拍竿,在各自军士的操作下,对着敌船便凶狠的击下。

孙坚亲冒矢石,临阵指挥,而孙策则亲自击鼓,以壮士气。扬州兵见两位主帅如此,不由士气大振,呼号着鼓躁而来。

大将程普、虞翻、蒋钦、周泰、凌操等各率大船,一齐出击。黄祖便派各校尉驾船相迎。两边又各自放出艨冲小舟,上伏甲士,各来争斗,以夺大船。

一时之间,只见箭矢如雨,兵刃相加,不时便有惨叫声响起,士兵一个个的翻身落水,这一片江面顿时便是染得通红,却是引来许多凶猛的大鱼,游戈在附近,见了有人落水,便一口咬住,大块朵颐。

荆州兵见扬州兵来得凶恶,心下一怯,便想后退,却又想起军中那十七斩来,不由得又鼓足了勇气,去与那江东蛮子拼死。

黄祖在荆州,还算是有本事的,只是让他来与孙坚放对,确实是有些为难了。历史上孙氏三番五次的来攻打黄祖。从孙坚战死到刘表败亡,这十几年中,孙策、孙权兄弟一共攻打黄祖五次,黄祖主动出击二次。黄祖是屡战屡败。主动出击那两次,一次是儿子黄射被打得仓皇逃窜,一次是大将被活捉。可谓是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不过黄祖的防御很不错。虽然屡战屡败,但孙氏也没能讨得了好去。每次攻打黄祖,虽然都大败黄祖,但自己也损失比较大,所以每次江东方面只能抓了俘虏再虏掠些人口回去。却是没有一次能够真正占领江夏的。

在主场江夏,黄祖还打不过孙氏,除了个人能力之外,还有兵源的问题。荆州因为刘表的观望政策,所以向来无甚战事,很是过了些太平年月。荆州兵自然就战斗力不强。而孙坚与孙策父子,那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汉子。而扬州这地方又出强兵,丹阳兵,山越兵,这些地方的兵,足以称之为天下精兵。又强兵,又有勇将,这打起仗来,那还不是顺风顺水。

孙氏现在心又齐,上下文武一道齐心协力。岂是黄祖所能比的。黄祖连个甘宁都容不下,只从此处看,便知黄祖用人的本事了。是以大战个把时辰之后,黄祖虽然船多,但看看这颓势便渐显了。因为他的许多船只不是被击沉了便是被孙坚给抢了去。

黄祖虽然老了,但对战场的掌控能力仍在,见势不妙他便心想,不如且走,若再不走,水军便要丧失殆尽了。

决心一下,黄祖便把令旗一摇,顿时诸船之上,旗帜连摇,金声大作。于是,荆州水师便摇动橹浆,打算撤离战场。

孙坚见状,哪里肯放,遂把令旗往前一指,三军齐动,来追黄祖。

黄祖见孙坚来追,便冷笑一声,又弃数艘破损大船,点了火,使其顺流而下,来阻追兵。孙坚见此,目光一闪,对孙策道:“老贼胆怯矣,故而弃舟以阻吾。当追而擒之。”

孙策亦从此论,他道:“孩儿往追黄祖,父亲大人莫如且上岸,取了鄂县。”

孙坚不听,道:“伯符自率军去取鄂县,吾去取了这老贼级,以慰汝表兄在天之灵。”孙策一听,便不再多言了,自率了一部人马,上岸攻打鄂县去了。

孙坚只有一个幼妹,许给了同县徐真,结果徐真之子徐琨上次战死了。徐夫人天天以泪洗面,连孙坚这个长兄都懒得见,心中怨家兄没有照顾好儿子。孙坚兄弟几个只得这一个幼妹,从小就宠的不行。如今外甥死了,他心中实在是愧疚,所以这才对攻打黄祖如此积极。不然的话,他干嘛费力不讨好的来打黄祖,直接自豫章攻打荆南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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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襄阳隐士

孙策引军匆匆到了浔阳,停了下来,清点人马,其中却又折了校尉邓当。孙策见一小将神色哀哀却仍不掩其英气,乃问左右道:“此乃何人?”  左右对道:“邓校尉妻弟吕蒙吕子明也。”  孙策召而问之,见吕蒙对答自若,言辞慷慨,遂使其为别部司马,仍领邓当部曲。  再看孙坚伤势,左臂之箭倒是无妨,取了出来,敷上伤药便可。只有一箭,却是斜着从左臂直插入左胸甚深,这就让军医不敢下手了。  孙策一问也傻了眼,这要强行取箭,搞不好孙坚就没了命。往日里果决坚定的孙策,一时也没了主意,毕竟关系到自家父亲的性命。  好在没多久孙坚自己醒过来了。见身上还插着一支箭矢,便令军医取箭,孙策与军医齐至孙坚身前,把情况一说。孙坚怒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何瞻前顾后而作小人状焉?”  遂令军医拨箭。军医见状,也是无法,对孙坚拜了一拜,遂平静呼吸,然后双手稳拿箭杆,吐气开声,只一下,便把箭杆从孙坚身体内拨了出来。只见那箭矢之上,竟然还倒勾着一块肉。孙坚伤口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而出。军医忙上了伤药,然后以布缠之。  孙坚满头冷汗,口中亦是溢血,却是咬紧牙关,一声未吭,再细看,原来已经疼晕了过去。  孙策见状,悲呼一声:“父亲!”  军医为孙坚打理干净,再一探鼻息,心下便松了一口气,对孙策道:“少将军,将军无事,只是暂时昏睡罢了。”  战报到了刘表处,闻得黄祖与刘磐设伏大破扬州兵,孙坚中箭落马,生死未卜,不由大喜。遂大赏三军,又赐下许多财物田产予黄、刘二将。然后对群臣道:“孙文台败北,以吾荆州之全力,以御曹孟德,有何不可哉?”  群臣默然。这一次,却是主战派牢牢占了上风。襄阳城外,有座山,山脉不高,不过景色甚好。有飞泉瀑布,奇树怪石。自中原大乱之后,有无数人举家南迁至荆州,躲在这方平静的天地来避祸。有些人忍不住便在荆州出了仕,有些人不远千里去了青州,还有些人冷眼旁观,不愿效力刘表,便在这山中结庐而居。他们时而静坐谈经,时而结伴观景,日子过得也甚是快活。  不过,对于他们这种读书人而言,时局变化,终归是一个避免不了的话题。这日,诸人又在一起坐谈。席间谈到刘、曹之战。  杜袭便道:“曹公举众而来,恐荆州难敌。”  坐间赵俨便笑道:“荆州上将数员,带甲十万,又有坚城为托,粮草无缺。子绪何出此言?”  杜袭笑道:“曹孟德明而奋,刘景升昏而惰,此其一也;豫兖之众上下同心,将士奋激,荆州文武欲战欲和,纷争不休,此其二也;曹军久战之旅,荆州羸弱之师,此其三也。只此三条,便知荆州难挡曹军南下脚步,更何况荆州腹背受敌,而外无强援乎?”  繁钦便道:“子绪之言甚是有理,幸好吾不曾投刘景升,否则今时当为阶下囚也。”  杜袭抚须道:“以休伯之才,曹公必见用,何忍囚哉?”  这三个,都是颖川人士。赵俨更是与杜袭、陈群、辛毗齐名,号称四名士。当年中原乱起,他们便一道携了家小从颖川跑到南阳来了。毕竟这里安逸稳定,又离颖川近。  当年刘表问这三人来,大喜,待以宾礼,不时宴请拉拢。当时繁钦就动了心,结果赵俨与杜袭一齐劝他。杜袭更是说得很激烈:“吾所以与子惧来者,徙欲龙蟠幽薮,待时凤翔。岂谓刘牧当为拨乱之主而规长者委身哉?子若见能不已,非吾徒也。吾其与子绝矣!”说好了一起隐居,你若老是卖弄才华投了刘表,这友谊的小船立马就要翻了。  当时繁钦一见两个好朋友都这样劝,便熄了这份心思。安安稳稳的在襄阳城外隐居下来直到如今。  繁钦听得杜袭之言,却拿眼看了另外一人,道:“若元直得见用,荆州又何惧曹军哉?”  旁边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儒士听了,只是睁眼微笑一声,便又微眯双眼,神游天外去了。赵俨等人也是长叹一声。他们同为颖川人士,对徐庶的底细自然是一清二楚。徐庶明明有大才,而刘景升却嫌他出身寒门又曾为逃人,所以不用。实在是可惜了。  繁钦见徐庶一言不发,便又道:“若荆州为曹公所有,吾等欲待如何?”话里话外却仍是不甘寂寞。  赵俨与杜袭齐望一眼,在这天下局势未曾明朗之前,他等实在是不太想就这样投了曹操。毕竟北方还有个刘备呢。只是蛰伏经年,再不出仕也不行了。家族把自己供养出来,也该反哺家族了。况且若曹操能一举攻占荆州,这天下将来是谁的,还真是难说呢。刘备有青、徐、幽、并,但幽、并乃是边州,素来穷苦,又有胡人为患。而曹操的兖、豫、荆都是中原精华所在,若能经营得好,不说那至高之位,便是传承数代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赵俨便道:“曹公若能得荆州,便是应期命世之主,必能匡济华夏,吾知归矣。”杜袭与繁钦听了,若有所思,暗暗点头。  就在此时,繁钦又侧过头来,看向徐庶道:“元直可有主意乎?”  徐庶道:“君等自去,吾自有计较也。”  繁钦一听,便知徐庶不愿意投曹,这天下诸侯,徐庶连曹操都看不上,那么便只有那一处了。繁钦心思一动,便对徐庶道:“如此,便先恭贺元直鹏程万里了。”  诸人又闲聊一会,便各自散去了。  待诸人散尽,徐庶方睁开眼睛,看着这青山绿水,茂林修竹,幽幽道:“刘玄德世之雄才,吾欲济胸中抱负,岂有不投之理?刘玄德不来,吾便不出也!”  一路北上都是曹操的地盘,而且徐庶又还有个老母亲,不然的话,他早就去刘备那里了,何曾等到这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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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四将攻宛

却说曹真与李典领了部曲,四处袭扰南阳诸县,抄掠百姓,所到之处,搅得地方鸡犬不宁。城中的大户纷纷逃离不说,散居在城外的百姓,也不得不扶老携幼,沿着官道往宛县而来。

曹真还欲掳夺人口,却被李典阻住:“子丹,吾军南讨荆州,此时之民便是吾等将来治下之民,何苦为难?且放其等往宛县,消耗宛县粮食,岂不是好?”

曹真听了,大笑数声:“便依曼成之言。”此后行军,却是故意驱逐百姓往南而去。文聘在宛城,见得那难民络绎不绝而来,不禁惊道:“诸县已破乎?”遂使人问之。

左右来报,说是曹军袭扰诸县,不得安宁,只好南逃而来。文聘大怒,道:“怎不就近入城避之?”

左右对道:“百姓有言,曹军甚是凶恶,若不撤离,便放火烧屋,若不往南,便以箭矢射之。是以不敢就近入城,只得南来。”

文聘也是大将之材,只是一想,便明白曹军之意了。分明是欲驱百姓来耗己之粮。说不定其中还有奸细潜伏,待到决战攻城之时才发作。只想了一想,文聘便冷笑一声,道:“发给百姓一日之粮,使其等继续南下,沿途就粮至襄阳。勿得使一人入城!违者斩!”

文聘心想你不是想耗我粮食吗,一日之粮我还是给得起的,让百姓全部去襄阳,有主公和诸臣在那里,偌大个荆州还怕安不下这些人。至于有无奸细在内,反正不让你们入城,到时自有人去甄别。

文聘使人发了粮食,又派员好生安慰劝说百姓,说此地战火将起,亦不安全,使他等沿途就食一路去襄阳。百姓倒也明白这宛城官吏说的是大实话,是以也不埋怨,默默领了粮食便又带着家小绕城而走,径往襄阳而去。

那难民之中,无数个精壮汉子望城而叹:“可惜了,那文聘不愧是荆州大将。此番应对,却使吾等不能入城建功了。”

又有人劝解道:“无妨,若能入那襄阳,探得消息,也是有功。”遂不再多言,杂于人群之中,齐往南方而去。

南阳北方数县的百姓被曹真和李典驱赶得差不多了,几座县城也是闭门死守。曹真本欲攻城,后来与李典一商量,这里打下来了也无甚用处,那宛城死死的钉在淯水之上,打下了这里还是要去打宛城,但若是打下了宛城,这里便可派人来招降了。于是便调转马头,引军径往宛城而去。

宛县,天下有数的大城,自秦时起这里便为南阳郡治所在。自春秋起,这里便是全国著名的冶铁中心,西汉在这里设立工官和铁官。更始帝于此建都,光武帝于此崛起,又被称之为帝乡。南阳极盛之时,全郡人口近三百万,为天下诸郡之冠,而作为南阳政治、经济、文化、商业中心的宛县,更是耀眼。宛县的城池比帝都洛阳还要大,人口比洛阳还要多,不得不说也是东汉的一大奇观了。

这么一个大城,想要把它攻占,还是非常有难度的。历史上南阳的战争数不胜数。当年的黄巾军三大战场,有一个便在南阳。孙坚为袁术所用时,也曾在此骗杀南阳太守张咨。南阳前方,又有博望、西鄂二县和夕阳聚一寨为依托。层层阻碍之下,曹军打到现在,却也只占了一个空城博望。自己还损兵折将。

曹真与李典到了这里之后,便来见曹洪,闻知曹洪失利,不由心中一惊。他乃曹操养子,曹洪是他族叔,他自然知道曹洪的本事,见曹洪与于禁二人一道引兵来此竟然还搞得灰头土脸,便讶问道:“荆州除文聘、刘磐外,还有何人为将?”

曹洪更是尴尬,那个霍峻分明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三下五除二把他设计了几回,真是丢人丢大了。却又不能不答,便嗡声道:“有个名唤霍峻的,甚是不凡。”

曹真便道:“今吾四人在此,再是不凡,如何阻得了吾等,又何愁宛城不下?”

曹洪一想也是,你文聘等几个还三首六臂了不成。于是便又引兵攻打西鄂。

西鄂在淯水右侧,他们一打,宛城与夕阳聚便纷纷出兵来援。于禁见了,便道:“不如分兵,吾与子廉往西鄂,子丹与曼成守淯水。敌若来,便相告。”

诸人从之,遂使分兵。这日,曹洪又引兵出,于禁便道:“子廉且去,吾伏兵于道中。”曹洪从其言,便引兵走,果然,宛城文聘带兵来援。见文聘来,曹真与李典便引兵来迎。两军相争,烟尘滚滚,愁云惨淡,日月无光。旗帜遮天蔽地,金鼓声震九霄。夕阳聚守将恐文聘有失,按捺不住,便出寨来救。

正行间,道逢于禁,其忽然起兵直击夕阳聚守将之后侧,荆州军突逢敌军,大乱,阵形立散。守将喝止不住,只得引兵退走。于楚衔尾而来,趁势掩杀,直杀到寨前方止。斩获无数而还。

文聘见还有一路伏兵,心中一惊,恐遭算计,遂引兵走,诸将追了一会,见文聘所部行军毫无破绽,不禁赞叹:“此必荆州精兵也!”知无机会,遂退之。到得营中,诸将见今日斩首、俘虏千余,获金鼓、旗帜无数。不由大喜,遂摆宴犒赏部曲。

文聘知夕阳聚守将兵败,却也不怪,只令其专一守寨,无令不得外出。在府中文聘却是好生懊恼。那蔡瑁自领军来,说是来援,却是坐守城中,诸事不管。要其何用?把眉头一皱,便提笔写了封信,使亲兵投往襄阳去了。

刘表在襄阳,得了文聘之信,心中大怒,暗道德珪深负吾望也。便欲调还蔡瑁,另遣他人往之。刘表置信于书房案上,自去更衣。那蔡夫人却来书房奉茶,见夫君不在,便端坐一旁,忽见案上一封拆开了的书信,心中一动,便起身观之。一看之下,竟然是文聘于信中斥责蔡瑁于南阳失职之事。不禁心中恼怒万分。暗道吾弟亲冒矢石、不畏艰险、置死生于不顾率军去助你文聘守城,这还守出好歹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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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弄巧成拙

刘表如厕回书房,见夫人亦在,不禁笑道:“夫人寻我何事?”

蔡夫人听了雍和一笑,起身道:“恐夫君劳累,特来奉茶。”然后便移到刘表身边,扶他坐了下来。送茶这等活,刘表府中奴仆多得很,蔡夫人来送,却是夫妻间的情调了。

刘表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把背脊往后一靠,轻吁了一口气,臀部的皮毛织成的软垫,让他舒服至极。他马上就到花甲之年了,身子骨早就不如壮年,刘玄德在青州鼓捣出来的这些东西,传到荆州后,便立时让他喜欢上了。有了椅子,谁还愿意跪坐。现在荆州除了学堂还在训练学生正坐的礼仪之外,就连议事的时候,也都换上了椅子。除了极其固执的进言劝了几次之外,其余的文武诸臣却是和刘表一样,迅的喜欢上了这新式东西,从而解放了他们的双腿。i/i

刘表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腹中不禁热气一升。身体似乎也暖和了些许。然后对着蔡夫人温和的一笑,道:“辛苦夫人了。”蔡夫人虽然是他来荆州后寻求荆州本地豪强臂援的无奈之举,但其本身容貌姣好,对他又刻意侍奉,是以她性格不太好,刘表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了下来。

刘表说完之后,便闭目思考起南阳的战事来。蔡瑁去了宛城,出工不出力的情况他早就猜到了。只是想不到消极太过而惹得文聘不满了。如此一来,还需想个法子安抚好文聘才是。不能让南阳局势变坏了。最起码也要撑到自己的援军腾出手来。

至于蔡瑁为何会如此,刘表对此那是心知肚明。蔡瑁作为荆州地方豪族的领,他自然不在乎荆州的主人是谁。只要不损害到他所代表的阶层的利益便行了。不单单是蔡瑁如此想,就连其他家族亦作如此打算。i/i

荆州数郡,遍布着他们这些豪强的产业,战火一起,总归是会受到影响的。他刘表与曹操打得越久,蔡瑁他们便越吃亏。所以,尽快的平熄战火,选出一个赢家来,这才是荆州本土派所要做的事情。只是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蔡瑁他们很快就把宝押在了曹操身上。

这让刘表很是气愤,他当然也不觉得自己单打独斗能殴赢曹操。这里面有很多因素。只是刘表对荆州士族的集体离心,还是大为震怒。他知道蔡瑁为什么会选曹操。蔡瑁的姑丈是张温,当过大汉朝廷三公的人。

但张温却是由曹腾所举荐的。曹腾是曹操的爷爷,历史上唯一一个被追谥为皇帝的太监。《后汉书》曹腾传中有记载:腾用事省闼三十余年,奉事四帝,未尝有过。其所进达,皆海内名人,陈留虞放、边韶、南阳延固、张温、弘农张奂、颍川堂溪典等。i/i

曹腾举荐了张温,然后张温在政坛之上一路升迁,最后估计花钱买三公的位置都是走了曹家的门路。这样一来,张、曹两家自然是来往密切。而作为荆州地方豪族的蔡家,自然也不会错过这种机会。很小的时候,蔡瑁兄弟几个便随着姑丈张温出入洛阳的上流社会之中了。蔡瑁是认识曹操并有交情的。《襄阳耆旧记》便言其“少为魏武所亲”。

既然刘表这亲戚靠不住了,那么换一个和自己关系不错的老大来保全家族,又有何不可?

蔡瑁有这个心思,刘表能理解。毕竟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连天子这样的至尊都只能力图自保。更况小小的一个蔡氏。但能理解并不代表能接受。对于蔡瑁毫无感情、毫不留恋的背叛,刘表心中也是怒火腾腾。蔡氏你嫁了女儿给我,但我给的回报也不小吧?允许你们自行展壮大产业,将荆州政事几乎尽托于尔等之手,更是听从你们的,动了换嗣的念头。还要我如何?i/i

结果荆州危急的时刻,你们不想着如何报效君主,却只一心为自己家族筹划,想着尽快去抱那曹操的大腿。哼,当我刘景升是什么?刘某虽老,却也不是好欺的!

心中正在翻腾着思绪,忽听那蔡夫人便道:“夫君,家兄为夫君效力,不畏艰苦,舍生忘死,放眼荆州,何人可比之?今在宛城,却受那文聘之气,不如召了家兄回来,也好过在前方受屈。”

蔡夫人这便是在以退为进了。她一介妇人,不懂军事,只以为荆州除了她兄长蔡瑁,还有谁会去、敢去前线带兵作战的。既然文聘不满兄长,那干脆就让兄长回来。荆州外有大敌,没有自家人在前方,夫君如何肯放心。让兄长回来夫君肯定不愿意,那么为了安抚她和兄长,那文聘也只好受夫君的斥责了。如此便替兄长出了一口恶气,也好让那文聘知道,这荆州,不是他一区区武夫能说了算的。i/i

刘表一听,便知自家夫人这是看了文聘的信了。心中不禁恼怒,军情机密,你一介妇人怎的乱翻?这却是本能的在防备蔡氏了。也不想想曾经蜜里调油的时候,什么事情又对蔡夫人保密过?

不过蔡夫人这话在刘表心里头一转,刘表不禁便有了新主意,便和声对蔡夫人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全,前方将相不和,乃兵家大忌。德珪为我荆州操劳多年,着实是辛苦他了。既然如此,便从了夫人之言,请德珪兄回襄阳,好生歇息一番罢。宛城那边,我另遣人去。”

蔡夫人听完刘表所言,不禁愕然。这,这怎么不对?不应该自己这样一说,夫君便好生来安慰自己,再表示要狠狠责骂文聘,最后再给兄长赐下诸多财物来安抚吗?怎的就要把兄长给调回来了?

蔡夫人嘴唇动了一动,方想再说什么,刘表便瞥了她一眼,笑道:“夫人,为夫此举,可如你心意乎?”

眼前的这个夫郎,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有哪些地方,似乎便突然不对了。

刘表心中也是在冷笑。不是你提醒,老夫还不曾想起来。若蔡德珪一心投曹,到时他在前线,直接带兵投降,临阵反戈,那自己也就只能做个曹操的阶下囚了。我刘景升好歹也是宗室之后,荆州之主,又岂能受阉贼后人之辱?

前方的蔡瑁还不知道,自己就因为妹妹这一番话,马上就要被调回襄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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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形势危急

刘表真下了决心,行动起来也快。没多久,牧府便下令,调蔡瑁回襄阳,又令武陵太守金旋兼领中郎将前往南阳与文聘一道主持前方的战事对付曹操。

金旋字元机,据说是孝武皇帝时大臣金日磾的后人。金日磾这个匈奴人的后代倒是个皇汉死忠。金旋就不说了。金旋的儿子叫金袆,历史上的他与太医令吉本、少府耿纪等人一起造反,攻许,烧曹操长史王必大营。欲挟天子以攻魏,南援刘备。史载金袆是“自以世为汉臣,自日磾讨莽何罗,忠诚显着,名节累叶。睹汉祚将移,谓可季兴,乃喟然愤,遂与耿纪、韦晃、吉本、本子邈、邈弟穆等结谋。”胆气过人、忠贞可嘉,可惜还是失败了。

蔡瑁接到调令,也是莫名。不过他还是有着底线的,暂时也还没想着立马就去抱曹操大腿。见刘表调他回去,他也乐得轻松。于是与金旋交割之后,便一路回襄阳享福去了。金旋是金日磾后人,金日磾是休屠王太子,虽然是个胡人,但归汉之后却深得汉武帝的信重,最后更是与霍光等人一起成为辅政大臣。后封秺侯,谥敬。因金日磾素以忠诚笃敬、孝行节操而闻名,这也几乎成了他的家风。班固便在《汉书》中说“金日磾夷狄亡国,羁虏汉庭,而以笃敬寤主,忠信自著,勒功上将,传国后嗣,世名忠孝,七世内侍,何其盛也!”

金家世代传承,金旋也是一枚妥妥的汉朝忠臣。对此,刘表也是心知肚明。他调蔡瑁,遣金旋,一举一动心中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金旋一到宛城,就对文聘表明了态度:“军事在仲业,内政、后勤吾自担之。”

来了个这么识趣且有能力的,文聘自然高兴了。恰好刘磐这时也自江夏归来。南阳守军闻刘磐在江夏与黄祖一道大神威,击破扬州军,重伤扬州军领孙坚,不由士气大振。有了金旋、刘磐相助,再加上军心可用,文聘便把这宛城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曹洪等四将见久攻宛城不下,心中有愧,便遣骑回报曹操。曹操接报,心中焦急,面上却是故作轻松的一笑,对左右道:“荆州膏腴之地,人杰地灵,刘景升亦非无能之辈,急切之间如何能胜。”

便写信去往曹洪处,以宽众将之心。之后却是与郭嘉道:“奉孝,刘景升一意死守,宛县城高壁坚,粮草充足,拔之不易。吾欲胜,可有策乎?”

郭嘉也知道曹操心急了。没办法不心急,这就是一个手快手慢的问题,不战决解决刘表,等北方战事尘埃落定,到时刘备腾出手来,搞不好就是刘备与刘表一道夹击曹操的局面了。所以趁着这个时间段击破刘表,吃下荆州,这才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不然,还是趁早退兵回兖州去,别在这里浪费粮草了。和刘表打成持久战,这本来就不是曹操集团的意图。

郭嘉也急啊,老朋友荀彧在刘备那里混得如鱼得水,自己却还远远够不着荀彧的地位。不能辅佐曹操更进一步,如何能够证明自己与荀彧相比并不亚之?

左思右想,却是让郭嘉想出一条计策来:“主公,既然攻南阳不下,莫如便分兵击江夏。”

这几日接到情报,说是孙坚带兵攻打江夏,却是中了埋伏,受了重伤,如今灰溜溜的退兵回扬州去了。既然扬州攻不破江夏,不如让自己来。

曹操听了,心中念头一转,却是喜道:“正该如此!”在他看来,荆州就是他的口中餐,孙坚来抢,实在是让他恼怒。不过他师出无名,所以也没资格去喝止孙坚。反而觉得不如一起先打败刘表,接下来再看两家各自的手段。如今孙坚受伤退兵,他心中暗喜的同时,也觉得孙坚与黄祖大战一场,孙坚受了重伤,难道那黄祖就能好到哪里去?他深知孙坚的手段,这一仗黄祖必定也是损兵折将!

江夏既然残破,那么自己便可以以势压人了。于是便令陈宫、曹休、乐进三人领兵一万,直扑江夏。又令曹仁、许禇率五千精骑,伏于道中。若遇荆州救兵,便立击之。

郭嘉这一计,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了。仗着自己这边兵多将广来欺负刘表。看看曹操这边的阵容,再看看刘表那边能打的。这么一想,荆州那么多的投降派似乎也确实是可以原谅的了。没办法,荆州的夹袋里确实是没人啊。历史上的黄忠和魏延还早早就跑到刘表阵营中去了。此时除了个文聘、刘磐和霍峻外,真正能领兵作战、上阵厮杀的还有谁?

蔡瑁算一个,张允也勉强算一个,只是蔡瑁有了异心,张允与他们互为姻亲,心思如何谁又知道呢?

其实刘表之前真的不差人,就是他这守成的性格和典型士人的作风把他给害成这样了。黄忠与魏延就不说了,甘宁竟然就这样让他走了。要知道甘宁之所以叛逃来荆州,也有刘表的份。这样的大将之才,却坐视不管让他白白流失。真正是可惜。别的不说,若今日有甘宁在,曹操要占领荆州,只怕要多加上几分力气才是。文聘等人掌步骑、甘宁统领荆州水师,这画面,啧啧!

还有之前驻扎在南阳的张绣和贾诩。若能容人,不多加猜忌、刻意去拉拢,张绣与贾诩又何至于冒着危险,千里北奔去投刘备?

还有个长沙太守张羡,其实也是能打的,可惜造反了。刘表治理下的荆州,真正的是人才一大把,就看你怎么用了。刘巴也是有能力的,但不管刘表如何忽悠如何哄,就是要宅在家里不出仕。徐庶明明就在襄阳城外,刘表却又嫌弃人家家庭成分不好。刘表此时治下的秭归县令,便是历史上与诸葛亮一道为刘备托孤重臣的李严。江夏还有个大将之材,因为没人用他,此时已经跑到曹操的辖地朗陵去了……

所以说搞成这样,虽然说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但刘表这个带头大哥,还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郭嘉这一出手,就直接打在了刘表的七寸上。宛县城下有四员曹将猛攻猛打;江夏又去了一路兵。救不救,派谁救?这样一个头疼的问题,立马便摆在了刘表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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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再战江夏

左思右想之下,刘表最后还是决定往援江夏了。黄祖先与孙坚战,已经是损兵折将,若自己不管不顾,恐其非是曹军敌手。

遂命长子刘琦、从事伊籍一道领兵一万,顺汉水而下往救黄祖。

曹军入了江夏,江夏北方数县在陈宫等人强大武力面前,稍作抵抗,便选择了投降。解决了背后的危机之后,陈宫便把目光投向了江夏郡治西陵。

西陵城守将知道曹军南侵的消息之后,迅速汇报给了黄祖。黄祖却是冷笑一声:“当吾好欺焉?”遂整顿人马,准备迎战曹军。

黄祖并没有屯军在西陵,他因为屡遭扬州袭扰,所以在夏口筑堡,又于夏口之上游筑却月城,依此二城为托,在此立寨,操练水军。破了孙坚之后,他本来以为能有一段时间来休养生息,结果是前脚刚驱了狼,后脚虎豹又来。

不过对付曹军他并不害怕。在江河密布的江夏,他只要守住了大江防线,便可高枕无忧。事实上也是如此。江夏北方诸县因为黄祖救援不及而只得选择投降曹军。但到了西陵,情况便不一样了。

西陵乃郡治,城墙高大坚固,又被黄祖经营多年,各类物资齐全。所以被曹军围住四面攻打,却也守得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攻打数日见不得下西陵,曹休便对陈宫道:“公台,西陵坚城难下,不如往攻安陆。”

陈宫把眉一皱,道:“却是不妥。安陆有水与汉水相连,荆州水师来往便捷,若围安陆,其必来援,吾等皆不精水战,如何阻之?”

曹休便道:“吾曾游历吴地,深通水性,若荆州水师来,吾自往破之。”

曹休的祖父曹鼎曾为吴郡太守,后其父丧之后携母往扬州避乱,在那里住了很久。曹操起兵,他辗转千里来投,所以被曹操称为此吾家千里驹。

陈宫见曹休言辞果决,心中不由一叹,却也不好再劝。遂从之。于是便撤西陵围,调头径往安陆去了。

到了安陆,陈宫、曹休、乐进三将一道发力攻打安陆城,安陆顿时摇摇欲坠。守将咬紧牙关,全力死撑。只欲撑到黄祖来援。

正自鏖战间,忽然一支兵从后方杀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刘琦与伊籍。刘琦堂堂荆州第一顺位继承人,因不为蔡夫人所喜,屡进谮言,所以被刘表闲置许久了。还好这次荆州空前危机,刘表觉得蔡氏不靠谱,还是自己亲儿子可靠,遂起用刘琦。

伊籍字机伯,刘表的小老乡,很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刘表了。也算得上是刘表的铁杆。所以便一道派了来。历史上的伊籍也是个死硬的汉党,曹操破了荆州,在诸人纷纷降曹的时候,他选择了投奔刘备。

曹休见有兵来,只道是黄祖来了。便对陈宫、乐进道:“公台、文谦自攻城,吾往当之。”这是他们三人之前商量好了的,若有援军来,便交给曹休。

曹休引兵去战刘琦,陈宫便对乐进道:“文谦,文烈性急,吾等可全力攻城也。”乐进点了点头,曹休是个急性子,说话有时候也不太好听。但没办法,谁让他姓曹呢。要是等他回来发现安陆还未攻下,只怕又要出言不逊了。

曹休引军直扑刘琦,见敌军将旗不是黄字,却飘舞着一杆刘字大旗,而当先那将,却是个年轻小将,不禁愕然。于是把眼珠一转,高喝道:“来将通名!”

刘琦闻声,把胯下战马一勒,横摆大枪,高声道:“某乃荆州大将刘磐是也,兀那贼子,无故而犯吾疆界,还不速速退去!吾主公已上奏朝廷,迟早要汝等好看!”刘琦也不傻,他武力值不高,若又打着荆州牧长子刘琦的名号,指不定对面那个凶猛的敌将就要对他有想法,所以才借用其从兄刘磐的名头。毕竟刘磐在荆州乃是数一数二的大将了,前番又在此击破扬州军,名声远扬。用来吓唬对面的曹将正好。

刘琦与伊籍对打仗不太懂行,以前也没什么机会给他们历练。却不知道,两军对阵,全靠实力,除非是你实力太强大,否则还是要靠刀枪来说话,光耍嘴皮子又如何唬得住敌人?

曹休一听是刘磐来了,不惊反喜,却是跃跃欲试。心道久闻刘磐之能,吾若能破其军,擒其而还,岂不是好?此番合该吾显名也!

这个时候的曹操麾下,能够威压一方的大将,除了夏侯兄弟之外,便是曹仁、曹洪、臧霸等人,至于李典、乐进等,还没到这种程度,至于曹休等曹氏小辈将领,那是更不用说了。

曹休心意一决,便大呼一声:“刘磐,曹文烈今日来取汝之首级也!”于是拍马摇枪,引军来战刘琦。

刘琦见敌将不退反而兴奋而来,不由大怒,遂引军列阵迎战曹军。甫一交阵,便是厮杀作了一团。

这武力值不高的人也有一种好处,就是非常怕死。刘琦与伊籍两个,都是战力平平,所以一路上行军,他们也商量出了许多策略。在未虑胜先虑败的指导精神之下,却是把防御大阵研究个了透彻。

荆州军你如果说要他奋勇争先去搏命,只怕是难。但要说遇敌之后让他们摆开大阵层层防御,却是一个个积极得很。所以曹休与刘琦交手之后,却是发现,这荆州军竟然摆开乌龟阵,让他几乎难以寸进。曹休敲不烂、戳不穿这乌龟壳,不禁又急又怒,不能带兵杀进去,他与亲兵杀进去有什么用,分分钟死里面。于是破口大骂:“刘磐小儿,枉汝号称名将,敢与吾一战乎?”身后亲兵跟着齐声喝骂。

刘琦也不去管他,反正骂的不是自己。荆州军听了也无动于衷,心中甚至想笑。所以曹休骂累了、杀累了,却仍然发现,这荆州军就在这里,你往前一步,他后退一步;你后退一步,他前进一步。但凡有人倒下,又立马有人补了进来,按照鼓声的指引,不急不乱。

曹休气得哇哇大叫的时候,黄祖也快到安陆了。

安陆守将一发现曹军踪迹,便立马飞骑报给了黄祖。安陆在夏口上游,不容有失,所以黄祖接信之后,便点齐大军,水陆并行而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 再战江夏(二)

陈宫与乐进正率部猛攻安6,眼见翻上城头的己军越来越多而荆州军的抵抗越来越弱,不由大喜,暗道再加一把力,这安6便能到手了。忽然之间,便见斥候来报:“将军,黄祖来矣!”

又见城头之上,荆州军突然齐声欢呼,不禁惊怒:“黄祖军来,那与文烈交战之人是谁?”有两路援军齐至,陈宫不禁心惊。暗道若是那黄祖设陷赚我,岂不糟糕。遥遥见得水面大船无数,疾驶而来,陈宫不禁长叹一声,对乐进道:“文谦,退兵罢。”

乐进见如此,亦只能暗道一声可惜,若黄祖慢来得一个时辰,这安6城便已姓曹了。这边陈宫与乐进引兵退,曹休闻报黄祖亦来,不由一惊。他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见此处有刘磐、后方有黄祖,恐被其夹击,遂引军退,还寻陈宫去了。

黄祖见曹军退,不由大喜,便引军来追。至半途,忽然鼓号齐响,杀声大作,再一见,一杆曹字将旗迎风飘舞,当前一将,横于道前。正是那大将曹仁。

曹仁与许禇受命引五千精骑为陈宫等人压后,等了半天未见荆州半个援军,后来曹仁转念一想,心道刘表若遣军来援,只怕也不敢从南阳调兵。于是便与许禇又转道往襄阳到江夏的官道上来了。

正行间,忽然斥候来报,说前方两家正在交兵。曹仁便提兵前来相助。正遇曹休,曹休见到曹仁,大喜,高呼道:“叔父可见陈公台乎?”

曹仁道:“未见也,汝且去寻,吾自断后。”

曹休便道:“吾与叔父一道。”

曹仁也不去管他,在这等了一会,陈宫与乐进亦引军至,言身后是黄祖来追。曹仁便让诸将先藏伏起来,以免把黄祖给吓走了。

黄祖见了曹仁,心中却是生疑,这曹将先退后停,其必有诈,一念至此。便引军退。曹仁见了黄祖退兵,不禁笑骂道:“老贼奸诈如油!”于是大手一挥,伏兵齐出,来追黄祖。

黄祖一见,曹仁、许褚、陈宫、乐进、曹休等将齐出,道旁山林间兵马无数。不禁唬得魂飞天外,哪里还敢有半分停留,遂引军拍马便走。

曹军哪里肯放,齐齐来追。追至半道,又有刘琦与伊籍引兵来相助。两军乱战一场,各自退去。

黄祖吃了个不小的亏,所率人马折损不少。不过还好,又得了刘琦这里万人补充,这才稍泄心中恶气。

到了安6,黄祖便拨了一部分水军给刘琦,又给兵五千,让其与伊籍镇守安6,自己却还率了人马,回夏口去了。

安6城得了刘琦相助,又有水军为依托,瞬间便稳固下来。曹仁等人见安6难攻,便遣骑四处袭扰抄掠。又虏了百姓,迫使其攻城。刘琦仁慈,欲开城救百姓,伊籍便劝道:“不可,此曹军之计也。”

刘琦大怒,道:“吾父乃荆州牧,岂有不救治下子民之理?”

伊籍长叹一声,道:“大公子,若开城救民,则城必陷;城陷则江夏危;江夏危则荆州亡矣。”

刘琦听完之后,先是一愣,既而狠狠一拍城垛,却是不忍心看城下惨况,一拂袖便回府去了。

这招不见效,曹军又生一计,开始打算挖地道。结果没挖几下,地下水喷涌而出,瞬间挖的大坑就成了个小池塘。只看得城楼上的荆州军笑得打跌。江夏水网密布,随便来几铲子,地下便会渗水。这曹军竟然蠢到去打地道,岂不好笑?

曹仁大怒,又命将士垒土成山,欲临高而攻。却被涢水上的水师日夜袭扰而不能成。想诱刘琦出城,刘琦却不管你如何,他反正是安坐城中,只保安6不失。安6守军也因为他是州牧长子,守城格外用心。

曹仁这里进展缓慢,被曹操知道了,曹操叹息一声:“若吾有精通水战之将,何愁江夏乎?”

看看孙坚打江夏,直接乘船而来,省时省力,若不是轻军冒进,这江夏只怕是已经成了扬州的囊中物了。要说曹操不羡慕扬州的水师,那又怎么可能。又想到刘备征战北方,却仍放大将关羽在南方操练水师,心中便是一凛。刘备早有南图之意,所以早早开始操练水师,自己若能得荆州,却是要加快度了。不然步步落于人后,如何与刘玄德相争。

江夏战事进展缓慢,却被曹操麾下一将知道了。此人便是李通。

李通,字文达,江夏平春人,少以侠闻名江、汝之间。后因战乱,与同郡人陈恭一道于朗陵起兵自保。曹操得了豫州,他便率军归降。曹操便命他为振威中郎将,镇守汝南西界。曹操初征荆州,大战张绣,李通也曾出力。后曹操退走,李通仍屯朗陵。

李通在汝南,平定黄巾余党,剿抚盗匪山贼,颇有功劳。刘表曾闻其名而遣使来招,却被李通给拒绝了,他认为以刘表之能,绝非曹操对手。果然,此时的荆州,张绣远走,曹军南来,已经是危若累卵了。他在朗陵,闻己军久战黄祖不下,不禁思道:黄祖老朽矣,全仗地利,方能与吾军周旋,莫若吾自请先锋,率军往破之。如此,方显丈夫之名也。

曹操正自烦恼,忽闻汝南李通有信来,曹操先是一愕,既而拍额道:“怎的忘了李文达焉!”

便览李通之信,果然,信中李通自荐为将往征江夏。他自陈道:“臣少游江、汝,深知江夏地理。自乱起自保以来,部曲多江夏之众,深悉水战……愿为主公前锋,往破黄祖也!”

曹操得信大喜,遂迁李通为裨将军,使其为前锋,至江夏曹仁麾下效力。

李通老家就是江夏的,当年天下大乱,他带了小伙伴一道率家兵拥兵自保,这些年又不断与贼匪交战,所以军队的战斗力也很是不弱。这个时候,黄祖还不知道,他的江夏出了反骨仔,正在带兵来攻打他的路上了。

李通前往江夏的时候。孙策也在想着再打江夏,为父报仇。孙坚那日昏厥之后,过了数日方醒。又经多日调理,方见起色。不过看这情况,想要彻底好起来,只怕是没戏了。见原本龙精虎壮的父亲,短短时日已经消瘦成这样,以后还将会缠绵病榻,孙策心中便不由怒火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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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江夏李通

孙策欲再征江夏,也没瞒众将,把程普等人拉来一商议,诸将也觉得可行。这一次本来是想着攻城掠地,谁曾想竟然弄了个虎头蛇尾,连主公都受了重伤。这如何回去见江东子弟啊?

程普把胡须一捻,便对孙策道:“伯符,吾等再往江夏,主公不知肯否?”

孙策道:“吾自去说服父亲大人!”说完,便往孙坚那处去了。

孙坚卧躺在榻上,见榻旁的长子正沉稳的诉说着他的计划,有条有理,心中不禁欢喜莫名。自己在外征战多年,与家人聚少离多。膝下诸儿,却只有眼前的长子最是类己。性格、能力实在是极像了年轻时的自己。

孙策说完之后,看向父亲,一脸坚毅的道:“还望父亲答允孩儿所言!”

孙坚心中长叹一声,自己今年也四十有六,如今孙氏后继有人,便是死了也能瞑目了啊。遂笑道:“既然伯符心有定计,便依你所言罢。你去唤了众将来。”

孙策去把程普等人喊了过来,孙坚便在榻前对诸将道:“吾伤重,征战之事,便由伯符执掌。”遂唤过左右,捧出符印来,当众交给了孙策。

众人应命之后,孙坚便挥了挥手,略显疲惫的道:“德谋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程普留了下来,侍立在一旁。孙坚强振精神,对程普道:“德谋,你坐。”

程普听了,也不客气,便寻了个地方靠近坐了下来。孙坚道:“德谋,你与义公等人,当年便随我一道征战四方,当年我等一道立誓,欲博取富贵功名,以传子孙。只是今次这一遭,我恐怕是挺不过去了。”

程普听到这里,大骇,立忙站起来道:“主公何出此言,些许小伤,安心调养便是。”

孙坚笑道:“我自己身体,自己心里有伤,这一次是伤了根本了。”

他目光空洞迷离,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来。半晌,他便对程普道:“你我不是外人,我若撑不住了,你与义公等人,还须看在多年情分之上,好生辅佐伯符。他性格果烈急躁,你们要多担待才是。”

程普听完,双目却是流下两行泪来。少年时的冲天豪气,战阵上的生死依托,这多年来的手足情分……

孙坚见程普情感外露,他也不禁眼眶一红,强笑道:“好啦,我又还没死,作这小儿女姿态作甚?”

程普听了,哽咽道:“主公!”

孙坚叹道:“我四十多了,便是此时立死,也不算夭。今天与你之言,只不过是我一时感慨罢了。兴许我还能活很多年哩。我累了,你退下罢。”

程普听了,向孙坚一拜,目光坚定,语气慨然,道:“老臣必不负主公之托,如有违誓,天人共弃之。”孙坚摆了摆手,程普便不再言,转身退了出来。

程普出来后,强露欢笑,往见孙策,问道:“不知伯符打算何时出兵?”

孙策道:“程公,听闻曹操亦遣了兵前往江夏,不知情况如何。且待斥候消息回来,再作计较。”

却说李通到了江夏,往见曹仁。曹仁早早得了曹操书信,率众迎出营外,大笑道:“文达既来,吾无忧也。”

李通忙道不敢。进营之后,曹仁便正色道:“文达,吾等自攻江夏以来,因无水师,故黄祖纵横江河,来去从容,无人可制。时至今日,江夏局面又似南阳,形成胶着,不知文达有何以教我?”

李通欠身一礼,道:“末将奉命而来,愿为将军前驱,助将军破敌也。”于是便请观舆图。曹仁命人把地图给取了出来。李通细细一看黄祖的行军路线,便不禁双手一拍。

“有了!”

李通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方对曹仁道:“将军,欲破黄祖水师,便只在此处也。”

曹仁拿眼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李通笑道:“此处曾有一湖,为水冲积而成,涝时蓄水分洪,旱时便成一处烂泥塘。此时汛期已过,吾料此处水位必降,若能伏兵于此,待黄祖行军之时,突起袭之。大事可成也。”

曹仁便唤了个人来,却是军中负责侦察的,便问道:“汝可知此处地形乎?”

那人便答道:“此乃一小湖,通往水,水深勉强过腰。”

曹仁又问:“此处可伏兵乎?”

那人对道:“卑职带弟兄们去探查过,此处遍地淤泥,深没足跟。且湖水太浅,勉强能行小舟,大船若入,定会搁浅。是以上报之后,诸校尉认为此地不能设伏。”

曹仁听了,心中这才散了怒气,若是这里能设伏而自己麾下的人又不知,自己便定要办他等一个失察之罪了。

曹仁便又看向李通,道:“文达,此处却是不能伏兵,为之奈何?”

李通抚须一笑,心道就是你们不能在这设伏,所以主公才遣了我来。正合我建功也。便道:“将军有所不知,南人与北人不同,南人惯乘舟弄水。将军麾下皆是北人,不通水性。吾之部曲多半是江夏子弟,于此处行军,如履平地也。”

曹仁听了大喜。便召了众将,与李通一道细细商议起来。等把整个计划做完,天色已晚,曹仁便道:“文达初至,当设宴以待之。”遂命左右摆宴。宾主齐欢。

其实这个地方黄祖也知道,他也怕曹军弄鬼,于岸上袭击他的水军,所以沿途都派有斥候,把所有可能会有伏兵的地方,都清扫了一遍。有树的砍树,有草的放火一烧。让你两岸光秃秃。这个小湖水面太小,在黄祖看来,若是曹军在这里伏击他,那才是搞笑。放大船放不了几艘,搞不好还要搁浅。尽放小船,又如何敌得过自己的船队?大船一个撞击,随时便可以让曹军做那水底亡魂。所以此处他派人清扫了几次,见鬼影一个也无,便也不再放在心上了。

这日,曹仁等将又率大军攻打安陆。刘琦在这里坚守多日,兵马折损甚众,若不是有黄祖留给他的一部水师在旁边随时支援袭扰,只怕安陆早就沦陷了。饶是如此,水师也是被曹仁等人用火攻、用发石机给毁坏了不少。

刘琦看着漫山遍野喊杀而来的曹军,深吸一口气,心想只凭自己那是挡不住了,还是快请黄太守来相助吧。

第五百一十六章 大打出手

黄祖在夏口,他最近深感疲惫。先被孙坚打,后被曹操打。四处救火。他也不年轻了,身子骨经不起如此折腾。不过他又不能歇息下来。稍一懈怠,这勉强维持的局面只怕就要立时崩溃了。

已经向襄阳请了无数次援军了。黄祖心里也知道,主公把大公子都已经派了来,只怕襄阳那边手里也是无人可用了。整个荆州,刘表在襄阳以抗衡北方的压力,自己坐镇江夏以抗衡东面的压力。可如今,自己却渐渐扛不住了。这乱世,本该就应该是武人的天下,可惜主公自负名士,素爱清谈。招了一班天天只知道争吵不休的名士,能带兵打仗的却没有几个。这才导致此时荆州两面受敌却几乎无将可用,着实是可惜。

听说襄阳那边,蔡氏与蒯氏各有心思,其余人等更是公然在城中讨论干脆降了北面。嘿嘿,这些人呐,吃哪家的饭都忘了。天下大乱,不是主公收留了尔等,尔等又岂能安稳快活到现在?

投降?黄祖压根就没想过。不说刘表与他之间的君臣情分。只说他作为江夏的既得利益者,荆州有名的土著,他从家族的角度出发,便不能降。蔡氏与蒯氏可以降,因为他们对曹操也好、孙坚也好威胁不大。他们降了,还可以出仕为官,还可以继续出仕做他们的名士。但自己带兵多年,在江夏经营日久,谁敢放心他?就算放心他,要他把家族给迁到江东或者兖州去,他也是不愿。别处再好,怎及江夏快活。

黄祖心中转着无数念头的时候,长子黄射冲了进来:“父亲大人,大公来来信请援!”

唔了一声,黄祖接过信件匆匆一览。心中不禁也是叹息一声,主公两个儿子,他其实是偏向刘琦的。不过主公家事,他也不好插手。只是大公子好是好,偏生就是性子柔和了点,又不是个能统兵打仗的。这安陆交给他没多久,竟然就说要守不住了。

心中这样想,不过黄祖还是迅速命黄射去点兵了。刘琦与安陆都不容有失。所以这次,他必往救之。

黄祖引兵往安陆的时候,孙策这会也探得清楚,率军又逆水而上了。既然你黄祖与曹军正在大战,那么只好便宜我来做个渔翁了。先把你江边几座城都给占了先。因为数次来犯,所以江夏大门蕲春等城迅速被孙策给占领。

处处烽火一路往夏口而去。黄射镇守夏口,忽闻警讯,不禁大惊。曹军正在全力攻打安陆,江夏北方诸县已失。如今孙策又来,这该如何是好?遂不敢怠慢,忙令沿江诸城闭门死守,静待援军。然后又飞骑往黄祖、刘表那里请援去了。

黄祖得报,亦是大惊,于是便令三军疾行,欲先救了安陆,再顺水而下去拦孙策。大小船只得了命令,便卖弄力气,在涢水之上鼓帆而行。因走得急,斥候工作也是匆匆忙忙。李通与曹休率人伏在湖中,亲耳听得黄祖斥候的脚步声行过,心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李通率军来此,也是冒险赌黄祖不会对此地大肆搜查,这一次却是让他赌对了。

河面之上,影影绰绰都是黄祖的船。李通待黄祖座船过后,低喝一声:“出击!”一声令下,只见湖面上无数枯叶一动,然后一艘艘竹排便被推了出来,隐藏在水中的健儿,提了刀,赤袒着上身,低伏在筏子上,便疾向那湖口划去。

李通能伏兵在此,还是有很大把握的。他把自己的部曲全部藏在湖中水里,然后上面弄了许多枯树残叶来遮挡。要不靠近了看,谁也不知道水中还有人。曹仁的部队也能藏,毕竟水不深也淹不死人。但藏了之后,要能快速起来出击,却便不行了。这里便只能是让李通来了。

黄祖正往安陆而行,忽然前面的船只发出一声巨震,黄祖立马站了起来,命人询问。不久,前面来报,说是上游有巨木顺水而下,一时不察被巨木撞击船身。

黄祖心中一沉,迟不迟早不早,这会有巨木顺水而下?江夏没自己的命令,哪个家族敢随便伐木?想来必定是曹军的手段了。

果然,没过多久,前方便来报,说是无数巨木顺水而来,阻塞河道。黄祖怒极而笑,欲阻我援安陆,也罢,便看你等欲待如何?遂令三军停止前行,在河面上停了下来。

李通见黄祖船队停止前行,便率了所部,疾往黄祖后军奔去。船队停止下来之后,黄祖军也很快便发现了李通的部队。“敌袭!”的凄厉喊声与鼓声一道响起。

随着令旗的挥舞,无数支箭矢划破河面,疾往李通这里扎来。李通嘿然一声,亲冒矢石亦面不改色,只是疾呼让众将士用力划。

李通是顺水而下,又有部曲操弄,所以行进速度也快。不一会,看看就要接近黄祖船只了。此时箭矢如云,随时都有人中箭落水。不过却仍在李通的指挥下,驶向荆州军。李通看着黄祖船只便在不远处,不用划只是顺水竹筏子也会撞上,于是便喊了一声,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诸将士有样学样,纷纷往水中一跳。荆州军正不知敌军在弄什么鬼。忽然一个眼尖的便看见那竹筏之上,似乎堆有许多东西。他不由心中一跳,便大喊起来:“敌军火攻!”

却是晚了,那竹筏之上突然便冒起了熊熊烈火。火借风势,然后便顺流而下,直撞到了黄祖船上。

一时之间,荆州军大乱。李通又上了小船,率众向荆州军杀来。曹休在旁边,持了短刀,哈哈大笑。临近,大喝一声:“跳帮夺船!”便一刀砍翻一个矛手,然后顺势夺了矛,于小船上一撑,一个空翻便落于荆州军的船上,狞笑一声,提刀便砍。

荆州军这边大乱,黄祖看见,便掉头来援。李通见黄祖来,长笑一声,便欲往战黄祖,曹休却是抢了先,率了一伙人提刀便冒着矢石往黄祖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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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安陆失守

黄祖见有一敌将驾船来寻自己,不禁冷笑一声:“不知死活!”遂把令旗一舞,顿时又有数只船得了号令,从江面上驶了过来。

孙坚父子他打不过,那是因为扬州也有一支规模浩大的水师。至于眼前的曹军么,虽然给他制造了一点混乱,但那远远不够。

几艘大船呈合围之势,向曹休驶去,待近,一声鼓响,矢箭齐。曹休在6地上不说骑战无双,但打二个黄祖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到了水面上,这一身功夫十成中去了七、八成。遮拦得没几下,便见一艘大船狠狠的撞击上了曹休的座船,船上军士吃这一撞,如吃醉了酒般摇摇晃晃,更有些立足不稳的,竟是一头栽落水中。

曹休见状,忙令退。黄祖逼退曹休,又列成阵势,往后军而来。此时后面的船只已经让李通搅成了一盘乱沙。李通正趁势掩杀,忽见曹休败退而来,气急败坏的道:“水战吾不是那老贼敌手!”

李通见黄祖正怒火冲天的往这边赶,心想,便宜也占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吧。于是便下令鸣金收兵。黄祖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却只看到李通扬长而去的背影。黄祖清点完损失,措不及防之下,却是损失大小船只好几十艘。

重新列队之后,黄祖又命船队继续向安6驶去。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曹军在这里伏击他的船队,只怕是要在安6力了。安6丢了也就罢了,若是大公子刘琦也陷在那里,却没法向主公交代了。于是便令三军加快度,疾往安6而去。

安6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有田地。人杰地也灵,后世的青莲剑仙李太白便在此成亲,经过好朋友孟浩然的撮合,取了宰相许圉师的孙女。不过此时的安6可不太妙,城防已然失守,曹军已经鱼贯而入,刘琦与伊籍等正在指挥着巷战。

伊籍提着剑,气喘吁吁的劝着刘琦:“大公子,事急矣,走。”

刘琦砍翻一个冒失冲进来的曹军,大吼道:“城已陷,吾岂能独生乎!”却是觉得好不容易得父亲看重被派出来领军守城,结果没几回合便被人打得狼狈不堪,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伊籍心道,你若不走,我们这里谁敢走,莫非你要拉着大家一起陪葬不成?于是又劝道:“大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城丢了,还可以再攻回来。人若没了,那就万事皆休了。”

不待刘琦回答,对旁边早就不耐烦的校尉吩咐一声,那校尉上前一个虎抱,提起刘琦便跑。伊籍亲自断后,且战且走,到得水边,便一齐上了船,与在此接应的水军驾船向下游而去。行至中途,正遇黄祖,两军相逢,把情况一说,黄祖脸上阴睛不定。安6丢了他心中实在是痛惜,好在刘琦却是突围出来了。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刘琦见了黄祖,羞惭得很:“黄公,小子丢了安6,有负父亲与黄公重托也。”

黄祖和伊籍谈过,生怕刘琦这小年轻面子上过不去,一冲动之下热血上头就要羞愧自尽,便忙挤出一丝笑容来安慰道:“大公子无事,便是大吉。曹军势猛难挡,吾亦于来时受其袭击,损失不小,大公子不必在意,且好生歇息便是。”

丢了安6,黄祖只好往归夏口,却命黄射把夏口和却月城死死守住,自己休整数日,便又点齐人马,去寻那孙策晦气去了。

黄祖还是有些底气的。在历史上,他与江东孙氏数次相争,虽然每次都处于劣势,但最后基本上都拖得江东军精疲力竭。便是胜了也无力来抢夺江夏。直到最后一次命不好,被身边的骑士斩,这才败亡。上次他掀翻了孙坚,这次来了个孙策。看来这孙策是要给他父亲报仇了。黄祖心道,你父亲我都不怕,我还怕你这小儿不成?

黄祖率了舰队出,先使张硕为先锋,侦探江面。张硕乃黄祖麾下部将,善使双刀,深通水性。领命之后,便率了部曲出营巡弋江面。

就在这个时候,孙策的部将凌操也在干这个活计。凌操和孙策是老乡,其人侠义有胆气,孙策平定江东,他便率人来投。其每从征伐,常奋勇争先。这次便是向孙策主动请缨来侦察大江。

不过凌操带的人并不多。伪装得很好的十来条小船,放在宽阔的江面上,简直是毫不起眼。而张硕就不同了,或许是因为江夏是黄祖的主场,对这大江太过熟悉的原因。张硕却是大小船只数十,浩荡而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凌操很远就看见了张硕的船队,他派了艘小船过去靠近观察,不一会,小船回来了,船上的军侯抹了脸上的江水,嘿嘿笑道:“校尉,某已探得明白,那是黄祖的先锋张硕。那厮部曲只当某是渔家,也没来理会某。”

凌操听了,眼中精光一闪,喃喃道:“渔家么?”却是心生一计,便率了这些小船隐入芦苇荡中去了。

夕阳西下,夜幕将临。天的那一边,彤云朵朵,晚霞似火。衬得江面闪烁着点点赤芒。江风吹过,鸳鹭横空,鸿雁交鸣,渔舟上,古老而沧桑的渔家歌谣响起,婉转悠扬。

伴随着歌谣,天空缓缓拉上了大幕,换上了一片漆黑。就在此时,早就盯好了目标的凌操,率着身后的勇士位,棹着小舟,慢慢的驶出了芦苇荡,慢慢的向张硕的停泊地飘去。

张硕巡视一天,除了江面上的打渔船,却是连敌军的鬼影也没看到一个。劳累了一天的他,在夜色将停的时候,便选了一个风平浪静的停泊点,扎锚开始休息了。他吩咐部曲拱卫四周,严加防守,自己却是在座船之上,与亲信们一起推杯换盏起来。

老大在喝酒吃肉,到了自己这儿便要站在这甲板之上吹着冷风瑟瑟抖的防守这黑灯瞎火什么也没有的江面?虽然迫于军令,但过了一会,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小差了。所有的荆州军脑袋里除了愤愤不平外,还闪现着另外一个念头:这会江面上会有敌人,莫不是搞笑?

很快,除了很明显的几个位置上还站有人外,其他的人,不是躲起来睡觉,便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块取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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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好汉凌操

哗啦啦的划浆声,在这宁静的江面上,并不显得突兀。借着夜色的掩护和月光的指引,凌操很快就接近了张硕的船队。凌操低伏着身躯,如同猎豹,他悄悄的把刀攥在手中,对着身后的伙伴们露出一口惨白的牙齿来:“先射杀守卫,登船之后,余皆不管,一路放火,直扑张硕座船!”

众人闻言,皆沉默无言的重重点头,待近,凌操把手一挥,一马当先,便轻轻入水,往张硕所在泅了过去。

另有弓手却是留在江面之上,看住船只的同时,负责射杀守卫,制造混乱。荆州军的守卫站在甲板之上,看着被月光浸染成一片惨白色的江面,双手笼在袖中,正自昏昏欲睡,忽然,便听到了空中似乎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正欲凝神去听时,忽然胸前便是一痛,低头一看,一枝羽箭已然贯胸而过。一瞬间,剧痛开始蔓延,他用尽力气呼吸几口冰冷的空气,向前蹒跚几步,开口欲呼:“敌……”最后一个字还在喉间打转,却永远也说不出来了。扑的一声,跌倒在地,然后气绝身亡。

凄厉的喊声终于还是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敌袭!”只是这个时候,却已经有点闲晚了。等无数江夏兵们混乱惊慌的提着武器跑了出来的时候,他们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幅画面。

江面上矢声不绝,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藏在暗中放箭,水底下又有水鬼在凿船,咚咚咚的声音不断传来,引起他们心里无数恐慌。而船上的敌人,也影影绰绰的不知上来了多少,一路正在四处放火,一路却是悄无声息的杀往张硕那边去了。

凌操其实人不多,但他取的就是一个乱字。只要敌军乱了,他才好于乱中行事。至于敌军有多少人,他从来都是不管的,乱成一团的敌人便是再多,也无法阻止他于千军万马中取敌酋首级。更何况,荆州军在此的,哪里有甚千军万马。

张硕与诸人正饮至酣处,忽然外面闯进来一个士兵,他面如土色,颤声道:“将军,敌,敌人杀,杀过来了。”

张硕眼睛一眯,他本正欲骂这厮不知规矩,此时一听有敌来,酒意便顿时去了大半,他把酒杯一推,道:“尔等且随吾来!”

说完便取了兵刃向外走去。凌操今晚如此顺利,有着偷袭的原因,也有着江夏兵群龙无首的原因。带兵的人都在张硕这儿吃酒呢,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不乱作一团才怪。

张硕推开舱门撞了出去,迎面正遇见凌操率了一队人杀上甲板,张硕一看所谓的敌人便只眼前这小鱼小虾几个,不禁仰首哈哈大笑,指着凌操道:“今夜正合你家张爷立功。”

说完便拨出刀来,高举头顶,向凌操冲去。

张硕饮了个七、八分醉,酒意上涌,便不知道自己有多神勇,他心中还在激动自己大发神威,斩尽敌军。却不知道在外人看来,他却是迈着螃蟹部歪歪扭扭的冲向凌操。

身后清醒的将士们都在焦急的大呼:“将军!”想把张硕给喊回来。张硕听了,却只以为他们在给自己喝彩助威,于是更加兴奋,口中嗬嗬作声的就往前冲。

凌操闻着那顺着江风飘过来的酒臭味,心中不禁鄙视万分,右手只把刀一伸,人站在原地动也未曾动,那张硕便一头撞上凌操的兵刃,被捅了个对穿。

张硕直到冰冷的刀刃入体,温热的血液涌出,这才明白发生了何事。他双手一软,手中刀便跌落于地,一声也未吭,便死去了。

凌操收回兵刃,又上前一步,一刀砍下张硕首级,高高举起:“主将已死,降者免杀!”

却听得对面数声怒吼,一班人齐齐举刀向凌操冲来。凌操把眉毛一挑,他本以为斩了这愚笨如猪的主将,对方便会投降,却想不到对方竟然奋起反抗。自己这边人实在是太少,若是不把这些顽固分子一一斩杀,搞不好今晚大家都得折在这里。

张硕虽死,但军中高层仍在,这些人虽然有些喝醉了,但有些却还是清醒的。这敌军人马根本就不多,听这断断续续的箭矢声和喊杀声,若人马多的话,早就把自己一锅端了,还用得着劝降?

若是能把敌军全部留下,也是一大功劳啊。嗯,到时候战报便这样写好了:“吾等侦察大江,遇江东先锋,与之战。张将军冠军履锋,不幸战死。吾等立生仇忾之心,与敌死战不退,终斩敌将,尽灭其军而还……”到时侯论功行赏,张硕不是空了个位置出来了么。

一群人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嗷嗷叫着便向凌操等人冲去。

凌操向来就不怕死,他在孙策军中经常干的就是先锋,出了名的敢打敢冲,见一群人举刀冲来,便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往敌军冲了过去。身后,一群士兵也跟着自家校尉张牙舞爪的杀了过去。瞬间,血雨喷洒,残肢断臂便落了一地。

凌操选住那当先领头一人,见人家当头一刀剁来,却也不去防守,也是拦腰一刀砍去。这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两个人都不退让的情况下,结果便是两个人变成四截,同尽于尽。

紧要关头,江夏兵那边的校尉终究还是惧了。升官发财固然重要,但没了小命,拿什么去享受?

于是便收了刀,疾往后跳了一步,欲避开凌操那狠厉一刀。凌操一刀逼退敌人,又岂肯轻易放过。若是拉开了距离,搞不好自己就要死在乱刀之下,还不如抢上前去,贴身肉搏。一念至此,凌操便虎喝一声,向前跨了一步,抱刀在手,又是一刀向那校尉砍去。

那校尉见凌操凶狠如此,不禁也是一咬牙,长呼一声:“左右助我斩杀此贼!”然后也是举刀来战凌操。

两人以快打快,叮叮当当的兵刃撞击声在这空旷的江面格外响亮。十余合后,只见凌操一声轻笑,刀芒一闪,那校尉却是被凌操一刀劈翻在地没了声息。而凌操后背与左肩之上,也是鲜血淋漓。

拼着受伤也要把敌人给斩杀于地,凌操的凶狠,让江夏兵们大为胆寒。在凌操又操刀捅翻几个军侯之后,不用凌操再说,只是环顾四周,目光所到之处,众皆伏地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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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黄祖之死

吕蒙一夜大战,斩黄祖先锋张硕以下将校级十数,焚毁、凿沉大船八艘,生擒张硕部曲而还。

孙策得报,率众将出迎,见江面上被吕蒙挟持过来的一片帆影,不由笑道:“吾军中又得一名将之材也。”孙策豪气过人,最喜少年英雄。吕蒙建功,他自然欢喜不过。

吕蒙待靠岸,见孙策与诸将皆在外相迎,心中大惊,忙不迭跳下船来,抢前几步,拜道:“小将吕蒙,幸不辱命,特来缴令!”

孙策上前一把托住吕蒙双臂,扶了起来,盯着吕蒙看了又看,连道几声好字,然后携手与吕蒙一道入营,途中孙策道:“子明,两军对阵之机,吾还欲用汝为先锋,好斩了黄祖老儿狗头,以祭吾军中阵亡将士,汝可敢否?”

吕蒙被孙策重视,心中热血早已沸腾,一片豪情冲天,闻言便脱口而出,道:“有何不敢?”

孙策仰天哈哈大笑,遂入营中,置酒以为吕蒙贺。

黄祖在营中,闻张硕身死,所部皆降,不由大怒,拍案而起,怒道:“小儿欺我!”便欲引军出战,旁边部将陈就劝住。

“太守,已失张硕,吾军锐气已丧,不如退守夏口。依地利之优势,却扬州之敌军。”黄祖听了,沉吟一会,便依陈就之言,兵退夏口。

孙策闻黄祖死守夏口不出,不禁大笑,谓左右道:“老贼心惧矣!”遂引军来争。

这个时候,刘表派遣的援军也到了。将领韩唏率五千长枪兵来助战。黄祖得了这五千兵相助,心中稍安。闻哨马来报说孙策兵至,乃击鼓聚将,率军往迎孙策。两军在江面之上摆开阵势,大战便拉开了序幕。

黄祖的水师确实不弱,人数也不少,但是与孙策这边的阵容相比,黄祖就显得有些兵微将寡了。在两边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就得看双方将领的本事了。黄祖这边,除了他就黄射、苏飞、陈就、韩唏。再看孙策那边,程普、虞翻、蒋钦、周泰、吕蒙,哪一个不是历史上声名赫赫之辈。且孙策等人又同仇敌忾,欲为孙坚等人复仇,心中更是战意高昂,一往无前。而反观黄祖这边,却是因为先折了张硕这一阵,是以畏畏缩缩,士气低落。

这一日大战,从早至晚,方才落幕。荆州军大败,韩唏、陈就战死,苏飞、黄射护着黄祖落荒而逃。荆州士卒落水溺死者无数。孙策这边缴获战船数千艘,斩迫降无数。这一场战争,非常激烈,按孙策的话来说就是率了诸将一道同时俱进。身先士卒,手击急鼓,以齐战势。吏士奋激,踊跃百倍,心精意果,各竞用命。越渡重堑,迅疾若飞。火放上风,兵激烟下,弓弩并,流矢雨集……

黄祖匆匆逃入夏口,再看看身边,排得上号的将校竟然就只剩下苏飞与黄射了,心中一酸,不禁险些落下泪来。他想了一想,自忖夏口虽固,难抵孙策锋芒,更何况身后又有曹军这一大敌在。于是便道:“今次大战,吾江夏水师一朝尽丧。江夏已然难保矣。苏飞,汝与吾儿这便率军往襄阳去投主公,以保吾江夏水师之火种。”

苏飞一听,不禁讶然。黄射急道:“父亲!”

黄祖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黄射高呼道:“父亲大人不走,孩儿便不走!”

黄祖立时睁开双眼,双目中厉芒闪现,骂道:“吾乃江夏太守,守土有责!咄,还不快退!”

黄射还欲再言,黄祖便对苏飞道:“往襄阳,不得耽误!否则军法从事!”

苏飞不敢多言,拉了黄射取了家小,便率着亲信一路匆匆奔往襄阳而去。

黄祖见走了黄射,心中又是一松。他正坐在椅上,精神一振,多年不见的气势又渐渐回到了他这渐老的躯体之上。

“孙策小儿,想要老夫的性命,老夫便是死也得崩你几颗牙!”

翌日,孙策休整之后,兵至夏口。到了此处,却有一段江面陡然变窄。岸边,无数埋伏好了的荆州兵们见敌军已至,便用石机纷纷向江中敌军射石弹和火球。孙策新胜,正意气风之时,一个不防,却见无数石块横空飞来。

立时扬州兵所乘的船只便纷纷中招,无数将士惨叫着坠入江中。孙策见了,双目愤火,大声下令:“全前进!”

又令吕蒙、蒋钦为先锋,身披数层重甲,亲冒矢石,率部攻击岸边的敌军。吕蒙、蒋钦得令,便各率了人马,一左一右而去。途中虽然被石块、箭矢轮番攻击,却是一往无前。待靠岸,吕蒙便一声喊,提刀跃上岸来,径往荆州军阵地杀去。身后,一队队甲士争先恐后而来。

荆州军本来也只是受命在这里阻一阻敌军,也没想过在这里死战。见敌军来得凶恶,胡乱遮拦得几下,便自退了。吕蒙与蒋钦驱散敌军,又把石机等器械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才前往孙策处。

这一路再无阻碍,孙策引兵直到夏口城下,指城大呼道:“黄祖老贼可在!”

黄祖闪出身来,回道:“小儿呼我何事?”

孙策见了黄祖,恨得牙痒痒:“老贼,汝害吾父亲,吾誓杀汝!”

黄祖拍阑哈哈大笑,问道:“孙文台死否?”

孙策一听,更加气愤,也不多言,取出身后弓箭,对准黄祖便是一箭射去。黄祖避过这支箭,淡淡一句:“可惜了。”

确实是可惜了,要是孙坚能给他陪葬,他也值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更何况是仇家。二话没说,孙策便下令三军攻城。夏口虽然被黄祖经营多年,城防坚固,但没了将领防守,却也是没用。光靠他一个,也只能守住一面。

没多久,夏口便被吕蒙先登而入,城破了。

黄祖得知城破,便于城中放了一把大火,然后又率了残部跑到却月城去了。

却月城,周回百八十步,高六尺,形如却月,故名。虽然地形不错,但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在孙策的一通乱拳之下,终于把老师傅黄祖给揍死了。

城主府,黄祖安然坐在椅上,心道,这江夏,接下来便让曹操与孙坚去争吧。老夫先行一步了。

孙策攻破了却月城,正寻黄祖,忽见城中火起,便匆忙引兵而来,见是城主府火起,忙命灭火,然后入内,在一片焦黑之中,却只见一具被烧焦的躯体怀抱剑印,端坐于厅堂之上。孙策把手一摆,左右便有人去查验,不一回,便来报:“少将军,此人正是那黄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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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曹操意图

孙策命人砍了黄祖首级,祭过徐琨、凌操、邓当等将士后,便欲持之以喝降江夏诸县。

忽然有斥候来报,说是安陆那里有一支军正往夏口而来。遥望旗号,竟是曹军。

孙策不敢怠慢,忙引三军备战。未几,一支大军涌至城下,来将正是那曹仁。曹仁到了之后,向城大呼道:“城中何人?”

孙策出现在城头,道:“城下何人?”

曹仁身边一个小校气极而笑,道:“吾家将军乃司空、兖州牧兼领豫州牧、临雎侯曹公驾下大将。小儿焉敢无理?”

孙策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道:“吾乃破虏将军、都亭侯孙伯符是也。汝等既是曹司空麾下,还不前来见礼?”

孙策这时不过二十余,极其年轻,那小校不认识他也情有可原。听了孙策之言,一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曹仁心中却是一声暗骂,都是那袁绍胡乱封官许愿害的。

曹操与孙策名义上都还是袁绍所立的昭宁天子臣属。既然同殿为臣,所以孙策让曹军将领上前来见礼,却也没错。

曹仁只当没听见,他于马上向孙策一拱手,道:“不知道孙破虏缘何至此?”

孙策道:“黄祖与吾家有仇,今来报仇耳。”

曹仁又问:“不知那黄祖?”

孙策一挥手,左右便用竿挑着黄祖首级,悬于城外,孙策笑道:“此獠已死吾手也。”

曹仁听了心中便是一惊,这黄祖有多难缠,他也是知道的。谁曾想黄祖才从安陆败退没多久,便竟然死于孙策之手了。这孙策看来不好对付。此事得先报于主公。

曹仁不敢造次,遂引兵退走,却是飞骑把江夏的情况汇报给曹操去了。

孙策见曹军退走,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与黄祖大战一场,虽然灭了黄祖,自身损失却也不少。若曹军不管不顾一意强来,自己只怕就只好先退走啦。如今曹军既走,接下来便可徐徐图之了。

曹操接报,说孙策引兵进攻江夏,斩杀了黄祖,不禁长叹一口气,道:“儿难与争锋也。”

此时正是争夺荆州的紧要关头,他也无意去再惹扬州,免得给自己平添一个大敌。反正他派人去打江夏的目标就是想断刘表一臂。如今目标已然达成,而且还占了江夏数县,那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孙策那里,只要自己加紧速度,攻下南阳,进逼襄阳。还怕孙策敢来和自己争么?自己这次让他一番,他自然也会知道还回来。

于是便对左右道:“传令,使曹休、李通镇守安陆。曹仁等还师南阳。另,闻扬州牧、乌程侯孙将军伤重,着备上好药材一车,遣使送往夏口。”

曹仁等接了将令,便陆续回军,听从曹操调遣继续增兵南阳去了。刘表在襄阳,忽闻报刘琦、黄射、苏飞至,不禁跌坐于椅上,咦了一声,叹道:“黄祖死矣!”

果然,刘琦等与黄射一道进来之后,黄射便拜于阶下,放声大哭,哽咽难言。刘表下得阶来,扶起黄射,执其手道:“贤侄,汝父之难,吾亦心痛尤甚。但有吾刘景升一日,必不让汝黄氏吃得亏来。”

黄射在途中,便得报夏口城破,知父亲只怕是殁于城中了。一路上不禁凄凄惨惨,好不容易捱到了襄阳,哪里还能止得住悲声。此时听了刘表安慰,心中稍松的同时,那悲伤却是更加抑止不住了。

刘表也不怪他失态,任他哭了许久。黄祖是他的左膀右臂,黄祖战死了,江夏失陷了不说,城中那些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的声音,只怕又要抬头了。

刘琦便在旁边,细细将江夏战事向刘表一一道来。良久,黄射这才止住悲声,向刘表拜道:“小臣闻此噩耗,心痛如刀割,因此失态,还望主公见谅。”

刘表见黄射满身风尘,一脸涕泪,温声道:“人伦之情,天性也。一路劳累,贤侄且还府中好生歇息罢。”

作为方面大臣,黄祖在襄阳自然有别宅。黄射与苏飞便辞别了刘表,回府中去了。却是没有歇息,第一时间开始举丧。

此时城中已知黄祖战死,江夏失守,不禁大哗。又有有心人在中间煽风点火,一时之间,荆州难敌曹、孙两路联军,不如且降以保百姓的呼声又甚嚣尘上。

刘表与刘琦谈了一阵,自感精力不济,心中却是感叹身边可用之人越来越少了。这些日子,随着自己闲置蔡瑁,蒯氏兄弟也称病不见了。嘿嘿。真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呐。他看向刘琦,心想再如何,自家儿子总是不会背叛自己的。一念至此,看向刘琦的目光却是越发温和了。

孙策在夏口,接到曹操的来信和礼物,打开一看,曹操在里面的意思是恭喜他孙伯符除了仇敌。又说目前两家应该一同携手,攻打刘表这个“不臣”。因为刘表拜的是长安天子。待攻破刘表之后,两家可以同分荆州。最后说是闻文台兄最近身体患恙,故送上药材聊表心意云云。

孙策撇了下嘴角,荆州我不会自己去抢么,谁要和你共分荆州了。忽然又转念一想,思起一事来,遂便唤来程普:“程公,既擒黄祖,吾欲使汝回去报予家父。如何?”

孙策本欲自己回去的,却怕自己走了,曹军趁机来袭。派程普回去最好。他老成持重,又是父亲心腹旧将。再好不过了。见程普答应,于是便手书一信,连同曹操的书信和礼物一道交给程普,让他一起带了回去。

程普回去浔阳。往见孙坚。孙坚在精心调养之下,好了些许,只是人依旧消瘦,而且因为伤了肺而经常咳嗽。见程普来,微笑道:“德谋来此,必有喜讯!”

程普拜道:“回禀主公,少将军已然破夏口、斩黄祖矣!”

孙坚听了,不禁心中快活,想如往日般大笑,却是咳嗽不止。身后侍从见了,忙上前扶住拍背揉胸,好一阵这才缓过来。

程普等孙坚稍缓,又举起一木盒道:“主公,黄祖首级在此!”

孙坚打开一看,里面栩栩如生的人头不是黄祖又是何人,他乐道:“老匹夫,汝亦有今日乎?”

程普又呈上孙策、曹操的书信等物,便侍立在侧。静待孙坚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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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青州应对

孙坚看完曹操的信,便知曹操打的是什么主意。心中思忖道,孟德说的也是没错,若因荆州两家起了纷争,将来如何联手共御玄德?先破刘表,共分荆州也是不错。

遂便对程普道:“德谋,吾已知孟德之意矣。”便写了封信给程普,让他带回去给孙策。孙策接到孙坚的来信之后,便遣使往曹营,往见曹操,说愿意两家一起携手,同破刘表。曹操大喜,心道刘景升啊刘景升,这回你死定了!

荆州打成这样,刘备早就通过情报系统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也想救刘表。只是经过与袁绍的旷日大战之后,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天子与百官到了青州,需要大笔的钱粮奉养;整编这么多军队,需要大笔的钱粮奉养;新得的幽州与并州,战后一片残破,重建亦需要大笔的钱粮……到处都在花钱,青州府存这些年的贮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速减少。再启战事,别说他觉得勉强,只怕满朝文武和幕府诸臣都不会同意。

只不过刘表是朝廷所封的镇南将军、成武侯。他如今被别人按着打,朝廷这边没一点反应,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徐州那边让关羽动了动,只是曹操与孙坚都有了防备,一时半会也威胁不到他们。头一回,刘备感到自己有些鞭长莫及了。

想了半天,召了荀彧等人来议事。诸人脸上也不太好看。荆州这么好的地方,若能一直控制在刘表手里。等这边与袁绍的战事彻底结束,自家腾出手来之后,便可与刘表一南一北,夹击曹操或者是孙坚。到时天下定能早早归一。可惜万事岂能皆如意。曹、孙两家可能也是发现了这点,便借着北方大战先下手为强了。如今要想救刘表,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如果曹操与孙坚执意要灭刘表,只怕会拼着后方被青州这边打烂,也要先把荆州给推平了,然后再掉转头来对付青州。若是如此,便是派兵也没用了。

想了半天,还是荀彧开口了:“主公,事已至此,荆州已然无救矣。不过刘荆州宗室之后,朝廷重臣,不可坐视其败亡,当遣精骑救其北归。”

刘备一听荀彧这意思是荆州就别管了,倒是可以把刘表给救出来。刘备一想,心道这倒也不错,荆州救不了自己实在是没办法,不过若能把刘景升救出来,也可以向天下人有个交待了。也对得起历史上他收留自己那么多年的情分。

于是便道:“刘景升海内名士,汉家宗亲,不可不救。只是当如何行事?”

贾诩便开口道:“主公,莫如去信刘荆州,使其依吾与张将军当年故事,往司隶撤离。赵将军正在司隶,可使其往武关迎之。”

刘备一听,拍案道:“便是如此!”遂使人飞骑往赵云、刘表那里送信去了。

说完这事,刘备又对众人道:“今市中粮价飞涨,卿等有何对策?”没错,连日大战,谷价平稳的青、徐两州,也是连续上涨了。刘备已经使人连连投放仓储陈粮,却也只是缓得一缓罢了。粮食作为战略物资,刘备这边的情况已经是非常紧缺。反应到市面上,不涨价才怪。

刘虞当年治理幽州,把幽州弄得井井有条,后人有诗赞他说:幽州别是神仙土,谷石人间三十钱。这穷州僻壤的,粮食三十钱一石,实在是很好了。当然,粮价最低的不是刘虞的三十钱。两汉史上,还有过八钱一石的粮价,这,这就实在有点伤农了。

八钱一石的事发生在汉宣帝时。西汉国力最强盛的年代。当时赵充国平羌乱,汉宣帝给他下了圣旨:今张掖以东粟石百余,刍槁束数十。转输并起,百姓烦扰。将军将万余之众,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争其畜食,欲至冬,虏皆当畜食,多藏匿山中依险阻,将军士寒,手足皲瘃,宁有利哉?将军不念中国之费,欲以岁数而胜微,将军谁不乐此者!意思是将军快点打吧,我这扛不住了,粟米一石要百余钱了!

赵充国就回复说: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虏得至是邪?往者举可先行羌者,吾举辛武贤,丞相御史复白遣义渠安国,竟沮败羌。金城、湟中谷斛八钱,吾谓耿中丞,籴二百万斛谷,羌人不敢动矣。耿中丞请籴百万斛,乃得四十万斛耳。义渠再使,且费其半。失此二册,羌人故敢为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是既然矣。当年金城、湟中大丰收,粮价跌到八钱,我让朝廷买进二百万石当战略储备,结果只买进四十万石,早听我的,何至于有今日?

看看,这孝宣中兴不是白说的。粮价涨到百余钱汉宣帝就觉得贵了,怕百姓吃不消。话再说回来,刘备自来青州,这粮价虽然有涨有跌,但却也从来没有破过百钱去。而且他田租又收得低,三十税一,所以他治下的百姓也还算过得不错。除了种粮和口粮之外,多余的几乎便全卖给刘备了。

只是这几年连番大战,却是把这许多年的积蓄给消耗得差不多了。虽然刘备在他的领土内大肆推行屯田、开荒。但限于科技和生产水平,这年月的亩产低得吓人。汉朝的一亩地,要比后世的小点。而亩产能上六石,已经是很好了。能破十石,那就已经是天下有数的良田了。竹林十贤稽康就曾在《养生论》中说:“夫田种者,一亩十斛,谓之良田,此天下之通称也.”而实际上,一亩地,伺候一年,只得三石粮食的比比皆是。

幸好刘备非常重视农业,来青州之后,不断召集老农请教,然后慢慢一步步去实验、改变。使得治下粗放耕作渐渐变为精耕细作。而因为靠近北方,又与胡人互市交易来许多耕牛,大力推行牛耕,解放了农夫们的生产力。这才使得青州治下的田地只要是无病无灾,亩产基本上都能达到十石以上。特别肥沃的土地,产量更高。只是亩产十石,还远远不够啊。

想到后世的大德鲁伊袁先生,刘备心中就是一阵叹息。

第五百二十二章 政策调整

现在青州市面之上粮价已经破了百钱,而且上涨势头愈演愈烈,大有涨势不停的架式,终于把刘备给惊动了。

荀彧见刘备来问,心中也是苦笑。这地盘越来越大,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每打下个地方,主公你又要安抚民心,免这免那。这进项少,开支大。如何不闹粮荒?

没粮怎么办?

荀彧想了想,谨慎的开口道:“粮荒之时,朝廷每有先例,可假王侯租,减百官俸;可入粟拜爵,入谷射官;或是裁军以减损耗……”

《后汉书-冯绲传》里面就说:“币藏虚尽,每出征伐,常减公卿俸禄,假王侯租赋。”刘备也想不到东汉朝廷竟然会经常干这种事。听荀彧解说,倒也听得滋滋有味。东汉时期,因为边患,朝廷财政经常紧张,于是天子就经常下旨借钱。比如汉顺帝永和元年,诏贷王侯国租一岁;汉安二年又贷王侯国租一岁;汉桓帝延熹年间,经常减公卿以下奉,贷王侯半租;或者是假公卿以下奉,又换王侯租以助军粮……不仅如此,朝廷还经常向百姓借钱,汉顺帝永和六年,诏假民有赀者户钱一千,又永初四年,因羌寇转盛,而辄贷于民。

这老是借钱,也不知道给不给利息。刘备心中念头一闪而过。不过他不打算这样干。因为一来是他治下的诸侯王本来就没多少,天下已经乱成这样了,还打他们的主意,这有点说不过去。至于朝廷公卿也是一样。人家好不容易拼命挣扎到你青州这里来了,好日子没过上几天,你又要扣工资,这不太好吧?

至于入粟拜爵,倒是可以试一试。毕竟这事,在华夏是非常古老的传统。秦王朝时,商鞅便开始干这事了。他在变法中实行过“粟爵粟任”的办法,就是根据给朝廷交纳粮食的多少赏赐官爵的。汉承秦制。晁错便是力主“入粟拜爵”的人,他曾说过一句老实话:“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无穷;粟者,民之所种,生于地而不乏”。爵位这东西,是皇帝垄断的,皇帝可以随口创设出来,无穷无尽,没有任何成本;而粮食是农民在土地上种植的,也是永不枯竭的。皇帝拿自己不费一文随口创设的爵位,去换农民实实在在的粮食,有什么不划算的呢?

后来这一政策,被汉武帝给发扬光大了。汉武帝是个战争狂人,打了几十年的仗,朝廷财政哪里吃得消。为了解决财政危机,他搞过募民买复、入羊为郎的政策,在桑弘羊上台之后,这入粟拜爵就起到巨大的作用了。普及人群从官吏向普通百姓蔓延不说,还增加了赎罪的内容。民有罪,得买爵三十级以免死罪!

到了汉灵帝时,好吧,这买官卖官就更加明目张胆了。而且汉灵帝还卖出了心得:官员和富豪现钱交易,概不赊账。穷人可以按揭还款;名士买官可以打折。大郡、富庶之地价高;边郡、穷地方便宜……

总的来说,买卖官职来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这事古今中外都干过。只是增加上财政收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造成了许多难以挽回的恶果:比如富农和大地主们买爵之后可以免赋税,那么这些赋税便不可以避免的转移到普通百姓身上去了,从此造成严重的社会矛盾。同时也破坏了律法和选官制度,造成贫富异刑,进一步扩大了司法不公,同时也导致了管理效能的下降和吏治的败坏。当然,在古代讲法治很多时候就是个笑话。

刘备其实一个也不想选。只不过比起减俸借钱和裁军来,入粟拜爵看起来是个比较好的选择。毕竟没有侵犯到百官和诸侯王的切身利益。而这事,他们应该也会赞成。

当然,这中间具体如何操作,还得仔细磋商。不能马虎了。这口子一开,不看严实了,搞不好就要出乱子。

众人又商讨了半天,这才各自退去。刘备满身疲惫回到后院,却见卢珻在发脾气。一问才知道,自家儿子和刘恪家儿子打架了。刘瑾和刘琛被刘瑜、刘琪两兄弟打得哇哇大哭,回来就向卢珻哭诉。

刘备哈哈大笑,刘瑾和刘琛被卢珻管教得素来乖巧,这次哭成这样,只怕是吃大亏了。卢珻见刘备大笑,不禁没好气道:“自家孩儿兄弟互殴,你还能笑?”

刘备全然不当回事,摆摆手道:“舌头和牙齿还打架呢,兄弟之间些许点小事,何须在意?”

卢珻一叹,道:“那夫君可知瑜儿、琪儿为何要打瑾儿、琛儿?”

刘备心道这里面难道还有隐情不成,于是便奇道:“为何?”

卢珻道:“瑜儿说之前阿姐也是老欺负他们的,所以他们现在要翻身欺负回来。”

刘备听了不禁愕然,半晌才反应不过,忍俊不禁,笑道:“我家二个女儿还有这本事?”

卢珻柳眉倒竖,把银牙磨得嘎吱响:“妾身也是这才知道,一问之下,却是那两个疯丫头欺负弟弟之后,却又不许他等来告状,说要是谁敢告状,见一次打一次!这许多年来,却是把妾身瞒得结结实实。若不是这次事发,还真不知道哩!”

刘备想起刘琳与刘瑶这两个小丫头,哦不,她们已经嫁为人妇了。还有这一面,心中好笑的同时,不禁摇头,这性格也不知道跟的谁。又想她们如今也不过只是十八岁,在后世正是青春年少、好玩爱闹的年龄。如今却在婆家侍奉舅姑、丈夫。心中便不禁一阵心疼。

卢珻与刘备说了半天,见他神色恍然,不禁道:“夫君可是累了?”

刘备摇摇头,笑道:“无事,久不见琳儿,瑶儿,改日派人接了回来,我们一家人好生聚聚。”

卢珻应了下来。刘备又走到两个儿子跟前,蹲下身来,摸了摸他们的头,笑道:“以后不要和兄长打架,他若再敢欺负你们,你们就跟他们说要去喊叔父来。”

刘瑾似懂非懂,收了眼泪看着阿父:“可是七兄(刘瑜)说不许喊大人来!”

刘备一笑,道:“无妨,这是为父说的。不过你们不要真的去告诉你叔父,只是吓一吓你兄长,知不知道?”

若是刘恪知道了,只怕那两个小的屁股上又要吃竹片了。见自家儿子应下,刘备便道:“来,不哭了,阿父给你们做纸鸢好不好?”

两个娃瞬间脸上转阴为睛,纷纷拍着手围着刘备转了起来。卢珻看着刘备,忽然就想起当年来,自己的纸鸢也是夫君给做的呢。不知不觉一瞬间就这么些年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襄阳士族

这日朝会,刘备在朝觐天子之后,便把入粟拜爵之事提了出来。如今青州缺粮,市面之上米价飞涨,这事想瞒也瞒不住。事情发生了,总还是要想办法如何去解决。这满朝文武,都是天下拔尖儿的人材,听听他们的意见也是好的。

杨彪与卢植等人听了刘备要入粟拜爵,心中便有担忧,孝灵皇帝在时,便买官卖官,弄得天下大乱。如今国事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若此风再起,如何是好?

刘备听了他们的担忧,心想朝廷还真少不得这些老成持重的老臣。于是便道:“此乃一议,为解今岁困境,明年粮收,便罢此例。期间具体条陈,还望诸公尽心。”

杨彪等人一听说是暂时行的政策,心中便顿松一口气,只要不是长期这样搞,问题还不是很大。于是便应允了下来,答应刘备,他们来具体操作,到时把方案拿出来之后送到大将军府让他过目。

刘备把这事扔给大臣们,便又回府去想其他法子去了。就在这个时候,辽东太守阎柔上表,说今年辽东丰收,闻朝廷缺粮,可提供粮食十万石。刘备得报大喜,便问其情况,却原来辽东在扫平公孙度、击破高句丽之后,经过卢植、黄忠等人的多年经营,那里已经是开垦田地无数,之前因为战乱和移民,刘备免了那里几年田租,如今那里家家户户粮食充足。而且随着刘备的声势越来越大,之前收留了公孙度儿子的扶余王心中畏惧,在驱逐了公孙康之后,便年年来辽东上贡。这么些年下来,辽东却也落下了不少积蓄,本来黄忠在任时就要押解到幽州或者是青州的,但黄忠突然就被刘备调回来打仗,所以这事一时半会也便忘了。阎柔赶赴辽东上任,看到这堆积如山的府库却是吓了一跳。又闻青州缺粮,便上表来。

十万石,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能稍解燃眉之急了。刘备又命阎柔在辽东与扶余、沃沮等国互市交易粮食。这些人与匈奴、鲜卑不一样,他们所处之地土肥美,背山向海,宜五谷,善田种。所以他们种田都是一把好手。想来国中应该也还有不少粮食。

刘备又去信赵云,既然打算让他去接刘表了。那么袁绍那边便放一放好了。高干去了司隶,想要一时半会拿下司隶只怕也不太可能。那么张燕就可以调回来了。张燕的部队,良莠不齐,基本上可以裁撤大半,这些人可以分给他们田地,编民入户,让他们去种田嘛。

刘备这边为治下粮食忧心的时候,孙策接到孙坚的来信之后,也开始行动了。他遣使回访过曹操之后,便率部沿汉水而上,兵锋直指襄阳。

孙策这一招,把襄阳给打懵了。刘表也没想到,曹操与孙坚会如此快的达成默契,一道携手来打他。光对付一个他就已经左支右绌了,更何况一下子来了俩。

此时黄祖已亡,能征善战的又全部在南阳抵御曹操。襄阳士族恐慌的同时,投降一说更是甚嚣尘上。这声音是如此之大,大到刘表也差点有压制不住的势头了。历史上便是如此,刘表一死,丧事刚办完没多久,刘琮就被一班臣子逼着投降了。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如何保全自己和家族并尽量获得更大更多的利益,这才是士族们的第一选择。至于忠君不忠君,呵呵,天下都有二个君王了,他们还在乎这个?岂不闻识时务者为俊杰么?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后世连满清都有那么多死忠,更何况这尚气节、崇廉耻、风俗为最美、儒学称最盛的东汉。

襄阳一处宅院中,庞德公便与族人在一起商议,以襄阳之形势,日后该如何应对。庞德公,襄阳名士,历史上谓诸葛亮为卧龙、庞统为凤雏、司马德操为水镜的就是他。当然,他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侄儿,就是庞统。

庞统刚被司马德操诩为南州士之冠冕。现在这个心气高昂的年轻人,还没有出仕。正宅在家里。

伯父庞德公召众议事,他也来了。听到家中议论纷纷,他便不禁冷哼一声:“当年若听吾言,举家迁至青州,今日又何需烦恼襄阳?”

他说的是当年刘备在青州立书院,天下群儒齐至的那会。当时荆州也有人去,宋忠便是一个。当时庞统也劝家中一道北迁。却被当作孺子之言。当然,那会他确实也还小。

席间诸人听到庞统之言,不禁老脸微红。当年刘备只有个青州,边上还有袁绍这等强敌,他们这一大家子如何敢去?他们又不是那种为了经学什么都不顾的人。还不如就在荆州这世外桃源待着呢。谁曾想,这世事无常,刘备在北边是越发兴旺,而荆州却是危如累卵了。

庞德公见满座皆默然无声,不禁怒瞪庞统一眼,道:“过去之事,休得再谈。且说眼前之事。”

作为襄阳士族的一份子,曹操真的打了进来,那么是选择逃亡,还是选择归顺?以庞德公与庞统的名士,便是想做个隐士都不行。曹操不可能不征辟他们。

众人闻言,又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庞德公左听右听,却是都不合自己心意。再看庞统时,却见其在闭目养神。心中一转,便呼庞统:“士元,汝可有何见解?”

庞统睁开眼睛,道:“若只想保全家族,降了曹操便是。若想建功立业,荫及后人,唯往北一途耳。”

众人听了,声音顿消。然后便有一人立时出言反对:“士元此言差矣,若曹孟德入主荆州,吾辈亦可在其麾下出仕,如何不能建功立业、荫及子孙?”

庞统冷笑一声:“刘玄德举兵而来时,吾等又如何?再降一次么?”

那人脸上挂不住,便道:“士元如何知曹公便胜不得刘玄德?”

庞统道:“袁绍势危,数次请援曹孟德,其不敢应,却举兵来讨荆州。与袁氏联手亦不敢与之抗衡,今袁氏已败,独曹氏可抗刘青州乎?”

众皆默然不言。刘备实在是凶猛,把天下士族之首的袁氏二兄弟,先后打得落花流水。这战绩就摆在这里,天下谁人敢说不服?

第五百二十四章 各方行动

没错,庞统是刘备的粉丝。刘备不知道他年青时代所干的那些事,在小一辈的士子眼里,那是多么的有范。他灭蝗、他上书、他指责天子、他狱中提诗、他开创新学,他平定叛乱……到如今更是一手创造了如此大的基业。若没有他,这天下早就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想想看,袁术将会割据江东称帝,袁绍挟持天子在北方,大大小小如曹操、孙坚、吕布、公孙瓒、刘表等诸侯各自征伐。没了刘备,这大汉的天下,究竟会乱成什么样?

是谁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是谁视百姓为子民?是谁礼贤才敬臣子?是谁坚毅仁孝恭让?是刘备。他身上有着无尽的光辉。让在这一片黑暗中挣扎的人们仍然能够看到未来的希望,仍然对这天下有着无限憧憬。

就在庞家在商讨着未来的时候,襄阳终于动作了,调大将刘磐回返襄阳,迎战孙策。

南阳很重要,但襄阳更重要。老巢若被孙策给抄了,便是守住南阳又有何意义?南郡的官员们都很搞笑,在这个襄阳急需增援的时候,他们却开始推三阻四、磨磨蹭蹭起来。只有秭归令李严率了两千兵前来相助。

刘表心中恼怒南郡诸县,但现在他面对诸臣的不配合实在是有心无力,也只好心中先记上一笔了。见有李严引军至,大喜,遂拜为从事祭酒,使其引兵镇守襄阳。

刘磐到了襄阳,少歇之后,便又匆匆引兵出城顺水而下,必须拒孙策兵于南郡之外,不然等他进了南郡,便是不攻襄阳,只把襄阳的后路一断,也足够造成荆州百姓的恐慌的了。而且襄阳后路一断,南郡以南诸郡,还会听襄阳的吗?到时那就真的是无路可退了。

兵至蓝口聚,便逢孙策军。仇家相见,分外眼红。两军二话不说,操起刀子便上。这一仗打得昏天黑地。

刘磐要力保荆州基业,孙策要为父报仇出气。两边都杀红了眼,皆是奋勇争先,死战不退。这一仗打下来,孙策便感觉到了很大的不同。起码刘磐所带的荆州兵,和黄祖所带的荆州兵完全不一样。黄祖的部下,胆弱心怯不说,死的人稍微多点,阵形立时便崩,再反复一番冲杀,全军便要大乱。而刘磐这里,将士死一个便自动补上一个,如同机器一般。而且也手狠心辣,经常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孙策看了看那个虎吼着不断在前冲杀的身影,心中不禁升起一股钦佩之情。他也是骁勇好战之徒,自然知道士兵的战力提升,少不了刘磐这个主将身先士卒的影响。只是可惜了啊。

刘磐再猛,他也是人。更何况,孙策比他更猛。还有如他一般猛的程普、蒋钦、周泰等将。所以,往来冲杀了数个时辰,他扛不住了。体力已经到了极点,此时再不退兵,便要死在这里了。

刘磐不怕死,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荆州,不能没有他。于是便下令鸣金。率部缓缓撤出战圈。孙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群殴刘磐的机会,不顾自家军士疲惫,便引军衔尾追来。两路大军顺着江岸一路追逐。刘磐精疲力竭,被围于一小丘。孙策将兵攻来,刘磐稍歇,复振精神,又提刀来战。往来冲杀不过数合,忽然胯下坐骑一声悲鸣。却是力尽载不动刘磐了。刘磐翻身下马,轻扶马儿,低声道:“你好好休息,待我冲出去后,你再来寻我!”

于是便弃马提刀来战,排众而前,血透重甲,终于在孙策合围之前,又率领将士重新杀了出去。孙策见状,不禁长叹,道:“刘磐何其勇也!”

刘磐退往宜城扎下营来,去信刘表,道:“主公,今贼来两路,而内外无援。臣在宜城,必不使孙策北行一步,主公宜早作打算也。”

刘表收到了刘磐的信,心中不禁长叹。他这个侄儿,素来傲气,若不是形势危急到一定程度,他是万万不会来信让自己早作打算的。如此看来,这荆州莫非真的保不住了?

刘表便写了数封密信,让亲信送至前线给文聘和金旋。文聘接了信,一览之下,脸色却是变了。原来信中刘表告诉他在北有曹操,南有孙策的情况下,荆州只怕难保。不知道文聘等有没有什么想法?

文聘脸色阴晴不定,他作为荆州头号大将,自然知道荆州情况不妙。只是现在由刘表亲口证实,显得未来更加明确罢了。荆州已成这样,他作为一个有追求有抱负的武人,自然是不太愿意再追随显然已经没什么前途的刘表。只是他与曹军连番大战,让他阵前降了曹,他却又是不愿。

历史上也是如此,刘琮降曹,还拉着文聘一起去,文聘却说:“聘不能全州,当待罪而已。”后来虽然还是降了曹,但可见他内心的矛盾与挣扎。

思虑再三,文聘咬着牙给刘表写了封信:“君在一日,臣守一日!”反正你在荆州一日,我便替你效忠一日。至于未来,你看着办吧,若有好的归途,我随你而去也未尝不可。若是穷途末路,那也不能怪我不能尽忠了。

金旋那边却是直接,回信道愿与使君同生死。没办法,做为一个坚定的汉臣,他只能追随这个地方唯一能代表宗室和朝廷的刘表。

刘表接到两人的回信,心中实在是不知道是甚滋味。

赵云在河内,杀得袁尚节节败退,然后渡过大河围了洛阳,结果正要建功的时候,却被飞速赶来的高干给稳定住了局面。赵云自太行陉而来,补给不便,正欲退兵。忽然飞骑送来刘备信使。打开一看,却是命他南下荆州,去接了刘表撤退。

赵云领命,率精骑走弘农南下。张燕自率本部回青州。

赵云一路上也在想,既然都让自己南下了,主公为何不让自己直接协助刘表守荆州?后来又一想,自己来了也不一定能守住,到时自己一参战,主公那里只怕也被动了。大战连续打了好几年,这损耗只怕也是个天文数字。好不容易夺了幽、并、冀州,还没好好消化又要开启战端,却不是一个好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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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后路已定

刘磐兵屯宜城,孙策引军水陆并进,至城下,孙策出阵劝降:“刘将军,今荆州大势已去。何不出降?将军骁勇,令人叹服。若能来归,策必不吝名位。你我同携手,纵横这天下,岂不快哉?”

刘磐听了,在城头回道:“多少孙将军美意,只是磐乃汉臣,不能全州保土,便是罪过。又如何能降敌乎?”

孙策听完,便扭身回营,叹道:“刘磐,义士也。”遂下令攻城。

刘磐亲自负责守城,又遣骑至襄阳请援。骑士行至半途,心道荆州危矣,吾若再往,恐死宜城。不如且亡之。遂不往襄阳,亡命而去。

刘磐兵微将寡,抵不住孙策。势将崩。刘磐身先士卒,站在最前,矢石如雨而面不改色。直战至下午,见援军久候不至,左右将士曰:“城危矣,请东向。”

刘磐默然,暮登高,西望残阳如血,遂往北三拜,又往襄阳方向拜了三拜,道:“今朝一拜辞君父,马革裹尸又何妨!”

刘磐回宜城,召诸部,尽散财物,哑声道:“城将不保,尔等随吾多年,吾不忍见汝等死此,敌尚未至,汝等可速退。”

旁边一小校问道:“将军不与我等同退么?”

刘磐笑道:“吾姓刘,荆州牧是吾伯父。于公于私,吾当死战。”

小校拜道:“愿随将军死战!”

身后呼啦就拜下一大片。刘磐还欲再劝,目光触及到众将士坚毅的眼神,忽然便朗笑道:“也罢,有汝等相陪,想来黄泉路上亦不寂寞也。”

遂与孙策军战,斩百余甲士,力尽而死。刘磐战死,三军皆恸,却仍死战不退。等到孙策占领宜城,再清点损失,不禁大骇。惊道:“若荆州军皆如刘磐众,吾军危矣。”

又命麾下收寻刘磐尸首,厚葬于城外。

襄阳,刘表闻刘磐战死,骂道:“不知进退,何其蠢也!”骂完之后,却是老泪纵横。心中想道,自家侄儿死战不退,是欲为自己争取时间啊。刘磐一去,东面再无屏障,孙策军不久将至,不能再在襄阳拖下去了。可是,自己又应该退往何处呢?

刘表思绪纷乱之际,赵云一路迤逦也出了武关。武关守将一见赵字大旗,一问是青州赵云,哪里敢惹,忙不迭的开了关门。赵云进了南阳之后,便遣飞骑至襄阳,往见刘表。

刘表正在发愁,西边是刘璋,虽然都是宗室,但关系着实是不太好。自己不但打过刘焉的小报告,还老在益州搞小动作。北边、东边是曹操和孙策。至于南边,一想到南边,刘表就火大。

刘表对南边的几个郡控制力稍弱。当年孙坚能策动张羡造反,其中原因有许多。但无疑少不了一个人的推波助澜。那个人便是长沙郡人桓阶。孙坚为长沙太守时,这人便在孙坚麾下出仕。后来孙坚起兵,他这个本地土著便仍留在长沙。后来辅佐张羡。张羡父子造反、战死之后,桓阶称病隐退家中。刘表知其才,屡辟之,皆不从。又欲嫁妻妹蔡氏于桓阶,亦为桓阶所拒。

就是这么个人,现在见荆北打成一团,而且襄阳为北、东两路夹攻,心中稍一沉吟,便知刘表这回十有八、九躲不过了。于是便又出府,开始大搞串联。

刘表派人来调动郡兵,他便劝太守:“明公,今敌强吾弱。遣兵去助,又有何所增益?刘牧若胜,明公无甚殊功;刘牧若败,郡中无兵,如何御敌自保?……不如且保境安民,如此可全福远祸也。”

太守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啊。打赢了,刘表也不会有太多赏赐。毕竟自己只是派了点兵。打输了这才是要命,自己的兵也要不回来不说,到时后便是想投降,手里也少了点筹码。关键时手中无兵胆气不壮啊。于是不管刘表是来调兵也好调粮也好,一概拖住。

却是好悬没把刘表给气死。关键时刻他也没精力来处理长沙的事情,只想等战事过后再来收拾他等。结果其他郡一见刘表如此,知道刘表现在拿他们没办法,于是有样学样。荆南四郡本来就背叛过,如今再来一次,刘表如何敢南撤?

再者南撤之后,便是交州。若曹、孙两家不放,尾随而来。交州士家为了避免自己牵连到交州,只怕会快快的出兵擒了自己,好送于曹、孙两家请功。

刘表心中正乱,忽然便有左右来报,说青州有使者来见,正候于府外。刘表大喜,忙起身道:“快传!”

心中却是想道,莫非玄德已败袁绍,彻底腾出手了么?若真如此,吾荆州有救矣。一念至此,脸上喜悦便掩盖不住了。

待那骑士进来,刘表一看,却是个青州军中小校,那小校在阶下拜了一拜,道:“刘君侯,卑职奉吾家将军之命前来送信!”然后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呈上。

刘表匆匆把信看完,心中却是一沉。玄德与袁绍大战,虽然连破其军,把袁绍逼得退守魏郡,但他自己也是粮草殆尽,无力再战。是以无法出兵来助了。唉,几番折腾,仍是要弃了这份基业么?

赵云率军进入南阳,堂堂正正并没有掩盖他的行踪。所以很快,不但文聘知道了,曹操也知道了。

曹操在营中,闻青州军至,不由愕然。后探明旗号,知是赵云亲至。稍一沉吟,心中便猜了个八、九分。便停了战,遣曹仁去问。

曹仁到了赵云的驻扎地,拜见赵云,闲谈几句之后也不废话,直问道:“将军为何至此?”

赵云道:“军令在身罢了。”我来这里干什么,关汝何事?

曹仁不禁眉头一皱,又道:“将军欲与我军为敌乎?”

赵云哑然失笑:“曹将军这是哪里话?曹军能来得,某便来不得么?须知此地州牧是刘景升!”

曹仁又欲再问,赵云却是东扯西扯,不愿再多说一句了。曹仁见状,便别了赵云,回见曹操,述说此情。并道:“赵云此来,必不怀好意,主公须防之。”

曹操大笑道:“无妨,其若有歹意,言辞必藏之。玄德必无南图之意,故赵云心有不甘,而言语外露也。”

曹仁一想,好像也有道理,也罢,大事就由主公操心吧,反正自家只管执行便是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撤离荆州

同样,青州军到来的消息亦瞒不住襄阳。

在过了数日之后,一直称病的蔡瑁与蒯良,联袂来见刘表。刘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声冷笑。本欲道声不见,随后一想,也罢,就看看他等意欲何为了。于是便传。

蔡瑁与蒯良进来之后,方行拜见之礼,刘表便笑道:“德与子柔总算好了,汝等身体欠佳,府中政事无托。今见二卿无恙,吾荆州之福也!”

蔡瑁与蒯良听了,对视一眼,心中满满皆是苦笑。这青州军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却不知道其意图。自己也只好不要这张老脸,出府来见刘表问上一问了。

蔡瑁挤出一张笑脸来,对刘表:“幸赖主公之福,吾与子柔无碍矣。只不知州中如今战事如何?”

刘表心道州中战事如何,你们心里难道没点数?瞥了蔡瑁一眼,淡淡道:“很不妙。江夏已失,黄太守以下将校战死。前些时日,刘将军引兵东拒孙策,战死宜城。南阳虽在坚守,孙策却要打到襄阳城下了。”

蔡瑁咳嗽一声,这天聊不下去了。这不摆明了说我龟缩在家里不出来给你效死嘛!蔡瑁看了看蒯良。蒯良便用低沉的声音道:“黄太守、刘将军皆忠臣义士也。他等死得其所,吾亦深叹之。只是死者已矣,不知君侯如今有何打算?”

刘表听了,似笑非笑的看了蒯良一眼,道:“有何打算?自然是与敌死战到底,不死不休了!”

此言一出,室间立时便安静了下来。空气变得有些凝固。蔡瑁与蒯良面沉如水,他们不知道刘表这话是真是假。别看刘表平时风雅雍容,但多年州牧做下来,却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这要他决定蛮干,谁人也拿他没法。更何况,又有援军来了。有刘备出手,未必不能翻身。

只是听说这援军又不是很多,这刘备是什么意思?大部队还在后面吗?

东扯西扯,蔡瑁与蒯良最后还是没有在刘表这里获得他们想要的消息。出府之后,蔡瑁叹道:“主公不再信任吾辈了。”

蒯良也是默然。想起当年襄阳诸族一道辅佐刘表,平定荆州,诱杀宗贼,喝降张虎、陈生。何等的意气风发。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荆州太乱,需要一个强力人物来统治。所以刘表来了,他平匪乱,兴学校,劝农桑,修水利,辟名士……一系列的手段下来,把荆州治理得好生兴旺。刘表对荆州是有大功的。自己等人对刘表,也是有着大期望的。

只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情况就慢慢变成这样了呢?君臣不再同心了。

蒯良内心还是清楚的。当他们诸族所代表的利益与刘表所坚持的利益不一样了。这冲突,这矛盾,这猜疑,自然就来了。

古往今来,不管是什么政治家,或许他们在个人道德上,能够做到高尚、高洁。但是他们的政治立场,却始终由他们所代表的利益集团所决定的。比如司马光与王安石,私下他们是好友,但在朝堂之上,却争吵不休。为什么?还不是他们所代表的利益截然相反。而司马光极端到了什么程度,但凡是王安石坚持的,他就要坚决反对。但凡是王安石反对的,他就要坚决支持。结果两大党派不死不休,直接替北宋的崩溃埋下了祸根……

在蔡瑁、蒯良等大族的心里,荆州,始终是荆州人的荆州。而刘表不过是外来统治者。当他没办法带领荆州继续前行,甚至是没能力保护荆州的时候。荆州士人自然不会选择站在他这边,替他去遮风挡雨,甚至是遮挡刀剑。

刘表走了,不管是曹操还是孙坚得了荆州。他们这些大族一样会得到重用。但若是和刘表彻底绑在一块,按目前的形势来说,只怕是要与刘表一起,给荆州殉葬了。这样的结果,他们自然不愿意。所以起了别样的心思,那是再正常不过。

而君与主一路不能相随到终的,在这个年月,也很常见。历史上田豫、陈登、徐庶就曾先后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刘备。蔡瑁与蒯良等人的心思,就如同历史上的陈登一样。他们都是典型的地方豪强、世家大族。换谁来当统治者,都少不得要依靠、拉拢他们。所以他们从来都不愿意把自己与失败者捆绑在一起,也不搞政治投机,一心只想求个家族安稳。

但刘表却没刘备心宽。刘备能在陈登等人离开他后只是叹息、怀念,终生不出恶言。刘表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很是耿耿于怀。

不过,也仅是耿耿于怀了。虽然陈寿给刘表的评价是“虽外貌儒雅,而心多疑忌。”但刘表终究还算是一个厚道人的。并没有想着要拿蔡瑁、蒯良如何。

赵云兵进南阳,曹操与孙策立时住手,开始观望。刘表闻此,不禁长叹:“玄德若再遣一二上将,率甲士万人,吾又有何忧哉?”

又过了数日,刘表准备得差不多了,于是便放了话出来,大意是本人奉皇帝之命镇守荆州多年,不意逢二敌来犯。今丧师失土,无颜再留。故欲回朝,觐见天子,自陈己罪。诸郡有愿随本人北上者,可至襄阳。

此言一出,荆州震动。曹操手中卷册一扔,长身而起,道:“刘景升焉敢如是耶?”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这荆州数百万人,总不可能都随了刘表北去吧。

有那想逃离战乱的,有那想着青州书院的,有那想着投靠刘备的……这些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喜出望外。以前想走,兵荒马乱路又远,因此不得远行。如今跟着州牧刘表一起动身,听说南阳还有刘青州的一支人马在那里等着护送。那还怕什么!

消息一出,前方的文聘与伊籍很快就来了信:“愿随主公入青州!”南阳文聘这里一表态,刘表的心里便又舒服几分。弃土北归,仓皇而退。虽然保全了性命,但到了青州,却无疑是低人一等,没了脸面。若能带得一支军与百姓士人同归,路途之上安全一些不说,无疑也能为自己加上些份量。没得让玄德太过轻看了自己。

刘表又去信给赵云,说自己决定北归。但恳请赵云在南阳配合文聘,拖住曹军。好给自己争取时间。赵云也知道刘表此举会给青州带来很大的好处,于是便引铁骑,一路东进,直到快逼近宛城,这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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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撤离荆州 二

孙策知道赵云来了荆州,不禁跃跃欲试。x23us.com更新最快道:“素闻刘玄德麾下,关、张、黄等皆万人敌。其余严、赵诸将亦勇不可当。关羽久镇淮泗,果然名不虚传。不知这赵云,却有传说中的几分本事?”

古代人说万人敌,说的不仅是武将的个人武力,更是指他带兵的本事。项羽小时候读书、学剑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项梁大怒,项羽便说:“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於是项梁便教项羽兵法。这就是万人敌的由来。

程普见孙策似乎心痒,生怕孙策年轻气盛挑起事端,便劝道:“伯符年未弱冠,便将兵纵横江东,古之名将,唯项王可比也。区区赵云,何足道哉。”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孙策作为项羽的头号粉丝,虽然自知远远不及项羽,但听到程普拿项王来与自己相比,心中竟然也如饮醉酒般美妙非常。程普见孙策不吭声,知道话语有效,便又继续道:“赵云之来荆州,目的已明,便是接刘表北上。吾等只欲得荆州,刘景升去留与吾等何干?既然如此,不如且遣人往长沙郡,抢在曹孟德前,说降荆南四郡。此乃急务也。”

孙策一想,确实如此。坐等刘表离开然后瓜分其土就好了,没必要再生事端。于是便依程普之言。又想起之前游说荆南之人乃是顾元叹,便又遣人往州中,去调了顾雍来。

曹操那边也是如此。他并不在乎刘表能带多少人走。只要刘表肯走,那就万事大吉。他一直担心的就是刘备会出手。但现在赵云来迎刘表,证明刘备无意南下。曹操不管刘备是有心无力还是什么情况。只要刘备不来,荆州这块肥肉,基本上就到嘴一半。剩下的,不过是去和孙坚抢罢了。和孙坚抢,他是不怕的。更何况孙坚病重,现在主事之人不过是个小年轻孙策罢了。

就在各人心怀鬼胎的气氛中,荆州竟然迎来了这数月间难得的宁静。蔡瑁在府中,闻刘表要北归。愕然之后,却是苦笑。遣人请了蒯良来,道:“主公欲北上,却不通知吾等。唉,君臣一场,何至如此?”

蒯良长叹一声,道:“主公知你我心意,是以也不强求了。”本来就是,蔡氏和蒯氏作为荆州大族,怎么可能跟随刘表北上。既然注定不会跟他走,那么他干嘛要通知你们?

继李严率军来助刘表之后,又有临沮长向朗率部曲家兵数百,来投刘表。被刘表安置在馆驿。这个时候,愿意跟随刘表一起北上去青州的名单,基本上都出来了。

刘表麾下有文聘、霍峻、向朗、李严、刘巴、傅巽、伊籍等。又有襄阳庞统、颖川徐庶等无数士人愿意追随。这些人随刘表到了北方,皆受重用。后来又更是涌现出蒋琬、杨仪、张南、冯习、傅肜、辅匡、廖化等人材来。这些人在历史上,被统一称之为荆州派系。

至于蔡氏、蒯氏、刘先、张允、邓羲、黄射、韩嵩等人,却在荆州留了下来。他们这些人,都是荆州士族的代表,家族基业都在荆州。不愿举家北迁。对于这些人,刘表也只随他去。

兴平七年冬十月,东海王刘祗薨逝。天子自到青州之后,很让刘备放心。两边心照不宣的达成默契,祭则天子,政则刘备。所以刘死了,刘备也没去关心,接下来吊唁、追谥、册封新王,都是天子与朝廷大臣的事,他也懒得管。也是在这个冬十月的月底,赵云传来了消息,称将与荆州大将文聘一道,引军护送荆州牧、镇南将军、成武侯刘表北上。满朝文武,皆对刘表诸人翘以望。

大将军刘备权势滔天,对于百官来说,这将又是一个权臣。虽然目前的局面全部是刘备一个人撑起来的。但他们觉得,天下平定之后,刘备早晚要还政。但这期间若刘备无人制衡而起了别样的心思,以他的威望、权势,谁人敢阻?为了避免不忍言的事情生,他们是时候要早作防范了。这样,对朝廷、对刘备都好。君臣相得、善始善终、青史留名岂不是好?也符合儒家功成身退的观念。

只是以杨彪为的百官们,与刘备争了几次,若不是刘备有意相让,只怕是什么也争不来。于是百官们现,像刘备这样的,一般人也拿他没办法。前番扬州牧刘繇到了青州,百官们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毕竟刘繇也是正牌子宗室、前太尉刘宠之侄。又曾为扬州牧、振武将军。有身份、有地位、有名望,要是能站出来团结大家,那该多好。结果刘繇一来,便把长子刘基等送入书院读书,自己却是闭门不出,隐居家中。

好吧,刘繇你不敢。那现在刘表就要来了,我们还是把心思放到刘表身上好了。刘表更加不用说啦,名士、党人、宗室、荆州牧、成武侯、镇南将军,看看他身上的一大串头衔,而且随他一道来的,还有荆州文武、名士无数。刘繇你凄凄惨惨的来青州,身边除了王朗等人外,没兵没将,不敢出头,我们原谅你。现在刘表要人有人、要兵有兵,若他肯出头,将来朝廷上肯定又是一大势力。到时候还怕拿大将军没办法?

刘表还没到,青州便暗流汹涌了。

而对这一切,刘备似乎还并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除了关心粮食和孩子。其他似乎都抛开了。

吕布和张辽在并州,一边委托王凌招募名士、恢复内政,一边持续对北方四郡用兵。在呼厨泉的配合下,连破敌军。袁氏残部郭援身死,牵招被高柔说降。经此一战,北方四郡又重回并州治下,整个并州版图再一次完整。

在扫平并州之后,便是全面、彻底的执行刘备的新政了。工曹、商曹、民曹也早早派了人手过去,协助并州恢复秩序、战后重建。

想来到明年,一个崭新的并州就要重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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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撤离荆州(三)

冬十一月,刘表等一行,在赵云、文聘的护送下,抵达青州境内。荀、孙乾等作为朝廷和刘备的代表,前往迎接,一路陪伴至临甾。

临甾城外,刘备率诸文武郊迎三十里。刘表失土而还,又想到将来寄人篱下,本来心中实在不是滋味,不过沿路行来,青州这边礼遇殊隆,让他心中稍稍好过。方到临甾,又见刘备出城亲迎。心中不禁大为触动。远远见到刘备,连忙翻身下马,趋步向前。刘备见刘表下马,也是向前迎去。

刘表见了刘备,叹道:“表丧师失土,狼狈而还,实无面目见大将军与陛下也。”

刘备伸出手来,握住刘表双手,笑吟吟的道:“兄长在南方镇守多年,抚慰百姓,收拢流民,劝农桑、兴教化,有大功于社稷也。今以一州之力抗衡两路诸侯,虽不敌,然非兄长之过也!”

一番话,说得刘表心里熨贴极了。眼眶便是一红,却不愿失态,便唤了刘琦、刘琮二子出来,令其拜见叔父。又与刘备一一介绍荆州诸文武。介绍完之后,刘备又给刘表介绍青州文武百官。在外面折腾了许久,刘备这才对刘表道:“兄长远来疲惫,不如且还城中。”于是二人一道入城。

到了城中,刘备已经把刘表等人的宅院安排得妥当。安排刘表等人住下之后,晚间又设宴,替刘表等人接风洗尘。席间,刘备不断劝酒,宾主齐欢。

第二日,刘表上朝,朝觐天子。自陈有罪。

天子降下旨来:“朕闻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牧伯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卿文武兼全,报效多年。虽遭此败,实非卿过。岂可泯其绩而吝于褒贶哉……”

于是拜刘表为宗正。

其余荆州文武诸臣,封赏诸事,尽付之于大将军刘备。

刘表固辞不受,天子不许,如此再三,刘表乃受命。刘表本以为,他丢了荆州,回青州之后,搞不好要赋闲,结果又被拜为宗正。这是九卿之一,看来还有很大的可能过一过三公的瘾,这下刘表心里舒服多了。他本来就是名士的性子,人敬他三尺,他还人一丈。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刘备安排的,心中对刘备却是感激万分。

卢植又上奏:“自今岁以来,臣渐感精力不济,于国事无补。恳请致仕。前扬州牧刘振武,藻厉名行,汉之宗英,可代臣为卫尉。”

卢植今年六十多了,女婿家大业大,儿子也有出息,他也就懒得在这朝堂之上左右为难了。杨彪等是他故友,刘备又是他女婿。两边一吵,他就头大。索性退了回书院搞学问去。刘备知道卢植的打算,也表示赞同。刘繇自来青州,早早就把几个儿子送进了书院表明了心迹。让他顶上来也好。毕竟只比自己大几岁,正是干事业的壮年。何必在家中枯坐不出?

天子见卢植执意请去,也只好允了,遂又拜刘繇为卫尉。

刘表来青州之后,因他有许多旧识皆在青州,是以日日宴请不断,倒也乐得逍遥快活。期间有人曾以言语试之,刘表立马便反应过来。他好歹也是坐镇荆州多年的一方诸侯,来青州后,很快便对百官与刘备之间微妙的形势洞若观火。

在他看来,百官此举,无疑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也就是玄德是个脾气好的。哪怕是换了他,只怕都要闹出流血事件了。刘表是带过兵的人,深知目前刘备不但牢牢掌握了军队,还掌握了财权。想要对付他,岂不是搞笑?快别说什么忠君、什么为了社稷存亡了。刘表与刘焉许久之前就不把天子当一回事了。天下真有那么多忠君的,要与朝廷共存亡的,这局面何至如此?

这青州若没了刘玄德,又有你们百官什么事?作为一个曾经的诸侯,对于站队的问题,刘表心中一清二楚。就是刘繇,不也很清醒吗。宁可待家里,也不愿意跟百官混在一起。所以刘表宴会照常参加,酒照喝,歌舞照样欣赏,但凡对于其他之事,一概不管。逼得急了,就言有大将军秉政,与他何干。

却是好生让群臣失望。这个刘景升,不再是当年一心为国、心怀天下的党人了。

刘备知道后,却是微微一笑。既然刘表表明了心迹,接下来他也该投桃报李了。遂发布一连串的命令:建第十一军,以张为指挥使;建第十二军,以文聘为指挥使、霍峻为副将;又辟刘巴为郎中;辟伊籍为客曹掾;辟傅巽为尚书;出李严为马邑令;向朗为晋阳令;又举刘琦、刘琮、刘基、庞统四人为孝廉。表刘琦为渤海太守,刘琮为谏议大夫,刘基为乐陵长,庞统为南皮令。

对此安排,刘表、刘繇到文聘等,皆大为满意。

文聘确实是满意,他本以为,作为荆州败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位置给他。他也没多想,捞个一军副将已经心满意足了。谁曾想,天上掉馅饼,掉了个一军指挥使的位置给他。要知道,刘备对军队的编制非常重视,他的亲信故将,关、张、黄、严等人到如今也不过是一军指挥使罢了。刘备如此重视自己,那么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霍峻也是欢喜雀跃,从一员小将,一跃而成一军副指挥。立时挤身军队高层。

当然,这些人赴任之前,必须先到书院学习三个月,然后再接受朝廷有关于礼仪、制度方面的培训。

对于混迹于刘表队伍中的徐庶与庞统,刘备也只是眼睛稍亮了一下。他现在麾下人材济济。而且他大势已成,对于人材已经产生了虹吸效应。所以对徐庶与庞统的出现并不意外。庞统还年轻,所以让他先当个县令一试身手。至于徐庶,该如何用,得好好思考下了。

思虑再三,辟其为府中从事中郎。

偌大的荆州集团,有的入朝;有的入刘备幕府;有的出为地方官。瞬间便各奔东西。诸臣见状,不禁长叹,经过刘备这一番操作,若再想把这些人聚拢起来对付刘备,谈何容易,于是便又熄了此心,不再兴风作浪。

年底将至,案比、上计的时候到了。青、徐、幽、并、冀等地又开始忙碌起来。谁都希望能在大将军这里留下个好印象。心中有底的意气风发,心中没底的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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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瓜分荆州

却说刘表前脚刚走,后脚曹操便率军占了南阳,又遣曹休率虎豹骑一路飞驰,径往襄阳。孙策因为关注着荆南四郡,一时之间措手不及,却被曹操占了先,连夺南阳和襄阳。孙策闻信,不由恼羞成怒。

他已打到宜城,快到襄阳城下了。这么一座空城,却眼睁睁的被曹军给战了,他如何能忍,遂起大军,直襄阳。

兵临襄阳,孙策于城下耀武,被城上曹休望见。曹休乃道:“久闻孙策之名,吾将亲试之。”遂引兵出城。

这个时候,荆州已成无主之地,曹操与孙坚都要想得到荆州,那就看谁厉害了。孙策有了江夏、又在策反荆南四郡,却还不罢休,只想着襄阳原本是他囊中物。是以见了曹休,分外眼红,也不答话,大喊一声,便引军来攻。

曹休抖擞精神,亦挺枪来战孙策。两军于城下大战一场,孙策左冲右突,所向披靡,好不威风。曹休不是孙策之敌,只好引军败退回城。

孙策胜了一场,笑道:“便只有此些许本事,也敢抢吾襄阳?”

曹休回城,道:“孙策骁勇,吾非其敌,襄阳要地,不容有失,当报于主公。”曹操刚把宛城诸事料理完毕,正在来往襄阳之路上,逢曹休之信,遂引诸将快马加鞭至襄阳。

到了襄阳,也不去管曹休之事,却是先去寻蔡瑁,到蔡瑁家时,蔡瑁出迎。曹操遂与其一道入蔡瑁私室,呼见其妻儿,并谓蔡瑁道:“德珪,故忆往昔共见梁孟皇(梁鹄),孟皇不见人时否?闻今在此,那的面目见卿耶!”

梁鹄,字孟皇,凉州安定人。少好书,受法于师宜官,得师宜官法,以善八分书知名,举孝廉为郎,后因书法写得好,入鸿都门下,官至凉州刺史。时值天下大乱,他便弃了官,跑到刘表这里来了。曹操与蔡瑁当年曾经一道去拜访他,结果梁鹄在书法上把蔡瑁贬得一文不值。

蔡瑁闻言,却是苦笑一声:“孟德,梁孟皇、邯郸子叔皆随景升往北矣。”邯郸子叔就是邯郸淳,也是名重一时的书法家。

曹操听了,不禁沉默,而后叹道:“玄德有福矣。”

抛开这些许不快,曹操收拾情绪,便又笑着对蔡瑁道:“德珪,吾今来此,荆州彦材何在焉?”

蔡瑁便引曹操入城,后又召蒯氏、张允、韩嵩、邓羲等人来见。曹操待之以客礼,一一接见安抚。

又有赵俨、繁钦、杜袭等闻曹操至,纷纷出山,面诣曹操。这三个,都是颖川名士。曹操见此三人来投,不禁大喜,拍手道:“天下非止刘玄德也。”

随刘表一道北去的人材实在太多了,曹操正自苦闷,谁曾想还有人留了下来烧他这个冷灶,让他如何不喜?

得了南阳,又占了襄阳这个南郡要冲。曹操很是欢喜。接下来,就是应该趁热打铁,一鼓作气的南下了。

兖州八郡才六十几个县,南阳一郡就有三十六个县。荆州本来就是天下有数的好地方,再加上兖州战乱纷纷而荆州安定又收纳了无数南下的百姓。种种因素让曹操对荆州那是非常的重视。所以曹操决定不惜一切代表,得到荆州。

随着南阳的稳定,曹军诸将一路南下,很快,襄阳就变成了个军事基地。孙策对面这种情况,也是陷入了两难之地。

打吧,他估计了下,可能打不过。不打吧,实在是可惜。孙策自傲,但也从不看轻天下英雄。面对真正有本事的,他还是很钦佩的。眼前襄阳城中的曹操,无疑便是个有本事的。

孙策其实想退兵了。毕竟荆南那边已经在谈了。而且江夏也到了自家手中。看起来,这荆州还是自家占了便宜的。但他又觉得不能退。内心深处的一个念头老是在提醒他,若不能把战线保持在南郡一带,很快曹操就会出兵攻打了。那么无论是曹军进入江夏、还是进入荆南,都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最后,孙策还是选择了兵退宜城,然后去信向他父亲孙坚请示。孙坚得了信之后,看完了心中一叹,伯符勇则勇矣,眼光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这个时候打什么襄阳、要什么荆南四郡。直接把江陵给占了便可。江陵一落入己手,立时便可进可退、可攻可守。伯符看不出来,怎么德谋也糊涂了么?

江陵,南郡郡治,后世的荆州。江陵有多重要?《读史方舆纪要》中说:湖广之形胜,在武昌呼?在襄阳呼?抑荆州呼?曰: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以湖广言之,则重在荆州。

《东南防守便利》中说:不守江陵则无以复襄阳,不守江陵则无以图巴蜀,不守江陵则无以保武昌,不守江陵则无以固长沙。

历史上的诸葛亮在《隆中对》中说: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也。

蒯越对刚来荆州时的刘表说: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

这么一个地方,占了进可威胁北方的襄阳。退可切断荆南四郡与北方的联系。西进可以图巴蜀,南下可以攻扬州。

历史上的刘备借荆州,其实就是用手中的半个江夏换孙权手中的半个南郡。因为当时周瑜围江陵一年,把曹仁给打跑了。那会刘备兵屯孱陵,见盟友得了到江陵,便去找孙权借地盘。当时孙权与鲁肃想着借了南郡可以让刘备多承担一点来自襄阳曹军的压力。所以便同意了。这一同意,这才有后来关羽在江陵起兵攻打襄阳,水淹七军、阵斩庞德、生擒于禁等一系列可歌可泣的事情……

孙坚强撑病体,给孙策写了封信。大概意思就是北方还有大敌,目前不宜与曹操正面冲突。仗能不打就不打,最好能坐下来谈。既然襄阳丢了,那就不要去想了,眼下当务之急,不是襄阳,而是出兵去占了江陵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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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瓜分荆州(二)

孙策接到孙坚来信,这才猛然醒悟。于是急急弃了宜城,一路疾往江陵而去。江陵镇守原本是刘表麾下大将刘磐,现在刘磐已死,只余文官。见江东兵至,立马便率众出降。孙策遂兵不血刃得了江陵。

闻得孙策南取江陵,曹操大怒。打刘表他出力最多,结果几番折腾,冒着后院起火的风险,好不容易把刘表给打跑了,然后自己却只得了个南阳郡外加个襄阳县。扬州那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江夏,现在又占了江陵,这荆南四郡,看来只怕也是要落入扬州的肚子里。这,谁能忍?

曹操便欲提兵,往讨孙策。旁边郭嘉劝住:“主公,为今之计,不宜与孙氏结怨。莫如先礼后兵,遣使说之,若其能还我南郡,我便依他,不要荆南四郡也可。”

长沙、桂阳、零陵、武陵四郡,加起来也有近三百万人口,这说不要就不要了?曹操哦了一声,便看着郭嘉,等其下文。

郭嘉把地图打开,道:“主公请看,荆州七郡,孙氏已得江夏,又据江陵。荆南四郡,孙文台曾为长沙太守,于此根基深厚,前番曾说反张羡,祸乱四郡便是明证。吾等若以兵攻之,劳师旷日,不知何时能下。且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若与孙文台大战伤了元气,主公又如何抵御北方?”

见曹操不自觉的点头,郭嘉便提高声音道:“若吾等与孙氏商议,只要南郡,荆南四郡与江夏不再染指,孙氏必然同意。如此,两家既可保存实力,又可结盟共抗刘备也。”

曹操听了虽然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问了出来:“然则连日用兵,只得南阳与南郡,岂不是得不偿失?”

郭嘉哈哈一笑,对曹操道:“主公所言差矣。”然后把手指往某个地方一放,曹操顺着郭嘉的手指一看,顿时心中便是一跳。

便见郭嘉道:“主公若得南阳与南郡,便可于此操练水师,遣大将镇守宛、襄阳、江陵一线。如此便是刘备来攻,坚持数年亦是易耳。若刘备不来,主公便可尽起大军,自汉水、大江溯水而上,嘿嘿,似张鲁、刘璋等辈,又如何是主公之敌手?若再得西川为基业,主公王业已成,又何用惧刘备哉?”

曹操听完,心如擂鼓,血涌上头,再看向郭嘉时,只觉脑中是如此的清明。不禁长叹道:“吾得奉孝,犹汉高遇留侯也!”

于是便遣程昱往说之。程昱到了江陵,求见孙策。孙策心道曹操想干什么?于是便见程昱。等程昱把来意稍一透露,孙策便勃然大怒。

什么?想要南郡?自己来拿!还说什么要了南郡就不要荆南四郡了。也不看看,这荆南四郡是你曹操能拿得走的吗?

确实,顾雍已经到了长沙了。目前正在与桓阶一道四处游说,进展很是不错。所以在这种荆南四郡基本上已经到了手中的情况下,还要孙策把整个南郡给让出来,年轻气盛的他如果肯干?

没立马翻脸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了。

两家闹得不欢而散,孙策也没留程昱吃个饭。程昱长叹一声,碰到孙策这个暴脾气,他实在也是没辄。若是孙坚在这里,程昱都有八、九分的把握说服孙坚。这摆明了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事情,却就这样被孙策给拒绝了。

程昱北上襄阳,向曹操汇报。这边程普也在犯愁,他劝孙策道:“伯符,曹操之言,颇为有理。若能避免两家交恶,岂不是好?若两家结仇,明年秋粮一收,刘备南下,如何是好?”

虞翻在旁边就道:“便是真要让南郡,也不能轻易让曹操得了去。”

孙策笑道:“便是如此!空口白牙便让吾让南郡,岂不是好笑?”

见程普在旁忧思忡忡,便笑道:“程公勿忧,既然曹操无有交兵之意,其定是有意与吾两家结盟,共抗刘备。吾料不久,其必再遣使来。”

程昱回去向曹操一说,本以为曹操会发怒,谁知道曹操哈哈一笑,道:“仲德辛苦,本以为能以言语说动孙策,谁曾想此儿亦是奸猾。不见好处不松口哇!”

南郡的重要性,曹操知道即使是孙策看不出来,他那打了一辈子仗的父亲孙坚又岂能看不出来?看孙策掉头南下占据江陵,其中若说没有孙坚的手笔,他第一个不信。所以曹操也没指望就这样三言两语便可以把南郡给哄了过来。此番只是先试探下罢了。只要肯谈,那就什么都好说。

孙策这边,在程昱走后,便又飞骑至浔阳,孙坚得了信,思虑半晌,便回信道:“便按孟德心意,江夏、荆南四郡归吾;南阳、南郡归孟德。两家交好结盟,若玄德南来,需共抗之。至于此间细节,汝自把握之。勿在荆州拖延太久,谈妥之后,速回州中,趁此良机,经略交州。”

孙策得了信,便对程普道:“程公,父亲有信来,吾等又有事做矣。”便把信给程普一看。程普见了,心中也是一动。

要是这边与曹操谈好了,留一军驻守便可。想来在还有北方那个强敌虎视眈眈的时候,两家应该也不至于交恶。

既然荆州无事,那么火速平定交州,那才是上策。若能再得交州。这自家的版图,便又大了数分。到时人力、物力、纵深,便又有提升。到时大战起时,又能多几分反抗之力。

刘备在北方,和刘表一起伸着脖子等着曹操与孙坚两家大打出手。刘表心中冷笑道,两家攻我,我今已走,看汝等如何相争。

结果左等右等,等来了曹操与孙坚谈判划分荆州的消息。刘表好悬没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没见到两个仇人打生打死打出脑浆来,好生失望。这几日宴会也不参加了,只在家里闷坐。

刘备见两家人坐下来和谈,心中若有所思。看来孟德与文台已经达成默契,要一道联手对付自己了。这不成了历史的翻版吗?

不过这一次,自己却是不能让这天下再三国鼎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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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各方动静

年底,曹、孙两家正式达成协议。正式瓜分荆州。扬州占据江夏、长沙、零陵、桂阳、武陵;曹操占据南阳、南郡。

为此曹操向孙氏提供战马、粮草等若干。至于联手抗刘,那已经是必然。这一次,两家皆大欢喜。孙坚只打了个江夏黄祖便得了荆州五郡,这里人口近三百万,物产丰富又在南郡、南阳的后方。正合孙坚心意。

曹操貌似吃亏,但南阳、南郡,扼守荆州战略要地。无论是抵抗刘备,还是将来翻脸对付孙坚,都是极为方便。所以曹操也心满意足。最重要的是,战事在预期中结束,没有拖太久从而让刘备有插手的机会。

曹操预计,刘备短时间应该不会南下,因为北方除了袁绍没有彻底败亡之外,还有鲜卑这个大敌。以他对刘备的了解。刘备不把这两个心腹之患给解决了。他是不会驱兵南向的。

所以,他可以静下心来谋发展了。曹操得了南阳之后,便遣人北上至兖州,把他的班底都带到襄阳来了。兖州挨青州太近,到时两家翻脸,兖州便是第一个被打击目标。宁可早点搬家,也不要暴露在刘备的眼皮子底下。

兖州他留了曹仁、乐进、臧霸等人镇守。豫州沛国那里他留了夏侯氏兄弟镇守。两边只要一处生变,他这里便可以从南阳从容出兵相助。

翻年之后,夏粮一收,曹操便准备依郭嘉之言,攻略汉中了。若一切顺利,嘿嘿嘿。

孙策这里,与曹操协议一定,他便准备回去了。他任命程普为江夏太守,坐镇江夏。至于荆南四郡的太守人选,他准备回去之后请父亲来决定。

他们效忠的“天子”被刘备打得不吭声了,索性便连表面功夫也不做了。官员自行任命,也不向魏郡那里上表了。

曹操猜的没错。翻年之后,刘备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袁绍,然后在整合五州之力后,便要对付屡屡南侵的鲜卑了。

草原之上,匈奴退却,乌桓各自为政,不足为虑。唯一让人操心的,便只有鲜卑了。汉人把匈奴人打跑之后,被鲜卑人捡了个便宜,尽吞匈奴部众十余万,后来又出了个檀石槐,他一统鲜卑之后南抄缘边,北拒丁零,东却夫馀,西击乌孙,尽据匈奴故地,东西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势力好不兴旺。檀石槐死后虽然鲜卑分裂,但实力却没有减少多少。最后又出了个轲比能。

檀石槐死后,西部鲜卑叛离,漠南自云中以东分裂为三个集团:一是步度根集团,拥众数万,据有云中、雁门一带,目前已经被吕布、张辽给打退了。二是轲比能集团,分布于代郡、上谷等地,屡犯汉之边境。三是原来联盟中的“东部大人”所领属的若干小集团,散布于辽西、右北平和渔阳塞外。其中以轲比能集团势力最强,他心心念念想着要一统鲜卑,再复檀石槐时期的鲜卑荣光。

不过刘备不会给他机会。不管是哪部鲜卑,刘备都做好了打击打击再打击的准备。如同乌桓一般,只有内迁,然后彻底汉化,刘备才会罢手。

却说刘备之前班师回朝,留了张飞与太史慈继续攻打袁绍。张飞与太史慈一商议,遂两家分兵。张飞自巨鹿入赵国,太史慈继续引兵攻略魏郡。

张飞兵至赵国,赵国诸官吏见青州兵雄势壮,不敢顽抗,一一出降。张飞喝降数县,最后聚兵于邯郸。

邯郸城在西汉时曾有“富冠海内,天下名都”之称,除都城长安之外,与洛阳、临淄、成都、宛县齐享五大都会盛名。邯郸又是魏郡北方屏障,地理环境比较重要,因此审配亲至于此镇守。

人心与大势,让审配知道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张飞攻城第二天,东城便有人献城出降。审配无法,引兵狼狈退却。张飞纵兵追赶三十里,不及乃还。

邯郸一失,魏郡便在眼前了。审配引败军退还梁期,放眼望去,士卒神色迷茫,军中隐隐传来哀哭之声。不禁心烦意乱。他踱步上城,见天边霞色如染,朔风劲舞。不禁临城长叹。他欲助袁绍成就大事,谁曾想满地荆棘,蹒跚至今。好不容易打开局面,却又偏逢刘备。这一仗下来,他满腔抱负,皆化作乌有。真是时也,命也。

张飞得了赵国,太史慈也连下数县,兵临魏县。仗打到这个时候,双方都很疲惫了。时已入冬,天气渐渐开始寒冷。而河水将冻未冻,冰寒刺骨。就在这个时候,刘备下令,三军罢战。准备过冬。

张飞与太史慈得了信,心中也是一松。这天气一天不如一天,冻伤的士卒一个接一个。既然罢战,那就扎营取暖吧。

于是便吩咐士兵出去伐木割草,多备取暖之物。

袁绍在邺城,闻赵国又失,虽然知道此事如天倾难挽回,却仍然免不了心中郁结。他每日里拖着病体,把玩着皇帝的符宝。虽然传国玺莫名失踪,但偌大个朝廷,天子又不是只有一个玉玺可用。传国玺主要是用来登基、册封太子、皇后等大事。仍有一二符宝用来平时宣旨拜官。

袁绍野心勃勃,欲代汉自立久矣。立了昭宁天子之后,诸印却被他拿在手中。要写圣旨了,自己拟词自己加印。好不快哉。

只可惜他本来欲展鸿图、兴大业。结果碰上了刘备这个命中克星。让他帝王梦胎死腹中。让他好不恼恨!

如今眼看着自己的地盘和势力不断被刘备蚕食。袁绍知道自己败亡在即,心中那份别样心思却又翻腾了起来。

人到绝境,不是冷漠接受,便是陷入疯狂。袁绍他魔怔了。他决定,在他死之前,他要登基为帝!

临死也要过一把帝王瘾。这事,后来的李自成、吴三桂等人都干过。李自成被满清击败,匆匆回到京城之后便登基为帝,登基完了之后便跑路。吴三桂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之下,在衡州称帝建元,过了几个月皇帝瘾,便一命呜呼。

袁绍也不外如是。他劝何进除阉宦,又勾引董卓入京,搅得天下大乱。袁氏最兴盛时,天下无出其右者。可惜兄弟阋墙,大好的局面被他们弄得一塌糊涂,以至于有今日。实在也是怨不得旁人。

第五百三十二章 官员任免

翻年之后,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摆在了刘备的眼前。就是年号的问题。

前年,也就是兴平六年,孝怀皇帝刘辨驾崩,然后袁绍冒天下之大不韪立孝怀皇帝子刘珉为帝,然后改元昭宁。刘备因不承认昭宁天子,是以一直用孝怀皇帝兴平的年号到如今。结果去年又把长安天子给迎到青州来了。长安天子用建安的年号。

所以现在这年号,到底用哪个,是时候仔细思量了。于是趁着一次大朝,杨彪把这事给提了出来。刘备本来没太在意这事,听杨彪一说,也觉得颇为重要。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说白了就是礼仪与军事。要名正言顺,那么就要改元了。这兴平与建安,都不太妥。

刘备遂命诸臣,拟定年号。大臣们几经折腾,拟了两个,一曰永汉;一曰延平。想了想,刘备选了延平。延平,可以指延熹平、延兴平,证明传承有序。另外延平也是希望以后太平的意思。至于永汉,这个口号有点太大了。他作为一个穿越众,也不敢保证以后能够永汉,还是算了吧。

于是送呈天子之后,便下谕旨,改元延平。今年就是延平元年了。

延平元年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春耕。临甾城内的两边街道上,冰雪仍未完全解冻。春日虽然温暖,但春风却仍然有些寒冷。树枝也还未发芽。这日,大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和开道的羽林卫。

一身崭新黑红军装的羽林儿郎们,持戟顺着道路两侧排开。等会天子与百官要出行,他们要守卫道路两侧,以免不知礼数的愚民冲撞了车驾。

天子是无上权威的象征,他代表着整个汉王朝。所以他的一举一动,也极具象征性。比如这次的春耕。天子乘坐车驾,身后跟随着文武百官。他们一路出城,到一处耕地旁边。这时已经有官员选了鼓吹一部在此扮演风雷云雨诸神。然后又邀请了附近良家子与乡老等数百人来观礼。

一篇文辞藻丽的骈文念过之后,大司农和少府两名官员牵着牛出场了,这个时候,又有耆老二名帮忙扶犁。然后被指定的农民则携带各种农具,比如锄头,粪箕等,跟随于后,作务农之状。旁边的鼓吹则率领百姓们一道高唱太平歌。

大司农表演过后,便轮到了天子,天子左手执鞭,右手扶犁。在两名乡老的搀扶下,在田里犁开一小块地。这样就算他完成了亲耕的任务。然后天子便回到车驾之上,安坐着观看以太傅杨彪、大将军刘备等人为首的表演。最后则是临甾令出场。他是临甾的地方官,他的任务是播种。在他耕地、播种、覆地完毕之后。鼓吹和百姓代表立即向皇帝进献五谷,表示今年有了皇帝陛下的辛苦,一定会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天子接过五谷,百官皆跪,山呼万岁!至此礼成。回城之后,皇帝又大摆宴席,与诸官一同庆贺。

热热闹闹一天,天子兴致也颇高。他作为帝国的代表,平日里深居宫中,这次却是难得的出城一游。见到了远方的山,近处的水。见到了百姓,牛,还有土地。而且整个仪式比起朝会来,却要轻松得多。

劝耕之后,刘备回府,看着年前的官员考察结果,心中陷入了深思。青、徐两地最稳定,至于幽、并、冀,因是新附之土,人心不稳,所以也称不上有什么治理。本来他决定要等一等再看。但时不我待,并州、幽州乃是边州,担负着抗击胡人的重任,而冀州则是少有的富庶之地,若不派遣能吏治理,实在是太亏。

再看手中那份沉甸甸的名单,刘备也是感慨万千,想不到他手中的人材,竟然是如此之多了。

看着这份长长的名单,刘备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老一辈就不说了,诸葛亮、陆议、庞统、刘基、李严等这些年轻一代,已经全部在他的麾下治理一县。想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他们就会走向更高的位置了。

思虑再三,刘备又圈了三个人名出来。未几,傅干出为高阳令,黄叙出为乐成令,金旋为河间相。傅干与黄叙在书院已久,又为府中诸曹吏跑腿不少时日,也是时候放出去了。至于金旋,刘备在去年他初来之时未启用。却是想拖得一拖,放他去冀州给自己屯田。

金旋自来青州,见诸文武皆有官职,唯他却被刘备不闻不问,心中也是郁郁。不过他素来宽厚,除了面子上有些不大好看外,却也无事。

这次被任命为河间相,却是意外之喜了。在府中接到告身之后,老妻便喜笑颜开,对金旋道:“夫君,大将军未忘却你也,妾身去置些酒菜,为夫君贺。”

金旋也是心中阴霾一扫而空。他不是官迷,但他自诩在荆州勤于王事,不敢怠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北归之后却无所事事,心中自然也是不舒服。

如今刘备任命一来,他那些不舒服自然就烟消云散了。其妻置办酒水,他便于书房中静坐。忽然,仆人来报:“主上,门外有使者来,言大将军有请。”

金旋大吃一惊,忙命迎了那使者进来,然后更衣毕,便随使者入刘备府邸去了。

刘备于府中见到了金旋。这是一个身长七尺有余,面目慈和的中年人。刘备请金旋坐下之后,对金旋道:“元机,汝自来青州,此时方有职务,心中可有怨乎?”

金旋刚坐下,立马就站了起来,对刘备一拱手,道:“旋得大将军护佑,衣食无忧便足矣,岂敢贪心。旋无怨也。”

刘备一听,看了看金旋,便笑道:“非吾不用元机。吾本欲留元机朝中效力。后又想起冀州新定,无得力之臣出镇地方,吾心不安。遂沉吟至今乃定。元机歇息未久,又得劳累,吾之过也。”

金旋听刘备如此一说,心中畅快万分。遂对刘备拱手道:“旋一介凡躯,承大将军错爱。感激不尽,臣愿为大将军效死也!”

刘备哈哈大笑:“元机,不用汝效死,去了河间,好生安抚百姓,劝课农桑,兴修水利,恢复生产,加大力度开垦荒地,这才是正经。希望今年粮收之时,元机能让吾满意便可也!”

第五百三十三章 农业改革

汉兴四百年,人口到了五、六千万,便再也不曾增长过,为什么?后世的各种理论引经据典,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

刘备其实也不知道。但是刘备知道,若想政权稳定展,并长期保持它的生命力。那么大力展农业生产,以保证天下百姓不饿肚子这一条,那是必不可少!

粮食问题,往近了说,关乎他能不能一统天下。往远了说,关乎他以后所建立的政权能不能牢固稳定。

汉初从几百万人口猛然增长到鼎峰时期的六千万人口,农业生产力的解放应该是立了大功的。而人口的增长又与农业的展相辅相成。华夏向来是地少人多。纵观华夏两千年农业展史,无非就是以下两点:一方面扩大耕地面积,另一方面则是走精耕细作、提高单位面积产量的途径。也就是说量的增长和质的提高。

汉代的人口与耕地分布及农业展是很不均衡的。据《汉书-地理志》和《后汉书-郡国志》的记载,天下州部中,司隶校尉部和豫、冀、兖、青、徐这五州,面积仅约占全国八分之一,而人口则占百分之六十以上。这里人多地少到什么程度?崔寔所著的《政论》中就说:“今青、徐、兖、冀,人稠土狭,不足相供。”这些地方人多地少,自然就只能走精耕细作的道路来养活百姓。至于其他地方,田有美恶,岁有丰歉,再加上耕作技术的不统一,所以粮食产量根本就不稳定。时多时少。有时候大旱大涝之年,百姓就只得去当流民,乞讨活命了。

天下大乱十余年,人民流离失所的同时,也产生了大量的荒地。刘备自得青、徐二州,便令各地官吏在治下进行大规模的垦荒。以扩大种植面积。同时又令工曹与负责农业的官员一起讨论改造农业生产所需要的工具。

刘备对农业的重视,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不然拿什么来支持他连年征战。只不过,仅仅是这样,刘备还觉得远远不够。

于是,他便召集了许多人,召开了一次关于农业生产的会议。会上,刘备要求在尽量扩大耕地面积的同时,也要注意不要过度破坏森林、湖泊和草原。要根据具体环境来辅以必要的水土保持工作。在后世,环境保护已经深入人心。刘备自然也知道大规模破坏植被之后极有可能会带来气候变化,水土流失,生态环境失衡等一系列问题,从而导致土地肥力下降,自然灾害频,这样反而会给农业生产和百姓生活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他怕诸臣不以为意,于是声色俱厉的强调,将派御史监查各地,任何人若敢胡来,必将严惩!

同时,他要求工曹与司金校尉还有大司农一道,深入民间,想百姓所想,急百姓所急,为他们的农业生产提供更好的技术支撑。

又对荀彧道:“文若,记得文召蹋顿、楼班等乌桓领来临甾,吾有事与他等商谈。”荀彧记下之后,刘备又要求大司农眼光不要只盯着粮食种植上,要放长远一点,把采集、渔猎、畜牧、林业等工作都要重视起来。尤其是畜牧业,做好了,能极大的改善百姓的食谱。能让食物品种更加多样化,能促进百姓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汉代农民往往每年只有几个节日才能吃上肉,粮食成了惟一的主食,天天吃小麦水稻,粮食不足的问题就会更为突出。

当然,刘备也知道,在现在这种小农经济下,百姓和朝廷只能大力展种植业那是有原因的。因为畜牧业特别是牛啊马啊的饲养,生产周期比较长,一般过一年,并且只适合于大规模的经营,普通百姓哪里有能力搞这个;再加上本来就人多地少,精耕细作之下使得土地利用率非常高,也就没地方来开辟牧场了;最后因为农业劳动生产率不算高,很多时候自己吃饭的口粮都不能解决,哪里还有能力去搞养殖,撑死了养头猪,养些鸡鸭便不得了了;有能力的大地主们又喜欢把土地分散给佃农耕种,很少进行大规模的畜牧养殖经营。以上种种就是汉朝数百年来,畜牧业始终展不起来的原因。

不过刘备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案了。现在来看,谁手里的土地最多?无疑是他这个最大的地主啦。他自然有能力有实力搞大规模的畜牧业。只要他成功了,相信这天下的大地主们,自然会有样学样。傻子都会知道,养牛、养马的利润要比种田高多了。牛、马可以直接卖给朝廷,不怕没人要。而种一年田,才能得多少粮食?

刘备相信,在牛、马的养殖规模扩大,朝廷不再缺少牛、马之后,天下将会普及牛耕,不再会出现有人力耕种的现象了。而到时他也会根据情况废除一些律令,比如禁止民间屠宰牛、马等。到时可以让牛肉走进千家万户,堂而皇之的端上百姓的餐桌。

这次会议开了整整一天,会议上确定了农业在这个集团的重要地位,并指明了未来农业展的方向。刘备相信,有了他的重视,下面的那些地方官们,自然也会重视起来。不管他们是为了政绩也好还是什么也好,只要他们能够重视农业,只要他们能够给治下之民带来真正的实惠,只要他们能够真正的推动治下农业的展。刘备就觉得这样的官员,已经符合提拔的标准了。

对于荆州生的事,刘备通过管亥,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他实在是有心无力。敌手太多,他没有办法在对付袁绍的同时,再与曹操、孙坚开战。所以也只能心有不甘的眼睁睁看着曹、孙两家瓜分荆州。

刘备也知道,北方在未来,还将牵扯到他的大部分精力。曹操有郭嘉、程昱等人相助,只怕早就把目光盯上了益州那块丰腴之地。这简直就是《隆中对》的翻版。诸葛亮能看出来,其他人自然也看得出来。曹操一入蜀,这事情就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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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乌桓政策

过了几日,幽州诸部乌桓大人纷纷到了临甾。蹋顿、难楼、乌延、苏仆延和楼班都来了。这几个人一来,基本上辽东、辽西、右北平等地分布的乌桓部落老大就全部到齐了。这三郡乌桓,是乌桓部落的精华。只要这几人听话,其余零散居住在塞外或他郡的乌桓部落,已经不足为虑耳。

楼班是丘力居之子,蹋顿是丘力居之侄。难楼、乌延与苏仆延三个,都是听奉蹋顿或者楼班之令行事的。这五人不知道刘备唤他等何事,一路南来,沿途心中也免不了忐忑不安。难楼夜间曾问蹋顿:“大将军召我等,不知是吉是凶?”

蹋顿倒也镇定:“若大将军有意害我,轻骑可取我等首级,何必唤至临甾?”

难楼一想也是。去了性命之忧,这才心中稍定。沿途观山赏水,一路到了临甾。临甾城,曾号称天下五大都会。临甾自太公姜尚被封于齐,建都于此以来,一直到如今,一千多年以来皆是历代齐王的都城所在地。桑麻遍野,又富渔盐之利,工商业极其发达。乌桓诸部大人一进临甾,就被这里的繁华迷了眼。

绕城转了几圈,差点迷了路,这才找着大鸿胪寺为他们准备的馆驿。住了进去之后,蹋顿一边派人向大将军府报信,一边叹道:“若能得居此地,死亦无憾也。”他素知中国之富,这一辈子却也只到过幽州,又如何见识过如临甾这等繁华之地。想来那中原都城洛阳,只怕比这里更加要繁华了。一念至此,蹋顿心中便颇不是滋味了。

辽东、辽西、右北平,那是什么地方?人烟稀少不说,每年还要为了草地与鲜卑人打生打死。经常打出脑浆子。辛辛苦苦养点大牲口,到了冬天一场雪,又不知道要饿死冻死多少。日子实在是太艰难了。因为穷,所以凶,所以极恶。有吃有喝有住有花的,谁愿意操刀子抢汉人抢鲜卑人,大家都是人,命都只有一条,乌桓人也怕死的好不好。

幸好这几年,与汉人的关系得到了大大的改善。因为汉人攻灭高句丽,获得了大块的土地,经略辽东时便招募了许多乌桓儿郎去。在减少了乌桓部落的负担的同时,又与乌桓诸部互市,大肆购买乌桓的牛、马、羊,并提供食盐、茶叶、陶制品及绢帛等商品。极大的丰富了乌桓部落的生活。只是可惜的是,汉人对铁器仍然是限量供应。

第二日,刘备在府中接见了蹋顿等人。他召蹋顿等来,只想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全面放开与乌桓所部互市的问题。乌桓人在这几年中,很是规矩,既然驯化得差不多了,他也自然是不吝赏赐。反正历史上的这些乌桓人,也会在几年之后全部徙居中国,彻底汉化。倒不如由自己来提前进行汉化工作。第二个就是与乌桓一道携手抗击鲜卑的问题。自光武帝建武二十五年,辽西乌桓大人郝旦等降汉内迁以来。塞内乌桓便经常随护乌桓校尉征战、攻打塞外胡人;而塞外乌桓则又经常跟随鲜卑攻打汉人。虽然塞内乌桓有时候也会反复,但总体上来讲,还是听从汉人的命令居多。有这么个传统在,刘备相信以自己提供的优惠,绝对会把塞内乌桓死死的捆绑在汉人的战车之上。

命蹋顿等人坐下之后,闲谈了几句,刘备便进入了正题:“诸王,吾欲使汝等于边塞为吾放牧,每年所得牛、马、羊与其皮毛等,与吾互市。吾将全面提供绢帛、茶叶、陶制品、粮食、铁器等物互换。如何?”

诸王面面相觑,心中大喜。想不到一来这里,刘备便送上一个大礼物。要知道,自己养殖和给刘备养殖那可是两个概念。前者意味着自己还要找市场去销售。后者意味着不管自己养了多少出来,刘备给全部打包了。这不是坐等着收钱么?而且刘备还会放开铁器限制。武器就不说了,到时有钱了,家里铁锅啊,菜刀啊什么的,是不是都可以换新的了?

这么好的事情,诸王又如何会反应,连忙拜下,感谢大将军恩德。刘备又扔出一个超级诱惑来:“朝廷与乌桓诸部的传统友谊历来久远。自建武年间至今,已近二百载矣。吾欲奏请天子,世代册封尔等后裔为王,替朝廷牧守边地,与国同休!”

蹋顿等大喜,又连忙伏下身躯来谢恩。有了这条保障,那么只要汉王朝不灭亡,他们子子孙孙就可以一直享尽荣华富贵了。当然,边地的王其实也挺凄惨的。于是刘备又告诉他们,现在可以在临甾、将来在京师,给他们修宅院。无事便可以来住,享受中原王朝的繁华。以后他们的子孙,可以来书院读书、出仕。蹋顿等人简直是要欢喜不过来了。要知道,护乌桓校尉从设立以来,便是以监视乌桓部落为主要目的而存在的。监视乌桓部使其不得与匈奴、鲜卑等私通,并负责赏赐、质子、互市等事务。另外,每个部落只能在哪个范围里活动,每年乌桓大人在哪里上贡、觐见,都是规定好了的。如今刘备言下之意,却是准备赐宅给他们,准许他们入城定居了,如此最好不过。

要说建武年间,乌桓大人还不想深入到汉人的腹地定居,以免丧失自己对部落的权利的话。毕竟当时乌桓势大,还是可以经常欺负下鲜卑人的。现在却又不同。鲜卑已经在草原上兴起。乌桓夹在汉廷与鲜卑中间。哪个他们都惹不起。要他们彻底投靠鲜卑人,他们又万分不愿。毕竟去了鲜卑,就是被彻底吞并的下场。到时哪里还有他们乌桓大人的好下场。投靠汉人吧,他们倒是愿意,关键就是汉人也是个冷酷无情的。只把他们当夜壶,用完就算。自内迁以来,每每征发乌桓骑,搞得乌桓人口经常负增长,天怒人怨之下,中平四年,乌桓领袖丘力居索性与原中山相张纯、原泰山太守张举勾结到一起造反了。

如今乌桓日子难过,既然刘备许下如此多的利好,那么彻底投靠刘备又有何妨。总比投靠鲜卑要来得好吧。去了鲜卑,下场难料不说,关键是汉人若是不与自己互市了,到时又还是要打生打死。何必呢?现在自己什么都不用管,只用帮汉人放牧就能够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一切,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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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大儒之逝

好了,不能光给好处不索取回报吧。有付出就得有回报,这才对双方都好是不是?于是刘备又道:“吾意欲与诸王结盟,日后鲜卑若来,吾将出兵助诸王共抗之。不过,日后汉军出塞,诸王亦需尽力相助,不得推脱。”

蹋顿等人从狂喜中清醒过来,顿时便犯了难。汉人帮咱们一起打鲜卑人,这倒是好。可是若要咱们帮汉人打鲜卑人。这谁知道你刘备要打成什么样子。当年孝灵皇帝在时,护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使匈奴中郎将臧三人各将万骑,分三路出塞二千余里。结果呢,大败而还,死者十之七八,咱乌桓儿郎于此战中亦是折损不少啊。南匈奴单于都因此战受伤死了。留下一大摊子破事。害得於夫罗在外流浪多年……

刘备见诸王犹豫,便又开口道:“若破鲜卑,吾将于塞外筑城,所得之土,依据尔等之功各有赏赐。”

蹋顿等一听,再无迟疑,纷纷拜伏:“愿从大将军之令!”

不打鲜卑人,鲜卑人也会来打自己。既然如此,就抱住汉人大腿吧。将来败了鲜卑,听刘备之意,他还要在塞外筑城驻守,还要赏赐鲜卑的土地给自己。这等好事那还犹豫什么。

刘备就是这样打算的。看看幽州那狭长的地图。刘备打算将来在驱逐鲜卑人之后,便要沿着边防线向前推进,顺水而上,在大草原上筑城。这些地方,后世根本就是中国之土。不但矿产资源丰富,自然资源也是无穷无尽。干嘛要便宜了鲜卑人?

与乌桓人定盟之后,刘备又把目光转向了并州。吕布与张辽在并州,收复朔方等四郡,威镇北方,使诸胡不敢来犯。但刘备以为还远远不够。暂时虽然无力再行攻伐之事。不过刘备却可以定下两个小目标。

一是近期目标,收复受降城、攻打弹汗山。受降城位于长城以北,在朔方郡高阙关外漠北草原上。汉受降城为公孙敖所筑,前105年乌维单于死,其子儿单于继位,其年冬匈奴遇大雪,牲畜多饥寒死,时匈奴部众不安,左大都尉欲杀儿单于詹师庐以降汉朝,遗使至汉求派兵接应。汉朝遂遣公孙敖在塞外筑受降城,驻兵以接应。前103年汉廷因受降城离匈奴太远,又遣赵破奴率2万余骑兵出朔方郡,至浚稽山接迎左大都尉。不料事泄,左大都尉为儿单于所杀,遂发兵攻汉。赵破奴先胜后败,被围于受降城附近,最后被匈奴生擒活捉。汉受降城因筑于塞外,孤城一座,时而归汉,时而归匈。此时却是被鲜卑人夺了去。

弹汗山是鲜卑人的王庭,在高柳北三百余里。作为一个有情怀有壮志的汉人,自然要攻破鲜卑人王庭,做为自己的功绩。

二是远期目标,将大汉王朝的北方领土推至龙城一线。冠军侯霍去病能够封狼居胥,大将军窦宪能够勒石燕然而还。他刘备做为一个穿越众,难道还要弱了他们去不成?这个目标那就有些长远了。刘备也不知道等他统一天下之后,他还有没有这个力气去做这件事。不过就算他没有力气,也要让自己的子孙去完成这项大业才是。

这一年,郑玄七十有五了。老头子去年做了个梦,梦见孔子对他说:“起、起,今年岁在辰,来年岁在巳”去年是庚辰年龙年,今年是辛巳蛇年,旧说龙、蛇之年对圣贤不利。所以他醒来后很不高兴,认为自己只怕活不久了。翻过年后,郑玄自感身体多有不适。刘备知道之后,命太医令给他看病。最后回报是死生常理,天地定数。让刘备做好心理准备。虽知郑玄七十余也算高寿,但刘备仍然避免不了伤感。郑玄是他的恩师,在格物一学上给他的帮助非常大。而且还在青州给他带来了非常多的人材。作为一代宗师,郑玄在汉朝的儒学地位无人能够替代。

但正如太医令所说,生死轮回,天道也。谁也逃不过这一遭。只是有早有晚罢了。兴许是知道自己将去,郑玄便把刘备唤来:“玄德,诸经已成,吾无憾也。益恩已先吾而去,日后小同却须劳汝照顾。汝心雄万夫,只盼日后能秉持仁善之心,少造些杀劫才是。格物一说若能光大,亦无愧仲尼门下。”

郑玄只说三事,刘备一一点头应下。又过得旬日,郑玄在宅中无疾而终。消息传来,刘备不禁为之泪下,泣曰:“郑师一去,吾青州黯然失色矣。”

遂亲自出面,替其主办葬礼。其门下如国渊、孙乾、崔琰等俱至。再加上其他门人,浩浩荡荡数千人。葬郑玄于高密。郑小同年幼,使家仆与侍卫护其墓前结庐守孝。

郑玄去世后,刘备又命整理其遗作,刊书出版,又整理记载其言论,编辑为《郑志》。郑玄的去世,给卢植和蔡邕的打击很大。

蔡邕只比郑玄小六岁,今年也六十九了。他不认为自己还能活很久。于是便在家中宴请卢植,酒至半酣,蔡邕喟然长叹。卢植因问其故。蔡邕乃道:“吾此生命运多舛,颠沛流离。幸遇玄德,方有转变。吾养育儿女多人,如今膝下只得二女一子。吾老矣,余事无憾,惟昭姬乃老夫之牵绊也。”

蔡邕养大成人的亲生子女,其实只有二个女儿。儿子是他从兄过继给他的。当年蔡邕颠沛流离,在泰山羊氏那里避祸许久。羊氏是当地大族,从司隶校尉羊侵到太常羊儒,再到悬鱼太守羊续,再到羊。历代二千石高官不绝。羊的原配是孔融之女,后病故。蔡邕闻知,遂嫁次女于羊。羊与孔氏生一子羊发,与蔡氏生二子一女,羊承、羊徽瑜、羊祜。羊发、羊承同时生病,蔡氏知不能两全,遂专心照顾羊发,最后羊发痊愈,羊承病死。时人为之钦叹不已。

羊发,历史上官至都督淮北护军。羊发有四子:高阳相羊伦、阳平太守羊暨、镇南将军羊伊、散骑常侍羊篇。羊暨的儿子羊曼是东晋名士,羊曼的儿子羊贲娶晋明帝的女儿南郡公主。

羊徽瑜历史上是司马懿长子司马师的继妻,史称景献皇后,无子。司马师的侄子晋武帝追赠蔡氏为济阳县君。

羊祜,字叔子,历史上是西晋名将,爵封南城侯,官至征南大将军,追赠太傅。那句有名的“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就是他说的。

小女儿嫁得如此好,大女儿蔡昭姬却成了蔡邕的心病。

第三百三十六章 委托终身

《诗齐风南山》中说:“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娶妻如之何,非媒不得”。此时婚姻基本上都必须秉承“父母之命”,经过“媒妁之言”才能缔结的习俗。而作为一个父亲,蔡邕他有着绝对的主婚权。只要对方家长同意,他可以命令蔡昭姬与任何他看中选定的人结婚,社会和律令都会承认他在这方面的权威,予以强有力的支持,不容子女违抗。

只是蔡邕作为一个典型的文人,素来多愁善感又心软,而且蔡昭姬又是女儿身,不用上事宗庙,下继后世。蔡邕怜她遭遇,是以也未做逼迫之举。

实际上蔡邕要想嫁女也难。一般的人吧,蔡邕也看不上。许多青年俊彦,又不愿意头婚娶个守寡妇人。哪里有那么多家里刚好丧妻的?历史上蔡昭姬归汉之后,以曹操之能,也只能给她找了个屯田的都尉嫁了。

一来二去拖得久了,蔡邕平时也与蔡昭姬谈论这个问题,却隐隐约约发现女儿似乎一缕情思系在了大将军刘备身上。蔡邕心中又怜又悲。我这个苦命的傻女儿哟。

光和元年,因灾变频发,汉灵帝下诏蔡邕,问其原因。让他大胆讲实话,然后上密诏。蔡邕便在密诏中痛陈朝政弊端。炮轰阉宦,指责奸佞,举荐贤臣。说得很爽,结果事泄,被宦官等反扑,蔡邕全家被流放朔方。途中遇刺,却是为刘备、刘恪、卢敏所救。那时蔡昭姬才四、五岁,父亲蔡邕让她记住此事,她便深深的记下了。

再后来,长安大乱,凉州兵将入城,直杀得尸山血海,人头滚滚。又是刘备,遣管亥救她一家脱离火海。当日城外,刘备一声:“琰娘,还记得五郎哥哥否?”让她潸然泪下。

从此之后,却是情根深种,再也忘不了那人的身影、笑容了。这却使蔡邕犯了愁。你看上谁不好,看上刘玄德。人家已经有妻有妾,子女成群。这如何是好?

七拖八拖,拖到如今。今年郑玄离世,蔡邕也华发早生。他目睹故人逝去,自然免不了伤春悲秋。又自忖自己如此高龄,若万一死了,又还要连累女儿守孝,岂不是把琰娘越发拖得大了?于是一狠心,把牙一咬,就把卢植给请来了。

蔡邕隐隐约约把这意思向卢植一说。卢植便陷入了沉思。自家女儿是玄德正妻,又生了嫡子,地位巩固。只是将来玄德会走到哪一步,卢植心中隐隐若若也猜了个大概。他知道,玄德现在的势力自成一系,到了那时,就算玄德自己不愿,下面的人只怕也会全力推动他前行。

琰娘卢植看着她长大的,聪慧贤良。又与女儿卢感情颇好。若真能为玄德所纳,日后女儿也多了一贴心人。又想起琰娘那坎坷的境遇,卢植心中一软,毕竟都是老人了,时日无多,一心只想着后辈。于是便应允了下来:“伯喈,此事吾也同意,只是玄德那里,不知其意如何?”

蔡邕闻言大喜,拉着卢植便劝酒。刘备少时丧父,卢植半师半父,刘备对他恭敬孝顺至极,若卢植首肯,这事便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便也只能看自家女儿的造化了。

汉代一夫一妻多妾很正常。儒家甚至使其合理化了。儒家以君主多妻为盛德。儒家还在《礼记曲礼》中主张“公侯有夫人,有世妇,有妻,有妾”。“士一妻一妾”。在儒家思想的指导下,汉代男子广蓄妻妾已经是官方承认的合法行为。

一般的诸侯王家里,多数是妻妾成群,像刘备以现在的尊崇地位,家中却只有妻妾三人,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卢植离开蔡府之后,找了个空闲时间,便命人去刘备府上,把女儿给唤了过来。到家之后,卢植让幼子卢毓陪着外甥玩。自己却准备和卢谈话做思想工作了。

闲谈几句,卢植便对卢道:“九娘,玄德已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府中是否稍嫌冷清?”

卢靠在椅背上,闻言正欲回话,忽然又想道,夫君诸事繁忙,父亲岂有不知之理?既然如此,问府中冷清,只怕问的是内宅了。她稍作踌躇便答道:“父亲大人何出此言?女儿有两位妹妹还有孩儿相伴,倒也热闹。”

卢回答得滴水不漏,卢植倒也不好再绕弯子了。索性是父女,本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于是卢植便直言不讳,把这事给卢说了。

总结起来就是如下几点:第一,这是你蔡伯父嘱托的。昭姬这孩子也确实可怜。

第二,你是玄德家中大妇,要心宽,不能落下善妒的名声。

第三,将来玄德贵不可言,你的身份也会随之改变,要早做好准备。到了那时,自然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给玄德后院塞女人。昭姬与你亲善,又是再嫁之妇,不太可能威胁到你的地位,当可作为你的臂援……

卢植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卢还能说什么。只能强忍着心中酸楚,点头答应下来。要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还要自己去说服夫君。卢这心里也实在是不好受。哪怕是蔡琰与她感情甚笃,她这心里也是百般不是滋味。

卢植见女儿情绪低落,心中也是一叹,便又劝慰了许久。他知道,这种事情,以后还会越来越多。若女儿不学会调整情绪,慢慢接受并转变。只怕就会郁结于心,伤了自己身体。

到了晚上,刘备留宿卢房中,感受着卢不一样的热情,刘备欣喜不已。风平浪静后,两人相拥而眠。卢螓首伏在刘备的胸膛之上,感受着夫郎沉稳的心跳,然后喃喃道:“夫君,妾身把琰娘接进来可好?”

刘备奋战许久,沉沉欲睡,听了只以为是要把蔡琰接进来小住。于是不以为意的道:“琰娘又不是没来过,些许小事,夫人何需问我。”

卢听了,知道刘备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便转过头来,一双美目看着刘备,道:“妾身的意思,是让夫君纳琰娘入府。”

刘备这下倒是奇了,他道:“夫人这是何故?”

卢幽幽道:“琰娘与妾身情同姐妹,她寡居至今,我于心何忍。且蔡伯父年已老迈,若有万一,恐琰娘日后无依无靠。既然琰娘心系夫君,不如便遂了她心意。也不枉我与她相识一场。”

刘备把眉头一皱,心中莫名便有点火大,敢情我还不知情你们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了。现在只是通知一声?正欲出言拒绝,忽然又想起当年蔡邕归来时,安安静静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头带帷帽的柔弱身影来。心中便是一软。叹道:“也罢。这次便依了夫人。”

又见卢嘟着樱唇,状似不快。心中一动,知道这只怕也非是卢本意。于是便猿臂轻舒,环搂住卢纤细的腰身,柔声道:“难为夫人啦。”

第五百三十七章 袁绍称帝

婚期定在一月之后。郑玄刚刚离世,刘备虽然不是郑氏亲属,但却也是其门下传人。因此为其守制一月。

刘备纳蔡琰入门,在许多人看来,这是一桩美谈。蔡邕托女,刘备重情。不然的话,豆蔻年华的大家闺秀到处都是,何必要纳一个颜色已衰的寡妇入门?

没错,蔡琰只是快三十岁罢了,后世女人最美好的年纪,这里已经觉得她色渐衰了。刘备对此言论也是无语。少妇的好难道只有曹孟德和我知道吗?

四月小满刚过,初八那天,蔡琰入门了。女儿不是嫁作大妇,蔡邕不能也不愿意大办。刘备在青州也是极力提倡节俭。所以也只是小小的办了个仪式。请了些亲近的故友、臣下来观礼罢了。

到了晚上,蔡琰那成熟的体态和生疏的动作,却是让刘备兴致勃勃。当真是温柔之容似玉,娇羞之貌如仙。情婉转以潜舒,眼低迷而下顾。纵婴婴之声,每闻气促。举摇摇之足,时觉香风。乍浅乍深,再浮再沉。一夜极乐。鱼水欢情。

也还是在这个四月,袁绍在邺城登基了。

他不顾高干、审配、田丰、袁谭等人的劝阻,强逼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让她们带着昭宁小天子退位。两宫被袁绍吓到了,无奈之下,只好遂他之意。

袁绍遂于邺城筑五色坛,登基为帝,建国号陈,年号黄龙。以示陈舜之后以土德承汉火德之意。又立刘夫人为皇后,袁谭为太子。大封群臣。又拜曹操为大将军、孙坚为司空,刻印遣使送往荆、扬。

曹操与孙坚有没有接印刘备不知道,不过刘备却是被袁绍此举弄得又好气又好笑。袁氏是怎么啦?两兄弟争先恐后的要当皇帝,魔怔了么?

袁绍这个皇帝,能管的地盘已经少得可怜。冀州只有魏郡,司隶只有河内郡与河南尹还在他的控制之中。当然,名义上他也可以自己安慰自己,说兖、豫、荆、扬也是他的领土。

袁绍的称帝,在青州引起了轩然大波。朝臣们自然无法坐视袁绍这个逆贼行那篡逆之事,带兵打仗轮不到他们,于是一篇篇檄文便火速出炉了。骈四俪六,锦心绣口,把袁绍乃至于袁氏从头骂到尾,变着法的骂。

这些文章随着书院的刊载传遍天下。让袁绍见识到了,什么叫舆论的力量。刘备心中也是恼火,袁绍实在也太不省心。你好好的老实待着,将来等我抄了你的老巢,未必不能让你终老。可你什么不好干你偏生得谋逆。这下好了,只能送你上断头台上走一遭了。而且还祸及家眷,这是何苦来哉!

刘备决定,一等夏粮收了,便立时发兵,攻灭袁绍,然后顺着魏郡,进入司隶。就在刘备发怒的同时,袁熙也害怕了。匆匆跑到沮授府上,大喊道:“公与救我!”

沮授扶起拜伏在地上的袁熙,讶道:“显雍何故如此?”

袁熙面色惶恐,道:“父亲于邺城谋逆,吾恐命不久矣。”

这是夷灭满门的大祸事,袁熙岂能不怕。虽然刘备还没派兵来拿他,但外面已经有风言风语了。说要先斩了袁熙以儆效尤。

沮授面色一缓,对袁熙道:“显雍勿忧,你我已归降大将军为青州之臣。汝父之事,与你我无关。大将军仁厚之人,必不见怪。”

袁熙听了,心中稍安。却又还是不放心,沮授见袁熙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也知道他的担忧。袁绍称帝,将来袁绍与袁谭、袁尚等必死无疑,若这里先把袁熙也给斩了。搞不好袁绍这一脉就真的绝后了。

沮授自然不会坐视这等事情发生,于是便对袁熙道:“显雍若心不自安,可自缚往大将军府请罪也。”

袁熙听了,遂从之。乃自缚其膊,行往大将军府。刘备闻之,召其进来,命左右去其缚,道:“显雍勿需如此,吾非是滥杀之人。汝既为吾臣,无叛吾意,吾自不会加害于汝。”

袁熙闻言,再拜泣别。

曹操得了南郡与南阳,又令大将于江陵操练水师。闻袁绍称帝,不禁冷笑,道:“本初冢中枯骨仍不自知,此自取灭亡,遗祸宗族之举。何其蠢也。”

未几,袁绍遣使送大将军印来,曹操大怒,当着使者的面叱道:“袁本初有何本事敢居吾之上焉?”

遂逐使者出。使者抱头鼠窜而去。曹操余怒未消,心道当初你擅自废立,好歹立的也是刘氏子孙,我勉强听你的命令也说得过去。如今你自己篡位登基,却还想让我拜伏,认你为君。这却是什么道理?

孙坚那边,也是如此模样。孙坚心中大怒,他自己也是想代汉而立的人,想不到前后被袁术袁绍抢了先不说,袁绍竟然还和袁术一样,要让他当袁氏的臣子。孙坚心道,换作十年前,你袁氏若得了天下,我认你们为主也不为过。现在袁术已亡,你袁绍也被玄德打得在魏郡龟缩不出。竟然还妄想着遥控我的地盘?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曹操看了看地图,心想袁绍正是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时候,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举起大旗讨伐他好了。

在此情况下,自己代表着绝对正义。河南尹与兖、豫、荆三地交界,若到时候玄德进攻袁绍,得了此处。岂不是随时可以攻打自己的地盘。之前赵云若不是要来救刘景升,只怕已经把河内与河南尹给拿下来了。既然如此,自己不如抢先把这处先拿下再说。到时也好沿着大河布置防线。以防青州。

说干就干,在刘备和袁绍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曹操便举起讨贼大旗。他也发了篇檄文,把袁绍痛骂一顿,然后就带了曹仁等人,兵发河南尹。

刘备接报,心中还在想道孟德得了荆州,怎的还不消停。要说他对袁绍篡汉恨得咬牙切齿,刘备头一个不信。再一看曹操的行军路线,刘备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曹操这是要搞事情啊。

自己要得了河南尹,豫州和荆州先不说,兖州就真的是危险了。被河南尹、冀州、青州和徐州四面包围。换成自己,也得着急。

不过现在刘备就是知道了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曹操攻打河南尹。

第五百三十八章 准备出兵

高干受命奔往河内,稳往司隶。然后又遣骑往右扶风寻李傕,函谷关往西,大大小小割据势力无数,其中以李傕势力最大,若能说服李傕相助,能得司隶、凉州。大事仍然可期。

高干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袁绍突然便出昏招,要过一把皇帝的瘾,又恶了曹操,引得曹操突然兴兵讨伐,来攻司隶。

所以曹操起兵,高干完全没反应过来。等他调兵遣将之时,曹操已经引兵自鲁阳,出阳城,绕过嵩高山,轻取了轘辕关了。

高干没有和曹磕,他很明智的退却了。袁绍的船已经四处漏水了,除了刘备再来招惹曹操这个强敌,实在是划不来。

曹操进了河南尹,便兵分两路。一路西向攻取大谷关、伊阙关,兵锋直指平阴渡口。一路东向夺取偃师、旋门关、荥阳,直到扈城亭渡口。高干这个时候也看明白了曹操的意图。既然曹操并不是真的要讨伐袁绍,而是欲夺取河南尹以防备刘备。那就随他去好了。

曹操挥师攻到大河以南,就停了下来。河内不能去了。若再夺了河内,只怕玄德就要坐不住了。于是他与高干两家颇有默契的停止了战争。曹操放任着高干有条不紊的撤退着河南尹的军队和物资。就算这些兵马和物资给刘备制造不了多大的麻烦,但总归是袁绍顶在前面不是么。而且他如今家大业大也不缺这一点东西了。

小满过后不久,青州城外,遍野都是金黄的麦田。收割夏粮的时刻到了。到了这时,整个庞大的机构便全力运转起来。不但百姓全力以赴,军队、甚至是官吏,也参与到这一场收获中来。

要及时抢收,以免天气突变,若是下几场雨,那可就惨了。雨水会让麦穗低伏,然后浸泡在雨水里沤坏。

君主集权也自然有它的好处,刘备一声令下,自边疆到徐州,无数人力资源便被动员起来。夏粮一收,百姓和官员都笑开了花。仓禀已满,家中衣食无缺。这世道,隐隐又重现太平气象了。

夏粮一入库,刘备就立马召集人手开会,要准备用兵了。

这一次用兵,要目标是覆灭伪陈政权,平定冀州和司隶东部。次要目标便是攻略关中,向西压迫凉州,向南窥视汉中。

曹操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若让他得了益州,又夺了汉中,这天下还不知道要分裂多久。

多年的历练,已经彻底将荀彧给磨练出来了。君臣相得多年,使他在青州集团中的地位非常稳固。刘备在会议上提出来攻袁绍、进关中。荀彧在表示赞同的同时,也隐隐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主公,往日吾军只在青州,是以胡患不显。今自辽东至并州,边境延绵数千里,鲜卑、羌、乌桓等胡种不得不防也。”

荀彧说的很正确。当年刘备只有青州一地,塞外胡人只是与公孙瓒等人打生打死。如今幽、并皆归刘备。虽然地盘无形中大了不少,但这数千里防线的压力,也随之而转移给了刘备。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边防军若是太过于庞大,刘备集团也负担不起。但若是防线的兵力太过于薄弱,只怕又防不住胡人南侵。

鲜卑人不但时时刻刻想着统一大草原,还时时刻刻做着入侵中原来享福的美梦。而且这个美梦,历史上的一百多年后,还真让鲜卑人成功了。诸燕、西秦、南凉、代国等等,可都是鲜卑人建立的政权。而且这一祸害,就祸害了中原二百多年。无论如何,刘备也得把鲜卑人给死死堵在塞外,不能让他们越雷池一步。

现在并州有了吕布、有了张辽,还有已经服服帖帖的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刘备已经不太担心。幽州辽东有阎柔,代郡有田畴,嗯,这两人都是有能力的,不过幽州防线太长,还得加强才是。辽东那边镇守的地盘太大了。牵招既然已降,不如便放到幽州去好了。

于是刘备便道:“文若所言甚是,可令牵招为右北平太守,屯兵卢龙塞,以防鲜卑。”如此一来,东有阎柔、中有牵招、西有田畴,三人互相呼应,幽州一旦有事,应该也能应付了。

备胡之事说完,便轮到袁绍了。刘备道:“袁绍在邺城倒行逆施,人神共愤。此次兵,吾必将一举扫平袁绍,解万民于水火之中!”

遂令张飞、太史慈还依前番行军路线,进逼魏郡,然后赵云引兵走赵国,入并州,与田豫一道攻略河内、河东。

又使黄忠、严颜兵进泰山;段煨、张绣兵进东郡。一时之间,号鼓争鸣,北方又是烽烟阵阵。

刘备暂时没想要两线开战,出兵泰山和东郡,只是想提醒下曹操,得了南阳和南郡,就要见好就收。还想着河南尹,那可不行。现在你占了河南尹,那兖州你救是不救?

战争确实是政治的延续。刘备屯兵在兖州边界引而不,曹操就已经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兖州是他家的地方,感情深厚,而且兖州富饶。只是曹操现在一心想要图谋益州这块宝地,兖州未免就显得有些鸡肋了。而且是被刘备势力重重包围的鸡肋。

但曹操不可能不对此做出反应。毕竟益州还没到手呢。而且一声不吭就放弃兖州,对自己集团的人心士气也是一个严重的伤害。

于是曹操便起大军,径往兖州而来,摆出一副要和刘备拼命的架式来。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曹操心想,玄德现在家大业大,自己真要和他拼命,估计他也不愿意。那就看谁先让步了。

刘备这边也在想,孟德意欲何为,两军对峙明显非智者所为啊。莫非他真的想与自己大战一场,然后两败俱伤便宜了孙文台?

说到眼光与格局,刘备可能会因为特殊的原因而胜过曹操。但要讲到算计人心、心狠手辣方面,刘备就远远不如曹操了。

若是刘备真准备与曹操打,曹操也是下了狠心的,哪怕把兖州打残打破了,也要和刘备做过一场。

现在两家军粮还充足,谁也不愿意先退一步,刘备心想把曹军拖在这里也好,免得他不管不顾便进攻益州去了。等自己摆平袁绍和司隶,搞不得曹操已经进了益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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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审荣献城

袁绍在邺城登基做了皇帝,天天在宫中声色犬马。他也知道好日子不多了,能享受一日便享受一日好了。

政事也基本不理,全扔给了审配、田丰等人。审配与田丰闻刘备举兵,心中黯然。上一次躲过去了,这一次还躲得脱吗?刘备以泰山压顶而来,自己这边如何应对?

高干奉命去交结关中、凉州诸侯,但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消息传来。也是了,李、韩遂、马腾等人,也只配在关中、凉州折腾。又岂敢与如日中天的刘备为敌。只怕这一路援军,没甚希望了。

可以说局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已非人力所能挽回的阶段了。审配也只有一声长叹,对田丰道:“元皓,邺城诸事,便劳烦了。吾自往梁期,以拒张飞去也。”

田丰听了,欲言又止,只好目送审配领兵出征。

审配一心要为袁绍尽忠,但他麾下却非人人如此。军到梁期,审配严令众将守城,法令甚严。审配亲自巡查,若有将校有误巡警之事,必痛责之。

青州大军出发之前,工曹给所有作战部队来了个集体大换装。经过数年的研制与打造,青州的钢铁产量一再提升,而且得益于诸多机械的研发,大规模生产高质量的兵刃,对于青州来说,已经不是难事。

现在的青州工曹所产钢刀,与原来军士所用的已经有了很大差别。两刀对砍,首先出现崩口和断裂的,必然是以前所造之兵器。在兵器方面有了这个重大进展之后,刘备这才心里一松,放开了对南匈奴与乌桓等听从自己命令的胡部的铁器限制。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这边能够随时保持技术优势,便可安稳如山。再说自古至今,做什么生意利润最大?自然是军火了。

换装下来的装备,除了甲胄和弓弩,那些刀、枪、剑,便全卖给胡人又如何。即可清了库存,又能换来大量自己治下需要的物资,何乐而不为。如果胡人真的有异心,想对付自己,那到时候自己就会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先进的生产力!

张飞带着一身崭新装备的部队,飞奔至梁期,扎下大营之后,便意气风发的指挥攻城。审配防守甚严,张飞一时不得下,于是令三军垒土,绕城筑起土山。又使人掘暗道攻之。审配每夜亲自登城头点视兵马,这晚望见张飞大营一片寂然,灯火不举。心中一惊,立马反应过来,不好,汉军只怕要使计。

于是便令守军于城头悬挂点燃的草垛,以监察城外动静,见无敌军潜至,审配心中稍松一口气的同时,便又思道,既然汉军未趁夜袭城,其必然是欲掘地道了。

于是又命守军于四处城门处各挖一洞,使人置巨瓮于其上,窃听地下动静。忽然小校来报,说东门地下有动静,审配便引军亲至。地道方通,汉军将出,审配便引水灌之。汉军措手不及,死伤无数。

张飞见掘道不成,便令诸将士登土山,居高临下,每日以箭矢射之。又窥得城墙薄弱处,指使发石机连日抛石。城中将士被汉军日夜攻打,苦不堪言。若无审配严令约束,只怕早就崩溃了。

这日又是攻城结束,审配一身疲惫回到府中,还未卸甲,侄儿审荣便在府门外求见。审荣乃审配兄子,目前在他麾下效力,为他镇守东城。

审配见了审荣,便叱道:“汝不去巡城,来寻吾何事?”

审荣便道:“叔父,汉军势大,吾军已疲,为今之计,不如便降了那张飞……”

话还没说完,审配把腰间剑便拨了出来,厉声道:“胆敢言降者,便如此桌!”说完一剑劈下,把面前的书桌一剑斩为二段。

审荣吓得拨腿就跑。跑出审配府中,心中悻悻道,叔父你要为袁绍尽忠,何苦拉着我审氏一族?到时你做了袁绍忠臣,刘备得了冀州,如何看待我审氏?如此下去却是不行!

于是把眼珠子一转,便到了东门。既然叔父这里走不通,那便别怪自己了。到了东门城头,见麾下几个校尉俱在,审荣一声叹息,道:“弟兄们都辛苦了。”

那几个校尉道:“将军面前,不敢言辛苦。”

武人不会拐那么多的弯子,审荣便出言试探道:“此仗不知还要打多久,汉军势大难敌,吾军硬抗,不过以卵击石。徒害了军中弟兄们的性命。实在是可惜。”

那几个校尉面面相觑,好一阵,才道:“将军所言极是,卑职亦是如此想。只是别驾一意孤行,吾等军人,也只好听命行事。”

既然你们也这么想,那事情就好办了。审荣便不再隐瞒,道:“吾方从叔父府中回转。吾欲劝叔父降汉,叔父举剑欲斩吾。”

校尉们心中一惊。想不到审荣如此大胆,竟然直接去劝降审配。又听得审荣自承想投降,谁不想活命,又是一喜,对审荣道:“吾等愿从将军行事。”什么也别说了,将军你要投降,快快带上我。

审荣也是个爽快人,便点了一人名字,道:“汝速出城,以迎汉军。吾这便召集弟兄们,一候兵至,便开城出降。”

那校尉听了,忙不迭的就让左右亲信用绳索缒他下城去了。这边审荣也让诸校去把将士们给召集起来。

那校尉下了城,便一溜烟跑到张飞大营去了。张飞正在帐中安坐,忽然前营来报,说梁期城中来人。

张飞哈哈一笑,道:“此必城中有变也。”遂见之,一听之下,大喜,于是披挂整齐,径来夺门。

审配在府中,越想越气,他想不到第一个跳出来要投降的,竟然是他审氏子弟。怄了一阵气,审配忽然反应过来,审荣既然有了降心,他又是东城镇守,不好!审配大叫一声,然后便又点齐人马,径往东城而来。

审配匆匆到了东城,见城门未失,城上审荣仍在,心中便松了一口气,于是上前,对审荣道:“今日颇多劳累,汝且退下歇息,吾替汝巡守东门。”

审荣一听,哪里肯干,这汉军等下可就要来了。心中大急,表面上却不露声色,笑道:“叔父不去歇息,哪有侄儿歇息的道理。叔父放心,有侄儿在,必保城门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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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邺城之战

审配听了审荣之语,转念一想,自家侄儿都不能信的话,这满城将士谁人能信。遂从其言,便欲退走。忽闻城外蹄声如雷,便至城边,探首望之。却见城外一支军疾驰而来。审配拨剑在手,高呼道:“敌袭!守城!”

喊完之后,却见审荣一动不动,审配大怒,道:“敌已至,还不率军准备作战?”

审荣听了,行至城头绞索旁,反手就是数剑,婴儿手腕粗细的麻绳,被他砍作数截,而那吊桥,却是呜的一声,跌了下去,砸在地面之上,砰然作响。

审配不敢相信,指着审荣道:“小儿你竟敢如此?”

审荣道:“还请叔父大人见谅,为军中袍泽计,为家族计,小侄不得不降矣。”

审配气得破口大骂:“小儿!竖子!”便提了手中剑来要斩审荣。两人一个要战一个要降,意见虽然有分歧,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审配气势汹汹,审荣却不敢对叔父动刀子,于是便被审配逼得步步后退。

两个姓审的老大动了手,身后的铁杆自然也不会闲着,于是你一刀我一剑,开始在城头拼命。张飞引军至,见吊桥落下,大喜,又见城头骚乱,金戈之声四起。知道事情只怕出了变故。便欲引兵往前,想攻上城头以助审荣。旁边副将叶蛟见了,抱拳请命:“将军,末将愿先登。”

张飞许之,叶蛟便率所部,架云梯,攀沿而上。一边爬一边大喊:“大将军德怀四方,先降者受大赏!”

审配见敌军攻城之余还有心思来攻心,不由大怒,遂喊道:“放箭!放箭!”顷刻之间,城头之上,箭如雨下。叶蛟方登上城头,逼开守军,正欲跨步上前,忽然箭雨如云而来,一时不察,身上便中了数箭。叶蛟强忍剧痛,奋起余勇,于城头之上大开杀戒。每喊一声,刀光一闪,便立杀一人。行二十六步,杀二十六人,留下二十六双血脚印,力竭而死。

叶蛟虽死,却为汉军打开了局面。源源不断的汉军涌了上来。围住迫于叶蛟声势而远远退开的守军,分块绞杀。

审配见审荣四处躲避,又见汉军涌上城来,知东门不保,遂便匆匆退去。欲引其余三城兵马来夺东门。

审配既走,审荣便大开城门,跪迎张飞进城。张飞进来,见叶蛟战死,不由大怒。当初在界桥,叶蛟逢到颜良文丑这般猛将亦能全身而退,在这区区小县,却竟然送了性命?遂道:“叶将军随我多年,不意命断此处,审配当斩也!”

一句话却是把审荣吓得冷汗直冒,生怕张飞一个不快,便要一刀把他给砍了。幸好张飞已经不是那个莽张飞了。他亲自下马,扶起审荣,好生劝慰一阵,又命审荣在头前带路,疾追审配去了。

审配退至城中,聚集三城兵马,乃道:“吾受主公厚恩,不可不报也。今当效死!”士卒皆慨然,乐从审配死。

于是审配提兵来击汉军,意欲再把东门从汉军手里给夺回来。途中正遇张飞,张飞大喝一声,双腿一磕马肚,一骑当先,直冲入冀州军阵中,钢矛一抖,冀州军便是哭爹喊娘一片。张飞环目一转,见审配在前,遂一拍马股,直取审配。不数合,大矛横扫,将审配击落马下。张飞喝令一声,命左右缚之。冀州军见主将被擒,知大势已去,除部分袁氏死忠作鸟兽散去之后,余众皆降。梁期遂平。

张飞捉了审配,便问道:“可愿降否!”

审配大声道:“不降!不降!”

张飞见审配不降,忿怒,欲推出去斩之,旁边审荣跪伏在地,泣道:“还望将军放过吾叔父一命。”

审配没见审荣还好,见了审荣暴跳如雷,也不管身上被缚得死紧,挣扎着就要用脚来踢审荣,破口大骂:“小儿害我,竖子不足与谋也!”

旁边把审配架开,张飞本欲斩了审配以祭叶蛟,后来又转念一想,你不是要做袁绍忠臣吗,我便偏不许。要让你眼睁睁看到袁绍死。于是便将审配押入囚车,随军一道行动。

梁期一失,再渡过滏水,邺县便遥遥可见了。闻梁期失守,审配被擒,邺城吏民皆慌。高干在河内闻信,遣亲信来劝袁绍:“陛下莫如暂退至司隶,以函谷之险,关中之沃,凉州之勇,未必不能东山再起也。”

高干这话也颇为在理,若袁绍听了高干的,退往长安,然后用重兵沿途扼守关隘,指不定也还能苟延残喘几年。奈何袁绍界桥一战,丧师失旅不说,手中文武精英亦折之大半,精气神已经被这一战打没了。哪里又还能够听得进去。谁劝也不听,只是在邺城坐等汉军来。

按袁绍的话就是说:“吾终不为丧家犬。”

袁绍要在邺城与汉军拚死,袁谭与田丰又还有什么办法?于是便抱着必死之心,在邺城坚守。

袁尚在邺城,闻其父不退,大急,遂欲引兵返邺。却被高干劝住:“显甫若往,必死无疑。”

袁尚道:“死吾不惧也,身为人子,吾不可不往救吾父。”

高干道:“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为袁氏计,显甫不能往。”

袁尚想了想,终于止兵,不复往邺。

高干又对袁尚道:“若主公有事,河内不能守,吾与显甫引兵退往函谷关以西。”高干打的是什么主意,河南尹被曹操夺了,索性便把河内给让出来给刘备。让得了河内的汉军与曹操去相争。然后他们好在关中积蓄实力。

放弃了河内,他们还有关中。若能与凉州诸将合纵连横,将来天下局势有变,未必不能再乘风而起。

张飞兵临邺城。太史慈也连下元城、魏县,渡过洹水,直奔平阳城。如此一来,邺城便已经被两路大军死死给包围了。

袁绍不肯退,其实心里也清楚。人家有备而来,能退到哪里去。搞不好出了邺城就有伏兵。到时被追上了还不是一样要输,还不如在城中来得安全。

五月,攻城战开始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袁绍之死

仗打到这个时候,袁绍集团心中早就失去了斗志。整个冀州只剩下了邺县这座孤城。这仗还怎么打?

袁氏名头是大,但绝大多数人却不愿意陪着袁氏一起殉葬。改朝换代的时候降臣还那么多呢,何况袁氏这么一个小势力。

张飞与太史慈把邺城一围,还没开始攻打,每日里便有吏民夜间偷偷缒下城来,向汉军投降。田丰与袁谭巡城之时,抓住无数。连斩数人之后,见还是止不住。田丰便长叹一声,不再去管了。袁谭也心灰意懒了。夜间巡城见了,也只是挥了挥袖,只当没看见。

袁谭与田丰如此行径,却是犯了大忌。世间诸事,从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逃人你不管,放任其自去。那为甚还要让我等在此守城,等着汉军攻打的时候送命么?这就是城中许多将士心中的真实写照。

如果逃一个斩一个,这局面还能控制得住。这一串串逃,只当没看见的话。大家心态就不平衡了。

于是,慢慢士兵也开始了投降。巡夜之时,趁人不注意,扔了刀,脱了甲胄,然后便可以悄悄的溜下城去了。

张飞与太史慈也乐得如此。过了数日,张飞便与太史慈相约,一道攻城。引兵至城下,按照惯例先喊了几句劝降的话。便欲架设云梯攻打。忽然城上亮出一白旗,上书百姓投降。然后便见城门大开,无数百姓蜂拥而出。

张飞目光一闪,便道:“百姓之后,必有兵也。”果然,袁谭与田丰于百姓之后,引兵来攻。其本意便是欲驱百姓乱汉军之阵,然后趁机行事。

奈何张飞料敌机先,先使弓箭手伏于两侧,待百姓出尽,兵马涌现之时,便齐发矢射之。冀州守军大乱,方出城门,便不得不退了回去。

士卒逃亡不能制,袁谭、田丰便诣袁诏,问应对。言人心散乱,邺城难守,请西向。袁绍不许,只藏于深宫,将诸事尽数委之于袁谭与田丰。

张飞与太史慈前后夹攻,袁谭与田丰左支右撑,苦苦熬过三日,城遂破。袁谭与田丰皆被执。

张飞与太史慈一路往城中推进,冀州督将眭元进、韩莒子等皆死于乱军之中。行至荀谌府,因荀谌乃荀彧一母同胞,张飞往见,礼甚恭,请荀谌与其一道归青州。

荀谌乃道:“吾受袁氏厚恩,今其破亡在即,吾智不能救,勇不能死。于义阙也。若再为青州之臣,所不能为也。”

张飞敬其高节,便道:“然则友若将何往。”

荀谌笑道:“文若、公达已在青州效力,吾便归隐家中,做一田舍翁可也。”遂与张飞拜别而去。

邺城即破,残余将士退至袁绍所居宫殿。耿苞闻信,急奔至宫中,往见袁绍:“陛下,城破矣,还不走乎?”

耿苞就是之前袁绍想登基时替袁绍出言来试探大臣之人。他虽无甚本事,却因会揣摩人心,颇得袁绍看重。

袁绍闻得城破,披衣而起,行至内墙之上,扶阑而望。只见前方喊杀声阵阵,声音越来越近,而四周远处,那城门处,却是烽烟处处。袁绍深深吸了几口气,只觉得这空气中亦充满了血腥味。袁绍喃喃道:“大好头颅,谁来取之?”

耿苞急得跳脚,在旁边喊道:“陛下,再不走,便晚矣。”他也知道袁绍不愿意走,但死马当做活马病,总归还是要再劝一劝的。万一袁绍又肯了呢。

袁绍一挥袖,道:“吾不退,卿可自去。”终于不再自称朕了。袁绍也知道自己这皇帝做得也甚没意思,却也不来讲那一套了。

耿苞闻言,也不再多言,往袁绍拜了一拜,便一溜烟跑了。他已经尽到他的责任了,君臣缘分已尽,大难临头,他也只能先溜之大吉了。

袁绍在城头,倚墙而立,观看这满城景色。过得一会,便向近卫招了招手:“显思与元皓何在?”

未等人回答,袁绍便又摆了摆手。既然未见人影,只怕已经落入敌手了。袁绍也不太担心,只要他们不傻到非要战死沙场,这性命基本上便没甚大碍了。刘玄德不是滥杀之人,最多也只想要自己的命罢了。

过了一会,又有一人匆匆而来,袁绍一看之下,却是从兄袁遗。袁遗当年护送自己那便宜弟弟袁术的家小来此避难,想不到数年之后,自己又要败亡了。兄弟两个连续折在刘玄德手里,刘玄德也算是不折不扣的袁氏克星了。

见了袁遗,袁绍讶道:“兄长为何仍在此处。”多日未见袁遗,他还以为袁遗已经撤到河内袁尚那里去了呢。

袁遗长叹一声,道:“本初,我年纪大了,累了。也不想再跑了。袁氏连遭厄难,今日便由为兄来陪你罢。”

袁绍听了,不禁愕然,随后哈哈大笑。到最后竟然眼泪都笑了出来,他拍着阑干,笑道:“也好,也好,黄泉路上,有兄长作伴,吾不寂寞也。”

袁遗听了,便道:“还有一事,本初匆怪,我已令袁氏子弟出降了。你我能死,袁氏不能断了传承。”

却原来袁遗见袁绍死活不肯撤退,便知袁绍已心存死志,在汉军攻入邺城之后,袁遗知道大势已去。便唤来自己与袁术的子女,命他们等会一道率将士出降。依照军法,降者不杀,就算要定他们的从逆之罪,也得到了青州再说。依刘备的性子,只要袁绍死了,估计也不会再把袁氏的小辈都给斩了。只要能留得命在,无论是流放还是刑罚,总归是有着希望的。至于自己,他们几兄弟袁基、袁术已死,袁绍眼看也要死了。那么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世间,还有甚意思。不如便随了袁绍一起去,黄泉路上也好作伴。

袁绍听了,沉吟许久,这才幽幽一叹。兄弟两个一时无话,只有风儿从城头轻拂而过。带来远处的花香、泥土味和血腥味。

张飞与太史慈兵至,袁氏子弟奉印率众出降。袁绍与袁遗在城头看见,互视而笑。两杯毒酒,二人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袁绍哈哈大笑,道:“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亨耳!主父偃斯言深合吾意!”言罢遂死。

等张飞与太史慈引兵入宫时,在城头之上,却只见到了两具尸体,和跪满一地的士卒嫔妃。

第五百四十二章

袁绍与袁遗一死,魏郡其余诸县望风而降。张飞与太史慈一道飞骑报捷,未几,刘备令来,使张飞迎两宫太后和昭宁天子并带袁绍尸首与袁氏家小、部属等一道往青州。太史慈继续西进,与赵云合兵,攻打河内。

袁绍死信传至河内,袁尚捶胸顿足,放声大哭。高干陪着掉了几滴眼泪,然后劝道:“显甫,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魏郡已失,河内无险可依,为今之计,当出函谷,一路往西。”

袁尚深得袁绍喜爱,父子感情也颇为深厚。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泪眼朦胧中便对高干道:“一切皆由元才作主便是。”

高干便强作精神,出去收拢部曲,然后尽弃诸县,出了箕关,顺着大河一路往西,去池阳寻李去了。

当年的凉州诸将,樊稠、郭汜等俱死,段煨投了刘备,只剩下一个李兵屯池阳了。自天子大驾东归,这关中人口散尽,后来诸将尽去,不再互相攻伐,这才又稍聚了些。李一个人在关中作威作福,陡闻袁绍兵败身死,高干等率残部西来,却是大喜。他需要人来填充关中人口。高干等人来了,自然会给人烟稀少的关中带来不少起色。而且若能吞并高干或与高干联盟,自己也不用时刻担心凉州马腾、韩遂来攻了。

至于是火拼高干,还是与高干携手合作,那得看具体情况了。

太史慈与赵云一道进了河内,收复河内的同时,却把目光投向了大河以南的河南尹。洛阳就在眼前,是先光复洛阳,还是继续西向?

在请示刘备之后,刘备只回了两个字:“渡河!”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就渡河吧。

二将在河阳拉开架势欲渡大河,兖州那边曹操便坐不住了。他与汉军在此对峙,本来谁也不服谁的在这憋着一口气死扛。结果刘备转眼就要渡河攻打平阴了。

曹操郁闷了,你不要先剿灭袁绍残部吗?人家都跑到关中去了。那里乱成一团,刘玄德你不先扫平关中?

对此刘备表示,关中比不上你曹孟德重要。

面对如此形势,曹操召集郭嘉与程昱等人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程昱很干脆的表示:“主公,欲南便撤,欲北便战。”你想救哪边,想一心向南发展,这里就只能先退让了。你想现在就和刘备正面对抗,那就做好开打的准备。

郭嘉没有说向南向北,倒是先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今袁氏败亡,昭宁被废,主公不若先向青州称臣,受延平天子册封?”

曹操听了,正欲发作说誓不为玄德之下,转念又一想,袁绍一死,昭宁天子又被废。自己若不向青州服软称臣,这统治兖、豫两州的法理条件就没有了。到时青州方面再封一个兖州牧,这兖州上下到底要听谁的?

曹操心中一惊的同时,又听郭嘉道:“若能得青州册封,缓和两家军事冲突的同时,也可避免刘备向我用兵,毕竟同为一殿之臣,其岂能不顾大义名分,举兵来攻?”

郭嘉说的是没错,不过曹操立马又想到了破绽之处:“然则吾若攻益,玄德岂不是便有了举兵理由?且玄德若另拜兖、豫两州州牧,吾将如何自处?”

这是两个让人很头疼的问题。

郭嘉听了,便道:“刘备暂时无力一举收复兖、豫,是以他不得不与主公妥协,否则另拜州牧,亦不能事实治理兖、豫。此非智者所为也。至于主公西向益州。今汉中张鲁与益州刘璋相看两厌,主公莫如向刘璋进言,出兵相助其破张鲁,如此,可先夺汉中,而后静待时机,若北方有变,主公再起大兵,一举伐蜀,平定益州。待得了益州,主公又何惧刘备来伐乎?”

曹操一听,深合其意,不禁大喜,道:“便依奉孝之言。”于是便拟表一份,送至青州,言欲让出河南尹,求封兖、豫,从此两家罢兵,各安其民。

刘备得了曹操的上表,一看便知道曹操打的什么主意。想先退一步,然后在临甾这里获得继续治理兖、豫等地的法理基础罢了。

刘备心中也很是得意,孟德啊孟德,也有你服软的时候,让你和袁绍站一块,活该你。心中转念一想,是不是拒绝曹操这个要求,然后另外派个兖州牧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被刘备给压制了下来。在自己暂时没有能力一举把曹操打垮之前,还是不要这么干吧。这样除了彻底激怒曹操,两家提前大打出手之外,自己实际上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于是刘备便把曹操的奏章呈给天子,让天子与朝臣们一起开心一下。事实证明,这天下的聪明人不止曹操一个,没过多久,孙坚、刘璋的奏章先后送到青州来了,都是请封的。

除了刘备以外,天子与朝臣们都笑得合不拢嘴了。这证明什么?这证明在名义上,大汉又是天下一统了。

正在大家互相讨论的时候,张飞回来了。他带来了袁绍这个叛逆的尸首,还迎回了废帝刘珉和何太后、唐太后。

袁绍作为头号汉贼,首级被砍了下来,悬挂在城门警示天下人。至于他的妻妾子女,如刘夫人、袁谭等则被罚为奴婢。作为谋篡者的家属,没有被砍了脑袋,这个待遇已经让他们足够欣喜了。袁熙的家眷则被刘备归还给了袁熙。

天子在宫中,会见了刘珉与何太后、唐太后,虽然何太后素来不喜天子,又曾害死天子的生母,但毕竟是一家人。而且他们这一家人,也越来越少了。年初万年公主的薨逝,让天子越来越重视亲情。一个是他名义上的母后,一个是他的皇嫂,一个是他的皇侄。别的不说,这皇侄却是他那皇兄的唯一血脉,他如何不喜爱?

未几,圣旨下来,于齐王宫附近另起宫室,奉养何太后与唐太后,又封刘珉为弘农王,继承刘辨曾经的王位,顺便提醒下人们,皇兄刘辨曾经被废,自己才是唯一的正统,所以别有用心的人们,你们就不要再费心思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郭图之谋

天子在与亲戚们叙旧,大臣们在欢呼雀跃天下诸侯的驯顺。袁熙家里却来了个不之客,在给袁熙出馊主意。

袁熙自界桥一战被擒以来,在青州便过得战战兢兢。尤其是袁绍称帝以来,他是越小心谨慎了,平日里只是闭门不出,闲居家中。生怕被谁抓住一丁半点的错处了。上次出府,还是去见沮授问策的。

在自缚向刘备请罪之后,虽然刘备语气温和,把他好生安慰了一番,但袁熙回府之后,还是经常忧惧不安。有时候半夜做噩梦,会梦见无数凶神恶煞的汉军冲进府门来,把他给逮住斩。每每刀光一闪,他便会大汗淋漓的从梦中醒来。这简直快成为他的心病了。

这一切,被一个人看在眼里。这个人,便是郭图。

话说郭图自主动降了刘备,一直在青州闲居,虽然被刘备待之以宾客,但青州诸文武,也不大看得起他。青州还有沮授与袁熙,但沮授与袁熙又深恨郭图出卖袁军,否则界桥一战,何至如此?

郭图心中实在是想骂人,出卖大营的不只有我,还有许攸好不好?结果好死不死,许攸竟然死在撤退的路上,这个大骗子、大奸臣竟然成了袁熙与沮授心中的忠臣。这让郭图好生郁闷。他想跟人说许攸才是出卖界桥大营的头号功臣。但许攸已死,刘备又不会出面给他作证。你让郭图如何说?只要他一说出口,郭图肯定就会被扣上诬蔑忠良的帽子,并鄙视他,说许攸死了他还要往许攸头上泼脏水。

郭图有屈无处说,他又是个极好权力的,在冀州时被袁绍重视,到了青州却无人搭理,这种失落的滋味,实在是难受。于是郭图便到处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

等啊等,终于让他等到了。

袁绍覆灭,张飞尽掠袁绍家眷回师。郭图脑袋一转,便打上了袁绍女眷的主意。袁绍顶级门阀出身,自己是个大帅哥不说,家中妻妾一个个也是娇美如花。若是能选其一、二,进献给大将军,嘿嘿嘿,自己岂不是出头有望。不过袁绍、袁谭的妻妾现在皆是奴婢,这等身份却也不配侍奉大将军。郭图便把眼光投向了袁术的家小以及袁熙的正妻。

袁术的女儿长得也很美,不然当年也不会被孙权纳入房中了。虽然有其他的原因,但长得美,却是最主要的因素。

至于袁熙,他的正妻,便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甄夫人,上蔡令甄逸之女。历史上袁氏败亡,甄氏因姿绝伦,被曹丕抢回家了。最后生下魏明帝曹和东乡公主。

甄氏一生都是传奇。她家是中山豪强,世代都是二千石的高官。她小的时候,家里经常看到仿佛有人为她盖上玉衣。后来有相士给她家人看向,指着甄氏说这小娘子将来贵不可言。到了九岁,又喜书,视字辄识,数用诸兄笔砚,兄谓后言:“汝当习女工。用书为学,当作女博士邪?”后答言:“闻古者贤女,未有不学前世成败,以为己诫。不知书,何由见之?”

后来她二兄早逝,她又劝其母亲好生对待寡嫂,要像疼爱女儿一样对待嫂子。天下大乱的时候,又劝家人救济灾民。反正根据史上的记载,这个小娘子贤惠得不像话。后来袁绍闻此女名声,便为袁熙娶之为妻。

当然,甄氏的传奇,并不是这些。历史上,因她,孔融为曹操所恶,后被杀。因为曹丕抢了甄氏,孔融写了封信给曹操,说武王伐纣,将妲己赐周公。曹操觉得自己读书少,以为孔融说的是真的,后来一问,才知道孔融这是嘲讽自己……

历史上,因她,曹植留下千古名篇《洛神赋》,甄氏也被奉为传说中的洛神。此事真真假假,千古流传。

历史上,也因她,说曹操今年破贼正为奴,只是自家儿子抢了先……

现在,她避免了被曹氏抢走的命运,却又被郭图给盯上了。

袁熙与甄氏久别重逢,在家欢喜没几天,郭图便上门了。他也知道袁熙讨厌自己,便不废话,开门见山:“显雍欲救夫人与显思于苦海乎?”

刘夫人和袁谭被罚作奴婢,袁熙心中自然也不好受,一个是自己娘亲,一个是自己大哥。现在自己在家里舒舒服服,娘亲与大哥却在外面受苦。这让他心里如何好过。

只是他也亲至大将军府上求情过。他想收敛父亲尸、想出钱赎母兄之罪,甚至提出以身代母兄受过……只要他能想的办法,他都想过了。可惜枉他在大将军府外跪了一日夜,却只得大将军府上令史传来一句话:“大将军有言,朝廷自有律法,他亦不得胡为。还请郎君自去。”

袁熙拖着僵硬没有知觉的身躯回到家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正自郁郁间,沮授上门了。他怕袁熙想不开,便对袁熙说道:“显雍心中可有怨乎?”

袁熙对道:“不敢有怨。”

不敢,那还是有了。沮授道:“大将军不见你,故意使你跪于府外,看似轻贱,实际上却是成全你的名声啊。”

沮授见袁熙还是似懂非懂,便仔细的向袁熙解释。你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大将军故意不见你,让大家围观取笑你的同时,却也使你的一片孝心传了出去。所以将来就算是你对母、兄的困境无能为力,大家也不能在这方面再指责于你了。毕竟你已经尽了力。只是限于律法,你父亲犯的谋逆重罪,罪无可赦罢了。所以将来你再出仕,便没有人会拿这点来攻击你了。你安心在家待着吧,风平浪静之后,大将军还是会用你的。

被沮授这样一说,袁熙这才明白刘备的一片心意。他虽然是个不争的性子,但却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对刘备感激不已,却只暗暗记在心里。准备只要有机会,便要报答大将军的回护之情。

如今郭图上门,一开口便是问袁熙要不要救其母、兄。袁熙闻言,心中讶然,思道莫不成郭公则有办法让大将军回心转意?

一念至此,袁熙便立即道:“公则有何以教我?若事能成,熙当以命相报!”只要有一丝丝可能救母亲和大兄出来,袁熙也想要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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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郭图之谋(二)

郭图在袁熙灼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的开口了:“素闻尊夫人姿貌绝伦,容仪恭美,贤惠过人。如此瑰姿艳逸之人,显雍德薄,岂能配之。若得能侍奉大将军身侧,袁氏无忧也。未知显雍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袁熙已经是气得浑身抖了,只恨手中没有趁手的家伙,不然便要一剑斩了眼前这奸佞。

袁熙抱着解救母、兄的希望,强忍对郭图的鄙夷,安静的听郭图给自己出主意。结果他说的什么话?他竟然要让自己献妻!这匹夫竟敢如此羞辱于我!

暴怒的袁熙环顾四周,顺手便摸起桌上的一方砚台,抄在手上,没头没脑的便往郭图身上砸去。

郭图本来还自以为挺有把握说动袁熙。毕竟这年代,孝道第一,区区一个妇人么,有甚要紧。结果话音方落,便见袁熙了疯似的举起一物来打自己。措手不及身上便挨了两下,打在身上好生疼痛。

郭图生怕袁熙疯把自己给打死了,一边躲闪一边高喊:“袁显雍你疯了?我一番好意你竟然如此待我?”

袁熙一听,更是双眼红,喘着粗气,来追郭图。郭图左躲右闪,见袁熙纠缠不断,不禁眼珠一转,便叫道:“袁显雍,你以为这是我的主意么,若无人授意,我岂敢来!”

袁熙听了,不由一愣,双目直直看着郭图,咬牙道:“是谁?”

见郭图不答,袁熙神色莫名一变,悲声道:“莫非大将军乎?”

郭图听了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出袁熙会脑补到大将军身上,又见袁熙手中仍举着那块石头,不敢久留,只抛下一句:“你好自为之。”然后便溜之大吉。

郭图跑了之后,袁熙身体失去了全身气力似的,便一下跌坐在地上。心中却是乱作一团。莫非郭图真是大将军授意而来,这,这该如何是好?

袁熙跌坐在地,心乱如麻。过了良久,身后却是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若真能免母亲、兄长之罪,妾身,妾身……”终究还是说不下去了。

袁熙回过头来,却见夫人甄氏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如花娇颜之上,已是清泪两行。袁熙见了甄氏,便欲开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方才怒气冲天,一方面是舍不得甄氏,更主要的,却是郭图之言深深伤害了他做为一个男子的尊严与脸面。现在冷静下来,却又开始犹豫了。

郭图跑出袁熙府邸,心中连叫晦气。正欲回府,猛然又想到袁熙若是疯跑去找大将军,岂不是把自己给勾连出来了。无故诬陷大将军,自己简直是找死。虽然一切都是袁熙自己臆想的,但总归是有自己一份责任跑不脱。不若先去大将军府请罪,否则事,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郭图揣摩人心还是很有一套的。于是便跑到大将军府去求见刘备。刘备公务繁忙哪里有空见他,过了许久,又有卫士向刘备汇报,说郭图一直等在府外未走。

刘备也是讶然,莫非郭图找自己有甚急事不成,于是便传。郭图进来之后,见了刘备,扑通一下便跪了下来,口口声声说死罪。

刘备奇道:“公则起来说话,你犯了何事?”

郭图便不敢隐瞒,把此事前因后果一说。然后又伏地请罪。刘备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郭图,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竟然给他弄出这事来。若传了出去,满朝文武怎么看他?强夺人妻么的好色之徒么?

也没去理跪在地上的郭图,心中想了一下,便让人去把沮授给请了来。不一会,沮授来了,见地上跪着郭图,心中正自嘀咕郭图又犯了何事。刘备见沮授来了,便把前因后果一说,又对沮授道:“公与,汝且去显雍府上,传吾口信。”却是想让沮授这个忠直之士去解开这个误会了。

想了想,又对沮授道:“一事不烦二主,显雍自来青州,府中奴仆甚少。刘夫人与袁谭等,便拨至显雍府上。”

袁绍已死,刘夫人和袁谭能翻出什么浪来?为免有人再如郭图一样生事,索性便做个好人以安袁熙之心。把袁绍家眷配至袁熙府邸,名义上是去袁熙府上效力,实际上却是让他一家团聚。

刘备为什么要对袁熙另眼看待?因为袁绍集团中,有不少人在他麾下效力。比如麴义、张、沮授等等,接下来还有田丰。袁绍是罪有应得,所以刘夫人与袁谭是被袁绍殃及池鱼。袁熙归降自己的时候袁绍又没称帝,所以便没袁熙的事。自己若能好生对待袁熙,冀州降臣也能安心替自己效力。而且将来治理冀州,可能还少不了要袁熙出面以安抚地方。

沮授听完,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狠狠瞪了郭图一眼,便领命匆匆往袁熙府上而去。袁熙正打算对甄氏说点什么,忽然府外来报,沮授求见。

沮授对袁熙颇为看顾,袁熙也挺敬重他。闻言便收拾心情,把沮授迎了进来。沮授进来之后,便拉住袁熙埋怨道:“显雍好生糊涂,那郭公则之言,你岂能信?”

袁熙闻言,不禁讶然,道:“公与如何得知?”

沮授冷笑一声,道:“那郭图怕你向大将军告他,现在正跪在大将军府中请罪。我便是奉大将军之命而来。”

袁熙这才知道,自己被郭图给唬住了,又想到自己心中那点龌龊心思,不禁满面羞惭。沮授便苦口婆心对袁熙道:“大将军胸怀天下,岂是那好色之人?若真如此,何必归还显雍家眷?以后显雍遇事,须多想多看,勿为他人言语所动。以免遭祸。”

袁熙连连点头称是。沮授又把刘备将袁绍之妻刘夫人与袁谭等人一道配到袁熙府中之事与袁熙一说。这下袁熙便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沮授又嘱咐了许多,这才与袁熙辞别。只留袁熙在府中,高兴得不能自已。蒙大将军开恩,他一家人又能团聚了。

这一次,袁熙的心思才彻底平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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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封王之论

刘备就这么让郭图跪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冷哼一声,把他给打发走了。朝中经过这几天的酝酿,对曹操与孙坚的封赏也下来了。

拜曹操为镇东将军,开府、兼督兖、豫两州诸军事;封谯侯。至于三公、州牧之位,还是别想了。作为交换,曹操与刘备两家罢兵,曹操退出河南尹。

拜孙坚为镇南将军,开府、兼督扬、荆两州诸军事;封吴侯。

不给两人州牧的名头,只是让其以四镇将军的名义开府并兼督两州军事。这是刘备的意思。而且在无视两家瓜分荆州的实际情况下,让孙坚督荆州军事,到时若孙坚发展起来了,也给了孙坚一个找碴的借口。要是两家真能因此打起来,那刘备就要高兴得笑了。

曹操和孙坚接到圣旨,都不太满意。相比起袁绍的封赏来,刘备这边要苛刻得多。奈何这天下只有临甾一个皇帝了,除非他们自己扯旗造反,否则便没得选择。是以两家再不情愿,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曹操接旨之后,心中实在是不畅快,于是命河南尹的驻军退兵。把洛阳给让出来。不退也不行,太史慈与赵云就要渡河了。然后兖州这边,也准备撤退了。既然还得披着汉臣这身皮,自己暂时就没理由和代表着朝廷的刘备进行军事对抗。还是早早回荆州去吧,把水军操练熟悉,然后趁机进军益州。

孙坚那边,接旨之后,孙策年轻气盛,便对其父孙坚道:“青州何贱视吾哉。他年定当挥师北上,攻破临甾,以雪今日之耻。”

孙坚笑了笑,没做声。形势比人强。不受临甾之封,没了名分,自家这个小集团搞不好就要四分五裂。当然,自家儿子心气高,他也没必要说得太明白打击儿子的志气。

曹操南撤,太史慈与赵云兵不血刃占领河南尹。到了如今,刘备治下便已经拥有青、徐、幽、并、冀五州再加上司隶校尉部河内郡与河南尹。天下十三州部,刘备一个人占了几乎一半。刘备这些年东征西讨,连败强敌,声威已经是如日中天。在剿灭袁绍,曹操、孙坚等先后上表请封之后,更是威震天下。

这时,便有传言,说刘备简直是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如此殊功非大将军之职可酬。应当封王。

这番言论也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瞬间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对于这条流言,大将军府沉默了。朝廷也沉默了。

刘备在府中,略显疲惫的靠在椅上。这番言论,不是他说的。但说这话的人,却与他关系匪浅。这人便是孔融。

孔融挂个太中大夫的名头,整日里在书院打滚。他天性好客,又好清谈。之前在书院里不知怎的便与祢衡和杨修看对眼了。三个狂人便经常在一起对天下事品头论足。

祢衡是恃才傲物,杨修是世家名门,孔融是名士风范。这三人老聚在一起,刘备也怕他们搞出什么惊人之论出来。于是几年前便把祢衡给送去当地方官,杨修则让他在自己府中打杂磨练。心想把这三人分开,只孔融一个,也随他去。

结果这几人偃旗息鼓许久,都快让刘备把他们给忘了。突然之间就搞出这么个大新闻来。让刘备头痛不已。

话说孔融这日在家设宴,宴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祢衡,顺便也把杨修给喊过来了。这三人许久不见,酒一入肠,便控制不住了。

先是说了一通琐事,然后又说这天下之事。嘲笑了曹操与孙坚一番,不知怎的,便说起青州这蒸蒸日上的势头来。

三人那是感慨万千。在座三人孔融年龄最大,黄巾之乱的时候,他已经出仕多年了。而杨修与祢衡也已经开始记事。从那会起,这天下乱象,这三人便耳濡目染。都以为这大汉朝估计要完蛋。谁曾想这许多年过去,又成了如今局面。

黄巾起义是这天下乱起的源头。董卓入京是这天下崩溃的开始。黄巾起义给予了大汉朝廷沉重的一击,而董卓却开启了地方割据势力无视朝廷权威的势头。当时天下各州、各郡,各自有主,朝廷无法控制地方,地方也基本上不搭理朝廷。甚至连皇帝都出现了两位。

这三人曾经一度认为,这天下要么归袁氏,要么会分裂很久。结果刘备强势崛起,袁术、袁绍接连败亡在刘备手里。而刘备的势力也大肆扩充,控制五州之地。

这读书多的人,自然不会与平民百姓一样把皇帝当成所谓的“天子”。孔融等人自然也没把皇帝太当一回事。这天下姓谁,自有定数。陈胜起事的时候便直言不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刘汉统治天下数百年,现在有分崩离析的迹象也正常。哪里有世世代代相传的基业?所以这天下间的士人与诸侯们,早就做好了汉王朝覆灭的准备。一个个的不是四处寻访明主,便是屯积兵马粮草心怀异志。

刘备刚开始在天下诸侯间并不突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破落宗室之后,有点才能。但这天下才子异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于是刚开始也没多少人把目光放在刘备身上。结果董卓死了,凉州诸将败亡了,公孙瓒、刘虞覆灭了,刘表、袁术、袁绍、王匡、陶谦、刘繇……一连串的实力派系,他们的势力纷纷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刘备雄踞北地。这样的成就,怎不教人感慨万千?

于是孔融、祢衡、杨修这三个酒足饭饱,然后便把刘备好生一通夸。刘备不但事业辉煌,学术成就也是大有建树,其他不说,光一个格物学说,便能让他青史留名了。祢衡和杨修都是混过书院的。对刘备那套理论和各种奇奇怪怪的试验,感兴趣得很。对刘备更是钦佩得不得了。

然后夸着夸着,便歪了。这个说若无大将军,这天下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那个说若无大将军,这刘汉早亡矣。

然后孔融说道:“大将军再兴汉室,如此功绩,史上罕见。今袁绍败亡,不知天子当以何来酬大将军之功?”

杨修一拍桌子:“汉高曾有白马之盟。大将军有功于社稷,又是宗室之后,当裂土以封王!”

第五百四十六章 封王之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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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人的醉话,便不知怎的流传了出来。瞬间便传遍了临甾城。刘备初闻,还以为是谁在其中弄鬼,后来一查,才知道是孔融几个酒后之言。哭笑不得的刘备只好知会太傅杨彪一声。免得朝中百官以为是自己放出风声故意要试探朝廷。

杨彪本来也以为是刘备欲挟功自重,后来经刘备一说,这才知道是个误会。于是回家逮住杨修,一顿痛骂。

杨修今年二十七,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父亲责骂他的时候他不敢吭声,待杨彪骂完,这才反抗:“父亲,我又没说错。以大将军之功,莫非还不得封王么?”

杨彪气得差点眼前一黑,这个逆子,能不能封王,是你能说的么?是不是要气死老夫?杨彪气得浑身乱颤,杨修吓了一跳,不敢再拌嘴了。忙扶住杨彪,抚胸拍背好一阵忙活。

封王,刘备之志又岂在封王?不过也好,流言一出,满城风雨,便用来试探一下各方反应也好。

刘备这边按兵不动,终归还是有人坐不住了。车骑将军伏完、卫将军董承等便诣宫门,见天子。遂道:“陛下,刘玄德虎狼之心已显矣。”

天子道:“卿所言差矣,太傅已告朕,此其子杨德祖与孔文举等席间狂言醉语耳。”

董承急道:“陛下,便是杨德祖等醉语,刘玄德既知,为何不上表明言以证清白,而沉默不语哉?”

天子闻言,沉默了一会,便看向董承,道:“卿也以为,大将军之功不足以封王乎?”

见董承不语,天子又看向伏完,道:“不其侯意下如何?”

董承与伏完心中大惊,莫非天子想要封刘备王爵?这可不行!

这两人,一个是皇后之父,一个是董贵妃之父。作为外戚,高官显爵,满门富贵。他们深知,这一切都是由天子带来的。若天子的地位不稳固,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在他们看来,刘备现在已经是大权独揽,声威显赫了,若现在封了王,将来打败曹操、孙坚之后,这般功劳该如何封赏?到了那时,只怕就只好以皇帝之位以酬之了。这却是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

伏完与董承,自来青州之后,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基本上也不插手军、政之事。那是因为刘备没有侵犯他们的核心利益。现在看这动静,似乎刘备所图甚大,这便由不得他们不出来活动了。

董承历史上可是胆敢矫诏来图曹操的人,所以他心中一急,便先跑到伏完府中,拉着伏完便来见天子了。

也不想想,就算他们说动天子,又能奈刘备何?刘备手中有自己的文官系统,又有无数武将掌控军队。想要反对他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见天子问,董承与伏完期期艾艾,半晌后便道:“大将军为汉臣,自当为陛下效力。些许功劳,便欲染指王爵。若待天下太平,岂不是要既平陇,复望蜀乎?人苦不知足,伏惟陛下明鉴之。”

天子心明如镜。他知道伏完与董承所为何来,于是便好言抚慰道:“卿等肺腑之言,朕知道了。不过有功必赏,乃汉家制度。不可违背之。而今天下未平,若有功不赏,如何服众?”

伏完与董承哑然,还欲再劝,天子把袖一摆,道:“朕累了,卿等先退下罢。”

出了宫,董承与伏完互望一眼,只好辞别。行至半途,董承尤不甘心,便想了想,第二日一早便径投刘表府邸去了。

刘表见董承来访,心中一转,便知其意,便设宴待之。座上只谈风月与奇异之事。董承一扯刘备之事,刘表便顾左右而言其他。董承好生没趣,吃了几杯寡酒,便匆匆告辞而去。

刘表看着董承远去的背影,不禁冷笑一声:“无定虑而好逞其意计者,何其愚也!”刘表也曾是一方诸侯,麾下文武无数,兵雄将广的时候,也曾经有过不小的野望。只是时也命也。所以沦落如此。刘表心中也不愿刘备封王,但此事又岂是他能插手阻挡得了的。刘备一步步走到如今,全靠他自己。换句唯心的话说就是气运在彼。所以刘备能到这一步,也是水到渠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能不能接受,这种事,迟早会生。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刘表心中不愿,但他能看得开,所以也能理智的接受现实。董承心中不愿,也看不开,所以他接受不了他要折腾。在刘表看来,董承这种瞎折腾,只不过是为他自己与家族招祸而已。此等大事,虽然不是玄德起推动的,但这传言一出,只怕玄德以及玄德麾下皆已心动,在翘以待了。这个时候有人出手搞破坏,岂不是与整个青州集团为敌?

刘表很清楚,刘备带着一帮人走到现在,其实已经停不下来了。将来到了那一步,天子没法再封赏刘备。那么刘备又拿什么来封赏他麾下诸文武?除了换个皇帝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解决?

刘表羡慕、嫉妒,更钦佩。他能看出来自己与刘备的差距。他也能接受现实。所以他决定,于此事之上,他不能一声不吭,要借机出自己的声音。

于是这日朝会之上,刘表出列了,他奏道:“陛下,大将军扫灭袁氏,收复冀、并二州。此等功绩,威震华夏。陛下宜当重赏之。”

刘表一出列之后,刘繇也站了出来,郑重道:“大将军有大功于汉室,臣亦附议。”满朝文武俱惊,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两人是要干嘛。

天子一看是刘表和刘繇,于是笑道:“卿等所言甚是。大将军有功,不能不酬之。卿等先议,然后上奏于朕便是。”

罢朝之后,刘表与刘繇相视一笑,不顾身后文武的惊讶。便自离去了。刘表心道,我老了,可我还有两个儿子在玄德麾下。便是为了子孙所计,我也得出言相助玄德。更何况,玄德也是宗室之后,将来不管如何,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总好过这天下归了外姓去。想来正礼亦如是想,故从我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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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美人之计

朝堂之上的百官们引经据典,各自从故纸堆中寻求自己理论的支撑。来来回回争辩好几回后,向天子上书,请封刘备王爵。

到了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刘备也知道了谁反对、谁支持。于是他终于出手了,上表天子,力辞之。言辞恳切,感人至深。刘备觉得,这天下还有一大半呈割据状态。自己北方都还未曾一统,现在就要封王,太早了点。不说南方的诸侯们。最起码自己要收复关中、凉州,这才有资格吧。

在无数人的失望之中,刘备连续上书数封,坚决表态自己功少,不受封。让朝廷与百官们明白了他的心意。

于是,这在临甾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也就瞬间风平浪静。府中,伏完对董承道:“董君多虑了,大将军上书自陈心迹,看来别无心思。”

董承饮了杯酒,嗤笑一声,道:“不其侯何必自欺欺人,岂不闻大将军言功少不受封。若功多,将如何?封王迟早事也。”

伏完听了,便沉默不语了。在他看来,董承有些偏激了。不说刘备有没有资格封王,只说连汉家宗室都出面力挺刘备,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和手段去反对?螳臂当车何其不智也。

河南尹光复之后,便有朝臣上书,请天子还都洛阳。最后又被张喜等人给否决了。洛阳是帝都没错,但那里饱经战乱,宫殿基本上要么被毁、要么残破。去了还要大兴土木进行重建工作。而且最最关键的是河南尹面临兖、豫等地,曹操虽然向朝廷服了软,但他与刘备之间迟早会翻脸。这已经是朝中大臣心照不宣的认同了。若还都洛阳,到时大战一起,洛阳岂不是危险?

还是临甾好啊,虽然宫城小了点,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什么都不缺,日子也好过。何必要急匆匆的跑到洛阳去呢。还是等天下重归一统之后,再谈还都之事好了。

天子自己也无还都之意,他觉得在临甾也不错。刘备对他很尊敬,他与后妃的用度从不短缺。虽然没了实际的权力,但比起在董卓那里的担惊受怕来,这里却无疑是神仙乐土了。

刘备此时正在府中想事情,河内与河南尹被自己占了,这地方官可得好生挑选一番。高干与袁尚退到关中,也是时候解决他俩与关中的问题了。段煨、张绣蛰伏已久,也是该起用他们的时候了。攻略关中、凉州,还有谁比本来就是凉州将的他们更合适?

门外,亲卫来报,言两宫太后派人来见。刘备把眉头一皱,何太后与唐太后?她等寻自己何事?于是召了召手,不一会,一个女官进来了,向刘备敛裙一礼,柔声细细的道:“禀大将军,太后在宫中设宴欲请大将军,还望大将军屈驾前往。”

刘备听了便是一愣,他只与何后见过。两宫与弘农王被迎回青州之后,他只在凤驾前拜了一拜,连面都没见,现在两宫欲宴请他,不知所为何事?莫非又在弘农王身上动了心思不成?

若是如此,说不得便要前往一会了。刘备眼睛便眯了起来。

答应下来之后,这晚刘备便备了车驾,前往两宫太后所居的宫室。到了之后,刘备却现,弘农王不在。于是向两宫太后行礼之后,便问道:“不知弘王农殿下何在,臣请拜见。”

何太后道:“弘农王年幼贪睡,此时已经睡下了。大将军勿须多礼。”

刘备朗笑一声,便于客座之上坐了下来。这宴席也是奇怪,冷冷清清,二主一客,也不知道这两个妇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也罢,且见招拆招好了。

客人既至,何太后便对旁边的侍女吩咐一声,于是女使鱼贯而入,美酒佳肴一一奉上。刘备也不客气,正好有些肚饿,便只顾埋头开吃。

丝竹笙管,燕歌赵舞,说实话一边吃饭,一边欣赏这动人的歌舞,确实是很舒服。这宴席之上,何太后除了感谢当年刘备的相救之恩,和这些年他忠心为国的功劳之外,便只是劝酒。其余诸事一概不谈。

刘备也乐得如此,既然太后劝酒,他也是杯到酒干。席至半途,唐太后请更衣。过了一会,刘备觉得酒喝得太多,需要释放一下,于是也请更衣。何太后便命侍女引大将军去。如厕之后,刘备却现,那带自己来的侍女却是不见了人影。

刘备也不以为意,他记忆很好,辨了辨方向,便向来处行去。方行不久,便遇一房舍,灯火通明,隐有人声传来。刘备沉吟一下,便走了过去,他决定还是找个向导好了。他一个大男人,在两宫的居地一人乱走,似乎不太好。

走近之后,见门扉虚掩,他便伸出手来,高声道:“可有人在,吾乃刘玄德……”话还没说完,他双眼便瞪得老圆。

只见房中,有一浴桶,水面之上,白雾氤氲,花瓣沉浮。而那水中,却有一具洁白如玉的娇躯。再细看时,只见青丝如瀑,芙蓉玉面,粉颈花团。这极妍美的女子,正是唐太后。

烛影轻摇,映得房中昏黄。昏黄的光线洒在水面上,微闪金光。花瓣、水波、美人。忽然间,刘备小腹一阵火热。他贪恋的又多看了几眼,这才低下头来,道:“臣鲁莽,臣死罪也。”说完便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迈步便要离开。

方行一步,身后便传来一个柔和清丽的声音:“大将军还请止步。”

刘备听了,身形一震,便停了下来,内心一个声音让他停下来。一个声音却不停告诉他这是个陷阱快走。另外一个声音又说怕甚,区区一个妇人还能翻天不成,宫外有着无数亲卫,她能作甚?

刘备停了下来,却不回头,沉声道:“太后唤臣何事?”

身后的声音更低了,自怨自艾:“大将军怎不回头,莫非本宫姿色,难入大将军之眼么?”

声音有些颤抖,更带着极度的诱惑力。刘备闻言,便纵然知道这里面或许是有着不为他知的阴谋,他也忍不住了。

以他的权势,他也无需再忍。于是,他便猛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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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美人之计(二)

刘备这一回首,便移不开眼睛了。唐太后见刘备转过身来,却是盈盈从水中站了起来。水珠从她身上慢慢滚落下来。经过锁骨,滑过浑圆高耸的雪峰,再流淌过平坦的小腹,直到那散发着神秘光泽的黑色花园。

堪堪一握的柳腰,玲珑剔透的胴体。身姿曼妙,肤如白玉。再配上美人脸上红霞腾飞,螓首低垂,楚楚可怜的风情。瞬间便点燃了刘备心中的火焰。

刘备上前数步,漆黑的眼眸在发光,他紧握双拳,沉声道:“太后何必如此?”

唐太后心中又羞又恼,她缓缓抬头,星眸紧闭,微咬樱唇,叹道:“本宫别无它意,只愿以身相侍,换得日后平安。还望大将军怜惜。”

刘备闻言,便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美丽动人,身份高贵的女人在他眼前将其身躯坦诚相见,他又不是圣贤。于是便不再压抑,虎吼一声,双手一抄,便把唐太后抱了起来,径往旁边榻上行去。

宽衣解带之后,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唐太后经年久旷之身,此时又是最娇嫩的年纪。刘备感受着她的紧致与火热,柔软与细腻,快感如浪潮,一波接一波袭来。最后,一个最大的浪头打来,轰然一声,世界寂然。

清理之后,刘备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高耸的两团柔腻,满足的轻轻叹息。他刚才已经问得一清二楚,此事却是何太后一手谋划。

何太后与唐太后、弘农王自来青州之后,除了之前有数的那几日后,便迅速的被人们给忘却了。虽然天子对她们很和睦,朝臣们对她们很恭敬。但何太后还是抹不去心中那深深的恐惧。

何太后丈夫、儿子都死了,而娘家人差不多也死光了。唐太后也死了丈夫,只剩下孤儿寡母。两个妇人带一个幼童,无依无凭,凄凄惨惨切切。

本来何太后就算是死了丈夫和儿子,还有个当今天子可以依靠。但偏偏当今天子不是她亲生的。而且,她当年为了争宠,亲自下令害死了当今天子的生母。这些年来,她自汉灵帝死后,便经常做噩梦,梦到满脸血污的王美人来找她索命。外乱内忧,颠沛流离的生活扩大了她内心的恐惧。在见到当今天子的那一刻,她看到那肖似王美人的脸庞,她差点便控制不住自己要大叫起来。

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驾崩了,自己的孙儿被袁绍给废了。如今,仇人之子坐上了那至尊之位。他会放过自己吗?何太后便开始自己吓自己了。

要说当今皇帝不恨何太后那是假的。但他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天下人需要稳定的皇室,臣民们也希望他是个孝顺的天子。所以,何太后,他是万万不能碰的。便是假模假样,也要把这戏给演下去。于是他下令兴修宫室,奉养两宫太后。只是却不再与之见面了。眼不见心不烦好了。

而青州,自上到下,从文武百官到普通百姓,对汉灵帝和汉怀帝,实在是没什么好感。汉灵帝登基以来,政治愈发黑暗败坏,导致天下大乱直到如今。汉怀帝则做了袁绍的多年傀儡,于国事无一分增益。做为他们的未亡人,自然便会受到冷落。

在召见当年汉灵帝的多位老臣未果之后,对未来一片迷茫甚至绝望的何太后,便把眼光投向了刘备。

刘备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稚嫩的政坛新秀了。而是一手遮天的大汉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了。若能得刘备庇护,这辈子,也就安稳了。

何太后的想法一点儿也不夸张。她自入宫之后,经历了很多风浪。宫廷的黑暗,她一清二楚。死两个无依无靠的太后,又算得了什么?汉灵帝的生母董太后,不就是因为她与兄长何进的步步紧逼忧怖而死吗?原本历史上,何太后早就被董卓给害死了。天下的诸侯和百官们也不拿她当回事,连参加丧礼都不讲究。

何太后自觉无依无靠,一心想要攀附刘备。但她不是没见识的妇人。知道以刘备如今的身份,自己想要求他庇护,便必须要有所付出。那么,自己现在还能付出什么?官职、封爵、钱财?这些自己通通没有。

想来想去,却是把眼光投向了儿媳唐氏。

唐氏能被选为皇后,自然是相貌动人,清丽端庄。原本历史上在刘辨死后,她也无处可去,只好回娘家。娘家让她改嫁,她不愿意。后来李遣兵把她给抢了,也想娶她为妻。她亦不愿。最后被天子迎回,令拜为弘农王妃,奉养园中。也是,曾为天子之姬妾,又何曾再看得上别人,更不用说李这等粗汉了。

何太后把这事跟唐氏一说,唐氏又羞又怒,她万万想不到何太后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她本欲不从。却被何太后一句话给吓住了:“汝欲珉儿平安否?”

一句话便拿捏住了她。她丈夫已崩逝。唯一的儿子刘珉便是她的命根子。唐氏惊惧不已,便问何太后:“珉儿何辜,谁人欲加害于他?”

何太后冷笑一声:“天真!珉儿千不该万不该是皇儿的孩子,还是废帝。自古以来,废帝何曾有过好下场?”

唐氏这才惊醒,她的皇儿,曾当了一段时间的傀儡天子。为免有心人拿皇儿的身份做文章,天子会放任珉儿不闻不问吗?就算天子心软,其他人呢?

唐氏自然知道政治斗争的可怕。也知道现在她无权无势,没人遮风挡雨。真有什么事,自然也护不住自己的宝贝儿子。于是她害怕了。动摇了。

何太后眼光何其犀利,于是便趁热打铁:“若得大将军看护,天下何人敢动珉儿?”这话倒是真心实意。何太后除了想保自己外,唯一的孙儿她自然也疼爱。

唐氏无法,只好半推半就。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故事。

唐氏半途离席是故意的,侍女引刘备到了那处,然后自行离去也是故意的。刘备归途注定会遇到唐氏。至于刘备会不会如厕,一场宴席几个时辰,何太后频频劝酒,刘备如何能憋得住?

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也明白了何太后与唐太后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这乱世中,两个可怜的寡妇想要求个安心、安稳。想要个强势人物的庇护罢了。

于是刘备便认真的看着唐太后,双手忙个不停,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道:“太后尽管放心,有我在,便保汝等无忧!”

唐太后嘤宁一声,霞飞双颊,听得刘备保证,心病皆去,却是忍不住情动,喉间便发出一丝细细的呻吟。刘备听了,心中又是火起。于是便又俯身上去。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关中攻略

延平元年夏六月,刘备以麴义、段煨、张绣三人为将,亲率甲士三万,出征关中。再加上已在河内的太史慈、赵云部。刘备这一次,要一举扫平关中、凉州诸侯。然后看看有没有可能重新复通西域。

自建宁三年凉州刺史孟佗遣从事任涉将敦煌兵五百,与戊部司马曹宽、西域长史张晏将龟兹、车师等兵马三万余讨伐疏勒国失败以来,西域便已经失控多年了。后来随着朝廷风雨飘摇,天下大乱,事实上,西域已经与中原断绝联系了。

西域虽然曾被人形容为大汉王朝的一杯苦酒,但刘备还是不想放弃。汉王朝觉得在西域捞不到好处,刘备却觉得并非如此。临走之前,刘备命张飞移屯洛阳、严颜移屯邺城,黄忠等将留守青州,以防曹操。

旌旗裂裂中,大军出征了。一路西行,兵出河内,河东太守王邑闻刘备至,率众来迎。王邑在河东多年,凭借着白波兵,平息郡中大大小小匪患,又成功抵御了李傕的多次进攻,颇有功劳。刘备接见了他,言语中很是嘉许。又命王邑为自己大军准备粮草。最后便又问:“文都,白波诸将何在?”自己到了这,驻屯在河东的白波将怎么不来拜见?

王邑对道:“禀大将军,诸将皆已病亡矣。”

刘备闻言,又想到杨奉,心中不禁一叹。凭你是甚人物,却终敌不过时光。弹指间自己也到中年了。要加快步伐啊。

沿途进兵,河东还好,有王邑坐镇,弘农却是乱成一团。要么是县令守城自保,要么是不知哪里的军将踞城。这些人因没了上官压制,在各自的地盘里任性胡为,百姓过得那是苦不堪言。刘备遂分兵,略定弘农诸县。把这些牛鬼蛇神一扫而空之后,刘备又犯愁了。没官吏!

于是又飞骑去青州,命荀彧选派官员来治理弘农。

高干与袁尚到了左冯翊,便往池阳见李傕。池阳是李傕的老巢所在,这些年被他经营得如铁桶一般。高干到了池阳,于城下投贴,李傕接报高干至,乃出城迎之。遥见高干身后,兵马不在少数。心中念头一转,心道这支兵自己只怕吞不下了。于是便哈哈大笑上前,对高干道:“有客远来,李某有失远迎了。恕罪恕罪。”

两人一道入城,至李傕府后,高干道:“干亡乱之人,仓皇逃窜至此,还望将军见谅。”

李傕笑道:“不知元才日后有何打算?”

高干道:“未知将军有意关东乎?”

李傕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

高干便道:“吾家主公虽败,然刘备新得冀州,根基不稳。且又有曹孟德、孙文台二人掣肘。将军若有意,便可与凉州诸将联合,引兵先定司隶,然后伺机与曹、孙两家联合,一道攻刘。如此,富贵指日可待也。”

李傕听了,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暗骂一声,这姓高的不怀好意,想哄我去送死。李傕虽然龟缩在池阳,但他也不是没有耳目的。刘备横扫并、冀二州,把袁绍打得自尽身亡,这等威势,天下何人能及?再看刘备麾下,关、张等就不说了,吕布、段煨、张绣这些老熟人,哪一个能力在自己之下,现在都在刘备麾下为将。自己吃饱了撑的要去招惹刘备?再说了把凉州马腾与韩遂给招来了,到时以谁为主,听谁的?

心思电闪间李傕想了很多,然后不置可否,只劝高干宴饮。然后道:“元才远道而来,必定疲惫,先好生歇息,其他事情,来日方长,到时再议。”

于是便让高干屯长陵。高干心中大急,什么来日方长。汉军都打到河内,马上就要出函谷关了。你再拖,人家就要打到你家门口了。于是便开口再劝。李傕却是不听了,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高干出城,来见袁尚,袁尚迎住,问道:“元才,如何?”

高干垂头丧气,叹道:“李稚然不听我言,只道来日再议。”

袁尚听了,不由愤怒:“匹夫不足与之谋,来日再议,其不知刘备兵锋已至函谷耶?”

李傕怎么不知道?他自然知道汉军快打过来了。但是汉军打过来和他去打汉军那是两回事。而且他觉得汉军不是来打他的,是打高干和袁尚的。刘备名震天下,想来也要讲道理吧。自己只是给了块无主之地给高干、袁尚屯兵,没必要连他也要打吧?

李傕暗中也留了一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是便去信凉州马腾、韩遂,又给右扶风、京兆尹等地的大大小小军阀程银、侯选、李堪等送信,约定攻守同盟。如此安排之后,李傕心中才暗松一口气。

自从天子东归以来,司隶与凉州就彻底没了控制,后来郭汜一死,段煨一走,大大小小的军阀们更是任性,在这片土地上撒了欢的折腾。

马腾曾屯右扶风郿县,后来勾结凉州韩遂一道攻打李傕等将,结果兵败,只好又退回凉州去了。与韩遂一道在凉州作威作福。

程银、侯选、李堪,都是河东人。趁着天下大乱之际,各聚部众千余,攻城略地。后来段煨离开华阴,郭汜战死,关中空虚,他们便进驻关中,甚至一度进了长安城。此时便屯兵在京兆。

更有张横、马玩、成宜、梁兴、杨秋等大大小小诸部,纵横关中、凉州,无人能制。这就是此时,凉州与关中的形势。

刘备军屯华阴,在大帐中翻阅着管亥提供的情报,看着这三辅之地大大小小的军阀,不禁也是头疼。这些人,都是飞扬跋扈之辈,自由自在惯了,派人去说降,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荀彧在青州,接到刘备的来信之后,便与朝中诸公一商议,于是便命裴茂为弘农相(本来是郡,封了弘农王后,弘农郡自动转为弘农国。)

裴茂,字巨光,河东闻喜人。汉灵帝时曾历任县令、郡守、尚书令。后因天下乱起,弃官归隐家中。天子东归,大驾至河东,裴茂遂随天子一道东归至青州。在朝为尚书。

裴氏乃河东大族,且河东与弘农只是一水之隔,让裴茂去弘农,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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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关中攻略(二)

在刘备看来,凉州诸将,一直是无法无天的存在。历史上马腾迫于压力被曹操征至朝廷为卫尉后,马超为什么不顾其父亲兄弟的性命执意反曹?除了不服管束、桀骜不驯、一意要独霸凉州外,恐怕还是觉得自己能与曹操过过招的。

马超曾先后被曹操征拜为各种官职,他皆不去上任,便只欲一心待在凉州哪也不去。其父马腾入朝,他便领偏将军之职,统领其父所部,仍盘踞在凉州。后来曹操使钟繇、夏侯渊兵出河东,而伐汉中张鲁。马超认为这是曹操的假道灭虢之计,遂与韩遂等关西诸将一道起兵反曹。曹操征战一辈子,差点就在马超手里翻了船。若不是命大,就真的死在关中了。曹操回去后没多久,就找个借口把马腾一家杀得干干净净了。

这么一个为了护地盘连父亲兄弟性命都不要的古代宅男,自己能说降吗?刘备陷入了深思之中。随后刘备便对贾诩道:“文若,吾欲说降关中诸将,卿以为可乎?”

贾诩听了,连连摇头:“主公,关、凉诸将,自负其勇。主公若不耀武而只欲怀柔,关、凉不能平也。”

贾诩是凉州老人,深知凉州人是个什么德行,这里从官员到普通百姓,连年与羌人争、抢、战。百余年下来,养成了只认拳头不讲道理的民风。刘备若不把他们打服便想劝降,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是名义上降了,私底下也一样是我行我素,不服管束。贾诩知道刘备经略关、凉,要的是绝对服从。将来也会派遣大量官吏来治理这里。所以他便把话说得很明白。

刘备一听就懂了,还是得把他们都打趴下这才能算完。也是,历史上马超不就是觉得曹操也不过如此,然后就悍然发动叛乱吗?结果功败垂成,落得凄惨的下场,实在是可惜了。人家说演义里前半部写吕布,后半部写马超,虽然有点过誉了,但这么一员骁将,还是让他有个好结果罢。彻底打服他,让他认识到自己的拳头最大,总该服帖了吧?

刘备在华阴,也不着急前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未来这里大战连连,自然要先多屯积一点粮草才是。好在泾、渭之水与大河相通,粮草转运也方便。于是刘备便在华阴,等裴茂前来,顺便在华阴放榜招贤。

关中人杰地灵之地,纵然荒废多年,怎无一二遗贤在野?

未几,遗贤没来,凉州刺史韦端派人来了。韦端字休甫,京兆人。此时为凉州刺史。他派了其子韦康与别驾严象来刘备这里拜见。

韦康字元将,曾被孔融誉为渊才亮茂,雅度弘毅,伟世之器。严象字文则,聪博有胆智,亦是关、凉少有的人物。

袁、刘大决战时,袁绍曾派人拉拢韦端,结果韦端与诸将一商议,决定抱团中立,在旁边看戏,谁也不得罪。最后袁绍迅速败亡,韦端深觉刘备的威猛,于是便遣使往青州朝贡。这次刘备率大军来关中,韦端得了消息,遂命其子与严象一道来打探。看看刘备是什么意思。

在凉州多年,韦端已经与关凉诸将勾连颇深,颇为认同凉州诸将的凉人治凉的说法。毕竟朝廷不管凉州多年,而曾经又有三公意图放弃凉州。没人管索性便由凉州人自己管好了。这个野蛮的地方,中原的官儿来了也不习惯。

刘备接见了韦康和严象,席间,韦康便问刘备:“大将军引兵西来,有意凉州乎?”

刘备笑道:“关、凉播乱已久,吾得陛下信重,执掌军政事。自然要戮力平乱,报效朝廷。今三辅诸将各自占据郡县,法纪崩坏,百姓苦之久矣。吾当平之。凉州风光,不同于关东,吾多年不见,亦欲再往观之。”刘备当年曾与张温一道进军凉州讨北宫伯玉与李文侯,故有此说。

韦康听了,心中大为失望。他本来以为刘备只是想平定司隶校尉部,结果刘备除了司隶之外,还是想着凉州。凉州多年以来,政令皆出其父之手,现在头上多了个朝廷,只怕日子是要不好过了。

当然,韦端手里没有太多兵马,他也没有抗衡刘备的胆量。让韦康与严象来问刘备意图,也只是为了日后好站队罢了。若是刘备兵止三辅,他自然高兴。若刘备执意兵进凉州,那他自然就得早作打算,站队刘备了。

送别韦康与严象之后,贾诩回来见刘备,道:“主公,以诩之见,凉州文武,皆有自立之心尔。”

刘备也不在意,笑道:“无妨,这些年来朝廷威严丧尽,凉州边地,他等有此意图,亦是正常。”不过这次他来了,却是不容许这等事情发生了。凉州要平定,羌人也要打退。接来下,便是西域了。

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眼中,西域就是个大包袱,上至朝廷,下至百姓,无不这么认为。刘备对此也觉得正常,毕竟还有很多高级官员都觉得凉州是包袱了,何况更远更偏的西域呢。不过人之毒药,我之蜜糖。在刘备看来,西域就是个大宝库。只是这个时候的人压根就不知道开发罢了。

关中诸将纷纷接到了刘备的信。人的名,竖的影。诸将们再怎么目空一切,目中无人,对刘备还是有几分惧意的。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当年也来过凉州,与董卓、孙坚等一道平定三辅与凉州叛乱。杀得凉州兵马大败而归。当年蓝田一战,大破李文侯,斩首七千级。这等战绩,却是作不得假的。

于是诸将便纷纷持信去见李。毕竟现在的关中,马腾、韩遂不在,李就是最大的军阀头目了。李见诸将纷纷而来,大喜,只是独不见马腾、韩遂。又微有怒意。暗道,虽然两家曾各自交兵,但如此紧要关头,你怎不抛弃前嫌,携手合作?

高干与袁尚见诸将相聚,也联袂而来。看能不能从中说服诸将,一道对付刘备。池阳城中,兵马越来越多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关中攻略(三)

关凉诸将为何要来见李。那是因为他们不满刘备的条件。他们的底线是自己承认是大汉王朝的臣子,承认自己统治的地盘是大汉王朝固有领土的组成部分。但领地内的军、政、经等大权,必须是由他们来执掌。也就是所谓的听调不听宣。现今刘备引大军而来,却是让他们带领部队等待收编,然后等整编完后再根据具体情况来任命他们的职务。这如何能行?

关凉诸将清楚,手里没了刀把子,那还不是任由刘备捏扁搓圆,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心中怨气一起那就再也止不住。单独去对抗刘备他们又没这个胆量勇气,于是只好来寻一个带头大哥。此时关中的带头大哥,除了李,还有何人比他更有资格?

李在接到刘备的信之后,内心很是犹豫过一段时间。毕竟他当年也没想着要和朝廷对着干来着。董卓死了之后他和诸将都吓得想投降,还是贾诩摇动三寸不烂之舌,鼓动他们反攻长安。谁曾想就这么赢了。也让他得以享了多年富贵。只是多年过去,天子已然东归,长安等三辅之地也残破不堪,而郭汜等小伙伴先后死去之后,他一个人还要面临马腾与韩遂的不时侵扰,弄得他是烦不胜烦、疲惫不堪。若能归了刘备麾下,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好歹他也是个列侯了,再怎么安排,弄个闲职富贵终老总可以吧,总不至于让他去死吧?张绣、贾诩、段煨这些家伙在青州不就过得挺不错么。

可惜还没等他做最后决定,各路军阀们便纷纷涌至。一个个群情鼎沸的向他哭诉。要是在这时候,他提出来降了刘备,搞不好第一个先死的就是他了。看着关中诸将一个个喊着嚷着要起兵反刘,要给刘备一个教训。李想道,这么多人马,加起来难道还打不过刘备?莫如先干一仗,让刘备也知道我关凉好汉不是好欺负的。就算以后要降,也得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好提高待遇。一念至此,李便半推半就的从了。答应与诸将一道举兵,共抗暴刘。

李被架到火上,最高兴的还是高干与袁尚。关中诸将与刘备一旦打出真火来了,形势便对他们大大有利。到时候再勾来马腾、韩遂,在关中与刘备火拼。就不信刘备还挡得住。

好在刘备得贾诩说明之后,也没把劝降当那么一回事了。而是开始整顿武备,随时准备与关凉诸将开战。又过得几日,裴茂来了。拜见刘备之后,刘备与他谈及弘农郡的治理问题以及扫平关中之后的官员问题。这种混乱的地方,按刘备的意思,最好还是要寻那种熟悉本地情况的人来治理,不然在青州选派几个对关、凉不了解的人来,搞不好就要出乱子。待这里彻底稳定之后,到时再考虑官员异地任职也不迟。

裴茂听了之后,便一抚须,对刘备道:“大将军,吾举数人,或能稍解大将军之忧也。”

刘备喜道:“愿闻之。”

裴茂便道:“河内司马防,质直公方,人有威仪。曾为洛阳令、京兆尹。袁逆谋篡,其弃官潜逃,西奔至河东。此人心存忠义,可用也。”

司马防,这不是司马懿他爹么……行,就凭他教出了个逆天的儿子,马上就征召他!至于司马懿,刘备并不担心。人家现在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自己手里有诸葛亮、6议、庞统等级天团做为后备人材,还怕应付不了一个司马懿?

心中念头一转,刘备便又问裴茂道:“巨光,还有何人?”

裴茂接着说:“冯翊张既,十六岁为郡中小吏,数年前曾举孝廉、茂才,除新丰令,政绩三辅第一;又有汉阳杨阜,德才兼备,数年前曾为凉州从事。凡此三人,若能为大将军所用,关中无忧也。”

整个司隶部,河内、河南尹、河东、弘农已经有了安排。剩下的便只有这三辅之地了。按裴茂的说法,以这三人为主,到时再征召一些辅官,三辅之地无忧也。刘备听了,心中欣喜不已。看着裴茂心中直叹,还是要这种地头蛇啊。裴茂在天子未东归之前,曾在朝为尚书令,负责选拔人材、考核政绩,对这司隶地面自然是门清。刘备之前也问过贾诩,贾诩已经离开关中多年,物是人非之下,却是无人可举荐了。

于是刘备便使人去访张既和杨阜,又派人携了礼品去河东寻司马防。司马防,字建公。河内士族,父、祖皆为汉王朝二千石高官。司马家除了出了个司马懿之外,还有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这家人特别懂养生之道。没有一个寿命低的。司马防的父亲司马,颖川大守,寿终八十五岁;司马防,史载是活到七十一岁;司马懿,活到七十三岁,活生生耗死了不少死对头,成功的笑到了最后;司马懿的弟弟司马孚,更吓人,寿终九十三岁。厉害吧?

袁绍占据冀州之后,征召大臣。司马防便去了邺城给袁绍效力。不过他老谋深算,怕袁绍不长久,便让长子司马朗去了曹操那里效力。司马懿虽然到了出仕的年纪,却被他死死按在家里。话说回来,司马防其实挺看好刘备的。但为什么不让儿子去青州?司马防不敢啊。好歹曹操与袁绍是同一个势力的。袁绍与刘备关系恶劣,又在冀州东边。自己要是派儿子去刘备麾下效力,必然瞒不过袁绍的耳目。为了避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司马防索性便让次子司马懿带着兄弟们在家里打理家族产业。

袁、刘大战一起,司马防便向袁绍以疾请辞。袁绍未肯。到了后来,更是不肯了。因为战事完全偏向了刘备那边。若让司马防轻易走了,接下来的官员都有样学样怎么办?司马防跑不了,便安安心心在邺城给袁绍做苦力。谁曾想后来袁绍竟然要称帝。这可把司马防给吓坏了。在他看来,袁绍这是疯了。他要找死,自己可不能与他一道陪葬。于是花钱买通上下,真袁绍不注意,携了家小一溜烟跑回河内老家去了。到了河内又怕袁绍找他麻烦,于是方歇得一口气,便又带着族人,一路跑到了河东。这才歇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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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关中攻略(四)

跑到了河东,司马防自然不会就此甘心退隐田园。不为他自己计也得为他子孙计啊。于是便在河东一边观望天下形势,一边给自己的故旧写信。裴茂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那会裴茂在朝廷也没啥话语权,而且还隔着袁绍、刘备的交战区,是以也帮不到司马防什么。不过如今裴茂被任命为地方官,又得以亲见刘备。所以这才趁着机会,举荐司马防。反正司隶地区司马防也熟悉,到时两人一同在司隶任职,也能互相援助。

却说刘备派的使者到了河东,便先去见王邑。他们对河东也是两眼一摸黑,还不如找王邑这个地头蛇寻求帮助。王邑是凉州北地人,对司马防也不陌生。辖地来了这么个人,他自然也知道。虽然无甚深厚交情,却也上门拜访过一两回。此时闻刘备使者来征辟司马防,心中一动,便亲自陪着使者上门。

到了司马防居所,便请见。司马防出迎之后,还未说话,便见王邑哈哈大笑:“建公,汝之好事来矣。”

司马防听了,目光一转,便见王邑身旁站了几人,身后还有几辆大车。心中便若有所思。正欲开言,便见王邑继续道:“建公,来来来,这几位便是大将军的使者。大将军在弘农,闻建公大名,故遣使者来迎也。”

司马防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侧身一礼,迎王邑与使者入内。使者甚是客气,把刘备的书信递给司马防,然后又热情的问候了司马防的身体,关心慰问了他的家人。最后便是拖了一车礼物进来。

司马防打开书信一看,刘备在信中表示久闻司马防大名,只是因事务繁忙所以缘悭一面,今幸有裴巨光相荐。故遣使者来迎。因自己军屯华阴,不得脱身,是以不能亲至,还请他见谅,另外备了一些薄礼给他还请笑纳云云。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面子里子都有了。司马防也知道刘备地位尊贵,也不可能亲自来河东迎接他。他又不是什么旷世奇才。又是送礼,又是写信解释,做到这份上,司马防已经满足了。

于是司马防便笑容满面的对使者道:“还请少待,老夫这便收拾齐整,随尔等往见大将军去也。”

便吩咐家人设宴,以待王邑和使者。王邑做为一郡太守,诸事繁芜,与司马防拉拢交情的目的达到,席散之后便径自离去了。使者在司马家歇了一日。司马防便收拾得差不多了。带着几个老仆和次子司马懿,便随使者一道往华阴去了。留下三子司马孚与其他家人,迁回河内。袁氏已然败亡,河内已为刘备所有,那就回老家去吧。

张既字德容,左冯翊高陵人。本来在新丰做着县令。结果天子与朝廷一起跑到青州去了。他这种地方官又没资格跟着天子一起跑。便留了下来。留下来日子也不好过。天子与朝廷一起离开了,段煨与郭汜也是走的走、死的死。关中地区的威胁力降到了最低。形成了权力真空。于是大大小小的军阀们便逍遥起来了。李傕在池阳,只要其他人不来撩拨他,侵犯他的利益,他也懒得管闲事。结果就是导致三辅地区治安大坏,百姓生命与财产安全得不到保障、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张既做着这个县令,今日这个来要粮,明日那个来问钱。左右受气,也实在看不惯这些人的任性胡为。一气之下便挂印而去。此时却正在高陵老家种田过日子。

使者一路问来寻到张既家的时候,张既正在指挥仆人挑粪灌园。张既闻得刘备征召,便更衣整容来见。复谓家人道:“吾终得一展所长也。”遂同使者返华阴。历史上,他曾说服马腾、韩遂投降曹操、迎马腾入朝、从曹操破马超、征张鲁,平定河西、治理雍凉数十载。为曹魏立下赫赫功劳。

杨阜字义山,汉阳郡冀县人。汉阳在之前唤作天水郡,所以又说他是天水人。杨阜之前为凉州从事。后来袁、刘大战。袁绍使人来说凉州刺史韦端,让他游说马腾、韩遂一道出兵相助。后来杨阜等人便劝韦端不要听袁绍的。他说袁绍“袁公宽而不断,好谋而少决;不断则无威,少决则失后事,今虽强,终不能成大业。”韦端便听其言,保持中立。没多久,杨阜见凉州诸事皆废,便弃官而去,归隐家中。

此番他闻刘备兵至华阴,心知王师既来,只怕是要重整乾坤。正跃跃欲试要毛遂自荐,忽然便有使者前来登门拜访。杨阜不禁暗叹,大将军真贤德之主也。遂随使者东返华阴。

司马防等三人先后而至,刘备一一出营相迎。到了营中,又是大摆宴席,热情接待。使得这三人受宠若惊的同时,心中也是温暖如春。素闻大将军礼贤下士,仁厚过人。今日观之,斯言未虚也。

粮秣源源不断的在华阴屯积,除了贾诩与荀攸赞画军机之外,又得了三个助手。刘备总算是轻松起来。这几日,哨探源源不断的把情报给传递过来。刘备的劝降信送出去之后,诸将纷纷聚往池阳。兵马也调动频繁。

刘备一看,这池阳不是李傕的封地吗?这样看来,李傕是想带着关凉诸将一起要搞事情了?

于是刘备又吩咐下去,命查探监控凉州马腾、韩遂的动向。其等若有风吹草动,立时来报。刘备虽然不怕马、韩,但也不愿意自己在与李傕等人作战时,突然被马腾、韩遂冒出来打个措手不及。

说起凉州诸将,现在凉州还有一个奇葩唤作宋建的。自中平元年与王国一起造反以来,一直到如今,便在陇西枹罕割据。现在都在那里称王、设置丞相以下百官了。好在势力只不过是在枹罕数县,关中也好凉州也好,诸多军阀也懒得去理会于他。至于地方官员,又不愿意打仗折损自己的实力,竟然让他一直逍遥到了如今。

不过刘备此番过来,宋建便要做好人头落地的准备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关中攻略(五)

刘备在华阴,等来了李傕的使者。李傕给刘备写了一封信,信里的意思大概就是说他以及关凉诸将都不想与朝廷为敌,毕竟他们也是朝廷的臣子。但是他们故土难离,军中的将士们也一再恳求他们留下来。所以恕他们不能接受部队整编的命令。他们愿意留在这里,为朝廷世代镇守。希望朝廷能够理解、体谅他们的一片赤诚之心。如果朝廷一意孤行想要收编他们的部队,那将士们可能会强烈反对。到时候群情鼎沸之下,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他们了。

刘备看完这封貌似恭顺、实则跋扈的信件,不由哑然失笑。李稚然啊李稚然,是谁给你了这样的勇气?

刘备把信给麾下诸文武看了一遍,文官还好,武将一个个气得哇哇大叫。纷纷请战,恨不得这就要提兵出去,砍了李傕的狗头回来。

刘备止住众将,道:“你等回营,随时准备出击。不过关凉铁骑,名震天下,须认真对待,不得轻敌。”

众将轰然应诺,然后便出营去了。出营后太史慈与赵云并没有独自回营,而是拉住了麴义等人,一道询问关、凉风情。麴义、段煨、张绣、徐晃等将,不是在凉州待过就是关凉出身。之前征战幽、燕他们一直被闲置,这次征讨关凉,刘备为了安抚他们,便一股脑的都带了出来。省得他们不服气。

众将走后,刘备脸色一整,便让荀攸给他写了封措辞严厉的布告,让人给李傕送过去。布告写得很直白也很霸道,任何人不得与朝廷讨价还价!必须无条件接受朝廷的安排!否则,等来的便只有战争了!

李傕看到布告之后,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旋又怒气上涌,刘玄德你真以为我们凉州好汉是泥捏的不成?李傕便马上召集众将,既然和谈不成,那就先干上一仗吧。这次李傕是铁了心要和刘备一较高低了。

刘备举兵西向的消息,第一时间便被曹操知道了。曹操知道后大喜,于是便给刘璋去了一封信,信中说大家都是汉臣,只有张鲁桀骜不驯、割地自据,此为天下之所不容也。自己愿提大军,助季玉讨平张鲁,以匡天下。

攻灭袁绍之后,刘璋也想办法派人到了青州。朝廷念刘焉为汉宗室,守土有功,天子又想起之前密谋而导致刘焉二子皆亡,怜之,于是便仍拜刘璋为益州牧,使其袭父爵阳城侯,并增邑三百户。

刘璋接到曹操的信之后,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便唤来庞羲,将信给他看。庞羲之前曾在朝廷为议郎,后来刘璋的二个兄长事败死于乱军之中,庞羲便护送刘焉的几个孙儿一路来到了益州。留在益州之后,又与刘璋结为姻亲,嫁女于刘璋长子刘循。庞羲现在已经发兵把赵韪给灭了,又数与张鲁交战。虽然不能奈何得了张鲁,但却是益州数一数二的实权派了。

庞羲看到曹操的信之后,沉吟许久,方道:“主公,曹孟德枭雄也。其言举兵助吾攻张鲁,乃项庄舞剑,意在汉高也。若破张鲁,其必趁势夺汉中,吾当拒之。”

刘璋一听,心想若真如此,岂不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了。曹操可比张鲁难应付多了。于是便对庞羲道:“卿言甚是,便去信孟德,婉言拒之。”

曹操接到了刘璋的回信,一看之下,却是撕了个粉碎,道:“吾欲行之事,谁人敢阻之?”他写信给刘璋,原本是想刘璋若是答应,那是再好不过。若是不答应,他也懒得理会。反正汉中已经成了事实中的割据,他为朝廷的镇东将军,有征伐之权。他要为朝廷出力!他要为大汉王朝流汗再流血!所以无论刘璋答应不答应,这兵他是出定了。谁让张鲁是个叛逆呢。

张鲁也很委屈,青州那里他也第一时间派去了使者。朝廷自然不可能封了刘璋再封张鲁,而且张鲁以下犯上,历来是掌权者的大忌。所以这锅张鲁背定了。延平元年夏六月,曹操举兵讨伐张鲁,誓要为朝廷扫荡不臣!

扬州,孙策与其父孙坚也在密谈。关羽对江东贼心不死,屡次骚扰不停。大江这么长,处处可渡,一时哪里又全部防守得过来。只好派重兵驻守几个重要的渡口,然后就是沿江修烽火墩了。同时,也派江东剑客侠士,对徐州进行反渗透。前线那是打得一塌糊涂。没个消停的时候。

孙坚这时便交待孙策,让他派大将镇守江防,然后趁着北边无力南下的时候,先把交州给收拾了。若平定了交州,荆南四郡从此便无后顾之忧,彻底与江东连成了一片。将来若是与曹操翻脸,便可以东、南两个方向同时进军,夹击曹操的南郡。孙策听了,牢记在心,然后便让孙坚好生养病。自己出去布置去了。

这一年,三大诸侯都没闲着自己。

李傕召来众将,对众将道:“朝廷一意孤行,执意要收编吾等兵马。如何是好?”

程银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关西大汉,素来心急,听得李傕一说,马上就站了起来,大声嚷道:“这么说来,那刘备便是要赶尽杀绝了?”

李傕叹息一声,道:“只怕是如此。那刘玄德是郑康成的弟子,向来看不起我关凉武将。你看他这些年来,可曾有遣使来问候关怀过我等乎?甫来此地,便要以势压人,若有不从,便要喊打喊杀。其人简直视我等如猪狗,我实不能忍之!”

李傕也会玩套路了。搞阶级对立,再挑拨仇恨。武将特别好面子,被李傕这么一说,全都气得嗷嗷叫。既然刘备如此轻贱他等,他们便定要给刘备个好看。

于是纷纷叫喊着要出兵。高干与袁尚坐在旁边,听了李傕的话,不禁心中也是一凛。李傕是只老狐狸,可得当心点。别被他卖了还傻呵呵的笑。

李傕见众人情绪已被拨动,心中大喜,于是站了起来,举起杯中酒,慷慨激昂的高声道:“来,吾等同饮此杯,在此盟誓,同气连枝,祸福共享,一道反抗暴刘!”

“同气连枝!祸福共享!反抗暴刘!”诸将纷纷站了起来,随着李傕一道满饮杯中酒。就此结成同盟。

第五百五十四章 关中攻略(六)

华阴是西出函谷之后的另一个战略要地,后来的潼关便设置于此。顺水往东边去,便是很有名气的风陵渡。刘备派麴义北渡河水进驻临晋,段煨往前至郑县。然后自己便率着赵云与太史慈等一道顺水直上。留刘恪等看守华阴大营。

关中平原,如果被人攻破四塞之后,便是一马平川。关中四塞北萧关、南武关,西散关、东函谷关。这四大关隘,千年以来,便是关中安全的绝对保障。秦守函谷,而关东诸侯不能寸进,匈奴攻破萧关则京畿震动,散关,历史上的诸葛亮伐魏,便多次经由散关而围陈仓。武关,则是南方诸侯攻略关中的必经之途。这是三秦之锁钥,是连接荆楚、吴越入关中的战略要道。现在刘备已经西出了函谷关,还一路占据了华阴要地。可以说,李傕等关凉军阀,已经先机尽失。

之前的观望、踌躇,让李傕和诸将们后悔莫及。虽然他们现在也是人多势众,抱团取暖之下也不怕刘备。但若能占据函谷,或者华阴,现在的形势便又要好上几分。不过后悔也没用。事已至此,一心一意的打个胜仗再说吧。见关西诸将终于肯拼命,最高兴的还是高干和袁尚。高干被汉军打得仓皇而逃,心里面还是很有惧意的。为免出现万一,于是便又向李傕进言,请他派遣使者,去游说马腾、韩遂引军来助战。

李傕很是头疼。他早就派人去了凉州,但马腾与韩遂迟迟未曾回复。难道这两个家伙想让自己与刘备拼个两败俱伤了再来捡便宜不成?

他们要是这样想的话,这算盘可就打错了。李傕决定,再派人去凉州陈说厉害。免得眼前的小利蒙蔽上马腾与韩遂的眼睛。这个时候不来相助,真等到决出胜负的那时,马、韩想要再加进来,谁都不会肯。

李傕想了想,派个一般人去吧,只怕说不动马腾与韩遂,不如便让高干或者袁尚去。这两人身份不一般,而且也不是关、凉体系的。说的话马腾与韩遂应该会重视。于是便对高干道:“前番已遣使往凉州说寿成,至如今未见音信。元才可有意往凉州一行乎?”

李催的意思很明白,你高干要是想打败刘备的话,那你自己也得出力了,可不能闲着。高干自然明白李傕的意思,想了想,于是便对李傕道:“稚然有命,吾岂敢不从。不过吾欲统兵,无法抽身。莫如便使显甫往凉州一行如何?”高干不敢自己去凉州,他怕自己去了凉州,袁尚弄不过李傕。到时部队被李傕给吃了,那可就麻烦了。

李傕听了,自无不可。他暂时也没把主意打到高干部曲身上来。于是便请袁尚去往凉州,说服马腾、韩遂来助。

当年李傕、郭汜等诸将攻破长安,赶走吕布,怕韩遂、马腾闹腾,刚好马腾与韩遂兵至长安的时候,仗已经打完了。马、韩没了机会,便向朝廷投诚。于是马腾被命为征西将军、韩遂被命为镇西将军,让他们仍还凉州去了。再后来,刘范往凉州,说马腾与韩遂一起里应外合攻灭李傕与郭汜,结果李、郭二人携手一道剿灭内乱,再又与樊稠等一起打得马腾与韩遂大败而逃。最后马腾与韩遂服了软,李傕便放过他们二人,却剥夺了他们的重号将军名位,命马腾为安狄将军、韩遂为安羌将军。让他们仍还凉州。从这以后,马腾与韩遂便看李傕等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不过当时李、郭、樊、张、段等将皆在。因其势大,马腾与韩遂也不敢吭声,只好乖乖的退回凉州去了。

后来诸将火拼,樊稠被阴死,张济逃奔荆州,段煨龟缩在华阴,再到如今,关中竟然只剩下李傕一人。马腾与韩遂接到消息,那是又惊又喜。于是常常纵兵掠夺关中,想与李傕抢地盘。幸好李傕只是缩在池阳,连长安都不要了。而关中大大小小的军阀头子到处都是,马腾与韩遂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只是掠夺一番便又回去了。

此时马腾兵屯陇县,韩遂却在老巢金城。他们之前也听闻刘备兵进华阴。却也没当回事。只以为刘备是来寻李傕的麻烦的。派人与凉州刺史韦端一联系,让他派个人去试探一下刘备的意图。结果韦端那边一直也没甚消息。前番李傕又派了人来游说他二人,欲使他二人率部进司隶,一道对付刘备。马腾与韩遂本来关系就不好,又没得到韦端的示警。所以便果断给拒绝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帮着敌人去打朋友,这却是个什么道理?

韦康与严象回去把见刘备的情况与韦端一说,韦端也只能苦笑。刘备是朝廷的代表,自己是朝廷任命的臣子。若屁股坐歪与马腾、韩遂等一道勾结反对朝廷。那真的是找死了。不过这些年他在凉州,命令还能够传达四方,也多赖马腾与韩遂相助之力。如今也不忍心见死不救。于是便一直在斟酌,如何找个合适的机会委婉的劝说马腾与韩遂不要与刘备为敌。这两个人脾气都不太好,若是一个没说好,搞不好两家就要翻脸。

却说袁尚得了高干嘱咐,率了护卫一路西来。他是汝南袁氏的公子哥,年少时锦衣玉食,长大了也只在中原打转,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并州。此时到了关中,又将入凉州。这一路风物,果然与中原迥异。令他暗暗称奇不已。

顺渭水一路前行到了陈仓,便从渭水的支流汧水溯流而上,经汧县,出陇关。便可到陇县了。陇关,又称大震关。元鼎二年汉武帝率百官到崆峒山巡游,经清水,翻越陇关,因雷震而惊马,故当地人呼之为大震关。这里到了唐朝的时候,便成了吐蕃与唐朝反复争夺的地方。袁尚一路翻山越岭,过了陇关之后,便径往陇县,求见马腾。

马腾闻是袁尚至,便出城相迎。虽然袁绍已亡,汝南袁氏的名声已坏,但显然在人们心中,汝南袁氏还是有着深刻的痕迹的。

第五百五十五章 关中攻略(七)

马腾其实是关中人,他家在扶风茂陵。后来在凉州做官,为凉州从事,只是后来倒霉蛋刺史耿鄙被麾下杀死,马腾被胁迫一起造了反。从此便走上了割据的不归路。

《典略》形容马腾说他性贤厚,人多敬之;而后来占据关中之时北备胡寇,东备白骑,待士进贤,矜救民命,三辅甚安爱之。前面那句看看就好,什么性贤厚估计是瞎说。后面的那句估计是真的。好歹马腾自己就是关中人,自然要对乡党好一点,不然老乡们不戳他的脊梁骨啊。不像李傕、郭汜等人,都是凉州人,老家不在这,肆意胡来也不怕人骂。

马腾把袁尚迎进府中,便问袁尚来意。袁尚便开门见山:“马将军,刘备已兵至华阴矣。今李君侯已与关中诸将合,欲共抗刘备。遂使我来见将军,欲与将军共济大事,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马腾见袁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心中一愣,便道:“此等大事,吾一人难决,当与文约共商之。”

袁尚便不再多言,只是席间宴饮之际,把刘备那边的情况添油加醋般的一通好说。什么刘备法令严苛啦,什么刘备执意收编关、凉兵马,然后征调诸将入朝啦,什么刘备此次前来其实是外强中干,实际战斗力并不强啦,反正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马腾也只是听一听,并不多言。只是频频劝酒。宴罢,安排袁尚入住客舍之后,马腾便把几个儿子给喊了来。把这事给他们一说,打算父子几个一道分析分析。同来的还有从子马岱,大将庞德。

马腾身高八尺有余,其几个儿子,也一个个小老虎似的。尤其是长子马超马孟起。马超今年二十六岁,身材高壮,猿臂蜂腰,相貌堂堂,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正是锋芒正盛的大好年纪。

这几人到来之后,便各寻位置坐下。马腾便道:“今刘玄德兵进华阴,欲收关中之兵。李稚然前番遣使,今又使袁显甫来说吾。欲联吾与韩文约一道出兵,共抗刘玄德。尔等以为,此举可行否?”

历史上钟繇曾想讨平关中诸将,曹操向卫觊问计,卫觊说西方诸将,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前而已。今国家厚加爵号,得其所志,非有大故,不忧为变也。劝曹操暂时先别动,结果曹操未听,随后关中反叛,曹操亲征,差点丢命。这事现在这里肯定发生不了。但是卫觊说的话,还是非常对的,就是西方诸将除了一个董卓之外,其余的根本就没有争霸之意。只想着自己一时快活安乐。

所以马腾此时虽然隐约猜测,只怕刘备扫平了关中未必会肯放过凉州。但要他下定决心去与刘备抗争,却又犹豫不决。

毕竟刘备代表着朝廷,有大义名分不说,还势力超强,连霸占冀、并两州的袁绍都给他灭了。何况穷苦如凉州乎?

最先发言的便是马超。马超听了后,第一个赞同联合李傕。他的理由很直接:“父亲,吾等除了带兵打仗,还有甚本事?若朝廷尽夺吾等兵权,性命皆在他人掌握也。”

马腾瞪了一眼马超,心道你当然只会打打杀杀,老子可是当年的凉州从事,军政文武皆能好不好?想了想,便道:“吾等皆为汉臣,不奉朝廷之命岂不是形同造反?”

马超道:“父亲,凉州羌乱之时,朝廷可曾派过一兵一卒来过?可曾调拨过钱财粮秣来过?若不是吾等镇守于此,这凉州早不复为汉家之土也。如今便要狡兔死,走狗烹乎?吾等不造反,只欲世镇凉州,这也不行?”

这话倒是说到马腾心里去了。马腾虽然娶的是羌女,但他骨子里却从未把羌人当回事。这几年,朝廷无力平羌乱,关东诸侯又不管。他与韩遂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驱逐羌人。平定郡县。这些功劳苦劳朝廷视而不见也还罢了,如今竟然派了大军过来,要尽夺他们的兵权。马腾当年为凉州从事时,便开始带兵,以后若是没了兵权,他不禁也有些惶恐不安。天下大乱,这凉州更是乱中之乱。这些年来你杀我,我杀你。直杀得这里人头滚滚,关中百姓纷纷外逃。若没了兵马在手里,马腾便没了安全感。自觉人身安全会得不到保障。

刘备可能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其实从这方面来讲,关凉诸将的心理是非常脆弱的。他们不肯解除兵权放弃军队的一部分原因,真的是害怕将来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在厮杀中成长起来的军阀们,谁也不敢相信,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刀剑。

看看历史。马腾、马超被曹操屡次征召却不敢去朝廷。马腾好不容易去了,却仍留下马超执掌部队。而钟繇打着旗号说要经过关中进讨张鲁,结果就把如惊弓之鸟般的关中诸将直接给吓反了。

不过刘备也不会去想那么多了。征战多年,他终于可以在关中地面上大声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像李傕、高干、袁尚这样的,刘备已经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了。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马腾与韩遂联手。不是怕打不过,马超再神勇,军阵也可以直接困死他。而是怕把关中给打成烂摊子,怕战事拖得太久,让曹操与孙坚捡了便宜。

马腾听了长子马超的话,沉吟了许多,又问其他人。其他几个自然是听马超这个兄长的。只有马岱说了一句,要不先打打看,打不过再说?

而庞德却劝马腾慎重:“吾闻大将军明德播于天下,观其行止,又岂是那好杀之人?将军若率众相投,必得重用也。如吕奉先、段忠明、张文锦,今在其麾下,已各领一军矣。”

马腾听了,心中也是一动。对啊,刘玄德能容得下吕布、段煨和张绣,又岂能容不下我?人家部队虽然被收编了,刘玄德不还是让他们领兵了。吕布现在坐镇并州,为一州刺史,好不威风。若自己主动相投,刘玄德只怕也不会亏待了自己吧?

马腾思绪纷飞中,只见马超站起身来,声如洪钟:“吾自从军以来,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未战先降,吾耻之,誓不为也!汝等欲降,可自去。吾自引兵战之,且看刘玄德麾下,又有何许人物!”说完,便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马腾见了气极,却又知道自家儿子自负其勇,傲气过人。只怕劝是劝不回来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关中攻略(八)

马超悍勇无双,这些年在凉州,与关凉诸将打,与羌人打,无一不胜。除了马岱与庞德能稍得他重视之外,这三辅与凉州,基本上他就横趟了。二十来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此时他手里有兵有将,而他父亲竟然有投降的念头。这让马超如何能接受?

不打一场,马超是绝对不会甘心的。刘备败了,他马家继续世镇凉州。刘备麾下真有与他不分伯仲的人物,那他继续为刘备效力,也不算辱没了他。

这下好了,儿子跟老子的意见相左。马腾也抓了瞎。他极爱这个长子,觉得他英武极类先祖伏波将军马援。于是用心栽培,把家族未来的希望基本上全放在马超身上。现在马超在军中的声望,一半靠他自己,一半却是靠了马腾支持。马超现在在军中已经有了不少一批少壮派的支持。若他一心要与自己这个老子对着干,搞不好军队就要分裂。这却不是马腾愿意见到的。

马腾看看马休、马铁几个,又看看马岱与庞德。如果说马腾这种老一辈人物对朝廷还有几分敬畏之心的话。马岱与马超这种汉灵帝后期才出生,这些年才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却对朝廷没半分好感。他们自出生到成长,就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朝廷的威严。打小就只听到这里叛了,那里反了。谁谁谁又自立了。在这期间,朝廷只能坐视旁观,连个救火队员的资格都混不上。汉王朝在这个时候历史上是靠曹操养,现在是靠刘备养。你说这样的朝廷,马超如何会敬畏、会效忠?中原诸侯都对朝廷爱理不理,想当皇帝的人一大把。就更不用说乱了百来年的凉州了。

作为一个有志向有追求的武人,庞德考虑了一阵,还是开口了:“将军,莫如先遣使问韩将军意见。实在不行,也只好与朝廷兵戎相见了。”

说完之后,又长叹一声:“只望将来大将军莫要怪罪吾等才好。”言语间却是不太看好自家能赢。

这话的意思谁都明白,马腾听了面无表情,马休却是跳了出来:“令明,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依汝之见,吾等必输么?”

庞德便对马休道:“仲美,吾尝闻大将军麾下,关、张、黄等诸将,皆为万人敌。如今更有吕布等骁骑为之效力。今大将军自引兵来,关、张、黄、吕诸将一个也未见。可见大将军之自信。”

马休皱眉道:“或许是刘玄德太过自信了。”

庞德肃然道:“大将军自起兵来,攻无不取,战无不胜。为当世用兵大家。其又岂会有骄纵之心?”

马腾一挥手,道:“好了,好了,吾先遣使问韩文约。”两家结盟共同进退,现在袁尚来了。也得问问韩遂意见才是。

庞德见马腾开口,便不再多言。马腾这边便写了封信,派人到金城寻韩遂去了。马超这会却在校场来往纵横。他虽已成家,却不太好男女之事,每日里只是打熬气力,与士卒为伴。袁尚在客馆,坐等马腾音信。有仆从探得马超言语与其父相异,往告袁尚。袁尚闻之大喜,遂来寻马超。至校场门口,乃请见。

马超在校场闻之,便使人放行。袁尚进来之后,只见校场之上,马超顶盔贯甲,跨马摇枪,往来突袭,来去如风。将校场之上的障碍一一击飞在地。袁尚自身武力不高,但他却是见过河北四庭柱的英姿的。眼力仍在。见状不禁高喝一声彩。须臾,马超促马奔至袁尚跟前,一股恶风伴着杀气扑面而来。袁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马超心道此人却是个有胆色的。于是收起轻视之心,便翻身下马,将兵器与爱驹交给仆从。然后道:“显甫不在馆驿歇息,怎地来了此处?”

袁尚道:“若不来此,怎得见孟起之英风。”

这话说得舒服极了,马超哈哈大笑。然后寻了一处坐下,对袁尚道:“闲来无事,显甫不如且讲中原诸事,也好让我一开眼界。”

袁尚听了心中便是一喜,暗道果然没错,这马超与马腾不同,胸有锐气。如此说来,若能坚马超之心,再说动马腾,就容易多了。于是便也坐了下来,很认真的给马超说起这些年的中原诸事来。

马超对中原诸事,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关山阻隔,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罢了。又哪里了解得如袁尚所说的那么详细。

说到自家兵败的时候,袁尚恨恨道:“若不是那郭图背主求荣,卖我营中虚实,且曹孟德又背盟不救。先父如何能至如此。”

把界桥之败的黑锅扣到郭图和曹操的身上。再把并州之败,扣到张燕身上。要不是这些人投降的投降,坐视的坐视,并州怎么会失呢?界桥大营怎么会破呢?

马超只知道刘备大发神威,荡平并、冀,一举覆灭袁绍,又哪里知道这么多隐密之事。听袁尚恨恨不已,却是只当了真。

马超心道,自家与韩遂结盟,不也是如此?当年一道结盟抵抗李傕、郭汜等人的压力。现在关凉只剩下一个李傕。两家不也渐渐亲密不如从前,而麾下兵马也开始摩擦不断?若无那郭图卖主,曹操背盟,这袁刘两家争锋,却不知道要拖到何时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郭图静坐府中,没由来的后背一寒。却不知道袁尚把他的名声传扬到凉州去了。

马腾的使者拿着马腾的亲笔信,一路西行到了金城。韩遂本身就是金城人,他在凉州,除了缺粮之外,基本上也不管金城郡之外的地方。只把这里经营得铁桶一般。当年他聚众十万,后来发觉以凉州之财力,实在是养不了这么多人。于是便遣散大部分老弱,只留精锐。如今他的麾下兵马,实力比起之前,却是不降反升了。

李傕之前也派了使者来游说于他。但他却不置可否。当年李傕把他与马腾打得大败,若不是他与樊稠是熟识,以言语说动樊稠的话,搞不好小命都没了。虽然逃回了凉州,但却被李傕给降职成了杂号将军。若说这心里不恨,那是假的。

能看着李傕着急上火,就能让韩遂高兴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马腾的信使又来,却终于让韩遂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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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关中攻略(九)

韩遂本来以为,刘备就算来了,关中那里还有那么多兵马呢。等刘备压服李傕,平定关中,估计都不知道要多久。自己缩在金城,前有李傕、马腾,最后才轮得到自己。所以自己便干脆不去想那么多,也乐得见李傕吃瘜。如今这一看马腾的信,只见马腾隐约在信中流露出对李傕的不乐观和对自身的不自信。这可不得了。

同为割据军阀,虽然各自之间心里面互相看不起、觉得自己才最厉害。但在正事上,韩遂还是比较认同马腾的眼光的。若马腾觉得李傕与关中诸将联合起来都不是刘备的对手,那这事就得好好想一想了。

韩遂也没想多久。只一个晚上就想通了。若是李傕挡不住刘备。那么关中没了屏障,谁能阻止刘备翻越陇山,进入凉州?贫瘠的凉州来了这么一头大老虎,怎么办,这老虎可是要吃人的。韩遂自从中平元年被迫造反以来,纵横关凉到今年已经是第十八个年头了。十八年间大权在握,生死予夺。突然间来了个人要收编、降服他。这换谁也不愿意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凉州只认拳头,先打过再说。

于是韩遂便去信马腾,说明自己的态度。总之就是一条,什么都不干就让他韩文约乖乖的让出地盘交出兵马等候判决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李傕觉得他挡不住。那就看在同为关凉一系的份上,救他一救。说起来,韩遂与李傕才是正儿八经的凉州老乡呢。

马腾得了韩遂的信,长叹一声,没办法了。天意如此。韩文约和自家的那个混蛋儿子都要动刀把子。光他反对也没啥用。于是便不再多言,复召集麾下来统一思想问题。马超听得父亲终于同意用兵,不由大喜。马腾又与韩遂书信往来,商议诸事。一起动用多少兵马,进兵的路线,事成之后如何划分利益,若事不谐又当如何等等谈了个大概,这才回复袁尚。言他与韩遂愿一道兴兵,助李稚然共抗刘备。

袁尚闻言大喜,谢过马腾之后,便急忙遣使向李傕与高干报信去了。自己却是仍留在陇县,好催促马腾与韩遂快点行动。

凉州刺史的治所,亦在陇县。所以马腾最近的动静,也瞒不过韦端。好在马腾也没想过要瞒住韦端。结果刘备派来的人到了陇县,想让韦端给普及下凉州形势,多获得一点情报之后再去见马腾等人的时候,韦端就不禁暗暗叫苦了。怎地在这个时候来了。

韦端暗中接见了刘备派来的使者,急急忙忙的把凉州这边的情况一说,然后便道:“马寿成与韩文约兴兵在即,汝可速返相告大将军!”使者一听,也是惊呆了。自己也没在路上耽搁啊,怎么一来马、韩就要扯旗造反了。反应过来之后,便从韦端之命,匆匆出城,又原路返回禀告刘备去了。

刘备接到消息,先是讶然,随后便笑了。也行,打李傕也是打,打马腾、韩遂也是打。迟早要进凉州,索性便借这机会,一鼓脑把你们全给解决算了。省得麻烦。

刘备把诸臣召集起来议事,把凉州那边的情况一说。贾诩便说道:“凉州刺史韦休甫可为吾军之耳目。如此,吾军在探知马腾、韩遂出兵日期之后,当先击破李傕所部,然后立寨列阵,以迎凉州军。若待马、韩与李傕兵合一处,吾军危也。”

众人纷纷点头。李傕本来就联合了关中诸将,若再得马腾、韩遂出兵相助,这得有多少人马?自己这边就这几万人,若不各个击破,如何挡得住。

刘备听了,便道:“休甫此番既有助我之意,想来应是不会与叛军同心。如此可使密探潜于左右,刺探情报顺便护其安危。”旁边管亥便起身一礼,应了下来。

趁着马腾与韩遂还没有举兵,那么当下打败李傕的联军,便是头等大事。郑县、临晋都有自己的部队。再往前就是新丰了。

新丰是长安的东大门,控制住了新丰,便可长驱直入了。于是刘备吩咐段煨自郑县南下,控制上雒、商县。守往东南大门别让叛军从蓝田顺水而下走武关逃走了。又使麴义自临晋沿洛水而上袭扰两岸,夺取衙县与粟邑,威胁李傕的侧翼。自己则率赵云与太史慈兵进新丰。

有了张既这个曾经的新丰令在,刘备对新丰地区基本上便算是了如指掌了。哪里险峻,哪里平坦,哪里可以屯兵,哪里可以设伏。清清楚楚。而且刘备代表着王师。大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关中百姓苦诸阀已久,闻朝廷大军至,纷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很多人要么投军,要么就干脆当了带路党。

刘备大军到了新丰时,李傕便再也坐不住了。于是率诸将一道渡过泾水,至霸陵,与刘备大军遥遥相抗,又使高干率部屯高陵,护住大军侧翼。

五陵原上,一场大战序幕已经拉开。

延平元年七月,李傕纠合大军七万,号称十万,向屯驻在新丰的刘备悍然发动了进攻。

关中军旌旗遮天,鼓声动地,踏着整齐的步伐,列阵前来。到了新丰,李傕与诸将一道出列喊话,欲请刘备出阵一谈。

刘备听了,便欲出营,诸将纷纷劝阻,道李傕不可轻信。刘备听了,笑道:“李稚然焉敢害吾乎?若马孟起在此,吾自当防之。如李稚然,吾无忧也。”马超可是敢单骑欲捉曹操的猛人,若不是许禇在,估计他就冲上去了。

刘备执意欲往,诸将无法,便看向贾诩与荀攸。贾诩知道若刘备不出去,外间还以为刘备毫无胆量,对军心士气也是一个打击。便道:“吾与李稚然有旧。吾亦随主公去。”

刘恪镇守华阴,沙摩柯却是在此,他把大铁棒往地上一杵,道:“有某在,必拚死护得主公安全。”

刘备哈哈大笑,镇定自若,表示诸将想多了。于是便率沙摩柯与贾诩一道出营往见李傕。

第五百五十八章 关中攻略(十)

刘备也想知道,李傕想见自己干嘛。出来之后,见李傕带了几个随从在前方一处高丘之上,刘备便也策马奔了过去。

李傕目光一扫,见贾诩亦在,心中滋味难言。当年若不是贾文和,自己等人又岂能有日后的逍遥快活。也还是贾文和,反攻长安之后,便与自己等人渐行渐远。如今却是楚河汉界各自一方了。

李傕收拾心情,向刘备拱了拱手,道:“大将军,李某有礼了。”

刘备也不在意,笑道:“不知李将军欲见我,所为何事?”

李傕道:“我等与大将军素来无仇无怨,大将军何必逼迫我等。若大将军愿一切如前,我等自当退兵,不敢犯大将军虎威也。”

刘备听了,心中一笑,李傕这语气,说得好像一切都是自己以强凌弱逼迫他等似的。刘备便道:“我此番前来,正欲使关、凉一如汉家制度。兵将所命、钱粮调拨皆由朝廷。自孝灵皇帝以来,天下乱象纷纷,而关中经董贼之祸,更是糜烂。今我奉旨讨平袁绍,举兵西向,便是要拨乱反正,再还关凉朗朗乾坤也。李将军乃汉家之将,自当遵从朝廷之命。待我整编兵马之后,李将军若要领兵也自无不可,若要入朝任职也行。如此岂不美哉?又何苦听人谗言挑拨,对抗朝廷,贻害子孙乎?”

李傕你不是想一切如前吗。可以啊。汉灵帝之前这里是怎样的,我就要怎样。李傕越听脸色越差,心中更是翻腾不已。我是要保持现状而不是要恢复到汉灵帝之前啊!李傕心里在咆哮,他知道刘备是读书人出身,卖弄嘴皮子不说天下无敌,反正自己是说不过他的。既然没得谈,那就死了这条心,彻底与他干一仗吧。反正现在是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了。想到袁尚带来的消息,李傕腰杆更是一硬。哼哼,刘备我现在劝你你不听,等到时你吃了败仗,便知道我李稚然的好了。

最后的努力失败之后,李傕也认可了高干与关凉诸将的说法。刘备是真的不给他们活路,一心一意想要吞并他们了。于是李傕便打算打马回营。他没想过要在这里对刘备动手,当然也有几个二楞子建议过。但李傕何等老谋深算。要在这里真把刘备如何了。别人且不说,他李傕肯定是得死。而且还是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种。于是李傕当场便否决了这个荒谬的建议。

临别,李傕看了看贾诩,道:“文和,别来无恙乎?”

贾诩长叹一声,捻了捻胡须,道“稚然,何不归降?忠明、文锦俱在,故人相见,本是喜事,何必要兵戎相见?”

李傕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走了。

李傕走后,刘备也自返营。号角呜咽,鼓声隆隆。大军依寨列成偃月阵,以待关中军。太史慈与赵云站在阵前,亲自指挥。本来人就不多,现在麴义与段煨还各带了一支军走了。而张绣也带了五千骑,被刘备不知道指挥到哪里去了。现在军中战兵只有万五之数,而敌军却是自己的数倍。这仗,便纵然是太史慈与赵云一身是胆,也免不了紧张。不过想到中军营中刘备正在高楼之上观战,心中又一阵轻松。自家主公都不怕,自己担心作甚。

汉军也是如此,虽然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一片忍不住吞口唾沫,但想着自家将军就在前面,而大将军也在军中,这紧张害怕的情绪便莫名其妙的渐渐消失了。

偃月阵,骑兵分居两翼,而步卒屯于中间。只要厚实的月轮部位抵挡住了关中军的攻势,两侧的骑兵们便可以出动了。

这个决战的地方,也选得比较好。前方地势平坦,到了刘备这里,却渐渐抬高变窄,虽然坡度不明显,变窄也有限,但也能稍微限制一下敌军的攻势了。

李傕返阵之后,一声令下,大军便开始发动进攻。李傕久经战事,自然知道要败汉军,必然要先击破偃月阵的中心凹部处,这才可以趁势掩杀,突入其中军。于是他指挥着数支骑兵,便往前猛攻而去。

汉军大阵前方,已经遍栽鹿角,又挖满了小坑,用来专陷马蹄。大阵最前,无数军中猛士,斜举着大盾,准备来抗击第一波骑兵的冲击。盾墙列了三排。而盾墙间隙,则是长枪兵,枪尖闪闪发光,静待着痛饮敌人的鲜血。长枪兵之后,便是密密麻麻的弓弩手。而弓弩手两侧的,则是刀斧手。麴义在青州,虽然没带兵,刘备也没让他闲着,让他与高顺在青州一起训练新兵,讲解战阵。刘备觉得,此番一定会给李傕一个惊喜。

程银、侯选、李堪各率骑兵,往汉军大阵之上一头撞了上去。人借马力撞上大盾的同时,骑兵们手中的刀枪也跟着或劈或刺。与此同时,汉军中的强弩校尉一声令下,无数股黑云便腾空而起,向着前面的敌人狠狠扑去。前面盾阵纷纷被击破的同时,箭雨也纷纷落下,顿时便惨叫声一片,而最前面,更是人仰马翻,立时便空了一片。关中军的攻势如潮,一波未平,一波又来侵袭。便正如那海浪拍打礁石。轰鸣过后,浪花消散,礁石仍自屹立。然而后面的海浪又层层汹涌而来。誓要将这礁石淹没、撞破!

刘备站在高楼,默默的观察着。他此来所带皆是精兵。虽然人少,但却几乎装备齐全,辎重无缺。刀枪箭矢甲胄,几乎把将士们武装到了牙齿。打仗,打的是国力、打的是后勤。刘备相信,这一仗,胜利的不会有别人,只会是自己。

“咚!咚!咚!”“咚!咚!咚!”鼓声有节奏的响着,恐怖的战争猛兽露出了它的獠牙。关中军的骑兵们虽然凶猛,但却始终攻不破汉军所设置的盾墙。而盾墙后面那纷飞的箭雨,却让关中军死伤惨重。李傕等人纵横关中多年,虽然打得羌人四处逃窜。但在汉王朝强大的时候,天下最精锐的部队却不是边军,而是皇帝直接控制的北军。北军有着天下最精良的武器和甲胄。而边军,只有将、校才有甲胄,骑兵只有皮甲,甚至很多人干脆就没有,只有汉军制式的军衣。

天下已经动乱多年,李傕与关中部队已经多年不曾获得朝廷的补充了。现在他们身上的装备,要么还是原来的,要么是自己抢州县武库的。但最多的还是自己请铁匠打造的。这样的装备,又如何能与刘备的军队相比?

第五百五十九章 关中攻略(十一)

弩阵让盾墙前的关中军死伤惨重。围绕着盾墙,这里已经变成了修罗场。人的尸体,马的尸体,各种残肢断臂和血肉模糊的内脏,遍地都是。关中军向来自负,想不到人多势众的他们今天竟然在这里碰了个头破血流。

战鼓有韵律的响着,伴随着鼓声的节奏,战士们血往上涌,咆哮着呐喊着,举着刀枪红着眼珠子便往上冲。战马死了,爬起来步战,袍泽死了,立马便有人顶上。前赴后继,涌向盾墙。他们知道,只要破了盾墙,后面的弓弩手们,便可以任意屠杀了。

而盾墙后的汉军们,也知道若是被敌军突入阵中,那等候大家的结果,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于是双方在前锋绞杀成一团。盾墙后的长枪手们,不顾臂膀的酸痛,只听从着军官的指挥,麻木的把长枪刺出,收回;再刺出,再收回。枪尖之下,已经不知道添了多少亡魂。而鲜血已顺着枪尖,慢慢泅了下来,浸染了枪杆的麻布,让枪身已经有些粘滑。

刘备在高楼之上看得真切,也就是关凉兵能有如此凶性了。换作其他诸侯的部队,打成这样只怕早就后退了吧。刘备长叹一声,这死的都是汉家儿郎啊。没死在为汉王朝开疆拓地的战场上,却死于内斗。实在是可惜了。盾阵稍有不稳,身后的刀斧手们便跃身而出,下砍马腿,上砍人头。刘备看了看,见盾阵虽然还能抵挡住敌人,但被突破却只是时间问题了。毕竟己方人太少,虽然借着固守的便宜,但在关中联军不顾生死的拼命消耗下。自己这边也是伤亡惨重了。刘备把目光看向了远方,那边,文锦也该行动了吧?

张绣随刘备出征关中。到了华阴却没有随刘备一道行动。五千精骑被刘备调拨给他,却是让他迂回绕道,去突袭李傕的粮道去了。

自古以来,战争要以少胜多。除了自己要够强之外,便要别出机杼来用计了。而粮道,则成为一个屡试不爽的胜负因素。遍观中外古今的战例,因为粮草问题而败亡的战例不胜枚举。虽然从池阳运粮到新丰,距离很近只是要渡过渭水而已。但知道麴义进驻临晋的李傕,还是不敢怠慢,除了把主力部队带到新丰与刘备决战之外。他还让高干护住侧翼,除了防备麴义之外,更有护粮的目的。

只是李傕防住了麴义,却没能防住张绣。中军营中,刘备以下,太史、赵、张等将的将旗迎风飘扬。而探子回传的消息,也证明了张绣仍在刘备军中。既然麴义在北,段煨在南,其余诸将皆在新丰。那李傕便觉得侧翼有了高干,便足矣。却不知道,张绣早早就绕到他背后去了。

新丰成为一个绞肉机的时候,段煨与麴义也没闲着。麴义沿洛水而上,攻取粟邑与衙县,然后又折转身来到了频阳。在掩护张绣运动至祋栩后,麴义在高陵,终于与高干兵戎相见了。高干见了麴义,怒气顿时上涌,不由骂道:“背主之贼,还有何面目活于世哉?”

麴义也不是好惹的,立时反讽:“吾为汉将,效忠皇帝陛下,又何曾背过谁来?袁绍代天子牧守一方,却对将士不仁对臣属不义,上不忠于皇帝下不孝于族人。乃自绝于天下也。于我何干?”

高干一听,气得七窍生烟。把手中大枪一摆,往上一斜举,便一马当先,率骑向麴义发动了进攻。麴义在凉州打了羌人又去冀州打黄巾,后来又随袁绍打公孙瓒,这一生征战无数。虽然上了年纪,精力稍有不济。但这经验之丰富,却不是高干可以比拟的。他见高干来攻,便下令诸军结成圆阵,外面是枪盾,里面是弓弩。而大阵却不是死的,先是在麴义的指挥下,缓步后退,以缓高干之攻势。而将士们又三队一起,相互支援。高干骑兵只要攻来,便会受到三面攻击和空中飞来的箭矢打击。

大阵缓缓后退,而骑兵却不自知,仍然跟着进攻。待到气歇反应过来时,却是晚了。麴义在军中,遥遥见得高干军队气势已竭,便把令旗一摇,顿时,往后缓退的大阵便是一个停顿,然后便开始缓慢而又坚定的往前挤压。

先是慢慢的逼退敌军,到后来速度却是渐快。高干只见自己的部队一小队一小队的消失。而原来还在后退的敌军却开始步步向前。仔细一看,脸色立变。忙令鸣金收兵。这要再打下去。自己就要大败了。从河内带来的这么点家底,可不能在这里全葬送了。这可是自己与袁尚活命的根本。自己要是没兵了,李傕还会理会自己吗?

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保存实力的高干,在面临麴义的攻势时,选择了退缩。麴义逼退高干的时候,段煨也行动了。他镇守在蓝田,对副将徐晃道:“公明,吾老矣,今主公大战于新丰,汝可引军前往助之。”

徐晃当年跟着杨奉一起起事,在白波军中厮混。好在后来杨奉降了朝廷,总算得了个正经身份。但好景不长,到了青州杨奉偏生又不安分,搞得徐晃好不尴尬。虽然他归顺了刘备。但因为杨奉的身份和作死的行为。徐晃身上的白波贼将身份却是短时间内洗不掉了。段煨年纪大了,心中争胜之意渐消,却是一心想帮扶年轻人一把。在他看来,徐公明有武勇,知忠义,不应该默默无闻。所以他决定要将其扶上马再送一程。

本来刘备的命令是在新丰大战揭幕之后,让段煨留一部守蓝田,然后率主力攻击李傕右侧的。现在段煨决定自己亲自留守蓝田,让徐晃率领主力去助刘备。这一仗要是打得漂亮,徐晃也应该会进入主公刘备的眼中了。

徐晃听了,心中感激不尽,他也知道段煨的一片好意。机会难得,他自然要拼命把握住才是。看看张辽、赵云、张绣、张燕等等,都是降将,却一个个的崛起于青州。既然如此,想来大将军便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只要你有才能,他便不局限于诸将的出身。所以徐晃暗暗咬牙,这一仗,定要打出自己的名头与威风来,让大将军知道,青州也有徐晃徐公明!

第五百六十章 关中攻略(十二)

张绣奉刘备之命,一路昼伏夜行,到了祋栩之后,便潜伏了下来。他随叔父出奔武关到荆州之前,便一直在关凉地面上活动。对这里的地形环境,基本上闭着眼睛也能说个七七八八。到了祋栩之后,他撒出哨骑,把沿途的百姓与官吏都给控制起来,然后悄悄的向黄白城行军。

黄白城,是离五陵原最近的一座小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新丰,无人会想到敌人会从北面而来,所以黄白城的守军突然看到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张绣军后,很明智的选择了投降。得益于张绣曾经的身份,黄白城的校尉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吐了个一干二净。张绣也是凉州军出身,所以在黄白城校尉的眼中,仍然颇为亲切。若是换了其他青州大将来,只怕便没这等好事情了。

粮草从池阳,源源不断的运出,经泾水到阳陵,然后再过渡口到新丰。而今护粮的大将,正是大将杨秋。杨秋也是凉州将,张绣对他并不陌生。想了想,张绣决定先在渡口设伏,然后再伺机夺了阳陵,阻塞粮道。如此一来,李傕大军无粮可用,只怕立时便要崩散。

程银、侯选、李堪、张横、梁兴等将随李傕一道进攻刘备,杨秋被留下来镇守老巢并负责押运粮草。这是经过李傕深思熟虑的。因为程、侯、李三将素来亲近。而张、梁、马、成四将又互为姻亲。这两个小团伙,留哪个在池阳李傕都不会放心。想来想去,也只有独来独往的杨秋深合他意了。而杨秋,也得到了其余诸将的一致认同。

杨秋更是欢喜不过。督粮有功,还不用上前线拼命。再好不过了。于是便欣然受命。这日,他又押解了粮草,自池阳出发。之前他被李傕郑重嘱托,还很是认真。结果这数趟下来,半点风险也无。他也便自松懈了。也是,路程又短,沿途还全部是己方实际控制区。敌军大部进不来,小股渗透又没用。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之前还骑马提枪,前后纵横呼喝的杨秋,如今却是去了甲胄,浑身脱得只剩件薄衫,懒洋洋的躺在粮车之上开始享福了。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太阳最是毒辣,顶盔贯甲的话,浑身只如火烤,真个上阵打仗也还罢了。毫无风险的送个粮草,杨秋还真不愿意吃这个苦头。

一路顺顺利利的到了渡口。杨秋立时便精神一振,立马指挥粮队停止前行,先歇上一歇。被太阳晒得萎靡不振的护粮军们顿时也来了精神,纷纷指挥民夫们开始行动起来。杨秋也不去管部曲,径自走到渡口的茶铺,这里有十数棵合抱之树,树冠荫荫,微风轻冲,再喝上一碗凉茶,最是消暑不过。

杨秋寻了个好地方坐下,然后大叫道:“上茶!”不一会,一个伙计便跑了过来,给杨秋添了一碗茶水,杨秋举碗几口就饮了个干净,大叫一声痛快,然后又命伙计给满上。再喝得一碗,杨秋总算舒坦了。把目光在伙计脸上一转,道:“前次却不见得你。”

那伙计正是张绣麾下校尉所扮。这个茶铺一早就被张绣部队给控制了。如今这附近方圆,全部都是汉军矣。听了杨秋之言,伙计点头哈腰,一口纯正的关中腔便让杨秋疑心尽去:“主家有事,便寻俺来替上一日。”

杨秋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于是便又问得附近几处地方与人土风情。这校尉本来就是附近人,却如何瞒得过他。见杨秋问,却是对答如流。

杨秋听了,便再无疑虑。又添得一碗茶水,慢慢喝完,便一拍桌子,道:“结账!”

那伙计走了过来,杨秋手摸向怀里时,却突然便把腰间剑给拨了出来,一剑直往那伙计斩了过去。那伙计措不及防之下,避让不及,却是被杨秋一剑斩中肩膀。杨秋一剑得手,便大呼道:“敌袭!结阵!”杨秋在喝最后一碗茶水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往日里过此处时,树林中蝉唱鸟鸣,好不热闹。而今日这树林之中除了冷风之外却是一片冷寂。再加上伙计又突然换了人。杨秋心中一颤,立马便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便突然发作,打算先下手为强。

得手之后,杨秋不进反退。却是及时往自己部队方向退了过去。关键时刻还是与自己部队在一起更安全。众军士有些就地歇息,有些正在喝茶。忽然闻自家将军突然拨剑斩中那茶铺伙计,然后又大喊敌袭,不禁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人更是连含在嘴里来不及下咽的茶水都喷了出来。不过军令如山,在接到命令之后,他们便纷纷掀翻桌椅,随自家将军一道冲了出来。

就在杨秋冲出茶铺之时,树林之中的张绣面沉如水,狠狠一拍树干,道:“行动!”一支响箭冲天而起,鼓声立响,四周的汉军纷纷冲了出来,把杨秋所部便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张绣本来还想着在杨秋临渡之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尽量速战速决之后再去偷袭阳陵。谁曾想突然之间却被杨秋给反应过来。如此一来,这里的厮杀声便不可避免的会让阳陵守军知晓。到时再要取阳陵,那就只能硬攻了。

把杨秋给围住之后,张绣走了出来。杨秋目光一凝,道:“原来是你?”怪不得自己上当,原来是张绣在此处。

张绣道:“杨将军,久违了。吾大军已至,杨将军还不降么?”

杨秋立马便想得一清二楚张绣这是干什么来了。张绣这是来偷袭自己大军的粮道。李傕正与刘备开打,张绣却出现在了这里,这岂不是意味着正面战场刘备的人数极少。若自己在这里能拖住张绣,然后等阳陵守军与旁边高陵的高干一道前来。嘿嘿,张绣就要偷鸡不成把蚀把米了。而少了张绣的刘备部队,能抵挡得住李稚然的数万大军?

杨秋想通之后,倒也光棍。于是便以剑直指张绣,骂道:“汝本凉州人,今为凉州之贼也。吾今当取汝之首级!”

说完之后,却是命诸将军以粮车为阵,以抗张绣。张绣听了杨秋之言后,便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杨将军不愿为俊杰,吾也只好送杨将军去死了。杨将军,得罪了!”说完,张绣把手一挥,无数弓弩手阵列在前,数通鼓响,一支支箭矢便划破长空,狠狠扎入杨秋麾下军士的身体。

惨叫声便突然响起。

第五百六十一章 关中攻略(十三)

杨秋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自己的友军。阳陵的守将在接到杨秋的求援后心中大惊。不料汉军如此势大,竟然在前线与己军大战的同时,仍有余力来袭我军粮道。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要去救了罢。自己这里将寡兵微,又是池阳的最后一道屏障,不容有失啊。而且高陵就在渡口附近,就让高干去救杨将军吧。于是阳陵守将便让求援的骑士去高陵。

那骑士拼了命的杀出来求援,结果阳陵守将竟然见死不救要打发他去高陵。从阳陵再去高陵,又要绕开战场,等高陵出兵,自家将军只怕是已经凉了。那骑士便苦苦哀求:“高陵已派人请援,只是杨将军恐一处援军不够,故遣我来此。还望将军看在同为凉州一脉出兵援之。”

阳陵守将听了这骑士的话,心中一沉,杨秋觉得有了高陵援军还不够,那这敌人是谁?于是便道:“围杨将军者何人?”

那骑士道:“乃是张绣”

阳陵守将心中便是一个咯噔:“武威张绣?”

那骑士道:“正是此人。”

人的名,树的影。张绣虽然投了刘备。但当年的英姿却仍在凉州军中传诵。尤其是他曾在南阳大战曹操而胜之。消息传到关凉之后,更是让人觉得其人之厉害。听说是张绣把杨秋给围了,阳陵守将更加不敢去了。杨秋都觉得以他与高干之力都不是张绣对手,再加上个自己又能如何。还不是去送死。不去不去!

战况紧急,杨秋也没向麾下交待清楚。只是让他们务必请高陵和阳陵守军来援。却没说是让他们出兵一道来围住张绣好吃掉张绣所部。结果被麾下向阳陵守将一说,阳陵守将就自行脑补成了三个打一个还可能打不过。既然这般危险,那自然是不肯出动了。

那骑士求了又求,阳陵守将只是推诿。那骑士也是个暴脾气,便抱拳起身,意甚愠怒。出府回首骂道:“见死不救的老贼,到时我必定要在李将军面前说个分明。”

那阳陵守将忽然便从门内转了出来,对那骑士笑道:“杨将军既然自身难保,不如今日我便先送你去地下,到时杨将军下去了,你这忠心之人也好再在杨将军身边侍奉。”说完把手一挥,劲矢齐发,立时便把这骑士连人带马,射了个对穿。

那阳陵守将本来还怜这骑士是个忠义之士,想出门把他给留下来免得他去送死。结果刚出门便听到这人在骂自己,还要去李将军面前告状,那还了得。只好送他先去见阎王了。事实再一次证明,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死掉,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话多。在这里也奉劝诸位看官,生活中也好,工作中也好。没事不要想着打小报告。这样很不好。

吩咐人收拾干净,洗完地之后。阳陵守将便板着脸吩咐道:“今天没人来过我府上,听到没有?若有乱嚼舌头的,我杀他全家!”众军士唯唯诺诺。

高陵那边,高干接到援信之后,沉吟半晌,还是决定不出援了。他觉得,刘备兵少,分兵临晋与蓝田之后,又分兵来袭粮道。那汉军大营还守得住吗?胜负已然分明矣!自己在这里败了一阵,兵马折损不少。在这个即将迎来胜利果实的关键时刻,却是不宜再战了。杨秋不是还向阳陵请援了吗。只要阳陵兵到,张绣孤军深入,又岂有不退之理。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然后高干果断的拒绝了出兵援救杨秋的请求。

阳陵以为高陵会出兵,高陵以为阳陵会出兵,结果两边都没出兵。就这样活生生的把杨秋给坑死了。要不是对阳陵与高陵抱有希望,杨秋还有率部突围的可能。而杨秋一心想以自己为饵,拖住张绣,然后等候援军到来里应外合一举击破张绣。这就真的是陷他自己于死地了。

偷袭打成了明攻,张绣也很是恼火。于是也不吝兵力,欲速战速决,迅速解决杨秋。毕竟张绣人多。而杨秋部队中四散乱窜的民夫也给他的阵列带来了不小的骚乱。而汉军的武器装备又精良于关中军。每每刀剑相斫,十数下后,断裂的必然是关中军的武器,而汉军的除了细小的崩口,却无甚大事。很快,杨秋的部队,人越打越少。战到最后,阵形被突破而援军还没来时,关中军崩溃了。纷纷弃了刀剑,扭头便跑。张绣趁势指挥大军背后掩杀。尽灭杨秋部曲。

杨秋战至临死的那一刻,援军还是没有来。他的这个希望最后还是落空了。想来他到了九泉之下,只怕仍是心有不甘怨气冲天的罢。

张绣砍下杨秋的头颅,见杨秋眼睛睁得溜圆,便笑道:“杨将军且放心,吾军自会将关凉诸将一一送下去陪汝。还请安息。”说来也怪,这么一说,杨秋的眼睛便慢慢合上了。

旁边副将见了,嘿的一声,对张绣道:“将军,此人欲盼李等速死乎?”

张绣与诸校谈笑几句,再看那茶铺扮演伙计的校尉,却是已经止住血了。杨秋这一剑虽然凶狠,但他也迅速往后退了一退。所以避开了要害。见到张绣,一脸羞愧:“属下无能,不知何处露了破绽,让杨秋生疑,却是险些坏了将军大事。属下之过也。”

张绣打完这仗,心中早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于是笑道:“不关汝事,林中将士杀气冲霄,虫鸟不鸣,故杨秋起疑也。”

收拾完战场之后,张绣命大军只取自己三日之粮,便把多余的粮食付之一炬。烧粮之后,张绣便领了大军,径往阳陵奔袭而去。

快到阳陵时,张绣便命大军停了下来。骑兵攻城那是个笑话。没有攻城机械的情况下,难道要骑兵往城墙上面撞?

张绣把黄白城守将给唤了过来,问他:“阳陵守将与汝相识否?”

黄白城守将回道:“同为李将军麾下,自然相识。”

张绣笑道:“如此再好不过,汝且率左右换装,前去诈城。”便吩咐黄白城守将如此这般。

黄白城守将得了张绣之令,便率了自己麾下和张绣一部人马,仍打着李的旗号,盔甲歪戴,发髻散乱,旗帜低垂,金鼓不鸣。一路散乱着行列,歪歪斜斜的直奔阳陵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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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关中攻略(十四)

阳陵城守将站在城头往下望,只见一支败军仓皇而来,观其旗号,却是己军。待其至城下,守将高喊道:“尔等何人?”

黄白城的守将抬头大喊:“老王,快给某家开门!”

姓王的守将往下一看,为首的那个认识,正是黄白城的守将。他见其等旗鼓散乱,全身焦黑,不禁讶道:“你不在黄白城,怎的到了此处?”

黄白城守将唉声叹气:“某自在黄白城快活,谁料前日有小卒来说,说发现境内有大军越境,某不敢怠慢,遂率部追踪至高陵,却遇高干那厮出兵,二话不说便把某给带上了。某这才知晓却原来是张绣打过来了。渡口一战,我军大败,混乱之中不知杨将军与高干往何处去了。某无处可去,便只好引军来投此处。好了,快点开门给某弄点吃的!”

阳陵城的守将听了,再一想,却是深信不疑。黄白城守将发现张绣的踪迹,一路来追,刚好碰到杨秋被张绣围困,而高干出援的时候顺便把黄白城的兵马给裹了进来。杨秋与高干战败之后,各自逃命,黄白城的兵马没地方去,便只好来阳陵了。毕竟黄白城与阳陵守军同为李傕的部下。

于是阳陵城的守将便下令打开城门,迎接自家袍泽进来。他也下了城头,准备去迎接这命不好的黄白城守将。同时心中也在暗自窃喜,幸好自己拒绝了杨秋的请援,不然也是如黄白城守将一般,落得兵败逃跑的下场。不,战场之上刀箭无眼,自己能不能命好逃出,那还是一个问题。

黄白城守将看着城门缓缓打开。身边诸骑便蠢蠢欲动。黄白城守将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且等上一等。”

城门完全打开之后,王姓守将也出来了。王姓守将脸上带着笑容,走近黄白城守将,正要开言说话,忽然黄白城守将身边的一个小校大吼一声:“动手!”王姓守将顿时心神一震,只见刀芒如匹练,一闪而过,顿时便把王姓守将一刀挥为两段。此小校,正是张绣军中勇士也。一招得手,趁着阳陵守军还未反应过来之机,便率了身后虎狼直扑城门口,把聚在这里的守军围作一处,砍瓜切菜般的大杀特杀起来。城门口喊杀声骤起,埋伏在城外的张绣听到喊杀声,把手一挥。鼓声咚咚响起,全军上马,然后向阳陵城疾扑了过去。

阳陵守军在守将死后,混乱了一阵,然后又反应了过来,自行结阵与汉军相抗,不过在张绣赶到之后,便大局已定,只余城中仍有零星抵抗了。张绣到后,见黄白城守将不在,问诸将校,方知其人已战死于乱军之中。张绣叹了一声,此番行军,颇赖此人之力,功成在即,此人却已然身殒。好生没福气。于是便使人寻了其遗躯,命厚葬之于城外。又命对其家小,多加抚恤。然后便率军入城,着将士剿灭城中负隅顽抗的敌军。

阳陵落入了张绣的手中,便意味着池阳到新丰的道路基本上被截断了。虽然还有其他道路,但张绣在阳陵,他随时可以遣骑兵四处出击。这一仗打到这里,基本上可以说主动权已全部在刘备手中矣。

新丰,李傕正与程银等将不顾伤亡的对刘备大阵发动猛攻。此时两侧的汉军骑兵也已然出动,开始救援中间的盾阵。中军望楼之上,刘备面沉如水。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役多不胜数。先秦之际的就不说了。只说楚汉相争之时,项王的巨鹿之战、彭城之战;韩信的井陉之战、潍水之战;光武帝的昆阳之战等等。都是以几万大破几十万。刘备自认不敢与项王、韩信和光武帝相提并论。但李傕更不是章邯、王离和王邑。刘备相信,此战的最后胜利者,必然会是自己。

新丰战事正如火如荼。徐晃也率着骑兵一路狂奔,接近了新丰。听着前方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喊杀声,徐晃止住部队,吩咐下去:“全军就地休息,给战马喂水。半个时辰之后,出击!”

人马休息半个时辰之后,在徐晃的带领下,终于出现在了战场的左侧。正面对李傕的右翼。李傕左翼安排的是高干,右翼安排的却是张横与成宜。在这个关键时刻,一支突然出现的骑兵出现,让张横与成宜大为紧张。于是便率本部迎了上去,却见前方大旗飘飘,一个斗大的徐字正迎风飘扬。两人互看一眼,不知道这徐姓武将是刘备麾下何人。心中却是稍微一松,既然不是段煨亲至,那也无妨。

这边徐晃见敌将率军列阵,也不多说,轻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便率部队开始了冲锋。马儿先是碎步小跑,渐渐接近敌军之后,徐晃大喝一声,便开始提速全力冲锋。张横与成宜毫不示弱,立马便带本部开始反击。

徐晃一马当先,突入敌阵,所到之处,人仰马翻。徐晃率麾下八百健骑,突至成宜将旗之下,一声巨喝,声如霹雳,成宜心神为之一夺。但见徐晃趁着成宜慌乱,便双手举刀,一合斩成宜于马下。

成宜既死,其军大乱。徐晃趁势掩杀,斩首无数。张横见了,知道抵不住汉军,只好率众远走,临行,高声叫道:“兀那汉将,可敢通姓名?”

徐晃执了手中刀,左劈右砍,肆意冲杀。闻得张横之言,朗声道:“吾乃河东徐公明也!”张横抵徐晃不住,率部败退。徐晃率军追击,驱赶败军冲击李傕本阵。

张横败退,来见李傕,李傕得知右翼大军被击破,而那支汉军正长驱而来。不由大怒,喝道:“留汝等何用?”便要对张横行军法。

旁边人死命劝住:“将军,成将军已然战死,张将军已尽全力矣。不如且留张将军,戴罪立功!”

李傕得知成宜战死,也知道怪不得张横,只能怪来敌太强大了。于是便赦张横。徐晃来助,刘备的压力便顿时一轻。李傕为免张横成宜的败军冲撞己阵,只好下令撤退。汉军奋起余勇,追击一阵,然后返回大营。

这一战,双方都有些精疲力尽。刘备麾下军卒更是战死千余,轻、重伤者数千。而李傕这边更是伤亡惨重。光是骑兵,连人带马便已经损失了近三千。这还不包括徐晃的斩获。

第五百六十三章 关中攻略(十五)

刘备与诸将一道还营,此战虽然折损无数,但斩获倍于己军损失,又捕得俘虏无数。把其中的青壮打散编入诸军,战斗力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又有徐晃前来相助,更是新添了助力。

军中,刘备置酒以贺徐晃阵斩敌将之功,他道:“军中本不许饮酒,不过今日吾军得胜,公明又摧锋破敌,斩将夺旗。当贺之。便破此例也。来,吾等同饮此杯,为公明贺!”

众将一起举杯,向徐晃致意。徐晃心中一片火热。举杯一饮而尽。李傕败退十里,扎下营来,点计完军中损失之后正自愠怒。忽然亲卫来报,后方有人送信来。李傕听了便传。不一会,一个小卒被带了进来,见到李傕之后,拜伏于地,大哭道:“将军,张绣奇袭阳陵,杨将军已死,阳陵失守矣!”

李傕一听,心神剧震,他从坐位上长身而起,一个跨步就迈到了那小卒的身前,伸出双手把他给提了起来,喝道:“你说什么?杨秋已死,阳陵失守!?”

那小卒连忙点头。李傕听了,把那小卒给松开,心中却仍是不敢相信。嘴上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猛的又想起一事,回头问道:“高干不是守高陵吗?他现在人在何处?”

那小卒回道:“回将军,听说高干在高陵,与汉将麴义接阵,一战而败,然后便龟缩在高陵不出了。”

李傕心中怒火便猛的窜了上来。他强压怒火,命人去后方调查情况,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便挥了挥手让小卒出去。在那小卒退出去的同时,李傕便对左右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帐外便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声。

李傕坐在椅上,以手扶额,头疼不已。阳陵一失,池阳便被隔绝。他并不担心池阳的安全,池阳被他经营多年,现在由他侄儿李利亲自镇守。且马腾、韩遂若是出兵,第一站便是先到他池阳。张绣再厉害,他要穿插到后方,想来身边兵将也不是很多。估计他也不敢贸然进攻池阳。李傕担心的是粮秣。池阳若不运粮来,这里的几万大军最多只能坚持十天。幸好他刚才把前来报信的人给解决了,不然风声走漏,大军只怕立马就要崩散。如今自己既然起兵反抗刘备,那么便不能让程银这些人走了。他们是自己的依凭和挡箭牌。

现在当务之急,却是要使李利与高干兵合一处,驱赶张绣,收复阳陵。不然张绣钉子一般插在阳陵,池阳只要有粮队出来,张绣都可以出兵袭之。现在的三辅,除了自己的池阳城外,连长安都已经残破不堪了。又还有哪个地方可以搜刮出这么多粮食以供自己数万人食用?若不打通与池阳的交通线。自己这里必败无疑。

很快,派出去调查的将士便回来了。把后方的情况与李傕说了个八、九不离十。李傕把张绣的潜入全怪罪在高干身上。自己让他防守左侧,结果他先败于麴义之手,后又放张绣进入自己腹地,导致杨秋战死,阳陵失守。李傕心深恨之。这竖子,打不过刘备,率着残军败将来关中求自己庇护。关键时刻却又不肯出力,只想着保存实力。李傕已经决定,等这里战事一完,立马就要出手收拾高干和袁尚。

李傕派了自己的心腹率了一支部队回去,向李利和高干传达命令。使三部合一,进攻阳陵。高干在高陵得了信,心中也是郁郁。想不到自己犹豫了一下,结果杨秋全军覆灭,阳陵也已经失守了。阳陵失守,粮道已失。要再想李傕一战而败刘备,只怕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先助李傕夺回阳陵了。高干做为袁绍集团的大将,自然知道阳陵的重要性。

于是,新丰前线罢战的同时,阳陵攻防战便开始了。接到张绣来报的刘备,召集诸文武哈哈大笑:“文锦一战灭杨秋,再战取阳陵。李傕粮道已断矣。”诸文武听了,不由大喜。终于是自己这边占据先机了。李傕数万大军,人吃马嚼的,现在粮道一断,岂不是要军心大乱?

鉴于张绣受到高干、池阳守军和李傕所部的围攻,刘备便派人至麴义处传令,让他向前进攻,策应张绣。然后又对诸将道:“明日大军准备进攻,拖住李傕。”众将应命。

第二日一早,太阳还没有出来。刘备大军便已经用过饭了。大军列阵而出,鼓声隆隆中,结阵缓步出营。太史慈与赵云各在两侧,徐晃在前阵,刘备自在中军。李傕闻刘备出营搦战,不敢怠慢,复引军出营。知道了后路已失的李傕,今天却不敢自己顶在最前面了。于是便让张横所部为先锋,程银等将在后,自己却是率军于最后压阵。

张横知道李傕这是让自己去送死,却是敢怒不敢言。前有刘备,后有李傕。想到左右是个死,不如拼了吧。于是便率军前行。梁兴与马玩见张横为先锋,互望一眼,心中顿先兔死狐悲之感。于是便来相送张横。暗中对张横道:“老张,见机不对,你便先退下,有我二人在,必能保你无事。料那李稚然也不敢与我等翻脸。”

张横表面上感激不尽,心中却是唉声叹气,这一仗若是手中兵马打没了,就是留得性命在,又有甚意思?还不如死了痛快。

大战又起,张横昨日被徐晃杀得大败,落荒而逃。军中士气已是低落。此时再要临阵搏杀,又如何能够奋勇争先。而李傕心中无意眼前战事,只是关注着后方阳陵之战的结果。先锋心生怯意,主将心不在焉。这战争如何能胜。

打了一阵,张横等将无法破开刘备阵势,程银等将见太史慈与赵云在侧又蠢蠢欲动。心叫一声不好,他们带着自己的人马,扭头就要跑。

他们为什么要与李傕一道反对刘备。还不是想着要保留自己的部队,好继续在关中作威作福。各有各的私心,自然是保存自己的实力最重要。所以战事一旦不利,他们想到的不是去拼命,而是想撤退。昨天如此神勇的表现,那是因为李傕以身作则,拼杀在最前线。现在李傕退缩在最后,程银等将只以为李傕是经过昨日大战之后心疼自己的损失。既然你这样干,那么我们自然也要这样干了。

程银等人这一退,就把张横所部直接暴露在汉军大营之前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关中攻略(十六)

张横前面是徐晃,左右两侧是太史慈与赵云。这下好了,想跑都来不及。前面与徐晃指挥的步卒绞杀成一堆,而两侧,汉军的骑兵已经在加速了。张横心中估计了下,若是自己现在跑的话,后背留给露出了獠牙的汉骑,那是必死无疑。若是能率军拼死一战,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于是便狠心把牙一咬,决定要拼命死战了。只可惜他的想法太过于美好。隆隆的马蹄声疾驰而来,如刀切黄油般突入张横的军阵之中。刀光四闪,人头冲天而起中,一个回合,张横的部队便已经心无斗志,四散乱奔了。张横长叹一声,对副将道:“降了罢!”投降起码还能保得命在。这个时候的张横,已经深悔为什么早不听刘备之言了。或许投了刘备,就不会落到如此下场了。现在就算投降了,手下兵马却已经被打残,没兵没将又如何受刘备的重视呢。

张横与副将放弃了抵抗,等着太史慈等部前来。谁料太史慈的副将魏延前番见徐晃斩将夺旗,受刘备嘉奖,心中不服,正想着要在阵前大显身手。此时见敌军将旗之下站着几个一身甲胄之人。魏延不由大喜。他知道军队中想要着甲,起码都得是校尉、副将以上才有可能。魏延心想捞到大鱼了。于是便引军直取张横而来。

也是合该张横命中该有此劫。战场之上,他的部队狼奔豕突,四散而逃,到处都是乱军与追兵。又兼箭矢乱飞,他便不敢放下武器,怕刀剑无眼。结果便碰到了魏延一马当先而来。张横见了魏延,刚开声欲喊:“吾等愿降。”话尤在喉咙,魏延的大刀已经飞过了他的脖颈。

张横既死,余部更是逃的逃,降的降。太史慈、赵云率骑在前,徐晃尾随于后,一路追击。刚退回来的程银、侯选等将稳不住阵脚,只好一退再退。这下就彻底乱了套了。本来程银、侯选等将与李就不是一个系统。他们也只是暂时联合在一起对抗刘备罢了。打了胜仗还好说,自然是人人争先。现在连吃败仗,这畏惧之心一起,就止不住了。连程银等人也收拢不住自己的部队。又有张横的败军一道随同逃跑,边跑边说汉军如何厉害,张将军已经没命了。这下好了,关中军撒腿狂奔,途中丢弃兵器、旗鼓等无数。直退到三十里外,这才堪堪止住。要不是刘备对众将说归师勿遏,搞不好太史慈等人还要继续追。饶是如此,也是斩获无数。

关中军慌乱之中,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又有许多跑不动了的,索性便降了汉军。刘备正嫌兵少,抛开其他不说,关中军兵卒的质量还是非常靠谱的。扔进俘虏营中改造一番,然后再打散编入己军麾下,便又会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了。对于关中军降卒,你跟他讲家国大义没什么效果。人家当兵要么是活不下去了,要么是被关中诸将抓了壮丁。所以你在跟他讲跟了刘备之后每个月能拿多少钱,又能享受什么待遇,吃喝、斩首、抚恤等等一条条都列出明细来。降卒们的那个热情劲,那别提有多高了。

刘备这边在忙着打扫战场,转化俘虏。李那么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张横死了,成宜也死了。下一个,会轮到谁?

张、成二将的下场,让诸将们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就是跟着李一道反抗刘备,到底是对还是错?投降刘备最多没了兵马,但以刘备的名声,自己肯定没有性命之忧,最不济,捞不到职位,回家做个田舍翁没问题吧?

跟着李打刘备,之前只以为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又有马、韩加盟,一定会胜。谁曾想这仗竟然打成这样子。七万打不过二万。自己这边还死了二个大将。再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诸将暗底里议论纷纷的同时,又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到了他们的耳中。张绣突袭阳陵,阳陵已经失守了。无论李如何封锁消息,诸将好歹也是关中地面上的地头蛇。事情发生了这么久若还不知道,那就是他们太了。

诸将一听阳陵已经失守,这下彻底坐不住了。为了鼓动李对付刘备,他们可是把自家的家底都给倒腾出来全部送往池阳了。现在大军在这里,粮食还能用多久他们心中都有数。如今后路被断而李不退兵,还在这里与刘备对着干,这是什么意思?

诸将互望一眼,心中一个不好的想法冒了出来。莫非李是故意在此想消耗我等的兵力不成?

是了,怪不得此战李自己缩在后面,却让张横打头阵。老张死得何其冤屈。不行,得为老张和自己讨一个公道!一念至此,众将便一道往中军大帐行去。

李正在军中处理公文,计算粮秣。忽然得报众将一道联袂前来。李眉头皱了皱,便让亲卫请诸将进来。

诸将进来之后,程银便扯着大嗓门质问李:“李将军,军中传言说是阳陵已失,不知是真是假?”

李心中一叹,就知道瞒不住这些人。于是便坦然承认:“不错,张文锦奇袭渡口,杨将军已然战死,阳陵也落入了张文锦的手中。不过我已经遣元才和李利一道进攻阳陵了。勿须担忧。”

诸将闻李已经遣了人马去争夺阳陵,心中也是一松。梁兴便道:“稚然,我等数万大军,仍然抵不过汉军。而粮道又断,为今之计,如何是好?”

诸将听了,也是议论纷纷。更有人说左右打不过,不如投降刘备算了。起码还能保住性命无忧。这一说法竟然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李冷眼旁边,心中却是大怒。挑拨我出头对抗刘备的是尔等,如今战事不利便要投降的也是尔等。当我李某人是泥捏的不成?你们降了能得到刘备的宽恕。我这个带头闹事的下场会如何你们不考虑一下吗?

事已至此,要么大家一块活,要么大家一块死。反正是死是活必须都得绑在一起,谁也别想单独逃走。

于是李便劝道:“投降?两家已成仇敌,便是将来能保住性命,又能如何?我等已然恶了刘备,到时他便闲职也不给我等一个,莫非到时我等还要回家做个农夫不成?若到那时,一小校便能取我等首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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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关中攻略(十七)

李傕继续着他的苦口婆心:“胜败乃兵家之常事也。虽连败两阵,然吾军将士之多仍远胜于刘备之寡。且寿成、文约已然兴兵矣。待得凉州兵来,大事可定耳。”

在李傕的描述中,想象着自己以后投靠刘备之后无官无职,只能带点钱财细软回老家过日子的凄惨。诸将们终于害怕了。在这里他们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若将来在刘备那边得不到庇护,这仇家寻上门来。那可就是灭族的大事了。仇已经结下了,而且马腾与韩遂也在路上了,要不就再扛一扛?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众将,李傕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自己也是真的信了这群人的邪,非得坐这甚盟主之位。好了,这下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吧。李傕深吸一口气,强振精神。现在还不能歇,当务之急是要率部回去把阳陵夺回来。后方不宁,前线如何打仗?而且马腾、韩遂若来,没得让他们看自己笑话。

张绣那边,你让他带骑兵攻城他自然没这本事,但进了城,守住城池,那就要容易多了。因阳陵是李傕的地盘,城中武备粮秣等物资全部不缺,而城中士绅们知道是王师打回来了,也发动百姓,前来表示了自己的支持。虽然不知道将来这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只看张绣部队的军纪,从中以小观大,便知将来再怎么差,也不会比李傕更差了。城中军民一心,这城池基本上也就固若金汤。在李利与高干的夹攻之下,张绣镇定指挥,接连打退敌军的屡次进攻。

张绣也知道自己这里是关键,只要自己如钉子般牢牢楔在这里,前线李傕联军的崩溃,那就是一个迟早的问题。所以他决定一定要在这里固守,直到自己接到撤退的命令为止。

凉州刺史韦端在马腾、韩遂决定兴兵的那一刻起,便决定站到刘备那边。他也是个读书人,自然知道以地方对抗中央,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既然刘备从大义正理上、从实力上都远远胜过关、凉诸将。那他自然只会选择最后的胜利者。趋利避害那是人的天性,倒是跟什么忠心不忠心没太大的关系。于是沿沿不断的消息从后方传到刘备这里来了。马腾、韩遂什么时候出兵的,带了多少人马,实力如何,粮草如何供应等等。几乎事无巨细都给刘备传送了过来。等于是马腾与韩遂联军在刘备眼前,就如同透明一般。而且韦端还在军中安插了一些刘备的密探,这下好了,马、韩联军每日走多少路,到了哪里,刘备这里全部了如指掌。都这样了,这仗若还是打不赢,那刘备就只能愧为一个合格的统帅了。

李傕这边也商量出了结果,为免诸将担心,他亲率本部人马再加上程银、侯选、李堪等三部兵马留在前线以防刘备。另派梁兴与马玩回师与李利等人一道进攻阳陵。在张横与成宜死后,梁兴与马玩已经毫无战心,留他俩在这估计也无甚作用,还不如派到后方去。能增援李利的同时,也能减少这里的粮食消耗。

梁兴与马玩也正有此意。两战之下,张横与成宜灰飞烟灭,说他们不怕那是假的。既然李傕让他们去后方,他们也乐得如此。

关中战事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曹操也对汉中动手了。初平二年,刘焉派张鲁攻灭汉中太守苏固,并截断斜谷道,隔绝与朝廷的来往。刘焉死后,众臣拥立刘璋,估计张鲁对刘璋是不大服气的。毕竟刘璋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刘瑁呢。而刘璋初上位,也需要竖立威信,于是便对张鲁下手了。结果选错了立威的对象,搞得现在益州分裂,张鲁割据汉中、巴郡。

张鲁,其父乃是张衡,不是科学家的那个张衡。其祖父大家都知道,是大名鼎鼎的张道陵。家学渊源的张鲁在杀了五斗米的真正创始人巴巫张修之后,把五斗米道和自家传承的东西合二为一。捉鬼与请祷之法结合在一起,就成了后来传承数千年的天师道。

张鲁在汉中、巴郡,大肆推行他的五斗米道,使教众诚信,病人向鬼神悔过,犯法者宽赦三次,小过错的修路来弥补……施政量刑以宽,故民皆乐之。禁屠杀、止酗酒,还创立义舍,给人免费吃喝。政策这么宽惠,不但汉人,就连巴郡、汉中之间的蛮族,也都服他。关中大乱的时候,翻越秦岭过来投靠他的百姓不下十万众。张鲁在汉中,日子过得也还算舒坦。他也没想过要反攻刘璋把他赶下台。忽然这一日,就接到了一个消息,说是荆州的曹操要来攻打他。

张鲁很莫名,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曹孟德你来打我作甚,等拿起曹操的檄文一看,险些没被气死。曹操竟然说要代表朝廷讨伐不臣。张鲁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完之后,张鲁也犯愁了。这前有刘璋,后有曹操,这可怎么办哟。

于是便召众人来议。张鲁之弟张卫,听得曹操来犯,不由大怒。便对其兄道:“巴、汉道路险阻,曹操若要入蜀,必经水路。兄可使人分镇水路,如此可拒曹操也。”

要从荆州入蜀,要么是走武当,顺沔水而上。要么是走南郡,顺秭归而上。曹操若想速战速决,除了这两条水路,别无他法。历史上的刘备入川,走的就是秭归这条线,一直到巴郡,然后又沿涪水而上到涪城。

曹操虽然打的旗号是帮助刘璋抵御张鲁,但在刘璋未曾首肯的情况下,为了避免过度刺激刘璋,他也不敢走秭归一线。毕竟如果战事顺利的话,他可以一路打到巴郡。而到了巴郡,成,都就真的不远了。所以刚开始,曹操只能选择走武当顺水而上。这条路,很不好走。沿途有房陵、上庸等郡,张鲁在那里都布有重兵。不过想要抢地盘,那拼杀自然是避免不过了。

曹操留下曹仁和曹洪等人镇守南郡和襄阳,自己便率领众将士出征了。先打汉中而不是先打巴郡这里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占了汉中之后,随时可以出击关中与凉州。将来若是刘备与曹操翻脸,那曹操这里又多了一条路。当然,前提是曹操要速度够快。

第五百六十六章 关中攻略(十八)

马腾与韩遂的联军终于到了郿县。郿县曾是董卓的老巢。他在这里修筑了雄伟的坞堡。储存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和可以食用数十年的粮食。董卓曾言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把这里当作他的后路来经营。谁曾想世事无常,变生肘腋之间,一代枭雄立时丧命。而这里的无数钱粮财物先是便宜了朝廷,后来又便宜了反攻长安的凉州诸将。不然以李傕、郭汜等人只知杀戮不知建设的本事,何以撑至如今?

马腾与韩遂经过郿县时,心中叹了又叹。不是叹息董卓之死,而是想着若是这坞堡里的东西全归了自己那该多好。到了武功的时候,大军停了下来,马腾派人去与李傕联系。不久却传来一个坏消息。李傕与刘备交战不利,前面被打得大败而归不说,后方粮道要地阳陵都被袭占了。

听到这个消息,马腾与韩遂不禁愕然。李傕有几分本事他们自然也是清楚。谁曾想关中如此多的兵马联合,竟然还打不过刘备。那接下来这仗,可就不太妙了。气氛凝重间,马超出声了,他道:“李稚然颇有自知之明,知非刘玄德对手,故邀我等而来也。”

马腾与韩遂一听也是,若李傕真能以一己之力打败刘备,还需要他们来干什么。而他们带了六万兵马,再联合了李傕的人马,聚众十余万,不说能席卷关东,但横推关中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到时还怕一个区区刘备不成?

这几日,刘备出兵猛攻李傕大营,不过李傕一意死守。避战不出。刘备兵少,也拿李傕无可奈何。李傕这是在拖延时间。他在等。等阳陵的消息,等马腾和韩遂。刘备也在等。张绣死守阳陵,把李傕的部队渐渐吸引到那里去的时候,他也发出命令,悄悄把麴义和刘恪给调了过来。等麴义和刘恪一到,便是他攻破李傕大营之时。

华阴,刘恪对荀攸一拱手,道:“公达,一切拜托了。”

荀攸也是一脸严肃:“君自去,吾必保粮道无忧也。”战事打到现在,刘备也不担心李傕会脑洞大开突发奇想的来袭击华阴了。所以刘恪留在后方,也没有必要了。有荀攸、有裴茂等人在,守住华阴,转运粮草,还是没有问题的。

麴义和高干斗了一场之后,便再无战事,正心痒难耐,忽然便接到了刘备的调令,不由大喜,搓手道:“合该吾显名建功也!”想他乃昔年冀州的头号大将,连立战功。如今却沉寂多年,青州军中的小辈们都开始崭露头角了。教他如何肯甘心。得令之后,麴义便立时从万年引军渡渭水,星夜往刘备大营赶来。

这日,李傕接到来报,说马腾与韩遂已至武功。李傕不由狂笑起来。虽然阳陵还没有好消息传来,但李利等将已经把阳陵围了个水泄不通。而援军已经到了武功县,以凉州铁骑的速度,一日可至。嘿嘿,便先与马腾、韩遂打败刘备,再回师去捉了张绣。到时倒要亲自问一问他,凉州人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以至于他要背叛凉州集团?

马腾与韩遂到达武功的时候,麴义与刘恪也都到了。刘备在营中,正在发号施令,他一掌击在地图上,高声道:“此仗,务必一举击破李傕大营!”

得知凉州援军已到武功的时候,刘备就决定提前下手了。太史慈、赵云、刘恪、麴义一齐出动,徐晃、田豫在后随行。除了个沙摩柯与管亥率众护住刘备外,汉军倾巢而出。决战开始了,与之前的数次试探攻击不同。汉骑们呼啸而来,箭矢纷纷抛射入李傕大营之中。又有投石车,列于阵中,石弹、火弹,向李傕大营倾泄。骑术高超的勇士们,呼喝着奔至李傕大营前,把手中的飞爪给扔了出去,死死扣住李傕大营的栅栏,然后便调转马头,往后狂奔……

战斗一开始,便已经进入白热化了。而李傕等人,却被汉军的凌厉攻势给镇住了。之前是他们打汉军,现在轮到汉军打他们了。这才发觉汉军的手段多得很,他们之前真的是小瞧了。前方有军将在指挥着反击,隔着栅栏、鹿角两军在对射。不过关中军的装备,又如何能与汉军相比。汉军的装备精良、统一,而且量管够,随便你用。而关中军,好多年都未曾换过装备了。刀、箭还是汉灵帝年间发下来的。十几二十年了。刀剑钝了,弓弦也不经用了。至于整齐划一的投石机,关中军更是没有。

很快,李傕的前营便是一片熊熊火光,而栅栏也被骑士们给拆得差不多了。步卒们举着齐人高的大盾,步步推进,护卫着身后的箭阵逐步前行。投石机不停的怒吼着,沉重的呼啸声不停传来,然后就是砰然巨响,如陨石落地,砸在李傕大营之中,砸出一个个深坑来。虽然石弹速度慢,身手灵活的可以从容躲避,但砸在地上,那四溅的碎石与泥土乱飞,却也使得不少人身上挂彩。而石弹的主要作用,不是伤敌,而是威胁。任谁看到石弹从天而降时,还能够从容列阵以迎敌呢?石弹一来,李傕营中的阵形便是大乱,士卒们四散躲避,以免自己做了那石下肉泥。士卒们一跑开,那谁来对付营寨之前正在猛攻的汉军呢?

投石机不但发石弹,还会投火弹。四溅的火油,引燃了营中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李傕等人又要指挥迎敌,又要躲避天上的箭矢和弹雨,还要命人挖土救火。忙得不可开交,疲于奔命。

李傕抓住一个小校,大吼道:“援军来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到?”刘备的部队一出来,李傕就派了人去找马腾、韩遂去了。仗打到现在,大营已经摇摇欲坠,守是肯定守不住了,那么凉州兵便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若马腾与韩遂能及时赶到,那么就算打不赢刘备,这里的兵马也能得已大部分保存。若凉州兵赶不到,以此时关中军的士气,李傕实在是不敢想象后果会是怎样。

在接到李傕的请援之后,马腾立马便派了马超与庞德引了五千精骑,一人双马,火速赶往前线,以救李傕。而他与韩遂也拨了营寨,率众于后赶来。

第五百六十七章 关中攻略(十九)

刘备在战场之上,不知道马超已经率骑兵狂卷而来。不过就算来了,他也会照旧执行自己的策略,以图一举击破李。李三战皆败,这军心士气便也差不多了吧?若这场战事中,还能再斩杀得几人,便更完美了。

其实关中诸将没猜错,对于祸乱关中的军阀们,若是有可能,刘备一个也不想留。看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段煨曾在华阴屯田之外,还有谁把这里当过一回事?除了狠狠盘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之外,除了在这里制造混乱和杀戮之外,他们还干过什么好事?答案是没有。关中如此丰腴之地,良田无数,而百姓却纷纷弃家而逃,不是去了荆州,便是去了汉中。但凡有一丝可能,谁愿意背井离乡,做那无产的流民?所以关中诸将,十个之中杀掉九个,绝对是不会有冤屈的。

伴随着李大营前的鹿角被一一拨除,沟壑被一一填平,最后的栅栏也无法幸免了,在欢呼声中,轰然倒地。然后便是鼓声大作,骑兵们一马当先突入营中,而后步卒随后,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数名大将一马当先,冒着烟火反复冲杀,顺便四处窥视着自己的猎物。大营被攻破,关中军的心防也随之崩塌。除了少数悍勇之徒仍聚作一团拼死反抗之外,其余的人则是口中发出莫名的喊声,扭头就跑。只如同无头的苍蝇般在战场之上乱撞。

汉军们见得敌军心惊胆裂,更是人人奋勇争先,手中刀枪并举,只欲把这些敌军化作自己手里的军功。汉承秦制,最重军功。这个时候,不管文武,上阵杀敌的才是好男儿。不像几百年后的宋朝,视武人如猪如狗,说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汉军攻势如潮,一浪接一浪。而关中军们,纷纷把后背给露了出来,献给汉军。兵败如山倒,李等人不是绝世名将,如何又止得住。也有那心智尚存的,知道再逃也快不过汉军的骑兵,于是机智的把手中兵刃一扔,伏地请降。

李等将被败军一道裹胁着跑出老远,此时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大家都在埋头狂奔。而汉骑们反复来回冲杀,惨叫声在这平原之上传出老远。程银被一股乱军拥住,纵马而逃,可惜前后左右都是败军,他就是想跑也跑不快。程银见状,不由对挡在身前的将士大声喝骂起来。骂完之后,却发现那些将士一言不发,举起刀便往他身上戳来。程银大惊,忙挥动大枪,把这些胆敢以下犯上的混蛋给杀死。忽的他心中一寒,只觉得四周那些败兵们看向他的眼光都不怀好意。程银知道这些人现在都是亡命之徒,若自己还在这里停留,搞不好自己就要被他们掀翻下马来了。程银双腿一夹马腹,挥舞着大枪,埋头就跑。

侯选与李堪看着李一眨眼就跑得不见影了,不由破口大骂,还说什么,撒腿跑吧。跑着跑着,侯选往后一看,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只见身后,一支汉骑正往自己冲来,当先一员大将,跃马摇枪,双目正死盯着自己。侯选危乱之际,便对李堪道:“老李,你我二人在一处,太过明显,不如分散各自逃去,如何?”

李堪颤声道:“好,某正有此意。”

说完,两人便欲打马分头走,忽然,又同时一声大喝,两支长枪各刺了过来。却是侯选刺中了李堪的坐骑,李堪又刺中了侯选的坐骑。

这两人,为了逃命,便把主意打到老兄弟的头上了。各自心中都想着若是对方的坐骑受伤,身后那敌将便追不上自己了。谁曾想,相互算计,却把二人都给害了。侯选明显不如李堪。如果说侯选是临时起意的话,李堪却是想了很久了。正欲动手之时,侯选便开声说话,所以他声音都有点颤抖。两人虽然选择了同时动手,但李堪明显还是要比侯选快上那么一点的。于是李堪的坐骑虽然受伤,但却还能坚持,而侯选的坐骑,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侯选马失前蹄被掀翻在地,一个翻滚爬了上来,怒视李堪道:“你我多年兄弟,想不到你竟然要害我性命?”

李堪冷哼一声,一言不发,打马便走。侯选也不敢怠慢,便欲抢随从之马。此时人人皆欲活命,谁肯让马。侯选大怒,立杀一人,翻身上马便欲走。此时却已经晚了,太史慈如风而来,只一声轻喝,便与侯选斗在一处,战未十合,刺侯选于马下。得了侯选首级与旗鼓,太史慈又率部截杀败军去了。

李堪马匹受伤,行未远,便哀嘶一声,倒地不起,李堪拄枪而行,他此时也不敢带着人马跑了。再傻也反应过来了,逃命的时候还打着旗号,这不是找死么。他弃了旗鼓,只带几个亲信,裹在乱军之中,拼命逃窜。诸将失了旗号,却不知道李堪便在自己眼前这样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程银一路狂奔,忽然前面正迎一将拦路,不是别人,正是麴义。程银见麴义须发斑白,不由怒道:“苍头匹夫亦敢拦我乎?”

于是大枪一举,便来取麴义。程银自负其勇,却不知道麴义当年,也是勇烈之将。麴义被程银鄙视,也不生气,微笑一声,便纵马来迎。麴义如今虽然不如当年,但凭着娴熟的经验技巧,死死缠住了程银,程银急欲逃命,却被这个老将拦住道路。他知道若不快速脱身,只怕便跑不脱了。心急之下,不禁连现破绽。麴义眼光一亮,相斗数十合,终于抓住机会,大枪一抖,刺中程银大腿,程银大叫一声,跌落马下。程银正欲喊降,麴义反手又是一枪,钉程银于地上。

这一仗,关中军死伤无数,又有自相践踏、拥挤落水溺毙者不计其数。四员大将,只跑了个李和李堪。汉军追赶数十里,斩首、俘虏无数而还。

战场之上,到处都是尸首、血水,又有焦烟阵阵,火烤肉香、焦味混着血腥味,随风飘散。关中军败退之后,刘备便命大军打扫战场。先挖数个大坑,把敌人的尸首和残肢断骸扔进去一把火给烧了,以免发生瘟疫。然后再焚烧自家将士的遗体,将骨灰装了起来,将来要交还给他们的家人,或者是迎入忠烈祠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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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关中攻略(十八)

等到马超席卷而来的时候,便只看到李傕等人凄凄惨惨的一地鸡毛了。马超心中不禁也是暗恼,乃问道:“七万之众以拒刘备,何败之速也?”

这仗打得,就是七万头猪排队阻拦刘备,也应该会比李傕等人坚持的时间要长吧?李傕满脸羞愧,无言以对。李堪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来,受了半天惊吓正在消化回味,被马超这个小年轻一质问,顿时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发作,于是回道:“今粮道已失,军无战心,故有此败也。”

马超想了想,便对李傕道:“既然如此,李将军可率众返阳陵。吾自挡刘备之众。”

李傕闻言,知道马腾、韩遂率众于后赶来,便不忧心马超,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战,便与李堪率了残部合围阳陵去了。

马超遂率军驻霸桥,扼守要道,以待刘备军队的到来。刘备这边收拾完之后,却发现部队是越打越多了。剔除伤残和老弱,军中又增二万劲卒。刘备把人马一分,诸将瞬间便笑容满面。这仗打得不亏,像李傕这样的对手再来几个最好。

李傕既然败退,刘备自然不会放过他。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又担心阳陵的张绣,于是刘备在歇得一日之后,便下令大军拨营,往前推进。当然,要渡过渭桥,必须打败前面的拦路虎才行。刘备知道,马、韩联军已经来了。他也做好了准备。把这两个老军头打服了,凉州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若不能战胜马腾、韩遂,关中只怕也是不安稳。

将渡霸水,前方哨骑来报,说有一将率数千骑据霸桥之侧。刘备闻之,遂引诸将来看。霸桥,在长安城东,霸水之上。汉人跨水作桥,送客至此,折柳赠别。历史上这里的故事多得数不胜数。刘备与诸将到了霸桥前,只见霸水澄清,苍山叠翠,左右青松屈曲,古柏阴森。心道好风景。只是有些煞风景的是,霸桥那头,正有一将,跨马持枪,阻了去路。

刘备观其旗号,却是马字将旗。心道此将如此年轻,莫非马超到了?马超在那边,遥见数人出阵,当先一人,被诸将拥簇,心中一喜,暗道,那人便是刘备了。若能诱其出来答话,趁其不备且擒之,吾名显于天下也。

马超虽然与他父亲意见相左,但实际上马超受其父马腾影响颇深。马腾若不从叛,如果能从小小的官吏而封侯,一跃为如今凉州实际的掌控人之一?所以这也是一个很坏的影响。而凉州又普遍是这种勇力至上的观念,更使得马超性格极为好战。此次他一意孤行要出兵,除了想保住自家在凉州半独立的地位之外,更多的便是要显名于天下。

凉州太小了,大汉王朝这么大,英雄辈出,若能一战而胜刘备。自己武勇之名岂不是便可以布于天下?年轻人总是有梦想的。也是有着充足的时间和精力敢于去追梦的。马超想这样做,他就这样做了。

马超便纵马出列,高呼道:“前方可是大将军刘君侯乎?小子马超,还请刘君侯答话。”马超自负其勇,但并不傻。历史上有人说马超投降刘备之后曾直呼刘备之字而使关羽、张飞恼怒,于军中直立欲斩马超。马超恐惧方改呼刘备主公。其实这压根就是瞎扯。马超投降的时候,关羽那会正坐镇荆州,动弹不得所以才写信去问诸葛亮,自己与马超相比如何。然后诸葛亮回信说未及美髯公之绝伦超群也。这段记载便足可以证明一切了。

刘备闻是马超,遂出列前行。旁边刘恪与沙摩柯却是寸步不离。两骑缓行,待到近前,马超向刘备一礼,道:“小子在西州,久闻君侯大名矣。我关凉诸将,素与君侯无怨仇,今何来伐之也?”

刘备拿眼一打量马超,见其资颜雄伟,猿臂蜂腰,精神抖擞,心中不禁暗赞,笑道:“孟起此言差矣。关、凉为朝廷之地。吾掌天下征伐,此来欲复桓、灵之年故事,而李稚然等拒不奉令,故有此战也。今孟起举众而来,亦欲效李稚然乎?”

讲道理,马超真讲不过刘备,更何况刘备本身就占理。难不成让马超说我就是想割据不成?马超听了,无言以对。心中微恼,便欲动手来捉刘备。又见刘备身边有二将随行。心中想道,此二将随行宿卫,只怕不是普通之辈。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冒险的心思占了上风。反正是要与刘备打的,不如便来个突袭,就算不成,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刘备正在这边等着看马超如何回答呢,便见马超突然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那战马长嘶一声,便如风般往自己这边撞来。刘备还没反应过来呢,身边两声暴喝便同时响起。刘恪与沙摩柯便同时抢出,去拦马超。

马超有多厉害?后世人根据演义和正史,把三国武将排了一个名,然后不管怎么排名,马超基本上都会在前五或前十的名单里。也就是说,超一流武将之列。

刘恪与沙摩柯心中怒火冲天。这什么马超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竟然视他俩如无物,这便悍然向主公出手!真是找死!

大枪闪着寒光,直取马超咽喉;铁棒夹着怪风,力砸马超天灵。好马超,见二将来得凶恶,便把手中大枪一抖,先荡开刘恪兵刃,再顺势往上一磕,格开沙摩柯铁棒。错鞍而过时,马超再看刘备,刘备已经拍马回营了。刘备被马超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愣。此时刘备心中直跳,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圣主不乘危而徼幸。古人诚不欺我也。

刘备回营之后,诸将大怒,便欲举兵来攻。刘备一挥手止住。久闻马超名声,看看他的本事也好。

拿眼望去,只见三将斗作一团,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而马超尤有余力。他振奋精神,连斗二将而不怯。数十合后,庞德在后,恐马超有失,遂前来助之。这边太史慈又飞骑而出。与庞德战作一处。刘备看了一阵,便命鸣金收兵。率众回营去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关中攻略(十九)

两家一收兵,庞德便谏道:“孟起何性急也。若不是刘君侯止住诸将,吾救之不及,孟起危矣。”

马超听了庞德的话仔细想想也是一阵后怕。他是一时冲动,想不到跟在刘备身边的那两将如此难缠。自己突然行动又没和庞德说。要是刘备拍马回营之时,率众来攻。自己这边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自己搞不好就是捉人未成反被捉了。

及到马腾、韩遂军至,闻此事,马腾呼马超进来,大骂一顿这才消气。马腾虽然被说动来与刘备作对,但未偿又没有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归附刘备的心思。现在李傕部队被刘备打得四处崩散,数万人马灰飞烟灭。马腾正自心惊之时,儿子却贸然行事,若此举恶了刘备。将来投诚之时如何是好?

马腾心中懊悔,韩遂却是心中窃喜不已。两家多年以来,或战或和,分分合合。不过是基于利益罢了。要说有甚感情,那却是瞎扯。见到马家得罪刘备,他自然是高兴。又对马超轻视几分。勇则勇矣,奈何无谋?

刘备营中,诸将义愤填膺,觉得马超此举,深深冒犯了刘备。刘备倒是没所谓,反而心中有些好笑。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马超毕竟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时冲动头脑发热,倒是能理解。而且现在军中能打的,基本上都过了三十以上了。若能收服马超,也算是为军中增添后备力量吧。当然,再若是对面的凉州军请他出去说话,他是不打算去了。不是怕了马超。只是各自立场不同,些许言语之争,有何作用。反正谁也说服不了谁。那还不如干脆用武力来说话。

李傕与李堪跑到阳陵去一看,李傕险些鼻子都气歪了。李利、高干还有梁兴、马玩四将攻城到如今,那阳陵却仍然在张绣之手。李傕不好责怪他人,便先呼来李利,把自家侄儿大骂一顿,责其办事不力。

李利连声叫屈:“叔父不知,那高干等人,不听号令,阴奉阳违,只我一人出力,如何攻得下阳陵?”

李傕听了,眼睛一眯,寒声道:“果有此事?”

李利道:“叔父若有不信,可唤人询之。”李利又把自来阳陵之后打探得到的消息,一一告诉李傕。

并道:“叔父,当日若不是高干那厮见死不救,杨将军何至于战死?最不济也可兵退阳陵,便无今日之事也。”

李傕连战皆北,心中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听了李利添油加醋一说,更是暴怒。对啊,当日若是高干出援杨秋,杨秋何至于惨死。他固守待援,却一个援兵也无。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全怪高干!这贼子果然包藏祸心。不是咱凉州人,不能轻信呐。

李傕狠不得立时便火拼了高干,但大局为重,他便强抑住了怒火。与李堪一道与诸将合击阳陵。

梁兴与马玩不见了程银等,私下一问,才知道李傕大败而归,程银与侯选已遭汉军毒手。心中不禁一阵心惊胆颤。前些时日还在一起宴饮作乐,现在却已经人鬼两途……李傕丧师失旅,心情大坏,于是召集众将道:“必破阳陵,誓斩张绣,谁敢不前,军法无情!”当场便打杀了几个畏战不前的校尉。众人知道李傕这是动了真火了。要把战败的怒气发泄到张绣身上。于是也不敢怠慢,纷纷应诺。

有了李傕的督战与亲自参与,攻势便猛的一下凌厉起来。张绣守城多日,无眠无休,已经累得不行,城外又添了李傕的生力军,更是吃不消了。想起主公刘备曾言若见城外敌军渐多,便可弃城而退。不禁心中一动。既然城外敌军越来越多,证明主公那里的压力已经极小。或许主公已经大胜了。既然如此,再守阳陵,便无必要。五千骑用来冲阵斩敌多好,用在城头消耗掉了,着实可惜。于是张绣便打算退兵了。

李傕连攻阳陵不下,心中发怒,又斩数人之后,便欲掘泾水之堤来淹阳陵。反正自己的基地在池阳,这淹的是池阳下游。对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是不管不顾了。自己不好过,敌人也休想好过。

李傕这个疯狂的想法提出来之后,诸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李傕魔障了。阳陵是小事,把泾水河堤给掘了之后,谁去修?显然李傕是没有这个打算的。此时的泾水还不像后世那样流量大减、泥沙俱下。八水绕长安,关中这会环境好着呢。到处都是青山绿水,黄土高原的植被也没遭到大量破坏。要是泾水一失控,这关中岂不是便成泽国?李傕执意要如此,诸将也没人去劝。目前的第一要务就是夺回阳陵。

就在李傕派出人手往上游蓄水掘堤的时候,张绣开始准备突围了。经过他的观察,城外敌军,却是北边最为薄弱。因为每次敌军来攻打时,北边的兵马最是不堪一击。当然,也有可能是这部敌军的主将想要保存实力。不过不管是他战斗力弱也好,要保存实力也好。正是自己的机会。因为不管是哪个原因,这部敌军都不会与自己死战。只要冲了出去,以自己的本事,谁敢来追。

张绣火眼金睛,北方的守将正是那梁兴、马玩。保存实力并不止他们在做,高干也在做。当然,高干要演得逼真些。梁兴与马玩却是毫无顾忌了。成宜与张横已经战败身死了,他们可不想也落到这样的下场。所以便在李傕未来之前,在阳陵城下偷懒耍滑不出力。一心想要保存实力。李傕来了之后虽然好了很多,但之前的表现却仍然被张绣看在眼里。

这日,城外大军埋锅造饭之后,便欲照常攻城,忽然,只见阳陵北门大开,一支骑兵迅速涌了出来。在关中军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疾往梁兴、马玩的防线冲去。此时李傕已经去督促泾水之事了。军中止有高干、李利等人在,诸将一看,暗道一声,不好!张绣想逃!

第五百七十章 关中攻略(二十)

五千骑,在围杨秋、夺阳陵时损失了一些,但又在阳陵城中征召了不少。虽然守城又有折损,但此时仍有四千余众。这数千骑兵出城之后,便直冲北方。梁兴与马玩见了,不禁变色。于是立马吩咐将士们防守围堵。只要能困住张绣,等旁边的友军一来,便无大碍了。

关中军此时的斗志已经降到了最低。关中诸将从杨秋到侯选、张横,一个个的死去,而军中兄弟袍泽也渐渐不见。让关中军的将士们知道了战争的残酷和汉军的强大。此时张绣率众狂奔而来,他们又如何能够挡得住?

《孙子兵法》告诉我们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追。一心想要拼命突围的部队,如果你想阻拦他,那是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的。张绣部队便是如此,他们一心想要突围回到大营。任何胆敢拦截他们的敌人,都将会被他们的铁蹄践踏成泥。关中军的大阵,如同纸片一般被张绣所部戳破,只留下一地狼藉。

马玩与梁兴对望一眼,道:“不如遣一部往追敌踪,吾等先入城如何?”

梁兴抚掌道:“善!”遂使副将往追张绣,然后与马玩一道径往阳陵而去。李傕不在,到时问起来,不如便说打跑了张绣,夺回了阳陵。这样一来,自己等人仍是有功。

高干与李利见张绣一溜烟就突破北方防线跑得没影了,不禁愕然。互看一眼之后,也反应过来,不去追那张绣,却是齐齐往阳陵而去。

谁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追张绣。人家全部是骑兵,你追不追得上还是另说。况且还不一定是人家对手。不如先统一口径,占了这夺城之功再说。入城之后,众将又是借清除残余汉军的名头掠夺一番,然后设宴相贺。当然,众将也没忘了统一口径之后第一时间通知李傕。要知道人家还在上游挖堤呢。万一通知晚了,这大堤一决,自己就完了。

李傕在上游监工,累死累活干到一半,忽然接信说诸将奋勇效死,打破城池,而张绣被迫弃城,落荒而逃。李傕本来是不信的,不过见到信中还有侄儿签名,便由不得他不信了。

不能怪李利撒谎。李利已经打过一次小报告了,诸将看他的眼神已经很是不善。为了避免自己死得不明不白,这次李利也只好选择与诸将同流合污了。不然他们来个攻破平陵,张绣败退,李利不幸战死,那就真是要命了。

张绣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轻易给冲了出来。实在是太简单了。奔了一阵,张绣便下令停了下来,让军队结阵休息,恢复人与马的体力。梁兴等人的副将追了一阵,心道也差不多了。再追就真的要一头撞上去了。自己这点人马,不是去送死吗?于是便率众返回。途中又随便寻了些百姓首级给砍了冒功。往见梁兴、马玩,呈上首级。梁兴一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以为意,胡乱赐了些钱物下去便不管了。

粮道打通了。但张绣却没有抓到。李傕心中仍是愠怒。却又无可奈何。他仍命李利守池阳。使李堪守阳陵,自己却带着梁兴、马玩和高干,押送着一批粮草往马腾那里去了。

与此同时,一封刘备的亲笔书信,也送到了高干营中。刘备在信中谆谆劝导,言辞恳切。说袁氏已经覆灭,元才何必还为袁氏效力。元才资兼文武,正是报效朝廷的大好时机,不如举众来投。朝廷必虚位相待。况且元才从弟文惠已经在并州效力,而青州显思、显甫俱在,自己并未为难他们云云。

信到高干手中,高干一看,不禁心动。他与袁尚一路西逃,却未曾打探得青州诸事。只知道袁绍与袁遗俱亡、审配战死,然后便没了音信。他一心反抗刘备,一是想借李傕等关凉势力翻盘或自立;二是想保住自己和表弟袁尚的性命。如今李傕被刘备打得落花流水,眼看前途不妙。既然袁谭与袁熙都性命无忧,那么自己还担心什么?高干并不担心刘备骗他。多年以来,刘备的信誉还是很坚挺的。他说袁谭、袁熙无事,便一定是无事。而且刘备心胸过人,各路降将在他那里过得也挺不错。自家从弟高柔被派到并州去后,便没了下文,原来是投效刘备了。冀州旧臣在刘备那里如此之多,自己过去之后就算没有好职位,想来做个富贵闲人还是可以的。

当然,高干没这么快做决定,他不是一个人,还有袁尚的意见需要他考虑。如果袁尚能放下父仇,那是最好不过。若是执意要与刘备为敌。那到时就头疼了。高干不敢耽误,便写了封信给仍在陇县的袁尚。去询问他的意思。

高干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刘备的密探监控着。高干给袁尚写信的举动,替他争取了几天的功夫。不然立马刘备这边就要启动反间计了。当然,如果高干与袁尚一意孤行。那么刘备说反高干的小道消息便会在这支联军中迅速扩散。到时李傕与高干不反目也是不行了。

霸水之畔,大军云集。马腾、韩遂、李傕、高干等齐集一处,正在商讨如何对付刘备。打了几仗之后,李傕等人也琢磨点味道出来了。关于刘备军队的人数、将领、装备等等,都有一个比较客观的认知。这些数据被他们详细的告诉给了马腾与韩遂。

而马超与刘备麾下诸将的小规模冲突,马、韩也已经了解。再经李傕等人一描述。综合起来就是刘备军队装备精良、补给充足、战将威猛、士气高昂。之所以有了这几点,他们才能够在屡次战争中,以少胜多,击败李傕。

马腾与韩遂听完之后,互望一眼,心想麻烦了。按照李傕的说法,刘备部队不但箭矢如蝗雨随便用,刀剑更是锋利无比。比起他们手中的刀剑来,要厉害多了。这样一来,这仗怎么打?要知道当年李陵率五千步卒纵横大漠,便是以数十万支箭矢硬扛住了匈奴数万骑兵的冲击的。

第五百七十七 西州战略

这一场大战,基本上把关、凉的军阀一扫而空。韩遂、李傕、程银、杨秋、张横等大大小小的势力全都灰飞烟灭,只剩下了马腾这一根独苗苗。

对于马腾,刘备自然是要把他征召入朝为官。不是不放心他或者马超,而是地方上实在没有安排他的位置了。作为凉州系硕果仅存的武官代表,刘备也不可能让他再出任地方郡守国相这样的二千石官。而荷以一州之重任,刘备还真不愿意。那就九卿里面给他寻个位置好了。也让他好生享几年清福。至于马超、庞德、马岱等人,他自然是要重用的。刘备的军队,粮秣和军饷全部他的幕府控制,而士兵们也会经过整训,才会重新集结成军。所以刘备压根就不怕马超再会反叛。

阳陵李堪知李傕、韩遂等身死,马腾父子皆降,不由大惊,与池阳的李利一商量,得,还守什么城,赶紧的投降吧。刘备进了池阳,这才知道李傕这些年在关中盘剥得是有多厉害。池阳城中粮满仓,麦积如山,略略一数,最少可供十万大军数年之食。也怪不得李傕有底气说只要凉州军来,他便提供粮秣。现在刘备大手一挥,便笑纳进自己的口袋了。

到了长安,刘备不禁心生无限悲凉。这数百年帝居,已经是残破不堪了。城墙坍塌,青苔野草处处,宫墙斑驳,颜色如洗。长乐、未央更是到处瓦砾,蛛网密结,处处尘土,水迹与火焚后的焦痕放眼皆是。城狐社鼠成群结队,更有乞者流民倒卧而眠,简直是惨不忍睹。

刘备在长安驻扎下来,召韦端来见。韦端在陇县,得知刘备横扫关凉诸军,心中不禁叹为天人。不敢怠慢,便率其子与袁尚一同来见刘备。

袁尚见了刘备,拜服下来:“罪人袁尚,见过大将军。”

刘备看了看袁尚,面目依稀有几分袁绍的影子。心道怪不得袁绍一意孤行要立他为世子。命他起来后对袁尚道:“回青州后,你便去显雍府上,闭门思过。”袁绍已经死了,没了兵马地盘,这三个儿子又能翻起什么风浪来。刘备也就懒得为难了。

袁尚闻言心中大喜,看来是不用死了。再三拜谢退下。刘备又问韦端凉州形势。仔细一谈,再结合马腾所言。刘备这才知道,凉州基本上也是呈放羊状态。之前的汉阳郡、武都郡基本上是马腾的势力范围;陇西郡被宋建割据;金城郡被韩遂割据;武威郡北部、北地郡大部以及张掖郡以西,基本上都被羌人、鲜卑人给占据了。至于更远的西域长史府,已经二三十年没怎么通过消息了。

刘备听了,不禁眉头大皱。他来关中的目的,可不是仅仅平定关凉而已。西域更是他的目光所在。在这个以农为本、重农抑商的年代,从朝廷到民间,都把西域当作负担,而没有人去挖掘西域的经济价值。所谓的丝绸之路,压根就是个笑话。汉王朝根本就没想着通过西域来做生意卖丝绸。只是把这里当做了打击匈奴人的一块战略要地。不然为什么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汉安帝永初元年(西元107年),朝廷要宣布放弃西域(罢西域都护)?汉王朝只看重西域的战略地位,从张骞到班超,他们在西域的大显神威,最初只有一个根本目的,就是打击匈奴人,保护河西走廊的安全。至于班超开疆拓土、压服数十小国恭顺汉朝,汉家天子和整个朝廷都没能预料到。班定远他是以夷制夷、开启殖民的祖宗。如此牛人这里不作讨论。以免抢了主角的风头。

汉章帝章和元年(西元87年),鲜卑人入左地击北匈奴,大破之,斩优留单于,北庭大乱,五十八部,二十万人,胜兵八千万,来汉朝请降。本来匈奴就已经分裂成了两部,再经过窦固、窦宪先后的打击,以及草原上鲜卑、南匈奴、乌桓等部的夹击。从此之后,北匈奴一蹶不振。也就是因为看到了北匈奴不可避免的衰落,所以在汉和帝永元三年窦宪大破北匈奴于金微山之后,便有大臣给皇帝算账,维持西域,一年要支出数千万钱,还不算战时开支。现在北匈奴也被打得惨兮兮了,要西域何用,不如放弃算了,也能省点钱。皇帝一听大觉有理……

在永初元年放弃西域之后的十余年后,也就是延光二年,北匈奴又作死了,击破车师,南攻鄯善,威胁汉朝河西四郡。于是敦煌太守张珰上书陈三策,尚书陈忠给皇帝出了个主意,命班超之子班勇为西域长史,行西域都护之职,率将士五百人,西屯柳中。老子英雄儿好汉,班勇带了五百人,又破平车师,平定西域。从此之后,因北匈奴与羌人、鲜卑人时有侵略,西域长史之职便不曾再撤消过了。毕竟无数次的事实证明,西域依附胡人则胡人胜,西域依附汉人则汉人胜。

西域汉灵帝时的最后一任西域长史是张晏,建宁三年(西元170年),他带了三万人马攻打叛乱的疏勒国。再后来,中原大乱,河西四郡与朝廷断绝了音信一直到如今。现在就是凉州刺史韦端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这里的士大夫不愿意做生意,想着要重农抑商,可是刘备愿意啊。丝绸之利,何等之巨。别说翻十倍,几十倍、甚至百倍也有可能。连年征战,自己要战后重建,要养那么多兵马、官员,还要想着给他们加薪,将来还要搞基建,办学校,到处都要钱。就算把曹操、孙坚打败了。全国统一了。可是地盘越大,用钱的地方越多。靠着种田收点税,能有几个钱?

西方对汉人的丝绸等物垂涎三尺,那就和他们交易好了。而且河西四郡与西域这里盛产葡萄,已经开始用葡萄酿酒了,到时一样可以把葡萄酒给卖到中亚、欧洲去。凉州和西域这里还有棉花,中原的百姓们不愿意种植,可以让凉州与西域来种植啊。

想着西域的种种处好,刘备心已经飞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讨伐宋建

想法是好的,但事情还是要一步步来做。刘备先派张绣、马岱引一万兵去攻打陇西的宋建并收复陇西、金城两郡,彻底清除地方割据势力。然后又使赵云抢占武功、郿县、陈仓,并收复散关。沿此路线派重兵屯守。鄠县、蓝田、武关同样如此。这样一来,自己有关中与凉州在手,随时可以通过祁山、陈仓故道、子午谷、褒斜道和骆谷南下汉中;通过武关南下荆州。如此战略要冲全捏在手中,自己便立于不败之地。等缓过劲来,再数路大军齐出,一举夺取汉中。到时益州唾手可得。

想了想,刘备又去信青州,表孔融为将作大匠,让他带了工匠过来,重新修缮长安城。省得他闲来无事,在青州口无遮拦。又让太常卿带了负责陵寝的人过来,西汉历代帝皇的陵寝被董卓与凉州诸将糟蹋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是盗洞。自己既然收复了关中,自然要进行密闭修缮。

刘备又表张既为京兆尹,杨阜为凉州刺史别驾。又从青州调简雍为左冯诩、孙乾为右扶风。与张既等人一道治理关中。

等人员全部到齐之后,刘备召集大家开了个会。不算河内与河南尹,只说弘农、河东、京兆尹、左冯翊与右扶风这五个地方,初步统计了下,这里有良田无数。还有很多被抛弃的荒地。又产盐。但是这五郡百姓,加起来却不足六十万。要知道,这五郡人口,在之前的统计中,从来没有低于过百万人口。刘备初看这个数字,不禁大为心痛。

于是便召集众臣,道:“尔等到任之后,可速熟悉治下情况。将盐、铁收回朝廷专营,吾将于此设盐、铁监官。以盐铁之利,收购粮食,而后召集流民,分发粮食,开垦荒地。有功将士与诸臣,依例赏赐良田。”不充实关中人口,不于此大肆屯田。军队如何能够在此屯扎下去。他又不是李傕等人,有董卓遗产不说,还肆意抄掠百姓。等关中地区民户稍丰,到时便可以以民养军。粮草也不用从青、冀等地转运过来了。不然沿路的消耗,便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张既等刘备说完之后,又道:“蓝田产美玉,既劝主公亦复置官监之。”蓝田日暖玉生烟。作为华夏四大美玉之一,蓝田玉享誉数千年。作为朝廷财力的重要标志之一的蓝田玉,在汉末数十年间,生产遭到了严重破坏。现在关中动乱已平定,也是时候把蓝田玉的生产给恢复起来了。玉,在汉人心中有着重要的地位。皇帝的玉玺、冠冕上的玉,身上的佩玉;读书人也爱佩玉,甚至王公大臣的陪葬品里面,也有大量的玉。所谓君子无故,玉不离身。孔子也说君子如玉。那是因为儒家认为读书人要外带恭顺,内具坚韧;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光华内敛不彰不显。而这些特质与玉最为相似。所以在先秦,蓝田便开始产玉了,到了秦汉,产业更是兴盛一时。

刘备一听就来了兴趣。作为不可再生资源,玉到了后世那是越来越贵。现在自己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大玉矿在手中,当然要用心恢复了。生产设官监,销售到时让糜竺等人来。赏赐、宫廷、佩带,都得用到玉。这个应该会是供不应求吧?自觉又开辟一大财源的刘备,心情大好。散会之后,便大摆宴席。君臣尽欢而散。

宋建,抱罕人。十几年前,天下大乱、诸侯纷起,强者跨州连郡,弱者宰割县邑,相互间征伐攻讨,使得海内混乱不堪。而凉州,羌乱未平,受黄巾军的影响,地方豪强也纷纷与羌、氐诸部联合,一同起兵造反。攻占城池、屠杀官吏。使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凉州更是混乱。在边章、北宫伯玉、王国等人死后,取而代之的,便是韩遂、马腾与宋建了。

宋建出身于“凉州义从”,属于凉州的汉人豪强,在羌胡中威望很高。黄巾军起事当年,宋建追随王国起兵,以家乡枹罕为根据地,组建了一支达数万人的汉、羌杂合的军队,不断地向四境扩张。当时董卓去了洛阳,而马腾、韩遂也窥视关中。也任得宋建在凉州折腾。宋建发动叛乱没多久,便在枹罕自称河首平汉王,并改年号、设百官,在天下群雄当中第一个僭号称尊一直到如今。

宋建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与朝廷对抗,原因有三:一是中原战火纷纷,群雄忙着抢地盘,所以不管初期的董卓也好,后期的马腾、韩遂也好,都无人理会偏安一方的宋建;二是凉州本来就是混乱一团,而凉州马腾、韩遂等又分分合合、明争暗斗,谁也无法齐心,也无法做到一家独大,而势力均衡的局面也为宋建提供了足够的生存空间;三是宋建是枹罕土著,而枹罕又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宋建手下精兵数万、战力不弱,所以马腾与韩遂也懒得去惹他,以免折损了自己的实力。鉴于以上几点,宋建竟然便在枹罕一直逍遥至今日。历史上还要到曹操平定关中以后,这才腾出手来,把宋建给灭了。

现在刘备来了,自然不许有人僭号称尊。袁术、袁绍都被他灭了,何况一个区区宋建?

结果张绣和马岱一进入陇西,便着了道。征用的几个向导,带着他们七走八走,带入了一片山谷之中。幸好张绣和马岱都是知兵之人,一看这地方不太对劲,便下令三军在谷口先停了下来,再使人往先锋营那里去问情况时,却发现向导已经不见了。反应过来的张绣哪里不知道自己已然中计。大怒的同时,便命令大营随地扎营准备防御工事。然后又让马岱率了一部去占据制高点。

马岱甫一出动,前方左右山头,便已经密密麻麻涌现了敌军。而此时山谷之中,已经杀声大作。张绣长叹一声,自己的先锋营只怕是完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汉中之战

刘备在关中折腾,其他人也没闲着。曹操尽起大军,进逼汉中。说实话,张鲁能在汉中与刘璋打个不相上下,那实在是两个人都很弱,属于菜鸡互啄的那种。要和曹操对抗,那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张鲁麾下实在是没什么人材,不然他也不会一力推行五斗米教,借用宗教来笼络人心了。手下能带兵的就这么二个,弟弟张卫,大将杨昂。然后没了。其他的实在上不得台面,就不值一提了。

张任率二万人在钖县镇守,结果被曹操打得大败而归。曹操又分兵攻上庸、房陵二县,控制侧翼。然后一路顺水而上,连下西城,龙亭,成固。很快就打到了南郑。张鲁还没来得及反应,大军便已经快到城下了。

张鲁长叹一声,长年在益州窝里横,这下才知中原人物的厉害。行了,不打了,投降吧。

谋士阎圃就说了:“闻刘备在关中,降曹不如降刘。”

张鲁颇为意动,旁边张卫就道:“大兄,此言谬矣。南郑就算守不住,我还有巴郡。真若不敌曹操,我等不如退往巴郡,朴胡等皆在彼。到江州之后,发七姓蛮夷以抗之,我有地利,而曹操远道而来,粮秣必缺。周旋时日,胜之可也。”

这几年张鲁沉浸于教务。他几个儿子也是一心向道,无意俗务。所以基本上军政大权,多赋予张卫。张鲁听张卫这样一说,又不禁心动。再看阎圃,却不说话了。阎圃觉得自己尽到了谋臣之责。现在是他兄弟俩的家事,自己若再插嘴,恶了张卫就不好了。

阎圃不说话,张鲁便依张卫之言。于是留大将杨昂守南郑,自己则带了家小兵卒,迤逦南行至巴郡。路上张卫还给刘璋送了一封信,大意就是你我两家相争,不过是些小事。大家毕竟都是益州人,关起门来什么都好商量。现在曹操来了,此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的不是汉中,而是整个益州。现在我们只能联手对抗曹操。不然我若败了,成|都还安全吗?

刘璋一看信,便召众臣议事。众臣一听,便纷纷劝刘璋从张卫之论,放下往日仇怨,先抱团把曹操打退再说。庞羲道:“若曹操据汉中,不往巴郡,而攻白水、葭萌二关,州中危也。主公宜兴兵以助张鲁。”

旁边又有人道:“主公乃朝廷钦命州牧,曹操师出无名,怎可贸然来伐我州?”庞羲一看,却是白水关守将杨怀。

庞羲眉头一皱,便道:“若曹操果来,杨将军自忖能为曹操之敌乎?”

竟然敢瞧不起我?杨怀脸庞胀得通红,向刘璋一抱拳,便大声道:“若曹操果来,末将请为主公拒之。使曹操不得踏入白水关一步!若有闪失,愿从军法!”

还没商量出个主意,麾下倒先是吵上了。刘璋一阵头疼,挥了挥手。让两人不要纠缠。又问诸臣意见。从事别驾张松对刘璋道:“使君,大将军此时亦在关中,莫如往迎大将军车驾,来御曹操。”

张松此言一出,诸人纷纷言道不可。刘璋也不同意。开什么玩笑,刘璋宁可曹操在这里折腾,也不愿意刘备来。曹操还有打退的希望。刘备这尊大神来了,还能送走吗?到时益州听谁的?

不止刘璋有这个小心思,益州诸臣差不多都是这个想法。大家关起门来在益州过小日子就好了。到时刘备一来,益州大权势必要归朝廷,利益又要重新分配。这怎么行?好不容易有个软弱的主公刘璋,这要换成刘备,谁受得了?张松见益州文武如此反应,心中不禁长叹,一群误国小人。

刘焉死后,大家拥立刘璋不是没理由的。刘璋性子弱,耳根软,比起刘瑁来,差多了。刘焉在长子、次子死后,为什么要将听说有大富大贵之相的吴懿之妹招为刘瑁之妻。意思很明显了,老三就是将来的益州之主。结果刘焉死得太快,没能留下遗嘱。然后大家一商量,越过刘瑁便立了刘璋。打工的谁不喜欢老板像面团一样。那大家随便乱搞都可以。现在大家吵来吵去,刘璋听得心烦,索性一拂衣袖,便退回后院去了。

曹操把南郑给围了。一边攻打,一边则派人往褒斜道和连云栈道。扼守关城。别自己这里辛辛苦苦一场,到时刘备大军却从陈仓、散关那里杀出来,那就是为人他做嫁衣裳了。曹军到了那里,悄悄派人出谷一打探,刘备大军还在和凉州军对峙,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然后便把消息回报给曹操。曹操一颗心这才落到了肚子里。稳稳的。

不是刘备不想抢汉中。他也有这个想法,但前提是他已经解决了关凉军阀。在没有彻底平定关中、凉州之前,贸然南下抢汉中,只会是死路一条。到时汉中有曹操或者是张鲁,而关中的后路被人一堵,好吧,大军只能饿死在汉中了。秦岭这几条路要是这么好过,历史上的诸葛亮也不用这么劳累了。刘备那里打完了李傕还要打马腾、韩遂。而曹操这里的对手实在又太弱。所以曹操到了南郑的时候,刘备那里还早着呢。

既然刘备还没平定关中,那曹操就放心了。那还等什么,放开手脚开始干吧。要是打完汉中了,关中那边还没平定,曹操若还有余力,那就要直接攻蜀了。

张卫瞒着兄长张鲁给刘璋写了封求援信。张鲁别的不管,但要想让他对刘璋妥协,那是想都别想。结果张卫冒着被兄长张鲁责骂的风险给刘璋写信,结果刘璋那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下张卫有点抓瞎了。他劝张鲁南下,一是想着靠这里的蛮夷,另外一个则是想着刘璋的援助。曹操来了,看在唇亡齿寒的份上,刘璋怎么样也得救上一救是不是?有这两路援军,凭借着地利优势和后勤优势,张卫还是有信心守住巴郡的。只要巴郡守住了,到时再慢慢与曹操周旋,只要有机会,还怕夺不回汉中?

谁曾想,刘璋那里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莫非刘璋要见死不救不成?

第五百八十章 汉中之战(二)

从汉中进攻成|都,那是怎么打怎么轻松。只要攻下葭萌关和白水关。南下再无坚城阻碍。可以一路行军至成|都。当然,要是葭萌关守好了,要南下也困难。历史上霍峻率数百人坚守葭萌,抗击刘璋部曲万余人的攻击长达一年。霍峻固然厉害,但也足见葭萌的险要。

刘璋与麾下众文武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危险和紧迫。但对于张卫的求援还是不予理睬。因为刘璋与张鲁之间,已经彻底没有和解的可能。两家都巴不得对方快点去死。当年刘焉死后,刘璋继任。结果张鲁不知是因为没立刘瑁还是怎么回事,拒绝接受刘璋的命令。汉中是益州的屏障,张鲁不听令,刘璋大怒。于是把张鲁留在成|都的家室包括张鲁的母亲全部杀了。然后又派兵攻打张鲁。这下真的是血海深仇了。所以你说这两家又怎么会有和解的可能。

张卫冒着风险,去信刘璋。在刘璋看来,却是张鲁心怀恶意,好赚他麾下的兵马去送死。反正汉中、巴郡也不是我的,那就让曹操去抢好了。你张鲁也有今天。哼哼。

至于汉中、巴郡被曹操占了之后的事,那到时再说吧。曹操若是敢来进犯。刘璋自然也有应对手段。一是相信自己麾下能守好险要的关隘。二是觉得大家都是汉臣,曹操没道理没理由怎么会来打自己?三是万一曹操来了,自己抵挡不住,那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就是请刘备来益州。关中、凉州与益州近在咫尺。刘备来了,不怕曹操嚣张。当然,这是最后的一条路了。如果真到了要请刘备入川的地步,也代表着刘璋在益州的统治已经不能维持了。曹操真把刘璋逼到这个份上了的话,刘璋自然会请刘备。好歹大家都是姓刘的。总不能便宜了外人。

汉中战火一起,原本逃难而来的百姓一看,不得了,这里又不得安生了。再相互一打听,什么,大将军刘备兵进关中了?那还等什么,回老家去吧。大将军来了,李傕等人没好日子过了。基于刘备十多年来的稳定表现,他在百姓心中建立了深厚的信任。百姓们对他能战胜李傕等人毫无保留的相信。于是又扶老携幼,翻越秦岭,回到自己老家。

这会刘备在霸水和马、韩联军对峙。其他地方却是一片平静。秦岭山中涌出一群群百姓,倒是让驻屯在蓝田的段煨吃了一惊,问清楚之后,便向刘备报信。然后自己便开始安抚百姓,让他们一一登记在册。然后保证,只要他们手里有田契地契,一定会发还他们原来的家产。

刘备接到段煨的报信,大喜。华阴众臣中,司马防老成持重,又历任地方官。于是便让司马防去蓝田,负责民事。

曹操把南郑给围了,没日没夜的攻打。汉中兵将很快就扛不住了。益州偏安多年,如何是经历过中原诸次大战磨砺出来的曹军的对手。曹军从上至下那不要命的架势,让汉中兵将害怕了。这一害怕,手中刀枪便没劲。曹军在先锋大将的带领下,一举攻上城头,然后城头上乱作一团。跑的跑,逃的逃。很快南郑城头便被清扫一空。城门过了一会也被打开了。曹操一见城破,大喜,于是便率大军进城。

杨昂丢了城池,退回城中,在逃之前,把府库给放了一把火。他可不是张鲁,逃之前还要封存府存。在他想来,南郑丢了,钱粮也不能资敌。到时巴郡还有得打呢。更何况,自己要跑路,放上一把火,能逃得更轻松点。

曹操刚进城,便看见了冲天而起的黑烟。着人一询问,却原来是守将于城中纵火。曹操骂了一声,忙指挥部曲救火。现在这南郑可是他的地盘了。这一把火烧得他着实心疼。等把火救完。府库已经烧得七七八八了。里面粮食布匹全部烧光,只剩下些还没融化的铜钱和兵刃。而累及的民居亦不在少数。已经有不少百姓跪在废墟外面号啕大哭了。曹操一声轻叹,传令下去:“统计人数,有烧伤、烧死者,加倍抚恤。重新给予钱粮房屋。免其家一年租赋。”

打下了南郑,也就意味着整个汉中已经落入了曹操的手中。现在的一个问题是,继续去打巴郡的张鲁,还是走沔阳,越过汉水去打刘璋。蜀郡的大门已经向曹操敞开了,这个诱惑,实在是让人难以抵御啊。

还是郭嘉让曹操清醒了过来:“主公兴兵是为了讨伐张鲁,既然张鲁仍在,不如先下巴郡。若得巴郡、汉中,蜀郡随时可攻也。若转道沔阳,主公失天下人望也。况刘备近在咫尺,正无借口来汉中,主公往攻刘璋,其必来救也。还望主公三思。”

好吧,郭嘉把这话一说,曹操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玄德不过是被关凉军阀给拖住了脚步,要说他对益州没兴趣,那真是见了鬼。自己借着玄德平定关中的机会来汉中,现在却不是招惹玄德的时候。速速平定张鲁,然后稳固汉中、巴郡的统治才是真的。益州失了汉中与巴郡,门户大开。待玄德退还青州,自己再图益州自无不可。

想清楚的曹操,便留于禁镇守南郑,自己便率了其他将士,在粮秣补足之后,便又顺道南下,攻入巴郡。

张卫见曹操毫不停歇,衔尾来攻巴郡,无可奈何,便使杨昂守阆中,自己则守江州。又联络朴胡、杜濩等人率蛮兵前来相助。朴胡虽然为七姓夷首,可惜最厉害的一支蛮夷他却指挥不动。那就是板循蛮。整个板循蛮只认刘备一个人。人家的头领和战士都在刘备身边当亲军去了。杜濩与朴胡想征召板循蛮,结果人家往深山老林里一钻,不出来了。

张卫和蛮人首领在江州练兵。准备同抗曹操。未几,消息传来,阆中失守,大将杨昂战死城头。张鲁听了这个消息,不禁一阵黯然。杨昂追随他日久,对他忠心耿耿。想不到却死在了阆中。

第五百八十一章 交州之战

曹操这里已经够快了。但是有人行动比他还快。那就是孙策。与其父孙坚商量之后,他留程普、周瑜等固守江防以备关羽。然后自己率虞翻、蒋钦、周泰、吕蒙等将南下交州。

苍梧太守吴巨与此时名义上的交州刺史赖恭都是刘表所任命。而士家一门四兄弟,兼任交趾、九真、合浦、南海四郡太守。货真价实的交趾王。南海太守是士武,闻扬州兵来,急信至大兄士燮。士燮接信后叹道:“吾自来交州,近二十年也。大乱之中,竭尽心力保全数郡,使十余年疆埸无事,民不失业。今扬州兵来,吾不忍见百姓离乱,降之可也。”于是去信士武,命他出降。

于是南海太守士武出城至孙策营请降。孙策大喜,亲迎之,问士武可有所求?士武对道:“别无他求,愿将军善待百姓便可也。”

士武又对孙策说明士家的态度:“交趾与华夏隔离已久,大兄已来书信,命吾等开城以迎将军。至于苍梧、郁林、日南,尚需将军自取之。”士家的态度一明朗,孙策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四郡。如何不喜。于是待士武极厚。便问士武可否愿意到扬州去任职。士武也老实,对道已为将军之臣,万事但凭将军作主。

孙策对士武非常满意,仍留士武为南海太守。便又向苍梧进军。苍梧太守吴巨,知荆州便是被曹、吴两家分了。于是连合郁林太守一道举兵顽抗。孙策哪里把吴巨放在眼里,在士武的配合下,里应外合,攻破广信城。吴巨战死,郁林太守被孙策捉住斩首。于是苍梧与郁林两郡旋即平定。消息传到日南,日南太守还有什么话说,二话不说,便请归附。举兵月余,一州皆平。孙策尤不满足。得知日南郡被蛮人给霸占一半去了之后,不由大怒,道:“中国之土,岂容蛮贼据之。”遂发兵往日南。

这是怎么一回事?永和二年,也就是西元137年,占族人区连起兵造反了。区连原为日南郡象林县功曹。不知道是受汉人的排挤还是脑子发热。便率领占族数千人起兵攻打象林县,变生肘腋之间,象林县令没想到属下背后捅刀子,一个不防便被区连给杀死了。区连随后席卷整个日南郡,自称“林邑王”。当时的交州刺史樊演闻信大怒,征发交趾郡、九真郡的士兵一万余人前往征讨。汉军不愿意去那天气热得要命又鸟不拉屎的地方,于是发生哗变,樊演因此兵败而还。消息传至洛阳之后,汉顺帝欲发荆、扬、兖、豫四州共四万人兵力前往镇压,被大臣李固给劝止了。区连也知道汉王朝这个庞然大物惹不起。他也不敢把汉人给得罪死了。于是没多久就与交州刺史和谈。怎么和谈呢,就是以卢容为界,卢容以南的日南郡归区连。卢容以北的日南郡还给汉朝。

汉朝这个时候也正是没钱的时候。又想着那么遥远的地方的那么一丁点地方,便算了,没和区连计较。于是区连便在日南郡以南的象林建立林邑国,以婆罗门为国教。一直繁衍传承到如今。

占人深受印度文化和汉文化影响,同时使用南天竺文字和汉字,又同时信婆罗门教和佛教,崇拜湿婆和毗湿奴等神,采用种姓制度。被汉朝统治期间,学会了筑城、制造武器等各种生产技术。这里出产象牙、犀角、乌木等各种珍奇异物。是经由汉朝连接东南亚、西亚等地的海路要冲,占人们从事华夏与东南亚、印度、西亚的海上中转贸易,获利甚大。所以林邑国虽小,但却非常富裕。只是好死不死,还没享受几十年,却碰上了孙策这个灾星。

林邑国王知道汉朝发兵来攻,不由大惊。此时离区连造反还只有几十年,汉人的强盛形象还没有消退。不像百多年后,林邑区区小国,竟然敢主动兴兵攻打东吴、西晋。林邑国王连忙动员国民,以抵抗汉军。

孙策到了之后,发现这里迎接他的,便是一支林邑象兵。孙策南征北战,大大小小打了不少仗,头一回见到如此整齐的象兵。看着将士们面对这成群结队的大象,面带畏惧,孙策便不禁心中一愣,完了,这仗不好打了。

事实也是如此。一字排开的数百头大象高声狂叫着向孙策军阵发动集群冲锋的时候,这些庞然大物很快就攻破了扬州兵的心防。大象跑起来其实速度不慢,它们阔步向前,凭借着厚重的躯体向前挤压,而箭矢对它们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战象鼻子狂甩,把一个个士兵如抛稻草人似的抛飞。给扬州兵们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心理震慑。一堵堵快速移动的高墙,就这么连冲带撞,冲进了扬州兵的军阵之中,然后开始肆虐。景象异常骇人。

扬州兵大溃而逃。这会连孙策也是无可奈何了,只能跟着部队一块跑。林邑国王见一战而胜汉军,不由大喜,忙忙与士兵们一起欢呼起来。

孙策兵退十里,堪堪收拢住部曲。然后便召集众将一起商量如何对付象兵。孙策的脸色很难看,他来攻打林邑,代表的不仅仅是扬州,而是代表着整个中原王朝。结果第一阵便吃了败仗,向来心高气傲的他如何有够接受。他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不破平林邑国,誓不罢休。

虽然到了秋天,但这个地方仍然是燥热无比。孙策解开铠甲,坐在树下,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清风。向诸将问策。

好在他带来的人,一个个不但武艺高强,脑子也不是太笨。七嘴八舌就商量出了很多办法出来。箭矢对大象伤害不够,那行,换成投矛!军士怕大象,那前面派最勇敢的死士!大象排队冲锋太吓人,行,我们中间人少点,多安排点人在两翼,然后军阵不用那么密集,行列之间拉开一点,人少一点。刀盾手这样的近战兵全部撤下来,换成远程长枪手和投矛手!就不信还打不败林邑国。

事实证明,这些总结出来的一条条经验,全部都是对付象兵的有效战术。

第五百八十二章 交州之战(二)

商议完了之后,孙策长身而起,便带众将一道再战林邑。临行前,孙策召集三军,站在前方道:“象兵有甚可怕?今次再战,我当与诸将一道在前,先当敌锋!我不退,有敢退者,立斩之!”

说起打仗来,孙策还真是有天赋。短短两句话,立马便把军队的士气又鼓动起来了。同时又强调了军法。后退者斩!士兵们听了,也毫无怨言。毕竟孙策都说了,他将身先士卒,站在最前。将是兵之胆。将军都不怕死,他们这些小卒又怕什么。

于是三军齐振,复来战林邑。林邑国王见汉军不知死活又来,不由冷笑。于是便引军出。与之战。这次孙策身后站的,便不再是刀盾兵了,与孙策等站在一起的,是稀稀散散、三五人结成一小队的长矛手。然后后面,则是整齐划一的投矛大力士。他们按孙策的要求,在孙策等将未退之前,把插在跟前的长矛尽数投尽,然后他们就可以撤退了。

林邑国王故伎重演,大象仍然咆哮着,甩着长鼻吼叫着,向孙策这边冲来。孙策手持长枪,与诸将一道站在前面,一动也不动。待大象进入了射程,孙策一声令下,只见短矛如雨,划过长空,向象阵落下。

这锐利的短矛,斜斜刺下,顿时便插入了大象的身体,鲜血如水般涌出。大象一声悲嘶,顿时整个大阵就乱了。大象其实胆子很小。受伤之后,便不听背上的驭手指挥,于是狂性大发夺路而逃。这下便是四处乱窜了。甚至有些大象更是掉转头来,冲向林邑国这边。

趁此机会,汉军金鼓齐鸣,鼓噪前行,长枪手与投矛手们轮番攻击,驱赶着大象汹涌冲向林邑国的阵中。顿时那边便响起了一阵阵的惨叫声。

受伤的大象们悲鸣着,狂奔着,一切阻挡在它们路上的,都会被它们甩飞、撞飞,甚至践踏成肉泥。林邑国王没想到形势变化如此之快,不由喃喃道:“完了,完了!”

旁边几个侍者扶住林邑国王:“大王,快跑吧!”然后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挟着林邑王便跑了。

老大一跑,下面的人也没了卖命的打算。一个个跪地请降。孙策憋了一肚子火,对着林邑士兵的请降视若不见,大肆砍杀了一番,砍得手软了这才停了下来。这些林邑士兵见孙策如此凶狠,心中更是敬畏。

大破象阵、收降纳叛之后,孙策毫不停留,又率军围林邑,也就是之前的象林县城。此番一战而破象阵,三军将士士气大震。欢呼雀跃而来,遂围林邑。孙策亲临矢石,前行指挥。围城十日,城中汉裔起兵造反,杀死城门守军,打开城门,迎孙策入城。

孙策入城之后,径往林邑王宫,拖出林邑国王,当众宣布他的罪状,然后将他全家老少凡是男丁,斩杀得干干净净。至于王妃什么的,大家当晚便笑纳了。打仗那么累,总得放松放松不是。

入城之后,孙策并不约束士兵,反正在孙策眼中,这些人都是蛮夷。实在是该死。于是吩咐众将士,城中但凡有不服者,皆斩之。就当是为前象林县令报仇了。这一夜,林邑血流成河。

占人也不是好惹的,个性剽悍得很。汉军进了城,自然想着我是胜利者,当然要抢钱抢粮抢那啥。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安全,占人当然要反抗了。于是零零散散的战斗,竟然持续了好几日。

虞翻不无忧虑的来向孙策汇报:“将军,再这样下去,占人将屠戮尽矣。”

只要死的不是汉人,孙策毫不在乎:“杀个干净也好,省得将来又要闹事。”在孙策看来,占人最好死绝。不是他们,这半个日南郡如何会分裂出去。

孙策根本不在乎这等小事,他这几日,心思全在林邑王的府库里。二十多岁了,孙策这次在林邑大开眼界。林邑王的钱财就不说了。各种香料和细纹葛布,其他如明珠、大贝、琉璃、翡翠、玳瑁、犀角、象牙之类,全都是中原少见之珍品。还有奇物异果,什么香蕉、椰子、龙眼之类的。更是让孙策吃上了瘾。孙坚家里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孙坚从军之后,打小孙策便被放养。就是孙坚发达之后,孙策也没享受过什么好日子。上要侍奉娘亲,下要教育诸弟。后来更是随父从军打仗。这些东西有些他见过,有些他听过,更多的是见也没见过,听也没听过的。再召来此地经商的一问,这才知道,林邑占人占着这个好地方,然后从事商贸活动,一年所获之利。简直让人不敢思议。

孙策听了之后,立马心动不已。这个好地方,得霸占下来。不说别的,只说这里所出产的东西,自己把他运往中原,一年所获之利,能养多少兵马?更何况听人说这里种田,一年能二熟甚至三熟。

孙策占了林邑之后,野心突然就膨胀起来了。一个林邑有如此之好,那么林邑之外呢?在得知林邑之外,仍有其他国家存在之后,孙策想了想,暂时把继续发兵攻打的这个想法给按捺住了。现在他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交州。能每年按时给扬州提供钱粮的交州。他不想在这里再生事端,毕竟扬州的重心,在荆州、在中原。那里,才是他孙伯符策马扬鞭,争雄天下的地方。这里,就等将来天下一统之后,再说吧。

孙策平定交州,又灭了林邑国,复日南郡故土。在交州声威大振。在请示父亲孙坚之后,孙策仍留士家四兄弟为太守,为扬州继续镇守交州。士家大喜,对孙坚孙策不禁死心塌地。为了表示忠顺,士家四兄弟把自己的儿子,只留下一个在身边侍奉之后,全部交给孙策,让他带回扬州去。这就是当人质的意思了。孙策对士家的表现也很满意。

当然,收获并不只这些。交州在士家的统治下,十几年来没有战事。而这里天气又好,士家名声也不错。于是来这里避乱的中原士大夫非常之多。像名士程秉、薛综等,全在此处。孙策便以孙坚之名,征辟他们出仕。在交州盘桓了许久的孙策,最后终于启程,踏上了去往扬州的道路。从此之后,荆南四郡与扬州、交州连成一体。孙坚势力的领土,又大大拓展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平定凉州

却说张绣奉命率部攻打宋建,沿途中伏,失陷先锋营,兵退三十里后立下营寨。马岱来见张绣,羞愧请罪。因为向导是他命人去找的,结果却惹出祸事来了。

张绣能有什么办法,本来以为马岱熟悉情况,结果连马岱也中招,这只能说明宋建在陇西的根基雄厚。至于治罪,张绣道:“因向导而陷先锋,我将上簿报于大将军,请大将军定夺。”又问去寻向导的人何在。

马岱对曰已经绑了。张绣哼了一声,命马岱将其斩首示众。马岱依命而行。随后张绣想了想,索性不求快了。一步步稳打稳扎往前推。他就不信了,这陇西满郡无一人心向汉室了。

于是张绣改道,率军折返南下,先攻南部都尉所在临洮。陇西南部都尉的作用是领护监视洮水一带的羌人。汉末动乱多年,及宋建反,南部都尉为其所攻灭多年了。而洮水羌部皆为宋建所用。羌人,一直生活在高原和西南、西北的部落。与汉人杂居,以牧羊等为生。与汉王朝时战时和。此时的羌人,已经祸害汉王朝的西北几近百余年了。朝廷为了平定羌乱,所耗费钱财数百亿。直到段熲在凉州大显神威,大搞屠杀,羌人的嚣张气焰这才为之一遏。

至于羌人为什么喜欢造反。班超的老爹班彪说得很清楚:“羌胡被发左衽,而与汉人杂处。习俗既异,言语不通。数为小吏黠人所见侵夺,穷恚无聊,故致反叛。”说白了,就是汉人太欺负人。压迫过甚。汉族豪强抢夺羌人为部曲,驱使他们给自己种田或者放牧;边郡官吏又强征他们给自己打仗。反正就是不把胡人当人搞,这样的残酷剥削和压迫,谁受得了。活不下去了只好就扯旗造反了。

张绣率部到了临洮。洮水所部羌人属于参狼羌,闻汉军来,速往部中请援。参狼羌头人闻信,遂率三千兵至临洮。张绣请与头人见,想劝降。结果头人拒不相见。张绣心中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他也是凉州人。知道凉州官吏干起脏活来,那真是不忍直视。羌人穷得叮当响,被压迫过甚了就起来造反,但造反很多时候又打不过装备精良的汉军,于是为了部族又只好投降。结果投降了,凉州的很多守令还经常杀降来请功。久而久之,羌人就觉得汉官无信,不肯与之打交道了。唯一一个名声好的,能扶顺羌人的,当是名将皇甫规,也就是皇甫嵩的叔父。皇甫规当年在凉州剿抚兼用,大获羌人之心。羌人来降者不计其数。又上疏揭发凉州压迫羌人、斩杀降羌的官吏。结果犯了众怒,被弹劾货赂群羌而被罢免。

既然不肯相见,那就先打一场吧。羌人与汉人多年宿敌,汉人自然是对羌人多加限制。他们的兵刃很多都是原始状态,矛竹、盾牌,就连弓箭、刀、枪,都少得可怜。虽然借着地形的便利,但仍然还是被张绣给打得大败而归。

张绣抓了很多俘虏,然后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过了两天,等俘虏们不再惊慌之后,张绣把他们给放了,临行给了一封信给领头的,让他带给参狼羌的头人。

俘虏们忐忑又欢喜,出了汉军大营,一哄而散。回到部落之中,头人问如何能返。俘虏便陈汉军之举动,然后上奉张绣之信。头人接过一看,便陷入了沉思之中。羌人大多不识字,但做为部落的带头大哥,头领还是识得汉字的。

张绣自归刘备麾下之后,对刘备的各项政策也了解得比较全面了。刘备对待胡人的政策就是敢闹事的一定要坚决打击;顺服的则多加赏赐然后慢慢将其汉化。总体而言是防备为主,驯服为辅。张绣也打算这样做。刘备曾经对他们说过,胡人其实很好对付,如果把他们打服了,他们投降了。那么就要尽量公平、公正的对待他们。不要歧视、虐待、剥削他们。这样的话,他们就会归心,不会闹事。然后再慢慢在他们的部落中推广汉语、礼仪,潜移默化的改其习俗。那么慢慢,胡人就会融入到汉人当中去了。

现在张绣和羌人打了一仗,相信战败后的羌人也会知道汉军的强大不可敌。接下来是战是和,就看羌人如何选择了。不过张绣相信,只要羌人有脑子,就不会继续和他对着干了。

果然,没过多久,羌人头领就派人来见张绣。张绣在军营中接待使者,与他约定,将会重置陇西南部都尉,以监领临洮羌部;将奏请大将军,于临洮开设互市;汉、羌两家互相罢斗,若有闹事者,按汉律处置,绝不偏颇……

羌使回返往见头人,头人一见,大为心动,遂与临洮羌一道开城出降。张绣大喜,命赐下财物布匹。并对临洮羌头人道:“你部仍在临洮,遵守律令便可。若有迫害你部族人者,可上诣南部都尉,若都尉不公,可来寻我。”得了张绣这句话,羌人这下才彻底放下心来。能安稳的过日子,谁想着要当亡命徒。于是便反宋建,归顺汉军。张绣又连忙上奏刘备,书陈羌人诸事,并请置陇西南部都尉治临洮。

诸事妥后,张绣这才知道,参狼羌在临洮西的望曲谷,又调了兵来。若张绣之前没有显露招抚怀柔之意,只怕在临洮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了。羌人因为被汉人欺压得狠了,所以各部之间,互相守望。若参狼羌打不过张绣,下次可能就是白马羌,烧当羌一起来了。搞不好又是一场规模浩大的羌乱。

刘备接到张绣的信,一看之下,大为欣喜。张绣的所作所为,深合他意。他本来正在为凉州刺史的人选在头疼。韦端在凉州日久,也是该让他回朝廷享一享清福了。当然,韦端在凉州瓜葛太多,也是一个原因。凉州军务多于政务,而且牵涉到胡人甚多。张绣为自己麾下大将,对自己的政策了解又颇深,让他在凉州坐镇,然后招抚羌人,一举两得。刘备心中打定主意,只要等凉州河西四郡一通,自己这边便可以把凉州、关中的事情安排妥当,然后返师青州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平定凉州(二)

张绣在临洮,与临洮羌约盟。之后在临洮羌人的引路带领下,大军沿洮水而上,连下索西城、龙桑城、鄣县、安故等地。每到一处,张绣便布告胡、汉,朝廷大军已至,使其等各居其所,然后便宣传、讲解朝廷的政策。又令哨探寻访各县、城有贪赃枉法、监守自盗、欺凌百姓等各种犯法者,收而捕之,然后于城外当众声明其罪行,按律或斩或囚。汉军的威武整肃与号令严明,让百姓们拍手称快的同时,心中也暗自敬畏。朝廷的威严,不知不觉间,便又重新慢慢树立了起来。当然,这一个过程,会持续很久,要以后的汉官,用心维护,公正严明,这才能够将汉王朝在这里已经被打破的威信重建。

鄣县西北,有鸟鼠同穴山。《山海经·海内东经》曰:“泾水出长城北山,山在郁郅、长垣北,北入渭,戏北。渭水出鸟鼠同穴山,东注河,入华阴北”山名据说是大禹取的,山南之水流入渭水,山北之水流入洮河。这名字很奇怪,鸟鼠是鸟和鼠,还是有一种动物名叫鸟鼠?历来众说纷纭。各种旁征博引,寻找证据,最后却仍然说明不了什么。其实以刘备之见,估计这鸟鼠说的就是蝙蝠。那会大禹压根就不知道这怪兽应该叫什么,而蝙蝠又是群居动物,索性便叫鸟鼠同穴山了。《山海经》中很多动物,古人都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用有限的词语来形容。然后后人一考证,哦。“有兽焉,其状如豚而白毛,大如笄而黑端”这是豪猪。“其中多駁马,牛尾而白身,一角,其音如呼”这是白犀牛……

宋建所部前锋,便驻扎在这鸟鼠同穴山上。这山下窥鄣县,左扼首阳,后面又是陇西郡治狄道。地势实在是险要无比。不把这里攻打下来,张绣没法继续西进。

看了看地形,只能仰攻,而敌军在山上立寨,只要把滚木擂石往下扔,便可以阻塞山道了。张绣先礼后兵,仍然先使人劝降。不过宋建统治日久,枹罕兵种又素来剽悍。并不接受张绣的好意。张绣无奈,也只好举兵攻打了。很多刚投降的羌人都在围观,若这一仗不能打赢,不能打出汉军的威风。羌人们只怕也是要呼啸而去。这种半开化的愚昧地方,就是这样简单粗暴,用实力和拳头说话。

张绣整顿军务,然后率部往攻鸟兽同穴山,暗底却又吩咐马岱引兵自安故袭山后。马岱之前因向导之事使汉军失陷了先锋营,张绣上报给刘备之后,刘备就要把马岱给砍了以行军法。还是贾诩等人在旁边劝住,说刚降马腾,便斩其侄,脸面上不太好看,也恐让马腾等生异心。刘备想了想,觉得把马岱给砍了确实不利于当前的安定团结,于是便打了马岱五十军棍,降其为校尉,使其以校尉代副将职。于军中戴罪立功。马岱也知道,这次是自己命大,若再不能好好表现,到时就真的难逃一死了。于是便抖擞精神,率部从安故出发,袭鸟曾同穴山之后。

这有带路党和没有带路党,完全是两回事。有了临洮羌人的帮助,马岱早早就潜伏到了鸟兽同穴山。他没有贸然出击,而是打算袭击敌军的屯粮所在。山上运粮不易,只要没了粮,山上的敌军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粮草从狄道源源不断的转运过来,先储存于山下,然后山上的守军再派兵卒肩扛手抬,慢慢搬上山去。马岱把大军藏好之后,派人去查探敌军贮粮所在。未几,斥候来报,告知地点。马岱正欲率部前往袭击,忽然一看地形,那贮粮所在,正是一个山凹处。外窄而内宽。马岱想了想,心道何必费力出动大军,干脆派一伙人马前往纵火。然后自己围在外面,只等火起,然后截杀敌军,岂不是更加轻松?

马岱这里准备火攻的时候,张绣那里已经开始放火烧山了。可惜这山上,水源实在是太多。渭水都是发源于此,又怎么可能缺水?大火一起,没多久,就被敌军给扑灭了。山上敌军见火被扑灭,不禁大声嘲笑。张绣在山下遥遥听见,面色铁青,心道且等你先得意,等会便让你去见阎王。

马岱一念既起,便着人去往谷内放火。这山后取水不易,又正值秋季,百草衰枯,落叶金黄。数伙人携了火具,便行至谷外,正欲纵火,忽然一通鼓响,谷口涌出无数敌军来,箭矢如雨,立时便把汉军给射成了刺猬一般。马岱在另外一处见了,不由大惊。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要是自己没有派人去纵火,而是率大军贸然出击,这会已经中了敌人的圈套了。好险。想不到敌军是如此的狡诈!竟然在贮粮的地方设伏。自己潜行而来,不可能会被敌军事先得知,这只怕是敌军早早就做了防备。

既然形迹已露,马岱便也不再犹豫,于是便率部队一涌而出,杀向那谷口。马岱无比自信,在平地上,敌军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事实上也是如此,等马岱把敌军一围,然后鏖战还没一个时辰,敌军便已经死的死,降的降了。马岱冲进谷中,兴冲冲的打算缴获粮食,却发现这只是一处空地,里面的那些高高的架子,袋里装的都是泥石,哪里又有什么粮食?

马岱大怒,遂召来降卒,一问才知,这就是个纯粹的陷阱。这处地方险要,如果把这里伪装成贮粮所在,敌军必定来攻,若不闻不问便一头闯进谷中,到时伏在谷外的兵马便可以围住谷口,放火攻之了。

马岱听得心寒不已。要是自己中计冲了进去,人家宋建的人马却占了谷口在外面放火。那真的就是要全军覆灭了。还好自己没有冲动。

马岱又打探得真正的贮粮所在,命降卒带路。等到了真正的贮粮所在,马岱不禁叹为观止。这也太会隐蔽了。这处地方,在一片密林之中,挖有无数坑道,坑道内置石灰、木炭和横木,以存放粮食。坑道上面又铺以木板,覆以沙土枯叶。这要没人带路,谁知道这地下存放了大量粮食?

这时又听那降卒言,此处因为隐蔽无人知晓,故也不曾派人守卫。而是将护粮人马全部放置在那处陷阱那里,专门等敌人来上钩。马岱自从军以来,只知奋勇厮杀,还是第一回知道这兵家权谋。心中不胜感慨。

第五百八十六章 凉州之战(四)

宋建在枹罕,终于慌了。多年以来,他在枹罕这里称王称霸,声色犬马。但内心深处对那个强大的王朝,还是有着深深的恐惧的。董卓是他们凉州地面的带头大哥,当年威风一时无两,现在不也化作灰飞了。他在枹罕一呼百应,但对近在咫尺、盘踞在金城的韩遂却不敢招惹半分。更不用说陇县的马腾、池阳的李傕了。这些人中,没一个是他惹得起的。如今灭了韩遂、李傕,收了马腾的汉军来了。让宋建如何不慌。

他之前派出去的部队,一个接一个的传来了坏消息。数次设伏不成,还被汉军连续攻占城池,如今已到狄道了。这下该如何是好?是不是该考虑退路了?

兵进狄道的时候,张绣也在做打算了。凉州人的性格他还是知道一点的,只认拳头。在明显实力差距太大的情况下,就会认输。宋建会认输,但他不会投降。因为自古以来造反不成功的都没有好下场。所以张绣认为宋建很有可能会跑。于是张绣派了马岱出去,让他迅速率兵直扑枹罕,把枹罕给盯死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宋建给跑了。马岱兴冲冲的领命而去。张绣则在狄道,摆开攻城的阵势,然后又开始了劝降:“逆贼宋建,僭号河首,负固不恭。故王师复整,长驱西征。今天兵入陇,尔等速速出降,可免死罪!若仍眷恋穷途,歧路不返。城破之日,便是尔等见诛之时!”

城外大军压境,城内心慌神乱。还有什么办法,降了吧。没看见城外汉军说了吗,再执迷不悟的为宋建效力,城破之日就是全家诛尽之时了。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以狄道全城之力,实在难抗汉军。大难来临,小命要紧。权势富贵在生命面前,只如浮云。大家意见统一之后,很快,城门便打开了。满城士绅在官吏的带领下,来迎张绣。

张绣进了城,确实很守信用,没有杀他们。这样狄道官员们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不过第二日,张绣便把他们给召集了起来,说自己军粮太少,让他们为大军提供粮秣。

有个士绅就小心翼翼的问张绣:“不知将军缺粮多少?”

张绣狮子大开口:“军中缺百万石粮秣。尔等可速补上。”

众人就傻了,这送点好处给你是理所应当,毕竟你是胜利者。但敲诈没你怎么干的呀。你这不是敲诈,你是敲骨吸髓啊。大家互相望了望,觉得这可能是张绣漫天要价,然后等自己这边落地还钱。于是便有人开口道:“狄道穷苦,土地贫瘠,我等家资短小,委实不能供粮百万石。咬牙挤一挤,万石还是有的。”众人纷纷开口附和。

张绣忽然就笑了笑,问那个说只有万石的:“果真只有万石么?”

这人看着张绣的笑容,心中一虚,但最终还是吝啬占了上风。向张绣长揖道:“不是小人不愿助军,实在能力有限,还望将军恕罪。”

张绣看着这人的肥胖身材,把脸一沉,喝道:“人来!把此人拿下,与我砍了。”左右甲士如狼似虎,直扑此人,擒小鸡一般把此人给按在地上拖了出去,还未等座中人反应过来,只听得外面一声短促的惨叫,不一会,士兵便把此人首级装于盘中托了进来。

诸官绅见了,双腿发软面如土色。有人强抑恐惧,颤声问道:“将军曾言恕我等之罪,今日为何又乱杀人?”

张绣哈哈大笑,声震屋瓦:“没错,我是恕尔等之罪。不过是恕尔等造反之罪。如今我要攻打叛逆,这人却怠慢军务,看来从逆之心还是未死啊。所以也只能行军法了。诸位可有意见?”

众人皆是低头,不敢吭声。他们知道,只要自己牙缝里崩半个不字,张绣就会兴高采烈的把他们砍个干净。这下,没人反抗了,乖乖的答应供给大军百万石粮秣。张绣又派人往诸人府上,把他们的部曲、私兵给收了个干干净净。理由也很充分,朝廷不允许私人蓄兵,否则视同造反。

这下好了,只能任人宰割了。近二十年的搜刮,张绣一来,便让他们一夜回到了几十年前。本来还以为能在家做个富家翁,现在看来,这个愿意是何等的遥不可及。

狄道再过去,枹罕就不远了。宋建确实如张绣所猜测的想跑。因为就算是投降,他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强大如袁术、袁绍都身死了。何况他这样的小人物。只是他想跑,他的大臣们、妃嫔们也想跑。想跑的人多了,而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又舍不得,所以花费的时间就多了些。等宋建想出城的时候,城外已经有一支骑兵在等着他了。

马岱也不围城,只让骑兵哨探们守着西北方。东边有张绣在赶来,南边有自己。宋建不会那么傻的自投罗网,他除了从西北两个方向逃往金城,他还有什么路可走?

白石与河关,这两条路守住了,宋建便是瓮中之鳖。宋建为了逃命,派了部队去对付马岱。可惜马岱并不上当,只盯着宋建。宋建的骑兵出来,被马岱率大部击溃。宋建的步卒出来,又赶不上马岱的骑兵速度。七拖八拖,宋建还没有想出好办法来,张绣的大部队却已经赶来了。两军一汇合,把枹罕城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建一看没办法,那就拼命吧。把王宫中多年积蓄的钱财拿了出来,分赐给将士们,道:“只要护得我去往金城,另有赏赐!”

将士们见了钱财,自然是胆气大壮。于是纷纷呼喝着,护卫宋建一行,就要往西门突围。结果一出城,便遇汉军,箭矢、刀枪齐下,宋建的兵马,如何是装备精良的汉军之敌。甫一接触,便连连后退,在死伤百余人后,大溃。宋建没法,只好又退回城中。

逃又逃不掉,死又舍不得死。那能怎么办呢?那就醉生梦死随他去吧。接下来的几天,宋建躲在他的王宫里,纵情声色,肆意享受。谁知道下一刻汉军会不会攻进来?大军围住枹罕连攻数日,枹罕守军死伤惨重。见差不多了,张绣便发出布告,除宋建和其所置百官之外,余皆不究。并用箭射入城中。顿时,已经绝望的城中士兵们,便哗变了。

枹罕光复。

第五百八十七章 皆大欢喜

张绣砍了宋建和他所设置百官的脑袋,送往关中大营。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向金城进军。在长安的刘备,在得知张绣灭了宋建,又兵进金城之后,心中大快。关中已经平定,而凉州在韩遂、宋建已死,马腾已降的情况下。已经没有任何一支力量能阻碍汉军的进入了。现在陇西、金城、武都、汉阳、安定、北地等郡皆已臣服,剩下的就只有河西四郡了。等河西四郡落入了自己的手中,西域还会远吗?

听探子传来消息说孟德已经略定汉中,旋又衔尾追去了巴郡,张鲁已经败了两阵了。看来孟德胜利就在眼前啊。他就这么放心汉中,不怕自己南下汉中么?刘备想到这里,嘴边旋又泛起一丝苦笑。自己确实没法南下汉中了。遥远的青州传来消息。得知刘备收复两京,现在朝廷上下,正在闹腾着要还都呢。而且,草原上的鲜卑人,似乎又在蠢蠢欲动。不管是哪件事,都得等刘备这个大将军回去才能处理。

延平元年十月,刘备留赵云守长安,张绣、麴义、段煨等继续攻略凉州。自己则率大军班师回朝。

临甾城外,天子亲率百官至城外慰劳。鼓、角横吹,奏响凯歌。然后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去了太庙,以告奠天地祖先。折腾完之后,这才入皇宫,参加宴饮。

刘备今年举兵西向,一举收复司隶、凉州,复扬大汉威名于千里之外。让朝廷和百姓们欢喜若狂。这天下混乱几十年了,现在终于又有点海内澄清的势头了。看着形势一步步好转,要说不开心,那是假的。百姓和大臣们,不管他们心里如何想,还是想着拥有一个稳定安全的秩序的。在生命都没有保障的年月里,升官发财不过是一句空话。现在规则开始重建,一切在向好的方面发展。百姓们自然喜不自胜,而大臣们,也各自打着小算盘,想着如何参与进去了。

刘备凯旋之后,就开始上奏天子,为有功之臣请封了。现在他的麾下,团队越来越大。也是时候改变一下了。于是刘备召集荀彧、贾诩、卢敏、荀攸等文臣,关羽、张飞、黄忠、太史慈、严颜等武将,齐聚府中,商讨了数日,终于讨论出一个大概的方案来。

首先是军队。现在刘备的地盘已经不止青州一地,所以青州军的叫法已经不适应当下形势了。军队越来越多,编制也是时刻该变一变了。

军中编制更改如下:伍、什、队、屯、曲、营、部、军。伍长5人,什长10人,队正50人,屯长100人,曲军司马300人,营校尉(都尉)1000人,部中郎将5000人,军都督万人。

军衔也做出了相应的更改。分为五等十八级。

兵:正卒、上兵;

士:武功郎、武节郎;武忠郎;武毅郎;

尉:果毅尉、武骑尉、云骑尉、骁骑尉;

校(都尉):仁勇校尉、御侮校尉、振威校尉、昭武校尉;

将:中郎将、定远将军、宣威将军、奋武将军;

同时,刘备发布命令如下:

关羽为徐州都督、宣威将军,甘宁、吴匡、文聘等为中郎将,一起镇守徐州。

张飞为冀州都督、宣威将军,陈到、黄蜀等为中郎将,一起镇守冀州。

黄忠为幽州都督、宣威将军,张燕为定远将军、张郃等为中郎将,一起镇守幽州;

吕布为并州都督,宣威将军,张辽、高顺等为中郎将,一起镇守并州;

赵云为司隶都督,宣威将军,田豫等为中郎将,一起镇守司隶;

张绣为凉州都督、宣威将军,麴义、段煨并为定远将军,马岱、徐晃等为中郎将,一起镇守凉州;

太史慈为青州都督、宣威将军,魏延等为中郎将,一起镇守青州;

刘恪、严颜为亲军都督、宣威将军,沙摩柯为定远将军,管亥等为中郎将、霍峻等为校尉,同在亲军护卫刘备。

马超受命为中郎将,庞德为校尉,另立一军。

这份名单,基本上也得到了各方的认可。军中的元勋派如关羽、张飞、黄忠、赵云、太史慈、严颜、刘恪等,皆为宣威将军;吕布与张绣来归是两个特例,他们本来就是朝廷的高官,而且他们护卫天子回青州有功,所以他们同为宣威将军;张燕、段煨、麴义这三人,因无甚战功,又是归附比较晚的,所以与沙摩柯一道为定远将军;至于张郃、马超等,都是战败请降之将,又无甚大功,所以只得为中郎将。朝廷虽然到了青州,但朝廷来青州之前,刘备在军政上已经自成体系。所以很多事情,朝廷完全插不上手,尤其是军队。刘备任命如此多的军将,乱改汉朝军制。全部都是由他一人而决,这些部队也只是顶着个汉军的名头,实际上全都是刘备的私兵。有军队在手,刘备什么都不怕。

在军队完成改编后,便轮到了文臣。文臣没什么好说的,还是按之前的六曹来依例行事。到了最后,最最重要的,就是刘备准备上表给麾下文武们请封了。这些年他东征西讨,打下如此多的地盘,但他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州牧,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大将军。有很多东西,他不能给。现在上头来了个天子,正好讨要赏赐。

刘备为府中荀彧、卢敏、贾诩、荀攸、管宁、毛伯等文臣人请封;为麾下关、张等武将请封。未几,恩赐下来,荀彧等有功于国,皆封亭侯,食邑各有不同;关张等宣威将军,一率封为乡侯,吕布仍封温侯、张绣仍封宣威侯,食邑各增百户;定远将军一率被封为亭侯,各有食邑。封侯拜将,荫妻任子,是这个时代的精英们孜孜以求的梦想。现在一朝实在,自然是皆大欢喜。

一次性封爵如此之多,这些年来实在是罕见。朝廷上下议论纷纷,不过刘备确实是劳苦功高,平定这么多地方,没让朝廷出一分钱,出一分力,还得了无数好处。这些爵位也是应当的。不过,刘备麾下文武因有功于国,各有封赏,那么刘备这个带头大哥,不封不赏能行吗?

市井中百姓们在期待,刘备麾下的文武也在观望,看看朝廷会如何对待刘备。而朝廷百官还在沉吟还在为难的时候,天子的圣旨,发到了太傅杨彪的府中。

第五百八十八章 晋封王爵

太傅杨彪在府中,忽闻天子使者至,出府迎之,然后接旨。皇帝在诏书上说大将军刘备功勋卓著,当受大封,希望太傅能够提出合理建议。然后率先上奏以闻。

杨彪看了诏书之后,也没多想,于是便上了一封奏书,里面提议增大将军刘备封邑五千户。结果这奏书被天子给打回来了。杨彪心想这还不满意?天下人口凋零如此,能增封五千户,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万户侯啦。还要如何?

既然天子不满意,杨彪就在府中琢磨,想来想去,不禁眼神一凝,莫非天子是要?杨彪越想越不对,于是便命仆人请众臣至府中议事。等诸臣齐至,杨彪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诸臣也愣住了。本能的就要反对,不过立马又反应过来。刘备乃是宗室,又有大功于国。根本就没理由反对啊。太祖高皇帝有白马之盟,刘备完全符合这条规定啊。不过要他们就这样同意了,心中又百般不情愿。

诸臣也不是有意要和刘备作对。主要是他们从天子登基以来就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到了青州,总算能过安稳日子了,他们也打算大展拳脚,一舒心中抱负,谁曾想青州完全与他们想象的不是一回事。这里军、政制度与汉制很多迥异不同,大事几乎都由刘备一人说了算。他们就算是想插手进去,也无处下手。后来还引发杨奉之乱。

杨奉之乱后,刘备与太傅杨彪达成协议,两边安静了许多。但诸臣还是觉得不够。不过他们跟随着天子在长安时,命运多舛,很多有能力的都被董卓给杀了,然后各种战乱,老去的、病逝的、饿死的,不计其数。能到青州的,也是寥寥无几了,所以凭借他们的势力,也没法和刘备争斗。但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杨彪与诸臣商量来商量去,得,别再延误了,天子都没意见,我们磨蹭个什么呀。都是他们姓刘的自家事。于是杨彪想了想,便上书天子,说因中山王刘稚薨后无子,国将除,请封大将军刘备为中山王。大将军执掌朝政,天下元戎,讨平叛逆,收复汉土,于国有大功,当裂土以封,自古功必赏、过必罚,同于山河。伏惟陛下明察之。

中山王刘稚,熹平三年即王位,兴平五年薨,无子,谥节。因当时天子还有两个,而刘备与袁绍还在打仗,当时也没人管这事。现在冀州已经平定,但是中山节王没有后裔,便只好便宜了刘备了。

天子收到诏书,问对群臣。群臣皆曰可。于是便命光禄勋择日拜刘备为中山王。刘备闻信,上表固辞之。言辞恳切,感人肺腑。如此再三,天子不许,刘备遂受命。

这日,风和日丽,天气清新。是一个黄道吉日。朝会之上,百官分列于殿下,各自站定观礼。谒者引光禄勋和刘备一同出列站到殿前,然后正坐于殿下,直面皇帝。光禄勋这时就上前,对刘备一拜,举手曰:“制诏以刘备为中山王。”然后就是宣读诏书,里面有封建刘备的原因等等,读策书毕,然后谒者和光禄勋向刘备行礼。接下来尚书郎以准备好的玺印绶交给侍御史。侍御史上前,东面而立,授刘备以玺印绶。刘备再拜顿首三次。赞谒者同时高声曰:“新封中山王刘备,谢恩。”天子也在殿上回礼,中谒者报谨谢。赞者立曰:“皇帝为公兴。”重新归坐,刘备再拜谢,起来就位。这样,整个流程就完成了。全程严肃、寂静,充满了仪式感。从今天开始,刘备就是新鲜出炉的中山王了。

在中山靖王刘胜的后裔失去中山王爵位二百多年之后的今天,他的后裔子孙刘备,又重新成为了中山王。

刘备晋封王爵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临甾城。朝会之后,刘备乘着车驾回府,夫人卢珻率妾室子女皆出迎,伏地拜见,口称大王。刘备一一扶起,同进府,往见刘母。刘母精神已不大好,闻刘备已经封王,顿时老泪纵横,忙让刘备告奠祖先,好让他们在地下得知这个好消息。刘备于是便命府中准备祭品,以慰祖先在天之灵。

第二日,百官皆前来,拜见刘备。刘备于是在府中,大罢宴席,以宴群臣。刘备封王,麾下文武最为最高兴。不少人喝得酩酊大醉。

有人看到刘备府中气象,心中暗叹。刘备能顺利封王,得益于他姓刘。但将来是否能够再上一步,那就真不好说了。现在朝中很多人只是把大汉的希望寄托在刘备身上罢了。对刘备的期望不过是一个良臣、最多是一个辅佐帝王中兴的贤王。但想让刘备成为天子,前面一片荆棘,阻力重重。反对的,不仅仅会是宗室诸侯王,还会有朝廷大臣和天下士人。毕竟天子未曾失德,而天下也逐渐宁静。皇帝也不是无子,无缘无故的就换皇帝,凭什么?

袁绍、袁术等人那是造反,所以他们胆敢称帝。刘备你自己要造汉室的反吗?你要自己否定自己所拥护的政权吗?

当然,这个时候的刘备,他没有去想那么多。也没想那么远。天下还有曹操、孙坚、还有刘璋。这些人未曾降伏之前,他是不会再有什么激烈动作的。而刘备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如果再想进一步,麾下的文武,基本上都会全力支持,而不会出现历史上曹操封魏公、封魏王那样,每次都弄得血流成河要死一大批人才行。

因为曹操那是摆明了要另起炉灶,一步步的逼迫汉室想要篡夺江山。而刘备却不同,他虽然也是在另起炉灶,但他是宗室,天然就有着正确性。当年天下大乱,两帝并立、诸侯相争的时候,他麾下的文武与百姓,是把他当做了未来唯一的希望的。而刘备这些年的表现,也从来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地盘越打越大,兵马越打越多,户籍在册人数爆炸式增长,社会渐趋稳定,农业生产在恢复,经济在发展……所以刘备封王,他们满心期待,觉得这是刘备应该得到的封赏。至于将来,如果刘备能够当皇帝,他们自然觉得也很不错。那样的话,他们就是汉室三兴的开国功臣,而汉王朝还是那个刘姓的汉王朝,没有改朝换代,江山也没有落入异姓之手,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备胡之策

诸侯王,和列侯又不一样了。王以郡为国,设傅、相、中尉、郎中令、仆各一人;至于治书、大夫、谒者、礼乐长、卫士长、医工长、永巷长、祠祀长、郎中等则无定员,增减随意。其实这些编制已经经过很大的缩减了。汉初的诸侯王,百官皆如朝廷。完全就是一个小王国,自成体系。只是后来诸侯王势力膨胀,蔑视中央,最后导致七王之乱几危汉室。在平乱之后,汉景帝有鉴于此,开始一边削藩一边限制诸侯王的权力了。把王国许多官职或废除或限制人数的同时,还让诸侯王自己不得治民,而是由朝廷委派的内史(后来汉武帝改名为大司农)来治民。大概措施就是改王国丞相曰相,省御史大夫、廷尉、少府、宗正、博士等官。其他员职皆由朝廷派遣署任,诸侯王不得自置。至汉成帝时又省大司农治民,由国相治民,太傅改名为傅。从此以为,诸侯国就老实了,基本上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因为你要是有什么不好的行为,国相或其他官员就会向朝廷打小报告。朝廷对诸侯王向来是毫不手软,听风就是雨。动不动就要问罪。所以到了后来的诸侯王,活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西汉前期的诸侯王们刺头很多,但从后期一直到东汉,基本上都不吭声了。

诸王封者受茅土,归以立社稷。刘备可以在中山国建立宗庙了。把他的父、祖、曾祖等都请入宗庙以祭祀。祠祀长就是干这个活的。这是一个比四百石的官。刘备其他官员还没任命,这个却是先开始考虑了。他先去信问了叔父刘恭,问他可有意乎?刘恭回信说平生只好棍棒,对此事几乎一窍不通。不过他向刘备推荐了其族叔刘元起。刘元起是楼桑刘氏的族长,和刘备还没出五服,用他来担当祠祀长再好不过。刘备听了,从善如流,旋命刘元起为中山国祠祀长,以奉楼桑刘氏祖先灵位。当然,国中的太祖高皇帝等宗庙和其他系的中山国王的庙,也要四时祭祀。

朝廷又问刘备是否要在中山国营造王宫。刘备派人去看了看,回报说原宫殿规模不小,只是里面仍有刘稚家眷居住,是否要驱赶?刘备心想王位都抢了,还做这个恶人做什么。又同是大汉宗室,不用如此过份。于是回复,宫殿不用重新建造,只有将要损毁的地方,重新修葺一番便可。将王宫划出一片区域或在城中寻一处大宅院来,以安置刘稚家眷,日用钱粮四时不得短缺。刘稚做了中山王二十余年,子女妻妾一大堆,偏生子、孙于动荡之中皆先他而去,只余下妃嫔与几个未成年的女儿。刘稚一去,她们顿时便没了依靠。中山王国留下来的钱财也被匪兵们给夺了去,如今只是艰难度日好不凄惨。现在刘备为中山王,她们也是战战兢兢,不知道如何是好,待得刘备命令传来,这才得以拨开云雾以见日月。

刘备自己领大将军职务,执掌朝政,压根就没有归国的意思。当然,朝廷也不会让他归国。所以王国的各种官职,他暂时也没有兴趣去设置。这会他的目光,转向了北方。

鲜卑人在消停一段时间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檀石槐死后,虽然鲜卑分裂成三部。势力大衰,但其中两部首领仍然不是好惹的。步度根还好说,轲比能却是一个不能忽视的人物。这些年天下大乱,他大肆收留逃亡的汉民,并向他们学习各种知识技术。史载是轲比能……以勇健,断法平端。不贪财物,众推以为大人。部落近塞……中国人多亡叛归之,教作兵器铠楯,颇学文字。故其勒御部众,拟则中国,出入弋猎,建立旌麾,以鼓节为进退。

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野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鲜卑人在汉灵帝时期幽、并、凉三州缘边诸郡无岁不被鲜卑寇抄,杀略不可胜数。这些年虽然部落内乱,但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南下的步伐。百多年后在西晋灭亡后更是在北方先先后后建立了七个政权。这样的种族不在自己强大的时候先把它给打压下去,如何能行?

在行动前,刘备先下了一个命令,就是自即日起,大幅提高工匠待遇,工匠可自行于各地方郡国县等地方登记并报名大将军府工曹举办的考核。若获工曹认可,则赐予证书,并每年赏赐钱粮;官府不得随意强征工匠;如有北逃塞外为胡虏效力者斩!

这个时代的手艺人命苦得很,很多研究发明都被视为奇淫巧技。工匠的身份也低微得很。虽然刘备自建书院,又设工曹以毛伯担任从事以来,已经大幅改善工匠的生存环境了,最起码在他刘备的麾下,工匠的待遇还是非常好的。也很容易能得到尊重。但在整个天下来看,还是微不足道。官员对工匠那是喊打就打喊杀就杀,而作为政权的代表,官府和朝廷经常拿工匠来赏赐给胡人。从汉到唐再到以后千余年,我们每次都可以在历史书中看到记载,赐给胡人工匠多少多少。有些是跟着和亲的公主一起走的,有些是直接被送给胡人的。还有很多是胡人直接掳走的。刘备就想不通了,朝廷这些大臣们,是不是真的读书读傻了?

工匠的作用真的看不出来吗?人家会打铁、会采矿、会修路、会营造、会制作农具兵器……这是资敌好不好?

要想对付胡人,首先就要断绝他们的资源,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那么工匠就是最重要的人力资源。刘备要在辖区内一方面改善工匠的待遇,一方面禁止工匠出塞。不管是活不下去了还是为塞外胡人的高薪所吸引,只要被发现,立即给砍了。然后全家发配为奴。在这样的高压下,想来再往鲜卑部落讨生活的工匠应该会大幅降低吧?

把我们汉人的本事都学了去,然后再来打汉人?可没这么容易的事!

第五百九十章 战争序幕

因为刘备击灭袁绍,又使吕布等经略并州,收复并北诸郡,原先散布于云中、雁门的鲜卑人被汉军驱赶离开。而幽州的代郡、上谷诸地也是如此。阎柔也好,田畴也罢,都不是吃素的。在刘备对土地极其渴望之下,麾下的大将自然也不会让胡人占据自家的土地。既然鲜卑人不肯附汉,也不愿纳贡,那自家的土地给他们放牧作甚,半分好处也无!于是在幽州和并州归刘备之后,大量的鲜卑部落被驱离汉境。

有鉴于此,轲比能与步度根联系上了。然后见面商议,都觉得不能如此下去。毕竟汉境之内水草丰富,气候又比塞外要好,而且,我凭本事占的地,凭什么要赶我走?鲜卑人当强盗习惯了,就想给汉人一个颜色看看。从并州到幽州,千余里的边防线,这么大规模的兵马调动,自然是瞒不过汉人的耳目。消息立时汇总到了刘备这里。刘备长叹一声,这是非得要作死,那就只好送你们一程了。

汉人与胡人打仗,真的是很吃力。不是打不赢。而是胡人没个定所,来去如风。而汉人的国境就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胡人没有城池,没有定居点,骑上马就可以跑。所以这仗打输了,汉人吃亏。这仗打赢了,也是汉人吃亏,因为你在草原上很难追上人家。从先秦到现在,汉胡大战已经几百年了。基本上汉人胜的多,败的少。更是把百年世仇匈奴给打得四分五裂了。可是又如何呢,北匈奴跑了,南匈奴降了,然后这辽阔的大漠又兴起了鲜卑人。他们接过匈奴人的旗帜,又开始世世代代的袭击汉人。鲜卑人之后,突厥人,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草原上的民族,一波又一波,世世代代的继续与汉人为仇。仿佛他们是杀不尽、杀不绝的。

刘备决定这一次,要彻底打痛鲜卑人,就算不能把他们全部给灭了,最起码也得让他们深刻的记住一个教训,不要来惹他。

现在的问题就是,边境线太长,鲜卑人可能分成几路来入侵。如果能把鲜卑人给诱惑到一起来就好了。可是鲜卑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跟着敌人的鼻子跑呢。刘备想了想,不管鲜卑人从哪里入关,左右这几个地方是跑不了的,于是遂令吕布守朔方、五原、云中、雁门防线;令黄忠守代郡、上谷、渔阳防线。草原之上,如果鲜卑人要先集结然后再入寇,并州重在受降城、幽州重在弹汗山。所以代郡、雁门、五原这三处,是重中之重。

在接到命令之后,吕布、黄忠便各自调动兵马,开始行动起来。在九月末,十月初的时候,草原已经开始冷起来了。有的年份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不过今年还好,雪还没有落下来。轲比能一向雄心勃勃,要向檀石槐学习,想一通大漠,成就无双霸业。这些年也被他吞并了不少部落。然而步度根的势力不比他弱很多,窥伺步度根很久了,也打过,可惜总是不能奈何他。而今许多族人被驱离汉境,回到草原上挨饿受冻,在接到族人的抱怨之后,一向公正公平侠骨仁心的轲比能,就打算为族人出头了。一方面可以获得更多族人的拥戴,另外也可以劫掠汉人,来充实部落的钱粮人口。现在他与步度根已经约好,各自召集大军,然后一道杀入汉境,抢到足够的战利品,便不再逗留,立马就跑,退回大漠之上。到那个时候,差不多天气也冷了,草原上的北风和大雪,想来汉人是忍受不了的。他们不会追到草原上来的。自己与部落也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一个冬了。到了来年,实在不行就派人向汉人朝贡,汉人官员都好面子。朝贡请降,他们就不会派打来打自己了。轲比能美滋滋的想着。

边郡风云变幻的时候,商队却仍然南下北上,大摇大摆的继续做着自己的生意。虽然很多跑单帮的不见了踪影,但大商队却仍然很固执的行走在原来的线路之上。其中多是刘备麾下的商队。他们除了负责给刘备赚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刺探情报。当然,这些商队里面,很多并不是打着刘备的旗号。比如苏双、张世平等人就一直在暗中负责这些事情。这日,一支商队从雁门出发,直奔塞外,商队在草原上行走惯了,商队中也夹杂有胡人在为他们服务,再加上一个个被草原上的风吹日晒,脸蛋也是通红一片,粗糙得很。真要辩认哪个是胡、哪个是汉,也只能从发髻和衣服上来仔细区分了。

胡人不管是匈奴还是鲜卑,从来都是不会拒绝商队的。而且草原上的劫匪们,也很少为难商队。因为若没了商队,他们的物产不会有任何价值,也换不来盐、茶甚至是铁,更不用说草原贵族们爱不释手的丝织品了。

商队到了草原上的一个聚居点,很快,鲜卑人就一拥而上,围了过来,开始与商人做买卖。积存了许久的动物皮毛、还有药材,甚至奇怪的石头,都搬了出来,来与商人们交易。商人们一边热情的招呼着大家不要挤,一边感慨着这趟的不容易。

一个胡人大汉对着商队管事李显瓮声瓮气的道:“李显,为什么上次十块皮毛可以换一瓶青盐、半斤茶,现在却要五十张?”

李显就是当年随赵云一起攻打天井关的那个商人,他的压注赢了,从此之后,他挂在大将军府商曹之下,大发其财的同时,也为大将军府提供情报来源。闻言李显愁眉苦脸,哀声叹气:“铁头你有所不知,现在雁门到处都是兵将,出一次关要被盘查好多次,从马邑到平城、强阴,黑压压的全都是兵马。但凡多问几句,就被呵斥。要不是我经商多少,与雁门的上下官吏还有些关系,这次还使了钱,压根就出不来。这次货物成本大大的提高,所以我们不能按原来的约定交易了,不然我赚不到钱。”

那铁头很是不满,嘟囔一声道:“那我不换了。”

李显笑道:“随你,你不换,那也没人和你换了。好多人觉得不对劲,已经不敢走雁门出来了。不信你再等几天,看看我之后,还有没有其他商队出来。我也是走完这一趟,就回家歇息了。再要出塞,也是明年了。”

铁头不情不愿的和李显完成了交易。而部落中,刚才还围着李显的几个人却是互相交换了下眼色,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战争序幕(二)

接下来的几支商队,都证实了李显所言非虚。一切的零碎信息汇集起来,便是雁门汉军已经严阵以待,戒备森严了。还有鲜卑大人不相信汉人商队的言论,却被人给顶了回来:“那些商人,你只要给的钱足够,他便恨不得拨刀为你卖命,又怎会有虚言?”大家想了想,也是,以前汉人不与鲜卑互市,东西还不是全靠汉人走私过来。这些人,唯利是图,又何曾把汉人的朝廷与官吏放在眼中过了。

雁门确实是有大动作,不过,兵马来来回回的调动,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刘备的主要目的,是想告诉鲜卑人,雁门已经有了充足准备。想要从雁门入寇,准备好血流成河吧。果然,鲜卑人在一番商议之后,决定放弃雁门这一条线。于是鲜卑人的骑兵,渐渐开始出现在云中、五原等地的草原之上。

和刘备估计的没错,鲜卑人想南下,不走雁门,那么除了走幽州之外,便只有并州云中、五愿这里了。因为大草原上没办法种田,鲜卑人打仗,也是要带口粮的,战士们骑在马上,驱赶着牛羊而来,这么一群群的牛羊,动辄以十万计,若没个好地方驻扎,怎么能行。五原以北,阴山以西的受降城,便纳入了步度根的视野。步度根毕竟和轲比能不对付,两人互相伤害了好些年,现在虽然放下仇恨,打算一起对付汉人,但心里怎么会没有芥蒂和提防。所以步度根是无论如何不会与轲比能汇合在一起出兵的。不能走雁门,而幽州那边却是曾经的鲜卑王庭所在,现在是轲比能的老巢,步度根不傻,怎么会去那里?

知道步度根行动的吕布,咧开嘴笑了。森森白牙在发光,像似一头许久未曾吃肉的猛兽露出了獠牙。大河从凉州北地郡而来,然后向上弯流向并州的朔方、五原、云中,再向下折向西河、上郡、自河东风陵渡与渭水汇合,再流向东方。这个流向,在地图上看,便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几”字,其实这就是后来历史上所说的河套。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这里,平整如山,水源充足,草木丰盛、物产丰富。能种田、能养马。真真正正的好地方。明《读史方舆纪要序》曾经说过:“河套南望关中,控天下之头项,得河套者行天下,失河套者失天下,河套安,天下安,河套乱,天下乱。”也确实如此,先秦的时候,这里是匈奴人的牧马之地,后来始皇帝派大将蒙恬将十万兵逐匈奴于塞外,占据了河套。第一次设置了云中和九原两郡以戍边。到汉武帝时,大将军卫青北击匈奴,大臣主父偃上疏建议在河套筑城以屯田、养马,作为防御和进攻匈奴的基地。汉武帝接受了这一建议,当年即置朔方郡和五原郡。后来又置西河郡。东汉时,归附汉朝的南匈奴就被安置在西河。到了后来,这里经常被胡人所占。宋朝最惨,因为没了河套,被西夏和辽人弄得欲仙欲死。

历代的胡人,每每南侵,几乎都会选择河套这里,因为这里一眼放去,都是平原,非常适合骑兵的行动。一路南下能直接打到萧关,运气好点甚至能打进长安城。这一次,步度根也打算这么干。

于是不仅仅是受降城,朔方的高阙关、鸡鹿塞外,都出现了胡人的踪迹。接到这个消息,吕布不敢怠慢,忙将情报告之于刘备。刘备看了之后,笑了,凉州有张绣、麴义、段煨,如果还能让胡人攻破北地郡,兵叩萧关,那就来鬼了。于是去信张绣,命他与麴义等人,集结兵马以备胡,如果胡人南下入凉州境,仗怎么打他不管,但必须把胡人给留下来,尸体给凉州大地当肥料。

下达命令之后,刘备便召来马超,边防线太长了,他不能被动防守,得让鲜卑人按照自己的意图来。马超来后,刘备便道:“孟起,可愿往草原一行乎?”

马腾到了青州,被拜为光禄勋,他对这个职位表示很满意。九卿之一,地位尊贵。再往上就是三公了。而且他另外几个儿子也被拜为郎中。于是满意的马腾对马超语重心长的告诫,让他好生替大将军效力,不得怠慢。马超早就眼红刘备麾下诸将封侯升官了,听了其父的告诫,自然是从善如流。

马超,汉末的超一流勇将,很多人喜欢他,也有很多人骂他。骂他的人主要是因为历史上的马超不顾其父母兄弟在曹操那边而一意起兵反曹,导致宗族几百人被曹操杀了个干净。因此觉得马超是豺狼心性,歹毒之人。其实,这一点太过于偏颇了。因为马超也从来没想过曹操会这么狠,会将他全家都杀光。历史上的曹操,除了攻城经常喜欢屠城以外,对待他的主要敌人们,其实并不残忍。或败或降在他手里的诸侯,如袁术、袁绍、张绣、张燕、吕布、刘表等等,他们的家眷都得到了很好的安置,并没有被曹操斩尽杀绝。便是历史上的刘备,自己跑路了,家眷落在曹操手里,不一样安然无事?

袁绍死了,他的三个儿子与曹操打了好几年,这仇结的够大了吧?曹操也就杀了袁谭等三人,他们的家小却是都活了下来。张绣和曹操大战,曹**了个长子、死了个大将,自己都差点死了,后来还和正妻因为曹昂的事闹起了离婚,对张绣不一样很好?陶谦与曹操仇深吧?其家小曹操也没去动。吕布、陈宫都死在曹操手里,曹操厚待其家……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唯一让曹操大开杀戒的,是张邈。这个被曹操似为手足兄弟、可以互托后事的人,他的背叛,让曹操大为心痛,所以一怒之下,攻破城池之后屠城,然后灭其家。

马超起兵,主要是怕曹操来吞并他的部队,但对于其父马腾等人的安危,却并不担心。因为马腾当时是朝廷的卫尉,好歹也是九卿之一的高官。另外可能就是有鉴于曹操历来的表现,马超觉得曹操不会对付他的家人。所以,这才造成了马家的惨案发生。而马超终其一生,也甚是郁郁,英年早逝……

第五百九十二章 大战开始

刘备唤来马超,正是要带马超入草原,他将亲身犯险,诱敌南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么长的防线,这么多的军队,鲜卑一日不来,难道就要一直这样守下去?粮草可消耗不起,所以刘备打算化被动为主动。

马超知道刘备要带他去草原,自然是大喜。只要能打仗,凭自己的本事,自然就能立功劳。到时还怕不能封侯拜将?

军事会议上,刘备提出来的策略,遭到了荀彧等人的一致反对。开什么玩笑,战场之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以刘备的身份,若要出点什么意外,这偌大个集团怎么办?无数人将自己的命运系在你的身上,你去要去冒险?不行不行!

不过这一次,刘备并没有听劝,他望向固执的臣属们,道:“我此去,不为交战,只为诱轲比能南下。而后寻机破之。天气已寒,不能再拖下去了。鲜卑人随时有可能进击,若不能使其按我之方略行军,郡县将残破矣,亦不知有多少百姓受战火之苦。尔等不必再劝,有诸将在,必能护得我之安危。”

见荀彧仍望着自己,刘备笑道:“文若,事若不谐,我立时便走如何?”

荀彧见状,也知道没办法了,只好长叹一声,道:“主公此去,万勿弄险才是。”刘备又安抚众臣几句,这才命大家散去。内宅中,知道刘备要亲自出塞的卢珻等人,亦不禁忧心忡忡。

刘备又是一阵好劝:“为夫征战多年,心中自然有数。此去无事,只为诱敌耳。勿为我忧,好生看顾家中便是。”

延平元年十月,刘恪、严颜、马超等率二万骑,护刘备出塞,沙摩柯留下来护卫临淄城。刘备率二万骑,走代郡高柳,直扑草原,在向导的带领下,径往弹汗山。诱敌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不与轲比能血战一场,他会中计南下?

由于没打算在草原之上持续行军,所以刘备只在高柳补充了下粮草,到了草原之上没粮了怎么办,自然是以战养战,掠夺鲜卑人了。

歠仇水边的鲜卑王庭,轲比能已经召集了十万骑。这些人,都是他麾下部落的精锐,这一次,轲比能打算来一次狠的,要抢到足够多的粮食与人口。要逼汉人低头。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真正成为大鲜卑的主人,然后一举扫平大草原上的反对势力,再次统一鲜卑,纵横草原。

刘备进入草原之上的同时,轲比能也打算出兵了,他在高台之上,正声嘶力竭的发表着他的战争宣言。鼓励着鲜卑的勇士们,在进入汉境之后,挥舞自己手中的刀,举起自己手中的箭,去烧杀抢掠。他重点强调,汉女一定不能杀掉,她们任劳任怨,会干各种活,还能给自己部落的勇士们生孩子。所以价值很高。

草原上的朔风,已经开始狂刮了。将士们顶风而行,放眼望去,天高云淡,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天地的尽头。草原是辽阔的,也是美丽的。但这种美丽,很单调。除了草与河流,就只有牧民和他们的牛马羊了。其他的,并不存在。而刘备的大军在进入草原一天后,并没有看到一个游牧部落。也是,大战将起,谁还敢在这里放牧,早就迁走了吧。

一处起伏的小山丘下,河水静静流淌,秃部的主人吉嘎正吩咐着部落的人们开始扎营。他们从很远的地方来,要去王庭,接受主人轲比能的命令,随他征战。草原上的人们,只认强者。各个部落,都会为了水源、草场、人口和牛羊而互相杀戮。胜利者会壮大,失败者会被吞并。这是千年以来,在天神的见证下,大草原的铁律。秃部曾经也是个大部落,但被轲比能率着骑兵给征服了,从而成为轲比能的奴部。每个冬天,大草原上都不好过,会饿死、冻死很多人和牲口。吉嘎知道,主人想要南下,并不仅仅是为族人讨还一个公道,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抢掠汉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想借着战争,消耗迅速膨胀起来的人口,消耗那些平时不太听话的部落。

秃部平时很顺从,主人所要的贡品他从未短缺过,所以吉嘎很放心,这一次牧马南下,秃部只会有好处,而不用担心会成为炮灰。所以吉嘎现在的心情也很好。汉人的富庶,大草原上无人不知,汉人的强大,大草原上也无人不晓。不过汉人漫长的边防线,决定了他们没有力量全线出击,只要鲜卑勇士们抢了就跑。这茫茫大草原上,谁能追得上天神的子孙们?

吉嘎在感慨,在喜悦,他看着部落的女人和孩子们,这是秃部的未来啊。却不知道,在远处山丘的后面,数双眼睛已经关注他很久了。良久,把这里打探得清楚之后,斥候队正赵盛才一挥手,悄声说了个走字。他们慢慢扭动身躯,一直退到远处,这才牵了战马,悄然退去。

闻报之后,刘备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听说这里是一片起伏不定的丘地,而秃部就在丘地的谷地中扎营,刘备当即决定,要灭了此部。汉军不畏夜战,三更以后,刘备率大军出发了,将士们吐着寒气,握着冰冷的兵刃,心中却是一片火热。在斥候的带领下,大军悄无声息的潜到了秃部的附近。他们并没有马上发动进攻,而是伏下来静待时机,劣质高度的蒸馏酒,在将士们手中互相传递,每人只能呡一小口,但这酒一入喉,一条火线便直窜入腹中,腹腹与四肢也开始生出些许暖意来。大家知道,这酒是大将军冒着粮食不足的风险,让书院与工曹的人一起酿造出来,专供将士们用来驱寒的。平时市场上完全都看不到。大将军对他如此恩重,他们自然要多砍杀几个敌人首级来回报。

在斥候们把敌人的哨探都解决之后,汉军们开始行动了。他们一跃而起,翻上马背,在轰隆隆的铁蹄声中,高举着刀剑,冲入了敌营。

第五百九十三章 大战开始(二)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秃部大乱。无数人在睡眠中便做了那冤死鬼,而反应过来的,刚翻身上马,便被汉军给杀死。帐篷倒塌,马蹄纵横,又有火盆被掀翻,火光大作。烟雾中,汉军如鬼神般突然出现,举着血淋淋的刀剑而来,随意的取走一个又一个鲜卑人的性命。吉嘎醒了,他看着这一幕幕人间惨剧,心痛得无法抑止,他一把打开欲搀他逃走的护卫,跪在地上如狼狂嚎:“天神啊,为何要这样对待你虔诚的子民!”声音凄惨如同泣血。

可惜天神没有睁开眼睛来看一看他的子民,或者,鲜卑人的天神被眷顾汉民的泰一大神打跑了。最后,吉嘎还是逃了出去,他不怕死。但他不能让族人们死得毫无意义。他要去告诉主人轲比能,草原之上,汉人来了!

天,终于亮了。数万鲜卑人的尸首,散布在这片丘谷之中。河水里面,也堆满了尸首,血水染红了小河。大战数个时辰,虽然刘备未曾亲身上阵,但光听着这刀光剑影之声,也觉得很是疲惫。他与诸位大将行走在这片废墟之上,命令他们要记得掩埋、焚毁尸首,别因为小事而引发瘟疫。本来还想体贴的让将士们好生歇息一会,但放眼望去,只见许多将士们却按住了鲜卑妇人们,正以地为席,以天为帐,行那周公之事。哼哼哈哈的快乐享受声音,响彻这草原上空。刘备看着这无遮大会,一阵无语。为了鼓舞士气,他让将士们到了草原之上,不必遵守军纪中不得侵犯妇女的命令。好吧,谁又知道这些虎狼们饥渴成这样呢。

刘备苦笑一声,也不去管。疯狂杀戮后的发泄,是可以被原谅的。而且万一这其中又有将士们看对了眼的,却也再好不过。中原战乱纷纷,人口大减,将士们婚配困难,娶个鲜卑女子,倒也不错。能繁衍后代的同时,也能悄然无声的将鲜卑人融入汉人当中。刘备可不认为汉人娶了鲜卑女子,所生的后代就是鲜卑人了。他对后世那些无脑键盘侠们老是说李唐是胡人血统、胡人政权无语得很。

李渊也好,李世民也罢,他们是正统得不能正统的汉人,李唐也是正统得不能再正统的汉人王朝。他们讲汉语,书汉文,着汉服,视胡人如仇寇。从生理到心理上都是汉人。他们如何就成了胡人王朝了?按那些喷子的说法,“我大清”的嘉庆,其生母是汉人,那“我大清”就是汉人王朝咯?

又有人拿李唐喜欢重用胡将说事。那只能说明李唐的心胸广阔和包容性。而事实也证明了,绝大多数的胡将们为李唐立下了赫赫战功,一辈子忠心耿耿。他们只看到了安禄山,却没看到高仙芝、哥舒翰、夫蒙灵察、阿史那社尔、仆固怀恩等一大批胡将为李唐抛头颅、洒热血。而他们也自认为这是无上的荣耀。李唐若觉得自己是胡人,青莲剑仙写胡无人、汉道昌,早就被投入大狱,满门抄斩了。而盛唐的边疆诗派还会有吗?李唐一生都在与胡人作战,转战万里,威扬大漠。为汉人打造了如此盛世江山,若李世民等泉下有知,后世那些无耻之徒污陷他们为胡人,只怕立马就要掀翻棺材板了。是不是汉人,李唐自己说了不算,反而后世这些人说了算?

胡是胡、汉是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看历史上的胡人政权对汉人都做了些什么,就知道,胡是冒充不了汉的。汉也是冒充不了胡的。欲亡其国,必亡其史。历史虚无主义目的之一,就是抹黑民族史,打击民族自信。那么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双重标准玩得飞起。其用心之险恶,实在是难以言表。

一战而灭秃部,杀死二万余,其余则全做了俘虏。吉嘎在亲卫的护送下,一路狂奔,终于遇见了轲比能的先头部队。在看到轲比能后,吉嘎大哭,膝行向轲比能,然后向他哭诉。轲比能听完之后,铁青着脸,一脚踢翻吉嘎,二万多人一战尽墨,二万多人!不是两万只羊!初战失我锐气,吉嘎当死!

吉嘎的头,被轲比能亲自砍了下来,提在手中。轲比勇环首四望,道:“汉人已经攻入草原,他们在杀害我们的族人,糟蹋我们的女子,抢夺我们的牛羊。勇敢的鲜卑儿郎,你们能忍吗?”

“杀!杀!杀!”

鲜卑将士们把手中的兵刃都举了起来。轲比能看见了很高兴:“好!我们出发,去寻找到这支汉人,再把他们都杀了!”

旌旗飞舞中,黑压压的骑兵如蚁如蝗,向着南方压了过来。而这个时候,刘备已经血洗了大大小小七八个部落了。斩掉的首级,筑成了一道道京观,立于草原之上,用来震慑胡人。在深入草原数百里后,刘备决定打道回府。一方面是俘虏越来越多,另一方面,刘备也觉得差不多了。他不认为,轲比能南下之时,在看到那一处处京观之后,还能忍得住脾气不来追他。

刘备没估计错,在一道道京观出现在轲比能眼底之后,轲比能已经爆炸了。现在他已经来不及细想其他,只想着要把这支汉军给逮住,以报族人之仇。若不能报仇,怒气值已满的族人们能答应吗?

刘备在让庞德押送俘虏先行返回之后,便率部缓缓而行,现在军中牛羊无数,不缺粮食,没事就杀牛羊来吃,舒服得很。在离边境不足百里的时候,轲比能率大部骑兵循着刘备的踪迹狂飙而来,先锋骑兵在发现汉军之后,并没有上前进攻,而是在左右一直游弋。而汉军也摆开了阵势,想与鲜卑人来个决战。

在轲比能的大军到后,轲比能发现,正阵列于前的汉军,忽然阵中一阵慌乱。轲比能见状,便率骑兵突袭汉军。自己这么多人马,难道还怕了你不成?汉军与鲜卑人甫一交战,便开始后退。鲜卑人轮番冲击,却发现冲不进汉军的军阵。这些汉军顽强得很。

轲比能很奇怪,汉骑也不少,怎么如此怯弱不敢战。于是便命人去打探消息。未几,游骑来报,说望见汉军中有麾盖和刘字帅旗。轲比能一愣之下,不由狂喜:“莫非是刘备亲至?”转念一想,也只能是如此了。若非是刘备来了,汉军怎会想着不战而逃。定是怕刘备失陷在这里。

轲比能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若是能抓住刘备,便是死伤了再多的族人,又算得了什么。于是轲比能血红着双眼下了死命令,大军全部出击,无论如何,也要围住前面的汉军,活捉刘备!

第五百九十四章 高柳攻防

得知前方的汉军里面有刘备之后,轲比能和他的骑兵们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就冲了上来。只要能把刘备给抓住,北方还不是任由他们来拿捏?刘备见轲比能已经上当,便微微一笑,对众将道:“南撤!”众将不敢怠慢,率领着骑兵们,拥簇刘备一道南奔。轲比能见刘备想逃,更加兴奋。不断的下达命令,要追住刘备,不能让他跑了。

草原之上,一场追逐战就此展开。马蹄声隆隆作响,草皮被千军万马践踏成了烂泥地。刘备发觉自己还是有些托大了,自己入塞二万骑,再算上这些时日的战斗损耗和已经押送俘虏离开的庞德,自己此时身边已只有万余骑兵,面对身后黑压压铺天盖地而来的鲜卑骑兵,真的是小巫见大巫。已经无数次被鲜卑人追上,幸好自己部队这段时间缴获的牛羊也不在少数,把牛羊往草原上一撒,那些鲜卑的人脚步便又会为之一慢。

追着追着,就已经入塞了,前方不远,就是高柳。高柳令胡广和护乌桓校尉田畴已经在高柳准备好迎接刘备大军了。

进入高柳境内之后,有鲜卑头人劝轲比能:“单于,小心汉人使诈!”

轲比能一声狞笑:“刘备就在前方,诈在何处?便既有,我亦不惧也。”遂不听,将兵围高柳。确实,有着十万骑在手,轲比能底气十足,不怕任何人。哪怕汉军有陷阱,他觉得自己也能逃出去。

到了高柳,刘备暗中松了一口气,轲比能终究还是咬钩了。接下来,就看自己麾下大将们的表演了。不过,刘恪等人还是高度紧张,这一路南来,危险重重,险些就被鲜卑骑兵追到了跟前。如今刘备仍在高柳,他们如何放心。于是刘恪便来劝刘备,让他早早撤退。刘备哪里肯,不在高柳城墙下消耗一部分敌人,让轲比能心痛一下,这怎么行?

攻城战开始了,轲比能的部落,这些年也很是学习到了些汉人的技术,攻城的云梯、楼车什么的,也能制造出来了。刘备在城头之上看到了,脸色铁青。游牧民族本来就擅长运动战,如果再让他们学习到中原的先进技术,那还得了?心中更是坚定了要彻底覆灭鲜卑部落的信心。

城外野战汉人不能说百分百能胜过胡人,但要说到城池攻防战,汉人完全可以鼻孔朝天的对胡人说,汉人在这方面是胡人的祖宗!没错,如果这年月有军事专家来总结的话,关于城池攻防战,完全可以出版一本大部头的专著。如何攻、如何守。对战术的具体应用,对城防器械的具体制作等等。这些都是千年以来,华夏先民以鲜血写就的经验。鲜卑人学了个皮毛,又如何是汉军的敌手。

城池这里露个破绽,诱一队鲜卑人上来之后,伏兵齐发,把鲜卑人杀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尸首全部扔下城墙去。那边又逐渐不支,敌人又攻了上来,结果刚翻身上墙,长枪、箭矢,一道而来……

城门也在攻城棰的撞击下,不堪负重的被轰开了。一部骑兵嗷嗷叫着一拥而入,刚进城,城门处却又飞下无数巨石来,把城门又堵了个结实。刚入城的鲜卑人,自然又是被送去见了他们的天神。

这里吃一股,那里咬一块。以小胜积大胜,就这样,鲜卑人被汉军零零碎碎的吃掉了不少。而直到傍晚,轲比能这才反应过来。他望着高柳那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可以被自己攻下来的城墙,气得咬牙切齿:“汉人最是奸诈!”

不过轲比能并没有停下攻城的行动。城池,是迟早要打的。不然光抢野外的那些汉人,又能有多少东西可抢。只有打破汉人的城池,那里面才会有自己所需要的财富。轲比能知道,现在汉人如此顽强,不过是因为刘备在里面,而仗着有援军来救援罢了。援军么,轲比能咧着嘴嘿嘿笑了。

攻城三日,城池底下堆满了鲜卑人的尸体,而城中的汉军也不好过。在鲜卑人不计死伤的猛攻之下,汉军也损失了不少人马。

幽州都督黄忠按照刘备事先的布置,派遣张燕率万人来增援高柳。在离高柳城百里处,被鲜卑人给拦住了。两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话不说,便摆开阵势,血战一场。这一战,打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最后,张燕不敌鲜卑骑兵,只好黯然退去。鲜卑将领回报给轲比能,轲比能哈哈大笑,极为满意:“刘备啊刘备,你不是要调援军么,尽管调来。本汗便专打你的援军!”轲比能或许不知道围点打援这个词,但他现在干的就是这个活。仗着人多势众,摆明了要欺负你汉军……

张燕败了,张郃又来。临行,黄忠仍然语重心长:“俊乂,还须留力,万万莫要胜了去。”张郃也是郁闷,天底下哪里有专门吩咐人打败仗的主公。不过刘备就是这样吩咐的,他也无法抗拒。

张郃仍率万人来援,换了一条路,还是被轲比能给发现了。这一仗仍然是打得很激烈,实际上死伤到底有多少,鲜卑将领和张郃各自心中有数。张郃打了一阵,便要退兵。而吃了个小亏的鲜卑将领也不敢阻拦,只好顺水推舟放过张郃。然后仍回轲比能处报喜领功。轲比能知道又打退了一路汉人援军,不由大喜。重重赏赐这名鲜卑将领之后,对诸将道:“汉人何足道哉,可速攻城,刘备一战可擒也。”

有人便疑道:“刘备平袁术,破袁绍,征辽东,讨关中,所向无敌,此番汉军怎会如此不堪?”

轲比能最不愿意的就是有人质疑他。正欲动怒。旁边便有一个人道:“刘备连年征战,前番先讨袁绍,今岁又征关中,恐其部队损失也是不小。是以战力衰弱亦是正常。”众人一听,深觉有理。只是常居塞外的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刘备打袁绍也好,打关中也罢,动用的只不过是他麾下一部分的力量而已。

轲比勇听完部下的解释,笑了。这也是他的想法。有人能和他想到一处,证明他的想法没错。合该当赏。至于质疑自己的蠢货,等打完仗了,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来收拾他。

第五百九十五章 火烧高柳

见火候差不多了,刘备就打算撤退了。这日,鲜卑人的号角刚刚响起,忽然就有骑兵来报:“大汗,汉军欲逃。西门已走千骑矣。”

轲比能听了,正欲下令派人去追击,忽然又有一队斥候来报:“大汗,东门亦走千余汉骑。”

轲比能把脑瓜子一转,哈哈大笑:“汉军技穷耳,其欲分我兵,而后趁我不备,大部齐出而遁逃也。”分兵,然后伏击,这种套路,自己也会玩。轲比能自觉已经猜中了汉军的心思。

于是便吩咐麾下:“各遣两百骑,盯住东、西两路兵马,看其遁往何处!”麾下两个骑将应令去了。

轲比能便抚摸着颌下杂乱的胡须,盯着高柳城道:“刘备,看你跑到哪里去!”于是他也不使人攻城,只等城中动静。果然不出轲比能所料,未几,刘备率大军齐齐出城,先是向东,在冲破轲比能的部队防线之后,便一头折向南方去了。

部下见刘备已走,忙急道:“大汗,刘备已走,可速追之。”

轲比能哈哈大笑,道:“不急,刘备素好名声,其既走,必携城中百姓随行。队伍中混杂着老弱、妇人,如此速度,如何能快。且分一部跟住,见机而袭之。其军必乱也。”于是便使人率数万人去围刘备。

部下又问,接下来该如何。轲比能看着高柳城,道:“攻下高柳,入城休整。我部远道而来,大军四出在外,不可无休整之基地。如今高柳汉军尽去,正合为我所得也。”还有什么能比城池更加适合休息呢?帐篷可挡不住刺骨的北风。

说是攻城,不如说直接占领来得好。爬上城头的鲜卑人,发现一个汉军也无,于是便下了城头,打开城门,迎接他们的大汗进去。轲比能进了城,见整个城中已经空寂一片,只余阵阵腥臭味传来。不由眉头一皱,于是下令部下搜索全城。

不一会,部众来报,说是城中未见一个活人,汉人临走前,把许多牲口都屠杀了,水井也给堵了,很多来不及带走的东西,都毁坏了。

轲比能听了,便笑道:“果然是弃城而逃。这些他们带不走的东西,宁可毁坏,也不愿被我得了便宜,嘿嘿,也符合汉人的性子。”

城中遍地污秽,到处可见被屠杀的家禽与大牲口,内脏与兽血到处都是。而很多家具之类的东西,沿路不时可见。估计是百姓撤离时,把家当都带上,后来又在汉军的命令下,不得不抛弃。所以沿路上到处乱扔。

气味不太好闻,不过轲比能毫不在意,攻城数日,死伤无数,他早已习惯了血腥味。见城中乱成一片,他也没有收拾一下的打算。径自走向城中的官衙。官衙或许是因为刘备曾经驻扎的原因,里面很干净。再次仔细搜寻,甚至发现了几十坛美酒和一座来不及焚毁的粮仓。轲比能不由大喜。连忙搬了进来居住。又命各部将领率人搜索全城,汉人走得如此之急,那么仓促之间,肯定来不及带走大量的钱物。蚊子大小也是肉,若能搜寻些许出来,也是不错。

就在鲜卑人在城中到处乱翻,轲比能在官衙迫不及待的品尝美酒的时候。城中一处暗道中,胡广悄然爬了出来,他的身后,士兵们鱼贯而出。胡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手一挥,道:“行动!”

胡广被钟繇拐至幽州,除为高柳令。谁曾想,以武转文不久,现在他又要开始带兵了。不过高柳只有他最熟悉,除了留他下来,还能留谁呢。胡广出来后,四城其他地方,也陆续出现了汉军的踪影。他们藏在坑道中许久,唯一的目的就是留下来放火。

鲜卑人在城中四处翻寻汉人的钱财,忽然,一处房屋中火光乍现。有发现的鲜卑人不以为意,只道是哪个混蛋族人在放火烧屋。却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四城皆有发生。一个鲜卑大将正在巡待,忽然把头一拧,看向一处,道:“怎地失火了?”

便欲使人救之,忽地数个骑兵疾奔而来:“将军,大事不好,城中失火了。”鲜卑大将听了,放眼望去,只见满城大火,已经冲天而起,映得满城一片光亮。

轲比能那里也已经接到了报告,之前他还不以为意,道:“救火便是,何至惊慌。”

等他出来一看,便不由惊呆了。

举目望去,只见满城火起,到处都是一片翻腾的火海。而城中,不断有惨叫声传来。轲比能心中颤抖,隐约有了猜测,却仍然不敢相信。只是却不敢再怠慢,忙忙传令诸部,率众先冲出城去,火势已成,想救也救不成了,再留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班固在《汉书地理志》中记载,高奴有洧水可燃。这个年代的汉人虽然不知道这种可燃水叫什么,但却已经开始使用了。用它来烧火,照明,除了烟浓了点,好用得很。都不用到山上去辛苦伐薪了。而且还有人发现,用它来治理皮肤病,可见奇效。这样的好东西,刘备自然会控制在手中。他打下并州后,便让人去了高奴县。不过他并没有像百姓一样,去洧水河面上去捞这种油水。而是选择了打井。既然石油多得自己流出来了,选择个源头打口井,应该没问题吧。

其实到了后来,古代的劳动人民已经在高奴手工挖井以采油了。刘备只不过是把这个时间给提前了点罢了。

出塞诱敌,然后放弃高柳,再在高柳城中,倾倒大量石油,最后纵火。整个过程环环相扣。刘备集团为了让轲比能按照汉军的步伐来,推演了无数遍。现在终于是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石油这种东西,鲜卑人压根就没见过。甚至闻所未闻。城中斩杀牲口,弄得血腥遍地,也只不过是因为石油的气味太过古怪,所以只好用血腥味来掩盖,希望鲜卑人不要太过于敏感。

刘先以身为饵,诱轲比能前来,然后在高柳与之大战,又派出两路援军来故意败绩,一切不过是为了骄轲比能之心。他的计策成功迷惑了轲比能。轲比能自以为汉军连番大战,战力急剧下降,所以在刘备逃跑时,并没有选择全军追击,而是分兵。一半兵去追刘备,一半兵迫不及待的入城搜刮。然后,就悲剧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火烧高柳(二)

城中四处火起,黑烟翻滚,轲比能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火,水泼不熄,甚至在土、石之上也能燃烧。但他知道,这一切,一定是汉人的诡计。他心中愤恨不已,汉人就是狡诈,不敢与鲜卑勇士拼命,却只知道耍弄阴谋。这次回去,一定要吸取这个教训。

只是,他还回得去吗?

四城火起,而城中引燃物又特别多,此时的北风又大。火借风势,不一会便已经蔓延到了全城。许多鲜卑人甚至还没有从房屋中出来,便已经被无情的大火给吞没了。火灾这种力量,便是在后世,都能让人闻之色变。何况此时。

近五万鲜卑,除了万骑仍留在城外戒备,其他人都入了城。轲比能不是傻瓜,所以在城外仍放了一部人马,以防汉人大军复来,把鲜卑部众围死在城中。只是他没有想到,汉军没有来围城,却在城中留下了一个天大的陷阱。

在这个遍地文盲的年代,就是许多汉人第一次见到在水、土之中仍然可以燃烧的火时,也不免为之惊异不已。更何况尚未开化的胡人。他们的内心已经崩溃,这种无法解释的事情,他们只好推给了他们的天神。这是天神在惩罚他们。天神对他们不满,要抛弃他们了。那么一瞬间,很多骁勇善战的鲜卑勇士,甚至连逃生的念头都给放弃了。信仰上的打击和心理上的崩溃,不亚于肉体毁灭。还有人甚至吟唱着草原上古老的巫祷之词,毅然投身入火海,只为天神能够原谅他们的族人。

这会轲比能也管不过来了。无论他如何大声吼叫、喝骂,鲜卑人的部队已经崩溃了。一部分人跟在轲比能身后,一部分人跟在各头人、贵族、大将的身后,向着城门猛冲过去。更多的鲜卑人,却只是循着本能,哇哇大叫着四处乱奔,然后一一被火苗吞噬。

城外的鲜卑人反应很快,在看到城中火起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城内的异常,于是便率骑兵向城门扑来,欲进城相救他们的大汗轲比能。可惜他们猜错了敌人。他们以为城中伏有大部汉军,其实并没有,胡广所部只是负责放火,然后占据四城,阻挡鲜卑人外逃而已。所以万余骑兵轰隆隆的冲进城去,胡广并没有阻拦,就在城头眼睁睁的目送他们进城去冲死。要是轲比能在,必定会骂这些鲜卑骑兵是猪脑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万骑兵入城之后,也是惊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正欲扭身就跑,前面也来了一支队伍,正是轲比能。

轲比能见城外的人也进来了,不由大怒:“尔等在此作甚?”

统领万骑的大将见轲比能无事,心中一松,便回道:“我等在城外见城中火起,以为单于中伏,特来相救。”

轲比能听了,脸上浮现起一个奇怪的表情,他实在是不知道该骂还是该如何,毕竟部下对他忠心耿耿。只能强忍下一口气,道:“我无事,城中汉军纵火焚城,我等可速退。”于是便率部疾行,奔向城门。

之前城中汉军分三部走,一东一西,各有千余骑兵,他们奔驰了一阵,便停了下来,看着远远缀在身后的数百鲜卑骑兵,心想,便看你要跟到几时。鲜卑骑兵谨记他们单于的吩咐,只是远远跟着,并不上前。若有汉骑来驱赶,他们便远远避开。又跟了许久,转过一道山丘,却发现前方,黑压压一片,尽是汉军。鲜卑骑兵不由大惊,这里怎的有如此多的汉军,不好,要尽快回报单于。于是拨转马头,仍回高柳,寻轲比能报信去了。汉军也懒得去追。

两支伏兵,不是别人,正是张燕和张郃两个。他们在“来援失败”后,并没有退得太远,只是离开了鲜卑人的哨探范围然后潜伏了下来。幽州已经是刘备的地盘,在高柳附近藏两支军队,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张燕和张郃接到的后续任务就是,在高柳的汉骑来后,便一道向高柳前行。若见高柳城中火起,便一起在外,合围高柳。务必要将城中逃出来的鲜卑人给歼灭。

张燕与张郃分别见到了高柳城中撤出来的汉骑,于是便举兵向高柳疾奔而来,还未至高柳,便远远看到了前方冲天而起的黑红色烟云。这下他们知道,鲜卑人已经中伏了,于是不由大喜,一个个的快马加鞭,疾往高柳赶去,这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之前赶回来报信的数百鲜卑骑兵,到了高柳城一看,不禁傻了。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变这样了?徘徊一会,这几百鲜卑骑兵终究是不敢上前,于是便折转向南,向南方去追击刘备的鲜卑部队报信去了。

张燕与张郃往高柳赶的时候,轲比能也冲至了城门。同时,他也看到了城头,一脸冷酷的胡广。他知道,胡广敢出现在城头,只怕此地不是那么容易闯出去的。不过为了活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一声令下,鲜卑人便分成三路,两支顺着马道,向城头驰去,欲击破胡广,另外一支,却是冲向了城门。

城头的胡广一声冷笑,手中令旗一挥,火箭齐现,落地之时,城门处也熊熊燃烧了起来。轲比能这才发现,城门这里,汉军早就挖了一个大坑,里面全是引火之物。此时烈焰熊熊,烟雾翻滚,空气炙人,就连呼吸也有些困难了。

轲比能心中知道,既然这里有了准备,只怕其他三处,也作好了准备。轲比能又恨又怒,刘备好歹毒的心肠,竟然想要把自己这几万人全部给烧死。太狠毒了。

轲比能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于是一边驱使骑士攻上城头,欲缒城而下;一边又令麾下把马匹给贡献出来,欲驱马往城门以填这火坑。人怕火,马也怕。马儿悲嘶着,只围着骑士打转,却不肯上前一步。轲比能大怒,使人以刃刺马股,马匹受伤,人立而起,竟然四散惊走,除了一些冲向了城门,其它却是顷刻间奔走无影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火烧高柳(完)

城下与城上,汉军与鲜卑人拉开弓箭互相对射。城中的火势渐渐蔓延过来,轲比能见果真找不到出路,不由仰天长叹:“天欲绝我乎?”

胡广瞥见身后,那极远处的一抹黑色,不由大喜,于是喝道:“吾大军已至,众将士听令,速退!”

胡广亲自断后,三军将士一个个从城头用绳索缒了下去。然后又在城外列阵。胡广最后一个,正欲翻身而下时,一支流矢破空而来,正钉入他的后背与肩甲的缝隙处,胡广一声呻吟,眼前一黑,差点就一头栽下城来。强自忍住眩晕感,下了城,这才踉跄起身而行。身边将士见胡广中了箭,不由大惊。这会军中又没军医,如何是好?直到张绣与张两部人马到来,胡广才得到救治。

轲比能毕竟是鲜卑人的单于,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死忠之士还是不少的。而且胡广率部撤退之后,因没人骚扰,行动就更加顺利了。很快,道旁的房屋被趴了,然后砖石被无数鲜卑人肩扛手抬,扔向城门,打算铺出一条路来。而城头之上,渐渐也有鲜卑人攻了上去。不过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下城的,外面还有汉军,下去个百来几十人,完全就是送死。他们只是占领城头,严阵以待城外的汉军,以免他们又要在外面弄鬼来干扰城中的己军。

砖石远远不够,而大火越来越近,站在城门处,脸上发烫,背后也开始暖意融融了。轲比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终于,轲比能看向了东厥部,他下令道:“把你们的马给让出来!”

东厥部,不算是轲比能的铁杆,他们只是凑巧跟在轲比能身边而已。东厥部大人一脸铁青:“单于这是何意?”

轲比能很不耐烦:“下马,或者你们死!”阴狠的语气,终于让东厥部的人明白,这个人,是鲜卑人的单于,他是有实力把大家都给杀了的。于是一言不发,纷纷下马。下马之后,轲比能又下令杀马。然后将马尸也填入城门那里。

草原上的勇士,视马若性命,无数马匹被轲比能下令斩杀,包括东厥部的鲜卑人在内,眼内都挂着晶莹的泪水。只有东厥部的大人仍然铁青着脸,双手紧握,愤怒不已。他知道,现在东厥部虽然只献了马。但就算出了城,草原上的勇士没了马,能躲过汉人的追击吗?单于这是逼着他们去死啊。或者出了城,东厥部就是被留下来阻击汉军的炮灰了吧。自己是部落的罪人呐,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轲比能的鬼话,来打汉人?汉人是好惹的么,强大如匈奴,都被他们打跑了啊!

泥土、砖石、混杂着死尸,终于填埋了一条血路出来。城门处的大火,终于被扑灭。轲比能率着部队,冲了出来。再一次看到城外的蓝天,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朔风,呼吸着冷冽的空气。轲比能觉得无比自由。只是可惜了那些勇士啊。轲比能回望着已经烧得一片通红的高柳城,他似乎仍然能听见自己族人们的惨嚎。汉人真狠呐,一把火,葬送了不知道多少冤魂。害死了不知道多少勇士的性命。

五万大军,出来的,已经不足二万人了,而且很多人身上,还带着烟火的灼伤。轲比能已经不对南下的数万大军抱任何希望了。既然这里是刘备的阴谋,那另外的五万人跟着刘备南下,刘备会轻松放过吗?

答案是自然不能。轲比能来不及为南下鲜卑大军担忧,此时他刚出城,却发现自己又陷入了绝境。因为一左一右,两只汉骑,已经攻了过来。如两只大螯钳,只欲把他钳为两段。

张燕与张到时,正好碰见轲比能率部狼狈的冲了出来。二将互望一眼,都看到了自己眼眸中的喜色。那还等什么,趁他病,要他命。那么多的人头,都是功劳啊。于是呼喝一声,两支骑兵便向着轲比能这边疾扑而来。

轲比能大惊。若放在平时,他也不惧汉军。只是为了逃出城来,许多族人连兵刃都扔了,更有无数人,连马都杀了,而且经过汉军这么一把大火,此时的鲜卑人心理非常脆弱。这样的情况下,拿什么去和汉军拼。想得明明白白的轲比能,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拨马就走。临走前,还下了命令,让东厥部的头人率领部落为其他鲜卑骑士断后。东厥部的头人惨笑一声,果然如此,不过轲比能,你让我死也就罢了,如何忍心害我部落之众?他们也是鲜卑人呐。既然你如此狠心,也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汉骑呼啸着疾驰而来,很快就淹没了东厥部,又卷起一片黑云,向轲比能追去。轲比能头也不敢回,只是紧夹着马腹,亡命逃窜。这个时候,什么雄心壮志,什么豪情万丈,都化作了虚无。所有的一切,在性命面前,都是虚妄。

蹄声得得如雷,响在轲比能的心头,只让他面如土色。轲比能发誓,这一次若能逃得脱,打死也不会再踏入汉人的城池一步了。轲比能心中转着千思万绪,身后不远处,却有一个人,连连杀人夺马,渐渐向他靠近了。

那个人,正是东厥部的头人。他的部落在城中,先是被轲比能逼迫放弃了坐骑,好不容易到了城外,又被轲比能逼迫着以步敌骑,来阻汉军。自知难以幸免的头人,咬牙一发狠,就决定要拖着轲比能一起死。

草原上的部落,很少有什么忠君的概念。他们只认拳头。谁的拳头大,实力强,谁就是老大。互相杀戮吞并,这是天神见证下来的规矩。平时东厥部听从轲比能的调遣,那是因为轲比能比他们势力强,能给他们带来胜利。可现在轲比能自己都如丧家之犬一般仓皇逃窜了,谁还会听从他的命令?所以东厥头人在第一时间给族人们下达了投降汉军的命令之后,便向轲比能追了过来。

东厥头人也是鲜卑人中间首屈一指的勇士,他先是夺了一匹马,然后策马狂奔,然后又杀一人,再夺一马,如此反复,却是让他渐渐靠近了轲比能。而大家这会都在埋头打马狂奔,只欲逃命。却也无人看到他。

就在这时,东厥头人不紧不慢的拈弓搭箭,瞄准轲比能,就是一箭射去。轲比能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有自己人给他放冷箭。一时不备,一箭正中后心,轲比能啊的一声大叫,便滚落于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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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野外战场

轲比能被东厥头人一箭射落马背,在地上滚了几滚,又被随后的马匹狂踩,立时便咽了气。更新最快东厥头人见轲比能落马,心中畅快,总算替部落出了一口气。于是便在马背上狂呼:“单于死了,单于死了!”

本来轲比能落马,除了他的护卫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发现。结果被东厥头人这么一喊,再一望,果真不见了单于的身影,顿时就大乱起来。汉军见此良机,哪里会放过。于是加速驰来,猛攻之下,连连凿穿鲜卑阵营。最后,在合围之下,大部鲜卑人为了活命,伏地请降。另外的顽固分子,则被汉军无情的斩杀。

张燕与张带着轲比能的首级,也只能带着首级了,他的尸身差点被践踏成肉泥,押送着成群的俘虏,兴高采烈的回到了高柳城外。然后开始高柳的重建工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刘备那日,率了满城百姓和兵马南撤。一路行行走走,虽然有田畴率部在后面断后阻拦,但终于还是被鲜卑人的先头部队给追上了。不过,在这个时候,黄忠终于也率部赶到了。

鲜卑人一见汉军又来了援兵,而自己的大部队还没有赶到,心中焦急万分,却又不敢上前攻击。只好在后面远远的缀着,以免刘备借机遁逃了。刘备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又岂会跑掉?只是在前面缓缓行军,以吸引鲜卑人来。

终于,鲜卑人的骑兵席卷而来。刘备大营驻屯在一片低洼谷地,见鲜卑人汹涌而来,许是觉得这片谷地不好迎敌,于是又向后退去。而营地上,却是一片狼藉,来不及收拾。到处散落得是辎重和帐篷等物。

鲜卑人见刘备拨营走,亦尾随而到,到了刘备先前大营,见到满地狼藉不由哈哈大笑,觉得刘备与汉军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在伟大的鲜卑勇士面前,被吓得仓皇而逃。在不远处的一处隐蔽高丘之上,马超见鲜卑人终于进入了营地,不由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把手往下一按。便只见深埋在地下竹筒内的一条导火索被点燃。

在不是很漫长的等待之后,在鲜卑人中间,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忽然之间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伴随着爆炸的余波,四溅的泥土之后,却是漫天的火星。鲜卑人还没从惊慌中反应过来。那漫天的火星一落地,便如火上浇油一般,腾的一下,窜起无数的火舌来。

鲜卑人大惊,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顿时乱作一团,救火的救火,欲引军走的便欲打马走。一声爆炸之后,接连着,在大营的四周,又响起无数声爆炸,烟雾与火苗,顿时把鲜卑人给围困住了。

马匹的嘶鸣声,人的叱骂声,伴随着伤兵的惨叫声,鲜卑阵势大乱。马超见状,便翻身上马,与庞德一道,形成一道尖锐的锋矢,直扑敌阵。而刘备那边,听见了爆炸声,亦是大喜,于是黄忠也引大军来攻。

三员大将到了,见烟火之中,鲜卑人顾头不顾尾,乱作一团,却也不急着冲进去厮杀,只是在旁边围绕着鲜卑人不断的放箭。万箭齐发之下,一排排的鲜卑人惨叫着倒下。许多鲜卑人嗷嗷叫着,冲出火海,又被诸将联手聚歼。

刘备在远处,静静听着战场上的喊杀声,心中知道,这一战后,轲比能集团应该是完了。他孤兵北上,以身犯险诱轲比能十万骑兵南下。在高柳苦战数日之后又分路突围,终于使得鲜卑人兵分两路。高柳城的鲜卑人应该被自己一把火给烧了吧。放弃高柳,纵火焚城,把高柳城一把火烧成废墟。这个提议,连自己这边很多人都是意想不到并连连反对。鲜卑人又怎么会想到呢?

至于这里,这片营地,是自己故意留给鲜卑人的。只要他们还想追自己,就必定会顺着自己的路线来。沿途虽然一片坦途,但在自己的驻扎营地上弄点手脚,又有谁会注意到呢?书院多年的投入,火药这个秘密武器,自己不好拿来对付汉人,但拿来对付胡人,却是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火药结合石油,埋在地下,然后将导火索引至远处,鲜卑人一来,立时发动。果然立见奇效。

火药这个时候的杀伤力,还是不够。不能像后世的炸药一样。不过能充分燃烧,能发出巨响,埋在地下爆炸时的冲击波能把人炸飞。这样的效果,对刘备来说,已经是足够了。地下传来的巨大响声,伴随着烟雾和火光。让鲜卑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马皆受惊吓,只好四处乱窜。而石油也伴随着爆炸,四溅落地,然后熊熊燃烧。有鲜卑人妄图灭火,却发现,用脚去踩,自己脚底也着了火,用衣物、兵刃去扑打,衣物、兵刃上也开始有火苗在跳跃。于是一个个恐惧不已,只疑是地底恶魔要出来了。

鲜卑人乱作一团,正是汉军的好时机。趁着鲜卑人大乱,汉军不停的收割着鲜卑人的性命。如蝗箭雨,让汉骑们双臂都有些酸痛了。可他们心里也是畅快不已,何曾打过这样痛快的仗。现在的鲜卑人,便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只知四处乱窜,任人宰割了。就算有小部人马冲了出来,却又敌不过汉人大军。包围圈中,鲜卑人越来越少。在火药炸完,烟雾渐渐散去之后,这片低洼平地之上,便只剩下了纵横交叠的鲜卑人的尸体了。

无数人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死状各不相同,有被烧死的,有被踩踏而死的,更多的是被汉人弓箭给射死的。石油也渐渐烧完了。此时,鲜卑人已经十去七八了。汉军还在奋力拼杀着,只想把这些人,全部斩杀在这里。让胡虏的鲜血,来滋润代郡贫瘠的土地。

鲜卑统兵大将看到眼前的惨状,心中大痛,数万勇士,一朝尽没,他有何脸面回去见单于轲比能?他双目充血的看着刘备大营的方向,心中只欲滴血,这个魔鬼,伟大的天神为何不把他收了去!

第五百九十九章 受降城外

接下来的战事,顺利得很。在黄忠、马超、庞德等悍勇无双的大将带领下,汉军在鲜卑阵中杀了个几进几去,把本来就胆气已丧的鲜卑人杀得落花流水。除了少部鲜卑人突围之外,其他的不是被杀,便是弃马投降。

打扫战场,就花费了好长的时间。几万人的尸首,幸好有了石油,不然都不知道挖坑要挖到什么时候去。在简单打扫了下之后,汉军也懒得搬运尸首了,不管人尸马尸,一率浇上石油,然后点火焚烧。人肉的异香夹杂着焦味随风传来,许多浴血厮杀中无事的汉军,在目睹这火焚尸山的现象之后,却忍不住开始呕吐了起来。

在打扫战场之后,刘备引军北返了。他要去高柳确认战事,另外也要安排高柳城的重建工作。并对高柳的百姓进行补偿安置。

之前尾随突围汉军的数百鲜卑骑,在见到高柳冲天的火光后,又折返南来,途中却遇到了从南边战场突围的小部鲜卑人。双方乍遇,两下一说,得知这次南来的大军竟然全部灰飞烟灭,不由心胆俱裂,也不敢回弹汗山了,于是星夜走小道,北投步度根去了。

刘备引军北来,张燕与张郃迎住,得知轲比能身死,数万鲜卑大军化为齑粉,三军将士齐声欢呼。胡虏数侵汉土,汉军中多的是并、幽儿郎,他们苦胡人之害久矣。此番在刘备的带领之下,竟然一举全歼轲比能集团,如何让他们不喜笑颜开尽开怀。

高柳城,在大火之后,基本上除了城墙之外,城中已经全部成了废墟。刘备到了之后,立马就开始主持重建工作。在刘备高效有力的安抚之下,百姓倒也没有闹事,只是安安静静的听从刘备的调遣。在准备重建高柳的时候,刘备也没闲着,而是把黄忠、张燕、张郃、马超等人,全部派往了草原。

轲比能部可不止这点人。十万人只是他部落里的精壮战兵,除此之外还有着无数人在草原上呢。那些可都是宝贵的人力资源啊。抓来之后,就让他们服苦役,采石、修路全交给他们了。

这几个杀神冲到了草原之上,大草原上顿时便掀起了腥风血雨。所过之处,尸山血海,血流成河。黄忠等人严守刘备的命令,老弱病残通通杀掉,不要留下来浪费粮食,汉人的粮食是宝贵的,不应该用在这些人身上。至于青壮和妇女,通通抓起来,送往高柳,男的服役,女的则赏赐给军中未婚嫁者,或让青州官府发卖为奴。

经过汉军的大扫荡,烜赫一时的弹汗山王庭,事实上已经不再存在了。周围方圆千里的部落,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得到的信息,于是闻风远遁,纷纷举族迁徙,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向西、向北而去。只是在这个冬季,越往北方则越冷,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过去。不过这就不是刘备所关心的事情了。

轲比能集团覆灭之后,他便把目光投向了并、凉。在那里,还有步度根。再把步度根打残了,剩下的辽东、右北平那里的鲜卑人,就真的不足为患了。到时挟大胜之威,举兵往攻,鲜卑人除了引颈待戮,剩下的就只有束手就擒了。要开发、建设北方,刘备手里缺的是人。把鲜卑壮丁抓来,让他们干个几十年活,再让鲜卑女人给汉人生娃。到时候,等一代鲜卑人死去,将来除了史书,便再无人会记得鲜卑了。

并州,在尝试着进攻高阙关和鸡鹿塞不下之后,步度根大军聚集在受降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不过这种程度的冷,鲜卑人并不以为意。再冷的天气,他们也扛得住。所以他们并不急。

步度根不急,吕布急了。这个时代的黄河,在冬季可是会上冻的。若不能在大河未冻之前,击破步度根。到时大河一结冰,这天险便变成坦途了,吕布如何能接受?

于是吕布便率大军出塞,想主动与步度根交战。索性鲜卑人已经聚集在了受降城,不用冒着寒冷的朔风去大漠草原之上海底捞针了。

步度根的哨骑知道汉军大举来攻,急忙报于步度根。步度根不敢怠慢,忙如今各部头人来议事。有头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建议迅速出兵与汉人野战,于草原之上将他们打败、歼灭。也有头人不愿意出去,想着凭借受降城,在此固守。这个建议立时便被人给驳回了:“汉人最擅攻城,若困守此城,岂不是正中汉人下怀?”

步度根也觉得在这里坐等汉军前来不太好。在得知吕布大军只有区区的三万众之后,步度根就立马拍板做出决定,主力南下,在草原之上与汉军决战。

吕布率大军出塞,张辽就劝了:“都督,胡人兵多,草原之上,是其纵横之地。我军往北,后勤供应困难。不若后退,撤至大河防线,据险以待胡人。”

五原、朔方、云中这三郡,城池都在大河两岸,而黄河往北,除了云中外,五原与朔方几乎再无城池。都是一马平川的草原。所以张辽方有此议。

吕布听了,心中一动,旋即又拒绝了张辽这个提议:“文远,你亦并州人,岂不知大河每至冬季,便会结冻?到时胡人南下,大河防线如何能守得住?”

张辽听了,瞬间便明白了吕布的意思。其实大河就算上了冻,汉军也有的是办法把冰层给凿开。只是大河一上冻,这千里河防,鬼知道胡人会从哪里渡河?而且大河两岸,城池密布,与其放胡人到这里来肆虐,还不如主动出击,拒敌于塞外无人区。

汉军终于还是在塞外,与步度根率领的胡人相遇了。打胡人,汉军并不怕。而鲜卑人,更是不会害怕汉军。熹平六年,汉军在名将夏育等人的统领下,分三路大军出塞远征鲜卑,被鲜卑人打得大败而还。这一战,汉军丧师失旅,南匈奴单于伤重病死,辽西太守赵苞亦受此战拖累,因破敌而未救其母、妻,最后吐血身亡。所以鲜卑人对汉军,心理上还是有优势的。毕竟我们曾经把你们打得大败而逃,你们这几十年也拿我们没啥办法,对吧?

第六百章 此处无题

并州战事一触即发的时候,刘备在高柳接到报告,说高柳令胡广伤重不治。刘备闻言,不禁愕然。对胡广,他还是有印象的。这个幽州北地的世家子,冲破世俗的束缚,率着自己的妻子私奔到青州。然后毅然投笔从戎,在赵云麾下屡立功勋。眼看着就要升迁承担更重要的责任,却旋又弃武从文,向大将军幕府申请转为文职。因胡广的一惯良好表现,于是他被任命为高柳令,做了一个百里侯。

胡广同时被赵云、钟繇看重,刘备是知道的。他麾下虽然人材济济,但却从来不嫌人材多。胡广他还打算多多磨砺之后重用,想不到竟然高柳一战,便受伤了。而且看这情况,还医治不过来了。刘备不由惊怒,便问左右:“胡子庭受创既重,为何不送往临淄?”

知道情况的对道:“胡县令背受箭创,是为轻伤,军医取出箭头后,本以为会无事,谁知那箭上竟然有慢性之毒,待得军医发觉,毒已攻心,是以难治。”

刘备强忍心中怒火,趋步出营,至胡广帐中。胡广此时,已经褪去上衣,袒露背部,而背部创处附近,已经一片漆黑色。刘备看了,知道只怕是请华佗过来,也是无用了。不由心中一悲,高柳一场大战,刘备已经知道了胡广的表现。若不是胡广在关键时刻,在城头率部阻拦轲比能。只怕在张燕、张郃赶过来之前,轲比能已经杀出血路,潜往塞外了。此时轲比能已经见戮,而功臣却将不治。刘备心中如何好过。

胡广此时已经奄奄一息。闻得脚步声来,连眼皮也抬不动。迷迷糊糊之间,只听得一个温厚的声音响起:“子庭,我来晚了。”

胡广听到这个声音,知道是刘备到了。心中不禁一喜,不知何处涌来的力气,让他喘息着说出几句话来:“主公,我将死矣,我一生无憾,唯恨不能多杀胡虏。我……我死之后,这钗,云瑶……”话刚说完,便再也支持不住,胸膛急剧喘息了几下,溘然而逝。

刘备脸沉似水,着人以棺椁盛殓胡广,护灵至青州。胡广所交待的那支银钗子,和其他遗物,也一并让人带回,转交给其妻谢云瑶。

临淄,见到胡广棺椁的那一刻,谢云瑶崩溃了。胡广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有他在,她便万事无忧。现在家中的顶梁柱不在了。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看到胡广交给她的那支银钗后,她更是号啕大哭。

两人的点点滴滴,瞬间便流转心间。从两小无猜,到谢家家破人亡,再到两人一路风吹日晒,冒着饥饿南行……胡广为了生计,毅然从军。便是转为文官,去往高柳,也是因为高柳可以御胡虏。因为谢家的遭遇,胡广深恨胡虏……

两人相依为命,在青州有了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家,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多年来,胡广一直把她捧在掌心,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因为谢家已经没了,她除了胡广,便再无地方可去了。他的好,她太懂。所以他的去,她太痛。

大哭一场,眼泪已经流干。谢云瑶看了看尚且年幼的一双儿女,心中长叹一声,我苦命的孩儿,原谅娘亲不能再照顾你们了,娘亲要去寻你们的阿父了。大将军仁德无双,你们的阿父为他效死,想来你们将来也不至于无依无靠。娘亲便是走了,也能放心。

谢云瑶殉情的消息,传到高柳,刘备不禁长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前后两世为人,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情,却是从来未曾有过的。此时听闻此事,也不禁心神为之摇动,又间杂着些许自责。毕竟胡广是他的部下。于是便令青州将这对夫妇厚葬,然后令幕府收养胡广儿女。一直供养他们到成年为止。

北方,源源不断的鲜卑奴隶被押送过来,然后在汉军的监督下,开始了大规模的重建工作,先是把高柳城的废墟全部整理出来,然后清理干净。再就是入深山寻找石矿开始采石。俘虏越来越多,刘备干脆大手一挥,让工曹的官员看一看高柳城墙,有根基不稳的就扒掉,然后重新夯实加高加固。城中,排水系统和市坊建筑,也全部重新规划。不怕工程量大,反正有的是免费劳动力。

这下鲜卑人可就遭殃了。一个个带着脚链,开始没日没夜的苦干。刘备不会让他们吃得太饱,但也不会把他们给饿死了。饿死了多不划算,这些人,刘备可是打算压榨许多年的。修完高柳城后,刘备便会让这些俘虏们去修路、开矿、兴修水利、开荒。反正哪里需要人,便派他们去。与此同时,军中的那些光棍们,也迎来了自己的春天。在这个年月,讨个妻子需要不少聘礼的情况下,汉军开始了大规模的发媳妇。

鲜卑人长得并不丑,而且草原之上的女子,因为从小到大就要干活,所以发育得也比汉家女子要好一些。除了草原上的风吹日晒让她们的皮肤稍显黑红粗糙之外,便别无其他的缺点了。所以鲜卑女子,在汉军中大受欢迎。

普通士兵们,不禁对大将军刘备感恩戴德。想不到当兵打仗除了能领兵饷、能以军功授田之外,还能发媳妇啊。这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当然,刘备也不会随便乱发赏赐。毕竟这些鲜卑俘虏,就是送到青州去卖为女奴也能卖不少钱呢。所以只会严格根据军功来赏赐。未达标者,便只能干瞪眼。当然,达标了的已成婚者,也只能干瞪眼。大将军刘备说了,这些鲜卑女奴,只会赏赐给立下军功的未婚将士。

标准比较高,鲜卑女子又多,所以一时半会也分不完。当然,刘备也不着急,这些女子,就好吃好喝的先养着吧,再让人来教她们学汉语,到时有将士们立了功,再慢慢赏赐也不迟。族人被杀,自己被俘。鲜卑女子对自己的命运毫无办法。她们也不恨汉人。毕竟在草原之上,她们一贯就是权力斗争的战利品。不管草原之上谁杀谁,只要是胜利者,就有资格拥有她们。而嫁给汉人,未尝也不是一个好的归属,最起码,她们不用再担心草原之上的朔风、大雪了。也不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住不好了。

第六百零一章 草原大战

吕布率军出塞的时候,凉州这边也行动了。张绣在荡平陇西与金城之后,在武威郡的边界停下了脚步。他与麴义、段煨三人,把靠近关中的凉州数郡,给彻底扫荡了一遍。各路马匪、武装豪强都是他们的打击对象。凉右风气顿时为之一清。然后张绣又迅速领军北上,驱逐不服管束的小股羌人与鲜卑等杂胡。然后顺着大河北上布防,以防止鲜卑人攻入北地郡,威胁关中。

观望许久后,不见鲜卑人来,于是张绣便留部将镇守萧关,然后率部北上寻找鲜卑人的踪迹。哨骑探得消息,说西部鲜卑在步度根的统领下,聚集在受降城。张绣大喜,他也不愿意放过这个与鲜卑人交战的机会。若能与并州吕布一道合兵,拿下步度根自然不在话下。

凉州骑从来是不太把胡人放在眼中的。他们在凉州纵横多年,与胡人纠缠了几十年,时打时和,就是自己的部队中,也一样有羌种。所以面对出塞,不管是张绣,还是麴义,或是段煨,他们丝毫不畏惧。

北风呼啸中,张绣顺着黄河,一路北上了。到了高厥关的时候,在守将魏续的口中,才知道吕布已经出塞了。张绣于是也率部冲进了茫茫草原上。他这个凉州都督,自然不会让吕布这个并州都督专美于前,胡人就这么多,功劳自然是要抢一抢的。

吕布去草原之上打步度根,他临行前,把南匈奴也给带上了。呼厨泉在西河,已经稳固了自己的地位,但是若想族人过得更好,自然是离不开吕布与张辽的支持。自从南匈奴归附汉人以来,给汉人当免费打手已经成了常态,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呼厨泉便也毫不推脱,带着五千精骑,从吕布出塞。吕布自己本来就是边地出生的,对塞外并不陌生,在有了南匈奴的帮助之后,在草原上行军,更是如鱼得水。

出塞不久,便遇到了步度根主力。人的名,树的影。步度根久在西北,自然是知道吕布的大名的。现在要和吕布来过招,自然是不会轻易懈怠。他除了把老弱和二万骑留在受降城镇守、放牧之外,剩下的人马,他全部带来了。

一万人在草原上排开,就已经显得无边无际了,何况是六万余骑?旗帜如云,铺满天空,马蹄得得,作巨雷响。吕布远远便望见北方,一大片乌云席卷而来。他也不惊慌,命张辽为先锋,与自己一道敌住鲜卑人的冲击。然后命曹性、侯成率部迂回击鲜卑人的左侧,宋宪与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击鲜卑人的右侧。

众将轰然听令。呼厨泉之前还心中七上八下,生怕吕布让他去当炮灰。现在张辽与吕布把最危险最累的脏活给干了,只是让南匈奴攻打鲜卑人的侧翼,呼厨泉心中便是一松,也随之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表示自己绝不会拖后腿。

鲜卑人和匈奴人,那是世仇。最早之前,鲜卑人就是匈奴人的小弟。被匈奴人打服之后,就一直给匈奴人牧马、纳贡,随匈奴人征战各方。后来鲜卑人实在受不了匈奴人的压迫,曾两次起兵,反抗匈奴人的暴政,可惜都失败了。永元三年,也就是西元91年,北匈奴被汉王朝联手南匈奴打跑了,鲜卑人便趁势崛起,占据了大草原,并把来不及逃走的匈奴部众十余万全部给吞并了。对这个结果,南匈奴是非常不满意的。不过汉王朝觉得无所谓,南匈奴也就不敢吭声了。

后来南匈奴在并州,与鲜卑人为了草场屡有争斗。鲜卑人强大起来之后,又屡侵汉境,汉人便带着南匈奴,与鲜卑人进行战争。可以说,双方手里,都已经是血流成河了。种族之间的仇恨,也由此深种。所以这次对于打鲜卑人,南匈奴单于呼厨泉那是巴不得鲜卑人都死绝的。

草原上的民族,基本上都无师自通运动战,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该如何做,还是知道的。但想要凭着天赋,来对付汉军,还是弱了点。汉军或许运动战的天赋没有胡人高,但架不住汉人历代有惊才绝艳的天才,这些天才生前纵横无敌,就是身后,也留下了无数的瑰宝,以造福自己的族人。这些瑰宝,名曰兵法。

班固作《汉书》,在艺文志里把兵家分为四种:兵技巧、兵权谋、兵阴阳、兵形势。如果要把吕布归类,他只能勉强算是兵形势。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乡,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不过就算是这一个勉强,也比步度根的懵懂要高明。

在步度根只知道下令麾下部队轮番疾冲汉军大阵的时候,吕布已经有针对性的做出了战术安排了。只要吕布与张辽这里能守住不动如山,等鲜卑人的攻势一竭,左右两翼一齐发动,到时鲜卑人就被动了。

吕布这次出塞,本部战兵二万人,再加上南匈奴的骑兵五千,战兵共计只有二万五千人,不过汉军还有辅卒,这些人虽然在战场之上不能冲阵杀敌,但在战兵的主导下,一起守个阵还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吕布的分配就是左右各有七千骑,到时一起攻击敌之侧翼,而中军留有万余战兵与其他辅卒,一起排兵列阵,以抵御胡骑的冲击。

这次吕布北上,带了很多辆大车。他不像刘备一样,是去诱敌,所以基本上不用带什么粮食补给。所以吕布的准备,很充分,他把粮食放在中间,然后把大车摆在阵前,前后首尾相连围了一个圆。然后车阵以内,才是巨盾、长枪、弓箭手。虽然限制了中军出击的范围,但也能把鲜卑人的攻势给牢牢挡住。

鲜卑人在各部头人、大将的指挥下,汹涌而来。他们冲击到汉军阵前,却见到了如乌龟壳一样缩在里面的汉军,他们并不鲁莽,沿着车阵斜斜划过,却是把手中的弓箭,第一时间向汉军阵中抛射了去。

并州塞外,草原上的大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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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草原大战(二)

数百年来,汉军在对付草原之上的胡人,以骑破骑、以步破骑,其实是有了自己的一套打法的。算下胜率,鲜有败迹。所以才能把匈奴人打得西迁的西迁、南附的南附。不过这是汉王朝认真对待发大兵相攻的情况下。若是小规模战争,自鲜卑人寇掠边境以来,在边郡,几乎很少有州郡能够获得胜利的。

鲜卑骑兵们射完一轮箭后,便挥舞着锋利的刀剑,口中嗬嗬怪叫着,向着汉军疾扑而来。前面有大车怕什么,凶悍的鲜卑人要么是凭借着高超的骑术,控马一跃而起,飞跃车阵;要么就是凭着蛮力,人马合一,硬生生的撞击。

汉军们在张辽的临阵指挥之下,丝毫不乱。该放箭时放箭,该举盾时举盾,该用枪刺的时候也毫不手软。顿时惨叫声连连,阵前立时便人仰马翻。

吕布在中军,安静的看着眼前这血腥杀戮场。一声声的惨叫声,并不能让他眨一下眼睛。自从军以来,生死,早就被他看淡了。只有胜利,才会是他想要的结果。这次出塞,他也带了秘密武器,不过考虑到鲜卑人在历次战争中只要受到一定杀伤就必定遁走的因素,他便没有使用出来。不然第一阵便杀退了鲜卑人,惊走了步度根,那这万里大漠,到何处去寻他?所以得给步度根希望,然后再伺机击其中军。

吕布想的没错,看到无数的鲜卑勇士倒在汉军大阵之前,步度根为之一阵阵心痛。他本想退兵,又觉得西部鲜卑单于的面子没地方放;又见汉军似乎也损失不小,心中顿时便想道,草原之上,汉军无后勤供给,待其矢尽,能奈我何?当年李陵如此神勇,不也是弹尽粮绝被匈奴人给擒获了吗?瞬间,步度根脑海里转过无数的念头。到最后,却又坚定下来,于是命令麾下,加快进攻,以好尽快消耗汉军的箭矢。

张辽在前营,见鲜卑人忽然就改变了战术,攻击还是一如既往的凌厉,只是阵形却不是那么的密集了。于是眼珠子一转,便令弓箭手,放缓攻击,轮换休息,回复气力。

步度根遥见汉军的箭矢终于开始稀疏,不禁大喜,道:“汉军矢尽矣。”于是便下令大军压上,一举突破汉军大阵。好以骑兵冲击。

鲜卑人得了单于的命令,呼喝着又冲了过来,张辽见状,便令所有弓箭手,一齐发矢。砰的一声弦响,只见这片天空,便顿时腾起一团黑云,然后黑云在天空中拐了一个弯,调转头来,狠狠向下方的鲜卑人扑去。锐利的箭头,在重力的加持下,轻松便穿过了鲜卑人的袍服,钉入他们的血肉之中。一声声惨叫声响起,无数人中箭翻落下马来,又被后面的骑兵踩踏得不成人形。

瞬间那密集的阵形,便空缺下一块来。鲜卑人的攻势不禁为之一阻。步度根见了,不由气往上涌,咬牙切齿的骂道:“汉贼果真狡诈!”

旁边有头人见了,亦不禁大是心痛,这些年来,何曾死伤过如此多的部落勇士。要南下抢汉人,悄悄的去就行了,为何要弄出如此大的响动来。这下好了,惹得汉军出塞了。真惹怒了汉军,鲜卑如何会是汉军的敌手,当年纵横草原的匈奴人不就是在汉人的打击下灰飞烟灭了吗?一念至此,便劝步度根道:“单于,汉军势大难敌,莫如且退。”

步度根听了,心中一动,却是叹道:“我与中部单于轲比能有约,共击汉军。今虽交战不利,亦不愿违背盟约。”

旁边头人听了,不禁大急,忙道:“单于,中部单于向来蛮横,一心想要吞并我部与东部,我部若在此处与汉军死战,到时回去,如何与中部抗衡?还请单于三思!”轲比能就没安好心,自己这边要是死伤惨重,就算这次赢了汉军,回到草原之上,也不是轲比能的对手。大草原才是鲜卑勇士的根本,不能有失!

众人立马就想通了这个道理,汉人是如此的强大。除非能一直打到南边去,把他们的土地城池都给占了,不然赢个一二次,又有什么用呢。鲜卑人又不会种田,总还是要退到草原之上的。若在这里与汉军纠缠,恶了汉人不说,损失太多自己部落的人丁,回头拿什么去对付周边的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大草原上可从来没有过温情。便是同为步度根麾下的部落,往往也是自相攻伐。步度根向来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去管的。众人忙忙一齐来劝步度根,让他退兵,不要在这里无谓的消耗了,哪怕是退到受降城去,凭借城池来抵御汉军,也比在这里与汉军纠缠来得好些。

步度根心想,是你们一起劝我退的,可不是我想退的啊。抓着胡子沉吟半晌,步度根道:“既然你等皆欲退,也罢,且先退至受降城再作计较。”

众人皆拜:“单于英明!”

吕布眼睛眨也不眨,就看着步度根的中军方向,在步度根大旗稍稍往后一退,其军中号角还未变时,便反应过来了,鲜卑人想退!吕布冷笑一声,立时便下令全军出击,不再保留。

于是弓箭手便往后一退,民夫们在后勤营将士的指挥下,推着一辆辆发石机上前了。正在攻击的鲜卑人只觉头顶为之一空,抬眼望去,天空一片澄蓝,再无异动,不由大喜,汉军果真箭矢已尽,那还等什么?于是又纷纷一起集结,向汉军杀来。

发石机一齐发动,抛出去的,不是石弹,而是一个个密封起来的陶罐,陶罐划破长空,砸在鲜卑人的身上、砸在地上,瞬间便四分五裂,而其中的火油,便也随之溢了出来。砸了数轮火油罐之后,发石机又开始发射火弹。火弹越过汉军上空,砸到草原之上,腾的一下,火苗就窜了起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在陶罐破裂,火油流出来时,有鲜卑人就发觉了,虽然不知道这种奇臭无比的黑乎乎的是什么,但却与草原之上提炼出来的动物油脂有几分相似。再一看天空中呼啸而来的火弹,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不好!”

第六百零三章 草原大战(三)

从一开始,鲜卑人就只是想着要南下抢掠汉人一把。虽然有着遭遇汉军的准备,但潜意识中,却仍然没有与大部汉军交战的打算。轲比能那是个意外。因为刘备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他的贪欲。而他的能力,又支撑不起他的雄心壮志,所以只能无奈的被汉军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至于步度根,对待汉军的态度,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当然,不可能一见汉军就望风而逃。鲜卑勇士没有这个惯例不说,而他堂堂西部鲜卑大单于,若见了汉军就跑,以后如何有颜面统治这千里草原?

步度根下令吹响全军撤退的号角。号角呜咽着,响彻草原上空的时候。一左一右两支蓄势已久的骑兵便发动了。

铁蹄翻飞中,马背上骑士低伏,双目直视前方。一左一右两支骑兵如同离弦之箭,疾扑步度根中军。

张辽这里,鲜卑人正被火油淋了一身,然后火弹袭击之后,周围已经是火光四起。正自惊慌之时,忽而又闻身后大营撤兵的号角。一时之间,进退失据。张辽岂会错过这个好时机,于是下令打开大军。一马当先,率部便往鲜卑人杀去。

打顺风仗,谁都会。张辽冲了出去,带着嗷嗷叫的汉军们砍瓜切菜般开始杀戮,吕布也没闲着,他下达了全军出击的命令之后,便指挥着部队开始迂回包抄,好拦截鲜卑人的去路。

汉军中又不知道是谁先扯了一嗓子:“鲜卑人败了!”然后不一会,三军便欢声雷动,齐声呼喊鲜卑人败了!

还在与张辽交战的鲜卑人往后一看,果然单于的大旗都在往后移了,而另外两支汉骑,已经往单于那边杀了过去。这下完了!别在这打了,赶紧逃命吧。

鲜卑人在汉军的挤压之下,一阵大乱,然后便是溃不成军的开始逃跑了。后世网络上流传的诸如古代军队伤亡超过百分之十或二十就会崩溃,这是扯淡。最起码,在汉王朝这个时代,这个数据是不准确的。有些是伤亡不到这个百分点就崩溃了,有些是伤亡过半,还在血战。其实主要就是看两个方面。一是主将的行为;二是阵形有没有被冲散。很多伤亡、战损,其实就是在阵形被冲散、败退途中被追杀而造成的。

当然,鲜卑人虽然勇悍,但他们的军队构成和军纪,对于汉人来说就是一个笑话。最起码,汉军在失败的时候,可以血战不退,可以有组织有计划的突围。但鲜卑人在失败的时候,那画面就实在就是惨不忍睹了。

一窝蜂的四处乱窜,没头苍蝇似的。东奔西跑中,不是被身后追上来的汉军给砍翻,便是在耗尽体力后,伏地请降。

这是真正的兵败如山倒。步度根刚有退意,见汉军两支骑兵直扑而来,不由大惊。又见汉军那边欢声如雷,金鼓齐鸣,知道不妙。于是连忙打马,率众便走。欲退还受降城。

想退?哪有那么容易。汉骑衔尾而来,如捕食围猎的狼群一般,分工合作,围住一块,歼灭,然后再又轮番冲击,又围住一块,再消灭。如此这般,只杀得这片草原之上,人头滚滚,哀声四起。

吕布留下张辽率步卒在这里打扫战场,收捕俘虏,自己却率了骑兵,去追步度根去了。不把步度根给抓了,不把鲜卑人给杀怕了。到了来年,只怕他们又要来叩关。

步度根率众头人仓皇而退。待到了受降城时,不禁为之愕然,只见之前还是四处里牛羊,一片好风光的受降城,此时已经是一片焦土了。

步度根为之发狂,我的族人呢!我的牛羊、马群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步度根行军至受降城下,忽见城头一通鼓响,闪现出无数汉军来。一员大将在城头,笑道:“单于,张某等你好久了。”不是别人,正是张绣。

却原来张绣等人出塞,斥候撒出百里方圆。探得步度根正与吕布在草原之上相峙。张绣立时便欲引军去助战,却被麴义给劝住了。

麴义说:“莫如袭鲜卑之后,以阻其归途。若径往吕将军处,恐鲜卑惊惧而遁逃也。”其实麴义还有一层意思,他早就听说吕布此人不大好相处,索性便劝张绣不要去搅和,免得吕布以为他们是去与他吕布争功的。

张绣一听,深觉有理,要是自己率部一现身,鲜卑人搞不好就直接退走了。到时候自己与吕布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搞不好还要受吕布的埋怨。不如去袭击鲜卑人的后方,两下夹击断其去路。如此方可建功于一役。

于是便从麴义之言,绕到鲜卑人的后方,行军未久,又有斥候来报,说受降城那里有很多鲜卑人在放牧。牛羊无数,马匹成群。张绣听了大喜,道:“此必鲜卑屯粮之所在也。”

于是便率部潜至受降城外。只见远处的草原之上,牛羊处处,而鲜卑人也悠然自得,无丝毫警戒之心。张绣便与麴义、段煨商议。决定趁敌人不备,分两路行事,一路率骑兵去袭杀城外那一片片帐篷所在处的鲜卑人。另外一路去夺取受降城。

计较已定,便决定由张绣、麴义一起去袭击城外的鲜卑人。段煨去夺城。

鲜卑人确实没有什么戒备之心。一是单于正在前方与汉人交战,这里是后方,安全得很。二是草原之上,视野开阔,又方便遁逃,真有什么事,翻身上马便跑就好了。三是有受降城在,这个城池,不但能给汉人以坚实依靠,同样也能让鲜卑人心安。种种因素之下,被步度根留下来的骑兵们,并没有把步度根的话放在心上,整日里在这安全的后方,不是吃酒,就是打架,然后就是抢夺霸占部落里的女人。

等到闻得蹄声得得如雷响起的时候,他们慌乱的站起来,心中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完了完了,单于回来了,快快迎接。而等到汉军的旗帜出现在他们的眼中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草原之上,奔马的速度何等之快,瞬息之间,便已经杀到了鲜卑人的跟前,在他们刚刚上马的时候,便挥起了自己的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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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草原大战(四)

在骑兵未曾加速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个木头桩子罢了,甚至或许连步卒都不如。步卒好歹手里还有长枪、还有刀盾。骑兵强大的攻击力,几乎一半都在战马的速度上。而在鲜卑人刚刚上马还来不及让战马奔走提速的时候,这场战争的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张绣与麴义一前一后,突入了鲜卑人的大营,刀砍剑刺,然后蛮不讲理的人借马力的野蛮冲撞、践踏。很快,鲜卑人就崩溃了。

他们中间,有些人甚至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还有的人,连自己的战马都来不及爬上去,就已经死了。那些刚刚翻身上马的鲜卑人,在汉军眼中,那是一个个固定的活靶子。远远就是一轮箭雨袭来,到了近处,把刀一横,只借助马速,便足够把鲜卑人给开膛破肚的了。

砍杀一阵后,张绣心疼了,当然,他不是心疼鲜卑人,而是心疼战马。于是他不再开始屠戮,而是开始劝降。他把骑兵一小队一小队的遣了出去,围在自己周围行动,一方面截杀意图反抗的鲜卑人,一方面则是大呼:“降者不杀!降者免死!”

麴义那边也是如此,在连连不断的降者免死的呼喝声中,本来想拼死一战然后趁机逃跑的鲜卑人,在心中略一衡量之后,便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开始伏地请降。不一定能杀得出去,杀出去了也不一定能逃走。既然投降能免死,那就先保命好了。在顽固分子被一一击杀之后,整个草原安静了。

风吹过,阵阵血腥味飘来。张绣抽了抽鼻子,觉得这个味道好闻极了。他命令麾下收捕俘虏,然后又让马岱引军去追那些逃跑的牧民。顺便把那些受惊乱跑的牛羊等牲口都抓回来。

再看段煨那边,城外大战起时,段煨也暴起发作,引兵杀入了城中。受降城这里,大部分战力都在城外搭帐居住,城中的一些青壮,又在外面放牧。城中绝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如果抵得住段煨,更何况段煨军中,还有个勇不可挡的徐晃。

不多时,汉军便杀了条血路,直扑城中。在把有限的兵马给砍杀得一干二净之后,满城皆降。

刚把战场打扫得差不多。那些没跑多远的牧民也给纷纷抓了回来。张绣的斥候便来汇报了。说是奉命去与吕将军联络,方欲至,见吕将军大破鲜卑军。鲜卑单于步度根已经引败兵奔向受降城来了。斥候一路狂奔,就是想抢在败军到来之前,先向张绣汇报消息。支撑着说完,人便已经累晕了过去。

张绣一听,先着人扶其下去休息。然后便请麴义与段煨来,让他们率部伏在受降城之后,自己便驻守城中。等步度根来,阻其于受降城下,然后与吕布一道合击之。反正无论如何,不能让这部鲜卑人马给逃了出去。

麴义与段煨依令而行。等步度根来,便是眼前这种状况了。步度根见汉军出现在城头,不由眼前一黑,气血上涌,差点就晕了过去。受降城中无数部众,无数部落的财富,就这样落入汉人的手中了?

步度根仰望城头,咬紧牙关,双目通红,问张绣道:“我部族人何在?”

张绣在城头云淡风轻的一笑,道:“砍了!”

步度根脑海一空,什么,砍了?这么多的人命,无数人的家庭,你就这么一句话给砍了?城下的鲜卑军也是一阵骚动,甚至隐隐传来了悲泣声。他们接受单于的命令,随单于南下,家小妻儿都安顿在受降城,现在受降城被汉军占领,妻儿的下场可想而知。

步度根还在发愣,旁边有人悄声道:“单于,受降城已失,而后有追兵,此时军心不稳,此地不宜久留,可速走,以待来日。”

步度根反应过来,狠狠的望了一眼城头,一言不发,便引军走。张绣心中哂笑,到了此处还想走,走得了吗?

步度根不敢往东走,因为自己吃了败仗,若往东去寻轲比勇,搞不好两家就要火拼,到时吃亏的还是自己。现在南有追兵,北有受降城。虽然可以绕过受降城继续往北,但步度根好不容易甩开了吕布,可不敢在此处又把后背暴露出来给张绣。于是便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便是一路向西。

西方是他的势力范围,从并州一直延绵到了河西敦煌、甚至是西域。那里他还有数十城,到那里去,舔舐伤口,休养生息。到时再回来报仇不迟。

张绣见步度根引兵西向,不由笑了。他还以为步度根要东奔逃到轲比能那里去呢。所以在东方他也布下了一支兵。至于西方,麴义便在那里。于是张绣便传命令,留马岱守受降城。然后让段煨一道起兵,与自己袭步度根之后。

为了逃命,步度根也是拼了,留下大部人马断后,然后亡命西窜。这些留下来断后的,都是步度根的死忠。他们也知道,不让单于逃出去,西部鲜卑就真的完了。于是个个拼命,不顾生死的与汉军拼杀。张绣也不着急,前方有麴义阻拦,后面还有吕布追来。除非步度根背生双翅,不然就怎样也逃不出去。于是只是远远将这部断后的鲜卑人围住,然后用弓箭射杀。

步度根前奔没多远,只见草原之上,又有一支汉骑冒了出来。步度根不由大是心寒,汉人为了对付鲜卑,到底部署了多久?我们还没杀过去,他们怎么就打过来了?

步度根自然不会想到,借着互市或草原交易,还有南匈奴与乌桓两部胡人作带路党,草原之上的风吹草动,早就被刘备知晓得一清二楚了。刘备幕府的高效率不是胡人能比的。鲜卑人兵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鲜卑人见汉军出现在西方,不禁大乱,步度根又留下一部人马断后,自己便不管不顾,又往西方而去。麴义也不以为意,只是遣了数百骑兵衔尾跟住,等自己这边主力消灭了这部断后的鲜卑,再寻踪去追步度根。

吕布率军到时,只见受降城已遍竖汉旗,而受降城西,已经是喊杀声一片了。

第六百零五章 草原大战(完)

吕布对于张绣的突然出现,心中很是愤怒。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追不上步度根,所以他觉得张绣就是来抢功的。自己已经打败了鲜卑人,现在要做的就是衔尾追杀,可是中途却来了个摘桃子的。

当然,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而是先杀光这些鲜卑人,然后捉到步度根再说。轻重他吕布还是分得清楚的。于是吕布怒吼一声,便也率部冲了出去,加入了围剿鲜卑人的阵容中。

鲜卑人本就大败而还,中途被张绣截击,心胆俱裂,此时又来了个吕布。更是让人崩溃。于是在吕布加入进来后不久,战争很快就结束了。该死的都已经死了,剩下的,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吕布命自己的部将在这里抓捕俘虏,自己则带着呼厨泉继续去找步度根去了。作为老资格的大将,吕布自然是可以不理睬张绣,但不管上头如何,侯成等人是不敢对张绣不敬的。汉朝社会阶级分明,军中更是如此。在吕布离开之后,侯成等人第一时间来拜见了张绣。然后才开始抓捕俘虏。至于并州军与凉州军如何抢人头,那就是下面的事了。只要不闹出人命来,他们是不会管的。

把断后的鲜卑人一网打尽之后,张绣踌躇了会,还是率部向西了。段煨劝张绣别去了:“吕奉先过此而不见文锦,其意甚恼。恐其恨我等争功,文锦可退也。”

张绣也知道吕布只怕是对自己有了意见,不过国事为重。万一因为兵力太少而让步度根跑了怎么办?要知道凉州那边,鲜卑人可也不少。于是毅然道:“忠明所言甚是,不过步度根狡诈,恐其逃遁,我不得不往。”

段煨便不再劝。张绣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是吕布能一举擒获步度根,那也就罢了,自己就在旁边围观,要是步度根能突围,自己却是必定要去追击的了。

步度根终究还是没能逃脱。麴义在前方拦路,后面又有吕布来追。两股汉军两下一冲击,原本就已经军心大乱的鲜卑人立时便四分五裂。而步度根的大旗和护卫是如此的明显,不管他们奔向何方,总会有汉骑死死咬住。现在的汉军在大胜步度根后,可不缺战马,尤其是麴义的部队,在攻下受降城后,缴获牛羊马骡无数。所以在马力方面,步度根甚至比不过汉人的一骑双马了。

很快,步度根就被追上了,没劳烦麴义或者是吕布亲自出手,一个并州小校,带着自己的部曲,很轻松的就把他给解决了。步度根一死,鲜卑人的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也消失了。能逃的尽量奔逃,自忖逃不掉的,便跳下马来,五体投地请降,不敢有丝毫的异动,生怕因此而引来汉人的屠刀。

看到步度根的首级后,吕布冰冷的脸上终于化冻了。首功终究还是未曾让张绣给抢去。吕布是个记仇的人,现在虽然与张绣一道同殿为臣,可当年自己被凉州将赶出长安,狼狈不堪的四处逃窜的情景,他仍然历历在目。虽然不至于和张绣翻脸成仇。但也绝对不会给好脸色给张绣看。

现在两家大军扫荡草原,吕布先败步度根,后获步度根以下头领等首级无数。压了张绣一头去,自然是心中欢喜。打扫完战场回师之后,在受降城中,吕布与张绣见了一面,两人闲谈了几句,决定了军功的分配,然后上簿大将军幕府,便各自散去了。

张绣要回凉州,战利品这些就暂时安置在并州。奏表已经在吕布和他的共同签字下,加急送往了大将军处,他并不担心属于自己的东西会被吕布坑掉。

大战过后,草原上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迅速掩盖了战争的痕迹。草原,还是这个干净的草原,到了明年,鲜血、尸体等等都会不见,而牧草会长得更快。

两场大战,轲比能集团与步度根集团灰飞烟灭,斩首、消灭鲜卑骑兵数万,捕得俘虏近二十万。牛羊骡马更是不计其数。

刘备相信,在这一战之后,大草原之上,应该能消停不少时间了。三部鲜卑中,东部鲜卑最弱,他们分散成无数的部落,没有一个像步度根或者轲比能这样的单于。又有辽东乌桓在侧,想来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展示了自己的雷霆手段,接下来就该是怀柔的时候了。派出大量的官吏,去安抚、招降鲜卑人,招募他们为自己工作,放弃草原上恶劣的环境,到汉境来居住,用环境来让他们潜移默化的做出改变,让他们的子孙后代认为自己就是汉人……

这一个冬天,刘备很忙。

大量的俘虏要安置。青壮被刘备全部罚没为官奴,开始在各地采矿、冶铁、煮盐、修路。为大汉王朝服劳役就是他们这一生的唯一目标。至于青壮妇人,除了一部分被刘备赏赐给汉军之外,其余的依然被刘备给养了起来,当然,也没让她们闲着。那么多的牲口,让她们去饲养着。至于其他的一些老弱,被刘备无情的扔到了奴隶市场。因为汉军不准杀降,而后来的战争中,鲜卑人投降得太快。所以汉军也俘虏了大量的刘备不需要的人。比如年迈的老人和还未成长起来的孩子。

刘备觉得这是一个负担,但既然他们没有死在大草原上,自己也不好把他们又重新给杀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就去奴隶市场吧,或许会有人需要。至于被人买走之后的命运,那就不是他需要了解的了。

大草原之上,靠近汉境的胡人被汉军屠戮一空,但是刘备却觉得,光靠打仗并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草原上的胡人就像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匈奴,鲜卑,乌桓,突厥……一个部落消失了,另外一个部落又总会出现。大草原上,总会出现它的主人。所以,迟早还是要寻个法子,把草原给占了。汉王朝觉得草原没用,又不能用来种田。可刘备不这么觉得啊。后世的资料曾显示,大草原上的黄金、铜的储量在全世界排在前十位,还有大量的煤矿。虽然刘备不知道这些矿产的具体数量和位置,但他知道大草原就是个大宝库。限于生产水平,此时可能很多地方都不能探明或开采,可是,能留给子孙啊。

第六百零六章 益州风云

刘备北击鲜卑的时候,曹操这边,巴郡之战也进入了尾声。在张卫瞒着张鲁向刘璋请援,而刘璋置之不理后。巴郡就乱套了。

益州不是没有好兵源,但也得看在谁的手中。在张鲁与刘璋的手中,军队的战斗力那简直就是惨不忍睹。所以就算是有巴郡本地的土蛮相助,张鲁也是节节败退。

曹操麾下,都是从连年征战中锤炼出来的虎狼之师,再加上本身装备要比张鲁军队好上太多。张鲁抵挡不住,那是正常不过。在连连失败之后,张鲁终于决定放弃了。死的很多人中,很多都是他的教徒。地盘重要,但传教也重要。若是曹操能够提供比较好的待遇,还准许他传教,那么投降也就无所谓了。

于是张鲁便派了功曹阎圃去见曹操,阎圃拖了两大车礼品,便往曹操大营,拜见曹操之后,说明来意。

曹操也实在是不愿意与张鲁纠缠,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要抢在刘备腾出手脚来之前,迅速扫平益州才是关键。张鲁愿降,那是再好不过。起码又能给他多争取出一段时间出来。不然这战事又要拖到明年去了。于是对张鲁所提出来的要求,全部答应。什么传教之类的,曹操压根不感兴趣。只要张鲁不是蛊惑人心来造反,随他去。

此时杨昂已经战死,张卫虽然不服气,但也独木难支。他也是个虔诚的道教徒,在其兄张鲁投降之后,他一气之下,干脆弃官回家,一心向道去了。

张鲁在得到曹操的答复之后,举江州以降曹操。张鲁一家,得到了曹操的热情礼待。这让张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张鲁素无争雄之心,到了后期,更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道教之上,全心全意的研究《老子想尔注》。他与他的几个儿子,后来历史记载,都得道尸解,飞升而去。其四子张盛,后来自汉中东游,开道家龙虎山一脉,传承千余家。

张鲁投降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刘璋的耳中。在失去了汉中与巴郡这个屏障之后,刘璋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之前张鲁霸占那里,现在换成了曹操。他不怕张鲁,因为大家水平差不多。可他没信心对付曹操啊。虽然心里面觉得有朝廷与刘备为依靠,可是刘备毕竟太远,而曹操可就在大门外。刘璋心里实在是没底,于是便召众臣来商议。

能出正经主意的没几个,歪主意的倒是很多,险些没把刘璋给气歪了鼻子。

有人说:“汉中、巴郡原为益州之土。曹孟德既然为朝廷而讨不臣,今张鲁已降,汉中、巴郡当还我益州。”

这话说得非常的理直气壮,刘璋险些都信了,便道:“卿所言甚是,便劳烦卿往曹孟德处一趟,为我讨还巴郡、汉中如何?”

不吭声了。

殿中安静了会,又有人道:“禀主公,逆贼张鲁既降,当上书朝廷,请朝廷委任郡守,治理汉、巴两郡,并下诏令曹孟德退兵。”

这个主意还算靠谱,虽然有没有效果那得另说,但也不失为一条道路。

又有人出列奏对:“禀主公,依臣之见,宜速报之于大将军。若曹孟德来犯我境,便请大将军令司隶都督赵云、凉州都督张绣等将来援我州。”

刘璋想了想,觉得不错。自己是朝廷钦命的益州牧,现在汉中、巴郡被曹操占了,而且曹操很有可能还会来侵犯自己。该如何处理,就看朝廷那边了。把这棘手的问题扔给朝廷去头疼吧。自己先调人去镇守葭萌关与白水关就好了。

刘璋于是让人上表朝廷,说明益州此时的情况。并让麾下诸臣商讨增兵葭萌、白水之事。说到调兵,殿中又乱了。

“葭萌、白水,兵精粮足,何须增援?德阳才是紧要之地!”

“葭萌不增兵,若曹操兵来,如何是好?”

“笑话,葭萌之险,益州人皆知。今巴郡已为曹操所有,德阳、江阳皆可出兵,何必冒险来攻葭萌?”

阶下群臣吵作一团,刘璋听得头痛,命人把舆图拿过来一看,刘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失了一个汉中,曹操不过是能从白水关与葭萌关来攻打蜀郡。自己只要派重兵镇守广汉郡就行了。如今巴郡也丢了。再一看,曹操不但可以从汉中出兵,也可以沿江而上,攻击广汉郡的德阳,然后兵至涪县这个战略要点,然后顺势进击绵竹;还可以南下攻打符节、江阳,侵略犍为郡,犍为郡失了,蜀郡又哪里还有什么安全可言。都打到后方来了,前面的葭萌还有什么用。

刘璋顿时冷汗就下来了,立马就拍板了:“葭萌、白水既然有兵,便令兵马增援符节、江阳、德阳。不得有误!”

刘璋做了决定,下面声音顿时便没有了。不过须臾,又有声音冒出来了:“冬季用兵,将士畏之寒苦,且费用增耗过多,不如待开春之后再行之。”

刘璋本就是犹豫不决之人,方才被诸臣吵得头晕脑胀,自己心中也觉得现在大雪纷飞,曹操在汉中、巴郡久战疲惫,又有朝廷那边牵制,他有没有胆量来侵犯益州还是个问题,又如何会在这关键时刻对自己用兵呢?既然明年春天调兵能省钱,那就明年吧,也不急于这一时。于是刘璋欣然从之。

刘璋把这个冬天,当成了大家的缓冲时间。觉得朝廷会在收到他的奏报之后第一时间出手干预。所以也便把这事给抛之于脑后,躲入殿室之中过冬去了。

刘备接到刘璋的奏报,眉头紧蹙。自己征讨关中,本意也是想翻越秦岭好对付张鲁,不过关中稍定,北方又不稳。自己只好挥师北上,解决北方隐患。想不到这里那里一耽误,曹操就竟然连下汉中、巴郡两郡。看来曹孟德对益州那是非得之不可啊。

现在想出手援助刘璋,也不是不行,子龙那里可以让他出兵,威胁孟德。不过粮草就得让刘璋提供了。

连年大战,征袁绍、征关凉,征鲜卑,自己的小金库已经快空了。

第六百零七章 益州风云(二)

刘备这几年打仗,确实把自己给打穷了。后世有言大炮一响,黄金万两,那真不是瞎说的。当年汉武帝打匈奴,把他爷爷和他父亲两代皇帝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国库给打空了不说,还差点把整个国家的经济给搞崩溃了。税赋更是巧立名目的乱收。若不是晚年先下个《罪己诏》,然后又罢兵不征,这天下还姓不姓刘真是个问题。

刘备这里也是一样,每打下一个地方,要战后重建不说,还要免其税赋以安抚民心。和袁绍大战一场也是一样,冀州平定之后,刘备便因冀州罹袁氏之难,免冀州一年租赋:“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袁氏之治也,使豪强擅恣,亲戚兼并;下民贫弱,代出租赋,不足应命……故免一年租赋,郡国守相明检察之。”

除了要给占领区免租赋之外,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生产力的限制。制约农业生产的两大要素,一是耕地面积,二是单位产量。在这个年代,亩产是个非常大的问题。虽然刘备地盘每大一点,便拼命的开垦荒地,扩大耕种面积。但亩产上不去,那也是白搭。幕府聘请了无数老农,又让书院的士子跟随记录以总结能复制的经验,折腾了数年,仍然是收效甚微。

在没有化肥的这个年代里,想要令田地的亩产量得到一个显著的提高,那只能是一个妄想。怪不得这时的人说三年之耕方有一年之蓄。再加上天气影响、自然灾害,这老百姓活命还真是艰难呐。刘备为之头痛的时候,也不禁对后世的大德鲁伊袁博士又多佩服了几分。

当然,这几年持续的试验,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在选种方面,和积肥方面,还是积累了一定的经验的。亩产量不至于大幅提升,小步前进,也是刘备能够接受的。而且在某些地区,还实行了套耕、双季种植的试验,有些地方成功了,有些地方失败了。不过这都是经验,刘备让人一一记录了下来,将来准备编纂成书,颁行天下,流传后世。

在接到刘璋的奏报之后,刘备一边让赵云调动兵马,试探性的走陈仓那里的连云栈道,好给曹操压力,另外朝廷这边,也以最快的速度,下诏给曹操。对他平定张鲁表示了赞赏,命他上表奏闻有功将士,然后增其食邑以彰其功,最后才是真正目的,循循善诱,劝其退出汉中、巴郡,返回荆州。并云不久将有朝廷任命的官吏对汉中、巴郡。

诏书到了曹操那里之后,曹操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上表了,罗列了一大堆将士名单请赏,但对退兵之事却是半句不提。

刘备与朝廷诸公看了也不以为意,只以为曹操还在权衡考虑,想来不久就要见个分晓了。至于不久是多久,大家一致认为,应该是在年后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临甾城中,人流也开始多了起来,都是进城来采购年货的。城外的百姓,辛辛苦苦劳作了一年,也就年节时分能够享受一二。虽然余不了几个钱,但省吃俭用,不就是为着这个时候给妻子扯上一匹布,给孩子们买些吃食么。家人开心了,自己再苦些,也是值得的。

刘备对自己这一年的成绩,也进行了总结,总体还是比较满意的。在去年攻灭袁绍之后,今年再度发力,扫平了关中大大小小的势力。凉州现在除了河西四郡还在推进之中外,其他诸阀也是死的死、降的降。想来到明年,凉州全境便可再度归汉了。当然,最满意的不是光复关、凉,而是在草原之上,大破鲜卑。鲜卑两大单于皆死,数万胡骑被斩,无数鲜卑人被罚没为奴。这么大的战绩,两汉数百年,也算是少有了。

鲜卑人死的死,降的降,其余的不是闻风远遁,便是老老实实,不敢有分毫异动。这一仗,刘备自信最起码是打出了边境五年太平。如果连续五到十年,胡人不敢犯边,那刘备就有足够的精力来对付南边的两大分裂势力了。

在统一全国之后,若胡人还敢异动,到时举国而征,胜利将会更加容易。

刘瑾,刘琛这兄弟俩已经十岁,过完年就是十一了。他们在家中和其他几个兄妹,接受卢植的教导。卢植辞了官,一心一意的在意教育这几个顽童。

刘瑾因是长子,所以被教导得规规矩矩,性子也是敦厚仁义不过。刘琛就不同了,调皮得很。在外面和一群半大的顽童打架闹事,总少不了他。偏偏还得他两个出嫁了的姐姐的疼爱。家里能管住他的,也就是卢珻了,换他亲娘罗耶珂来都不行。

每当卢珻管教刘琛,而刘备又在旁边时,便只是笑着劝:“左右不过一顽童,便任他去,待其年长,自然懂事。”

卢珻却持不同意见:“王上此言差矣,少时不教,及至成长,如何能管教得过来?且二郎为王上次子,若是放纵,如何能有将来?”

罗耶珂自己心痛舍不得下手,但却素来佩服卢珻这个姐姐,对卢珻的话也是非常赞同。现在夫君贵为诸侯王,他的一举一动被千万人瞩目不说,他的孩子一定也是外人所关注的对象。若自家孩儿名声不好,岂不是有损夫君威名?

刘备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娘子训子,他觉得这是他最幸福的时候。子孝妻贤,母亲仍在。这日子,别提多舒服了。现在他除了两个外嫁的女儿,还有五个孩儿在身边,大乔已经为他生下一子,而昭姬也已有身孕。到明年,自家又要添丁了。

家里人丁兴旺,刘备的母亲刘夫人最是高兴。老人家自觉来日无多,能看着独苗苗刘备开枝散叶,那真真是最大的满足。

年前,刘备在府中设宴,大宴群臣,感谢他们的努力贡献,并对来年的工作,充满了期望。同时也指出了工作中的不足,责令大家改正。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大家齐齐等待延平二年的到来。

第六百零八章 曹洪雪夜下葭萌

延平二年,正旦。大朝会,百官齐至,为天子贺。命妇与诸夫人,为皇后贺。不大的皇宫里面,人来人往,挤成一团。很多人见了,都在心中暗暗思考,到底什么时候,大将军才能同意还都洛阳?

朝会之上,天子的气色很好。司隶校尉部被彻底收复,关中那帮欺负过自己的无礼军阀们,被大将军刘备几乎给全灭了。凉州那些刺头们,韩遂死了,宋建死了,马腾降了。他做到了他父皇没有做到的事。他父皇在世时,到了后期,也拿凉州那班无法无天的军阀无可奈何,可是在他的手里,关凉已经服服帖帖了。听说大将军还准备打通河西四郡之后,再复西域。这可是个好消息啊。西域断绝音信多年,已经许久不曾上贡了。那里的美酒、异兽,自己可是向往已久啊。

天子看着坐在太傅杨彪对面的大将军刘备。他心中很是欢喜。眼看着大厦将倾,谁曾想又冒出个如此人物来。偏偏他还姓刘。这些年,若不是靠了刘备,这天下还不知道几人称王,几人称帝。自己这个天子,也是到了青州,才有了几分体面。在长安时,谁拿自己当回事过?

朝贺过后,天子设宴款待群臣,第一杯酒,就举杯向刘备:“大将军旧岁先征关凉,后讨鲜卑。扬汉家威仪于大漠,胡虏闻风远遁,丧胆而逃。朕为大将军贺。”

刘备听了,忙高举酒杯,向天子深深一揖,这才满饮入喉。天子过后,诸臣也是有样学样,频频向他劝酒。刘备不是好酒之人,不过国宴之上,他是万万推脱不得。喝到最后,已经是头昏脑胀。

北方,群臣宴饮。南国,那漫天风雪中,一支部队却在艰难跋涉。金鼓不鸣,旗帜低垂,领头的那个,正是曹营大将曹洪。

却原来曹操得了巴郡,那西望之意便再也按捺不住。谓群臣曰:“刘璋小儿,何德何能占据益州?吾今欲自取之。”

恰逢朝廷诏书来,曹操观之大笑,以书示众臣,道:“益州合该为吾所有也。”

众臣接来诏书一看,不禁大惊,原来是朝廷令曹操退出汉中、巴郡。正自生疑,便见曹操抚须而笑,道:“玄德若有南下之意,岂会令吾退兵?早已大兵压境矣。玄德先征关凉,后讨鲜卑。好不威风。可惜终究力穷,不能阻吾。此正吾夺益州之良机,不可错失也。”众臣一听,皆称善。

于是曹操向朝廷上奏,请封平讨张鲁之功臣,以迷惑北方与刘璋。暗中却不动声色的调动兵马,意欲攻其不意。

正逢大雪,朔风怒号,扑面如刀。天地一片灰白。曹操见状,心中大喜。如此天气,敌军必然松懈,正好己军行事。于是令曹洪引精锐五千,趁着大雪,一路潜往葭萌去了。

曹洪得令,遂至军营,召众将士,登高而呼曰:“大丈夫立功名,取富贵,便在此战也!”

众甲士皆行军礼,高呼:“愿从将军取富贵!”遂引军自阆中,溯水而上,攻葭萌。

天气恶劣,道路难行。一路上因湿滑,已摔伤马匹人员颇多。曹洪前后奔走,不停给麾下将士鼓劲。顶风冒雪,终于到了葭萌关外。此时正是申、酉之时,天色已经开始昏暗起来。

曹洪令将士扎营,便使斥候往探葭萌情况。不一会,斥候来报:“敌军懈怠,因畏风雪,城头此时竟是半个人影也无。”曹洪大喜,遂令引火烧水取暖,三军将士饱食一餐,然后趁着还未天黑,潜至关下。

葭萌关守将自曹操攻汉中以来,便惶恐不安。以为曹操欲攻葭萌。结果汉中陷落,曹军又尾随张鲁南下巴郡去了。于是心中不禁便是一松,自忖曹操果真是欲攻张鲁,而非图蜀郡也。连月以来,虽然仍是小心守备,但却不再心忧。入冬以来,更是有恃无恐。这几日连连大雪,却是连城也不巡了,只藏在府中,与姬妾饮酒取乐。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连守将都因畏寒而不出,守城的小兵又如何能受这寒冷之苦。

在城头站了一日之后,守军便也胆大了,如此大雪,天寒地冻,曹军又远在巴郡,便是要攻蜀郡,也是走德阳来得容易。于是便藏在城角处,搭了个蓬,引火取暖,以避风雪。白日守军还会站在城头稍作走动,以例行公事。待到天将黑,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一个个抛了冰寒的兵器,开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煮酒驱寒。

关城下,万物皆寂,曹洪伏在雪地上,甚至能听见城头的笑闹声。他悄悄挥了挥手,只见几个勇士跑了出来,抡圆了右臂,晃了几圈,便将飞爪甩向城头。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铁钩已经死死抓牢城墙。勇士使劲拽了拽,对曹操点了点头,便猱身而上。曹洪看着悬在半空的身影,眼睛眨也不眨,心中只是喃喃念道,快点,快点。待到那几个身影齐齐翻身而上,又放下无数条绳索下来时,这才心中一松。

城南,在墙角一处正饮酒作乐的一个守军忽然咦的一声,道:“你们可有听到响动?”

众人正一边用着酒菜,一边讲着荦话彼此调笑,被打断后甚是不快,一个壮汉道:“胡家二郎,你耳朵甚尖,你家兄嫂行那周公之事时,你可曾有仔细听过?滋味如何?”众人闻言大笑起来。

那胡二郎听了,顿时不干,立马反击道:“赵五,听说你偷看隔壁家的寡妇洗澡,把自家墙头的砖都快扒完了,是也不是?”只顾取笑同僚,却又哪里还记得城外异响之事。

城外大军源源不断的攀上城头,然后在各自校尉的统领下,分为数股,一部去劫杀城头的守军,一部却是沿着马道下了城,去抢城门去了。

城头的守军非常好寻,那各处角落的火光,便如黑夜之萤虫般明显。曹军逼近身来,守军还未发觉。最后有人发现时,还只以为是将军心血来潮来巡城了。忙不迭的站起身来,等曹军挺着长枪刺入他们身体时,他们这才发现,是敌军入关了。再想要喊时,身体已经软绵绵提不起一丝力气了。

这个大雪之夜,一场杀戮开始了。

第六百零九章 刘备用兵图兖州

连续短促的惨叫声,终于打破了这寂静之夜。不过等关城中守军反应过来时,城头与城门洞里的守军已经被曹军给杀戮一空了。而关门也被曹军打开,曹洪一骑当先,率着滚滚洪流冲了进来。

延平二年正月初四,曹操使大将曹洪雪夜袭葭萌,拔之。

刘璋听到消息,一屁股跌坐在椅上,面无人色,完了,曹操对自己下手了。木然半晌,刘璋的声音终于响起:“快!快报青州与关中,向大将军请援!”

不说益州乱作一团,消息传到青州,刘备也是愕然。他也没想到曹操竟然不顾天时,便悍然出击,一战而下葭萌。曹操这一动,就让他被动了。就是让关中的赵云去救,这种天气,没有一个月以上,大军休想穿过秦岭。出了秦岭,还要被汉中的曹军阻击。等到自己的大军至时,只怕刘璋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葭萌关一下,蜀郡平原便再无险隘,一马平川。以益州军的战力,如何挡得住曹军的侵掠如火。

刘备想了想,既然益州已不能救,那就先取兖州吧。孟德你肆意胡为,须怪不得我手下不留情了。

这个年大家都没过好。曹操在益州暴起发难后不久,刘备起兵至兖州。兵分两路,张飞自冀州攻东郡,太史慈自青州攻泰山郡。

时大河已结冻,张飞引军入东郡,先拔顿丘,后分兵东向,攻卫国、东武阳等县,另一路军,却是准备渡河,来打濮阳。

臧霸守东郡,闻张飞兵至,便驱民夫破冰,以阻张飞。奈何冰层太厚,而天气大寒。百姓不愿为臧霸所驱使,多有逃散。河冰未破,而张飞兵至。臧霸无可奈何,只好退守濮阳,以坚城为守。以御张飞。

张飞驱大兵而来,望城而呼:“曹操逆反朝廷,宣高何不早降?”

两家此时已经撕破脸皮,什么朝廷不朝廷的,臧霸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这年月,但凡有点野心的,早就把天子视若无物了。臧霸受曹操厚恩,怎么可能被张飞一呼便降。于是在城头冒出个头来,对着城下张飞喊道:“要战便战,休得废话!”

张飞闻言怒气上冲,某看你臧霸是条汉子,这才劝降,免得你早早当了那屈死鬼。既然如此不识好歹,那你就去死吧。于是便使三军攻城。

臧霸也不是好惹的,一面让人抵御汉军,一面让人于城头遍浇冰水,这个时候,冰水要比沸水有效多了。不但能把汉军给浇下去,还能让城头变得湿滑无比。

两军攻防个把时辰,张飞悻悻而退。这个时候,就显出这天气的影响来了。张飞想要掘地道,地下被冻得死紧,将士们手都刨出血泡了,也不过是挖了数丈远。好在陈到那边消息传来,进展顺利,这才让张飞眉头稍展。

陈到引军自顿丘至卫国。卫公姬华开城出降。

卫公是汉朝的二王三恪之一。中国的历代王朝皆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得了天下之后,会封前代王室后裔爵位,称为二王、三恪,给予他们王侯名号,赠予封邑,让他们继续祭祀宗庙,以示尊敬,显示本朝所承继统绪,以标明正统地位。

这个传统很久远,得远溯到虞舜以尧子丹朱为虞宾;夏禹封尧子丹朱于唐,封舜子商均于虞。皆不用臣礼,而用宾礼。而到了周武王于牧野之战后,又分封黄帝后裔于蓟、尧之后于祝、舜之后于陈国、夏之后于杞国、商之后于宋国……用以表示“兴灭国,继绝世”之意。到了秦始皇帝扫六合、并天下之后,燕王、楚王、魏王都曾请求始皇帝给块封地,地方也不要大了,小县就可以,用来祭祀各自的先王。结果始皇帝他老人家太霸道,说以后天下都是郡县,不搞分封了。要地方分封没有,当个普通老百姓吧,给你们分点田地自己耕种去。也是,人家大秦用军功制,就是王室无军功,都不得封,何况灭国之君乎?这事也就惹恼了天下遗民。对大秦帝国并不归心,总是想着搞事情。结果秦传二世而崩溃。

到了西汉孝武皇帝的时候,儒家力量开始重新抬头,于是这二王三恪的说法又被提了出来。汉武帝也乐得拉拢人心,于是在元鼎四年,汉武帝封周朝后裔姬嘉为周子南君,位比列侯,封邑三千户。到了汉元帝这个真正让儒家学说一家独大的皇帝手里时,又封姬嘉之孙姬延年为周承休侯,位次于诸侯王;汉成帝初元五年时进位为周承休公,汉平帝元始四年改封为郑公。到了绥和元年,汉成帝又封孔子十四世嫡长孙孔吉为殷绍嘉侯,以继殷后,一月后进位为殷绍嘉公,汉平帝元始四年改封为宋公。

东汉继承西汉的做法,建武二年,汉光武帝封孔安为殷绍嘉公,姬武为周承休公。建武十三年,改封孔安、姬武为宋公、卫公。把所在的封国,改为宋县、卫县。

这两家,地位尊崇,皇帝见了,也是待以宾客之礼,而不需要用臣子之礼拜见皇帝。历史上一直传承不绝,直到永嘉之乱这才失国。

卫公在卫国,深受百姓敬仰,闻汉军来,纷纷至卫公府门外,跪求卫公庇护。卫公有相一人,掌政事。见此,来寻卫公。

卫公姬华便道:“天下仍尊汉,既然汉军来,可迎也。”县令心中再不情愿,却也拿卫公没办法,更何况,还有满城百姓站在卫公这边。于是只好同意大开城门出降。

陈到兵至卫国,兵不血刃而下卫国。陈到是汝南人,另外一个宋公,就在汝南,自然知道这卫公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敢怠慢,到了城门处,忙翻身下马,并以臣属之礼来拜见卫公。

姬华见这汉将恭顺有礼,心中也是舒服,对陈到道:“王师既至,将军入城后,还望勿伤城中百姓。”不由得姬华不担心,这几十年来,世道混乱,兵匪有时候实在是难以分辨,更何况自己的地盘,实际上还归属曹操控制呢。

陈到对道:“卫公但管放心,卫国之民亦是汉民,吾乃朝廷之将,率汉家之军,如何敢伤百姓分毫。若有士兵不法,必定军法从事。”

听到陈到如此说,姬华这才放下心来。

第六百十章 一封书信

陈到打到了东武阳城下的时候,张飞这边却傻眼了。一夜过后,只见濮阳城头,已经是厚厚的坚冰一层。

却原来臧霸白日里攻城战时,见冰水却敌之法颇有效果,心中便是一转,暗道天气寒冷,晚上滴水成冰,莫若如此这般,以固城池,御汉军投石机之威。于是入夜之后,便令军士轮番浇水,待得天明,便是一座冰城伫立在张飞眼前了。

张飞本来还打算今天要用投石车让臧霸见识见识自家的厉害呢,结果人家转眼就把城墙给披上了一层铠甲。

起兵攻打兖州之后,刘备在书房中静坐许久,便提笔给曹操写了封长信。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不能容人之辈。既然曹操有理想有抱负,那么大家一起携手合作,又有何不可?

“孟德吾兄,别来已久,无恙否,忆当年吾等洛阳初相识……”先是深深的回顾了自己与曹操的交情,后面便提及了当时两人的志向。

“曾记得吾兄尝言,欲为汉之征西将军,荡平天下群凶。今天下将定,兄何不急流勇退,入朝上辅天子,下安黎庶,布政于天下乎?”

“兄若有意领军,征西之职虚位以待也,河西四郡将复,而西域未平,兄愿扬汉威于万里之外,勒芳名于青史之上乎?”

信写了很长,刘备也不是一厢情愿。他先是以情动人,然后从当年洛阳初见、纵谈国事,一直到志向的实现,现状的分析,人生价值该如何体现,都与曹操作了仔细的谈论。并一针见血的指出,若曹操一意孤行,攻略益州。便是得了益州,兖、豫两州他也保不住。将来他也只能是缩在益州,当个地方割据军阀,其行与二袁、李傕、韩遂等并无不同;而若听从自己的,放弃军队和地盘,入朝来任职,他愿意以太尉之职相待,而如果曹操仍想领军,那么天下平定之后,大草原,或者西域,都是他兵锋可至的地方。外敌如此之多,任他挑选。到时不但能青史流芳,还能保存家族,富贵平安……

曹操接到信,看完之后,心中也是翻腾不已。人都是怀旧的。曹操自然也不例外。曹操对刘备的感觉很复杂。从知交,到盟友,再到敌人,这是一步步在演变的。

曹操很佩服刘备,也认同刘备的许多观点,但个人理想的偏差和谁都想当老大的心理,让他和刘备之间还是渐行渐远了。

是的,曹操和刘备,都有着一颗旁人所不及的雄心,或许他们一开始,只是想着为朝廷效力,做一个好县令,好郡守,好将军。但一步一步开始,建功立业的野心就会越来越大了。当他们治理一个州、二个州的时候,心里就开始幻想着治理天下会如何如何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当皇帝的州牧也不是好州牧。权力一旦没了牢笼,这欲望便只会越来越大。

汉末的十几家诸侯,袁绍、袁术、刘表、刘焉等等,在他们占据一个州的时候,都是有这种野望的。只是限于能力或者形势,他们没能成功罢了。而有雄心有能力又还百折不挠坚韧无比的曹操与刘备,最后取得了三分天下的成功。至于孙权,那只不过是享受父兄余泽罢了。曹丕称帝,孙权竟然请为魏之藩国,受封吴王。直到曹丕死去数年,他才敢称帝。又如何能够与曹操、刘备这样的人物相提并论。

曹操有着自己的骄傲,他是绝对不能忍受自己屈居刘备之下的。他会为了实际利益吃一点名头上的亏,比如历史上的他把天子抓在手上,却把大将军的职位让给袁绍。但他不会放弃他的权力,而去做一个名义上的太尉。很多年以前,他就发过誓,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决定他的命运了。

刘备说的看似有道理,但一切还言之过早。没有拼一把,谁知道是谁能笑到最后呢。曹操对刘备在信中最后看似劝诫实含威胁的言论也很有些不满。他决定,让兖州那边拖住汉军的脚步,自己这边迅速解决了刘璋,这便回师。

因着刘备进攻兖州,延平二年的天下,又多了几分云谲波诡。孙坚熬过了这个冬天,人瘦了许多,但一双眼睛更加明亮了。他否决了孙策趁曹操攻取西川的时候袭夺荆州的计划,并告诉孙策:“曹孟德为我之盟友,若攻荆州,将来刘玄德南下,为之奈何?”

孙策并不服气:“刘备南来,吾自当引军拒之。”

孙坚看着孙策,很欣慰的笑了,这个长子,英武最类他自己,只是太过年轻,性格还是急躁了些啊。希望自己能够再活几年,在旁边指点一二吧。

“刘玄德纵横多年,未曾一败。去年平定关凉,自董卓以来桀骜不驯的凉州军灰飞烟灭,旋又返师,击鲜卑于草原,连斩两单于。此何等之威风,其若来,为父亦不敢轻言能胜,你如何能挡得住?”

看着孙策不说话,孙坚又道:“不要去想着荆州了,或许,曹孟德很快就要送信来了。你先去把山越都扫平再说吧。不要让他们再闹事了。”

“唯!”孙策怏怏告退。在平定交州之后,孙策跃跃欲试,听闻曹操西进击刘璋,便觉得时候到了,欲请战攻曹操之后。被其父孙坚拒绝之后,一腔怒火便发泄到了山越头上。

也是山越倒霉,他们这个群体,总有不安顺的人要搞事情。孙坚数征刘表的时候,境内便有山越闹事,幸好有周瑜等镇压,这才没酿成大乱。

现在曹操与刘备各自兴兵,孙策觉得也到了彻底与山越算总帐的时候了。于是使吕范平鄱阳,程普讨乐安,韩当领海昏,自己又率周泰、吕蒙等众将入会稽。

部将贺齐已经在会稽等着他了。贺齐是会稽山阴人,当年为郯长时,也是破平山越而知名。当时县吏斯从轻侠为奸,贺齐欲治之,主簿道:“从,大族,山越所附,今日治之,明日寇至。”

贺齐闻言大怒,他素来不受威胁,脾气一起,便立斩斯从,然后又率县兵,破斯从族党数千,由是威镇山越。后来便转入孙策麾下为将,这次征讨山越,孙策便把他调了过来。

第六百十一章 兖州战事

山越,在此时的扬州,已经不再纯粹是深山中的土著了,混合了逃难上山的汉人,以及武装抗税的豪强地主。这些人混在一起,组成武装集团,共同对付当地的统治者。甚至沦为寇匪,劫掠郡县,杀伤吏民。严重动摇了孙氏在扬州的统治。所以自来扬州,孙氏便没放松过对山越的征讨。当年的严白虎、祖郎等人,便是孙氏的战绩。

孙氏早就视山越为心头之患,此时扬州偏安一隅,左右无事,正好拿山越来下手。首领和顽抗者全部杀光,妇孺等降众全部编户齐民。

铁血心肠的孙策在扬州带着兵马杀得山越人头滚滚,血水染红了江河。而在兖州,濮阳最后还是被张飞给攻下来了。

再坚固的城池,也会有攻破的时候。大城如咸阳、长安、洛阳等雄城,一样都被人攻破过。守城不但要看城池是否高大坚固,还得看守城人和攻城者是谁。

臧霸很厉害,制造出来的冰城也给张飞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也仅仅只是麻烦了。在张飞把濮阳给围死,然后又在守军的目睹之下,击溃了来援的东郡军队之后,濮阳的守军觉得再坚守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

张飞围了濮阳,却不再攻城。连坑道也不挖了。他本还想着掘地道靠近城下,然后再用火药炸城。只可惜,濮阳城下,要先把护城河给填平了不说,还得瞒过臧霸的耳目,而濮阳附近,地下水又丰富无比。一挖就是一坑水。火药就是密封了浸泡在水中,威力也不够明显了。就正如刘备所估计的那样,火药的提前出现,是很好的事情,但专门用来攻城,却还是不太现实。除了在北方干旱之地使用,最适合不过的,应该就是用来炸矿山了。

张飞不攻城,臧霸也很识时务。在东郡其他县城失守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并没有死守濮阳,而是选择了放弃,自己带兵南下,将城池让给了张飞。

在兖州主持大局的是陈宫和夏侯惇。对于曹操攻打益州的后果,他们早就心知肚明,但想不到刘备说动手就动手。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刘军已经入境了。

张飞突破了大河防线,进入东郡,在昌邑的陈宫得知,忙让夏侯惇前往救援,别的不说,他一大家子还在东武阳老家呢。夏侯惇刚到离狐,便遇臧霸军。于是迎住,质问道:“我今已来援,宣高为何不守濮阳?”

臧霸道:“元让,刘军初来,锐气正盛,东郡其他城池已失陷,再守濮阳已无意义。莫如诱敌深入,再趁机破之。”

夏侯惇也不知道臧霸说的对不对,只好与其一道兵屯离狐。没过几天,陈宫也来了。三人在一块一商议,现在东郡有张飞,泰山郡那边,太史慈也打进来了,到处都在请援。而他们的主心骨曹操却远在益州。如今他们手里的兵力,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到了此时,陈宫心里也是颇有埋怨的。当年曹操召他们几个对策,陈宫的意思是与袁绍一起抵御刘备,甚至拉扰孙坚一起打刘备的徐州都可以。结果曹操被郭嘉说动,趁着北方刘备与袁绍大战的时候,不顾袁绍的请援,毅然南下抢夺荆州,然后由荆入益。

荆州之战,确实是把刘表给打跑了,可自己这边也没能够全部得到荆州,荆南四郡落入了捡便宜的孙坚手中。现在荆州只得了一半,益州还是个泡影,而刘备却已经破平袁绍、略定关中了。这下如何是好?

说实话,如果能够在北方袁绍与刘备胜负未分之前,抢占荆、益,陈宫觉得还是划算的。但现在问题是自己便宜没占到,这边也恶了刘备。那就大大的吃亏了。在陈宫心中,兖州、豫州才是精华之地,那遥远的益州,到处都是蛮夷、瘴气,看似地盘大,而人口耕地都少,时不时还有蛮人要造反,抢来何用?

不过现在紧要关头,也不是抱怨的时候,为人臣子,自然当为主上解忧。思来想去,陈宫便想出个办法来。他对夏侯惇与臧霸道:“元让,宣高,刘军势大,而青、冀、徐又近在咫尺。曹公远征,吾州中兵少,恐非刘军之敌。莫如且凭坚城,以御刘军。若势不能守,则迅速撤离,保全兵马为上。至于撤离之时,城中一应粮草物资,全部焚毁,粒米不留刘军!”

夏侯惇与臧霸互望一眼,心道这是要坚壁清野了么?臧霸道:“公台,若如此,我军一退,城中百姓无粮,为之奈何?”

陈宫露出一个笑容来:“刘玄德仁德之名传播四海,既然如此,自然不忍坐视百姓饿死。他必会以军粮而赈百姓,嘿嘿。”

两员大将听了陈宫之言,心中一寒,陈公台这简直是不顾兖州百姓死活啊。刘备来攻,自己这边先动员百姓抵抗,抵抗不过了,就把粮食全部烧光,然后再把百姓推给刘备。这一城一城的攻下来,刘备得准备多少粮食?正如陈宫所言,刘备还想要兖州百姓的人心的话,就只能咬着牙自掏腰包来养没了粮食的百姓。到时遍地都是要饭吃的百姓,刘备还顾得上来攻打自己?

夏侯惇把眉头一皱,道:“公台,若如此,吾等民心尽丧矣。”这样干不是不行,好歹我们统治了兖州这么久,还是要点脸吧?

陈宫看了夏侯惇一眼,道:“元让,这大战一起,兖州到时还是不是为我等所有尚且难说,要这民心何用?不如先以此策缓阻刘备攻势,待曹公返师,再作计较!”

陈宫觉得这个时候还考虑什么民心,那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兖州已经成为了两家交锋的战场,最后的结果有可能会归刘备,也有可能还是会在自家手中。归了刘备那就不说了,若刘备兵退,兖州仍旧在自家手中,到时再从府库中挤点钱粮出来补偿一下,或者是免今年租赋也可以的嘛。到那时,百姓只会感恩戴德,民心这东西,就看你怎么操作了。

反正自己几人的任务,就是拖延刘军前进的脚步,拖得越久越好。只要拖到曹操那边有了结果,那就算成功。

夏侯惇与臧霸仔细想了一想,最后还是同意了陈宫的意见。打仗就得死人,既然烧了粮食,百姓还有刘备这个冤大头兜底,那他们怕什么。

第六百十二 兖州战事(二)

不得不说,陈宫这条毒辣的计策,狠狠的击中了刘备的软肋。泰山的太史慈在攻占莱芜之后,打到了赢县。赢县守军没坚持多久,就跑了,但给太史慈留下了一个超级烂摊子。被火焚毁的城池,和无家可归,粮食都被守军收集起来付之一炬的百姓。

太史慈不得不在赢县停留下来,把自己的军粮散发给饿着肚皮的百姓们。一方面,他是赢县的“占领军”,有义务救济百姓;另一方面,不把这些百姓安抚下去,缺粮的百姓红了眼,暴动起来,那也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麻烦。

张飞那边也是如此,哪怕是已经失守的东郡,也被一些探子、密谍潜入城中,四处纵火,大肆破坏。

当张飞与太史慈两路大军齐齐将缺粮的文书发到青州幕府时,荀彧顿时就察觉其中怪异了。他把两份文书一对照,顿时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于是忙忙去寻刘备。

到得府中,荀彧便把文书奉给刘备,道:“主公,兖州情况不妙。因曹军撤退之时纵火烧粮,导致百姓严重缺粮,益德与子义不得不以军粮济之,如今两军皆因缺粮而停步不前矣。”

刘备一看,顿时就牙疼了,这缺德主意谁出的?摆明了就是告诉他你来打兖州可以,地盘和百姓我都不要,让给你了。不过粮食你们自己解决啊!这心思何等歹毒。而且在城中纵火,官员和军队又撤离的话,城中火势无法得到有效的控制,不知道烧坏了多少屋舍,害了多少百姓性命。这些都得自己的军队来处理。到时钱粮还不得如水一样哗哗往外跑?

现在刘备啥都不缺,就缺粮食。为了打击市面上的粮价,他都扣押了好几个囤积居奇的大粮商了。可粮食还是翻着跟斗往上涨。不是说兖州百姓他养不起,勒紧裤腰带咬咬牙还是能把粮食给省出来的。关键是这样一来,大军行进缓慢,就失去了威胁曹操的初衷了。若每打下一个城池,就要准备大量的粮食,那搞不好曹操把益州扫平了,自己这边兖州还在僵持。

刘备和荀彧等人商量对策的时候,陈宫那边也是欢声笑语一片。在发现陈宫的这个计划果真阻碍了刘军的进军速度之后,陈宫又生一计,对臧霸和夏侯惇道:“刘军缺粮,其必往州中运粮,两位将军可多遣斥候,探得刘军粮道,而后引精锐击之。”

夏侯惇与臧霸欣然从命,遂使斥候四出,在泰山、济北、东郡等各处要道打探消息。张飞本来是打算攻下东郡之后,趁势杀入陈留,震慑兖、豫的。结果被陈宫这样一搞,军中粮草不足,只好在东郡停了下来,然后着黄蜀回青州督粮,好安抚东郡的骚乱。

陈宫家就是东郡的,在东郡的影响力颇大。作为陈宫的家小,在东武阳陷落时,也被陈到派兵给看护了起来。不过陈宫压根就没想着去救他的家人,却是不断秘密联系着他在东郡的旧部。在东郡各地城中放火,便少不了这些人的帮助。这次,陈宫又让耳目在东郡,监视刘军的动静。黄蜀这边刚引军北上,消息便传到了陈宫的耳中。

于是陈宫便让臧霸与夏侯惇两人安排人手去边境,准备劫粮。臧霸想了想,便唤过孙观,他俩都是泰山人,对兖州北边数郡地形了如指掌,于是遂命孙观往兖、青边郡,准备劫汉军之粮草。

孙观领命走后,陈宫又对臧霸道:“汉军多诈,其必料我军往劫之。孙将军此去,不定得功,吾自引军,蹑之于后,若汉军行计,亦能救之。”于是又引数千人,遥蹑于孙观之后。

黄蜀去督粮,张飞也提醒了他,让他一路小心,恐兖州兵来袭。黄蜀对道:“末将至兖、青之界,便请叔至来接,如此无忧也。”

到了东郡边界,又往见陈到,与之仔细商议一番,这才星夜往青州而去。到得临甾,押运了粮草,不敢久待,便又一路往东郡而来。兵至祝阿时,黄蜀便思道,再往前,便是济北国。这一路颇多山道,罕有人迹。若有敌军来,必在此处。于是便不敢前行,请人往东郡,搬陈到来援。

陈到来后,便与黄蜀商议:“若吾现身,敌见吾等势大,必不敢现身。莫如黄将军押粮前行,吾引军随在暗处,若敌军来,黄将军坚守片刻,吾便引军至矣,两下夹击,必破敌也。”

黄蜀听了,欣然从之。于是便率了部曲押运粮草在前面大摇大摆的开路。陈到率了人马,在后面五十里外远远跟着,又使探子一路打探消息,随时来告。

孙观领了臧霸之命,来劫军粮。正伏在济水之畔。他思来想去,觉得山道之中,汉军必定提防,难以建功。若出得山道,到了这平原之地,汉军心情自然会松懈。到时自己再举兵往攻,出其不意之下,定能破之。

黄蜀行走山道,提心吊胆走了一路,却发现半个伏兵也无。心中不禁便是一松,没有来劫粮的,那是再好不过。看来兖州军是被自己这边打怕了。各自龟缩在城中,又哪里有胆量来捊老子的虎须?汉军见自家将军高兴,也是兴高采烈。

方出得山道,忽听得前方一通鼓响,一支军便自草丛中闪现了出来。汉军措不及防,不由阵脚大乱。孙观见状,一声令下,只听得一阵梆子响,矢如雨下。无数汉军中箭倒地,惨死当场。幸好汉军训练得力,纪律严明,在各自队正、屯长的指挥下,又重新结成阵势,以拒兖州兵。

孙观大手一挥,一边让人攻击汉军,一边让人准备火箭,准备烧毁汉军死死护住的粮车。这边大战一开始,跟在黄蜀身后不远的陈到军中斥候,便立即返身,纵马奔至陈到处,告之敌情。陈到见果真有敌来犯,于是下令全军出击,往援黄蜀。他带的都是骑兵,五十余里以马匹的速度,很快便至。

孙观之前也派了哨骑查探过四周,却未曾发现陈到。此时见又有一支汉军来,不禁大惊,知是中了汉军的诡计,哪里还顾得及烧粮,忙下令鸣金收兵欲走。

第六百十三章 兖州战事(三)

孙观欲走,黄蜀、陈到哪里肯放,黄蜀使兵缠住,陈到引骑兵一冲,顿时便冲进孙观阵中,兖州兵大乱,四散而逃。孙观引残部欲遁,被陈到追上,杀散士卒,孙观拼死冲出汉军包围,打马狂奔,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打扫完战场之后,黄蜀心有余悸,对陈到道:“若非叔至,敌军便已得逞矣。”

陈到与黄蜀大败敌军,截获俘虏无数,心情大好,一路护送黄蜀过了济水,进入东郡境内,这才两下分手。陈到道:“黄将军,敌既退走,我还有军务在身,这便告辞了。”

黄蜀再次谢过陈到,而后道:“叔至且去。”两个人都认为,这时已经不可能再有危险了。毕竟兖州的后手已现,被他们杀得大败而退。却不知道,此时就在他们身后,还有一路人马,在悄悄跟随。

却说陈宫率部跟在孙观之后,见孙观被陈到、黄蜀夹击大败,他本欲救之,后来转念一想,心道那汉将骁勇难挡,自己出去,只怕也败不得汉军。既然不能烧粮,那便作罢,且待来日。他韧性甚好,一路尾随汉军竟然渡过了济水,又入了东郡之境。此时见陈到与黄蜀分别,心中不禁大喜,皇天不负苦心人,自己一路辛苦,总算等到时机了。

到了第二日,快到东阿的时候,陈宫决定动手了。他走小道绕至前方,潜于一处,静候黄蜀。黄蜀率部迤逦而来,他与陈到一起杀败兖州伏兵,收降无数,到了都督面前,又是大功一件,一路行来,心情那是大好。前方是一片山谷,两边矮山,中间是官道,官道路基之下,则是一条小河。黄蜀到了此处,便对麾下道:“加快行军,过了此谷,便是东阿。今日便在东阿城中歇息。”

陈宫率部隐在谷中,见前方黄蜀骑马而来,便暗地唤过强弩手来,指着黄蜀道:“我令一下,尔等立射此人。”

不一会,陈宫见黄蜀军已近,便暴喝一声:“射!”陈宫一声令下,两边弓手立时扣弦,箭矢如雨,倾覆而下。黄蜀哪里想得到这里还有一路伏军,箭矢破空之时,便知不好,只是再想躲时,却已迟了。肩、臂、大腿,各中数矢。还好他勉力避开了要害。黄蜀中箭,大叫一声,便跌落马下。

莫名被敌军袭击,甫一交战,大将又生死不明,这时兖州军一道从两边杀了出来,漫山遍野都是敌军,汉军也挡不住了。只好抢了黄蜀回来,且战且退。

陈宫率人冲杀一阵,大胜而还。他也不去追汉军的败兵,毕竟主要目的是粮草。见汉军败走,他解救完孙观的俘虏之后,便一把火把汉军的粮草给烧了个干净,趁着汉军援兵反应过来之前,又横渡济水,潜回了济北。

却说孙观败绩,回到营中,臧霸见了,不禁讶道:“仲台因何而败?”

孙观对道:“不意那汉军狡诈,前后分作二部,我围汉军粮草,正欲功成,其后军杀来,两下夹击,我军不敌,因而败还。”

臧霸与夏侯惇互望一眼,便道:“仲台可见公台?”

孙观讶道:“公台?”

臧霸心中一沉,陈宫带了几千人马出去,却又不救孙观,这是想干嘛,不会是去投敌了吗?这心思一起便灭。便与夏侯惇于营中枯坐,只等陈宫消息。

又过得数日,陈宫引兵而还,见了夏侯惇与臧霸,大笑道:“不辱使命!幸得功成!”

夏侯惇等见陈宫回来,心中不禁便是一松,臧霸却是微怒,道:“公台当日为何不救仲台?”

陈宫听了,便把当时情形详细一说,道:“军出欲何?为烧粮耳,我至时,仲台军已乱,我料非汉军之敌,故不出也。”

孙观这才知道,当时自己与汉军大战,陈宫竟然在自己身后看戏,虽然听了陈宫解释,心中却仍然是愤愤不平。只道是陈宫见死不救,欲独自揽功。

夏侯惇道:“汉军粮草被烧,我军又能拖延得些时日。且令人继续打探,汉军何时再运粮来。”

陈宫摇了摇头,道:“可一不可再二,汉军此番吃了亏,定不会再给我等机会了。”

却说黄蜀遭伏败绩,一路丢弃粮食辎重,至张飞营中,醒来之后,又羞又愧,这一路行来,竟然在自家境内遭伏,先胜后败,实在是难以面对张飞。心中郁结,气难舒畅,不禁大叫一声,道:“我之过也。”而后创口迸裂,吐血而死。

张飞知黄蜀死,大怒,道:“兖州害我大将,烧我军粮,实在可恶。若得破平兖州,必斩其大将,以泄我心头之恨也。”

陈到闻黄蜀中伏,兵败身死,心中愧疚,上表张飞,自陈其罪。深恨自己不能护送黄蜀至东阿。张飞看了,长叹道:“陈宫多谋,狡诈如狐,合该黄蜀有此厄,与汝何干?”

遂行文至青州,请水师沿大河而上,送运军粮来。为了保证河道安危,又着骑兵踏遍大河两岸,驱除无关人等并收集扣压船只无数。

陈宫等接到消息,听闻汉军用水师运粮,便知已无可奈何了。曹军基本上会水的,都去了荆州。而汉军为了防备己军,听说把河上渔翁的船都给扣了。又在南岸驻有骑兵,随时巡弋。自己等再想要有所动作,只怕是难了。

太史慈在泰山郡,听得己军粮草被袭,黄蜀伤重而死,不由大惊。心道那兖州军好大的胆子。便忙通知全军,着令其等严守法令,以防止兖州军来偷袭。

陈宫对夏侯惇道:“元让,既然张飞无粮,不如趁此良机,统大军而击之。其军无粮,必定散退。”

夏侯惇从其言,于是引军来战张飞,张飞军中无粮,固守大营不出。夏侯惇于是围住大营,发力猛攻。张飞在营中见了,大怒,心道夏侯元让你不知好歹,到时休怪我不念往日之情。他是个坐不住的急性子,见自家大营被围,遂引军来战夏侯惇。

夏侯惇知道张飞本事,只要张飞出来,他便收兵后退,张飞还营,他又出来骚扰攻打汉军大营。扰得张飞烦不胜烦。

第六百十四 兖州战事(四)

刘备得知消息之后,对荀彧道:“陈公台智谋之士,我又缺粮,为之奈何?”刘备本来想以实力碾压,想不到被陈宫想出这么一条计策来,坏他大事。

荀彧想了想,道:“为今之计,莫如使益德弃濮阳,回撤至东武阳,而后与子义兵合,先取济北国与泰山郡。如此可保粮道无忧。”济北、泰山郡还有东郡北部,都紧挨着青州,运粮方便,也不用担心被兖州军半道袭击。只是这样一来,便得放弃突袭陈留的计划了。

刘备又看向贾诩,贾诩笑道:“主公若能依我,立破兖州可也。”

刘备大喜,道:“文和快快道来。”

贾诩道:“兖州烧粮,与我军何干,每取一城,便可驱兖州百姓往南,使其就食兖州军可也。如此,兖州可平也。”

刘备一听,脸都黑了。贾文和啊贾文和,人家说你是毒士还真没说错。你这是摆明了让我不管兖州百姓死活啊。人家陈宫放火烧粮,把百姓甩锅给我。你又让我不管不顾,直接驱赶百姓到陈宫那里去……

刘备便道:“不可,兖州百姓亦为汉民,岂有不管之理。”

贾诩哈哈一笑,道:“曹操不听朝廷之令,兖州百姓为其提供租赋,便是逆民。逆民之生死,主公何必在意。”

刘备心道,天下大乱了几十年,这几十年也不知道多少人做了那冤死鬼。死在战场的,死在逃亡路上的,不计其数。我要是在兖州再这么一搞,看兖州的几个家伙,都是心黑手辣的人。到时他们也不管兖州百姓,只怕又是要饿殍遍地了。不行不行。战死的我能接受,活活把人逼死,这我做不到。

刘备断然拒绝之后,贾诩也不以为意,心道还好没说让主公直接驱兖州百姓攻城。

刘备从荀彧之策,命张飞往后撤,不再意图往南,而是清剿东郡北部,然后提兵入济北。张飞听令之后,便弃濮阳,引军飞奔至东武阳,取了陈宫家小在手,然后给陈宫写信一封,命其来降,不然便斩其妻儿老母。

陈宫得信,默然一阵,然后给张飞去信:“素闻以孝行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以仁政施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宫久闻中山王之明德,将军之威名。宫之妻儿老母存否,全凭将军决之。”

张飞得了陈宫的信,嘿然一声,当着陈宫妻儿的面,把腰间佩剑抽了出来,又插了进去。如此数次。他也不是真的要杀陈宫家小,只是被陈宫这样顶回来,心中也实在是不畅快。见陈宫妻儿面有惧色,张飞心道,大丈夫何必为难妇孺之流。于是便出陈宅,命左右送陈宫家眷至陈宫大营,眼不见心不烦,既然不能杀,便干脆送走得了。

陈宫是有把握汉军不会害自己的家眷,却没想到汉军竟然把自己的家眷给送回来了。看着喜极而泣的妻儿,陈宫心中暗叹,张益德亦义士也。

关羽在九江,闻兖州烽烟起,命甘宁等人严守江防,以防扬州异动的同时,又去信刘备,问是否要其自徐州击豫、兖?

刘备接到信之后,认真想了一想,还是放弃了。扬州周瑜和鲁肃两人搭配,镇守大江,此时已经崭露头角,大战没有,小规模的摩擦那是时有发生。关羽在南方的压力也不轻。关羽除了要对付扬州之外,还要严防豫州。还是不要动用那里的兵马了。自己在北方雄兵无数,若还拿不下一个兖州,那岂不是笑话?

兖州战事你来我往的时候,曹操在益州也是势如破竹。

葭萌关失守之后,曹操兵分两路,一边顺着葭萌关向南攻打梓橦、涪县;一边向北攻打白水关,使汉中与白水关连成一片。

葭萌关失守,白水关意料不到背后受敌,在坚持没多久后,也宣告陷落。至此,蜀郡的北大门,彻底洞开。

刘璋连连派人出援,结果却是一个个的坏消息传来。梓橦陷落、涪县陷落,曹军已离绵竹不远……

听到曹操快到绵竹时,刘璋与诸臣已经彻底乱了套。绵竹一失,接下来就是雒县,再下来,就是成|都。于是便有人提出建议了:“曹军势大,汉军远在北方,而秦岭道险,无法来援,莫如且降。”

虽然提议投降的这个人被刘璋叉了出去差点砍了脑袋。但投降这个概念,却在刘璋与诸臣心中扎下了根。

张松,刘璋的别驾从事。目睹了殿中的嘈乱之后,一路长叹回府。正行间,忽闻道边声音传来:“子乔兄,何事心忧如此?”

张松拿眼望去,只见两个旧识正站在道旁,一脸笑容的看着他。张松讶道:“孝直,子度,尔等怎在此处。”

这两个人,正是法正与孟达。他两人,是扶风郿县人,因避战乱,故自秦岭入蜀。外地人想在益州谋个好职位,实在是艰难。法正是名士法真之孙,来益州之后,过了许久,也才得了新都令一职。孟达更惨,不过为军中一校尉。

他俩在益州过得不甚如意,后又闻刘备略定关中,关凉群丑各自败亡。想着既然家乡祸乱平定,那就索性回家去吧。关中正是百废俱兴之时,自己去了那里,寻到刘备来个毛遂自荐,哪怕也是个县令,也总好过在益州受气。于是便一道约好,弃官而去。又想起在益州经年,也只有张松待他俩甚厚。此番一别,也不知道再见是何年,于是便又入成|都,来见张松。在道旁见张松边走边叹,便出声呼之。

张松见了法正、孟达,心中欢喜,遂引入府中,坐下相谈。得知法正与孟达已弃官不做,欲北返关中。张松叹道:“也好。今日殿中议事,曹操大军已经打至涪县,将至绵竹。益州已为是非不地,不可久留。二位贤弟北返乡中也是好事。”

法正与孟达知道曹操攻打汉中、巴郡,却不知道曹操已经打到广汉郡来了。他俩个不是益州本土人也不是随刘焉入川的东州人,素来受这两大集团排挤,而年前他们就已经辞官不做,是以竟然无人告之他们,曹操大年刚过,便已经奇袭葭萌得手了。

闻得张松之言,两人不禁大惊,怎会如此?于是便忙拉着张松,欲问个究竟。

第六百十五章 曹孟德兵围绵竹

听完了张松的叙述,法正与孟达互望一眼,相对无言。良久,法正乃叹道:“刘季玉不如其父远矣。”

刘焉虽然能力不是特别出众,但绝对不会像刘璋一样,看到大军压境就乱了手脚。像造反的张鲁,在刘焉在世时更是老实得不得了。而东州与益州两大集团的矛盾,也被刘焉死死给压制住了。可惜刘焉一死,刘璋本事平常,搞得益州内耗不止。

张松道:“可怜益州两代基业,到此不再属刘。”张松很悲观,他认为以刘璋的表现,绝对不可能挡得住曹操大军。这益州只怕是要改换天地了。

法正听了,不禁对张松道:“不知子乔兄有何打算?”

张松道:“还能如何,我人微言轻,能力有限,只能坐视曹军入蜀了。”

法正听了,便道:“弟与子度已弃官,欲北奔。兄在益州有志难伸,不如随弟等往关中。”

张松沉吟不语,孟达见了,也道:“中山王礼贤下士,子乔兄若往之,即可一避战乱,又可一展抱负,何其快哉!”

张松长叹道:“终究是故土难离,松在此谢过二位贤弟好意了。”

法正见张松如此,便不再劝。三人席间只谈些其他之事,在张松家住了一晚,第二日,法正与孟达便转头向北去了。

张松相送至城外,直到见不到二人之背影,这才回去。法正与孟达皆是才志之士,惜州牧刘璋不能用之。

刘璋遣庞羲率部镇守绵竹,以拒曹操,又遣黄权镇守雒县。安排妥当之后,复使人潜往关中,求告于赵云:“将军若不来救,益州归曹矣。”

却说自刘璋为益州牧后,刘瑁便深居府中,闭门不出。亦不见外客。以免为人所谗。不过吴懿却在例外。吴懿亲妹在刘焉的主持下嫁给了刘瑁,也就是说吴懿是刘瑁的大舅哥。现在,吴懿就出现在了刘瑁的府中。

刘瑁坐在主位上,听着吴懿的滔滔不绝:“叔玉,曹操兵至绵竹,益州将为不保,依我之见,不如早做打算。我叔父在徐州,为中山王之臣属,莫如现在起行,北上往奔关中。”

吴懿因为是刘瑁的亲戚,所以这些年在益州,也是被严防死守的对象,给他挂了个虚职,让他整日里无所事事,他早就不满刘璋了。现在曹操已经打到蜀郡门外了,他才不愿意在这里跟刘璋继续搅和在一块,当然,他更不愿意为曹操效力。他叔父吴匡,跟随刘备多年,现在为徐州都督关羽的副将,颇受重用。吴匡也经常给他来信,劝他去刘备那里效力,不要待在益州这个没前途的地方。不过吴懿因为舍不得妹妹、妹夫,往日里虽然没权,但日子也还算逍遥,所以也就没听吴匡的。现在却不同了,益州将变成个混乱的战场,这个时候,再不走,更待何时。

吴懿一脸期待的看着刘瑁,结果刘瑁的答复却让他很是失望:“吾弟为州牧,大难当头,吾岂能弃之。”

吴懿差点没吐血,你在益州被圈养,差点就成了废人,这个时候还说什么不能弃之?

刘瑁父母皆亡,兄长也死了两个,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虽然说兄弟抢了他的州牧之位,但他也知道,这不是刘璋所能决定的。所以这些年他也安安静静的当他的寓公,从不闹事。现在益州有了危难,他虽然没什么可帮得上刘璋的,但却不忍心弃刘璋而去。这不是迂腐,而是他做为一个兄长的道义。

吴懿劝不动刘瑁,满脸失望的打算告辞。刘瑁却是喊住了吴懿,对他道:“子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益州不知能坚持多久,吾乃州牧之兄,故不能走,却不能陷妻儿于险地。汝可护吾妻儿,取道关中,去寻中山王。若吾有事,亦可使吾嗣不绝;若天不绝吾,当有再见之时也。”

吴懿听了,也只好如此了。终究还是妹妹与外甥重要。妹夫想要在这里死耗,那也只能随他去了。

吴懿的妹妹吴氏,颜色明艳动人不说,性格也是贤惠过人。否则历史上也不会被刘备纳为皇后了。见刘瑁让自己和孩儿随兄长出奔,她眼泪就下来了,泣道:“可使大兄护住孩儿往关中,我在此陪夫君。”

刘瑁眼眶也是一红,这一别,指不定就是生离死别,再无相见之日了。听了吴氏之言,心中酸楚,却还是忍不住把脸一板,叱道:“胡闹,孩儿年幼,岂能没了娘亲。你听我之言,先往关中,长短不过数年,我必往见你。”

吴氏与刘瑁相拥而泣,最后吴氏道:“夫君多珍重,别忘了今日之言,我与孩儿在北方等你。”

收拾妥当之后,吴氏与刘瑁依依惜别。吴懿对刘瑁道:“叔玉还请放心,除非我死,否则定能护得家妹与甥儿安危。”

刘瑁对吴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若是连吴懿都信不过,他还能信谁。

一支车队离开了成|都,自然是瞒不过有心人。刘璋知道了之后,在殿中长叹道:“连兄长也不看好益州形势吗?”

刘瑁一家若是能走,刘璋其实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是自己至亲。当年他被赵韪等人拥立,自己也很是意外,只是事已如此,他也无法。对自家的这个兄长,他心中还是甚是愧疚的。这么多年了,刘瑁闭门不出,安分守己。也让刘璋和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现在刘瑁送走了自己的妻儿,自己却留了下来,刘璋知道刘瑁这是何意,心中便又多了一份温情。

曹操的大军,终于在绵竹停住了脚步。之前他是打了刘璋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才能狂飙突进,现在就要手底下见真章了。

不管益州兵的战斗力有多差,城池攻不下来,一切都是空谈。历史上的刘备打益州也是打了好几年的。光雒县就坚守了一年多。若是刘璋不主动投降,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现在,就看曹操的了。

第六百十六章 济北王求助张飞

在刘备决定收缩战场,不再让张飞觊觎陈留之后,张飞便弃了濮阳,率军直退到了东郡北部。又把濮阳还给了曹军。

张飞临行,往南望了陈留郡一眼。实在是可惜了。若能拿下陈留,他相信对兖州和豫州都是一个非常大的震动。而且陈留的内应他都找好了,吴匡与高干都是陈留大族出身……

张飞兵至临邑,稍作休整,便长驱直入济北国。济北王刘政先下手为强,把济北相等人给捆了,然后迎张飞军入卢县。

刘政当了近四十年的诸侯王,成功的把自己的儿孙都给熬死了。他也垂垂老矣,到了这个年纪,也无甚所求,更是无甚畏惧的了。唯一指望的,就是自己死后,能祭祀不绝。当然,他也知道汉家天子的习惯,自从推恩令出来之后,天下的封国越来越少,凭着他与天子早已远隔的血脉,想要济北国存续下去,非有大功,那是妄想。于是他在得知张飞兵进济北之后,当机立断,动用府中卫士,扣押被他哄骗而来的济北相等官吏。然后开城以迎张飞军。

当晚在王府中,刘政在宴席过后,屏退了左右,这才对张飞道:“我有一事相求大将军,还望张将军转陈之。”

张飞听了,酒便醒了大半,忙道:“大王有事,何不亲自上书?”他可不愿意沾手皇族的事,不管大事小事。

刘政人老成精,见张飞想拒绝,顿时便老泪纵横。张飞虽然纵横战场,所向披靡,但面对一个对他毫无威胁且涕泪泗流的老头儿,却是没了办法。于是只好开言道:“大王且与我道来,若小将能出得上力,必然助之。”

刘政心道,你是刘玄德爱将,如何出不得力?只要你肯开口,那就好办了。刘政也是没办法。天子到了青州,但看这架势,也就是个傀儡。当然,就算不是傀儡,天子那里,刘政也说不上话。既然政出刘备,索性还不如找刘备容易些。去年隔壁徐州的瑯玡国被除为郡,刘政可是一清二楚的。

当年瑯玡王刘容与曹操有旧,其子刘熙又助曹操占据瑯玡,这笔帐被刘备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后来曹操上书朝廷,在刘容薨后请封刘熙为瑯玡王,便被刘备上书反对。一拖就拖到了去年,然后刘熙便被刘备找了个理由,认为他不够资格袭国,然后传国一百多年的瑯玡国就这么没了。当然,为了安抚瑯玡王一系,刘备又请朝廷封刘容之弟刘邈为阳都侯。诸侯王与列侯,能一样吗?

刘政对张飞道:“老夫年已六十余,而子孙皆亡,恐身后无人祭祀,是以斗胆请将军美言几句,请大将军封我弟之后继我之嗣。”

张飞听了差点跳起来,连连摇手,道:“王侯之封,岂是我能插手的,此事断不可为!”这老头简直就是个巨坑,张飞说完之后便欲走。

刘政一下就拽住张飞袍袖,道:“将军且听老夫说完……”听完刘政的絮叨,张飞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不是想让济北国继续传承,而是想谋一个侯爵之封以传嗣,好让自己与祖先的血食不绝。这倒是不难。以刘政如此积极的表现,把他弟弟家的儿子或孙子过继到他膝下,然后请主公给他封个爵位,等刘政百年之后,直接废除济北国就好了。于是张飞便答应了下来。当然他也谨慎得很,没给刘政打包票,只说是尽力而为。

有了张飞这句话,刘政大喜。他之前也跟他兄弟说过,请过继一子给他。结果他兄弟说过继给他没问题,得朝廷同意才行。也是,事涉王国传承,朝廷当然会过问。现在他不谋求续传济北国,想来朝廷和刘备也不会为难他了。自己后继有人,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死了也能瞑目了。

接下来,得偿所愿的刘政在济北国,为张飞忙前忙后,提供了许多必不可少的帮助。就连王宫中多年积存的财富,也毫不吝啬的拿了出来,以资军用。

在济北王刘政的帮助下,张飞很快便控制住了济北国,虽然兖州军仍然坚定不移的执行着坚壁清野的战略,但在刘政的协助下,济北国的情况要好上很多。

张飞平定济北国的时候,太史慈也联系上了瑯玡太守崔琰。瑯玡郡在泰山郡之东。太史慈也没让崔琰做别的,只是提出请求,希望他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比如运送粮食,比如封锁边界,以防溃军流窜。

太史慈兵进泰山的时候,泰山郡的世家们,也在蠢蠢欲动。南城羊氏,更是早早就做出了决定。无他,羊氏与蔡邕、孔融两大名士结亲,羊衜先娶孔融之女,后娶蔡邕次女。而蔡邕长女蔡昭姬已入大将军府为刘备妾室。这还有得选择吗?

羊氏的异常,自然瞒不过陈宫与臧霸的眼睛。他们都是兖州人,臧霸更是泰山人,对境内那些世家大族的复杂关系,那是一清二楚。

所以羊氏还没有等来太史慈,却已经上了臧霸的案板了。臧霸寻到陈宫,对陈宫道:“公台,泰山南城羊氏,与刘备有亲,若汉军至,其必叛。吾欲先杀之。如何?”

陈宫心中承张飞送还家眷之情,又觉得羊氏还没动静就先安上叛逆之名,甚为不妥。果若如此,兖州岂不是人人自危。于是便拒绝了臧霸的提议:“宣高,羊氏果叛,除之可也。若无叛迹,不宜动之。否则兖州必定大乱。”

臧霸不是世家出身,对世家到处压注的行为并不清楚。只有陈宫心知肚明,羊氏这样的行为,就算是与刘备无亲戚关系,也是再正常不过。要是动了羊氏,那让兖州的士绅们怎么办?这种事情,就算主公曹操来了,他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墙头草遍地都是,如何管得过来。只有凭实力击败了对手,墙头草才会安静。

臧霸还欲再言,陈宫便对臧霸道:“宣高,羊氏不能杀,若宣高觉得羊氏将不利于泰山,逐之可也。”

臧霸在陈宫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又去寻夏侯惇,夏侯惇沉吟半晌,对臧霸道:“宣高,公台所论甚是。我亦附其议。”

夏侯惇和臧霸都是武将,不像陈宫说话只说一半,于是便把这其中利害详细的与臧霸一说。臧霸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却只觉得这世家,真是祸害。

第六百十七章 河西四郡

又是一季春暖花开。马蹄声得得中,一部汉骑踏过卢水,到了休屠泽。当先二员老将,须发斑白。正是那麴义与段煨。

看着部曲们在大泽边上饮水,麴义叹道:“草原一战,鲜卑远遁,不复为祸矣。”往年,这里别看是武威郡辖下,但却是胡人的饮马地。而汉军却不能制。现在这大泽周围,放眼望去,哪里还见得到一个胡人。

段煨抚须笑道:“步度根与轲比能皆死,鲜卑损失人口数十万,如何不惧。”

开春之后,他们奉令,继续去年未竞之事,来经略河西四郡。因而到此。一路引军前行,到了姑臧之后,便是武威郡治了。太守早早得到消息,便在此处等候。

进城之后,麴义问太守河西情况。太守愁眉苦脸,道:“张掖、酒泉两地隔绝消息,不知敦煌消息久矣。”

麴义听了,仔细一问。却原来是这些年凉州大乱,于是张掖太守张进,酒泉太守黄华便各自割据一方以自立,不再与凉州东方数郡连通。

段煨听了大怒,道:“二贼狗胆包天,不过是自寻死路耳!”

于是麴义便让武威太守转运粮草,他与段煨便即出兵张掖。汉军一至,沿途各县纷纷反正。军至觻得,把城给团团围住。

张进知汉军至,大惊,遂命骑至酒泉诣黄华,曰:“唇亡齿寒,兄若不救我,亦危矣。”黄华深以为然,便点齐人马,杀至张掖,来助张进。

两路叛军,一内一外,互为犄角。与汉军相峙。却说敦煌太守马艾在郡中,闻得酒泉异动,遂使骑探之。未几,回报曰:“闻汉家兵至张掖,酒泉起兵相助。”

马艾听了惊喜莫名,猛的站了起来,道:“久不闻汉家音信矣,不意今日复来!”他被酒泉与张掖两个叛逆阻塞了道路,隔绝了消息。早就不知道东方是什么个情况了。现在听说张掖那边在打仗,当下心中便是一动。于是便唤来了从事张恭。

张恭,前西域长史张晏之子。威猛而有谋,素为马艾所重。听闻马艾有请,忙匆匆而来,入了郡府,道:“不知府君呼某何事?”

马艾把情况一说,对张恭道:“不知卿何以对?”

张恭听了,双眼放光,对马艾道:“府君,此我等之良机也。王师既来,我料叛军非王师之敌。此时酒泉空虚,莫如出兵抄酒泉之后,以助王师定逆。”

马艾一听,便知张恭何意。以敦煌这点人马,不去张掖那里凑了,免得误伤。不如选软柿子捏,要是把酒泉给打下来,也算是自己立了功了。将来汉军来了,自己这边也好说话。

于是马艾欣然从之,遂命张恭率千人出击酒泉。黄华为了救张进,把酒泉能战之兵全部抽调一空,却未曾想到,马艾会抄其后路。

张恭率部先是突袭渊泉,进城之好,好生抚慰县令,并告知他实情:“黄华、张进已是冢中枯骨矣,县令好生考虑,何去何从,全凭一念。”

县令听了,心中牢骚,听你这么一说,东边有汉军,西边你又打过来了,我都落在你手中了,还让我想什么?要是说半个不字,我脑袋便得掉了吧。

于是便对张恭道:“愿从将军讨逆。”

张恭哈哈一笑,他兵马只得千人,现在突袭还可以,要是碰到顽固分子把城门一关,死守城池,那就糟糕了。如今有了渊泉县令相助,情况那就不一样了。

在渊泉县令的相助之下,张恭打着渊泉县尉的名义,带着渊泉县令的亲笔信,大摇大摆的进了沙头县。进城之后,在官衙突然发作,把县令和县尉都给抓了。然后一路故伎重演,连连得手。顺顺利利的到了禄福。

到了禄福,再想骗人,那就不行了。禄福留守都是黄华的亲信。不过此时张华也不止一千人了。沿途数县,为了防止那些县令们出尔反尔,张恭顺手便把县中兵马带了一半走,只余一些人手来控制治安。诸县令哭笑不得,县中兵马被黄华抽走大半,又被张恭给征发一半,几乎是已经空了。边郡不比中原,这里乱得很。为了避免人手空缺的时候被人趁人之危,诸县令们都是打起精神,亲自带领人马巡城。不敢有丝毫懈怠。

张恭到了禄福城下,也不攻城,他这点人马,想要攻城,简直就是送死。打着汉军的旗号就在城外扎营,只是向城中射了无数帛书进去,告诉城中百姓,王师已至。

酒泉都尉在城中也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城中的留守人马,不见得比外面的汉军多。只是有城池为依凭暂时安全罢了。现在太守统领大军在外,派了人去求援,也不知道太守何时能回?

黄华在张掖,与张进一道抵抗汉军。汉军攻城,他便出兵来在袭扰,汉军来攻打他,他便固守大营,而张进便出城来援。

如此数番,麴义与段煨不禁冷笑不已。他两人不知见识过多少阵仗,之前强行按捺未曾发作,只是想观察一下这两个叛贼是否还有其他手段。见其来来回回,就是这般路数,心中便是一松。技止如此的话,便休怪乃翁无情了!

这日,麴义与段煨又起兵,攻打黄华大营。城头张进见汉军尽出,于是便开了城门,引兵出来袭扰汉军之后。

张进谨慎得很,为了防止汉军埋伏,他上次开西门,下次就开南门,带兵出去之后,也只是远远缀在汉军之后,让汉军无法放开手脚攻打黄华。目的一达到,便立马溜回城中。这次他也是如此,见汉军往攻黄华大营,他便悄悄自北门出,绕了一圈之后,便跟在汉军后面,金鼓齐震,欲动摇汉军军心。

张进这也是没得选,如果有可能,他宁可去攻打汉军大营。不过他也知道,若不能在汉军后面骚扰,就算自己打破了汉军大营也无济于事,汉军若不管不顾把大营不要了,一心攻灭黄华。那才是要老命了。

第六百十八章 河西四郡(二)

正是因为如此,往日里汉军大营也从来不留大股兵马看守。麴义与段煨就是这么自信,你要攻我大营,任你攻去。我自夺黄华大营来用便是。

这一招,把张进给迷惑了。张进出城之后,汉军大营又开了,徐晃率了两千虎贲,抖擞而来。直扑张进后军。

麴义与段煨见引了张进出来,不由相视一笑。于是麴义自去攻打黄华大营,段煨却把后军当前军,原地转向,齐齐向张进杀来。张进一见汉军调头来攻,立时便走。忽然后面一通鼓响,一支汉军正拦在路间,中间一员大将,黑甲红袍,大笑道:“张贼哪里去!”

张进唬得魂飞魄散,便欲夺路而逃。徐晃追至,手起刀落,将其挥作两段。又枭了其首而还。张进既死,余部皆降。

段煨便命徐晃进城抚民,自己便又返回去助麴义攻打黄华。黄华在高楼之上,望见张进军破,不禁长叹:“事休矣。”

于是出营请降。麴义拿了黄华,道:“任官而叛者,不得赦。”遂斩之。受黄华牵连,左右亲信将校被杀者数十。

刚打扫完战场,忽然数骑自西而来,见城外之惨状,便欲奔走。麴义见了,遂使斥候追之,未几,擒而还。麴义一问,这才知道,这是酒泉来寻黄华的,敦煌太守知汉军至,遂使从事张恭击酒泉,酒泉西边诸县悉平矣。

麴义大喜,于是对麴义道:“本以为西方数郡皆从贼,未曾想敦煌仍有忠臣义士在。”于是便留徐晃守张掖,与段煨一道引军西行。

酒泉都尉没等到黄华,却把汉军给招了来。在煌煌大势之前,只好自缚出城请降。段煨与麴义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在城门处立马便砍了酒泉都尉的人头,然后对城中将士道:“首恶已诛,余皆不论。”城中将士们这才放下心来。对遥远的朝廷,心中更是敬畏万分。

张恭在旁边见了,心中羡慕,暗道,这才是我汉家手段。敢叛朝廷者,立诛之。

麴义与段煨进了城,开始抚民。百姓们见汉军盔甲鲜明,杀气腾腾进得城来,心中又畏又惊,生怕大军进城,胡乱害民。后来见得汉军纪律森严,买卖皆用钱,不抢不占,这才放下心来,欢喜道:“果真大汉之王师也。”

麴义与段煨又召张恭问询河西与西域情况,张恭一一对答,二将互望一眼,暗道此子不错。于是便随张恭一路西行到了敦煌。

敦煌太守马艾出迎,闻得黄华、张进皆死,不由大喜。对麴义、段煨拜道:“久不闻中原音信,今得二将军之助,何其幸也。”

马艾在敦煌当了几十年太守,头发都白了,中原大乱,也没人来管他。麴义见马艾满脸风霜,心中也是暗叹。于是便向刘备上书。录叙河西诸郡之事。

月余之后,刘备的命令下来了,征马艾为尚书,表张恭为敦煌太守,苏则为酒泉太守,杨阜为张掖太守。

马艾得了诏书,不由大喜,道:“老朽亦得返中原哉?”这年月,中原对边郡守令的吸引,还是很大的。当年班超平定西域,在西域镇守多年,后来年老想回去了,于是上疏皇帝说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于是一个忠心为国的委屈老臣跃然纸上,皇帝一看便心中酸楚,于是便征还班超回朝。马艾也是如此,他原本以为自己要终老敦煌,想不到在有生之年,还有回去的机会。

他也知道,若不是麴义与段煨上书,估计朝廷也不会理睬自己。于是便于府中设宴,相待二将。得知麴义与段煨奉了军令,欲西行入西域,便笑指张恭道:“诸事可问新任太守。其在敦煌多年,西域之事,不下于我。”

马艾在敦煌收拾停当之后,便携了家眷,兴冲冲的一路东归了。麴义便问张恭西域情况。张恭便对麴义等人一一说明。

却原来西域大大小小数十国,各自攻伐征战不休。此时的西域大国,以疏勒、龟兹、于阗、鄯善等为最。至于当年的西域大国乌孙,自从分裂各立大小昆弥以来,已经衰落了。大宛也是如此,曾经一度臣服于莎车,在莎车为疏勒所吞并后,又臣服于疏勒……

自从灵帝末年,天下大乱以来,河西与凉州亦是混乱不堪,自从张恭之父戊己校尉行西域长史张晏逝世之后,朝廷也没有再任命新的西域长史和戊己校尉。而西域诸国,已经不复来朝多年了。

麴义与段煨听了,也是叹息不已。汉朝自张骞始通西域以来数百年,到了今日,竟然成了这样。于是便道:“先人心血,不忍废弃,故大将军遣我等来此,定要再复西域,使诸国为大汉之臣妾。”

于是与张恭议定之后,便打算向西域进军。

却说臧霸在兖州,欲杀羊氏,为陈宫、夏侯惇所拒,于是引军至泰山,驱其出城。羊氏忿然,住得好好的,竟然要把自己给赶出去,简直是岂有此理。这百多年传承的家业不要了么?

臧霸冷眼旁观,只等羊氏闹事便欲发作。关键时刻还是羊氏老人稳重,劝压住了年轻人,收拾了细软,携了族人,一路北行,往临甾去寻姻亲孔融、蔡邕寻公道去了。

臧霸兵屯泰山,以拒太史慈。此时兖州北部,东郡、济北国、泰山郡已经边成一片。张飞与太史慈在这条线上,随时都可以从任何一点上突击。

陈宫等人也是暗暗叫苦,虽然用兖州百姓阻碍了汉军南下的脚步,但自己这边却是获得骂声一片。放火烧粮是痛快,但火势起来之后,哪里能够控制得住,总会殃及到一些无辜。而流言与八卦,总是莫名其妙的便出现。一会说这里烧死多少人,一会说那里烧死多少人。百姓们听了市井流言,便把陈宫等人给恨上了。谁家没几个亲戚故旧,万一陈宫等人放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呢?

陈宫等在兖州着急,曹操在益州也在发愁。

第六百十九章 联盟已成

在突袭葭萌关,给益州制造一阵混乱之后,曹操到了绵竹,益州众人也就慢慢反应过来了。有了精兵良将镇守,想要攻破绵竹,已经不是短时间可为的事了。而且汉中镇守的李典、曹纯也传来消息,说散关、陈仓栈道都有异动,恐是关中军来。

虽然得了汉中之后,曹操在秦岭各处山道的汉中这头修筑营寨以防刘备大军,但他仍然为之忧心不已。西有散关、东有武关,全在赵云手里,这中间还有山谷无数。谁知道哪天大军就从哪路杀出来了。还有兖州,也是连连告急。虽然拖住了汉军的脚步,但若自己在这里耗得久了,谁知道兖州能不能守得住。

曹操觉得自己已经很快了。连取汉中、巴郡,一刻都未曾多停留,又突袭葭萌,然后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打到了绵竹。只要绵竹、雒县一下,蜀郡便再无关隘可守。刘璋已成瓮中之鳖,信手可擒了。只是自己快,刘备也快啊。自己对益州动手,他便对自己的老巢兖州下手了。还假惺惺的给自己写信。曹操觉得,刘备能做的事情,他一样也不差。兖、豫二州在他的治理下,不也欣欣向荣?

汉朝已经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四分五裂。这已经是汉灵帝末年,天下士人公认的事情了。无数人坐等着改朝换代,无数人出山寻找明主,也有无数人欲再抢救一下。曹操自诩为匡扶天下之不二人选,雄心万丈的打算扫平天下诸侯,谁曾想又冒了个刘备出来,连战连胜,收买人心。在击败袁绍之后,已经有了统一北方的气象了。这却是曹操没能想到的事情。

当初郭嘉献策,让曹操趁刘备、袁绍大打出手的时候,南下先取荆、后取益。稳固此两地之后,等北方分出胜负,再择机出击,抢夺关凉或中原。如此,天下可谋。这条计策被曹操深深赞许,于是便欣然采纳。

谁曾想,计划不如变化快。自己荆州只得了一半,益州还在打。而北方刘备已经把袁绍和关中诸阀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了。简直就是如秋风扫落叶般迅速。说实话,曹操自己也曾猜测过,觉得袁绍不会是刘备的对手。但他万万想不到,袁绍竟然败得如此之快。在曹操的计划中,袁绍与刘备起码得打好几年才能分出胜负来。到时曹操自己差不多也把南方平定得七七八八了。结果袁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界桥一战主力被刘备打得灰飞烟灭。从此败势再难挽回。

曹操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肯定会选择去帮助袁绍以抵挡刘备。可惜他没有看透未来迷雾的慧眼。所以导致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但要问曹操会否后悔。曹操会肯定的告诉你他不后悔。计划只是计划,具体执行出了偏差,怪不得任何人。要怪只能怪刘备太妖孽。

曹操想,扬州的孙文台只怕心中也不是滋味吧。坐视二虎相争,结果发现袁绍只是只猫而已,被刘玄德一击扑杀。嘿嘿,玄德已经势大难制。不信孙文台就坐得住。

曹操在绵竹城下大营中,深思熟虑之后,便唤来曹洪,对他道:“子廉,刘璋于此屯有重兵,你引兵走犍为,袭武阳,出蜀郡之后,刘璋必乱。到时益州唾手可得。”于是便分曹洪引偏师袭犍为。

又唤信使来,去信孙坚,情真意切的请约两家同盟,共修其好,以拒刘备。“玄德势大难制,今又举兵攻兖,势如破竹。我远在益州,道远难救。若兖州失守,豫州危也。若兖、豫皆失,兄危也。我有荆、益之险阻,玄德若再南向,必攻江东。兄若不早图谋,江东不复为孙氏所有也。愿请同盟,共抗玄德。皇天后土,证我誓言。”

孙坚在扬州,得了曹操的信,认真的看了起来。看完之后,长吁一口气,他觉得曹操说的非常有理。

孙坚其实也悔透了。当年带头大哥袁绍来信请他出兵相助,结果他在扬州稍微动了下,然后关羽便调动大军针锋相对。他想了想,觉得北方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自己没必要为了遥远的袁绍,而让扬州陷入战火之中。刚好又接到线报说曹操趁机南下图谋荆州。于是他觉得曹操这个袁绍的铁杆兄弟都不帮忙,自己与袁绍关系并不算好,只是因为政治因素而绑在一起,为何要帮?索性不如去与曹操抢荆州。

于是孙坚便不理会袁绍,举兵西向,与曹操去争荆州去了。争了,结果也出来了。两家平分荆州。可是仗打完之后再看,北方不可一世、如日中天的袁绍被刘备给灭了,而自己也身受重伤,缠绵病榻。简直是亏得不能再亏。

现在曹操去争益州,刘备对兖州下手。诚如曹操所言,就算兖州、豫州都丢了,曹操还有荆州三郡,那是荆州精华所在,另外他还有益州。到时大不了重兵守卫关隘。益州道路难行,天下皆知。若刘备举兵南下,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要来先攻打自己的扬州。

毕竟扬州还有个九江郡在关羽手里,而关羽在南方操练水师多年,就是北方连年大战,他也不曾北上,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将来征伐扬州吗?

若自己还打算坐视不管不顾,只怕将来刘备军至时,这天下便再无一人可以相助自己了。一念至此,孙坚觉得,曹操提出的结盟,真真是再好不过。两家联手,又有大江为险阻。实在不行,划江而治也可以啊。拖个几十年,再让后世子孙凭本事去争好了。就不信你刘玄德厉害,子孙也如你一般厉害。

于是孙坚便给曹操回了一封信,在信中约定,两家从此结盟,共同进退,互相扶持。若违此誓,天人共戮之。并表示自己将准备出兵,以牵制刘备。让刘备不至于迅速占领兖州。

刚好孙策剿平山越回来,孙坚便把孙策给唤了过来。问其出兵救援曹操如何?

第六百二十章 扬州异动

孙坚一问,孙策便道:“关羽在九江一日,我扬州便不得安宁,攻之可也。”九江郡太过重要了。高悬在扬州头顶,扬州了为提防关羽,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孙策早就想出兵攻打了。

孙坚听了,摆了摆手,让孙策放手去做。

孙策离开后,便寻来周瑜、鲁肃二人,商议道:“父亲已与曹操盟,约定共进退。今欲使我出兵击关羽,好解兖州之危,公瑾、子敬,可有良策以教我?”

这些年,因为外部环境尚好,没有大的战争发生,孙策在扬州,连平豪强、山越,稳定地方的同时又招贤纳士,许多有才能的人纷纷被他发掘。如今孙策麾下,也可以说得上是人才济济了。

除了其父孙坚留下来的以程普、黄盖、韩当等为首的资历派和以孙贲、吴景等为首的血缘派外。像周瑜、鲁肃、吕蒙、蒋钦、周泰、虞翻、徐盛、贺齐、潘璋、胡综、全柔等人,全都是孙策一手提拔的,这些人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孙策的个人魅力而前来投奔他的。周瑜、鲁肃就不说了,像胡综,十四岁就跟着孙策,为他门下奔走。可以说,要是没有孙策,这江东还不知道归谁所有呢。

周瑜与鲁肃听了,便细细思索起来。

良久,周瑜便道:“若欲联曹,可遣使豫州。我军攻九江时,使其东进,先拔彭城。若彭城陷落,上可攻瑯玡而救兖,下可击东海而取徐。刘玄德远在青州,势不能救,若关羽想救徐州,九江便为我所有也。”

鲁肃也从此议,并表示,若能动作快,配合好,指不定徐州也能打下来。

周瑜不愧是当世一流的统帅人物。一针见血的便指出了徐州的弱点。若能与曹操联手,自己攻打九江,拖住关羽的同时,使豫州军突袭彭城。到时形势就截然不同了。彭城一失,关羽的后路便不安稳,他若往救彭城,九江难保。不救,危险更大,搞不好徐州都有崩溃的风险。

确实如此,看地图的话,青州与徐州形成了个“7”字,而兖、豫二州,则被这个7字所包围,而扬州又在徐州的下方。青州与徐州可以从容攻打兖州和豫州,兖州和豫州自然也可以轻易攻打青州、徐州。

刘备不是不知道兖、豫是自己的心腹之患。只是当时最主要的矛盾不是曹操,而是袁绍。等解决了袁绍,又把目光投向了关中。因为袁绍余部高干和袁尚逃到关中去了,不由得他不重视。若坐视不管,高干与袁尚说动关凉人马起兵,那真的就是一场灾难了。等平定关、凉之后,他这才把心思转向了兖州。借着曹操攻打益州破坏规矩的同时,他出兵了,兵进兖州,欲一举驱逐曹操势力。

只是刘备却不知道,曹操与孙坚暗底里已经结成同盟,兖、豫、扬三股势力要磨刀霍霍向徐州了。

孙策与周瑜等人商议已定,便去信豫州大将夏侯渊。约定两家一起兴兵之事。夏侯渊留守豫州,前不久已得到了曹操的来信,说已经与扬州结成同盟,一起举兵,对付刘备。在接到孙策的来信之后,便也开始暗中准备了。

两家暗中书信来往不绝。却是把刘备、关羽等人都瞒住了。周瑜对孙策一再强调保密性和突然性。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孙策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为了成功,他也千叮咛万嘱咐夏侯渊,让他不要走了消息。

夏五月,鲁肃率军在丹徒,孙贲率军在牛渚,作出欲渡大江之姿态,立时便吸引了关羽和陈登的注意。关羽恐扬州来攻,遂使甘宁统率水师,移屯历阳,然后开始巡江。

在调动甘宁之后,扬州大军几乎倾巢而动,孙策兵出六安,突袭合肥,把合肥给团团围住。到了这个时候,关羽仍然不知道孙策打的是什么主意,只以为孙策是想来争夺九江。若合肥失守,九江顿时就会被一分为二。到时南边诸县会尽为扬州所有,而关羽也会丢失一大截江防。这是关羽所不能忍的。

在猜到孙贲、鲁肃可能是疑兵之后,关羽还是坚决的出击了。他若出来,解了合肥之围,那疑兵就是疑兵,若放任孙策攻打合肥,那疑兵就会变成真出兵了。关羽这里前脚一动,周瑜就率大军自淮水而下,兵围寿春。

关羽军至半途,收到消息说周瑜顺水而下围寿春,气极而笑:“吾征战多年,不意今日为孺子所戏。”

快四十的人了,被几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瞒天过海,关羽如何不怒。也怪不得关羽。关羽虽然也是独挡一面的统帅。但以他一人之力,想对付孙策、周瑜、鲁肃等人组成的豪华团队,确实是力有不逮。

寿春被围,关羽也不打算回去,他心中还是有数的,寿春坚城,又有吴匡、刘晔镇守,岂是轻易被攻破的。先解了合肥之围,击破孙策军,然后再回师也不迟。为了以防万一,关羽又去信下邳,令下邳相陈珪筹集粮草、兵马,若寿春危急,便出兵救之。

安排妥当之后,关羽便继续行军,直扑合肥。

扬州之里兵马四处出动,目的只有二个,一是调动关羽之后兵围寿春,二是调动镇守彭城的大将文聘出援九江。

彭城乃徐州要地,刘备知道,关羽也知道。之前是陈到镇守,后来是吴匡,再后来,文聘随刘表到了青州之后,刘备知道文聘是荆州人,也精通水战,于是便把文聘给派到与荆州差不多的九江来,作为关羽的助手。文聘来后,深得关羽信重,于是托之以彭城重任。

现在围寿春的目的达到了,而文聘却仍在彭城一动也不动。若是关羽调动文聘南下来援,那么已经在沛国的夏侯渊便会长驱直入,攻打彭城。

可惜的是,关羽没有调动文聘,文聘也在彭城坐镇,不动如山。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先在九江大打一场吧。只有把关羽军队给打痛了,想来文聘等人也自然会来援救了吧。

第六百二十一章 扬州异动(二)

孙策内心最想要的是在调动兵马围寿春之后,彭城文聘来援,而后豫州夏侯渊动手袭击彭城。最后关羽权衡得失之后,兵退九江而救彭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扬州兵也不用和关羽大打出手,可以轻松获得九江郡。但按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关羽兵至合肥,孙策便停止了围城,兵退十里,扎下大营与关羽对峙。人的名树的影,关羽在九江多年,所以孙策知道关羽不是浪得虚名。若自己再继续围合肥,合肥兵与关羽军一道夹击自己,自己肯定抵挡不住。那就先退吧。

关羽解了合肥之围,但扬州军仍在咫尺,自然不肯放过。于是便引军来攻孙策。两军混战一场,而后各自收兵。孙策有了亲自与关羽过招的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兴冲冲的上去,结果却是不得不退却以避关羽之锋锐。论到斗战,孙策军中,目前还无人是关羽的对手,包括孙策在内。不过,关羽也战不过扬州军。因为扬州军中除了孙策,还有蒋钦、周泰、韩当等猛将在。单打独斗关羽谁也不惧,但对方一窝蜂的冲上来,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关羽想速破扬州军的这个愿望,毫不意外的落空了。他知道不能在这里久待。大军征战在外,后方寿春被围,这粮食供应,是个大问题。除了自己,还有在外面的水师,人吃马嚼的,合肥没有那么多粮草。若就这样退走,关羽也甚是不甘。退走等于把合肥白白送给了孙策。

到现在,关羽不得不承认,扬州军的策略,很让人恼火。他不是没有办法破解,比如从徐州调兵。但若是如此做,又恐扬州那边鲁肃率军渡江。关羽这时才觉得,自己手里的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

周瑜在寿春,围而不攻。吴匡与刘晔见状,顿时便觉扬州定有阴谋,只是一时猜不透扬州到底想要做什么。于是也只好送信给关羽的同时,紧守四门,城内戒严。陈珪在下邳,得关羽之令,筹集粮草之后,打算运输到合肥,以供大军之用。

周瑜围了寿春之后,便四遣哨探,得知下邳有军来,于是遣吕蒙前往察之。吕蒙本以为陈珪是来寿春,结果远远一看,这方向完全不对,陈珪这是运粮往合肥方向。吕蒙见此,心中一动,于是重金求得向导引路走小道,伏于陈珪之前。

陈珪一路押粮,忧心忡忡,他本不必亲来,但他是徐州本地大户,最近风声有些不对,以他敏锐的嗅觉,他觉得可能徐州会有大事发生。所以他想前往劝一劝关羽,是不是暂时放弃与扬州军的针锋相对,退守寿春的同时,上书主公,让临甾那边作定夺。

自东城到合肥,一马平川,官道两侧都是平原,放眼望去,一目了然,所以在把斥候撒开之后,陈珪也便放下心来,觉得扬州军不可能来寻他的麻烦。

吕蒙行到陈珪的前方之后,也觉得这官道太过平坦,实在是没地方藏兵,勉强藏下来,只怕也是瞒不过汉军的斥候。左思右想,竟然被他想出一个法子来。他把部队分为十股,然后各自去了旗号铠甲,扮作商队,把兵刃都藏在大车之行,然后就这样迎着陈珪行去。约定在遇到陈珪军时,再一起动手。

这个法子,确实瞒过了汉军的斥候。毕竟不是野战部队,而是下邳的郡国兵。所以在查探上也没那么认真和专心。见到这些商队之后,并不以为意。吕蒙见成功瞒过在官道上来回驰走的斥候,心中不由大喜。

这时,最前面的一支商队,已经离陈珪不足五百米了。陈珪骑在马上,心中正在想事情,忽然一抬头,看到前方那支商队,不由问左右道:“来者何人?”

左右对曰:“禀府君,斥候已回报,乃是商贾。”

陈珪哦了一声,过了一会,放眼望去,只见那支商队之后,又有几支人马成群结队而来,这间距,这步伐,陈珪心头一跳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什么商队,这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陈珪立时便翻身下马,高呼道:“敌袭!”而此时,吕蒙离汉军已经不足三百米了。

陈珪突然一声大呼,把汉军都给吓了一跳,不过本能的反应,还是让他们立时各自结阵,然后举起兵刃提防四周。

此时吕蒙心中正在暗喜,想着可以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谁曾想眼见就要功成,却被陈珪一声大呼破坏了好事。吕蒙暗骂一声晦气。见汉军有了动静,于是也顾不得许多,忙把车中兵刃起了出来,然后便提刀向前扑去。身后诸将士见了,也齐齐取了兵刃向汉军攻来。

吕蒙为了瞒过汉军耳目,是做出了很大的牺牲的。除了扮作商队护卫的少量将士身上有皮甲外,其他人都去了甲。而且长枪之类的长兵器,都弃之不用。这样一来,两军交锋便吃了个大亏。

汉军结阵之后,见前方的商队忽然自大军中取出兵刃,鼓躁而来,立时便知道这是敌军。于是一轮箭矢便射了出去。最前面由吕蒙率领的那伙扬州军,已经堪堪快冲到汉军之前了,被汉军这一攻击,不禁纷纷惨叫着倒下。吕蒙大吼道:“举盾,突击!”

吕蒙一手盾,一手刀,悍勇无双,先冲至汉军阵前,用盾架开几支齐齐刺来的长枪,然后大刀一竖,劈砍而下,血光一现,惨叫声便响起。跟在其后的扬州军,也舍命的冲了过来,用人命,用血肉,硬生生把汉军的阵形给挤了个缝隙出来。不过吕蒙这伙人,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在后面几股人马到来之前,吕蒙这里已经只剩下十余人了。还人人带伤。

当吕蒙拚命冲开汉军阵形,这场遭遇战便注定了结果。吕蒙等人的剽悍给汉军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而陈珪不过是一个文官,在临阵指挥,把握战机上,差吕蒙太远。在吕蒙率部冲开阵列时,陈珪没有下令后面的部队补缺而上与吕蒙拼杀,而是下了一个退后再战的命令。战场之上,其实很多时候,一步也退不得,尤其是两军交锋的时候。

这一退的结果就是,汉军被吕蒙与随后赶来的扬州军打得大败而逃。陈珪的亲卫也顾不得粮草了,拼命护住陈珪率了残部远遁而走。吕蒙全凭一股血勇撑到现在,见汉军退走,不由哈哈大笑。他也无力再追。于是一把火把粮车全部烧了之后,便引军回寿春,向周瑜报捷去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扬州异动(三)

陈珪被扬州兵马袭击的消息,没多久就传到了关羽这里。知道后方粮道不安全之后,关羽便知道,自己在合肥这里没法继续待下去了。现在军中虽然不缺粮,但没法制止将士们对未来粮草供应的担忧。到时候具体表现就会是士气低落而无战心。于是关羽决定,先退回去,解寿春之围。

孙策见关羽兵退,于是率部来追。追至半途,一通鼓响之后,关羽带着后军,立马横刀,拦于道中。孙策望见关羽,知其有了防备,于是便又退回合肥去了。

关羽回师寿春途中,先使人送信给吴匡,命他在城中做好准备,待自己攻打扬州军时,出城夹击。

关羽兵退寿春,周瑜知道之后,严加提防。见到周瑜紧张的模样,吕蒙不解,问周瑜道:“公瑾何必如此。”

周瑜乃道:“关羽名将,不可不防。”

吕蒙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时,闻言笑道:“关羽若来,我为公瑾拒之。”

关羽率大军而来,望见扬州军大营,于是使骑兵先突其阵,后面步卒如潜水般涌来。扬州军有了提防,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之下,与汉军斗作一团。城头吴匡见了,喜道:“将军回矣。”于是便让刘晔守城,自己率了城中军队击扬州军之侧。

关羽纵马提刀,飞奔而来,在骑将把扬州军给突破阵形之后,他跃马疾入,手中大刀一摆,便见血光崩现,惨叫连连。那真是挨着就死,碰着就伤。

吕蒙见了,拍马而来,径取关羽。关羽冷笑一声,把刀一横,磕开吕蒙兵刃,然后手腕一转,长刀便划破长空,立劈了下来。吕蒙双手持兵,欲荡开关羽长刀,只听得金铁一声交鸣,吕蒙勉强架开关羽势大力沉的一击,胸腹却是隐隐有些烦闷,暗道好大的力气。于是打起十分精神,与关羽战,不过十数合,便觉抵挡不住。这才知道,周瑜所言非虚。只好虚晃一招,然后引兵退走。关羽也不去追,继续率部冲击扬州军的大阵。

周瑜在中军,见关羽在锋线之上势不可挡,于是命弓箭手前行射之。青州在钢铁冶炼技术得到很大的改进之后,像关羽这样的战将,刘备都让工曹给他们量身打造了战铠。在防御性上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关羽见箭如雨下,丝毫不惧,右手把大刀舞作一团的同时,左手取下悬挂在马腹一侧的小盾,用来遮挡。

这边战正酣,那边吴匡又挟势而来,金鼓齐鸣,直取周瑜旗纛。周瑜见了,知难敌关羽兵。于是下令鸣金收兵。扬州军一退,关羽与吴匡衔尾来击。只是周瑜阵形不乱,缓缓而退。汉军也没有机会破之。关羽引兵止住,望见周瑜旌旗,心道,此人来日,必是己军之患。

周瑜败退,也不沮丧。写了封信,送往夏侯渊处,让其准备动手。夏侯渊得了信,只见周瑜在信中说,孙策已经围了合肥,而他在寿春也缠住了关羽。让自己择机攻打彭城。

夏侯渊得了信,哈哈一笑,于是率部突袭,自萧县狂奔百里,势如破竹,直打到彭城下。说实话文聘真没有料到豫州兵会突然杀过来。他的目光还放在寿春之战。在他看来,扬州军是借着自家主公那边与兖州纠缠,这才欲趁机夺取九江。好解江北之危。他想着若是扬州一心要夺九江,只怕都督那里兵力不足。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南下援之,这边忽然狼烟又起,豫州夏侯渊突袭彭城。文聘大惊,哪里还顾得上关羽,只好下令紧守四门,以御豫州兵。

消息传到寿春,关羽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扬州这哪里是要夺取九江,分明是与豫州勾连在一起了,欲谋夺徐州!

这下关羽不敢怠慢了,忙使飞骑送信到青州。关羽信使还没到时,管亥就已经开始向刘备汇报了:“主公,近日有消息传来,扬州举兵往北,而豫州亦似有异动。”

刘备当初并不以为意,只道是兖州兵马向豫州求援了。毕竟夏侯惇是夏侯渊的从兄么。至于扬州那边,刘备也只以为是扬州欲趁火打劫,想夺取九江郡。南方之事,他已尽托关羽,又有甘宁、文聘、吴匡这样的猛将,陈登、张昭这样的名臣,想来也应该无甚大事。直到关羽的信来。刘备这才猛然醒悟。曹操和孙坚联手了。

这个问题,很严重。之前曹操与孙坚还在争荆州。刘备以为他们两家心有芥蒂,在自己举兵南下之前,并不会联手。看来自己想错了。

既然如此,就不能不当一回事了。于是便召众臣来议事。把地图一摆,荀彧、贾诩等人一看,便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荀彧首先考虑的是南方的安全,他出列道:“主公,还须早遣兵马,往援徐州。若彭城失守,徐州危矣。”

贾诩倒不这么看,他笑了笑,道:“主公,莫如使甘兴霸镇守徐州江防,使云长弃寿春,北上攻沛国。孙氏若得九江,其不定会再图我徐州。”

贾诩是个惯弄人心的。他并不觉得曹操与孙坚的联盟就一定是铁板一块了。他们各自的利益诉求并不完全一致。在大的方向来说,曹、孙联盟主要是为了遏制自己这边。但扬州在夺取九江之后,也算是尽了力,就此罢手然后巩固自己的战果,并不算违背了盟约。毕竟也是牵制、削弱了青州的势力么。再进一步攻打徐州?能不能打下来还是两说,若是惹怒了青州,然后青州这边出兵徐州,放过兖州,调转头来攻打扬州呢?贾诩觉得,扬州方面不会如此不智。夺取九江,巩固江防,然后坐视曹、刘大战,那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扬州才是最弱的那一方。

而曹操有了兖、豫和荆州三郡仍不知足,还趁机攻入了益州。想来孙坚心中也很是不舒服吧。两家不可能没有矛盾,若是亲如一家,那才是真的见了鬼。既然如此,不如且让关羽弃了九江,然后北上攻打豫州,看扬州如何应对。

若扬州就止罢手那是再好不过,关羽可以趁势解彭城之围,然后顺手把战火烧到沛国。若是扬州仍然不知足,那就让关羽调头南下,摆出渡江攻打扬州的架势吧。

第六百二十三章 扬州异动(四)

荀攸也从贾诩之论,觉得一城一地的得失并不重要,瓦解曹、孙联盟才最重要。若能以一郡之地而使曹、孙联盟分裂。那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不如先稳住南方,然后再派兵进入兖州,迅速平定兖州,到时豫州和扬州自然会自动消停了。

刘备听了之后,便从此议,遂使人告之关羽,命他弃寿春,救彭城。关羽在寿春得了信,闷闷不乐,他经营寿春多年,一直把这里当作进攻徐州的大本营。只是这几年,主公在北方连连用兵,无暇南顾,所以拖延到今日。现在扬州与豫州联手,彭城危急,不得不救。但要他放弃寿春,他又舍不得。只是他也知道,敌众我寡,若仍坚持守寿春,彭城那里恐怕有危险。他不是对文聘没信心。而是对自家的后勤有担忧。寿春与彭城都被围困,粮草运输不易,自己这里还好说,彭城那边,夏侯渊必定会袭己军粮道。己军本来就缺粮,听说临甾那边米价从年前就开始飞涨了。若兖州、徐州两地战事糜烂,主公日子只怕不好过。罢了罢了,便弃了寿春,把九江让给孙坚。先解彭城之围再说。

待得主公全力平定了兖州,且看你豫州与扬州又如何。不是谁都能够舍得放弃的。刘备以战略的高度,关羽以莫大的勇气决定放弃寿春。只是吴匡,就真的不能理解了。他亲耳听到关羽说放弃寿春之后,不由惊道:“将军,我等在寿春经营多年,为何轻易便弃之?”

关羽捊须道:“彭城被围,欲弃寿春以保彭城。是以弃之。”

吴匡连连摇头,道:“仲业在彭城,足可保彭城无忧,那夏侯渊再是厉害,断然不能轻易便拔彭城。仲业只须坚守数月,最多年余,待主公平定兖州,夏侯渊兵必退矣。何故要弃寿春?”

关羽道:“若夏侯渊使人围彭城,而后遣大军袭我之后,与周瑜夹击寿春。我亦危矣。九江孤悬在外,除寿春外,诸县皆不可守。徐州重兵在元龙处,无济于事。莫如且退,击走夏侯渊后,再还师寿春可也。”

吴匡道:“寿春经将军修葺多年,易守难攻,今日一旦弃之,来日欲再夺回,难矣。”

关羽叹道:“主公自有计较,欲舍九江而止扬州军。我不得不从也。”

吴匡听了,这才回过味来,这是割肉喂狼啊。可是谁能保证,这狼就此满足不再发起攻击呢?

关羽也知道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来寿春了。于是能带走的,他打算通通带走。包括百姓。这一折腾,在寿春便不知道弄了多大的响动来。

周瑜探得消息,得知关羽欲走。也是惊疑不定,寿春这么大的城池,关羽竟然舍得?要是寿春不缺粮的话,坚守个一年二年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等到周瑜确定这个消息为真时,关羽已经率军渡过淮水了。一路上,百姓哀哭之声不绝于耳。刘备再好,哪里有自己的家好。就算是关羽向百姓承诺到了徐州之后,官府会重新授给他们田宅,可是不是所有百姓都愿意抛弃家业随关羽北上的。关羽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反正就是要进行强迁。他可不愿把这些人留给周瑜。在把百姓驱离出城之后,关羽又一把火烧掉了自己多年的心血。

周瑜匆匆率军赶到寿春城外之时,只见熊熊大火,已经映红了半个天空。吕蒙在旁边看了,不由鄙视道:“素闻刘备仁德爱民,想不到也会使这等手段。”他自然不想接收一个被烧成废墟的寿春城,是以有此言。

周瑜听了,不禁莞尔:“刘玄德仁德爱民不假,但兵家行事,岂能全凭仁德,若如此迂腐,刘玄德不配有今日也。”

对付敌人自然是不措手段。对敌人讲仁德,除非是傻子。周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吕蒙被周瑜一说,也不禁有些讪讪,于是便道:“公瑾,关羽挟了百姓而行,其行必缓,不如追而击之?”

周瑜道:“关羽必有防备,追之未必建功。”

吕蒙不听,于是周瑜遂许之,吕蒙兴冲冲的引兵去追关羽,行至半途,被吴匡截住,两家大战一场,互有胜负,吕蒙见占不得便宜,遂引兵便退。

周瑜心道,昔年张绣在南阳与曹操战,先追而败,后追而胜。今关羽伏兵已出,莫如效张绣故事再追之?其必不知我再追也,可胜之。

于是便率吕蒙,又来追关羽。追之淮水畔,只见当先一员大将,黑甲红袍,端坐于马上,右手提刀,左手捊须道:“公瑾何来迟,关某候之久也!”不是关羽,更是何人?

周瑜见关羽有了准备,当下便止,引军缓缓而退。关羽见周瑜识趣,于是便也调转马头,引兵自走。周瑜遥遥望着关羽的背影,不禁叹道:“真名不虚传也!”

关羽到了徐州境,乃命甘宁率水师与陈登一道镇守广陵。又分吴匡往下邳,助陈珪守下邳。又遣刘晔去彭城送信,让文聘坚守。自己却不往彭城,将百姓交给下邳相陈珪安置之后,关羽却是引兵星夜往东海去了。

关羽被扬州、豫州给恶心到了。他决定给夏侯渊一点颜色看看。九江让给扬州之后,寿春被自己一把火烧成了白地,想来孙策、周瑜暂时不会用兵。既然夏侯渊兵围彭城,那就让他围好了。自己把九江一让,顿时便觉得海阔天空,再也不用两头为难了。

关羽去东海,寻东海王刘祇去了。东海王一脉,乃是世祖光武皇帝的前太子刘强的传承。百多年前,刘强因母亲郭皇后被废而心不自安,于是向刘秀自请辞太子之位。刘强素无过错,刘秀不忍心废之。但刘强一力请辞,于是过了好几年之后,刘秀封阴皇后之子东海王刘庄为皇太子,改封刘强为东海王。因为刘强无过,刘秀心中不忍,于是把东海国划了二十三县给刘强,还不罢休,又将鲁王改封北海王,将鲁国的六县,也全部作为东海王刘强的食邑。可以说,当时的东海国,共有二十九县,是汉王朝的第一诸侯国。

而刘强这一支便在东海传承至今。因刘强的原因,东海王在诸侯王中地位也比较特殊。关羽来寻刘祇,就是想利用刘祇的影响力,出其不意攻打鲁国。

第六百二十四章 关羽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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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目送关羽弃守寿春之后,其余诸县,也放弃了抵抗。顶点更新最快开城接受了扬州兵马的到来。贾诩猜测的没错。现在九江郡归扬州所有之后,在要不要再继续攻打刘备军的问题上,扬州方面发生了争执。

有人执意要打,有人希望见好就收,就此罢手,不要过分触怒刘备。不但是前方,后方也是分裂成两大集团。

以孙策为首的武将们,执意要打,现在刘备在兖州被拖住了脚步,于是他们希望能够趁此良机,帮助夏侯渊攻下彭城,然后夺取徐州,最起码也是夺取徐州的南部数郡。

以张为首的文臣们,希望就此罢兵。在他们看来,替曹操牵制刘备的目的已然达成,而且九江郡也收回来了。就是曹操亲来,也无话可说。现在刘备目光全在兖州身上,若是自己这边发动攻势,让刘备转移了目光,就会增兵徐州,进而累及扬州。此举断不可为。最好的状态应该是趁机安抚九江,精修内政。壮大自身。至于曹操,他自己在抢着益州,然后想让扬州来帮他分担来自于刘备的军事压力?张等人可没忘,就是曹操来与扬州争荆州,现在又入侵益州,使得扬州方面提出来的二分天下的梦想彻底破碎。

这个时代,从不缺乏聪明人。历史上诸葛亮出山时提出隆中对,周瑜也提出过吞并巴蜀、划江而治的构想;他的继任者鲁肃,在周瑜病死之后,因刘备已经占据了益州,又因自己在军队中的背景不如周瑜,是以不得不改变策略,提出联刘抗曹,求存取胜,最后三分天下的策略。

孙坚向他的梦想蓝图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曹操就来搞破坏了。结果是曹操获得了荆州最肥美,地理位置最险要的荆北三郡。而扬州只获得了荆南四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曹操挥师入蜀。扬州上下再理智,再知道联曹抗刘的重要性。只怕心中也是不舒服的居多罢。

现在曹操被刘备打疼了,主动提出结盟。扬州也同意了。这是大势所趋,在所难免。不过扬州已经出了兵马钱粮,击退了关羽,抢夺了九江,兵锋直指徐州。还要扬州怎样?事情不能只让扬州单方面做,否则,下次刘备大军过来,打的就是扬州了。

后方反战的声音一浪接一浪,而前方,孙策与周瑜,也有了战略上的分歧。孙策的意思是趁着彭城被围,索性率大军进入徐州,一路助夏侯渊攻彭城,一路分兵掠夺徐州其他郡县。

周瑜表示了反对。他觉得此举太过危险。彭城要地,城池坚固,就算是关羽不救彭城,短短时日,想要攻陷彭城也是非常困难。更何况有关羽在,他怎么会坐视扬州军攻打彭城?而且徐州不但有陈登的兵马,离青州更是近在咫尺,刘备一声令下,便会有源源不断的援军南下。到时己军进了徐州,可能就是进退两难了。

他不建议在徐州陷得太深,当然,他也不想就此回师罢手。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就是陈兵在徐州边境,保持对徐州的军事压力,牵制徐州的兵力,从而最大限度的支援夏侯渊。只有夏侯渊把彭城给攻打下来了,扬州才有进入徐州的可能。若是彭城迟迟不能下,那扬州方面就还是别去惹恼刘备了吧。

孙策当然可以自行其事,但他也不是全凭勇力的莽夫,当他信重的周瑜与他意见相左时,他便写了封信去问孙坚。孙坚心中也很是犹豫,一方面想要和曹操联盟以应付强势的刘备;一方面又不愿意看到强大的曹操。两家势力平等,这才叫盟友,要是势力失衡,那就不平等了。孙坚在权衡考虑之后,没用多久就下了决心,让孙策、周瑜陈兵徐州边界。静候北方消息。彭城破,就与豫州一起分抢徐州。最起码也要让南徐州不复为刘备所有。彭城攻不下来,那一切都不用说了,保持现状吧。

孙坚的信,给孙策指明了方向。于是孙策回寿春,准备指挥重建工作,而使周瑜兵屯九江、下邳的边界。继续保持对徐州的军事压力。

孙坚这样一来,把夏侯渊给坑苦了。之前算得好好的,说是围寿春,调动文聘南援九江,然后自己出兵奇袭彭城。结果文聘在彭城一动也不动。现在孙坚为了夺取九江,又让自己强攻彭城,迫使关羽弃守寿春,来援彭城。好嘛,便宜都被孙坚得了,自己连兖州都没去救,跑到彭城这里流血出汗,什么好处都没有?

在兖州危急的时候,夏侯渊第一时间就想北上援救兖州。只是夏侯有信来,说让他暂时安稳的待在豫州,不要让徐州的关羽有机可趁就行。豫州是兖州的大后方,若是这关键时刻,豫州也出事了,那兖州就完全没有再守下去的必要了。夏侯渊一听也是,于是便安心的在豫州镇守。结果孟德说与孙氏结盟,两家一起攻打徐州。让自己暂时听从孙氏安排。当初孙氏提出打彭城,也让自己大为心动。结果打到现在,扬州军逼走了关羽,夺了九江郡,却兵止边界,不愿意再前进一步了。真真是苦也,扬州兵不来,自己如何打得下彭城?更何况还有一个兵退九江后,便不知去向的关羽。

知道关羽引军弃守寿春之后,夏侯渊便总是疑神疑鬼,生怕关羽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后方或者是侧翼。斥候一直没有传来可靠的消息。在忧虑之下,夏侯渊如何能够尽全力攻打彭城。如此便在彭城形成了僵局。夏侯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生为难。

就在此时,关羽已经见过了东海王,兵走昌虑,出合乡,马上就要进入鲁国境内了。这一路因是在徐州境内行军,关羽又特意掩藏大军行踪,所以豫州竟然半点风声也未曾得知。关羽为什么要打鲁国?

那是因为鲁国的地理位置也非常重要,可以说是豫、兖的要害之地。攻下鲁国之后,向上可以攻打泰山郡,以支援太史慈,向西可以攻打东平国、任城国;向下可以攻打沛国,击夏侯渊之后。这就是关羽还击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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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益州战事

益州,曹操围住绵竹,猛攻猛打。中原多事,兖州危急。他心中五内俱焚,恨不得立时攻破益州,然后返师北上,以救兖州。

只是曹军勇猛,奈何益州军也不缺少勇将。庞羲虽然连个张鲁都打不赢,但他现在得了刘璋的授权,在全益州军中征召善战之将士。因是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灭国之战”,当年在遭遇赵韪之乱后纷纷弃官弃甲的益州本土好汉们,又一个个重新出山了。

张任、刘璝、冷苞、邓贤这四将,便是其中之杰出代表。四将齐聚在庞羲这个东州人的麾下,在绵州为抵抗外来势力的入侵,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可以说,若不是张任等人竭力相助,绵州早就被曹操给攻破了。

这日攻城结束,张任看着城下的曹军缓缓退却,不由长叹一声。旁边刘璝见了,道:“公予何顾而叹?”

张任道:“以曹操之能,吾益州不知能守多久。”

刘璝道:“钱帛充足,士民皆乐战,何愁不能拒曹操。”

张任道:“不然,葭萌失守以来,军心已难再振,若战事旷日持久,目睹死伤之后,恐人人厌战矣。”

刘璝道:“赵韪虽行逆举,然其在时,葭萌何至如此?”赵韪之乱,东州人与益州人互相残杀,甘宁、沈弥等武将出奔荆州,依附刘表。益州可谓是元气大伤。

张任摇摇头,道:“若赵韪当年拥立三公子,何至如此。”张鲁之所以割据汉中、巴郡自立,不满赵韪拥立刘璋为主也是一个主要原因。若益州以刘瑁为主,何至有今日之狼狈。

刘璝闻言大惊,左右看了看,见兵士皆无异状,这才压低声音,对张任道:“子何出此言哉,庞羲为主公亲信,须防隔墙有耳。”这个时候,可不能乱说话,庞羲大权在握,别惹恼了他,捉去砍了祭旗,那真是死得冤枉。

张任听了,冷笑一声,道:“我可曾有说错半句?”刘璝一时被堵,讷讷无言。

曹操收兵之后,庞羲军议,左右不过是让军中主簿记录功劳,通报战果。听完冗长的数字之后,张任出列,对庞羲道:“将军,我州中重兵皆屯于此,甚是不妥。自江州亦可逆大江而上,走江阳、僰道,袭犍为。如此,蜀郡危矣,我观犍为兵力不足,还请将军奏明主公,早作打算才是。”

庞羲连日来疲惫不堪,心神耗损,此时听了张任之言,正在闭目养神的他勉强睁开眼来,看了一眼张任,鼻中轻唔一声,道:“我知道了。”便不再言。

张任听得庞羲答应,心中也是一松。待诸将退后,主簿问庞羲:“将军可要增兵犍为乎?卑职这边将奏报拟将来。”

庞羲这会清醒过来了,他想了想,道:“张任之言有理,且上报成|都罢。”

奏报到了成|都,群臣看了,原来是又要增兵,顿时又是好一顿争吵。很多人觉得绵竹和雒县才是关键,只要守住这一条防线,便是万事大吉。至于犍为,诸臣相信,曹操攻打绵竹就已经颇为吃力,此时如何还敢分兵?

从事黄权听了,不由出列道:“庞将军所言甚是,若曹操以偏师击犍为,如葭萌故事,犍为不备而陷,蜀郡危矣。主公,臣请从庞将军之议,出兵援守犍为。”

张松也出列附议。刘璋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决定派兵,毕竟危急时刻,不能有失。就算庞羲猜错了,最多也就是消耗些钱粮。若此事为真,那可真是不得了。

临到出兵,问题又来了,何人为将?刘璋往殿下一望,诸臣大多数都低下了头颅,以避开刘璋目光。只有寥寥数人,跃跃欲试。

黄权见无人敢应,心中道一群鼠辈。于是出列道:“禀主公,臣愿为将。出镇犍为。”

刘璋正要答应。却又有人出列反对。人心就是如此,即不愿承担风险,也不愿见别人出了风头。于是便道:“大军在外,无威信者难以制度。公衡素不知兵,岂可为将?臣举大公子为将,出镇犍为。”

黄权听了,心中顿时火起,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争权?让你们效力你们就后退。我自己站出来你们又反对,到底想干什么?大公子不过一稚童,如何能为将?

正欲出言反对,话到嘴边,忽然便是一愣。刘循是刘璋的长子,也是他未来的主公,现在别人举刘循统兵,他能反对什么。反对刘循不能领兵?要是这样一说,只怕殿上又要吵作一团,到时耽误出兵不说,自己还要受连累。黄权不禁一阵默然,于是便不再出声。

反对者见黄权熄火,不禁便洋洋得意。刘璋见殿下诸臣再无异议,便想道曹操大军在绵竹,犍为应该无事。自己妥善安排,应该万无一失。循儿虽年幼,也是该历练的时候了。当年自己年纪轻轻,不也留在洛阳当质子?

于是以刘循为将,以副将统军,领兵至犍为。此时刘循不过十二岁。黄权见主公如此,心中不禁长叹一声,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主公何其不智也。不过总算是有兵去犍为,能防止曹军的偷袭了。黄权心中稍安。

张松回府,心中更是焦虑不安。他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实际上是聪慧过人。他觉得庞羲说的非常有道理。曹操用兵大家,机智百出。趁着大雪和年节,突袭葭萌便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再分兵袭犍为,也不是什么奇事。奈何殿上之人除了黄权等人外,一个个都看不透。不,或许他们能看透,但却懒得去看。

主公不重视庞羲之言,反而从谗臣之论,以稚子为将,视军事如儿戏,简直是昏庸至极。若果曹军真来,犍为必定不保。到时蜀郡危矣,然则自己将何去何从?降曹乎?尽节乎?

很快,大公子为将,引军援犍为的消息也传到了绵竹,张任听了先是愕然,后是怒极而笑。他们在前方拼死拼活的同时,还绞尽脑汁为后方出谋划策,拾遗补缺。想不到后方那群猪就是这样回报的。

第六百二十六章 兵出鲁国

自从西汉诸侯王之乱以来,历代汉家天子便把分封出去的诸侯王限制得死死的。地方官都是由朝廷任免不说,租赋也是朝廷先征收了再转发下来给诸侯王。东海王虽然不能影响鲁国的地方官,但他却能影响鲁国的地方士绅们。东海王作为东海、鲁两国最大的地主,他的一言一行,在这两地还是很受关注的。

得了东海王之助,关羽一路悄无声息的潜到了鲁国。然后王府的谒者便递上一份帛书给关羽,对关羽道:“各县守令,非王上所能左右,至于国中愿为王上效力之士绅,尽在帛中,仆将回东海,在此预祝将军马到功成。”

关羽谢过东海王谒者,然后在当地士绅的配合之下,暴起发难,突袭薛县、蕃县。二县措手不及,竟为关羽所夺。得手之后,关羽又紧闭四门,张榜安民。因为有内应,手下也有分寸,所以两县官吏,除了有个意图反抗的县尉作了刀下之鬼外,其余人等关羽悉数留任。当然,其家小被取于军中当人质那是避免不了的。诸官吏知是汉军至,纷纷拍着胸脯表忠心,表示愿为关羽效力。关羽对这些言论一笑了之。现在刚刚接触,如何来的忠心?无非是利益关系罢了,若自己战败,只怕那些人立马就要反目。

两县闭门几天,也有消息传到其他地方,这世上任何事,不管你如何隐瞒掩盖,总会留下些痕迹。于是其他地方便派人来询问,城中守令应答自如,说是城中有暴民欲作乱以策应徐州,故有此异常。这本就是常事,各地与泰山郡等地方,皆有所发生。所以其他地方的官员们也没有生疑。

关羽藏兵在蕃县,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摆在他面前,是向北攻打泰山郡,与太史子义汇合,还是南下攻击围困彭城的夏侯渊?

没想多久,关羽便已经决定了,先拿下鲁国,然后全力北上,击夏侯惇之后,助太史慈拿下泰山郡之后,火速南下,再援彭城。

说干就干。为了瞒人耳目,关羽大手一挥,全军换作曹军旗帜。然后分兵一路至驺县、一路往卞县。驺令见一支军队在官道之上大摇大摆而来,不由心中生疑。远远望见,又见是己军大旗。心中稍安。于是便令使者出城询问。领兵的校尉高踞马上,看着来相问的使者,趾高气扬的道:“某乃夏侯将军帐下兵马,奉令自豫州来援,尔还不速报县令,开城迎接!”

使者小心翼翼,道:“将军可有符令?”

你说你是豫州兵马,这总得有个凭据吧?校尉立时大怒,便骂道:“沿途薛、蕃二县已查验,如何到了此地,又要看?平白耽误了军情,你可担当得起?”骂归骂,却是把一封文书向那使者扔将过来。

使者拿起一看,果然是调兵文书,上面还有薛、蕃二县鲜明的县令大印。这才喜道:“将军还请随仆来。”

于是在前作引,又使人先回报县令。驺令得报,知是己军,于是更衣之后,率父老百官出城相迎。

到了城门处,汉军校尉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一班人。驺令出列,向校尉一拱手,道:“不知今次前来,是哪位将军当面?”

校尉笑道:“可是驺令当面?”得到驺令回答之后,校尉立马便翻脸了,把刀一横,大喝道:“给我拿下!”

一班如狼似虎之徒便冲了上来,把城门处的一干人等全部一网打尽。驺令尤未相疑,仍在挣扎:“我何罪!”

校尉也不愿在城门处走漏消息,只是冷笑道:“你何罪?至府中便知!”于是便引军入城。城门处围观的百姓见军队不由分说收了县令等人入槛,不知发生何事。皆面带惧色。汉军校尉又和声笑着安慰百姓,说此来是有公务在身,部队绝对不会扰民。见军队确实是井然有序,又得校尉保证,百姓这才稍安。有胆大的已经在脑补这些官员们是犯了什么罪了。八卦之心一起,便再无遏制可能。到了晚上,城中已经是流言四起了。好在还没有人怀疑军队的身份。

往卞县的关羽要晚一点,他也是依样画葫芦,获得了卞县的控制权。在驺、卞两县,也有东海王的内应。不过若是摆明身份,免不了就是要打上一仗。不是怕打不赢,而是关羽想尽量控制消息的传播。他也不指望自己能够一直瞒下去,但能晚一天便算一天,晚二天便算二天。战场之上,时机很重要。

到了卞县之后,关羽便没有去管鲁县和汶阳了。他只命令那支在驺县的偏师,想办法占领、攻取鲁县和汶阳。而自己却是遣骑,飞速往太史慈军中去了。

太史慈已经打到了奉高,得到关羽的信后,不由大喜。笑道:“若得云长之助,泰山无事也。”

兖州在陈宫的主导之下,严格执行焦土政策。先是坚守,坚守不住了就驱赶百姓出城,然后趁汉军在收拢百姓之时,就放火焚城,然后自己溜之大吉。所以不管是张飞也好,太史慈也好,都是在兖州进展缓慢。不是他们无能,是有着太多的失去家宅和粮食的城中居民需要他们安置了。

幸好现在夏粮已收,而刘备也派了不少从事前来帮忙,目前情况这才稍有好转。

此时夏侯惇就在泰山,借着梁父山与尤来山与太史慈两军相峙。尤来山地势险要,百多年前赤眉军首领樊崇就曾以此为根据地转战四方。后来更是有无数草寇于此据山立寨,做些没本钱的买卖。至于梁父山,从先秦至汉,帝王登封泰山必降禅梁父。这座不高的山头,名气也是大得吓人。诸葛亮之父诸葛珪曾为泰山郡丞,于是乐府诗《梁父吟》也扣在了诸葛亮的头上。至于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不过关羽可以肯定,现在诸葛亮肯定没有创作此诗。

夏侯惇占据了地利的优势,太史慈正拿他无法,现在关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夏侯惇的背后,让太史慈如何不欢喜?

第六百二十七章 夜袭奉高

目前泰山郡的形式是从奉高到博县再到梁甫,形成了一条防线。这条防线上,有龟山、尤来山、梁父山,还有汶水。太史慈正在率部攻打奉高城,而关羽已经自鲁国出兵,快潜伏到梁甫后面的成县了。此时夏侯惇还一无所知。

关羽果断发起了进攻。这是他的一次军事冒险行动。在丢失了九江郡的情况下,他必须在其他地方打出威风来。虽然放弃九江,是刘备的决定,但反映到军中,坐拥大军不战而退却是让军心有些动摇。得知扬州军在九江暂时还没有坚决北上的意图之后,关羽便知道,机会来了。

留了吴匡与刘晔在徐州。想来就算扬州军北上,暂时缠住他们也应该无事。只要关羽这里能够以突袭取得进展,那么他就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在打垮夏侯惇之后,再南下解彭城之围。

夏侯惇在泰山郡所作的一切准备,都是向北防御,偌大纵深防线,都是为了抵抗太史慈兵锋的压力。他想过瑯玡兵马会前来相助,但从来没想过,会有一支兵马,从鲁国突然冒出来攻打他的背后。当成县失守的消息终于传到夏侯惇耳中时,这位跟随曹操多年的亲信大将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他抓住前来报信的小兵问道:“来者乃是何人?”

小兵单膝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若是以往能得见夏侯惇一面,他心中只会是欢喜,而今却是来汇报这个不好的消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如何,或许会被将军的怒火焚成灰烬吧。长期军营中形成的纪律,让小兵强作镇定的开口了:“禀将军,于城头远远望去,乃是关字旗号。来将当是关羽。”

夏侯惇确实很愤怒,在得知成县兵马全军覆灭,包括县令等官吏一个也未逃脱后,他更是怒火中烧。不过良好的涵养让他克制住了自己,并没有为难前来报信的小兵。他挥了挥手,让小兵退下之后,这才在自己的房间里大声咆哮起来:“关羽远在徐州,为何突然至了泰山!哨探该死!”

房中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声,经过此地的亲兵和仆从,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引起将军的注意,然后把暴风雨也给招来了。

把房间的摆设给砸了个稀巴烂后,夏侯惇平静下来了。他取出舆图,仔细看了看。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声,泰山郡不可能再守得住了。除了他守的这一条防线外,泰山就只有下部南武阳等数城,而中间,却是一片丘陵和山区。自己若不准备撤兵,将遭到关羽与太史慈的夹击。到时候自己就是想退,也无路可退了。南部去不得,往东都是一片无人区,然后再走就到了徐州的瑯玡了。北边是太史慈和青州,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放弃两山大营,然后西渡汶水,退到东平国。不过自己这么一退,却是等于把泰山与济北两地全部给让出来了。失了这两地缓冲,兖州还挡得住张飞与太史慈吗?

不过,夏侯惇也没有贸然放弃,他命令在奉高城抵御太史慈的别部司马吕虔留下副将镇守奉高,然后连夜引兵南下至梁甫与自己汇合,又连遣无数哨骑出去,摸清楚关羽到底有多少兵马北上。是小股兵马前来骚扰,还是大部前来进攻?

夏侯惇决定依托梁甫城与两山大营,与关羽决一雌雄。

夏侯惇的想法很好,可惜在关羽已经通知太史慈的情况下,他很多手段,已经无法隐瞒过汉军的耳目了。吕虔这边刚出城,在城外死盯着奉高守军的太史慈便察觉到了。哪怕是深夜,太史慈也知道有一支军匆匆出城往南去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太史慈便召来魏延,道:“文长,城中兵马异动,方才有斥候来报,言有曹军出城北向。只怕是夏侯惇已知南方关将军至矣。既然奉高之兵南撤,我等明日一早便举大兵攻城。如此,奉高可拔也。”

魏延听了,眼珠一转,笑道:“将军,何必明日,依末将之见,不如趁此良机,连夜攻城。此时敌军既走,正是城防疏漏之时。若一鼓而上,敌可摧也。”

魏延喜欢弄险,太史慈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他听魏延这样一说,也不禁热血翻腾,跃跃欲试起来。于是便对魏延道:“既如此,便从文长所言。”

魏延闻言大喜,拜道:“末将愿为先登。”太史慈欣然许之。

吕虔走的时候,吩咐副将一切照旧,等天明之后,将城头多插旗帜,然后拉城中壮丁上城头披甲执戈,扮作守军。能瞒得一日是一日,能拖得一天是一天,尽量为夏侯惇将军争取时间。然后到守无可守之时,便纵火烧城,自行退出奉高城。

副将接受命令之后,便把剩余的那些人马全部调上城头巡城,至于征发青壮,他打算到了白天再做。夜晚做这事,总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骚乱。这座充满了紧张、不安气氛的城池,人们的心弦已经绷得很紧了。

深夜,万籁俱寂。就连城头换防的将士们,也渐渐抵抗不住瞌睡虫了。双腿和手中的兵刃开始越来越沉重。而脖子,似乎也很难支撑起头颅了。上下眼皮非常用力的粘合在一起,要用很大很大的劲,才能使它们分开一会儿。副将已经去睡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至于守城的官兵们,因为太史慈自攻城以来,很少进行过夜袭,所以他们也不由渐渐放松了警惕。也是,前半夜都没有一点动静,谁还会在天快亮时来发难呢。苦熬半夜,还不如天亮再做打算。

曹军们心中天平渐渐倾斜的时候,却不知道,城下悄无声息的,已经慢慢潜来了一队队士兵了。他们借着夜色、和火炬下的阴影,无声又迅速的靠近着目标。若是此时有人往城外扔一个火把出去,肯定就会看见一群群的汉军了。

可惜,没有人这么做。所以,也导致了他们注定的结局。

第六百二十八章 侵掠如火

三更以后发动攻击,是太史慈决定的。吕虔前脚走,后脚自己便发动攻击的话,就算是吕虔听不到这边的响动,只怕奉高城中也会有人出城去寻吕虔来回援。所以,必须得等到吕虔走得足够远,必须得等到城中守军会逐渐松懈。

太史慈的时机选得非常准确。在魏延的率领下,汉军一股股的翻上城头,把措手不及的守军砍翻在地,然后又把城门处的守军给杀得一干二净。城门打开之后,大股的汉军便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在魏延的带领下,沿途胆敢阻拦的敌军,无一不灰飞烟灭。等到了城中官衙时,守城的副将这才得到消息,披挂整齐,提了剑匆匆跑了出来。正出府门,迎面便逢魏延军。

魏延在火把的照耀之下,将对面的那个贼将看得清切,见其披挂出门,不由大喜,道:“且与我擒之。”话音方落,左右便闪出一伙人,执了兵刃嗷嗷叫着便往前冲,还未近身,空中忽然便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却是魏延身后的弓箭手们动手了。

那副将刚出门,便逢敌军,前方刀斧手如狼似虎杀气腾腾,空中又是怪啸声阵阵。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在呼啸而来的箭雨打击下,死得不能再死了。

城中骤起大战,汉军来得太快,副将想要逃离都已经来不及。百姓们于酣睡中被惊醒,听着房屋外传来的刀兵声和惨叫声,只是把房屋用桌椅抵得死紧,然后抱着自家的妻儿,在惊惶不安中,等来了黎明。当第一缕阳光从空隙中洒进房屋的时候,大胆的百姓不由便把屋门打开,开始探头探脑的打量起房外的情况来。

这个时候,太史慈已经开始命人张榜安民了。唯恐城中百姓不知,还让人一边敲锣,一边走街窜巷的高呼:“城中百姓勿得惊慌,朝廷大军已经进城。尔等切记遵守律令,若有趁机作乱者斩、窝藏叛军者连坐……”

听得是北边朝廷的大军打进城了,百姓们莫名的心中就是一松。汉王朝统治天下四百年了。朝廷的威严虽然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被严重削弱,甚至一度荡然无存。但在它强势回归的时候,那种凝聚人心的力量,仍然澎湃到让人感觉到震撼。

既然是王师来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大将军刘备,哦不,现在应该叫中山王了,他麾下的兵马向来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就在青州边上的兖州百姓们个个都清楚。

于是紧张气氛尽去,大家该干嘛干嘛。不一会,商铺继续打开了门做生意,米店,布店,开屠的……街市上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最让太史慈满意的,不是攻下奉高城,而是奉高城没有被毁掉。看着府存中堆满了的粮草,太史慈乐开了花。终于有不用自己倒贴的城池了。

说实话,陈宫的焦土政策,不但严重拖延了汉军南下的速度,对汉军的士气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刘备虽然再三强调军纪,在高压之下,诸将对士兵们也是严加约束。但军队毕竟是暴力单位。攻下一座座城池,而那些城池又被敌人放火付之一炬,除了记在功劳簿上的军功之外,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军队的怨气也是蛮大的。

要知道攻城之战,进城之后就算不侵犯百姓,但掠夺败军的财产,那却是天经地义。那些官吏、那些看不顺眼的士绅,都是汉军的目标。可是面对被烧成白地的城池,他们不但什么都得不到,反而还得省出自己的口粮来救济那些失去家产的百姓。若不是刘备在军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声望,军中只怕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如今太史慈攻下完好的奉高城,如何让他不欣喜万分。府库中的钱帛被他取了出来,全部分给了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而城中属于曹军一系的士绅们,也遭到了太史慈严厉的打击,甚至有些被连根拨起。他们的田地等不动产充了公,至于一些浮财,自然是被太史慈大肆的分赏了出去。太史慈此举,引得三军欢声如雷。只有魏延,却是心中暗藏隐忧。

太史慈犒赏三军完毕,回来见跟在自己身后的魏延有些闷闷不乐。不禁讶道:“文长为何不乐?”

魏延心道,我为何不乐将军难道你不知道吗?想了想,魏延决定实话实说:“将军,未经主公同意,擅自取城中钱财赏赐三军,可否妥当?”

太史慈听了,不禁仰首哈哈大笑起来。他对魏延道:“文长但请宽心。主公既命我为将,便不会疑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军功爵赏皆决于我,归而奏之便可。这便是主公对我说的话。文长,你可明白了?”

魏延虽然早早投了刘备,但却是以小校的身份开始在军中打拼。他见惯了战乱,自认为这个世道,军权才是最为要紧的。他与太史慈相处甚好,深恐太史慈举动不妥而引得君臣相疑。到时那就是灾难了。既然太史慈如此说,他也就放下心来。内心中对主公却是更加钦佩了。其实刘备完全不在意这种小事。一是他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这些人都在历史上证明过自己。二是他掌控了钱粮,将士们没钱、没粮,又不一定打得过刘备手里捏着的军队,那么谁会跟着人造反?

打下了奉高城,只歇了一日,太史慈只留了一部人马守城,然后便引军渡过汶水,直扑龟山脚下的博县。龟山,后世富有盛名的龟山砚便产于此。不过在纸张还没有真正普及到全天下的这个时候,并没有任何人青睐龟山脚下那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奉高是泰山郡治,奉高都被攻打下来了,博县的守军更是毫无战意。攻城之前,太史慈写了封信射入城中,告知城中守将官吏,让他们速速出降,不要打着逃脱的主意了,自己已经在汶水上游驻扎了一支军队,他们已经无路可逃了。若胆敢焚毁城池,他将进行军事报复,捉住曹军之后,一个不留,尽数坑杀!

杀气跃然于纸上,博县县令看了之后,他便禁不住双腿一软,对着守将带着哭腔扯着嗓子道:“莫如降了罢!”

第六百二十九章 再下一城

博县守将,是夏侯惇营中司马,曹操的铁杆。听了博县县令的话,差点就忍不住要拨刀把这没用的软骨头一刀砍作两段。只是想着守城免不了这厮的配合,这才强忍住冲动。守将叱道:“吾受曹公厚恩,正当报之,岂可背弃?若再乱言,休怪吾军法无情!”说完便扬长而去。

一个人连死都不怕的时候,自然是无所畏惧;一个人若是很怕死的时候,在生存的压力下,自然也是无所畏惧。守将离去时,并没有看到县令眼中那无可奈何却又狠毒的光。

守将在得知汶水上游也有敌军之后,便彻底熄灭了出逃的念头。他打算在城破之时,把自己与城池一块都给烧了。当然,像县令、县尉这些人,最好也一起随他去死,路上有个伴不说,大家也同是曹氏忠臣,保全了名节。当然,他心里只是这么想,还没有到实施的时候。

城外的太史慈在攻城二日之后,县令就受不住了。一块块巨石翻腾着砸下,城墙已经到处是坑坑洼洼。一束束箭矢呼啸而来,狠狠的把将士们钉在了大地上,鲜血把地面染成了褐色,血腥味引人作呕。而伤兵们的哀嚎声,没日没夜。让县令觉得自己如何行走在鬼域。

县令已经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最好的背书,他是曹操向朝廷表奏的地方官。任命书上,朝廷也是盖了大印的。虽然那个朝廷已经被刘备给灭了。但并不妨碍他向刘备的朝廷效忠。朝廷,永远都是朝廷。所以他不能算背叛。他之前是汉臣,现在也是汉臣,将来,也会是。

守将没日没夜的在城头奋战二天,趁着城外敌军退去的短暂时光,回府倒卧在榻上休息。就在这个时候,县令带了一支兵马过来,把守将的府邸给团团围住了。府外的亲兵正欲叫喊,却被县令带过来的弓箭手射成了马蜂窝。府外的短促惨叫声,并没有惊醒守将。县令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杀了进去。直到把守将给按在榻上捆了个结实,守将这才惊醒过来。他愤怒的扭动着身躯,看着县令破口大骂:“竖子!尔敢如此!”

县令看着守将,叹息道:“为了活命,迫不得已方出此下策,罪过罪过。看在本官救了满城百姓的份上,到了九泉之下,还望兄台莫要怨我。”

守将挣不开手脚上的绳结,满腔愤怒只好化作污言秽语,喷向县令。目光若是能杀人,县令只怕早就化成灰了。

城头,白旗已经高高悬起。城门也在太史慈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县令带头,一班士绅迎了出来,伏在道旁。太史慈进城时,问道:“城中守将何在?”

县令身子一颤,伏得更低了:“此人愚昧,欲负隅顽抗,以阻王师。罪臣已将其斩之。”太史慈笑了笑,对县令的识时务,很满意。

博县失守,夏侯惇若还不走,那就真的危险了。汉骑已经出现在汶水两岸了。

在得知关羽北上之后,夏侯惇备战的同时,把这个消息也第一时间传递了出去。此时,陈宫、程昱、董昭、臧霸、满宠等留守文武大臣便聚在一块,商量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这个时候,陈宫与程昱也已经知道,鲁国已经完了。程昱此时提出了一个构想,就是让夏侯惇弃守泰山,退到瑕丘来。先稳住阵脚,保住任城国不失。再遣一支偏军,缠住北方的刘备部队。而主力部队迅速南下,助夏侯渊攻占彭城的同时,攻打傅阳、兰陵,进逼瑯玡国开阳县,包抄关羽后路,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弃了兖州,全力攻打徐州。

不得不说,古人的眼光真的是厉害,程昱手指随手一指,便是要害之地。傅阳、兰陵两县,在后世发生了很多次战争,最有名的是枣庄和台儿庄战役。而开阳,则是后世的临沂……

若果真如程昱所想,把彭城给打下来了,又连续夺得傅阳、兰陵等地,关羽南下之途便已经断绝。而曹军以兖州拖住刘备的脚步,与扬州方面互相配合,南北夹击徐州,也未尝不可。如此一来,豫、徐、扬三州连成一块之后,就算没了兖州,这攻防起来,也一样是得心应手。

程昱前阵子大病一场,如今初愈出来视事,出手便是大手笔。程昱认为,兖州之战打到现在,在被太史慈打了个措手不及,突袭牟县得手之后。事实上兖州能守的战略要地,除了任城国和济阴郡,便已经寥寥无几了。不如索性弃了个干净之后全力南下以争徐州。

陈宫听了半晌,内心也是被程昱给说动了。兖州现在已经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关羽既然行险北上,莫如己军便引军南下,断了他再往徐州的归途。然后己军与扬州相约,全力攻略徐州。有扬州兵马在大江处牵制住甘宁与陈登,己军在徐州腹地用兵,又有何人敢挡、能挡?

董昭、满宠等,皆从此论。觉得程昱所言,大是有理。只是夏侯惇肯听他们的吗?

自然是不肯听的,一仗未打便仓皇逃窜,实在是有损武人尊严。夏侯惇并不想这么干。他有兵有粮,又有两山为依凭,就算是打不过,大不了弃了城池奔往山中。

只是夏侯惇和吕虔并不知道,太史慈也已经来了,而且是来得那么的迅速。关羽围住梁甫,请夏侯惇出来叙话。当年刘、曹两家关系好时,他们也是见过的。夏侯惇扶住腰间佩剑,出现在城头。

关羽遥望城头,大声道:“元让兄,天意难违,何不早早弃城!”他没劝降夏侯惇,只希望夏侯惇能够放弃抵挡,让出城池。若能如此,他也会让开一条路来,放夏侯惇离开,如此,也算全了当年相交的一段情谊。

夏侯惇在城头哈哈大笑:“云长,别来无恙乎!今日只叙旧情,不谈其他,你若再劝,便派兵来攻罢。不战而逃,夏侯惇不屑为之!”

关羽感慨了一阵,便收拾起微荡的心绪,命令三军立下营寨,然后准备攻城。

第六百三十二章 兖州攻防

田丰听了,心中一喜,如此重任,感觉到压力的同时也深受感动,证明大将军还是颇为看重自己的。于是便又是一揖,这次不再自称罪臣了:“臣受命!臣敢不殚精竭虑,为诸将军拾遗补缺!”

袁绍遗留下来的势力,沮授早就出仕,去了凉州当边郡太守去了。郭图因不得刘备喜欢,也在朝廷中挂了个谏议大夫的职位。虽然高干等人还在家里蹲着,但高干从弟高柔也在并州干得风生水起。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基本上,也只有田丰还在家里了。伴随着田丰的出仕,袁绍将彻底成为过往,走进历史的尘埃里。

田丰在一队士兵的护送下,踏上了兖州的征程。此时,太史慈正与吕虔对峙,而臧霸与满宠又把自己的军队向前推进了一步,顿时便吸引住了关羽与张飞的目光。就在这时,一支偏师悄然出发,绕过尤来山,自东边向博县突袭而去。

博县县令自献城投降太史慈后,太史慈仍令他暂代县令一职。因战线向前推,博县成了后方,这阵子他也便彻底松懈下来。之前在博县与太史慈抗衡,虽然只有短短数日,他却是心神俱疲。现在总算是可以轻松一下了。却未曾想,又有一支兵马来了。

因是本地作战,这支曹军对地形颇为清楚。到达博县之后,便找了处地方潜伏下来,而后命探子去打探消息。待到探子回报之后,领兵的将领便对诸将士道:“县中守备空虚,我等正好一鼓而下之。博县县令前番献城,害我军中将士枉死,今次攻城,尔等可奋勇向前,逮住那厮,万万不可让他跑了!”众将士轰然应诺。

前前后后几伙人扮作商队出现在四城,然后在接近城门后,突然暴起发难。毫无防备的守军应对失措,然后就被大股出现的敌军一鼓作气攻入了城中。很简单老套的套路,正好拿来对付博县这样防卫松懈的城池。

城中校尉率着残部逃到了太史慈大营,刚向太史慈述说完毕,便见太史慈喝道:“军法官何在?拖出去斩了!”

旁边便闪出一将来,吩咐甲士拖将出去,须臾,一声惨叫之后,血淋淋的人头便献了上来。太史慈厌恶的一挥手,道:“辕门之外,悬首示众。”

太史慈看着左右的两排将校,道:“尔等切莫生骄纵之心,否则此人便是榜样!大战已起,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容不得半点懈怠!”

太史慈说到后面,更是声色俱厉:“博县到了手里,还没捂热,便被敌军袭而得之!守城之将罪该万死!”

太史慈心中确实忿怒,博县已经是后方,又关系到粮道的安全。自己走之前一再吩咐,让看好城池,莫要有任何差池。谁曾想,自己刚到尤来山不久,博县便丢了。守城之校尉该死!至于博县县令,早就被他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曹军入城,直扑官衙,翻遍了府邸,就是寻不见县令。于是把衙中奴仆全给召集起来,问县令踪迹,诸奴仆瑟瑟发抖,却只道不知。曹军不耐烦,一刀便砍翻一个,然后又问知否?不知,好,又砍翻一个。连续砍死数人,终于有人受不住了,眼睁睁的见着曹军杀人如杀鸡,似乎大有把这里的人全杀光的趋势,他终于崩溃了:“小人之前见县令往后院去了,然后便再没出来过。”

曹军得了信,便把后院给封住了。进去又遍寻不得,只差没掘地三尺了。最后还是在一口枯井内,发现了县令。

把他抓上来后,曹军将领看着身上头上都是泥土显得好不狼狈的县令开口笑道:“县尊别来无恙。”

县令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向他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将军带兵马打回来了。哈哈,哈哈,我为满城百姓计,不得不屈身事贼……”

还没说完,只见对面的人满脸鄙夷的便把刀给拨了出来,白光一闪,县令只觉得颈间一疼,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我还没说完,且听我解释……

博县失守,太史慈大是头疼,与魏延商议道:“若博县起兵马来战我,当何以迎之?”

魏延左臂受伤,每日里只在营中静养,此时听了太史慈所言,便道:“曹军刚得博县,必不敢来。其若尽提兵马而来,城中必定空虚。其以计袭博县,必防我军再袭之。且彼在博县,可阻断我军粮道,若是我,便必不轻出也。将军勿须多虑。”

话是这样说,但身后有一支敌军,若在关键时刻来捅一刀子,那才是最要命的。一城一地之得失,对于太史慈和魏延来说,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若自己与吕虔大战,到时人家弃了博县,来击自己后路。那就遭了。

田丰方到奉高,忽然闻报说前方博县又失,落入了曹军之手。田丰仔细一思索,便道:“此必兖州之士用计。素闻程昱、陈宫多谋,必是彼辈。”

于是又取舆图来看。看完之后,田丰心中一惊,暗道关羽那边不能再拖了。若自己是程昱,必定会分兵,一支军看住张飞,一支军看住太史慈,然后使人击鲁国,与夏侯惇一道攻打关羽。关羽南来,师老兵疲,只怕不是兖州军的敌手。只是久闻关羽万人敌之名声,如此名将,不知道他该如何应对破局?

想了想,终觉得不应该放任,于是便提笔写了封信,命人送至关羽营中,提醒他即将发生的种种可能。

兖州军袭得博县之后,果然没了动作,只是在博县加固城防,摆出一副严守的姿态来,看来是想在博县牢牢的扎下根来了。而吕虔也没有趁机来攻打太史慈,也只是在营寨之中坚守不出。按吕虔的想法,就让你太史慈在营中徒耗粮食好了。等你粮尽,看你如何是好。

太史慈自然不会坐困于此,他乃刘备麾下大将,岂能不知自己处境危险。他先是送信给关羽,问他做何打算,夏侯惇还打不打?打的话太史慈自然会留在此处牵制吕虔。不打的话,太史慈就要考虑暂时退却了。

这个时候,关羽在做什么?

第六百三十三章 兖州攻防(二)

关羽在兖州臧霸与满宠的兵马一调动之后,立马便反应了过来。此时先机已失,再打夏侯惇,就算自己胜了,只怕也难以对付臧霸与满宠两支军队了。于是试探性的和夏侯惇打了一场之后,便一直驻扎在成县。

当然,关羽也没闲着。他把成县城头遍插旌旗,又找了个人来扮演自己,每日在城头巡城。自己却偷偷率军又回到了鲁国境内。关羽不知道兖州的布置,但凭着敏锐过人的直觉,他觉得兖州想要把他留下来,必定在鲁国做文章。恰在此时,田丰的信来,告诉他博县已失,太史慈处境艰难,让他自己小心兖州兵马。关羽的警惕性更高了。

看着地图上的巨平、蛇丘和汶阳,关羽沉吟不语。当初自己的意图是北上攻打夏侯惇,与太史慈等兵连一处,如此,便可以占据鲁国,威胁兖州腹地的同时断了夏侯渊从鲁国北上的途径。然后自己下挥师南下,以解彭城之围。只是战事瞬息千变万化。自己确实奇袭得了鲁国,但不把夏侯惇打败,鲁国就和泰山郡无法连成一块。那么占了鲁国这块飞地,却是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

田丰在奉高,知博县失守,便调了奉高守军来,奉高城,太史慈亦留了千人守城。校尉来了,见到田丰之后便行礼,道:“使者唤某何事?”

田丰道:“博县失守,粮道难安,我欲提兵再夺博县。以通粮道。”

校尉听完之后,不禁讶然,这人莫非是来搞笑的不成,奉高可战之兵只有千人,以千人而去攻打守备森严的博县,如何能够成功?校尉可不想自己麾下的兵马前去送死,便道:“博县已有防备,且我兵少,如何能击之。”

田丰心道,不如此,怎显得出我的本事来?关、张等将,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自己初来乍到,不小试身手,将来说话,他们如何肯听。见眼前这校尉只是摇头不允,田丰心中一叹,这便是自己没有威信的后果,连一小校也敢违我之命!田丰厉喝道:“我为大将军使者,汝若不从命,立斩之!”只能搬出身后的主公来了。

校尉一听,吓了一跳,为了保住小命,只好听从田丰的命令去调集兵马去了。临行心中却是想道今日我是记住了,若折损了兵马,乃公便立时往将军面前告上一状。看你这匹夫该如何。

田丰又征召了数百青壮留守奉高城,便率了千人出发登程。

博县在汶水之北,田丰到了汶水南岸,先在博县南岸修了一个营寨,留了一队人看守。然后又押解了一批粮草,从南岸送至太史慈大营。

博县守将虽然打定主意不出城,一意坚守。但对岸敌军立起了营寨,这可不是小事,敌人都快顶到自己鼻子上来了。他们这是想干什么?于是便遣人往前探查。哨探数日后回报,说是那处营寨颇为简陋,里面约莫只有数十人。而这几日,有支汉军连连运粮往尤来山。

这么一说,博县守将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敌军应该是在南岸扎下营寨,好使自己以为敌军要来攻取博县,然后敌军便趁此机会,连番运粮给尤来山的太史慈。如此,前线的太史慈便不虞军粮有缺了。真是一番好算计!

博县守将眼珠转了转,又想起之前打探的消息来,听说奉高也只有千余兵马镇守。既然如此,想来护送押粮的兵马便不会太多。不然敌军也不会先在南岸修寨来迷惑自己了。此天赐良机也,不如拨此营寨,然后伏击敌军的粮队。只要敌军的粮道断绝,自己便是大功一件。博县守将左算右算,算来算去,都觉得自己没有风险。如此万无一失的事情,自己不去做,简直就是愚蠢。

这日,哨探隔江传来消息,说是敌军的粮队又来了。于是博县守将便尽起兵马,渡过汶水,先来攻打南岸的营寨。谁曾想,营寨中守军见了曹军,只发一声喊,便把手中兵刃扔了个干净,然后抱头鼠窜而去。

博县守将见了,不由大笑。曹军也是哄然大笑。守将心道,久闻刘备军队善战,也不过如此嘛。他先是攻占了博县,此时又吓退了汉军。心中不说骄傲,却也有些许得意了。

不管汉军在此处立下营寨,是想做什么,但现在很显然,他们没机会了。

博县守将带着人马,伏在道旁,这块地方,也是他精心挑选的比较适合埋伏的地方。敌手虽弱,但他仍然很是谨慎,没有粗心大意来行事。

很快,一支数百人组成的队伍,押运着长长的粮车,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博县守将心中大喜,只此一战,自己便将会显露名声。将来吕将军破了太史慈,不说首功,自己最起码会排进前三!

等到粮车进入了埋伏圈之后,博县守将便再也按捺不住,一声令下,便率了本部人马冲了出去。本以为这支汉军会惊慌失措,弃下粮车拼命逃窜。谁曾想他们竟然一脸平静,迅速结成了坚守的阵势。

等到博县守将近前,只见汉军中间一员将领,抚须仰天大笑:“兀那贼将,尔等中计也。”守将听了心中便是一惊,他沉着脸,命人破开遗弃在道旁的粮袋,兵刃划过,只见一袋泥沙哗啦啦的便滚落了出来。

博县守将深吸一口气,敌军果然在用计,把自己诱出来的目的,除了博县还能有什么?博县守将双目血红,正欲与田丰拼个你死我活,忽然有一小兵仓皇来报:“将军,我军之后又有敌军前来,观其旗帜,只怕有数千之众。”

博县守将看了看把自己护成刺猬一般的田丰等人,长叹一声,灭了这部汉军,倒是不费什么气力,只是到时候自己就逃不掉了。后面的汉军一来,自己已经战了一场,人数又在劣势,如果敌得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罢罢罢,且先退,总好过战死在这里。

一念至此,博县守将便下令全军撤退。突围之后,一路狂奔到汶水,正欲渡,却只见之前的船只已经被烧得七七八八了,而不远处的北岸,一支军正打着汉军的旗帜,向着博县而去。

博县守将见了,差点一头栽下马来,博县不保矣。没了渡河工具,博县守将也不敢在此多待,生恐后面的汉军会追了上来。于是便引了兵马,径投尤来山去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兖州攻防(三)

博县守将这一逃,城中这点兵马,如何敢阻汉军之锋锐?在田丰摆出的“大阵仗”跟前,只好乖乖出降。

博县又重新回到了汉军的手中。至此时,奉高城校尉已经对田丰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各种能想到的夸赞之词不要命的向田丰砸来。

田丰只是笑笑,并不说话。他这计策,借鉴了韩信破赵之策。当年韩信数万兵马击赵王数十万。也是先诱其出坚垒,然后派人绕至赵王之后,遍竖汉军旗帜,然后赵军就以为韩信有伏兵得了赵营与赵王,立时便崩溃了。

现在他也是诱敌将出得城来,然后绕至其后虚张声势。果然敌将不敢战,落荒而逃。不过这其中对时机的把握、对人心的揣摩,却是来不得半点差池。

收复博县之后,田丰命人速报于太史慈,让他分兵来镇守,奉高城还只有几百个青壮,他可不敢再把奉高城的兵马留在博县。

太史慈接到消息,证实之后,大喜过望。对魏延道:“当年袁绍麾下谋士,以审配、沮授、田丰等最为出类拔萃者,今方出仕,便建奇功。以千人而袭得博县,殊为不易也。文长有伤在身,左右无事,可往镇守后方。以保后路不失。”

魏延实在不想去后方,不过胳膊不得劲,在前方大营实在是出不上什么力。想了想,也觉得倒不如去后方坐镇,眼不见心不烦,也有利于创口的愈合。于是便欣然从命,对太史慈道:“我此去博县,当好生请教田元皓。其负盛名也久,必不令我失望也。”

于是魏延又引部曲来博县。到了城中,与田丰相见。魏延见田丰在博县,把内政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不禁暗赞。这份本事,确实是要比他强太多了。魏延向来佩服有真本事的人,于是每每有惑,便向田丰请教。

田丰对这名年轻的将领也颇有好感,见魏延不耻下问,他也乐得当个先生。于是事无巨细,皆与魏延详细分说。短短时日,便让魏延觉得受用无穷,这趟没有白来。

魏延在博县,与田丰说起战事来,问田丰当如何应之。田丰沉吟半晌,抚须道:“不知关将军那边情况如何。若无关将军,则当弃尤来山,先攻巨平。与成县相连,拒兖州兵马于泰山郡外。此乃上策。”

巨平与成县一左一右,夹住汶水。想从济北入泰山,此是必经之道。若夺得此两县,泰山门户便会紧紧关死。只是田丰与太史慈都不知道关羽在成县做什么,关羽名义上与太史慈平级,但无论资历与军功,都压了太史慈一头去。他若不吭声,太史慈也不好找他过问。

太史慈都不知道,田丰与魏延就更加不知道了。

关羽在干什么?他在汶阳与成县中间的一块隐秘处扎下了营寨。当初他分了支偏师出去,以攻取鲁县和汶阳。现在有兵马来回报,说鲁国南方又有兵马入境。关羽听了心中便是一紧,再让人接近仔细打探,哨探回来说望见夏侯大旗。

关羽心道,夏侯渊来了。

不错,是夏侯渊来了。扬州兵现在在九江磨蹭不前,夏侯渊也不是傻子,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扬州方面是得了实际上的好处,又不想与刘备彻底撕破脸,所以就在九江边境,坐等自己这边与刘备大打出手,然后他们等着看看还是否有便宜捡。既然扬州按兵不动,夏侯渊自然也不愿意在彭城久待。他做出攻打彭城的决定,那是为了牵制刘备兵力,好解北方之围。而今惹恼了关羽不说,关羽丢了九江,不来解彭城之围,却把气撒到了北方。夏侯渊知道了,自然是要先去救北方了。

跟随了刘备多年,关羽早就懂得一个道理,就是当初定的战略目标因形势发生变化而无法完成之时,一定要随机应变,而不是选择蛮干。打夏侯惇也能打,但在打完夏侯惇后,自己还有没有余力对付其他兖州军、还有没有能力跳出包围圈?关于这个问题,关羽想了很久,终于忍住了诱惑,没有继续对近在咫尺的夏侯惇下手。而是选择了另寻战机。

现在,夏侯渊没有让他失望。本来还打算对蛇丘下手的关羽,在接到夏侯渊北上的消息后,立马便改变了自己的目标。还有谁比夏侯渊更适合呢?于是关羽便下命令,让鲁国各县的驻守人马先后找借口撤离,然后只留临时征发的城中青壮镇守。

茫然无知的夏侯渊并不知道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口袋在等着自己。他此时心中充满了喜悦。他进入鲁国之后,一路势如破竹连取数县。就在刚才,鲁县也被他收复了。鲁县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孔子后人便一直生活于此。孔子后人在汉王朝是分出二支来,一支成为汉王朝的二王三恪之一,奉商王成汤之祀,进爵宋公;一支则留在鲁县,照顾孔子家庙,受封褒成侯。鲁县战略地位不高,但象征意义巨大。更重要的是,夏侯渊发觉自己兵马到了鲁县,似乎关羽那里还一无所知?

夏侯渊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关羽在与自家兄长交战时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他的后方的表情了。那一定很精彩。

因为后方撤军是在夏侯渊到来之前,而且理由也找得很好,要么是运粮,要么是补充前线。所以夏侯渊也没有生疑。在鲁县休整了一天后,夏侯渊意气风发的率着大军出发了。目标,成县。

成县与鲁县之间的一片荒野,汉军的斥候队正把曹军尸体身上的刀给抽了出来,随意的在他身上擦了擦,然后问道:“几个了?”

旁边站着的汉军回道:“今日的第三个了。”

队正啧了一声,道:“赶紧的,挖个坑把人埋了,收拾收拾,估计今天还会有人来。”话音方落,身后的人便去远处挖坑了,又有人把尸体身上值钱的皮甲和兵刃扒下来,然后和马匹一起牵走。

到现在,夏侯渊还不知道,他派出来去梁甫与夏侯惇联系的斥候们,绝大多数,已经魂断乱葬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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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兖州攻防(四)

既然要准备对付夏侯渊,关羽岂会放过夏侯渊的斥候?宁杀错,勿放过!虽然后面还有一道成县防线,但希望不能全部放在成县那边,更何况主力已经离开了成县,如今的成县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两支军队还未接战,斥候间的惨烈搏杀已然开始上演了。鉴于关羽这边早有准备,在以逸待劳,以多胜少的情况下,局面那是完全倾斜到了关羽这一边。能从汉军手中逃脱的斥候,微乎其微。至于想调转马头向夏侯渊报信,那更是想都别想。往成县那边去可以,再想南返,绝对不行!

夏侯渊带着本部兵马一路逢山开路,遇水设桥,浩浩荡荡一行终于快要到成县境内了。在一处开阔的原野,夏侯渊下令扎营。他打算在这里做最后一次休整之后,便全军疾行,直扑成县。因为快要接近成县了,如此多的兵马,夏侯渊也没想着能一直瞒下去,所以,就只能加快行军速度了。

歇了一日之后,夏侯渊下令大军起行登程。这一切,都被伏在远处的探子看得清清楚楚。关羽在提前得到消息之后,便迅速开始布置了。

他端坐在帐中,开始传下命令:“左部伏于前,击敌之前锋;我自率军伏于中,待前方喊杀声起后,突袭敌之中军;右部伏于后,见得前方交战,伺机突入敌之后营,烧其辎重粮草,夺其旗鼓,不得有误!”诸将校各领命而去。

却说夏侯渊正领了兵马趱行之间,忽见前头尘头忽起,便把兵马摆开,召来人问:“前方发生何事?”

不一会,有人来回道:“前方道路之侧,峭壁之上,忽有有巨石树木滚下道中,不知何故,正在探查。”

夏侯渊心中便是一动,立时便唤来向导官,问道:“此间到了何处?”

向导官回道:“禀将军,此处乃是汶阳地界,前方唤作飞鹰岭。过了飞鹰岭,便到了成县界内了。”

夏侯渊四下一打量,见四周丘陵起伏,一片平敞,前方飞鹰岭却是山岭起伏,树木葱翠,乱草丛生。不由便笑道:“当是汉军见我来,欲阻我往成县也。传我命令,速速打通道路,结成阵势,迅速通过飞鹰岭。”

夏侯渊只以为是鲁国的汉军偏师在此拦截他,以阻缓他往成县的脚步。却不知道,关羽已经出了成县,潜至此地了。

前方曹军刚开始动手搬运横七竖八拦在道中的木、石时,前方的汉军动手了。先是箭矢如雨而下,进行饱和打击之后,便一齐涌出,各举刀枪,呐喊着向曹军攻来。

夏侯渊在中军,见得前方动静,谓左右道:“若再得一部,在此击我,可胜。惜其兵少,天亦不助关云长也。今虽来伏,我何惧哉。”

旁边人劝道:“欺敌者必败,此处道路狭窄,树木丛杂,山川相逼,若敌用火攻,为之奈何?”

夏侯渊听了,便道:“卿言甚是,且去传令,可使后军慢行。”前面都是作战部队,后面基本上都是辎重车队,若敌用火攻,前面可以迅速逃离战场,后军若是靠得太近,到时只怕就来不及了。

旁边传令兵听了,正欲起行。忽然山岭之间又是一阵鼓响,扭头望去,只见左右各起一支伏兵来,旗帜之上,斗大的一个关字正在迎风飘扬。夏侯渊大惊,失色道:“关羽怎的在此处?”

关羽居高临下,一马当先,电射而来。身后千军万马跟随,杀声直透重霄。曹军阵势立时土崩瓦解,分分散乱。关羽奔至夏侯渊跟前,砍翻数个亲卫,然后把刀一竖,一招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就朝着夏侯渊面门而来。

关键时刻,旁边一个小校用力一扑,连人带马把夏侯渊给撞开几步,自己却被关羽一刀劈作两半。关羽见夏侯渊躲开,不由大怒,虎喝一声,又是一刀。夏侯渊已然反应过来,用刀一磕,架开关羽奋力一击。人是躲开了,身后将旗连带旗手被关羽挥作四截。

关羽蓄势而来,此时锐气正盛,势不可当,连斩数人,又促马往夏侯渊追来。夏侯渊被关羽打了个措手不及,气势上就被关羽压了一头去。本事本就不如关羽,气势上也弱了几分,没遮拦得几下,便立时挡不住了。就在此时,关羽身后的兵马见自家将军一刀把曹军大旗给砍了,于是纷纷高呼起来:“夏侯渊死了,夏侯渊死了!”

有些是没看见,纯粹跟着瞎喊。一时之间,山岭之上到处回荡着夏侯渊已死的呼声。夏侯渊被关羽压着打,危在旦夕,又哪里有时间开口辨解。身边的亲卫与众将校又被关羽的兵马分散截杀。本还不信、狐疑不定的曹军见长时间没有人站出来,顿时心中便是焦急万分。就在此时,曹军后营那边也出事了。

原来曹军后营在听到前方大战厮杀的声音之后,就知道前面出事了。结果不一会儿,漫山遍野的就传来欢呼之声,说是夏侯将军死了。他们又惊又怕,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就在进退失措的时候,汉军校尉抓住机会,伏兵尽出。直扑后军。

曹军一看,妈也,汉军竟然在后面也设了伏。只怕前军和中军难保了。怪不得前面说夏侯将军战殁了,只怕是真的了。这个时候还哪有心思与汉军抗衡,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个个都跑得飞快。汉军趁势掩杀,斩首捕虏无数,尽获其辎重旗鼓而还。

曹军后营表示得如此差劲,刚一交战,便已经崩溃了。那些辎重粮草什么的,自然不用纵火焚烧,成了汉军的战利品。

关羽见夏侯渊躲了几招,便拨马落荒而逃,哪里肯放,于是便打马来追。边追边喊:“妙才,何不早降?”

夏侯渊哪里敢应,生怕一出声,马儿就会停下来,只顾埋头狂奔。关羽这一出声,却是提醒了曹军,咦,将军还在。于是便且战且退,径往夏侯渊方向而去。汉军又四处截住,大杀一阵。

此时天色渐黑,关羽见前方有数股兵马来迎夏侯渊,知其已不可追,于是便下令鸣金收兵,开始抓捕俘虏,打扫战场。

第六百三十六章 兖州攻防(五)

夏侯渊逃离战场之后,扎下营寨,收拢残部败军,忙到天黑,再一回顾,只见许多熟面孔已然不见,而剩下的,也是人人脸上到处血污。看完了主簿的汇报之后,夏侯渊长叹一声:“万余兵马,一朝葬送。我之也过。”

夏侯渊本欲来抄关羽之后,却被关羽设伏,差点全军覆灭。万余大军,此时只剩了老弱伤残千余人,而且辎重尽失,一个个都面带饥色。夏侯渊自觉无面目见兖州诸文武,于是匆匆率了残部,星夜南返,径投豫州去了。

关羽打了这一仗后,精神百倍。鲁国此时又复为他所得,境内的曹军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此时他后路无忧,总算是可以打起精神来对付夏侯惇了。正好太史慈又送信来,说主公的使者田丰施奇计复夺博县,如今博县有魏延与田丰坐镇,可保万无一失。正好可以全力攻打吕虔,好牵制夏侯惇兵力。

关羽得了太史慈的消息,大喜。于是重返成县。复与夏侯惇战。

夏侯惇这边,也得到了探子的消息,说是从弟夏侯渊已南来,欲与己夹击关羽。只是现在关羽重新出现,而夏侯渊却仍无音信。夏侯惇又派了无数人马出去查探。被关羽截杀一番之后,剩下的几个漏网之鱼在查探清楚之后,拼死潜回梁甫,给夏侯惇送信。

夏侯惇听闻飞鹰岭大战,己军失利的消息后,不由便是一愣。忽然外面报关羽搦战,夏侯惇来不及多想,便引军出来。只见关羽军在外,挥舞着夏侯的旗帜金鼓,正在欢呼鼓躁。夏侯惇大惊,忙飞奔而出,高呼道:“云长何在?”

关羽打马出来,见礼,道:“元让呼我何事?”

夏侯惇乃道:“不知吾弟妙才何在?”

关羽便道:“乱军之中,只夺得妙才将旗,他事我亦不知。”夏侯渊已经逃走,想来不久夏侯惇就会收到消息。所以说假话也没用。不过关羽也没说眼睁睁看着夏侯渊逃走了,只是含糊说不知道。

夏侯惇这么一听,心中又惊又怒,他认为,夏侯渊将旗都被夺了,没有折在关羽阵中,只怕也是生死难卜。正自失神,关羽见了,打马便走。关羽一走,夏侯惇便回过神来,这一腔怒气,却是发泄在了关羽身上。于是夏侯惇大喝一声:“哪里走!”便舞刀拍马来追。

身后几个裨将欲阻不及,只好也跟着打马来追。这边几个将领一动,身后的曹军自然无法坐视,也跟着向前压了过来。

关羽见夏侯惇来追,心中一动,于是把刀换了个姿势,倒握在手,然后双腿轻夹马腹,把手中缰绳一紧,座下骏马便渐渐开始减速。

夏侯惇追了一会,已经与关羽追了个双马首尾相连,夏侯惇拍马舞刀,就欲动手,忽然耳中只听得暴喝一声,前方关羽突然骤停,扭转腰身,对着他便是快如闪电般的一刀。夏侯惇唬得魂飞魄散,连忙把脖子一缩,只听得喀嚓一声,头上的盔缨已经被关羽一刀给砍落在地。

夏侯惇逃过一劫,后背上冒出一身冷汗来,哪里还敢在此停留,连忙打马便走。关羽调转身来,率着已经压上来的本部,便衔尾来追。甫一交战,主将便落荒而逃,曹军顿时便阵脚大乱,被汉军挟势一冲,便被冲了个七零八落。又有数员裨将在阵中连番呼喝,只是哪里止得住,纵马混乱一阵,只好夺路而逃。关羽引军直杀到梁甫城下,这才止住。战场之上,沿途都是曹军尸首,其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夏侯惇自回梁甫,收拾残军。这一战挫了锐气,于是便不敢再出。城中,夏侯惇与众将商议道:“后有太史慈,前有关羽。今援军已败,梁甫不可久留也。”

众将互望一眼,心道早该如此了,你非得在此蛮干。如今敌军步步紧逼,这才想到要走?夏侯惇又道:“闻伯宁兵进巨平,吾当前往,与之相合。”

旁边一将道:“将军欲弃梁甫,吕将军那边?”

夏侯惇道:“无妨,且使人往巨平,报予伯宁,使其来援我。一道退往巨平。”于是便先派人往巨平去寻满宠去了。

田丰在博县,与魏延无事,便研究战事。田丰道:“若关将军兵足,可北渡汶水,以击巨平。如此,夏侯惇插翅难飞。”

巨平与成县若全在汉军手中,泰山门户便彻底给关上了。魏延也从此论,不过他觉得关羽精力全在梁甫,只怕是没有余力来攻打巨平了。于是便道:“关将军无瑕北顾,莫如请张将军南下。大事可成。”

田丰于是便写信给张飞,欲请其南下击巨平。张飞在遂乡,压迫东平国,使得蛇丘与巨平的兵马不敢异动。此时得了田丰之信,再一看地图。便道:“吾当往之。”于是便引兵马星夜南下。

张飞又使人送信给田丰与关羽。他觉得自己兵马一动,臧霸肯定会来拦截。为免被满宠和臧霸夹击,只能请田丰等人想办法配合。

田丰得报,于是便欲留魏延守博县,自率军击巨平,以策应张飞。魏延闻之大怒,拦住田丰,道:“元皓何轻贱于我?”

田丰哭笑不得:“文长有伤在身,战阵交锋,如何使得?”

魏延道:“偏你去得,偏我便去不得?”便挽起衣袖,露出创口给田丰看。

田丰一看,创口已经结痂,露出粉红的肉来。于是便迟疑道:“文长左臂仍不得力。不得上阵厮杀,若能依我,此番便由得你去。”

魏延静极思动,哪里肯枯坐在城中,见田丰语气松动,连忙道:“依你依你。”于是田丰便让魏延引军四千,径往巨平而去。博县与巨平皆在汶水之北,所以不用渡水。

张飞兵马一动,臧霸立时便知,于是也尽起兵马,次第而行,前往巨平。巨平城中,满宠已经接到了夏侯惇的书信,心中却是忧虑重重。夏侯元让与夏侯妙才先后战败,丧师失旅不说,对军中将士的士气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就连夏侯元让都不愿意在梁甫与关羽、太史慈相抗了,何况普通将士?

第六百三十七章 西域见闻

兖州打成一团的时候,西方却有好消息传来。段煨与麴义率部西出玉门关,正式踏足西域。出了玉门关之后,两支部队一分为二,各寻了向导之后,段煨向北,去宜禾都尉城的伊吾城;麴义则走南线,往鄯善而去。

西域的风光,自然又与中原不同。除了少许的青山绿水之外,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漠戈壁风沙。穿过一片戈壁,便到了蒲昌海,也就是后世的罗布泊。现在的这里,并不如后世一般,是干涸的盐泽,除了沙砾便什么也没有了。此时的蒲昌海,烟波渺渺,岸边树木丛生,芦苇处处。海中渔舟点点,水鸟低飞。好一派如画美景。

汉军的到来,惊动了附近的人们。不过在看清楚汉军的大旗之后,他们一改之前的警惕和恐慌,反而扔下身边的农具,兴奋的呼喝着,争先恐后的向汉军奔跑而来。

麴义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也不以为怪。也令麾下将士们勿得紧张。这些来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汉人,是他们的同胞。

果然,那些人们跑到汉军跟前,便慢慢停了下来,他们也知道再是自己人也不能冲撞了军队。于是便一个个的开始呼喊问候。汉军们出塞之后,一路孤寂,骤然闻得河洛之音,不勉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这时,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分开众人,走上前来,向汉军行礼道:“大汉屯田校尉丁仪见过王师,不知哪位将军当面,还请一见。”

史书记载“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驩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户千五百七十,口万四千一百,胜兵二千九百十二人。辅国侯、却胡侯、鄯善都尉、击车师都尉、左右且渠、击车师君各一人,译长二人。西北去都护治所千七百八十五里,至山国千三百六十五里,西北至车师千八百九十里。地沙卤,少田,寄田仰谷旁国。国出玉,多葭苇、柽柳、胡桐、白草。民随畜牧逐水草,有驴马,多橐驼,能作兵,与婼羌同。”

汉武帝时,张骞初通西域,因楼兰国位于西域最东,与汉境相邻,于是屡次充当匈奴人耳目,又劫杀汉使。于是汉武帝一怒之下,于元封三年派兵攻打楼兰,楼兰无法,只好降汉。结果降汉之后,又遭到匈奴的攻击。楼兰小国,夹在两大势力之间为了生存,只好做个两面派,同时向汉王朝与匈奴人称臣,楼兰王各派一子往汉、匈奴为质子。后来老王死,匈奴质子回国当了国王,便亲近匈奴。在汉为质子的王子一见情况不对,便立时降汉。于是傅介子到了楼兰,杀了国王,又立在汉为质子的王子为国王。并将楼兰改名为鄯善,又将都城从楼兰城西迁到驩泥城。

至于楼兰城,则交给了汉军,汉王朝派了兵马在此屯田,一直到如今。这也是为什么蒲昌海这里有大量汉人的原因。汉家国力强盛时,在楼兰城到敦煌,沿途一路都设置有烽燧亭障。只可惜,现在已经被废弃得差不多了。

麴义出来,与丁仪相见:“本将乃大汉定远将军麴义,今奉大将军之令,举兵西来,欲再通西域。”

丁仪闻言,大喜,乃道:“久不闻汉家音信,不意今日复见王师。还请将军随卑职一道入城。”

麴义自无不可。于是一路之上,大家拥簇着汉军,便到了楼兰城下。麴义让大部于城外扎营,自己只领了亲卫入城。

城中百姓得知王师至,皆纷纷出来围看。众人之中,又有各地人种,高鼻深目的白人,以及栗发黄肤的中东人,甚至是黑人,亦掺杂于其中。麴义所率的汉军将士第一次来西域,见了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心中不禁也是暗暗称奇。

而那些胡人见了汉军仪仗,也是深畏汉军之威严。久闻东方有大国,强盛无可比拟。今日得见,方知是真。这些人,多是通过商路慕名而来,到了楼兰,却又因为河西隔绝,而不得进。只好在此滞留下来。如今见了汉军,除了羡慕感慨汉军强大的同时,又都纷纷起了念头,汉军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商路已通,自己可以前往汉国,那传闻中富庶无比的国度进行贸易了?能出现在这里的胡人,个个都是人精。想通此节后,一个个如打了鸡血般激动万分。都伸长着脖子,等待着想要拜访汉家的将军阁下。

丁仪入了城中,在自家府中款待麴义,他对麴义道:“蛮荒之地,实在难以比中原之万一。只不过,幸有葡萄酒与胡姬舞尚可称道,还请君且尝且观之。”

葡萄酒的大名,麴义自然是听说过的。当年张骞奉汉武帝之命,出使西域,看到“宛左右以葡萄为酒,富人藏酒万余石,久者数十岁不败”。随后,便将欧亚种葡萄引进中原开始种植了。张骞在引进葡萄的同时,还招来了酿酒艺人,自西汉始,中国有了西方制法的葡萄酒人。历史上的曹丕曾说过:“且说葡萄,醉酒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捐,脆而不辞,冷而不寒,味长汁多,除烦解渴。又酿以为酒,甘于曲糜,善醉而易醒……”。只是葡萄酒仅限于在贵族中饮用,平民百姓是绝无此口福的。而到了这几十年来,由于天下大乱,商路断绝的原因,葡萄酒在中原更是少见了。《三辅决录》曾有记载说孟佗用葡萄酒一斗来贿赂张让,然后得到了凉州刺史的职位。按后世的计量单位换算,也就是说用差不多三瓶葡萄酒就把张让给收买了,拿下了一州刺史的职位。由此足见在此时葡萄酒的珍贵。

麴义以前只在韩馥和袁绍的宴席之上,蹭了点酒喝。现在到了这西域,丁仪这一个小小的校尉,出手就是中原如今已然可遇而不可求的葡萄酒。顿时便让麴义兴致大增。

须臾,这名贵无比的葡萄酒,便被胡姬给奉了上来。丁仪连连劝酒,麴义也是开怀畅饮,不一会,酒至半酣,丁仪双手一拍,一群身披轻纱,皮肤白皙,曼妙之处若隐若露的胡姬,便鱼列而入。在乐师的伴奏下,翩然起舞。

第六百三十八章 西域见闻(二)

丁仪把麴义侍候得舒舒服服,与此同时,他也大致清楚了此时中原是一个什么情况。原来这几十年来,汉室衰微,诸侯争霸,各自交兵不休,直到最近,拥皇派大将军刘备才击败了北方头号大敌汝南袁氏的精英代表袁绍,成为北方最大的势力。在打败袁绍、夺回关、凉后,大将军第一时间便派出了军队来西域。

知道此事后,丁仪也不禁感慨大将军的心胸气概和超远眼光。只有远在中原的人,才自以为中原才是整个天下的中心。当年丁仪也是这般以为。只是在西域待了几十年后,才知道,自己之前是何等的浅薄。西域是块宝地,看看旁边的势力,匈奴、鲜卑、贵霜等无不对西域垂涎三尺。只有大汉王朝,在西域有用时,就拿来一用,以对付匈奴、鲜卑;在匈奴、鲜卑被汉王朝打败,西域失去它的战略价值时,便置之不理。太过功利,太过实用主义。却不知道,彻底控制住西域,不但能让汉王朝拓地千里,还能产生数之不尽的财富。完全不用担心经营西域会耗费数之不尽的钱财。

当然,这也是丁仪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思维方式已经被这里的人所同化,所以才会想得这么透彻。至于中原的士大夫们,向来是不太喜欢赤祼祼的言利的。丁仪也明白这个道理。这次麴义远道而来,只言片语中透露出了大将军刘备想要长久经营西域的心思,丁仪心中便是一阵狂喜。他知道,他的机会到了。能不能就此飞黄腾达,便全在此一举。

第二日,丁仪便把自己在西域多年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对西域的势力分布了解等事无巨细,一一与麴义细说。并毫不讳言的对麴义道:“仪在西域也久,自汉家与西域隔绝音讯,坐困于此多年。今愿随将军复通西域,望将军莫嫌仪老朽而弃用。”

纵观华夏数千年历史,若说名利心最强,只怕以秦、汉、唐的军人为最。他们相信功名只向马上取,万里之外觅封侯!他们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他们崇尚荣耀,渴望战争!正因为有了这些人,所以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所以汉武帝北却匈奴,南取百越!所以大唐的君主能够成为天可汗,可使万国衣冠拜冕旒!

也正是因为有这种强悍的尚武精神,所以秦、汉、唐都亡于自己的臣子,而不是像宋与明一样,亡于外族之手。丁仪弱冠从军,然后随自己的长官来到西域,结果在这里一待,就是好几十年。不过大漠的风沙,和楼兰的美酒与胡姬,从未让他的意志有半点沉沦。在机会来临时,他毫不犹豫,选择抓住。不管前方有多少刀枪箭矢。正是大多数汉人都有这种为了功名而奋斗至死的基因,所以历史上曹操才在《步出夏门行》中写出如此的诗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麴义大喜,他进了西域,也是两眼一摸黑。他是不怕任何艰难,但身后五千子弟,他总要把他们都带回家的。绝不能让他们枉死在这蛮荒之地。现在有了丁仪的主动投效,等于在这黑暗之地点亮了一个灯塔,西域这地图上笼罩的迷雾,于是就这样散去。

麴义道:“我得公礼,如鱼得水也。公礼若不嫌弃,可暂为我军中主簿,日后班师,我当奏明公礼之功,以报大将军。”

丁仪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了麴义的保证和举荐,大将军到时就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到时自己再上西域之策,便不会被视作无名小卒的胡言乱语。麴义话音方落,丁仪便是一礼,道:“敢不效死!”

西域的汉官们基本上逃的逃,散的散,还有的干脆自立了。留在这片土地上还忠于汉朝的,也不多了。

丁仪在知道还有一路军去了伊吾城后,便对麴义道:“将军,宜禾都尉与我等不通音讯久矣,听闻数年前其于伊吾杀官自立,段将军若去,只怕要遭其算计。”

宜禾都尉,监护移支与蒲类前国、蒲类后国等部势力。这几部以前都属于姑师,姑师被汉军所破,然后被肢解,分成了数个小势力。现在蒲类前国和移支都已经成为了历史的尘埃,不是被汉人所攻灭就是被鲜卑、匈奴给吞并。只有蒲类后国还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之上。与汉朝的联系中断之后,留守在伊吾的宜禾都尉在西域长史空缺、敦煌太守又没空搭理他的时候,野心终于开始膨胀了。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中原应该是出了变故。他孤悬在异域,手握大权偏生又没人管。这种情况下,只怕换了谁来,估计都要搞点事情。

当然,宜禾都尉人比较聪明,他没有自立为王的意思。毕竟中原形势未明,他也不想去招惹西域地面上其他的大势力。他只想关起门来享福就好。每年光交易、征收的税收,和蒲类国的那些美妙女子,就已经够他忙活的了。往年这里的财富,大多数都要送往敦煌或者是柳中。沿途损耗不说,还有来去如风的马匪拦道抢劫。多可惜啊,现在则不用担心了,全是他一个人的。

麴义听了,不禁笑道:“公礼但管放宽心,小小一个都尉,若想算计段忠明,绝无可能。”开什么玩笑,能在凉州诸将中明哲保身并成功在刘备麾下再度受到重用的人,称之为老狐狸一点也不为过,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宜禾都尉能对付得了的?更何况段煨旁边还跟了个徐晃,妥妥的军中后起之秀,未来段煨的接班人。

丁仪见麴义自信满满,便不再多说了。他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但麴义听了仍然充满自信,想来北边那里也不至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便专心向麴义讲解起鄯善的情况来。

鄯善别看被汉军打得屁滚尿流,连都城都被迫迁移了。但在西域诸国之中,却是强横得紧。当年张骞出使西域,三十六国中的且末国,如今便已经亡在了鄯善国的手中。更西边的小宛、精绝也是如此,名义上还有国王,但实际上已经被鄯善给控制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西域见闻(三)

西域诸事,自丁仪嘴里娓娓道来。麴义听了,心中这便对西域有了底。当年的西域三十六国,大多数已经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如今西域南方,却是以鄯善、于阗、莎车、疏勒四国为最强;西方则是大宛、乌孙;中部则是龟兹、焉耆。至于北方,如东且弥、卑陆、车师前部、车师后部、蒲类等国,已经不能做为一个国家而存在了。

自从西汉开始在车师建高昌壁,让汉军在这里屯田、驻军开始,西域东北方这一块地方,事实上已经被汉王朝直接给统治了。西域都护府在龟兹,后来罢都护,设长史,西域长史府便设在高昌壁旁边的柳中城。西域长史府在行政上隶属于凉州刺史节制,但因为武威离西域实在是太远,所以历任的敦煌太守便受凉州刺史委托,全权处理西域诸事。

麴义听完,不禁想起一事来,便问道:“我在敦煌时,张太守与我言,道莎车与大宛,已臣服于疏勒,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丁仪听了,笑道:“此事是真,不过就在前年,疏勒国王薨逝,二位王子争位,国内大乱一场,势力大衰,趁此机会,莎车与大宛便又摆脱疏勒控制。”

麴义听了,眉头一皱,西域这些国家,大国不过十万人,小国二、三万人,这些年没了朝廷的压制,你打我、我打你,内斗得不亦乐乎。如今自己与忠明来了,却不允许他们胡作非为了。主公的命令很清楚,打通西域、然后彻底控制西域。

于是麴义又问道:“公仪,不知此时西域诸国,有哪些还心怀朝廷?”

丁仪听了,道:“好教将军得知,这等小国寡民,王师一至,立可臣服。朝廷多年隔绝音讯,无遣使臣来此,只怕许多人已经忘了朝廷的威德了。”

麴义听了,左手不自觉的按上了剑柄,道:“无妨,我自会让他们见识到朝廷的威严。”

于是在楼兰稍作休整之后,在丁仪的陪同下,大军便开始向鄯善开进。五千铁蹄,一路疾奔,到了驩泥城,鄯善王早就通过商队得知有一支汉军又来了西域,此时与众臣在城头登高一望,只见远处城下黑压压一片,旌旗飞舞,刀枪林立。鄯善王问左右:“似此胜兵,我国中可能敌乎?”左右皆默然不语。

鄯善王长叹一声,于是下城,到了城门处,对守城兵道:“开门,我当亲迎汉使。”

城门大开,鄯善使者飞马到了麴义处,道:“天使在上,小臣国主已出城相迎,还请天使移驾前往。”

麴义笑了一声,暗道这鄯善国王倒也识趣。于是便与丁仪一道,打马前往见之。如何能不识趣,都被汉军打得国名都改了,国都也迁了。再不识趣,搞不好下场就是要灭国了。

到了城中之后,鄯善王大开宴席,宴请麴义与丁仪,席中问起麴义来意,在得知麴义是奉朝廷之命复通西域而来之后,心中一愣,然后便眼珠一转,对麴义道:“将军远道而来,一路劳累,些许小事,小王愿为将军代劳。”于是便请麴义先在鄯善这里休息,自己提出先派使者去南方各国联络,让他们来驩泥城拜见麴义。

麴义一听,也自无不可。能来的,自然是亲近朝廷的,不能来的,自然不必多说。便依鄯善王之言,一试诸国反应罢。

一路西行,且末、精绝自不必多说。到了宁弥,便已到了于阗境内。于阗是西域大国,有口近十万,胜兵三万。向来是不怎么安分的国家。历史上时降时叛不说,在熹平四年的时候,于阗国还发兵攻打宁弥城,把拘弥王给杀了。后来戊己校尉、西域长史等各发兵辅立扜弥侍子定兴为王,只是拘弥国经此一场大乱,国中百姓已只剩千余人。从此拘弥国一蹶不振,终被于阗所并。汉廷官员也只能干瞪眼。

鄯善王的使者到了宁弥城,向宁弥城守宣告汉使已至的消息后,却被宁弥城守给拦住了,不让他再向西行。鄯善使者大怒,道:“我奉天使之命,来宣告西方诸王,你敢阻我?”

宁弥城守一脸笑意的强行留客,然后便派飞骑至西城,告诉于阗王,接下来该怎么办?

于阗这些年来,接连吞并了拘弥、皮山、渠勒、戎卢等城,自疏勒到鄯善,中间这一块就它最大。于阗王听说汉使来了,心中也是一沉。尉迟氏自立国以来,就和汉廷分分合合,基本上是汉朝在西域势大时,于阗便臣服于汉;汉朝势力退缩之时,于阗便会自立。自从二十多年前拘弥之战以来,汉朝在西域的存在已经是降到了最低。这些年大家过得舒舒服服,差不多都已经把汉朝这个庞然大物给忘了。想不到,在这个时候,竟然又听到了汉廷的消息。于阗王心中叹了一声,真是阴魂不散啊。于是便召集诸臣,商讨对策。打算怎么应对。

有都尉就道:“王上何必烦恼,汉朝虽强,然我国离汉境数千里,其便来此,兵亦不多。何必要听其使唤,受制于人?”

有老臣就劝于阗王道:“王上,汉军善战,非我国之兵可比。且其乃东方上国,若惹恼了汉使,发大兵来攻,奈何?”

于阗王左思右想,终于想起了先王临终前的嘱咐,汉人强大不可为敌,于阗小国寡民,能胜一时,胜不了一世……

最后,于阗王还是决定不与汉交恶。依先王在时之故事。想了想,于阗王便命人去宁弥城迎鄯善使者。又想起自己为了争夺精绝与戎卢,与鄯善国交恶。恐鄯善王在汉使面前进自己的馋言,便一脸肉痛的对侍者道:“吩咐下去,准备驯象一对,待汉使来时,作为礼物献上。”

大象西域是没有的,这里有马、有骆驼。至于大象,都是西方商人从安息帝国那边弄来的。珍贵得很。他想尽了办法,也只得了两对。平日里也视若珍宝。现在汉使一来,就要送出去一对,于阗王不禁也为之肉痛。

第六百四十章 西域见闻(四)

于阗都服软了,更西边的莎车与疏勒自不必多说。

莎车被班超打来打去,打得早就没了精气神,又夹在疏勒与于阗中间,不是臣服于疏勒便是臣服于于阗。基本上万事莎车都做不得主。

至于疏勒。班超、班勇父子在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记。班勇在疏勒出生、成长。其生母乃是疏勒王室之女。因此疏勒对汉朝一向亲近,班超打姑墨、龟兹、车师、焉耆等国时,疏勒都有派兵相助。班超受诏回京,疏勒上下抱住班超的马腿不让他跑,哭着说:“依汉使如父母,诚不可去。”

此时的疏勒虽然经过内乱,但仍然是西域南方不可轻视的大国。闻汉使又来,不禁欣喜万分。于是纷纷准备礼物与使者,打算与鄯善王使者一道返回驩泥城拜见麴义。

在驩泥城,麴义见到了大大小小的各国王子或者是大臣,他们被各自的国主任命为使者,带着国中所产的名贵之物,来拜见汉使。麴义与丁仪接见了他们,并一一好言抚慰,保证将他们的心意上达天听,以使汉朝皇帝知晓。

各国使臣无不喜笑颜开。西域这地方,环境实在是恶劣,他们因着河流和绿洲,聚民为国,只是国力也实在是微弱,稍有动荡,便承受不住。当年汉朝在西域时,他们每年都可以向汉朝求粮求赏赐。后来汉朝势力退走,他们少了一大笔进项不说,更是觉得少了一个仲裁之人。起码张骞也好、班超、班勇也好,他们还是很公正的。西域大国欺负了小国,汉朝会出面主持公道。谁也不许吞并谁。当年的龟兹强大,就经常欺负鄯善、疏勒等国,都是汉朝派了兵马来相助的。这几十年汉朝不管事,西域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攻你,已经是乱作了一团,小国瑟瑟发抖不说,大国也没甚安全感。

房间中,大宛国主的使臣正拼命的挤出眼泪来向麴义哭诉:“小国自奉汉朝为主以来,每岁无不朝贡,然康居与乌孙两国,每来攻伐,又有贵霜在旁,时时欺我。小国臣民多遭杀戮,财物又为贵霜所掠,已是苦不堪言。今喜闻将军来此,还望将军为小国上下主持公道。”

大宛国,自从被张骞发现之后,便与汉朝没断过联系。汉武帝为了汗血宝马,葬送了无数汉家儿郎,终于把大宛给打服了。每代国王必遣子至汉朝为质。这里所产的苜蓿、葡萄等物,都曾被张骞带回汉朝。而良马更是每岁必贡。只是这几十年来,大汉内乱,西域无人压制也是乱成一锅粥,所以西域诸国不复朝汉。

大宛曾经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国家。康居与乌孙也是。只是现在的大宛,衰落得厉害。早就不是康居与乌孙的对手了,哪怕是康居另有大敌贵霜,乌孙已经分裂成两部。

康居打大宛,那是想征服大宛,然后一起对付贵霜。乌孙打大宛,那纯粹就是想来抢掠。至于贵霜,干脆就是武力恫吓之后,派人来收税。毕竟大宛好歹也是有数的富国。

大宛国夹在这三方势力之间,活得小心翼翼,国王的头发都已经掉了一大把了。现在听说汉使来了。喜出望外,于是连忙派了使者,星夜来见自己的宗主。

大宛国的使者在拼命表演,生怕汉使不愿意出力相助自己。却不知道,他的到来,正合麴义的心意。

麴义率军前来西域,这些大大小小的国王们立时派了使臣来见。这足以证明,汉朝在西域诸国的心里,仍然有着不可动摇、至高无上的威望。但麴义来西域,并不打算带着兵马巡走一圈,然后带上大大小小的使臣和质子,以及礼物就这样回去了。他要把大汉的威严,牢牢树立在西域这片土地上。那么除了杀戮,还有更好更快的办法以建立威严的途径么?

南道诸国知情识趣,顺从得很,麴义无法下手。那么大宛送上门来的康居、乌孙,乃至于贵霜,就成了麴义下手的对象了。

当然,麴义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在没有彻底搞清楚状况之前,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于是麴义安抚好大宛国使臣,暗中叮嘱他不要走漏了风声,汉朝一定会帮大宛国讨回公道。大宛国使者得了麴义的保证,这才喜笑颜开,然后转回贵山城去了。

麴义率着大军,以宣抚为名,自鄯善一路西行,至疏勒乃止,于是便兵屯疏勒,一面派人联系西域北道的段煨,一面以丁仪为使,让他带着文书奏折,以及西域南道诸国的质子、使臣、贡品回中原。

丁仪忽然闻讯,都欢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于是往见麴义,亲自致谢。麴义笑道:“公礼无须如此,你有功,我自当荐之。西域不比中原,能否见用,便全靠你自己了。”

丁仪长揖到地:“若有寸进,必不敢忘麴公提携之恩!”

丁仪带着一大堆人马包括了无数支商队开始启程了。前往他们向往已久的中原。段煨这边,也顺利的攻下了伊吾城。

宜禾都尉在这里作威作福,但汉军一至,他的势力便立时土崩瓦解。宜禾都尉还想负隅顽抗,却被徐晃一刀砍作了两段。余众立降。

西域北道这里,宜禾都尉、戊部侯城、交河城、高昌壁、柳中等诸城,离敦煌实在是太近了。所以也受汉朝的影响最深。段煨与徐晃引大军一到,各部无不服服帖帖。闻汉军至西域,就连已经牧马到了蒲类海的鲜卑人,也不禁闻风远遁。步度根与轲比能之败,已经传到了这里。汉军引动天雷,一把火烧死几十万鲜卑勇士,已经在西方鲜卑这里传得活灵活现。步度根的残部为了掩饰自己之败,便拼命的夸赞汉军之能。结果导致在这里生活的鲜卑人,一个个心中都视汉军为凶残、无法战胜的恶魔。别说交战了,连个照面都不愿意打。

北道诸国见强悍如鲜卑人,都恐惧汉军如此,对汉朝便更是服帖了。此时的段煨正率部驻军在柳中城,故西域长史府的驻所。

第六百四十一章 诸国来献

收到麴义要为大宛张目,教训乌孙和康居之后,段煨笑了,老麴这是不甘寂寞啊。出罢,出塞千里,来到这大漠之上吹风吃土,着实是有些无聊,那就活动活动筋骨也好。让那些心怀异志的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西域,终究是大汉王朝说了算!

西域北道诸国,早就臣服汉朝多年,段煨来这里遭遇兵乱,亦不过是汉人自己作乱罢了。拨乱反正之后,诸国主已经纷纷前来拜见,表示继续臣服之心。只是段煨在这里等了许久,唯独不见焉耆与龟兹的使者来。心中不免就动了无名。段煨才不信焉耆与龟兹不知道自己来了柳中城。

焉耆国别看它在西域诸国中不是最强大的,但要说起胆大包天,焉耆得数一数二。当年汉明帝驾崩,焉耆以中国大丧之故,与龟兹一道勾结发兵攻打西域都护府,以至都护陈睦以下皆死。当时班超在疏勒,龟兹一不做二不休,又联合姑墨一起发兵攻打疏勒,欲攻灭疏勒,幸好疏勒一心向汉,与班超在疏勒坚守年余。汉章帝即位,恐班超孤悬在外不能自立,遂召其还。班超一走,疏勒不能坚守,遂降龟兹。龟兹在西域搞事,差点使班超多年心血一朝尽弃,于是班超回国之后,开始打算报仇了,于是上书给汉章帝,欲举兵击龟兹,以平西域。汉章帝准之,班超率着千余汉军,进军西域,经过数年的战斗,龟兹、焉耆、疏勒、姑墨等国,全部臣服内附。

只是此时汉朝自张晏之后,再无人至西域。二十年光阴弹指而过,没了西域长史的压制,焉耆已然兼并危须、尉犁。而龟兹又兼并姑墨、温宿、尉头等国。势力大涨。在这种情况下,不把汉军放在眼里,也是常事。

既然龟兹与焉耆不遣使来见,段煨也就自动将这两国视作了敌人。接到麴义的信后,便遣使回信给麴义,建议先拿龟兹与焉耆开刀。击破这两国后,会师它亁城。然后再商讨攻打乌孙与康居两国的事情。

当然,段煨老成持重,在西域要动手,一定得要有个充分的理由,以免其他国家担惊受怕。于是先遣人至焉耆与龟兹,责问汉使已至,如何不前往拜见?这两国置若罔闻。这下正中段煨下怀。

麴义接到段煨书信之后,便召集南道诸国国主道:“今我与段将军奉王命来此,南、北诸国皆遣使来见,独有龟兹、焉耆不服王命。我与段将军欲发兵击之。尔等可出兵助之。”

汉朝在西域,自张骞到班超,从来都是以夷制夷。汉朝经常只给兵几百到千余人给西域都护和长史,西域若有动乱,西域的长官便会征发当地诸国的兵马,以讨不臣。西汉常惠攻打龟兹,征发的是乌孙等国的兵马;班超攻打龟兹、焉耆,征发的是疏勒、于阗等国的兵马……此种例子史书上比比皆是。反正死的都是外国人,他们用起来毫不心痛。现在麴义打的也是同样的主意。虽然他有五千兵马,但这五千子弟,可都是汉家儿郎。用他们去与胡人拼杀,要是死伤得太多,岂不是亏大了?

诸国主一听,这是要攻打龟兹与焉耆啊。行吧,龟兹与焉耆这些年吞并了好几个弱国了,不打压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打到南边来了。让他们自己去打龟兹,估计是不太可能,便现在有汉军领头,他们在后面摇旗呐喊,怕什么?

于是疏勒、莎车、于阗、鄯善南道四国,一起凑了万余兵马,交给麴义。麴义心想,有了这一万多人,也差不多了。谁曾想大宛国听了,亦派了二千兵马来。欲相助汉军。大宛国现在全指靠汉军了,生怕汉军把他们给撇开了。

麴义便即刻领兵出征,顺葱岭河北上,兵锋直指温宿。与此同时,段煨也在北道诸国征发了近二万兵马,南下攻打危须。

西域一时之间,又生风云。

却说丁仪一路东行,率了使臣与商队,先进了玉门关。到了敦煌之后,太守张恭听说是麴义遣使入青州朝见,便出来接见了丁仪一干人等。然后又派了些兵马一路护送到酒泉。

丁仪等一路东行,沿途都有兵马护送。丁仪心中感慨万千,那些使臣与胡商们,也不禁纷纷感叹汉朝的强大。他们中间有很多人是从极西之地而来,沿途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艰辛,被官府压榨、被匪徒劫杀……一路上无数人埋葬在异国他乡。而自从进了玉门关之后,汉境之内的安宁,汉军的强大和守序,让他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从而对还在更东方的朝廷更加期待起来。

丁仪心中也颇为惊异,当年他往西域时,凉州可不是这样平静的。羌人、鲜卑人,在这里来去如风,劫掠成性。现在却全然不见了踪影。他却不知道,刘备先是收复关、凉,然后又率部北上,歼灭两部鲜卑。如此威势,谁还敢在凉州搞事情?更别说关、凉还有张绣与赵云两员大将镇守了。张绣在凉州,也不管内政,专门拉着部队,轮番打击不听话的羌人。若有异动者,动辄便是血洗。就是羌人再不怕死,也被张绣的雷霆手段给震慑得老老实实了。先是强势打击,然后又用刘备的怀柔汉化之策。分而治之。不听话的,仇恨汉朝的,纷纷离开汉境,逃入高原之上。老实听话的,则顺从于官府的管理,给自己取汉名,编入户籍,分给田地或牧场。

所以在凉州,不听话的鲜卑人和羌人,还有落草为寇的汉人败类,已经通通化作了这片土地上的肥料了。

丁仪一路上向队伍中的胡商与使臣们介绍着沿途的风光。在进入关中之后,丁仪更是兴奋了。到达长安时,丁仪在马背上挺胸凸肚,一脸自豪,神采飞扬,以马鞭指着前方巍峨的巨大城池,道:“看!这便是我汉家天子曾经所居之地,我大汉的西京,长安!”

第六百四十二章 丁仪奏对

看着不远处那巍峨的城池,众人不禁张开了嘴巴,有远自大秦(罗马)而来的胡商,看到长安城后,也不禁万分惊讶。大秦的首都七丘城,已经是他认知中最大的城市了,想不到长安城,给他的感觉更为震撼。

也确实如此,罗马城在后来的奥雷里安当皇帝时,城墙也只不过是高6米,周长20公里。而现在的长安城,城墙却高达12米,周长25公里……

见得诸人无比震撼,丁仪心中大为得意。特意在长安城多逗留了几日,让胡人们好好逛一逛长安城。东、西方两种完全不同的建筑理念,给胡商们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而他们对城中的一切,也感到无比新鲜。

在赵云驻守长安之后,这座古老的雄城,迎来了它的新生。道路、城墙、各处建筑、公共卫生系统等等,很多地方都已经完成了重建或修缮。丁仪他们来得正是时候。在刘备平定关、凉之后,许多逃走的百姓,又渐渐迁回了关中,刘备也将关东的一些流民迁了过来,并将这里的田地赏赐给一些军中因伤残而退伍的将士们。此时的长安虽然还没有彻底恢复元气,但也开始渐露气象了。一些胡商们,陆陆续续的在这里完成了他们所期待的交易。不过,所有人都没有离开,他们还想着去大汉天子所居住的城市去看一看。

丁仪等人过洛阳之后,便乘船一路东下,直达青州。刘备早早就得报,说西域诸国使臣与胡商等东来。于是命大鸿胪卿准备接待事宜。汉人官员对胡人,早就见怪不怪了。汉通西域几百年,这期间来汉土的胡人,又岂在少数。连远在极西之地的大秦帝国的皇帝马可·奥勒留,也曾派遣使团,于延熹六年抵达大汉王朝。当然,这个使团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只是当时的朝廷也挺怀疑的。史载是疑传者过焉,怀疑他们就是来做生意的,然后冒充使团。估计是因为远来者是客,而且又语言不通,所以才没有追究。

临淄,哪怕是在汉朝,也是拥有着光辉历史的雄城。自周天子始封姜太公于齐,都营丘(临淄)后,这里便迅速成为了东方的中心。佩六国相印的苏秦曾描述过临淄的盛景:“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蹋鞠者。临淄之途,车彀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如雨,家敦而富,志高气扬……”到了现在,临淄也一直是汉王朝青州的州治,齐国的国都。

虽然雄伟壮丽不及长安、洛阳,但在此时的北方,仍然是难以一见的繁华之地。因为朝廷与刘备的缘故,临淄成为了北方的中心。而刘备又不像其他诸侯一样,歧视商人。所以这里各行各业齐聚,无比兴盛。胡商们大开眼界,觉得这里比起之前的长安、洛阳两京来,更合自己心意。胡商们兴致勃勃的开始着与汉朝商人们的交易。丁仪在安排好使臣们住进馆驿后,进了大将军府。他得到了刘备的召见。

刘备对丁仪很感兴趣。不仅仅是因为麴义奏报中的举荐。主要是因为丁仪的身份。汉朝与西域已经隔绝了很多年。从汉灵帝驾崩后,老臣与边将逐渐凋零。放眼满朝文武,再想找一个西域通,那已经是非常困难了。丁仪在西域以汉臣的身份待了几十年,在临淄,还有谁会比他更了解西域?刘备需要一个非常准确的西域信息,以支撑他以后对西域的战略。

刘备接见丁仪的时候,王宫中,四头大象的出现,却是引起了一阵轰动。大象不稀罕,中国自己就有,但战乱多年以来,天子与诸臣都没见过大象的身影了。更何况,这是几千里外于阗王贡献的驯象。象征意义巨大。

大家在不大的庭园中,围着四头大象看了许久热闹。有人奏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四夷来朝,海内宾服,此我大汉中兴之兆也!”

汉朝人,不,应该说是汉人,自古至今就喜欢这个套路。自认为是世界的中心,天生高高在上,除了自己的种族,其他的都是蛮夷。天子听了,自然是心花怒放,于是大开宴席,与群臣贺,又令鸿胪寺卿依例厚赏西域诸国使臣,送诸国质子入太学或书院读书。

丁仪在见到刘备之后,把西域的情况与段煨、麴义到西域后的行踪向刘备逐一汇报之后,便言辞恳切的进言,劝刘备不要放弃西域。丁仪也不知道,刘备这次复通西域之后,到底能坚持多久,汉朝在西域三绝三通,时弃时守。对西域根本就没有一个长期稳定可靠的战略态度。他可不想这次汉军只是在域转上一圈,宣扬威严之后,便又撤回。

刘备听了,眼中笑意一闪而逝,然后道:“朝廷若守西域,每年所耗费之钱粮何止亿万,今匈奴远遁,鲜卑势弱,西域于我有何用哉?”

刘备说的也是事实,西域的战略价值远远大于它的经济价值。毕竟汉王朝重农抑商,而来汉朝进行丝绸交易的,也绝大多数都是西域的胡商。西域这个地方,小国林立,经济又薄弱无比,当年王莽想派个使团去西域,车师国都不敢接待,甚至差点都逃到匈奴去了。原因就是车师刚接待过一个汉朝使团还没有恢复过来,若再接待,经济就会崩溃。都穷成这样了,更不用说靠他们来养活汉朝在西域的驻军了。所以汉军在西域,向来都是自己屯田,自给自足。

汉朝之所以控制西域,并不是想从那里获得什么经济利益,也不可能获得什么经济利益,就算有丝绸等物品的贸易,但比起汉朝在西域的花费来,那简直是九牛一毛。汉朝在西域的存在,只是为了控制西域诸国不要倒向匈奴人。这一点,班超就已经很明确的向皇帝说明过。所以,就像刘备现在说的,北匈奴逃了,南匈奴降了,鲜卑也被他打趴下了,西域对他来说,还有什么价值呢?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丁仪奏对(二)

丁仪听了刘备之言后,深吸一口气,道:“不然,臣以为,就算匈奴远遁,鲜卑势弱。西域于我朝仍有大用。西域东接敦煌,西临康居,南近贵霜,北连鲜卑。此地理之形胜,天下罕有。若能得西域,一则可开丝路,交通东西;二则可将西北局势尽数掌控,若大漠有变,有西域在手,河西便安然无忧也。若西域落入敌手,以河西、凉州之力,如何抗衡?过了凉州,可就是关中!大王,数百年来,草原之上匈奴、鲜卑、乌桓先后崛起,孰知鲜卑、乌桓之后,再无胡乎?为长远计,为后世子孙计,西域不能失!西域绿洲遍布,胡商无数,若能在西域大力推行屯田、通商等诸事,西域所耗能有几何?”

刘备静静的听完之后,心中不禁暗赞,在信息严重滞后的这个时代,比起动不动就要放弃西域,甚至要放弃凉州的官员来,丁仪实在是有见识得多了,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材。不错,很多人以为打败了匈奴,打败了鲜卑,大汉便可高枕无忧了。他们又岂能知道,大漠上的胡人,简直就是斩不尽杀不绝的。没了匈奴,鲜卑,还有羌人、氐人、柔然、突厥……没了西域在手,如何保证河西四郡的安危,没了河西四郡,如何保证凉州的安危。凉州不保,关中便再无屏障。看看后世史书上的记载就知道了,丢失了河西与凉州的中原王朝有多惨。

不过,除了战略地位外,西域还将是刘备将来的一大财源。丁仪说的大力通商只是一例,青州已经渐渐开始全面推广煤炭的使用了。得益于青州冶炼的高速发展,优质煤炭的需求便一直高居不下。煤的使用,从先秦时候就开始了,最早称为涅石,主要就是用来冶炼。现在,经过长期的使用之后,渐渐普及到了百姓们的日常生活之中。煤已经被用来供暖、做饭,青州的樵夫们大多数都已经转行了。那么,哪个地方煤炭资源最多?哪个地方的煤炭资源最易开采?除了并州,自然是西域。更不用说西域的铜、铁、金等矿产资源了。

另外,扰乱凉州多年,使得汉朝不断流血的羌人,他们的大本营,可不是在凉州,而是在凉州下方,那汉军不曾踏足的高原之上。得了西域,羌人若再想要胡为,自己便可以从西域、凉州二处用兵,进入高原……

收回越飘越远的思绪,刘备看着面前略显紧张的丁仪,笑道:“卿所言甚壮,不知可愿再往西域,建功于万里之外乎?”

丁仪听了,拜伏在地:“臣敢不效死!”他不怕在西域受苦,就怕做了再多,没有人放在心上。既然刘备用他之策,那么他自然是义不容辞。

接见过诸位使臣,好生安慰之后,刘备表丁仪为西域都护,着其带着册封文书,与诸使臣等一道再返西域。与之同行的,还有商曹组织的大批商团,押运着无数中原的特产,去往西域开辟商路。

从丁仪到诸国使臣,再到各路胡商,皆大欢喜。

在博县复得之后,太史慈再无顾虑之心,于是下令,大举攻打尤来山的吕虔。依山立寨的吕虔,死守不出。只不过在太史慈不计伤亡的强攻下,吕虔终于抵挡不住了。汉军的投石车也是曹军崩溃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书院格物科的学子们与工曹诸多大匠一道齐心协力的改进下,此时青州方面的投石车的射程已经高达三百步。一百五十米以上的射程,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战争利器。在投石车轮番不停的打击,汉军一往无前的冲杀之下,尤来山大营,被打破了。吕虔带着残部逃回了梁甫城。

夏侯惇得知吕虔兵败,他便知道,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了。梁甫几乎已成孤城,虽然粮食还充足,但就算是汉军不来攻打,只是把梁甫一围,围个一年二年的,绝望的城中军民除了投降,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突围!尽快突围!夏侯惇下定了决心。

夏侯惇给满宠送了信,让他提前来接应。不然在关羽和太史慈的追击之下,自己的部队很有可能难以保全。

这晚,夏侯惇召集了众将,道:“梁甫难守,我意已决,今晚出城,往奔巨平,伯宁将于途中接应。为勉关羽看出破绽,我欲使一人留守梁甫,尔等何人愿为断后?”

话音一落,房中寂静无声。留下来,必死无疑,有条活路在前,谁愿意留下来送死?夏侯惇看着这些将校们,心中情绪复杂得很,人心散了啊。就在此时,吕虔走了出来,向夏侯惇拱手道:“若将军不见弃,吕虔愿为断后!”

吕虔是新败之将,被太史慈攻破尤来山大营,直接导致梁甫腹背受敌。他心中也不好受,见了诸同僚也无甚面目。索性自请留守,不与诸将一道。

夏侯惇见吕虔出列,心中一叹,危难之际见诚忠呐。于是便让吕虔留守。临行,私谓吕虔道:“若事不济,卿可自行决断,降汉亦未尝不可。”

夏侯惇确实是一番好意,难得看上个顺眼的,也不愿吕虔就此送了性命。只是在吕虔听来,夏侯惇这是在怀疑他留下来的用意了。吕虔满面通红,却是一言未发。目送夏侯惇等离去。

夏侯惇连夜而逃,出乎关羽等人的意料。关羽一直在等太史慈,约定两家一道攻打梁甫。想不到夏侯惇竟然会弃城走。不过这么大的动静,想要瞒过关羽的耳目,那是绝无可能。待得知夏侯惇引兵出走之后,关羽火速派人通知太史慈,让他攻打梁甫城,自己却是引兵衔尾追击夏侯惇去了。太史慈率军到了梁甫,知梁甫已空,于是下令三军齐进大举攻城,遂破之。

吕虔在城头,率部曲血战至最后一人,乃横剑道:“吾受曹公厚恩,今当报之。”于是提剑直冲军阵,力战而死。梁甫遂下。

第六百四十四章 马超出动

夏侯惇连夜疾行,狂奔五十里后,停下来歇息,乃召主簿相问:“此是何地?”

主簿对道:“将军,此地名唤夕阳里。”

夏侯惇默念几遍,道:“夕阳之名不吉,此地不宜久留,当速离之。”于是匆匆又引了大军登程,行至半道,见此处地形险要,便思道,关羽必轻骑来追我,若留一军于此,其必中伏,夕阳之名,正合应在关羽身上。

于是便留一军于此阻击关羽,自己却是不敢停留,率部飞奔而去。关羽追至夕阳里,黑暗中绊马索忽地腾起,前方先锋数十骑疾奔之中马失前蹄,腾空跌倒在地,而后两边林中箭如雨下,汉军立时大乱。

关羽收拢部众,与曹军混战一场,待击破曹军之后,收审俘虏,方知夏侯惇已走。关羽闻之,不禁抚须大笑:“夏侯元让胆怯矣,若其伏大军于此,我必败矣。”知追之不及,遂罢兵。

夏侯惇一路奔至与满宠相约的地方,见了满宠,这才长出一口气,旋即又反应过来,自己应对失措了,当亲率部伏于夕阳里,而遣使诣满宠,就算不能胜,有满宠为后援,亦不得败。可惜这大好机会了。

二将合兵一处,返回巨平,至此,泰山郡除了巨平一地,尽归汉军。到了城中,满宠与夏侯惇道:“元让,巨平前突为孤城,而后有张飞,前有关羽、太史慈,恐难守,我欲弃之而保蛇丘,汝意如何?”

夏侯惇思来想去,难以决断。守巨平,则可保蛇丘后方安危,但巨平的兵马也将有覆灭的危险;弃巨平,兵马保住了,但蛇丘等地又将直面汉军的兵锋。于是便至信给程昱等人。

恰好曹操有信来,令兖州步步为营,拖延刘备南下脚步,并将百姓南迁,将来好充荆、益之地人口。程昱在收到夏侯惇的信后,与陈宫等人商量。随后告诉夏侯惇与满宠,先于巨平坚守,若巨平有被合围的危险,准许他们撤离。

仗打到这个时候,兖州方面发现他们早就已经失去了先机。曹操亲率主力在荆、益。而兖州离刘备,实在是太近。光靠兖、豫两州兵马,难以与刘备相抗衡。在失了先手的情况下,任你再多计策,再多谋划,也是无可奈何。除了在特定的战争中获得一些胜利之外,面对汉军的泰山压顶之势,他们又能如何呢?

郭嘉的计策,虽然当初也有人反对,但后来包括程昱、毛玠、陈宫、董昭等人,都是一致同意了的。只是在荆州耽误的时间太多,而袁绍败亡得又太过迅速,所以才导致了如今的尴尬局面。若不能按照曹操的指示,拖延汉军的脚步,只怕兖州丢失之后,那边益州还没打下来。若是如此,那就真的糟糕了。

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就算兖州不保,也要确保益州能够落入自己的手中。否则,那就真的是没什么好争的了。

按照这个思路,程昱等人迅速在兖州行动起来,准备各种后勤物资,以加固还未丢失的城池的城防。然后又在兖州各处进行坚壁清野,收拢粮食。与此同时,将重要的文书、典籍还有各地库存中的钱、帛等物,进行转移。兖、豫两地,官道之上,车队往来频繁至极。

就在这种情况下,巨平之战开始了。

关羽与太史慈引军围巨平,而张飞南下,却被臧霸阻住,两支军队于蛇丘外的旷野之上,展开大战。

刘备在送走西域的使团之后,目光也重新投向了兖州。田丰在兖州,干得颇为不错,把后勤打理得井井有条,最起码,太史慈与张飞等便再也没有因为粮食而直接上书给自己幕府了。刘备心想,等拿了下兖州,也是时候全面起用冀州人马了。像高干这样的人,不让他给自己出力,简直就是浪费。

在看了战报之后,刘备笑了,兖州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已经是一清二楚。兖州想要打持久战,好给曹操争取时间,自己当然不能如他之意。现在兖州已经集中了自己麾下三员大将,干脆那就再添一把火。

于是刘备召来马超,道:“孟起,我有一处可立大功,你可愿往?”

凉州军被收编之后,经过整编,不合格的刘备都让他们回去种田去了,现在他是北方最大的地主,而北方经过连番大战,正是地广人稀的时候。他土地多得很。剩下的,精编在一起,分给张绣一部,然后其他的则由马超与庞德统领。马超因是降将,自知资历浅薄,所以刘备分封诸将之时,他只能在旁边看着眼热不已。虽然自问自己不输任何人,却也无可奈何。

见刘备说有功可立,便不禁喜不自胜。像他这样的武夫,没仗打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于是忙道:“主公但有差遣,但管吩咐。”

刘备笑道:“今吾军与孟德相争兖州,前方大战迭起,一时难下。吾欲使汝引精骑,袭扰兖州后方,可敢往否?”

马超听了,把胸脯拍得震天响:“末将愿往!”什么敢不敢的,先应下来再说。管他去哪里打,只要有得打那就行。

马超回了府,召庞德与马岱来见。与二人道刘备之令,问道:“若我出兵,当击兖州何处?”

马岱听了,道:“大兄何必问我,岂不闻主公有言,击兖州之后。管他何处,只要是兖州后方便可!”

庞德沉吟了会,道:“以我之见,当击兖州后方之粮道,袭其屯粮之所,若能建功,前方曹军必败!”

马超听了,一击掌,喝道:“便是如此!”三人当晚,喝得大醉。又在家中歇了一日,便领了兵符,点齐了五千精骑,走冀州绕了个弯,于繁阳渡过大河,直奔兖州而去。

这个时候,兖州文武把目光全放在了巨平与蛇丘。之前或许还有关注东郡,但在关羽、张飞与太史慈齐聚泰山的时候,他们便不由自主的全神贯注着这块地方了。却不料,一支精骑,已经渡过了大河,开始突袭他们的后方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攻打陈留

白马,因此地有白马山,山下有白马水而得名。当整个兖州把目光投向北方战事的时候,白马城的百姓们,依然过着平常的日子。曹公和朝廷为何要打起来,他们并不关心。反正不管谁胜谁负,他们的税赋总是少不了的。所以空闲之余,北方的战事,便成了他们口中的谈资。没有人觉得战争会很快降临白马,毕竟泰山那边据说是聚集了几十万大军,正在对阵血战。就算朝廷还有心渡河,前面不还有个濮阳城吗。

渡河第一战,马超偏偏就选中了这里,要问他原因,他只会告诉你,这里比较容易打。他的出场首战,当然只能胜不能败,所以要理所当然的选个软杮子捏啊。

当夕阳快西下,天边浮现彤云朵朵时,城墙上的守军们在上司看不见的情况下,打呵欠的打呵欠,伸懒腰的伸懒腰。日子总是这样枯燥而无味,也只有换防的时候,能让他们感觉到一丝兴奋了。有家室的会早早会家去陪家里的妻儿,单身汉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找个地方喝几碗劣酒,讲些荤段子,在填饱五脏庙后,然后便回大营躲起来开始赌钱。只有在这个时候,男儿的激情本色,才会显尽。

快要换防的时候,城防兵们听到了天边若有若无的雷声,他们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要下雨了么?可是看上去也不像啊,天空一片瓦蓝,而西边的阳光染红了半天云彩。在雷声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一个校尉眼睛一缩,看着远处大地上狂飙而来的一片乌云,脸色猛的一变,终于反应了过来,凄厉的大叫起来:“敌袭!敌袭!”

城头一片大乱,很多士兵们压根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那越来越近的一片烟尘中若隐若现的汉骑。

城外的行人陡然大乱起来,匆匆的忙着挤进城,士兵们用枪竿不停抽打着拥挤的人群,喝骂道:“排队!不要挤!不要乱!”

叫骂声,哭喊声,在城门洞里响了起来。城头上,校尉急得跳脚,他下令关城门,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城门处都是人,想关也关不上,除非他能狠下心,让城下的守军把百姓们都给杀了。可他敢么?他若下了这条命令,只怕军队立时就要哗变。毕竟常备军被抽调一空后,这里的守军,绝大多数都是城中子弟。他们怎么会对着自己的亲人、邻居、乡党下手?

城门处一耽搁,马超便引着精骑突袭到了城下。看着乱成一团的城门,再看着城头手脚慌乱的守军稀稀拉拉的射下来的那几支羽箭,马超冷笑一声,他打着马,从城门处驰了个来回,然后摘弓在手,对着城头就是一箭,射中一个曹军的咽喉,然后大喝道:“吾乃大汉中郎将马孟起是也!降者免死!”

身后五千骑,齐声高呼:“降者免死!”

数息之后,马超见城头曹军未做回应,于是扣弦在手,疾如流星般又是一箭,这一箭,却正中一个校尉。城头立时大乱。马超喝道:“如若不降,尔等皆死!”

城头守军分寸大乱,齐扭头望着另外一个校尉,那个校尉咬牙道:“汉将凶残,为百姓计,降了罢。”

于是城头守军抛出白绢来,又把刀枪弓箭扔至城下。县令得到消息,气喘吁吁的打马而来时,马超已经准备进城了。

县令看着校尉,大怒道:“如此大事,你怎敢擅自决断?置满城百姓性命于何地?简直是岂有此理?”

校尉针锋相对:“莫非县尊还想为曹公尽忠不成?汉军就在前方,县尊尽管去,卑职绝不敢有所阻拦!”

县令一甩袍袖:“竖子!”

然后县令疾行至汉军前,对马超深深一礼,道:“白马县令冯魏,前来恭迎王师!”校尉在后面听了,不禁愕然。

马超没有在白马停留很久,在问清楚兖州几个屯粮重地之后,掳了城中官吏士绅家眷至军中为质,然后便狂飙而去。临行,马超冷冷的看着县令冯魏等人:“我走之后,你们若敢泄露我军行踪?”话没说完,人便扬鞭打马而去,但县令等人知道,真要走漏了半点风声,被挟持的各家子弟,只怕就要人头落地了。

离开白马之后,马超率部直扑陈留。陈留,有条鸿沟。就是我们后世经常说到、引用的鸿沟。汉高祖起兵伐秦时,郦食其就说过:“夫陈留,天下之冲,四通八达之郊也。”在楚汉相争之际,陈留更被视为战略要地,双方在此曾反复争夺。后来项王与汉王约好,中分天下,割鸿沟以西者为汉,鸿沟而东者为楚。

吸引马超来此的,不是陈留数百年辉煌,也不是鸿沟。而是陈留是兖州的大后方,此地屯有大量的粮食。

大将军派他来干什么?袭扰后方不就是烧粮么。地盘和人口他暂时抢不走,也不能大开杀戒。那就只能盯着屯粮的地方下手了。

守陈留的,是曹操的重臣任峻。任峻字伯达,董卓之乱曹操刚兴兵时,就率着宗族数百人追随了曹操直到如今。曹操每征战在前,在后面督办粮草的基本上都是任峻。在大饥之年,也是任峻对曹操第一个提出施行屯田制的人。后来他被曹操任命为典农中郎将,专门在后方负责开荒屯田。任峻战战兢兢,任劳任怨,而后屯田大成,连年丰收,积谷满仓。于是因功被任命为陈留太守兼典农中郎将,封都亭侯。当然,因为袁绍的死去,他这个都亭侯有点儿尴尬,除了曹操势力,天下基本没人认可。

任峻还是很有本事的。马超刚进入陈留境内,他就接到了报告。很快任峻就反应了过来,这支军队,就是冲着陈留的粮草来的。

陈留境内,水网密布,四通八达,可顺济水到兖州,也可以通过鸿沟、汴渠、浪汤渠等到豫州各郡国。所以这里其实就是一个粮草集散中心。若陈留被敌军攻破,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任峻顿时便提高了警惕,命令全郡加强防备的同时,还去信兖、豫请援。

第六百四十六章 伏兵齐出

马超打小就在军队里长大。对战机的把握非常敏锐,在进入陈留之后,很快就发现了陈留的异常。派出斥候一侦探,这才知道,陈留全郡竟然已经是戒备森严了。马岱知道后,郁闷的嘟囔道:“这仗还怎么打,莫非要用骑兵攻城不成?”想着骑着马往城墙上撞,马岱就觉得这画面很不靠谱。

马超狠狠瞪了自己这个从弟一眼,头脑简单只知道蛮干的莽汉!却不知道,他自己之前也是唯武力至上的莽汉一条。

马超率部在一个小山谷里藏了下来,在白马取得补给之后,粮食还够,所以他也不急于一时。扎下营后,便拉来庞德、马岱,问道(主要是问庞德):“陈留守军已有防备,今将奈何?”

庞德想了想,道:“陈留知我军来,必将请援,若有援军,将从何来?”

马超笑道:“令明此言,正合吾意。陈留坚城,曹军既有防备,急切难下,莫如匿于野外,击其援军。若得破陈留之援,守军必惧,如此,陈留可破也。”

计较已定,于是马超便遣出军中斥候,分成数路,到各要道去窥探动静。任峻的求援信到了兖州,程昱看了,大吃一惊,忙与陈宫、董昭等人商议。陈宫眉毛一皱,道:“此必刘备乱我后方之计。一支偏师,人数定然不多。陈留有任伯达在,必可保无虞。依我之见,不用援兵可也。”

董昭出言反对:“不然,敢以偏师来袭我后方,必定全是骑兵,其众来去如风,若不遣援军与陈留兵一道击之,陈留不得安宁,又如何敢运粮来我处?”其实董昭还有点小心思,他是济阴定陶人,若不把这支汉军给灭了,到时他们在陈留占到不便宜,跑到济阴来了怎么办?他家可是济阴有名的大地主。

董昭拿粮草运输安全来说事,陈宫也不好反驳了。虽然兖州其他各郡粮草还够,但谁又能保证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呢。陈宫不说话了,程昱便下了决定,派支援军去支持任峻,助他守陈留。

不过大军都在前方与汉军抗衡,思来想去,只好挤了五千兵马出来,以军司马夏侯尚为将,前往陈留。

夏侯尚乃夏侯渊之侄,少年从军,因功累至军司马。他得了程昱之令后,便引军西向,往陈留疾行而去。

夏侯尚也不是草包,他也想到了可能会与敌军相遇,于是一路上行军小心翼翼不说,还特意选了顺着济水一线而行。从昌邑到定陶,再到冤句,再进入陈留境内到达济阳。这一路上,城池郭堡林立,人烟稠密,想来就算碰到了敌军,也足够以自保到援军到来。而程昱给他五千兵,也是用心思量过的,给多了,兵马兖州本身就吃紧不说,也怕夏侯尚统领不了。给少了,路上又太危险。五千不多不少,刚好在夏侯尚能力之内,遇上敌军的话,也能自保。

夏侯尚兵到冤句的时候,就被汉军的斥候发现了,回报之后,马超却按兵不动,只是让自己的斥候盯着夏侯尚的一举一动。

到了济阳之后,夏侯尚的警惕性更高了。毕竟陈留郡已现敌踪。谁知道这股敌军现在躲在哪个角落里窥视着自己阵营的破绽?

夏侯尚在济阳待了数日,在与任峻还有外黄守将确认过最近敌军不见踪迹,而济阳到外黄的道路也畅通无阻之后,这才引军自济阳奔外黄。

到了外黄,就离陈留不远了。这个时候,马岱急眼了,看着自己的兄长,道:“大兄,若再不动手,莫非要眼睁睁看那曹军进了陈留郡不成?”

马超笑道:“是该动手了。公山(马岱字)听令,你且领五百兵马,佯攻酸枣,声势越大越好。我自与令明引兵击曹军之援兵。”

马岱听了,道:“何不让令明去酸枣?”

马超听了,脸一沉,道:“还不依令而行,等着吃军棍吗?”马岱不敢多言,遂引军往酸枣去了。

马超这才对庞德道:“令明,公山既去酸枣,陈留必以为我军欲取酸枣,趁其不备,你我潜行至汴渠附近,一举而破敌之援军。”

未几,酸枣令来报陈留,言境内出现敌军,若莫有数千之众,正在掠夺百姓,攻打城池。任峻接报,信以为真。因酸枣又靠近司隶,他只以为这支汉军欲取酸枣,与司隶部连成一片。于是便去信夏侯尚,让他火速来陈留,然后商讨救援酸枣的事宜。

夏侯尚得信之后,不疑有他,便引军疾行,埋头往陈留赶去。看看快到了汴渠(汳水),便下令扎营歇息,然后让人去搜集船只,准备渡水。

这汴渠其实就是后世隋唐大运河的通济渠,后来的隋炀帝只是在古汴渠的基础上,将其重新挖通、拓宽、加深罢了。

刚渡过汴渠,部队还没完全上岸,忽然就闻数通鼓响,只见一支骑兵在不远处的山脚处,恶狠狠的杀了过来。

夏侯尚见状,又急又怒:“任峻已降贼乎?”不由得他不怀疑,任峻来信急召他来陈留,说汉军已北上攻打酸枣。这不明摆着说此地已经无事了么?怎么汉军又突然杀了出来?

曹军没有接战的思想准备,立时乱作一团。庞德为先锋,率部直扑而来,人马合一,夹着风雷之势,直直撞进曹军阵营当中。然后便开始劈砍厮杀起来。曹军立时便被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庞德直冲至水边,取了火箭在手,先纵火烧船,然后又返身冲入曹军之中,围住曹军砍杀。

马超随后赶到,见庞德如虎入羊群,大显神威,不由笑道:“令明真勇冠三军也。”夏侯尚铁青着脸,看着突然出现的汉军,此时的他已经没空去想任峻了。只声嘶力竭的呼喝着自己的部曲向自己靠拢,然后围成坚阵,固守待援。

夏侯尚已经不敢多想了,死马权当作活马医,他遣了数骑突围,有一路仍然是往最近的陈留而去。若任峻真有问题,那就是命吧。上了战场,夏侯尚早就有这个觉悟了。但他最不能忍受的,却是自己人的出卖,所以无论如何,他得坚持下来,等一个结果。

第六百四十七章 围点打援

这个时候,马超其实还并没有意识到敌军那将旗上面的夏侯意味着什么。他只是遵循着本能行事。在庞德把敌军冲得七零八落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便觉得机会来了。在这旷野之上,这支敌军若是选择逃跑,那么马超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全歼这支敌军。一支败军想要跑赢骑兵,那简直就是做梦。

但既然曹军选择了固守,那么马超便也就不那么急了。就让他们守吧,看看还有谁来。马超决定,若真有援军来,就再偷袭一次。当然,如果是大股援兵到来,马超自然也只能选择退走了。

战场离陈留并不远,在脱围而出的骑兵拼命狂奔之下,任峻很快就知道了消息。听闻夏侯尚被围,危在旦夕,任峻心中便是一个咯噔。

任峻早年跟随曹操,深得曹操信重,所以把自己的堂妹嫁给了任峻。任峻作为曹氏姻亲,自然知道夏侯尚是谁。若夏侯尚因为救援自己而死在了陈留,任峻知道,夏侯氏的怒火只怕是难以承受。毕竟夏侯尚是其兄弟们未成长起来前的夏侯家第二代子弟的代表人物。

想到这里,任峻便忙下令,点齐人马,出兵救援。

任峻自追随曹操以来,很少有独立带兵作战的机会,一般都是在后方负责。这次心慌意乱之下,竟然犯了大忌,自己亲自领兵来救夏侯尚。

当行军快至汴渠之时,任峻没有让士兵稍歇一口而,反而是连声催促,让部队再一次加快速度。

于是,在任峻的部队进入马超的视界之中时,便是延绵数里稀稀落落的长蛇阵了。骑兵在前,体力比较充足的步卒在后,再后面,就是完全跟不上的老弱了。

这样的机会,对马超来说,简直是太难得了。甚至马超一度怀疑,这是不是敌将故意卖破绽给他好诱他出击然后反杀。

最后,马超还是没有浪费机会。当任峻的先头部队急匆匆冲了过去的时候,马超从一处山岗后面,率部杀了出来。其实此时跟随马超的,只有千骑。但就是这一千骑兵,让任峻的部队彻底崩溃了。

任峻本来是想着在赶到战场之后,再收拢部队然后一起出击救援夏侯尚,谁曾想离夏侯尚还远着呢,这边又杀出来了一支汉军。再不知兵事也知道,在如此阵容之下,想要抵挡住骑兵的冲杀,那简直是休想。

任峻心中长叹一声,大势去矣。当然,心中崩溃,表面上却要强作镇定,好安抚军心。于是任峻一边收拢部曲,一边结成坚阵,以抵挡汉骑。希望以人数上的优势,来拖住敌军,然后再趁机突围。

不远处的夏侯尚,已经听到了任峻这里的喊杀声。当知道任峻亲自来援却又被另外一支汉军给袭击了之后,夏侯尚愤怒的刺死一个汉军,大吼道:“狡猾的奸贼!”愤怒过后,心中却是无法抑止的恐慌。他是夏侯家目前最出色的年轻子弟,军中冉冉升起的将星,他的未来还很长,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死在这无名之辈的手下?

庞德可不管你那么多,他挥舞着大刀,往来纵横,边砍杀边大喊:“还不投降?你们的援军已经被我家将军给围住了,哇哈哈哈哈!不降你们都得死!”

对于如何使用骑兵,凉州出身的马超自然是得心应手。所以无论任峻如何指挥他的部队。马超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任峻的意图,然后在曹军集结之前,先行一步,将他们再度冲散。没了整齐的队列,没了完整的阵形,任峻的部队迎来的,便只有汉骑们的冲撞与砍杀。在汉军的往来冲杀下,曹军一败涂地,四散奔逃。

任峻在试图集结部队好几次而无果后,面带绝望的对左右道:“突围吧。”没希望了,任峻看着延绵数里的战场上,自己的士兵被汉骑追上,然后如杀鸡宰羊般屠杀,心中充满了悲伤。

在接到任峻的命令后,几个校尉率兵团团护住任峻,然后往陈留方向开始突围。马超早就盯住了任峻,见其欲走,冷笑一声,便衔尾追了上来。

前方的曹军拼死反抗,欲护住主将。马超把大枪抖动,枪影中寒芒伸缩,血花朵朵间,曹军纷纷栽倒在地。

马超得势不饶人,率了一队骑兵,狂飙而来。截住任峻,然后围住曹军便一言不发的发动了攻击。

任峻心道,今败于汉军之手,死则死矣。于是便提剑冲了上去。马超本欲抓住眼前这个敌将,然后审问,谁曾想任峻一心求死,每每出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马超不由大怒,脾气一起,便在任峻身上捅了几个血窟窿。等知道任峻是陈留太守后,任峻早就已经咽气了。

马超追悔莫及,早知道是陈留太守,当擒下任峻,然后用其去喝降陈留的。最起码也可以让陈留守军军心大乱。

任峻死后,剩下的曹军顿时便失去了斗志,有些人甚至连逃跑也懒得逃走了。纷纷扔下兵刃请降。

马超一边打扫战场,一边派人去庞德那边,让他开始收网,别干耗了。若是再有援军来,他们就吃不消了。

接到马超的命令,庞德下令全军发动了攻击,汉军这一全力冲击,本就摇摇晃晃的曹军阵列立时便四分五裂。在听说援军被敌人包围之后,曹军本就已经绝望,这个时候庞德下令总攻,终于让曹军丧失了斗志。

夏侯尚见势不妙,率众便跑。只是可惜,庞德盯着他许久了,又岂容这个功劳跑掉。庞德甩开其他敌军,率部包抄而来,在夏侯尚逃离之前,先拦住了他的去路。

夏侯尚奋起余勇,来战庞德。庞德是谁?凉州有名的骁勇之将,夏侯尚又如何是庞德的对手,战不数合,庞德卖了个破绽,然后一刀磕飞夏侯尚兵刃,于马上生擒之。

既擒夏侯尚,曹军余众皆降。庞德在匆匆打扫战场之后,便引军与马超相合,在得知夏侯尚乃夏侯渊之侄后,马超大喜。心想,陈留若不献城而降,我便于城下立斩夏侯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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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八章 陈留出降

马超押着夏侯尚,引军疾扑陈留。陈留守军见敌军至,如临大敌。马超也不拖延,直接把夏侯尚给推了出来,然后又把任峻的旗鼓兜鍪给拿了出来。对城上喝道:“陈留太守兵败身死,尔等援军大将夏侯尚已为我所擒,还不快快开城出降,更待何时?”

城头上,闻讯而至的郡丞与郡尉,看着下面的夏侯尚与太守任峻的遗物,不禁大惊。想不到汉军如此厉害。竟然连败太守与夏侯尚。不过城中有粮有兵,又有城墙为依托,想要抵挡住城下这几千兵马的攻击也不是难事。而且陈留一旦有难,其他地方必定闻风而动,派出援军前来救援。所以惊讶过后,郡丞与郡尉互望一眼,便做了决定,继续坚守,以待援军。

只是马超又岂会如他们之愿?马超见城头之上两个官员模样的出现,却又不发一言。便把眼珠一转,命众人拖过夏侯尚,然后抽刀搁在夏侯尚脖子上,对城头高声叫道:“此乃夏侯尚,夏侯渊之侄!尔等欲见死不救乎?若不开城出降,我立斩之!”

夏侯尚虽然不想死,但却也不愿受此侮辱,闻言不禁挣扎起来,破口大骂马超:“贼子,岂敢辱我?”

又对着城头叫道:“城上的人听清了,不许出降,否则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我夏侯尚死则死矣,又有何惧哉!”

马超听了大怒,把手一挥,旁边闪出两个亲兵来,拎起夏侯尚,沙包大的拳头就砸在夏侯尚的腹部,只打得夏侯尚弯曲着身子,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马超命人将夏侯尚拖了下去,然后看着城头道:“给尔等一柱香时间,若不出降,立斩夏侯尚,而后攻城,我说到做到!”

郡尉为难的看向郡丞,郡丞是个读书人,一拂袍袖道:“丈夫岂能受制于贼乎!夏侯伯仁不死贼手而受此辱,我等岂能步其后尘?有坚城为托,陈留何惧哉!”

郡尉心中乱骂,迂腐!太守死了,夏侯尚若死城下,到时就算陈留保住了,在太守任峻、夏侯尚皆死的情况下,谁来承担夏侯氏的怒火?谁来承担战败的责任?

到时问责下来,太守都死于贼,而我这个带兵的郡尉却好端端的在城里活着,结果会如何还用想吗?

你左右无事,到时大不了不做这官了所以想着大节不亏,谁来替我想想?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若有事,家中妻儿谁来照顾?

郡尉把眉头一皱,道:“夏侯伯仁乃夏侯将军至亲,若我等坐视其被斩于城下,到时如何向夏侯将军交待?”

郡丞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此自古至理也。夏侯将军乃军中宿将,岂是不明事理之人?若有怪罪,我一力担之!”

郡尉心想,讲道理谁都会讲,换你子侄看你急不急。只怕在夏侯将军眼中,一个区区陈留,也是抵不过他侄儿的吧?

郡尉见劝不过郡丞,心想还是别打算说服他了。干脆动手吧。陈留何去何从关我屁事,保住自家老小再是正经。于是立马便一个虎扑,将郡丞掀翻在地,然后解下腰间绦带,将郡丞缚得结结实实。

左右士兵见了,不禁目瞪口呆。郡尉怕士兵哗变,便起身道:“夏侯伯仁乃夏侯妙才将军之亲侄,若死于城下,夏侯将军必然降罪于我等。莫如降之以保夏侯伯仁之性命。”太守任峻战死之后,城中军队中郡尉才是老大。他这一说,本来有些惊慌的士兵便迅速平静下来。

郡丞做梦也想不到,这郡尉竟然如此无耻,喊翻脸就翻脸了。他躺倒在地上,大骂道:“竖子不足为谋,若陈留失守,兖州难保。到时尔等皆为贼囚也!”

郡尉既然做了决定,自然不会留半分情面,他走到郡丞身边,踢了他一脚,道:“什么贼囚,乃公是弃暗投明,重为汉将!”

一柱香的时辰还没到,郡尉便提着捆成一团的郡丞,献城了。唯一的要求就是保证夏侯尚的性命安全。

马超哈哈大笑,心想这夏侯尚还真好用。既然如此,接下来就要多用用。他道:“你放心,夏侯尚就是想死也死不了。”确实,夏侯尚口中被塞了布条,就是想咬舌自尽都不行了。

马超又威胁他,说你要是一心求死,那就把你脱光了挂城头示众,然后大卸八块。夏侯尚听了,心中大骂,却是一点儿也不想死了。比起死亡,他更怕死得不体面。

进了陈留,马超也没待多久,连夜派人通知开封县的友军,来陈留运粮。赵云在开封县派驻了一支军队,以防陈留与颖川曹军。闻信大喜,于是疾行至陈留,将陈留短短几天内全部搬空。等消息散开,之前夏侯尚去请的援军来时,陈留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攻下陈留后,马超补充了粮食与兵员之后,又狂奔而去。这个时候,兖州与豫州方面也接到了急报。程昱等人看后,不禁大惊。夏侯尚不但没有解陈留之围,反而自己陷入贼手?太守任峻战殁于阵中?

敌军如此狡猾,那么他下一个目标将是何处?众人把目光在地图上一扫,便看向了定陶。陈宫等人心中都有数,敌军入兖州后方,主要目标还是攻打兖州的屯粮之所在。看敌军自白马而下陈留便知。既然如此,接下来敌军的目标便一清二楚了。

董昭心中也想到了,不禁心中大惊,定陶是他董家大本营,若招来了敌军,只怕要遭罪。于是忙道:“定陶不容有失,当派军援之。”

程昱看了董昭一眼,道:“无妨,定陶乃济阴郡治,兵马众多。敌不见得敢来。”

董昭反驳道:“陈留又如何?亦为陈留郡治!”

陈宫心想陈留是非战之罪,任峻先死,夏侯尚被擒,郡中群龙无首,故不得不降。定陶又如何会步陈留后尘,老董你是不是太心急了点?

程昱不悦道:“此事吾自有决断,公仁勿须多言。”程昱于众谋臣中,年岁最大,老成持重,足智多谋,深得曹操信重。他一开口,董昭便不说话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曹仁兵至

这个时候,曹仁率着二万人,已经到了谯县,正在夏侯渊府中做客。夏侯渊接到夏侯尚被擒,任峻战死的消息后,不由暴跳如雷。

曹仁问其故,夏侯渊以信示之,怒道:“孺子不早死,为敌所擒,徒为人笑耳。”

曹仁把信看完,也是眉头一皱,然后劝夏侯渊道:“妙才何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我自领军以来,何尝又未曾吃过败仗?”

夏侯渊叹道:“若是败了也便罢了,却又遭敌所擒,害死伯达不说,还连累陈留失守。我有何面目见孟德乎?”

曹仁道:“事已至此,不如设法先救伯仁。”

夏侯渊心中一动,道:“子孝可有良策乎?”

曹仁乃道:“未有良策,不过。”说到这里,曹仁为难的看了夏侯渊一眼,接下来的话却有些不太好说了。

夏侯渊把眉毛一挑,道:“子孝,你我生死之交,有话何必吞吐,尽管道来。”

曹仁苦笑道:“使人诣张益德,可保伯仁无虞。”

夏侯渊一听,顿时心头火一窜就起来了。张飞当年从刘备征袁术,途经谯县,把他侄女给掳了去,虽然后来亦曾使媒行聘,得为张飞正室。但在夏侯渊看来,这就是夏侯家的耻辱。向来不许左右提及。这也就是曹仁,不然换做他人,夏侯渊早就发火了。

夏侯渊左思右想,实在是舍不得这个侄儿,哼了几声,却是默许了。他当年与张飞曾一起进兵洛阳,交情不错。谁知道几年后,张飞竟然强抢他侄女。这也是他与夏侯惇火大的原因。

曹仁见夏侯渊不说话了,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于是又道:“闻破陈留者,乃凉州马腾之子马超。吾北上途中,不知能否一见马儿风采。”言谈中,却是尽显自信,与对马超的不以为意。

夏侯渊想了想,道:“我当镇守豫州,以防扬州有变。凉州骑兵来去如风,且兼马超勇力过人,子孝途中还须小心,莫要轻敌。”

两人又闲话一阵,这才散去。

曹仁自提兵北上兖州,夏侯渊这边最后还是写了封信给夏侯惇,让他去找张飞。好歹张飞也是自己兄弟几个的侄婿,想到这里,心中又莫名舒服了些。

程昱几个没有猜错,马超接下来确实是盯住了定陶。只是定陶如程昱所言,兵精粮足,又有人主持大局。毫无破绽,所以马超想有所动作,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定陶又是兖州的腹地,再用陈留的法子来围点打援,却是不好使了。

思来想去,马超觉得在济阴难有所作为,若在这里拖得久了,大军容易暴露不说,粮食也难以为继。不如先退走。

庞德倒是提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就是绕过定陶,直扑兖州州治昌邑。不过最后还是被马超给否决了。就是绕过了定陶又如何,再往前行,都是密密麻麻的城邑。只怕还没到昌邑城下,自己等人就要被包围了。

骑兵若是不能发挥机动优势,这点人马只怕还不够兖州曹军吃的。

最后,马超决定先退走,然后再寻战机。当然,退走之前,劫掠那是免不了的,放几把火也是免不了的。

曹仁行至济阴境内,只见沿途灾民成群结队,不由大疑,心道未闻兖州有旱情,何至如此,便使人问之,不一会,便有父老前来哭诉,道前方有支敌军,把他们驱离家园,然后抢了钱粮又放火烧屋,使得他们无家可归。有县兵来战,却因敌军人多势众,不敌而败亡。还请将军做主。

曹仁一听,精神一振,心道此必马儿为害了。

于是便遣斥候前往侦查。自己则引大军找地方隐蔽。

未几,有斥候来报,说前方确为敌军害民,县城不胜其扰而四门紧闭。曹仁听了,怒道:“马儿竟敢如此猖獗!”

他知道马超的意思,无非是在城外搅得百姓不得安宁,然后引诱郡县兵马来剿他,然后他则利用骑兵的优势各个击破。定陶的兵马按兵不动,也是被迫无奈。只是可怜城外的百姓了。

曹仁见左近有个山谷,于是念头一动,心生一计,便唤过部将牛金,吩咐道:“你率前营五千兵马,前去迎战。而后败至此处,等山中鼓响,再返身回击,与我一道破之。”

牛金领命,引前营去寻马超,曹仁则率剩余部队,藏在谷中。静候牛金消息。牛金率了五千人马,前往寻马超,军行数十里,正逢马岱引军正在纵火焚屋。

牛金见状大怒,便引军前行击之。马岱兵少,措手不及,遂败退。有凉州骑远远见得,忙调转马头,寻庞德与马超去了。

马超与庞德又在另一处,闻马岱为曹军所败,复引兵来。途中正逢马岱,马超叱道:“何其无能!”

马岱羞愧难当,道:“敌军势众,故而败还。”

马超道:“败则败矣,何须多言。”话虽如此,心中却是打定主意,要为从弟出口气,于是又让马岱在前面带路,去寻那支曹军的晦气。

牛金击退马岱之后,便列阵相待。见前方蹄声得得,烟尘漫卷,当先三员大将,身后数千虎骑,疾扑而来,气焰冲天。牛金见状,心中不由便是暗暗叫苦,自己这几千人马,如何抵得住这数千骑的冲突?还要坚持着要把敌军引到将军那里。幸好知道要对付骑兵,弓中弩箭带得比较多。

接下来的战斗,牛金结成守御之阵,且战且退。而阵中,矢如雨下,却是让马超不敢前突。在这没有补充的敌境,麾下战士死一个就少一个。他是真舍不得。

庞德见敌军如刺猬一般,道:“这支曹军有备而来,不如且退?”

马超却是不肯,冷笑道:“且看他箭矢有多少。”他就不信了,这支曹军能一直射箭不成?就算有这么多的箭矢,阵中的弓箭手也吃不消。只要待其箭矢耗尽或弓箭手力竭,他便可率骑突破敌军外围的几层防御,到时,阵中的弓箭手就是送到嘴边的绵羊了。

第六百五十章 马超中伏

牛金也是宿将,自然会想到箭矢耗尽的问题。所以在马超隔得远时,他便停止射击,在汉军围上来时,这才下令攻击。

如此安排,能让弓箭手得到休息的机会不说,还能最大可能的节省箭矢。在牛金的妥善安排下,马超拿曹军毫无办法,只能远远跟着牛金走。

当年李陵率五千部曲就是以这个办法,硬扛匈奴数万骑兵的攻击而不败,还杀死杀伤匈奴骑兵无数。若不是最后箭矢耗尽而军中又出了叛徒向匈奴人告密,李陵也不会落到后来的下场。

牛金率着部曲且战且走,看看快到曹仁所在之处时,牛金部队的箭矢终于耗尽了。牛金内心焦急,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着令部队缓缓后退。当汉军再一次发起试探性攻击,而又没有迎来铺天盖地的密集箭矢时,汉军中的欢呼声立马便响了起来。他们知道,曹军没箭矢了。

于是不用马超下令,骑兵们便双腿夹紧马腹,催促着战马开始奔驰,然后杀向曹军。牛金知道在骑兵的冲撞下,前排的薄薄几层防御压根就挡不住。他也没打算死扛了。既然已经快到伏击点了,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于是牛金下了一道命令:“全军向后,撤退!”

曹军立时便发力向后疾奔。奔跑之间,阵形自然难以保护,不免露出了破绽来。被马超窥见,便抓住机会,杀了进来。

骑兵跟随着他们的主将,一路往里突进。牛金率部遮拦得几下,见挡不住马超,心中暗叹一声,临到了地界,却被破了阵么。牛金不再抵挡,率了部曲,扭身就跑。马超遥遥见得,纵马来追。却被沿途的曹军给死死缠住。马超气极而笑,道:“这厮跑得真快!”

曹军一败涂地。远处,埋伏着的曹军校尉问曹仁:“将军?”他看着自己的袍泽被汉军如屠猪狗般一个个砍翻在地,却是按捺不住了。

曹仁双眼冷冰,道:“等!”曹仁也是心痛,但慈不掌兵。汉军还没进入包围圈,若此时跳了出来,除了惊走来去如风的汉骑,他将会一无所得。这样的话,前营将士们的牺牲,那就白费了。

终于,牛金率着残余部曲逃了过来,而马超率着汉军,也一头扎了进来。这个时候,曹仁便发作了,把手一压,只听得山谷之间,金鼓齐震,旌旗挥舞,而后无数曹军呐喊着跃了出来,挺着长枪,拖着长刀,举着圆盾,如猛虎下山,如蛟龙出渊,杀了过来。

马超一勒马缰,倒吸了一口冷气:“上当了!”于是不再追击曹军,调转马头,准备突围。

可是,既然陷入了这重重包围,曹仁又岂会轻易放走敌人。牛金在大军杀出来后,一改方才败逃之狼狈,挺胸凸肚,拎着大刀率了部曲来战汉军,得意洋洋的大笑道:“贼子,尔等中计也!”

马超一声不吭,与庞德、马岱等冲杀在前,只欲为自己的部曲们杀一条血路出来。刚才一番追击,也损耗了汉骑们不少马力,此时他们已经有些疲倦了。可是在生死关头,他们仍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跟在主将身后,一起杀得曹军节节败退。

曹仁远远看见,心道凉州骑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既然中伏,便由不得你们了。

曹军踊跃而出,把汉骑给团团围住,上砍人腿,下砍马腿。许多掉队在后方的汉骑就这样被曹军的人海战术给淹没了。

而前方,马超也不好过,曹军在后面安排了弓箭手,对他们所前进的方向进行抛射打击。在密集覆盖之下,无数骑兵和战马纷纷中箭而后倒地不起。

马超没有与曹军一较上下的想法了。他此时,只想着如何尽量快速的冲出包围圈,然后把尽量多的袍泽给带出去。

快,再快!马超怒吼着,手中大枪的每一击,都蕴含了他的怒火。前方这些可恶的曹军,源源不断,杀了一个,又来一个,杀了一群,又来一群。马超怒发冲冠,只杀得浑身血气冲天。

身后,庞德与马岱身被数创,却是一声不吭,只令掌旗兵跟在身后,带着大家埋头猛冲。这个时候,大家都憋着一口气,不能散,也不敢散。冲出去了,就能活。冲不出去,大家只能埋作一团了。

好在马超、庞德、马岱几个都是勇武无双,悍不畏死的狠角色,在他们的带领下,竟然硬生生在曹军的包围圈杀了一条血路出来。

前方负责阻击汉军的校尉,见马超等人浑身是血,杀气冲天,不由心志为之一夺,胆气一怯,手中动作便不由慢了几分。却被马超等人抓住这个机会,一鼓作气,杀散曹军,冲了出去。

曹军校尉再欲合围时,却已经慢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超等人率着残部狂飙而去。曹仁率部把围起来的汉骑给一一剿杀后,到了马超突围处,问道:“既围马超,如何纵之?”

曹军校尉羞愧莫敢言。

曹仁道:“今日一战,本可全歼马超部,以祭我军将士在天之灵,然则我之计划,全毁于你手。有何话说?”

见校尉不言,曹仁一挥手,左右亲卫便拖了校尉往外走,欲行军法。牛金等人欲劝,却见曹仁满脸铁青,双目阴沉如水。便不敢多言。须臾,只见外头一声惨叫,然后亲卫前来缴令。

曹仁见众将震慑,便道:“胆敢慢军者,杀无赦!”接下来,要与汉军打仗。他所面对的敌人,是关羽、张飞等刘备麾下的名将。若军中还有人怠慢,他将会败得很惨。所以,也只能借此人头颅,来让军队清醒清醒。

像刚才一战,若是能守住缺口,马超不降则死。他将会彻底为兖州除此心腹大患。结果就是只差那么一点,就让他功亏一篑。让曹仁心中如何不怒。

算上之前牛金前往诱敌的,再加上刚才之战的损失。战死二千余,轻重伤数千。而只留下了不到二千汉骑的尸首。虽然骑兵与步卒不是这么简单计算的。但曹仁觉得,这一战,还是他吃亏了。本来可以留住马超的,可惜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决定退兵

马超一路狂奔出三十里,然后收拢部曲,一看之下,脸色不禁大坏。此时军中除开一部隐藏在某处看守粮食和俘虏的部曲外,此时人数竟然不足三千之数了。想着刚才险些全军覆灭,又不禁一阵后怕。

马超问庞德道:“令明,那员曹将不知道是谁,好生厉害。”

马超是武人,武人很多时候只看结果。他吃了败仗,不管是中伏还是硬拼,败了就是败了。他心服口服。庞德道:“看旗号是曹字将旗,却不知道是曹仁还是曹洪。”

马超想了想,道:“只怕是曹仁,曹洪勇则勇矣,不如曹仁能用计。”曹仁远在荆州镇守,突然出现在兖州,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得要及时上报,以免前方友军吃亏。

想到这里,马超便派了队骑士,命他们返回陈留,自陈留回己境,传送消息给主公。然后便引军退还到之前的隐蔽所在。

休息数日之后,马超等人的伤势基本上开始好转。轻伤的已经开始在痊愈,伤得比较重的,也活下来了。得益于刘备在军中大力推行军医和卫生防疫条例,重伤的战士只要能及时得到救治,一般十有七八都会好转。当然,这只是针对一般外伤而言。要是内腑受了重伤,那军医也只能干瞪眼。

这日,谷外阳光甚为不错,马超便与庞德等人一起出来晒太阳。庞德问道:“将军,不知道军中粮食可够?”

马超道:“尚够,还有十日之粮。”之前他们到处劫掠也不是没原因的,一是想引诱济阴地方军出来,二是为自己部队筹粮。虽然济阴郡按兵不动,但粮食却是被他们抢够了。

庞德想了想,道:“我军奉令入兖州,袭扰后方。今虽未能攻下定陶,但一战而擒夏侯尚,再战而斩任峻,陈留亦为我军所破。将军已威震兖州。此时形势已变,兖州已有防备,而曹仁又来。我军再留在此地,却是机会无多,反而危险大增,以我之见,不如退兵回去。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马超皱起两道飞将眉,道:“退兵么?回去见了主公怎么说?”

庞德道:“将军,见了主公,直说便可。主公明察万里,当不会怪罪我等。”

马超道:“但愿吧。”他堂堂凉州集团的接班人,在归降之后,却只得了个中郎将,而其父马腾也只是挂了个卫尉的虚职。谁不知道朝中三公九卿,能有实权的寥寥无几?要说马超心中毫无芥蒂,那又怎么可能。

只是马超也没办法,其父马腾在家里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了他,刘备分封诸将,那已经是综合了各方面的考虑的。他自己也并无什么不满之处。毕竟作为降臣,又是最晚投效的一批,寸功未立而居高位,马腾已经心满意足。

但马超却不一样,他心高气傲,自负材力,天下英雄很少有人能被他看在眼中。如关、张、黄、赵等将也还罢了,可是如麴义、段煨等人,不过老朽之辈,竟然也独领一军,名爵皆居其上,让他心中如何能服。

这次奉令出战,他是憋足了劲要打几个漂亮仗,好让主公看看他马超的能力,结果前面打得不错,而后面却是诸般不顺。攻打济阴失败不说,还遭遇了曹仁,导致大败。弄了个虎头蛇尾,好不狼狈。要是就此回去,见了主公,主公果真便不会责怪么?就算不责怪,那在他心中,自己岂不是成了不堪大用之人?

马超胡思乱想一阵,越想心中越烦,想要再寻战机,却又发觉自与曹仁大战之后,自己再要对付曹军,就已经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在敌境,他的部队没法补充,越打消耗得越多。马超发现,还真如庞德所说,只能早早退走了。不然的话,要是被敌军发现,然后衔尾而来,再度把自己给包围了。那马超还真不敢说能再次突围。

好在马超也不是任性胡为之人。想到自己这支部队将会有全军覆灭的风险之后,马超立马便从善如流,决定按照庞德所说的,退兵!

临行,马超见了夏侯尚,心中怒火中烧,拨出刀来,就要斩了夏侯尚,以祭牺牲的无数将士。庞德一把抱住,道:“刀下留人!”

马超道:“此人宁死不降,留之何用,徒耗粮食罢了!”

庞德道:“将军,此人为夏侯氏嫡亲,莫如留下来献俘于主公。”

马超听了,转怒为笑,道:“也罢,且留他一命。”马超想到,好歹也算抓到一个重量级人物,到时就算主公怪罪,也能将功补过。

马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刘备的案头,刘备看了情报之后,嗯的一声,怪道:“怎么曹仁也来了?”

曹仁是曹操留在荆州的镇守大将,无故不会轻动。此番竟然也引兵北上,还与马超打了一个遭遇仗。这是何故?

众谋臣一起商议过后,得出结论,只怕是曹、孙两家结盟,故荆州暂时不会有事,所以曹仁在接到兖州战事不利的情况下,便率军北上,前来助战。而从这一个消息中,也可以得出,曹操在益州的战事,只怕也不会如何顺利。

其实自从曹操打算攻略荆州得手然后入川起,从战略上,曹操便已经陷入了被动。袁绍败亡之速,是曹操没有想到的。而孙坚与曹操一起来争荆州,也严重拖延了曹操的脚步。导致曹操不得不把一部分主力放在南郡、襄阳,以防止扬州兵马。

等曹操入川,打下汉中和巴郡,刘备这边转过头又把关中和凉州给拿下了。所以曹操将来想要从凉州与关中出兵,只怕是也要遭受刘备的压制。

等于是刘备每一步,都踏在了曹操的前面。而就算曹操打下了益州,因为他的主力在益州、荆州,所以兖州在面临刘备的攻击之下,曹操也显得格外有心无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操被迫做出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弃兖州的决定。他对兖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兖州方面能够缠住刘备的军队,多拖延一些时日,好给他攻打益州争取更多一些时间。

而曹仁,就是在这种形势下,做出了率军北上的决定。

第六百五十二章 兖州决战

马超兵退青州的时候,夏侯惇在前方与关羽张飞打着仗,却又派了个使者给张飞送了封信。张飞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想莫不是夏侯元让觉得打不赢了,要与我谈交情?

把信打开一看,这才知道,马超突袭兖州后方,攻下陈留郡不说,还把夏侯惇的侄儿夏侯尚给擒了。夏侯惇此番不为别的,却是为夏侯尚求情来了。

张飞把信看完,心中颇为尴尬。说起来,夏侯尚还是他妻兄。张飞与自己夏侯氏夫人感情深笃,娃也一个接一个的生,这夏侯尚若是不救得一救,只怕到时回去了要受埋怨。于是张飞便硬着头皮给刘备写了封信,请刘备让马超手下留情,免夏侯尚一死。至于说放还夏侯尚,张飞那却是提也未曾提。他暗想道,把这小子给放回去,再带兵来与我为敌么?恰好夫人自来青州,常常思念豫州亲人。不如就把夏侯尚留在青州,夫人也好有个亲戚陪着说说话。也能稍解乡愁。

马超率部回到青州,人不卸甲,便往见刘备,前来缴令。

刘备在书房中接见了马超,笑道:“孟起南往兖州,一路辛苦了。”

马超低着头道:“败军之将,不敢言苦。”

刘备收起笑容,严肃的看着马超,道:“孟起此言差矣。以寡敌众,兵败乃是正常。你领兵南下,设计擒夏侯,斩任峻,攻破陈留,尽夺其粮。如此种种,我心甚慰。曹子孝乃孟德麾下数一数二之大将,纵横天下多年。便是换了云长与益德等人来,以敌众我寡之势,亦不敢言必胜。孟起何必妄自菲薄?”

刘备知道,马超这时候还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绝世名将,还没有彻底打磨出来。此时只能鼓励,不能打击。否则平白消磨了马超胸中锐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马超听刘备这么一说,心中这才一扫阴霾,开始多云转晴。

刘备又道:“孟起,待会你把那夏侯尚送到我府上来。”

见马超望着自己,刘备哈的一笑,道:“那夏侯尚,乃益德妻兄,夏侯元让得知其失陷于孟起之手,故致信益德,恳请饶过夏侯尚。益德把信送到我这来了。”刘备也觉得颇为有趣。

马超听了,心中讶然,便忙应了下来。

回营之后,马超让左右把夏侯尚给带了上来,夏侯尚得见马超之后,昂然而立,道:“马超,要杀便杀,我夏侯尚若皱一下眉头,算不得好汉。”

马超似笑非笑,一摆手道:“行了,你是张将军的妻兄,谁敢杀你?等会你收拾妥当,便入府觐见大将军罢。”

夏侯尚先是愕然,既而反应过来,想到张将军就是张飞,脸色不禁涨得通红。他很想说谁想成为张飞的妻兄了?那个强抢民女的匹夫!只是马超懒得再与夏侯尚多言,直接让人把他送了出去。

巨平,得知曹仁到来的敌我双方,顿时又有了新动作。夏侯惇与满宠开始固守,而关羽与太史慈却不再等待,而是决定立即发起进攻,赶在曹仁到来之前,率先解决巨平守军。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田丰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让关羽等将想办法,佯攻巨平,而先围臧霸。想尽办法,先解决臧霸势力。

田丰在信中,说了以下几个观点。一是夏侯惇有城池为依托,攻城不易。二是臧霸不是曹操嫡系,在曹操体系中,颇受排挤,曹操在时还好,曹操远去益州,臧霸的日子肯定没以前好过。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先打臧霸。三是臧霸乃是兖州的地头蛇,不把臧霸给先打趴下,将来在兖州争夺战中,臧霸一定会给己军造成巨大的麻烦……

历史上,曹丕即位以后,借着南征东吴的名头,把臧霸的势力收拾得干干净净。数次说是攻打东吴,却每次都是止步于广陵,绝不过江。其间之深意,足以让人回味。现在的兖州虽然危机重重,但谁能保证,在这个时候,兖州就一定会上下齐心呢?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夏侯惇所统率的部队损失惨重,而臧霸兵强马壮的。不说刻意排挤臧霸,只是让他多分担一些“重任”便可以了。

此时臧霸正在蛇丘外与张飞相峙,阻断其夹击巨平的可能。

得到田丰的信后,关羽与太史慈一商量,便认可了此计。关羽对太史慈道:“子义,此战当速战速决。此战过后,我便欲引军南向,还屯徐州,以免扬州异动。”他在兖州待得够久了,扬州防线虽然被陈登与甘宁守得滴水不漏,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孙文台老谋深算,孙策与周瑜等人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允文允武,有勇有谋,谁知道他们在南边一声不吭又会弄出什么事来。

于是在与太史慈商议过后,巨平之战开始了。

夏侯惇与满宠汇合之后。因为后路无虞,所以一点也不担心汉军攻城。只要不是孤城一座,夏侯惇相信,以他和满宠的本事,守他个几年,毫无问题。

城外的旷野之上,汉军如潮水般涌来,无数攻城器械,缓缓前行,在到达它们的攻击范围之后,便开始发威。夏侯惇也不是死守城中,他与满宠时不时的率了精锐出城,捣毁对城池有严重威胁的攻城车等器械。这个时候,围绕着城头与城下,便展开了殊死搏斗。惨烈的战争开始了。

一天的战争结束后,地上满是被碾碎的血肉,风吹过,腥风阵阵,令人作呕。很多尸体已经无法拼接完整,打扫战场的将士们只好用铁铲,把混和着血肉的泥块一起铲了起来,然后抛进坑中一起焚烧。

整个一天的猛攻中,汉军每次攻上城头,又被曹军给赶了下来。关羽看着城头,也是默然。城池攻防战,本来就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在这过程中,双方比拼的除了勇气、智慧,更加重要的,还是耐心。谁能够隐忍到最后,然后抓住破绽,谁就能赢。

不过关羽等不了那么久。曹仁马上就要到了。他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在又一日的攻城战结束之后,关羽向太史慈告别了。他把自己的大旗与一半人马仍然留在巨平城下,自己却率了数千精锐,悄然潜向张飞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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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 兖州决战(二)

巨平与蛇丘,是兖州一定要保住的目标。一旦失守,巨平以西直至大野泽,皆无险可守。汉军便可以长驱直入。但若打到了大野泽,半个兖州也就丢失了,而兖州的腹心要害之地,也将向汉军敞开一条口子出来。

正因为如此,之前夏侯惇才执意要守梁甫,想把汉军给拖在泰山郡。可惜的是,他失败了。

巨平之战,已经发生了数日。这数日以来,汉军每日都发动着猛烈的攻击,甚至还有两个夜晚进行了夜袭。只是在夏侯惇和满宠的沉着指挥下,巨平城巍然不动。

不过汉军也不是没有任何进展,在铺天盖地的投石车饱和攻击下,巨平的城墙多处已经残破不堪,若不是曹军修补及时,汉军只怕是早就攻进去了。而且城中的屋舍,许多都在火油弹的攻击下,被付之于一炬。到后来,夏侯惇与满宠索性把靠近城墙这一块的房屋全部给拆了。以免汉军攻击。

臧霸对夏侯惇与满宠非常有信心。所以他在官道的一处狭窄所在,扎下了大营,紧紧扼守住了路口。只要张飞不意图从此东进到巨平,他也乐得在此悠闲着打发时间。现在整个兖州的战略就是拖字诀,能拖一日绝不只拖半天。

臧霸并不知道,关羽已经悄然绕过了巨平战场,向他身后袭来。

当然,关羽也瞒不了多久,像臧霸这样的大将,对部队的安危格外看重,所以斥候更是远远布防到了将近百里以外。

当臧霸接到线报,说关羽绕过了巨平,兵锋已达自己后方百里处后,不禁又惊又怒,道:“巨平怎么回事,竟然放了关羽过来?简直岂有此理!”

不是巨平要放,实在是巨平攻防战打得太过激烈,城外的汉军压根就不给巨平喘息之机,夏侯惇与满宠一心想着加固城防,又哪里想得到关羽玩了一招金蝉脱壳。

一百里,走路不过数个时辰,但训练有素的大军行动起来,那就更快了。更不用说关羽的部队一定有骑兵存在。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让臧霸连撤离都没法变得从容。如果他还不想败的话。

在紧急召集部队之后,臧霸弃了辎重、营寨,率部开始往蛇丘方向撤离。而这个时候,关羽的信使已经到了张飞营中。

张飞得知关羽已来,不禁哈哈大笑。对关羽在信中提出来让自己缠住臧霸更是一口应允。张飞送走关羽信使,又使斥候往探臧霸大营动静。

不一会,斥候来报,说臧霸大营毫无动静。张飞听了,立即披挂整齐,召集部曲,吹号鼓,准备出击。他知道,臧霸只怕是撤走了。

“好狡猾的臧宣高,幸好有云长兄送信来,否则只怕真会让你瞒了过去。”

张飞引军出营,衔尾来追,仍在大营中观望的曹军耳目看到张飞兵马出营之后,连忙打马,飞奔而走,向臧霸汇报消息去了。

臧霸接到消息之后,脸色一变,心道张飞好快的反应。于是便下令三军,加快行军速度。大军陡然之间,脚步又快了起来。

不过好景不长,没过多少时间,张飞便追了过来。反正只是缠住臧霸,所以张飞带的全是骑兵。看着曹军便在眼前不远处,张飞哈哈大笑,纵马飞奔过来。大呼道:“宣高,哪里走!”

臧霸命三军继续前行,自己却引了一部骑兵来迎张飞,见到张飞后,乃道:“益德欲往巨平,今我放开道路,益德何不自往,而来追我?”

张飞笑道:“我若去巨平,宣高引军击我之后,为之奈何?不如先破了宣高部曲,再往巨平,尚未迟也。”

臧霸一声冷笑,道:“益德好大的口气,今我在此,且看你如何破我?”

张飞也不再言,哈的一声大喝,便纵马挺矛,来刺臧霸。臧霸抢出,舞刀抵住。两个你来我往,顿时斗作一团。

两人身后骑兵,也各自冲了出来,你来我往,兵骑并各来赴,顿时杀作一团。

臧霸战张飞不下,心中焦虑,他知道张飞在此纠缠不休,身后还有个关羽正在赶来。若不早想办法,只怕就要真如张飞所言,自己兵败于此了。

与张飞这亲的绝世名将交锋,岂能心神恍惚?臧霸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可是形势如此,逼得他不得不胡思乱想。

结果就是未及三十合,张飞窥见破绽,长矛如毒蛇探首,正中臧霸右臂,若不是关键时刻臧霸回神,用手中兵刃格挡了下,这一下刺中的就不是右臂,而是他的胸膛了。

臧霸大叫一声,血光崩现中,右手再也握刀不住,兵刃一失,臧霸哪里还敢留此,慌忙一夹马腹,抱住马首,落荒便逃。

张飞一击得手,哪里肯放,于是抖擞精神,纵马来追。身后臧霸的部将尹礼,孙观等人见了,忙忙齐上前来,缠住张飞,以救臧霸。

张飞大怒,奋起神勇,力敌数将。只杀得诸将汗流夹背,盔斜甲散。

正战间,忽然远处又闻轰隆声来,金鼓震动天地,不时,斥候来报,言是关将军到了。张飞哈哈大笑,手中蛇矛舞得团团生风,喝道:“我大军已至,尔等何不早降。”

众将互望一眼,脸色灰败。又见臧霸已逃得甚远,于是齐齐发力,兵刃齐举,攻向张飞,等张飞躲避之时,却是迅速调转马头,打马便走。

张飞一张脸顿时黑得如同锅底般。让臧霸逃了也就罢了,这几个小卒子也敢戏弄于我?于是哇哇叫着便引军来追。

尹礼等众将逃至阵中,见到臧霸,喘息道:“将军,可速走,一个张飞便是如此厉害,如今关羽又来,若不走,必死无疑也。”

臧霸逃了回来,伤口经过军医处理,已经止住了血,不过短时间内,却是失去了上马战斗的可能。

听了诸将所言,一脸阴沉,道:“我若走,大军为之奈何?”

孙观几个原本就是山寇,大难临头之时,哪里顾得这许多。见臧霸问,却不回答,只是让心腹架起臧霸,率着他们这几人的心腹部曲与骑兵,便一路往蛇丘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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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兖州决战(三)

臧霸等主要将领这一逃,曹军顿时便崩溃了。等张飞与关羽追至时,曹军早已不成阵势,各自作鸟兽四散而逃。

有的藏匿于道旁草丛,有的跟随着臧霸的脚步,一路往蛇丘道,有的则扔了兵刃,脱了甲袍,往山丘上跑。还有的则是伏于道旁请降。

万余大军,被臧霸带走的,不过区区五千之众,而关羽与张飞一路收降,就有数千人。因为这些败军漫山遍野,阻塞道路,关羽与张飞不得不停下脚步,开始收降纳叛。而臧霸等人却因此而逃过一劫,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臧霸这一逃,到了蛇丘。于是又在蛇丘收拢残兵败将,众复得拢,于是乃自上簿程昱处,言兵败之事。

程昱得知关羽绕过巨平,与张飞夹击臧霸,而臧霸兵败,军队损失过半,只能守在蛇丘不敢再出城外。不禁心中一惊。

此时掣肘兖州集团的,不是他们缺少谋士,而是缺少可以动用的军事力量。精兵多被曹操抽调一空,曹操走后重新征召、训练的士兵们,在城中守个城,维护下地方秩序还行,真要到了刀刀见血的战场之上,那却是不行了。

所以兖州局势才如此艰难。

现在继夏侯惇败退巨平之后,臧霸又败。这样下去,自己这边将会越打越弱,而刘备那边就会越打越强,此消彼涨之下,兖州还能够守多久?

程昱等人不禁陷入了深思之中。

程昱、陈宫、董昭、毛玠等人都是兖州名士,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的根基,以及核心利益都在兖州。虽然早就知道要放弃兖州,但真到了事情无法挽回的地步时,心中却又万分不舍。

如董昭,这个时候就忍不住开始埋怨起郭嘉来了。

董昭,后世有人曾评价说董昭人品不足称,其谋略妙,不下二荀。当世的苏则等人后来都视董昭为佞臣。是因为历史上董昭一力推动曹操称魏公、魏王,间接害死了荀彧等一大批人。要知道,曹操当时是以匡扶汉室为口号,这才团聚了各路英才豪杰的。董昭与曹操一唱一和,分明是想要谋篡。以汉臣的身份,做逾矩的事情,不是佞臣是什么。

这会董昭想着兖州的下场和自家的产业,不禁就心痛万分,左思右想,想不出兖州脱难的办法,冲动之下,便道:“若无奉孝之议,兖州岂有今日?”

程昱听了,道:“公仁,还请慎言!”他却是为了董昭好。毕竟决定提兵南下的是主公曹操,而郭嘉只不过是提出建议罢了。现在质疑郭奉孝,无疑就是在质疑曹操当日的决断。在兖州即将失守,而兖州士人势力消退的当下,再口不择言,却是不妥了。

董昭话音刚落,便知失言,听了程昱的,却是脸皮一红,沉默不再多言了。

毛玠在旁边道:“程公,似此局面,可有策乎?”

程昱捊着颌下长须,叹道:“非我等无谋,乃人力不济也。除非主公亲至,兖州当可无忧。如今要保全兖州,却是难矣。”

真的是很难,任峻战死了,吕虔战死了,兵马也损失不计其数。夏侯惇与满宠困守巨平,臧霸退保蛇丘,现在刘备只要随便再动一支军队,便可以在兖州境内,如入无人之境了。

幸好还有个让人高兴的消息,就是曹仁提兵北上了。

夏侯妙才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情。早早写信给曹仁,让他前来北方帮忙。

只是曹仁来了,又能让战局发生变化吗?

诸人心中又沉甸甸的开始胡思乱想。

青州,刘备在赏赐马超等将士后,便让荀彧开始写信。写信给兖州诸臣,没错,刘备这是又要开始使坏了。

兖州集团,如今谋臣一系几乎全是兖州人,而武将,大多数都是曹操的元勋功臣。刘备就不相信在兖州危难的时刻,兖州集团还要固执的在兖州这艘破船上,死不下船。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大汉朝廷的代表,论正统,论名声,论势力,哪点不比曹操强?难道兖州士人便没一个心动的,绝无可能!

好吧,就算兖州文臣毫不动心,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跟着曹操走,那这信要是“不小心”让兖州武将给得到了呢?

武将们会相信兖州的谋臣们一心一意为曹操服务到底吗?

只要有矛盾,那就好说了。哦,没有矛盾,那就尽可能制造矛盾。

很快,荀彧的信就写好了,按照刘备所书写的,上面也没说什么劝降之类的话,反而是用很娴熟的语气,对兖州诸人嘘寒问暖,聊些风花雪月的旧事。

信件被批量制造出来,然后让斥候们送往兖州。

张飞与关羽破了臧霸军后,收拢了败军,然后打散编入部队,看不上的,则是送回后方,让他们去做苦力,为青州的基建事业添砖加瓦。

又歇了几日,关羽便来寻张飞,道:“益德,你我当还军往巨平,与子义一道攻破巨平,如此,济北、东平两地,可任你与子义驰骋。我北上已久,心忧扬州,此战过后,便欲南归矣。”

张飞闻言,乃道:“徐州有兴霸与元龙在,扬州岂敢胡为,孙文台就不怕惹恼了我等,主公将举大兵而伐之么?”

关羽道:“孙坚自征荆州,落下病根,如今州中之事,皆委之于其子孙策,孙策骁勇,又兼弱冠之年,最是好胜。这等人,最是琢磨不透。谁知道他会如何?”

听完之后,张飞道:“既然如此,云长兄,那你我便速往巨平罢。”言罢,遂与关羽一道提兵往巨平而去。

在巨平,夏侯惇已经接到了臧霸派人送来的报告,这才知道,这些日子,城下的汉军不过是只有太史慈一部罢了。而汉军摆出一副拼死相搏的姿态来,只不过是想配合关羽行那瞒天过海之计。

现在关羽成功了,而巨平只怕就危险了。

夏侯惇长叹一声,中计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看来这巨平,只怕也是要守不住了。

未几,斥候来报,关羽、张飞引兵俱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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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兖州决战(四)

巨平城下,太史慈日夜不停的攻打巨平城,好掩人耳目。这些日子也累得够呛。见关羽与张飞俱至,顿时大喜。

于是忙与二将交接,然后撤走麾下将士,让他们好生歇息一番。张飞与关羽率兵把巨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着人前去喊话:“今臧霸已败,夏侯将军后路不稳。若愿早退,我军当礼送二位将军出境。以免枉兴兵戈,戕害无辜。”

夏侯惇与满宠相视苦笑,汉军真是无耻,连这等攻心之计都用上了。当众这样把话挑明,听见了的自家将士们做何想法?

自己不答应,非得在巨平城与汉军死磕,只怕不得军心,在损兵折将的同时也一样不能保住巨平。那么该如何是好?莫非真的只有不战而弃守巨平一途?

可是真的弃守巨平,这一路又是否能够安全回到蛇丘,失了巨平,也就失去了彻底争夺泰山的可能性,从此兖州局势将全面转变成守势。

思来想去,夏侯惇又去信程昱,程昱见信,不禁叹道:“元让好生糊涂,今我兖州兵力不足,便是守住巨平也无济于事,若关、张能保证我军安全,但将巨平拱手相让又如何?莫非到了今日,元让还想着要反攻泰山郡不成?”

于是程昱便去信一封,告诉夏侯惇,在关羽、张飞等将保证曹军在退出巨平城后不衔尾来追的情况下,可以放弃巨平城。

夏侯惇接到了信,与满宠商议。两人互望一眼,看来程昱也对兖州的局势保持悲观的态度,这巨平城只怕保不住了。

于是夏侯惇便让人送信给汉营,关羽、张飞与太史慈得了夏侯惇的信,打开一看,不禁大喜。太史慈道:“夏侯惇向来硬气,今次却是难得服软一回,莫如便答应下来,让他安心撤走又如何。”

张飞又看向关羽,关羽一捊美须,美滋滋的笑道:“子义所言甚是。夏侯元让乃当世雄将,今遭为我等所逼,当不宜过份迫之。以免其反扑。”

遂许夏侯惇所请,解巨平之围,纵夏侯惇、满宠等引巨平军民走。汉军乃得巨平。泰山郡全境遂归汉。

捷书到青州,刘备来信,命关羽引本部南下至徐州。又成立兖州行营,使张飞为兖州招讨使,太史慈为副招讨,马超、魏延为副将,一齐统领三部大军,田丰则为幕府主簿,随军赞画军机。

兖州已经失去了泰山、济北大部和东郡大部,兖州军的战略纵深已经被大幅压缩。再攻下蛇丘,东平无险可守,任城只有樊县可为依凭。在这样的情况下,兖州军拿什么来阻挡汉军?

夏侯惇与满宠一路急退,留在后面戒备的斥候们没有遇到衔尾来追的汉军,让二将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不过,斥候还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这让夏侯惇的心情瞬间又变得大坏起来。

曹军斥候在后方戒备,没有侦查到追兵的踪迹,却是捕到了汉军的信使。在信使身上,他们搜出了些信件来,而封皮上收信人的名字,却让他们不得不抛弃俘虏,匆匆来追赶夏侯惇。

夏侯惇看完信后,心中不禁大骂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骂谁。因为他看完信后,不知道是该继续相信兖州文臣,还是该怀疑他们。

对于满宠,夏侯惇还是相信的。毕竟两人并肩作战,同甘共苦过,所以虽然满宠也是山阳人,但夏侯惇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当然,或许是这些信件的名单上,没有满宠的名字,这才是夏侯惇愿意选择相信满宠的主要原因吧。

程昱、陈宫、董昭、毛玠,这些人,都是被曹操视为重要谋臣的人。在曹操集团里面,都有着极为重要,举足轻重的地位。

要是真如书信上所描述的,他们早就与汉军与刘备有了勾连,这兖州还有希望吗?不,不止是兖州,豫州、荆州,甚至是远在益州的孟德,都将陷入莫大的危机之中。

夏侯惇心乱了,涉及到如此重大的事,他没办法不慌。他在心中瞬间断定,这是假的,这是汉军耍的卑鄙手段,要离间兖州文武。哼,刘备想使离间计,也得看我夏侯惇信不信。

可脑海中又有一个邪恶的念头浮了上来,万一这是真的呢。就算不可能四个人同时投刘备,只要这其中有一个人是真的呢,那该怎么办?

夏侯惇自己也没办法判断了。他一路心思沉重,到了蛇丘,也没心情安抚军队,匆匆与前来相迎的臧霸交谈了几句,便让满宠去安顿大军,然后来府中见他。

到了府中,夏侯惇看着满宠,沉重的道:“伯宁,我可以信你吗?”

满宠讶道:“元让何出此言?”

夏侯惇叹道:“吾疑州中出内鬼也。”说完,一双虎目却是精光四射的看着满宠。

满宠闻言,不禁道:“元让可知是何人?”

夏侯惇道:“吾亦不知,伯宁可观此信,为吾辨之!”

然后便取出信来,交给满宠。

满宠知道,这是斥候在撤军途中送过来的信,夏侯惇在路上看完之后便神思不属,忧心忡忡。不过夏侯惇在路上没拿给他看,他也不好过问。想不到到了蛇丘,夏侯惇却是把信给拿了出来。

满宠打开信一看,不禁便是呆住了。信中,荀彧与毛玠以熟悉的口吻在拉家常,并谈到陈留与颖川旧事。两个郡挨着,他们也算半个老乡。

而青州其他人,则与陈宫、程昱、董昭三人分别致以书信,信中所谈,皆是当年与最近的旧事,看上去似乎非常熟悉,而且联系不短时间了。

看完之后,满宠发觉后背不禁冷汗涔涔,他把书信放在案几上,抬头看向夏侯惇,道:“元让,青州好生厉害的离间计。”

夏侯惇道:“伯宁有何高见?”

满宠道:“此必青州之离间计也。不然为何迟不迟,早不早,偏生便让你我撤军之时给发觉了?若你我轻信,兖州必将四分五裂,立时崩溃也!”

夏侯惇全神贯注的听满宠说话,只当他身后屏风外面藏着的刀斧手是假的。而满宠也不知道,若他在看到信件时有半点不对劲,只怕夏侯惇就会摔杯为号,左右刀斧手冲将出来,将他砍为肉酱齑粉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兖州决战(五)

作为一个兖州人,面对夏侯惇时,满宠经过分析认为这是青州方面的离间计的同时,也本能的替他的兖州老乡们分辨起来。

“仲德,公台等事主公已久,披肝沥胆,至诚至忠,如何是那等不顾名节的背主之人?还请元让三思!”

“若兖州文武相疑,军政必不自安,到时如何同心协力,以抗敌军?此必敌分化之策也。”

满宠说了很久,夏侯惇也听了很久。

直到满宠觉得口干舌燥,这才停了下来。满宠看向夏侯惇,满眼期待。夏侯惇却是幽幽的来了一句:“伯宁,我信你,也信仲德,然则兖州人人可信乎?”

刚开始满宠还挺高兴,听到后半截话,心却又凉透了。满宠不禁站起身来,大声道:“元让,此时我们不能互相猜疑!以中敌人之计!若元让有疑,莫如恭请主公裁断!”

夏侯惇最终没有张扬此事,也没有去烦千里之外的曹操。只有满宠知道,兖州文武之间,已经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痕了。若果再有些微外力因素,它就会迅速扩大,然后爆发。

只是满宠也没有办法。疑心一起,不是几个人拍着胸脯保证忠心就能够消除的。尤其是现在己方处于弱势的情况下。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只有在空前自信、处境占优的环境下,人类才不太会互相猜疑。而在劣势、悲观之时,猜忌之心若起,那就很难控制了。

事实上,从夏侯惇接下来的行动中,也证实了这一点。夏侯惇在蛇丘休整几天后,率部后退的同时,却要求臧霸坚守蛇丘。

臧霸对道:“今巨平、成县、汶阳皆在敌手,我驻蛇丘,兵力不足,三面皆敌,恐难敌汉军。莫如弃蛇丘,退保章县,此乃上策也。”

若在平时,夏侯惇便会允了。但在这个时候,夏侯惇看谁都带上了一层猜疑之色。他觉得蛇丘还能守一守,最起码可以拖延汉军的脚步,好为他在后防建立新的防线争取时间,可是为什么臧霸不同意?

却没有想过,臧霸新逢大败,手里的军队已经不多,而士气又不振作,若他与满宠弃城走,却独留臧霸率部守蛇丘,这如何能够守得住。臧霸出言反对,理所应当。而臧霸也没说错,在三面环敌,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守住蛇丘,那是千难万难。搞不好这一仗打完,臧霸就会变成光杆将领。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臧霸自然不愿意做。

但臧霸一开声,夏侯惇就不满意了。

他眉头高高皱起,看着臧霸冷声道:“宣高,此乃军令,你欲违令乎?”

夏侯惇是曹操指定总督兖州诸军事的大将,他下了决断,诸将自然要依令而行。只是臧霸的队伍自成一系,平时夏侯惇对他也很客气,诸事都是商量着来。想不到在这时却是发作了。

臧霸听了,心中不由怒气一冲,拂衣而起,不辞而出门去了。

夏侯惇看着臧霸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对呆在一旁的满宠道:“伯宁,我们走。”

出城之后,满嘴苦涩的满宠这才向夏侯惇道:“元让,留宣高在此,以他新败之军。他如何是张飞、太史慈敌手?”

夏侯惇道:“那又如何。”心中却是暗想道,嫌疑,只能以鲜血来清洗。

满宠不说话了,这不是让臧霸去死吗?

这一路,两人都显得很沉默。

未几,大军自蛇丘退到章县,扼守汶水上游。欲保东平。也就在这个时候,曹仁引大军到了昌邑。曹仁之前接到夏侯渊的信,也知道兖州日子难过,谁曾想到了昌邑之后,竟然发现在程昱等人连番施为之下,刘备的军队还是势如破竹,夺取了泰山全境,济北与东郡大部。

而任峻与吕虔的战死,也让曹仁感慨不已。任峻勇于任事,与曹家有亲,吕虔熟知兵事,可称良将。谁曾想就这样折在了汉军的手中。

曹仁在昌邑没待多久,就接到了夏侯惇的信。匆匆跑到章县之后,曹仁见了夏侯惇,便不禁埋怨道:“元让好生糊涂,若果兖州诸臣真有异心,你我早为阶下囚矣,何必拖延到此时。”

这会兖州已成败局,真有人想投北边,也不用在这里观望下去了,早早的发动兵变,献土而降不就完了?

别看兖州诸文臣不领兵,但他们的奴仆家丁算起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夏侯惇叹道:“我如何不知?我非是疑兖州所有,是疑其中一二矣。独不知其一二是谁。”

曹仁明白夏侯惇的意思了,他不是怀疑所有人,而是怀疑其中或许有那么一、二人与北方勾连。

曹仁笑了笑,对夏侯惇道:“元让,便是有人与北方暗通款曲又如何,孟德早已说得明白,刘玄德大破袁本初之后,在北方趁势而起已然不可阻挡。在关、凉已平,幽、辽已定的情况下,兖、豫必然会成为刘玄德的下一个目标。我等在此,胜败不论,只要拖住刘军南下的脚步,好使孟德夺取西川、收复荆州,便能反转局面,与刘玄德相抗衡。”

“兖州不保已然是定局。再深入追究何人投敌,已毫无意义,反而将会得不偿失,动摇人心。”

夏候惇道:“若如此,我兖州形势,敌军岂不一清二楚,如何与之交战?”

曹仁道:“你我皆统军大将,自此之后,行军布阵之事,自行决断便可,何必报之于程仲德、陈公台?其等不知你我筹划,又如何传递消息?”

夏侯惇道:“如此,恐引仲德等不满。”

曹仁道:“无妨,此事我自当之,我回昌邑,亲自说服仲德。”两人商议已定,曹仁便又旋即回昌邑,往见程昱。

若说兖州诸臣,曹仁与夏侯惇最信谁,除了程昱,再无他人。

见了程昱,曹仁很干脆的把前后诸事向程昱和盘托出,并向程昱提出,将与夏侯惇一道,共决军机之事,不再报之于兖州幕府。

程昱听了,一脸凝重,他也明白,曹仁这已经是非常信任自己了。否则不知会他也是正常。曹仁与夏侯惇都是主公股肱之臣,心腹大将,他们在兖州要自行其事,谁能够拦得住。

见曹仁把话说开,程昱也只能点头同意,并表示将由自己知会其他诸人。从此兖州幕府只负责钱粮与民政,不干涉参与军事行动。

第六百五十七章 兖州决战(六)

夏侯惇既退,张飞与太史慈遂围蛇丘。

此时,马超所部,也已经补充整训完毕,被调派到张飞麾下效力。

张飞帐下兵精粮足,而得了曹仁之助,夏侯惇也是胆气大壮,又率部前进到刚县,欲为蛇丘之后援。

张飞手里有了马超这支生力骑兵,他才不愿意跟曹军一城一池的慢慢耗。这得打到什么时候?

于是一边围攻蛇丘,一边使马超引兵略富成,骚扰东平国内诸县。蛇丘城中,臧霸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汉军,脸上阴沉似水。

旁边孙观道:“宣高,我军新败,士卒离散,今夏侯将军弃我等而去,城中军心不稳,恐蛇丘难守。却须早作打算了。”

臧霸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夏侯惇是什么意思。不过想不通的事情他也懒得去想。听了孙观所言,便道:“能守一日便守一日。能守两日便守两日。”

既然兖州战略已定,就是拖字诀,那么就在这里多拖延几日。实在守不住了,也只好退兵。

马超领了本部,一路狂飙到了富成。骚扰地方的事,他已经是熟门熟路了。之前在陈留就干得很不错。所以沿途把诸县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马超还想故伎重演,可惜在陈留出事时,程昱因为殷鉴不远,就下了命令,让诸县在兵马不足时,面对敌军坚守不出。万万不可中计。

至于城外的百姓,那也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了。

马超见诱不出诸县守军,他也不急。反正前方张飞也没给他别的指示,就只是让他搞破坏。那行吧,就沿着富成一路挺进。因为兖州主力基本上都集结在东平、任城一线,这边便让马超给钻了个空子,一路从须昌、范县,打到济阴的癝丘去了。

马超这里如入无人之境,程昱等人坐不住了。于是飞信报给夏侯惇。程昱的意思在信中很清楚。我们可以不再插手军事行动,但你们也得在前面把汉军给堵住吧。

夏侯惇兵到刚县,接到程昱的信,闻马超在后方又在搅风搅雨,不由大怒。

于是便去信问曹仁。曹仁也是头疼得很。

他不是没办法,同样领一支骑兵,在郡县兵的配合下,当然可以驱赶马超。只是他的任务是扼守章县门户,以免蛇丘被破后,汉军逆水而上,章县后面,就是东平国都无盐。蛇丘迟早保不住,若自己此时带兵去追马超,蛇丘一破,而大将不在,东平国如何守得住?

进了癝丘境内,马超见癝丘攻之不下,便带兵把大野泽旁边的运城给打了下来。隔着个大野泽,就是昌邑了,让昌邑城中的诸臣如何坐得住。急报更是雪片一般飞向前方。谁知道马超什么时候就驾着渔船,横渡大野泽而来?

兖州战云密布,夏侯渊在豫州自然也不会闲着,他兵败回来之后,又在豫州招募三万青壮,编练成军。而后兵出小沛。

小沛就是沛县,因与沛国区别,故时人称之为小沛。小沛地理优势明显,属豫州,却又像利剑一样插在北边的兖州刺史部和东边的徐州刺史部中间。夏侯渊兵屯小沛,随时可以北方支援兖州,或者在任何他愿意的时间段里掉头东下攻打徐州。

关羽见状,毫不示弱,使吴匡守彭城,令文聘出萧县。摆出一副你夏侯渊只要敢动我就打你老家的架式来。

夏侯渊暗中去信扬州,劝孙坚出兵:“文台兄,今玄德势大难制,以其麾下二将,而动我兖州基业。若兖州不保,豫州亦将难守也。豫州若失,扬州北方屏障全无,止有大江,如何阻挡玄德虎狼之师?我今欲提兵北上,还望文台兄出兵,为我拦住云长。”

这段时间,北方连连大战,扬州因与曹操结盟,却是因北方局势而收复了九江。得了九江,扬州上下大喜,于是便罢兵不再去撩拨刘备势力,一心一意在扬州苦练内功,想着尽快壮大自己,以图将来。

这会接到夏侯渊的信,孙坚便唤来孙策,问其打算如何。

其实这会扬州上层的决策者们,也左右为难。

孙坚、孙策雄心万里,周瑜、鲁肃等也是踌躇满志。只是他们已经明白过来一个事实,就是刘备一统北方,已经是在所难免。只是时间早晚而已罢了。而自己这边想要再挣扎一下,以期与北方对抗的话。除非是溯江而上先取荆州、后取西川。然后凭借山川之险,与北方二分天下。至于以南伐北,除非北方在刘备的治下大乱迭起,不然他们是想也不敢想的。

历史上从孙坚到孙策,再到孙权,父子三人接连攻打荆州多年,就是这个战略在支撑着他们。只可惜,刘表也不是吃素的。硬生生的扛住了扬州军的攻打。等到曹操南下荆州时,扬州已经失去了时间上的优势了。

可是这么明显的战略,天下聪明的人不止扬州这些。很显然,曹操也意料到了这个问题。在意识到在北方不是刘备的对手之后,曹操便很快引军南下,先是与扬州相争荆州,然后在得了荆襄三郡精华之地后,又转过头来,打到益州去了。

曹操,是扬州的竞争对手!

可是这个竞争对手,又还要自己来出兵相助,一起对付刘备。你说孙坚心里头能舒服吗?

孙策看了信,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滋味。扬州与豫州一起拖住刘备,最终目的却是为了曹操早日平定益州。这,为他人做嫁衣裳也太……

不过,孙策终究是理智的。他知道夏侯渊说的没错。若兖州被刘备攻占了,豫州又还能抵挡多久?

豫州守不住了,刘备的大军会在大江北岸停下他的脚步吗?

或许,刘备不会攻打扬州,而是先去攻打荆州与益州?

是有这种可能,但希望不能寄托在敌人的身上,扬州必须主动起来。况且,荆州还有四郡,也是属于扬州的呢。

孙策于是道:“父亲,兖州太远,便不必多说,但豫州,无论如何,我们是要保一保的。”

夏侯渊真要丢了豫州,关羽的徐州兵,分分钟便能打到扬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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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兖州决(七)

而闻信而来的周瑜,却提出了另外一条不同的见解:“今闻曹操困足于益州,而荆州大将曹仁已引兵北上。荆州空虚,以末将之见,莫如不管兖、豫,且引大军,突袭荆州。如此,有荆、扬在手,便是曹操败亡,主公亦足可以与刘备分庭抗礼也。”

孙策听了,眼睛一亮。周瑜所言,深合他意。比起要出兵支援曹操,直接趁曹操首尾难顾之时,攻打荆州岂不更好?

到时荆、扬连成一体,攻也好,防也罢,便有了足够的优势来抵抗刘备了。

孙坚听完周瑜的话后,足足沉默了有近一柱香时间,最后,孙坚缓缓的摇了摇头,拒绝了周瑜这个提议。

周瑜眼中满是失望的告辞了。

周瑜一起,孙策不由急声道:“大人,公瑾之言,实为良谋,为何不许之?”

孙坚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孙策,道:“我儿,此一时,彼一时也。若玄德未平关、凉,有一统北方之势,与孟德争荆州可也。此事不可为者有三。今玄德崛起北方势不可挡,我扬州独力难撑,此其一也。我前与孟德为盟,危难之际而背之,我纵横一世,此事不屑为。此其二也。若背盟而攻荆州,孟德恼怒,令兖、豫之兵弃其地,而引兵攻我,两家自此翻脸成仇,平白便宜玄德。此其三也。公瑾帅臣,若早遇我五年,天下事不至于此,诚可惜哉!”

孙策尤自不信:“曹操远在益州,西川未下,如何敢与我为敌?”

孙坚笑了:“你都要抢他的荆州了,他为何不敢?”伯符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若我军敢动荆州,孟德百分百会掀桌子,两家一拍两散,就是会便宜了玄德也不会让我扬州好过。因为,你父亲我,与孟德是一路人呐。我会做的,他自然会做。

孙坚道:“好了,便按夏侯渊所请,适当的时候,出兵援之。危难时刻,莫寒了盟友之心。”

孙策无奈,只好告退。

出来后便寻了周瑜,一起在家酒馆喝闷酒。酒至半酣,孙策对周瑜道:“公瑾,我劝不过父亲。”说完便把孙坚的话,转述给周瑜听。

周瑜听了,也只好一声长叹。

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业。可惜主公伤重之后,虎威不再。而伯符,在如此大事之上,又不能自主。实在是可惜了。

在周瑜看来,这天下间,三大诸侯,刘备目前肯定是不能招惹的。若自家还想发展,那就只能向西,攻打曹操。

当初袁绍危急,曹操与己方都下了步臭棋,没有及时支援袁绍,而执意要抢荆州。结果袁绍转瞬间灰飞烟灭,以至刘备在北方坐大无人能制。而心心念念的荆州,也被曹操抢了一半去了。主公也因荆州之战而重伤,落下病根至今未愈。简直是得不偿失。

如今曹操占了荆州最精华的三郡,然后借机打进益州去了。却使得自己提出来的二分天下的策略,生生被中断。这天下大势,随时都在变化,一步慢,便步步慢。曹操坏了自家大事,现在却又要求结盟以抗刘备。主公竟然也同意?

周瑜心想,刘备平定兖、豫的这段时间,其实就是扬州飞速发展的时间。只要奇袭南郡、襄阳得手。管他曹操翻脸不翻脸。有荆、扬、交三州在手。再趁机引兵入西川,击破曹操,占据益州。如此,天下之事还有可为。否则,帮着曹操对付刘备。等曹操平定了益州,站稳了足跟,然后来和扬州抢荆州么?

只要曹操得了西川,到时形势又自不同,扬州将成为最弱的一方。如此情况,主公看不出来么?

各有各的顾虑。孙坚怕引火烧身,周瑜叹错失良机。

就在扬州矛盾重重的时候。兖州蛇丘城破了。

张飞听说夏侯惇兵至刚县后,果断发起了一场夜袭。他趁夜攻城,而使太史慈引兵伏于刚县与蛇丘之间的水道。又使魏延引兵伏于城外。

臧霸勇猛无双,奈何麾下部卒士气低沉。夜间闻汉军袭城,顿时大乱。各自哭爹喊娘,四散奔走。

臧霸与孙观等连斩十数人,亦止不住颓势。

尹礼提着血淋淋的兵刃,来见臧霸,神色焦急的道:“宣高,全乱了,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赶紧收拢部曲,撤吧,再不走就晚了。”

说话间,又听得后方一阵欢呼,回头一看,东边火光大作。臧霸一脸凝重,道:“城破了。”

城破了,汉军举着火把,挥着刀枪,杀进了东城。已经在指挥官的带领下,层层向城内推进。

臧霸见事不可为,只好对众将道:“召集亲信,退吧。”

四散乱跑的,都是新募的青壮,这些人没有经过长期的磨炼和纪律的约束,心神绷得太紧,终于在压力达到临界点的时候,便崩溃了。只要有一个人受不住,他便会带领一群人炸营。这种事情,后世都常有,更加别说此时了。

黑夜之中,兵马四处乱跑,四周乱糟糟一遍,臧霸想弹压也没法。被乱军一冲,他知道再想守城,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尽量带领心腹,撤离此地,保存实力,以待来日。

臧霸带着人马,一路冲出了西城。回首望着蛇丘,耳边传来城内的喊杀声,眼中映射着城内的熊熊火光。臧霸叹了口气,本想还多守几日,为兖州多争取些时日的,可惜了。

看了最后一眼蛇丘城,臧霸便不再留恋,引军疾走,没去近在咫尺的刚县,却是引军往章县而去。

行至半途,忽然金鼓大作,四周火把齐举,而后无数支箭矢从黑暗中射来,几轮箭雨之后,魏延引军出来,拦于道中,笑道:“宣高往哪里去?”

尹礼与孙观互望一眼,齐吼一声,举了刀枪便来战魏延,并对臧霸道:“宣高速走,莫在此处拖延,以免汉军来追。”

臧霸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若被这汉将拖住了,身后张飞、太史慈来了,大家都得死。于是便深深看了一眼尹礼与孙观,然后率部杀出一条血路,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第六百五十九章 兖州决战(八)

刚县离蛇丘并不远。蛇丘那边火起之时,夏侯惇这边便有人发现了。于是急报夏侯惇。

夏侯惇闻信,急起身披披,点齐人马,便往蛇丘而去。他留臧霸守蛇丘,确实是有不太相信臧霸等人的意思在里面。但无论如何,他却不能看着臧霸被困死在蛇丘。

一路急行,看看便要到了蛇丘地界,远处隐隐约约有喊杀声随风飘来。夏侯惇引军疾行,忽然间,道旁暗处,异响传来。

夏侯惇耳中传来细响,便知不好,忙马腰身一蹋,俯在马首之上,躲过数支追命的羽箭,与此同时,高声叫道:“敌袭,结阵!”

可惜还是慢了。嗤嗤声中,矢如雨下,直扑曹军。曹军不知敌在何处,突然中箭,不禁大乱,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等各级军官刚刚平定骚乱,还未来得及收拢部队时,林间火光大盛,太史慈又率部杀将出来。直冲曹营,把曹军顿时就截作数段,冲得七零八落。

夏侯惇大怒,忙提兵去拦太史慈。不然再慢得一慢,自己军队就彻底乱套了。

太史慈正策马冲杀,忽然斜地一道刀光,直扑己身。太史慈挥枪挡住,当的一声巨响,金铁交鸣间,两马错鞍。

夏侯惇提刀看着太史慈道:“太史匹夫,只知行那阴险之计,可敢正面与我一战乎?”

太史慈大笑道:“两军交锋,各凭本事。兵无常势,又岂是那阴险二字可一言蔽之?既然夏侯将军不服气,那某便来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蓄势,便持兵策马来战。两人都在壮年,太史慈勇猛难挡,夏侯惇经验丰富。你来我往,战了十余合,亦不见胜负。

夏侯惇暗想道,十余合胜不得太史慈,再打下去,只怕力气不济,此时兵马已稳住阵脚,莫如且退,再作计较。

这个时代真正能斗数十合、甚至百合以上的超级大将,少之又少。虽然坐在马上,借助了马力,但挥舞兵刃消耗的体力还是非常大的。所以正史之上,关羽、黄忠等斩将破阵,速度都是很快的,几乎眨眼之间就完成了。这就突出了一个快字。

一念至此,夏侯惇便即心生去意。于是挥舞数招,逼退太史慈后,便跳出战圈,率部便走。

夜间太史慈也不敢追赶,只是拦住来不及逃走的曹军,把冥顽不灵的都给杀了,余者立降。太史慈夺了金鼓、辎重,押解了俘虏,打扫完战场之后,便一路往蛇丘而去。

魏延与尹礼、孙观等人大战,看看就要抵不住了。尹礼等人大喜,觉得臧霸已远走,时候已经差不多了,正欲逼退了魏延便率军走。

忽然前方又是马蹄声如雷轰鸣,昏暗的火光中,只见一员皂袍大将,纵马而来。后面强壮的护旗兵,把张字大旗高高举起。不是张飞更是何人。

尹礼等见了张飞来,心胆俱裂。手上便慢了一慢。

张飞疾奔而来,声势如雷:“贼子哪里走!”手中蛇矛便往前如闪电般的一送,刺尹礼于马下。

孙观打马欲走,被喘过气来的魏延打马追上,兜头一刀,劈作两段。主将既死,余者便一哄而散。

魏延与张飞策马便追。不多时,便见地上跪了一片。

收降纳叛,打扫战场。

在蛇丘整整忙了数日,这才忙完。

臧霸跑到了章县,第二日便收到了消息,麾下泰山诸将,除跟在身边的吴敦外,余皆葬身于蛇丘城外矣。

臧霸闻信,不禁放声大哭。当年天下大乱,黄巾肆虐,他们各自引兵,相聚在一起,只为在这乱世苟全性命。谁曾想,十数年情谊一朝葬送,诸手足一战尽墨。从此便天人两隔。

曹仁闻信而来,见臧霸悲声大作,亦停住脚步,叹息不已。

正是物伤其类,人同此心也。

第二日,刚县的夏侯惇也接到消息,知臧霸部将战死,其本人败走章县。亦不禁沉默。

夏侯惇送信给曹仁,道:“今蛇丘已失,东平已被围。莫如弃东平,退保任城。如何?”

从地图上看,东平国已经被东郡北部,济北国、鲁国团团围住,整个战略大环境已经极为不利。

又有马超引军攻打兖州腹地,到了这个时候,夏侯惇已经对兖州不抱希望了。他觉得在目前的形势下,军队不应该再分散了。不然等待他们的就将是被各个击破的下场。

蛇丘一失,济北就只有一个刚县在他们手上了。夏侯惇想了想,刚县都不想待了。这里太不安全了。他觉得在蛇丘已落入敌军手中后,自己不可能守得住刚县。而且鉴于他们兵少,要守住的地盘太多,这才给了汉军无数机会。所以他才提出,弃东平,死守任城。

这样哪怕是汉军得了东平。但再要进军,难度就大了。因为他们的选择变少了。

再经过精心准备,未必不能保住任城、山阳、济阴、陈留四郡国。

曹仁接到夏侯惇的信,递给臧霸,道:“宣高,依你之见,元让此言如何?”

臧霸看了夏侯惇的信,心道,早弃蛇丘,我又何至如此?不过他知道这也不是呕气的时候,便想了想,道:“元让此言甚是,不过东平也不能轻易弃之。马超入济阴也无妨,可使诸县邑闭门自守。别使一将引军驻巨野、乘氏,如此,可何大泽四周无事。东平可先收拢兵力,全力以守坚城。如此,汉军来,亦无惧也。”

曹仁想了想,觉得臧霸所言,甚是有理。东平这么多城池,岂能喊不要就不要了。就算不要,也不能轻易资敌。

于是便从臧霸之论,于东平各城,收拢兵力、粮食等一切可用之人力物资。而后全力守章县、无盐、东平陆、寿张这四城。

又去信夏侯惇,让他弃刚县,退守宁阳。刚县离蛇丘和汶阳太近了。夏侯惇兵少将微,不利于战。

得到曹仁的信件,夏侯惇便选了一日夜间,趁汉军不备,点齐部众,收集了物资,然后把带不走的,封在府库,放了一把火。便径自出城去了。

第六百六十章 兖州决战(九)

后方,刘备那边的官吏,已经派驻到了泰山郡、济北国等地方来了。

随着地盘的越来越大,刘备的施政阻力,也越来越多。当初只是青州一隅,而青州被黄巾大肆破坏,只留下了个乱摊子,所以刘备才能够在青州大刀阔斧的放手施为。

而随着地方的逐渐收复,地方局势的逐渐稳定。地方豪强们,也渐渐开始冒头了。与此同时,刘备集团里面的士人阶层,也开始发声,来表明他们利益的诉求。

在这个小农经济的社会,士人们除了出仕来追求自己的政治抱负以外,对家族的延续与壮大也非常感兴趣。那么,如何让家族保持强盛不衰的势头呢?土地,只有土地,才能够让家族能够快速聚拢巨额的财富!

尤其是朝廷来到青州之后,青州的声音,不再只有刘备一个。或许刘备还是那个在所有大事上一言九鼎的人。但在很多小事上,刘备已经没有精力兼顾了。所以,朝廷的官僚们,开始行动了。

青、徐、幽州,要么是刘备的基本盘,要么是太过贫瘠,所以情况还算好。但在破灭袁绍,收复关中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冀州与司隶曾经是何等富庶,大乱之后,朝廷吃肉,自然也有人想着要喝汤。于是明里暗里,无数双手,伸向了各处地方。

刘备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因为连年征战不断,一时却也拿不出很好的办法来对付这些人。所以暂时便压了下来。

以后的路,如何走,刘备之前想过。但此一时,彼一时。形势不断的在变化,追随他,或者是追随朝廷这面旗帜的人越来越多。而这些人,各有各的利益诉求,如何平衡,如何束缚,然后合力于一处,这才是刘备所需要考虑的。

而不是人多了,人心也散乱了。若是这样,再大的势力,也避免不了土崩瓦解的命运。

豪强们占据着经济、政治、文化方面的优势,是统治阶级的组成部分。但他们又屡屡广占田地、隐匿人口,对于任何政权来说又是一大危害。若纵容豪强,便等于减少自己的税收和兵源。

在刘备看来,广大的自耕农,才是他统治的基石。若自耕农大量减少,户籍、田地、税源都会相对变少。

但士人集团却又不能打击太过,否则失了天下人望,这统治基础也不稳当。豪强们基本上都是读书人,在天下各地,都把持着当地的文化舆论权利。刘备在自己的地盘,基本上还能说了算。但每有政令颁布,他也不得不派出暗使,巡查各地,以防不法。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让人肉体消失,吓不住前赴后继的后来者。边打边哄,这才是王道。只是其中分寸,就全靠刘备自己掌控了。

所以刘备一早就开始有意识的设立书院,在书院培养寒门士子,将来好外放地方。可惜后来被杨彪给搅黄了。

不过还好,不是完全无用,总也有一些士子,能够从书院脱颖而出。这些人,刘备便都把他们派向了地方。希望他们未来能够成长起来,给自己带来惊喜。

泰山郡,便是这样的一个试验地。毕竟是新附之地,最能出政绩,也最能容忍犯错。做错了没关系,重新来过就好了。

泰山郡各县在迎来他们新的主官的同时,夏侯渊北上了。

同时,太史慈接报,也率部南下,绕过任城,军鲁国。

与此同时,扬州兵马,也在蠢蠢欲动。

甘宁率了水师,把广陵一线的江面,封锁得死紧。按甘宁的话来说,便是一只鸟儿要飞过去,他也能把它给射下来。

因为九江落入了扬州之手,所以九江与豫州,事实上已经连成了一片。关羽要想对付夏侯渊。却也不得不考虑扬州这边的压力了。

周瑜已经率了大军,进入了沛国。摆明了就是关羽欲抄夏侯渊后路。那么我就北上来援之。

他不想打徐州,与徐州纠缠,只会让曹军松口气。

文聘可不管周瑜的想法,他在夏侯渊出兵之后,悍然进军萧县,而后围之。以自己的行动,向曹军和扬州兵宣告了一个事实。我就是出兵了,你们要是不服,来打我啊。

蒋钦在周瑜麾下,闻文聘出兵,便求见周瑜,道:“将军,今文聘已围萧县,我军莫如提兵前往,好解萧县之围?”

周瑜道:“无妨,萧县坚城,急切之间不得破。若其有信使来,我当援之。若无,则静观待变。”

周瑜压根就不想上去救萧县,实际上他也就是虚张声势,摆出个态度给曹军和徐州方面看。但唬不住文聘,周瑜也不想让自己麾下的士兵去为曹操流血又流汗。

蒋钦听了,便是一愣。萧县被围,沛国等于被拦腰截断。若曹军欲运粮北上,谁还敢走萧县这一线?如此,夏侯渊岂能不急。

蒋钦能想到的,周瑜自然也能想到。不过他才不在乎呢。豫州这么大,夏侯渊要运粮,就非得走沛国。走梁国也是可以的嘛。至于时间会延长,慢些时日夏侯渊又不会饿死。兖、豫都还在曹军手里,周瑜就不信夏侯渊手中会缺粮。

周瑜便屯驻在龙亢,一动不动。

他已经和孙策分析过了。兖州和豫州想要挡住刘备的脚步,非常难。看前阵子兖州的应对,也纯粹只是为了拖延汉军的脚步。那么曹军为何要这么做?

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为了顺利的让曹操攻占益州。曹操攻占益州,对扬州有什么好处吗?曹操雄杰,在益州站稳脚跟了,会不图整个荆州?

在周瑜与孙策看来,最好莫过如曹操便留在兖州,率军与刘备拼死作战,寸土不让。然后趁此机会,他们扬州一路西进,先取荆州,再取西川。等北方尘埃落定。他们也一统南方了。到时这天下,就是慢慢发展,各凭手段了。

曹操这么一乱来,把扬州的整体部署全部给打乱了。

若曹操如了意,这争霸天下,还有扬州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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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章 兖州决战(十)

青州,刘备在给兖州诸臣写信后,见无甚效果。便又生一计。让宗正刘表,代表朝廷,给东平、济北、任城三地的诸侯王写信。让他们在封地配合王师,拨乱反正。

自孝景皇帝之时七王之乱后,地方的诸侯王们就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地方官员的任命权、封国的治理权、财权等等全部被收归中央。虽然也偶尔有那么一些诸侯王不太安顺,总想着要搞事情,但大多数的诸侯王们,却是从此老老实实的自娱于王宫之内,不再干政临民,以保世系福祚全安。

当然,虽然各位诸侯王们不再干兴政事,但做为刘汉的宗室,他们在地方上,还是拥有着巨大的号召力。像黄巾之乱时,就有陈王等诸侯王聚集百姓,统领兵马,以保郡县。

历史上的东平王与任城王,在曹魏代汉的时候,被去王职,降为列侯。而济北王刘政最惨,因无子嗣,几年后,他薨逝后,济北国被废除。

没什么实权的诸侯王们,对霸占地盘的诸侯们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没兵没将的,在这乱世能保住王宫安危,那已经是很不错了。黄巾贼军纵横为祸时,不知有多少宗室遭了贼军的毒手。

天下的诸侯王们,对刘备其实很有好感。不为别的,最起码刘备是在续汉统,扶汉室。大汉真的气数尽了,他们这些人就将会成为前朝宗室,而被清选。就算能保得住性命,作为贵族的特权,也会没了。刘备保住了大汉王朝的江山,那么他们,以及他们的子孙们,又可以继续富贵下去。

所以在接到刘表的信后,东平王刘凯,任城王刘佗很快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谁是自己人,谁是外臣,他们心里面再清楚不过了。

很快,曹仁接报,寿张等地出现叛乱,既而,夏侯惇那里,又闹出了粮草被烧的事件。寿张乃章县后方,这里出现问题,非同小可。

曹仁知晓后,不敢怠慢,于是派了副将率了五千精兵,出去平叛。

副将领了曹仁之令,遂率部往寿张而行。早已得到消息的张飞,于是传马超运动到寿张附近,寻机歼灭这支曹军。

游弋在济阴、东平两地之间的马超得信,便引军至寿张,与此地义军相合,而后在向导的率领下,潜伏于寿张城外。

曹军副将率部匆匆过了无盐,继续向寿张行进,看看再有数十里,便至寿张地界了。转过官道,忽然便见汉军自道旁杀将出来。

副将大惊,心知中伏,不敢与马超战,遂便引军返身走。军司马又匆匆来报:“将军,身后亦有敌军。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副将看了军司马一眼,举枪高呼道:“随我来,杀出去!”

马超前后把官道给堵住,然后以骑兵冲阵,大破曹军。曹军甫一接触,便觉抵挡不住,因主将一心想退,所以人皆争逃,无心敢战。这一场战,只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事后计点,斩首八百,捕俘三千余。

马超大喜,遂还师,屯于寿张。

寿张令迎了马超进来,又供给粮草。待马超歇息过后,便问道:“将军可有意屯寿张乎?”寿张令乃东平王七弯八拐的亲戚,这次听了东平王的怂恿,脑袋一热便干了这件大事。没多久就后悔了。生怕曹军会打过来要了自己的小命。只是事已做成,无路可退,只好硬撑。

现在曹军果来,而汉军却一战而退曹军。顿时寿张令心中又是激动万分。看来自己这个选择没错啊。

当然,要是把这员大将留下来就好了。寿张也有个保障。到时就算打了败仗,曹军进来了,自己也可以说是被迫的。

马超自然不知道寿张令心中的胡思乱想,见寿张令发问,便道:“若无军令来,我当暂驻于此。”

寿张令大喜,当时便一拍手,送了两个美婢上来,给马超享用。

马超作色道:“军中岂能享乐?”

寿张令道:“将军此时非在军中,乃在城中,又有何妨。”

马超沉吟不语,寿张令终不再言,最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马超晚上终究是留下了两女,一夜好战,碧血洗银枪。

夏侯惇在宁阳,任城负责供粮,结果昌邑的粮运到任城,却在半道上被人给烧了。夏侯惇大怒,遂使人往任城彻查。

结果到了任城,任你怎么查,却是没有半点破绽,任城方面滴水不漏,只把事情推给山贼。

消息传到夏侯惇那里,夏侯惇目中精光闪动,嘿然道:“好大的胆子!”

旁边主簿道:“此事颇有古怪。”

夏侯惇怒极而笑,道:“什么古怪,不过是任城有些人见势不妙,欲卖好于青州罢了。”

主簿道:“将军何出此言,据回来之人所言,任城方面,似无嫌疑。”

夏侯惇道:“没有嫌疑,才是最大的嫌疑。任城方面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只以为毫无破绽,嘿嘿,我有军队押送,何处山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撩拨军队?若是汉军,又岂会以山贼面目示人?”

于是便去信曹仁,让他当心东平国中有变。

两家信息一对照,便知事情不对,当是东平、任城内部出了问题。军方的情报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两地的官员,连同他们祖宗八代的资料都差不多被挖了出来,送到了曹仁和夏侯惇的案头。

这时再一看,便脉络清晰,一目了然了。

曹仁闷啍一声,道:“看来,诸位大王也是不甘寂寞啊。”

曹仁想了想,传令道:“去把东平王府中尉给我砍了。”

东平国相与东平王,是自相矛盾的一对。想来不太会有勾连,当然就算有,曹仁也不能擅斩二千石的大员。至于王府中尉,主盗贼等诸兵事,职如郡尉。秩比二千石。以国中有叛乱而不能制,行军法砍了也便就砍了。正好也震慑一下东平王。免得他以为,汉军势大,自己就拿他没办法了。

真惹怒了自己,就是杀个把诸侯王,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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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

却说益州,曹操率了兵马围住绵竹猛攻猛打。绵州乃成|都最后门户,益州将士已无退路,敢不效死?又有张任等四将协助庞羲镇守,绵竹内无钱粮之忧,于是便把绵竹死死守住,让曹军不得寸进。

绵竹这里突破不得,曹操心火上涌。他也知道,这绵竹城,急切之间不可拔。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空耗了。兖州战事如火如荼,他这个主公却率了主力远在益州。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要很久才能知道,他如何不急。

虽然知道兖州很有可能不保,但人总是贪心不足的。曹操深夜何尝又没有想过两全之法。郭嘉见曹操肝火旺盛,嘴角生疮,心中也是甚不舒服。于是又进言道:“主公,绵竹天险难下,莫如分兵走西南袭犍为,以攻成|都之后。如此,刘璋首尾难顾,必定惊慌失措。”

郭嘉也心急,他之前不愿让曹操去救袁绍,而是重新定下南下夺取荆、益之策。那是因为他判断刘备大势已成,袁、曹联合,只怕也难是刘备敌手。若在北方拖延时日,南方的孙坚只怕就会趁势而起。孙坚,江东猛虎也。若让其父子在南方站稳了脚跟,趁着北方大乱而一统南方的话。那将来若是刘备取胜,这天下哪里还有曹氏立足之地?

所以郭嘉让曹操避刘备锋芒而南下。以争荆、益。

这战略没错,只是出了二点纰漏。一是与孙坚战略相冲突。二是北方尘埃落地得太快了,袁绍没有为曹操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于是才导致了目前这尴尬的场面。

若不快速夺取益州为基业,不说遥远北方的刘备,就是关中的赵云,便是一大威胁。现在赵云没有发动,那是因为关、凉初定,而粮草不济。赵云等镇守大将正在招募流民,在关、凉到处开荒屯田。再拖得一年,等关中粮食丰收,赵云、张绣还会坐视?

曹操沉吟道:“奉孝所言甚是,只是我军兵力本就不足,若再分兵,恐力所不逮?”

郭嘉道:“无妨,益州军本就战力低下,且其重兵又驻防于绵竹,犍为乃是大后方,便有兵将镇守,又如何是我军之敌?”

曹操思考了半晌,便听郭嘉之议,使曹洪与典韦一道引军袭犍为。临行,曹操执曹洪之手,道:“子廉,若事不可为,便退回来再作计较。莫要莽撞。”

曹洪再拜而去。

曹洪一路之上,连破符节、江阳、僰道、南安。兵锋直抵犍为郡治武阳。

刘循是个孩子,名义上军中以他为主,实际上从副将到军司马,谁把他当一回事?自军队出了成|都城后,军权便被副将给掌控了。

这支益州军到了犍为,刚开始也是紧张得很。生怕曹军来袭。到后来,听说曹军在绵竹与前方守军死磕,这下心中便又松了一口气。既然战事与自己无关,那原来怎样,现在就怎样吧。

刘璋昏暗无能。益州各方势力争权夺利得厉害。赵韪死后,更是乱得不行。官场不说一片黑暗,基本上也是君子渐远,小人横行。

这样的乱状,便可想而知地方官与军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于是犍为郡,上至郡守,下至镇守将军,都没人把防务当回事,而是忙着联合起来吃空饷,贪污军费。

上面的人都不在乎了,下面的小兵小卒们又岂会尽心尽力?防守、巡城、情报等等处处都是漏洞,大家都敷衍了事,只想着混日子,无人想着若是曹军打过来该怎么办。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洪率着部队,突进到了武阳县。

到了武阳县,曹洪便小心翼翼起来,前前后后把斥候都撒了出去。谁曾想一支支斥候出去,又有一支支斥候回来。两天后,曹洪与典韦满脸古怪。原本他们还以为,在武阳县境,只怕会有恶战。谁曾想斥候带来消息,武阳城中的官员们,醉生梦死。而军中军务也已废弛……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曹洪与典韦互看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缕喜色。

一路而来,连破诸县,曹洪所率军队,早就已经换成了益州军的袍服。这也是他连战连克的原因之一。这会,曹洪便又蠢蠢欲动,想着要故伎重演了。

符节、江阳等县被破,因为绵竹被曹操围了,犍为这条路又有曹洪,所以想从官道送信到刘璋那里,已然是行不通。只有走山间小道,翻山越岭去送信。这年月的山路,可不好走。山道崎岖容易失足不说,那林中漫山遍野的野兽,便足以让人闻风丧胆了。尤其是益州这种拥有很多未曾开发过的地方。那些不毛之地,老虎、豹子、狗熊、野猪,都是经常出没要人命的大牲口。

所以曹洪一路顺顺利利到了武阳,而犍为当地的人虽然发现了这支军队,却并不知道这是敌人,还以为是自家军队调动换防。于是也便不以为意。

曹兴率部行至城下,向城头高呼道:“某乃僰道镇守,今奉上令,特来援犍为。还请开城放某进去。”

曹洪一张嘴,谎话便来。

城头出现个官员来:“僰道兵马?僰道兵马调动,为何我武阳不知?”

曹洪早已想得妥当:“某亦不知,令自成|都来!”

城头之人,正是郡司马。听了曹洪之言,心中却是已经信了。成|都那边老是异想天开,担忧曹军从绵竹打到犍为来。只怕是重新调了兵马。所以自己这边才不知道。

郡司马却是个比较精细的人,又问了几个问题,见曹洪对答如流。当下心中便再无疑惑,对左右道:“开城吧。放他等进来。”

却不知道僰道已为曹洪所破,那些软骨头把所知道的如竹筒倒豆般吐得一干二净,别说郡司马了,就是犍为太守亲来,也问不出个一二三来。

曹洪眼睛死盯着城头,对典韦道:“老典,等会城门一开,你便抢住城门,我带人突入城中。若战事顺利,便万事大吉。若交战不利,这城门便是我军之退路了。万万不可有失。”

身披了双重铠甲的典韦沉声道:“子廉且放心,除非我死,否则城门不失。”

吱呀声中,吊桥缓缓放下,砰的一声,砸落在地。曹洪一马当先,率部向城门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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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章

快要接近吊桥的时候,曹洪突然加速,就带着身后的骑兵们一窝蜂般冲了上去。骑兵的速度是何等之快,在城门守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曹洪的兵刃便已经见血了。

身后的虎狼们各举刀兵,在城门处大杀特杀,砍瓜切菜,瞬间,此处便只剩下了满地的血葫芦。

典韦率一曲披甲刀斧手守在这里,而后对曹洪道:“子廉,此处交给我,城中便看你的了。”

曹洪哈哈一笑,打马往城中奔去,声音远远传来:“且看我今日破敌!归来后当与君痛饮!”

城头,郡司马看着这满地的残尸,这才反应过来,脸色苍白,声音颤抖:“这,这不是僰道兵,曹,曹军来,来了!”

想要去示警,只觉双腿一软,却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他乃益州士族出身,益州多年未经战事,刘焉也好,刘璋也罢,在益州也只是向不臣服的大族动了手。但又何曾如此暴烈过。郡司马想喊人,却发现,四周的士兵们早已经一哄而散,发足逃得无影无踪了。他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天边高悬的烈日,心道,犍为完了,益州完了。

攻城战,曹洪拿手得很。别的先不说,制造混乱便是。于是一边进城,一边四处放火。四周火起,民众与士兵各自逃难之后,曹洪便率部疾扑城中心。不出意外,官府与库藏等,皆在此处。

府中,太守与副将、郡尉正在宴饮,新一批的辎重又下来了。该如何瓜分,他们早就熟门熟路。副将负责做假账,太守与郡尉负责销赃。

刚开始时还有点胆小,怕成|都那边来查。后来成|都那边不管,于是把军中主簿给拉下水后,这几个人沆瀣一气,索性就一通乱搞了。给成|都那边汇报大规模招募青壮编练以防万一,然后多年太平无事的犍为不是这里有山匪就是那里有乱党。总之是变着法的找成|都要钱粮。

成|都那边眼光都被绵竹吸引,也不是无人察觉,只是一时也没精力来与犍为这边纠缠。战争期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苛刻太多,逼反了将士们怎么办?反正又不用自己掏腰包,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几个人,短短时日,便发了大财。置田地宅院,又买美妾,终日享乐,好不快活。此时正是分赃之后的庆祝。忽然就闻城中嘈杂之声四起。

副将笑道:“府君,城中贱民甚多,还须严加整治才是。那些不听使唤的,大可拘了,砍了人头,送至主公处请赏。”

太守与郡尉互视一眼,心道这匹夫好歹毒的心肠,自来此处,已经斩了无数无辜,杀良冒功。此时竟然还不知足。

大家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太守听不下去,所以也没接这个话头,只是把眉头一皱,便唤了管家来,道:“你且去看,是谁人于城中生事。速速报来。”

管家唯了一声,便率了家丁出门而去。

未几,不见管家回来,而外面乱声四起,却是透过府中丝竹之声,越来越近了。太守心烦意乱,眼前的歌舞也欣赏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怒道:“这泼贼,这点事也办不好,要他何用?”

正骂间,忽然管家就披头散发,满面血污的跑了进来,然后跪伏于地,号啕大哭:“主上,大事不好了!”

太守心中一惊,走上前来,一脚把管家踢翻在地:“嚎什么?出什么事了?”

管家止住悲声:“主上,城外,曹军打进来了!”

什么,闻此言,不止太守,郡尉与副将齐齐站了起来。心中大惊。曹军怎么就突然打进来了,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却原来管家率了一伙家丁,冲出府去,往骚乱处行进,不久便见一伙军队,正列阵而来,街中行人四处奔散。

因为曹军袍服已换,与益州兵相同,管家只以为是城中兵马闹事。他也不惧,军队的老大都还在自家主上的府中喝酒呢,怕什么。于是便挺胸凸肚的走上前去,喝骂道:“哪里来的贼军,还不回营去,打扰了你家将军的酒兴,怕不就要吃军棍。”

管家这里耀武扬威,曹军那边先是一愕,既而哄堂大笑。一个屯长走上前去,迎面就是一刀,管家唬得魂飞魄散,连忙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了过去,躲过了脖子那一刀,发髻却连浅浅一层头皮被削落了。顿时便血流满面。

管家地上连打几个滚,躲得老远之后,才站起来,只觉头上剧痛,看着身后的家丁,便骂道:“还不给乃公上!”

家丁们持了刀枪,一齐拥了上去。到了此时,管家还不知道是曹军进来了,只以为是城中军士哗变。直到家丁们一个个的接连倒在地上,而旁边一条街上,又有人狂奔号叫而来:“曹军入城了!曹军入城了!”

管家这才警醒,不是城中兵马哗变,而是外敌入城了。这下哪里还顾得着家丁,连滚带爬的就跑回太守府来汇报了。

城中,喊杀声越来越近。太守已经慌了神,便看向副将,道:“我等速速走后门,去军营,调集兵马,与贼军死战。”

副将道:“府君所言甚是,我等这便出发。”

太守便先吩咐家人收拾细软,跟在后面的副将见了太守藏钱的地方,眼中凶芒一闪,心道,这等废物,带着他作甚,不如斩了。而后自己劫了财物,一走了之。

他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说干就干,当下便拨出剑来,一剑刺太守于地上,太守中剑,口中嗬嗬有声,实在不明白,为何副将要杀他。

太守萎顿于地,郡尉却是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忙跪在地上,道:“将军且饶我一命。”

副将杀性已起,提着血淋淋的长剑,冷笑道:“我饶你,谁又饶我?”不再多话,又一剑刺郡尉于地上。

太守与郡尉都不是什么强横之徒,闻曹军进来,胆气已失,此时便如小鸡般被副将给轻而易举的宰了。

府中众人见副将突然翻脸,不由大惊,看着副将阴冷的双眼,一哄而散。副将取了金银细软,又把密室给复原,然后便出了后院,打马直奔军营而去。

边行边思道,曹军已经进来,自己只怕挡不住了。不如取了钱财,率亲信护住自己,逃至深山,待州中局势稳定,再行出山,如此,可享人间富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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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

副将一路狂奔至军营,此时军营也已经大乱,刘循根本就镇不住场面,许多胆大包天的兵痞见识不妙,已经冲出军营逃之夭夭了。

副将看见刘循,立马就冲了过来:“公子,曹军已入城,势大难敌,我等可速走!”

不待刘循回应,便扯起嗓子大喊起来:“集合,保护公子,杀出城去!”

有了刘循为依靠,身上又多了一层护身符,就算到时运气不好被成|都方面逮住要追究,救了公子刘循,难道这不是大功?

挟了刘循,副将收拾妥当,便率了残部,绕城而走。曹洪攻入城中,直趋太守府邸,进来后却只见府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拎着包袱四散奔逃的下人,见了曹军进来,又尖叫起来。被曹军砍翻几个之后,便都老实了,跪伏于地上瑟瑟发抖。曹洪一问清楚,这才知道,太守与郡尉已死,城中守军副将奔逃至军营去了。

见擒王的想法已经无法实现,曹洪便立即扭身出府,率部直奔军营,打算一举破敌。结果方行至半途,便有斥候来报,说城中敌军已经绕到北城去了,看来是打算远遁了。

曹洪哪里肯放过,于是打马急追。直追到北城门处,堪堪追及。曹洪在身后大喊:“贼将哪里走!”

只有把军队主官给击杀或俘虏,这座城,才会真正属于他。而且,曹洪远道而来,兵少将微,若是放虎归山,岂不是资敌?等到了成|都,这些人只怕又要再与自己为敌了。既然如此,还是在这里消灭他们吧。

副将已经到了北城门,只要出了城,从此就天高海阔了。心中正自喜悦,忽然后面便传来蹄声得得,伴随着曹洪的大喝声一并而来。

副将大骇,回头看去,只见一员曹将,率部纵马疾奔而来。副将心道不能在此纠缠,若拖得一拖,后面曹军源源不断而来,如何是好。

心中暗暗叫苦的同时,又厉声大喝道:“速去缠住曹军,我先护公子出城!”

麾下益州军们虽然心无斗志,但迫于军令,还是齐齐向前,欲拦住曹洪。曹洪勇武过人,麾下所部又是百战精锐,岂是这些杂鱼所能拦阻的。三角阵形直楔入敌阵,益州军顿时就是人仰马翻,哀嚎连连。无人敢当曹军锋锐。

曹洪看着前方的副将,脸上残酷的笑容浮现:“贼子,哪里逃!”

副将看着越来越近的曹洪,心中一发狠,右臂一伸,挟住旁边马匹上的刘循,心道,大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公子对不住了。而后右臂抡了一个圈,发力将刘循掷向了曹洪。

曹洪忽然见副将扔了个人过来,电光火石间,哪里来得及反应,只凭着身体本能一刀劈下,可怜刘循,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做了个冤死鬼。

曹洪一刀把刘循劈作两段,看着地上的两截残尸,这才反应过来,这只怕就是刘璋之子刘循了。他入城后就已经打探得清楚。知道刘循亦在此处,本欲拿住刘循作为人质,以胁迫刘璋,结果先入太守府,未见其踪,谁曾想竟然被这敌将所挟持。而且这敌将竟然胆大包天,生死时刻竟然用自己的未来主公来挡刀。

曹洪不禁大怒,看着远处已经遁逃的敌将,道:“三军听令,给我擒住此贼,死活不论!”

副将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惹恼了曹洪,曹洪此时一心想要他的命,就连城中乱象都懒得顾了。曹军一路追击,直到三十里外,这才击破最后一股曹军,擒斩此将人头而还。

却说曹洪进城之后,典韦率了部曲镇守城门,杀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城头郡司马冷静下来后,终于反应过来。于是调集了城中守军,攻击典韦,欲夺回城门。在郡司马看来,只要城门夺回来了,关门打狗也好,远遁千里也罢。主动权就全在自己手上了。

结果典韦披坚执锐,手持双矛,亲临于前,大显神威。直杀得城门处血流成河。杀到最后,却是再也无人听从郡司马的命令,敢于上前与曹军交战了。

郡司马远远看见,长叹一声,知道大势已去,只好悄然离去。典韦远远就看见了那个敌官,只是典韦徒有一身神力,射术却是不精。无奈之下,也只好看着他扬长而去。

城中此时已经是一片大乱。

典韦镇守于此,不管是逃卒还是士绅,欲出城者,一率不许。有胆敢冲撞曹军者,立斩之。在典韦的暴力镇压之下,城门处虽然挤满了人,却一个个的都规矩的很。安安静静的待在此处。只待城中战事尘埃落地。

百姓们从来都不蠢,很多人已经反应过来,与其留在城中那片混乱之地,遭受战乱、刀兵的风险,不如来到这里,只要不冲撞城门,这里的曹军反而是一处最安全的避乱所在。

于是在曹洪回来之后,便看到了一处奇景。典韦这里聚焦了数千人,而典韦率了部曲,正与这些人大眼瞪小眼。

典韦怕这些人突然发作,这些人也怕曹军翻脸。两边都是小心翼翼,互相提防,却又安然无事。

犍为一破,北上成|都便再无险阻。得到曹洪战报的曹操,大喜过望。与郭嘉道:“且看刘璋小儿如何反应。”这边庆祝的同时,却又命令绵竹大军,加紧攻城。

郭嘉脸上也是笑颜满面,他提出的计策,如今曹洪一路势如破竹,屡战屡胜,也可以证明他这个策划者的功劳。

于是便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犍为一失,成|都腹背受敌,以刘季玉之懦弱性格,只怕就要向主公上降表了。”

却说成|都那边,得知犍为被曹军攻灭,自太守以下,所有将官,包括大公子刘循,皆战殁于阵。顿时整个成|都,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刘璋在殿中,闻爱子身死,大喊一声:“我儿何辜!”却是心神激荡之下,一口鲜血再也忍受不住,便自喉间喷了出来。而后便歪倒于椅上,不醒人事。

犍为兵败,主公又晕死过去。殿中一片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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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打破了武阳城,在武阳得到了充足的补充,曹洪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于是在武阳休整数日之后,便又提兵向前,威逼成|都。

这一次,没有人敢争了。刘璋昏迷还未醒来,众人无可奈何之间,只有黄权主动请缨,率着八千兵马,前去抵抗曹洪。

黄权在殿中,道:“曹军身经百战,凶猛难敌,我军士气已丧,若无大军,恐难阻曹洪,我请强兵一万,出城以击曹洪!”

诸臣哪里肯依,城中兵马还有,但还得靠这些兵马守卫成|都啊。万一兵马都给了你黄权,而你又败了,那我们怎么办?

于是不听,只催促黄权速速出城。与曹洪战。

犍为失守的消息,终于传到了绵竹,张任等人听到,不禁大骂:“一帮蠢材,已上表说明犍为之险,仍如此大意,以至兵败身死。实在是咎由自取!只可叹大公子与我益州将士,何其无辜!”

庞羲知刘循死,不禁也是心乱如麻,他与刘焉乃是通家之好,与刘璋更是亲厚,女儿都许给了刘循,结果却传来这样的一个消息。

犍为失守,后院火起,那在这里坚守绵竹,还有希望吗?又闻刘璋昏迷不醒,庞羲心中大惊,于是召集众将,道:“今成|都遭逢大变,后方不宁,我欲提兵回返,以安定人心。尔等可严加镇守,不得怠慢!”

张任听了,大急,上前一步,抱拳道:“将军,曹操攻城愈急,绵竹本来兵力便已不足,若将军回返成|都,此处群龙无首,如何是城外曹军之敌?还请将军三思!”

身后,其余数将亦站了出来,躬身道:“还请将军三思!”

庞羲大怒,道:“尔等欲逼我乎?我意已决,尔等可速退!”

庞羲心思已经全在了成|都,生怕刘璋昏迷之后,后方诸臣借机弄鬼,夺他之权。此时哪里还有心思放在绵竹。在他看来,绵竹坚城,兵粮充足,一时之间,曹操如何攻打得下。

庞羲心意已决,张任等人也不好再劝。若惹恼了庞羲,他以军法来逼迫那就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了。

出了府门,张任长叹一声道:“可怜我益州千里沃土,百万士民,便要一朝归了曹氏不成?”

冷苞愤愤道:“若关中赵云肯出兵来援,何至如此?”

之前刘璋在汉中失守时,便给关中和刘备都去了信,请他们伸手支援益州。刘备如何不想帮助刘璋,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么大的一个摊子要治理,要平衡越来越庞大的各方势力,要攻略兖州,实在是没办法了。

至于关凉兵马,关凉之前被割据的军阀祸害得一塌糊涂,沃野千里的关中,在落入刘备手里时,到处都是白骨露野,荒无人烟。长安这样的雄城,人口都逃散一空,就别说其他地方了。

倒是落草为寇的乱兵,祸害地方的山匪、豪强们多如牛毛。赵云与张绣坐镇关、凉之后,一边要招募流民来开荒种田,一边要派兵到处去边剿边抚。另外那么大的地盘,除了靠青州幕府指派官员之外,还有大量的空缺,要布告诸郡县,好招贤纳士。另外,又还要承担西域那边的粮草、兵马等后勤诸事。

张绣与赵云忙得脚打后脑勺,又哪里能够顾及得到益州。更不用说从关凉下益州,秦岭之间是如何的险峻难行了。曹操又不是没有防备,陈仓道、了午谷,都派了重兵防守。就算关凉兵马来,一时半会也讨不了好去。

张任倒是看得明白:“关、凉初定,赵将军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中山王在北方攻打兖州,也算是尽力了。”

多多少少也算是牵制了下曹操的兵力吧,若是刘备在北方也按兵不动,那没了后顾之忧的曹操,只怕早就把益州给攻打下来了。

如今说什么也迟了,犍为已失,后方乱作一团,就连绵竹前线的庞羲,也急急忙忙的要跑回去。难道作为统兵大将,庞羲不知道他的离开会给军队带来什么影响吗?张任并不相信庞羲不知道,只是庞羲清楚还要回去,足见成|都的危急。

曹操探得庞羲回走成|都,不由大喜,召众将道:“庞羲即走,此乃我军难得之机也。绵竹诸将,无人统率,必定生乱。我军可猛攻绵竹,以破之。绵竹若下,成|都前后皆敌,刘季玉何以阻我哉?”

众将纷纷请缨,愿为先锋。

于是第二日一早,鼓声隆隆中,曹军又开始了攻城之战。

张任在城中,望见曹军气势如虹,心中忧虑不已。城中守军知庞羲率部离开绵竹之后,顿时军心大乱,期间又不知道是谁把犍为已失,庞羲此番回去是为了守卫成|都,以抗犍为之敌的消息给泄露了出来。更是让益州军毫无战心。

他们许多人的家眷都在成|都,如今听说曹军打破了武阳城,兵锋直指成|都,这下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守城,一个个都挂念着后方的父母妻儿。照这样看,张任觉得,这仗都不用打了。曹操攻破绵竹,已成定局。

张任并不甘心,于是召集众将士,登高而呼道:“众将士,成|都确实危急!然成都坚城,兵精粮足,又有庞将军回援。曹军偏师不足五千,又有何惧哉?是以成|都必定无事!尔等身为军人,若不全心全意守卫绵竹,绵竹一失,成|都才是真正危险,到时,成都将遭遇曹军的前后夹击,城破就在旦夕!尔等莫非要眼睁睁看着成|都陷于战火之中乎?”

身后的诸将见台下三军皆聚精会神的看着张任,于是便举起右臂,高呼道:“守城!杀敌!”

台下的军士们,听说犍为的曹军只有五千人,心中顿时大定。他们本来很多就是成|都人,对成|都的情况知根知底。知道区区五千人,拿成|都毫无办法。又有庞羲将军率部回援,心中忧虑尽去。再一听张任分析,顿觉大是有理。

要是成|都无事,他们却把绵竹给弄丢了,那才是再糟糕不过的事情了。于是,为了后面的父母妻儿,益州兵们,拼命了。

曹军发现,攻城更加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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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虎将许褚

袒腹露臂的大力士,站在高台之上,挥汗如雨,高举着鼓槌击打着大鼓,深沉的鼓声,传遍了这战场的每个角落。

曹军将士,怒瞪着双眼,呐喊着,拎着刀枪,跟着自家的上官就往前面冲。这个时候,血气激荡,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城头,为了身后的家园,为了自家的老小,益州兵们也使出了全身气力和各种手段。能拆的,全拆了,能烧的,全烧了。双方就这样围绕着这座城,展开了殊死搏斗。

绵竹的城墙,早已经变了颜色,黑褐色的血迹早已经凝固,各种肉块,混合着脂肪,粘在各处的砖土上,腻人得很,苍蝇和蚂蚁,完全不在乎那些“巨人”们的争斗,倒是吃了个痛快。

这是攻城的第四天,绵竹已经彻底成了血肉磨坊。

曹军是非攻下绵竹不可,而益州兵却是非守住绵竹不可。

张任,冷苞等众将,各守一城,忙得团团转,有时候在危急时刻,还要率精锐出城,击退城下蚁聚的曹军,放火烧毁曹军的攻城器械,张任已经好几天没有合过眼了,此时的他,脸形消瘦,眼窝深陷,一脸胡子如乱草般蓬松。

张任看着城下,喊杀声于他,只若未闻。杀人杀得多了,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就是看任何事物,都冷静得不行。心肠已经磨得硬如钢铁了。

张任知道,这个时候,最为关键,敌我双方胸中都憋着一口气,就看谁的这口气憋得久了。谁凭着胸腔中的这口气坚持到了最后,谁就胜利。

攻城自然不可能一直这样攻下去,张任也是读书人,自然知道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而守城,却是看韧性。能在敌军的连番攻击手段之下坚持下来而不崩溃,这样的军队,以后再战,便是一等一的强军了。

在张任看来,现在绵竹的军队,在曹军的血火锻炼下,已经有了那么点强军的雏形了。能在蜕变之后一飞冲天吗?不止是张任,其他如冷苞,刘璝等将也在期待着。

城下,安静的骑在马背上的曹操,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一生戎马,论战场经验,比起张任等将来,却是不知道要丰富多少。

张任等人能借他之手打磨益州军,他又何尝不是在锻炼自家军队,让自己的军队,从一口好钢,进而锻打成百炼精钢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到了曹操这样的地步,他会关心小兵有没有衣穿,有没有粮食吃,能与小兵们一起同甘共苦。这是作为一名统帅,理所应当要做到的事情。但一旦上了战场开始厮杀,他便会再无怜悯之心。所有的一切,都只会按照军令来说话。令出即行,不从者斩!

所以,死些人算得了什么,只要有利于他,有利于自己的势力。死再多人,都是值得的。

看看差不多了,曹操喝道:“许褚听令!”

身后,许褚闪了出来,抱拳道:“末将在!”

曹操扬起马鞭,遥指城头,道:“与我攻下东城,午时过后,我要在东城之上,看到曹字大旗!”

许褚道:“末将听令!”

许褚身披重甲,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径自走到部曲跟前,沉声道:“大丈夫建功立业,便在此时!若有愿从我者,战后主公所赐,悉与尔等。若不愿者,可自留此地。”

言罢,扭身便走。身后,无数淮泗剑客心中豪气冲天,齐声道:“愿随仲康破敌!”于是,各执兵刃,护卫于许褚之后,向战场之上行去。

许褚到了前线,找到负责指挥攻城的曹纯,乃道:“子和,我欲为先登,还望子和掩护!”

曹纯听了,便道:“仲康放心,我自当为仲康护卫左右,若事有不济,还望仲康速退。”

许褚对曹纯一笑,闷声不言,便往前冲去。

曹纯的旗号变了又变,弓箭手,刀盾兵,一队队的,在前方替许褚开路。许褚一路狂奔,到了城下。此时的护城河,早就被沙石泥土给填了个结实,底下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冤魂。不过这个时候,许褚却没空来感慨,他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城下,云梯已经架好,一个队正率了一队人正护卫在此。见许褚来,便道:“许将军,此处敌人已被清理,还请将军速速登城!”

许褚便横左臂,举盾架于头上,然后右手迅速在云梯上面攀爬,飞快往城头扑去。城下,矢发如雨,对着城头进行密集打击。

城头之上,显然也发现了这处的异动,于是在刘璝的指挥下,一队队的益州军,正往此处增援而来。与此同时,刘璝也赶了过来。

欲把这明显是先登勇士的敌将给留下,以壮军威。

许褚之后,一个个曹军跟随而上,也有人在半途中箭,或被灰瓶、石块砸中,而不幸跌落下来。

许褚爬到了城头,右手躲开凌空来的一刀,在城墙之上迅速有力的一拉,然后就藏在盾牌后面,翻滚着冲上了城头。

许褚用盾牌架开刀劈枪刺,盾牌已经是不堪用了,左臂也是隐隐发痛。不过,既然已经上得城来,还要盾牌何用?

许褚扔了盾牌,狞笑一声,便抽出了长刀。他自随曹操攻打绵竹以来,无数次攻上城头,却又无数次灰溜溜的被益州兵马给赶了下去。此番决战在即,双方兵马都疲倦到了极点,但他这种勇将,却是血气翻腾,精气旺盛。正好在此大战一番,以雪前耻!

益州兵见这个贼将主动弃了盾,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却是一阵狂喜,这憨包,死定了!于是齐齐怪叫一声,刀枪并举,就要一下结果了许褚的性命。

生死关头,许褚也是狂叫一声,双手把刀紧握然后一横,挡住了这刀光枪影,然后鼓起神力,吐气开声,往外一架。便把这十数人的兵器给往上架了开来。

当年他能单手倒拖数百斤的牛而逆行数百步,可想而知他这两膀之力是何等的巨大。架开益州兵的兵刃之后,许褚便毫不容情,把腕一翻,长刀一横,只见刀光一闪,因兵刃被架而空门大开的益州兵们,齐齐惨叫一声,腹部却是出现了一条血线。

最前一个,已经被斩为了两段,红的绿的内脏,洒满了一地。另外几个,肚皮也已经被划开,肠子哗啦啦的往外流,益州兵惨叫一声,弃了刀枪,去捂肚子,却是怎么捂也捂不住了。

益州兵手忙脚乱的往肚子里塞肠子的时候,许褚身后,陆续又上来了曹军中的伴当,他们结成军阵,隐隐以许褚为首,横刀相向。看到了袍泽的惨状,周围的益州兵们心神大乱,为许褚气势所迫,却是不敢往前了。只有弓箭手,隐在远处,把箭矢如雨般,泼了过来。

第六百六十七章 虎将许褚(二)

东城之上,益州兵越聚越多,而箭雨,却渐渐的稀疏起来。就算是轮番射击,长时间不间断的射击,对弓箭手也是很大的负担。

曹军中的健儿们,在箭雨的打击下,陆续有人躺倒了在血泊中。没有人去多看牺牲的袍泽一眼,只是紧紧举起了盾牌,死盯着敌人,随时准备跟着他们的头领出击。

许褚见敌人渐多,于是倒拖了刀,暴喝一声:“杀!”便轻纵而上,身后,刀光成网。一如猛虎入羊群,众人在许褚的带领下,奋起神勇,左砍右劈,只杀得益州兵节节败退。而城下,曹军还仍然在源源不断的攀爬上来。

刘璝已然赶到,见许褚无人敢挡,不由大怒,于是取弓在手,瞄准不远处不断来回冲杀的许褚,放手就是一箭。

战阵之中浴血奋战的许褚,此时全身气血搬运到了极致,精神高度集中,闻得破空声响,本能的把头一埋,突的一声,一支羽箭擦着盔缨而过。

许褚暗道一声好险。目光却是立时便扫了过去,看向刘璝。刘璝见一箭不中,又取一支铁箭,然后弯弓如满月,发矢如流星。直取许褚。

许褚大怒,一刀砍飞迎面而来的箭矢,便于众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刘璝而来。前方,益州军见刘璝来援,精神大振,于是纷纷把许褚等人给围住。刀枪剑戟,四下齐举。喊杀连连。

刘璝见众军士缠住许褚,他便一箭一箭又一箭,箭箭不离许褚要害。许褚一边要与众益州军厮杀,一边要用心提防刘璝的暗箭。终于一个不慎,便被刘璝窥见破绽,一箭飞来,这一箭,避无可避,许褚无奈,只得抬高左臂,主动去挡。箭矢透肉而过,一阵剧痛传来。

许褚受伤之后,惹发了凶性,不退反进。厉嗥一声,却是右手舞起长刀,带起串串血花,左手如电搬探出,抓起了一人脖颈当作盾牌,步步推进。等左手那个益州兵气绝身亡之时,便拎了起来,把尸首直掷入敌军阵中。

益州军顿时大乱。许褚故伎重演,又抓了一人在手。刘璝因有益州军为许褚肉盾,虽不至于停箭不射,但下手却是犹豫了许多。

高手过招,怎能犹豫?

刘璝这边稍一迟疑,许褚便抓住了机会,连连逮住数人,也不管死活,直直便往益州军阵中砸去,硬生生便砸了一条道路出来。

刘璝反应过来后,只见许褚已经是满身鲜血,一脸狞笑的站在身前不远处了。刘璝还要发矢,许褚大喝一声,将手中长刀掷出。刘璝连忙往边上一躲,待要弃弓拨剑,却已经来不及了。许褚已经和身扑了上来。

右手重重一拳,打在了刘璝的腹部,刘璝闷哼一声,痛苦的弯下了腰。许褚一击得手,却是劈手把刘璝手中的弓给夺了过来,然后反手一转,套在了刘璝的脖子上,怒骂道:“竖子,焉敢射乃公?”

不待刘璝回答,便绕到刘璝身后,手中用力,然后提膝对着刘璝腰背用力一顶。刘璝顿时便气绝而亡。许褚仍不知晓,手中仍在用力,却只见哗的一声响,刘璝的脖颈便被弓弦给切了开来,整个头颅往后一倒,只有半边连在脖子上了。鲜血顿时便喷涌了出来。

许褚弃了弓,捡起长刀,劈斩而下,然后挽了刘璝首级在手,骂道:“如此不经打的匹夫,也敢伤我?”

众益州军已经看得呆了。许褚一手提刀,一手提了刘璝首级,大步前行,所到之处,益州军无不退避三舍,无人敢上前来拦。此时,曹军已经源源不断的登上了城头,益州军再想要把这部曹军给驱赶下去,却是已经不太可能了。

邓贤得报,说东城有事,亦拍马而来。

迎面便见许褚尤如魔神般的身影,于是大喝一声,于城头之上,挺枪直取许褚。许褚见邓贤来得凶猛,便把身体矮了一矮,迎着枪影却是把左手的人头,给砸了出去。

邓贤一枪刺空,正欲变招,迎面却见飞来一物。心中一惊,忙一低头,却是躲闪不及,被刘璝的人头正正砸在脸上。血水涂了一脸。

邓贤头晕脑胀,只见许褚一招得手,便毫不留情,奔至邓贤跟前,弃了刀,双手拖住邓贤长枪,两膀一较劲,喝道:“给我下来吧!”

邓贤一时不察,竟然被许褚给掀翻下马鞍来。邓贤跌下马来,也反应了来过,于是便与许褚两人一起夺枪。结果两下较劲,枪杆吃力不住,便从中而断。两人各执一截枪竿,没头没脑的便胡乱打砸起来。

论起步战,许褚怕过谁来。就算是左臂有伤,他也丝毫不惧。邓贤见许褚左臂带箭,便把半截枪竿只往许褚左臂招呼。

许褚冷笑一声,左臂肌肉紧绷,却是只任他去。而后便倒转枪头,用左臂生生受了邓贤一击,然后抓住这个机会,抢入空档,举起枪竿便疾抽邓贤腰部,邓贤受此重击,吃痛不住,便哎呀一声,捂住腰部跌坐在地。许褚大步向前,一脚踩住了邓贤胸膛,邓贤双手死死抱住许褚的腿,想要移开,却又是哪里挪得动。

许褚踩住邓贤,嘿然一声,举起枪头,便一下扎入了脚下不断挣扎的邓贤的眼眶之中。邓贤惨叫一声,目中红的白的都流了出来。双手一摊,就此气绝。双腿却仍然在不停的在颤抖。

许褚连杀二将,凶威滔天。益州军此时哪里还敢上前,被许褚目光一迫,便自胆战心惊。曹军却是大喜过望,欢声动天。士气大振之下的曹军,于是便个个奋勇争先,片刻之间便把益州军杀得片甲不流。

曹操望见东城之上升起的旗帜,哈哈大笑。不一会,许褚袒露左臂,双手各挽一个人头,行到曹操跟前,拜道:“主公,末将前来缴令!”

曹操下马,扶起许褚,解下身上外袍,亲自披上,道:“好!好一个许仲康!绵竹即破,尔为首功!”

自围绵竹以来,已近七月,在此耗费不知多少钱粮人马。今日一战而下东城。绵竹已经不再是障碍了。

绵竹破了,成|都还会远吗?

第六百六十八章 绵竹陷落

许褚连斩二将,东城之上益州军纷纷胆寒,城遂破,曹纯与众将率了诸虎贲一道涌了进去。张任与冷苞听了,又惊又怒,于是率部来战,欲趁曹军刚入城,立足未稳之时,将其击破,驱赶出去,重新夺回东城。

曹军尚未散开,迎面便逢张、冷二将,这边厢曹纯见敌将来,思道许仲康方才连斩二将,好不威风。我乃主公从弟,亦当显我曹氏威名。于是便跃马提抢,电射而出,来战二将。旁边又有于禁抢出。曹纯心道,争功的来了。

张任、冷苞见前方抢出二员曹将来,狭路相逢之下,也只好挺身而上。四将便在东城,捉对厮杀起来。身后的军队,也呐喊呼喝着,乱战成一团。

曹军不愿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益州军也不愿失去这道屏障。双方源自一脉,此时却成为了生死仇寇。一个个瞪着眼,提着刀,恶狠狠的开始互捅。

一个惨叫着倒下了,另外一个又以血肉之躯顶了上来。生死,早已置之于度外。害怕,早已被这金鼓之声激得气血冲天。

冷苞与于禁斗了数合,忽然又望见城外曹军蚁集而来。心下便知,再欲战退曹军,已不可能。若再延误不作决断,只怕是自己也要陷在此处了。于是便与张任道:“公予,可速退!”

张任一枪逼退曹纯,闻言一看,却见城头已经遍插旗帜,曹军源源不断的登上了城头。心中一叹,便知冷苞所言何意。也罢,再作困兽之斗,已是无益,且保留这有用之身,日后再与曹军战。

于是张任便传令退走,张、冷二将这里一退,曹纯与于禁哪里肯干。于是便率部来追。张任与冷苞亲自断后,拼死抵住曹军的冲击,且战且走。经过一番浴血奋战,终于率领大部退出了西门。身后,曹纯还要再追,于禁劝住,道:“子和,追师勿遏,随他去罢。”

曹纯愤愤不已,便召军中弓箭手来,道:“看见那敌将否,与我射之。”

一声令下,箭雨如云腾空,疾扑往张任、冷苞而来。二将方逃出生天,心下松懈,一时不察,竟然身中数箭。冷苞当场身死,张任却是险险避开了要害。却也是再无战力了。只好弃了兵刃,死死抱住马首。

后面曹纯一见,大喜,笑道:“此天欲我建功也。”于是便率部上前,冲击益州军。于禁也想不到,这一番箭雨,便当场废了两员益州大将。见曹纯上前,也便打马相随。

益州军刚撤出来,却被曹军远程攻击,统兵大将一死一伤,顿时就军心大乱。曹军再来一冲,顿时便保持不住队形,全军溃散开来。

只有一部精锐,护住张任,突围而去。曹纯大胜,斩获无数而还。自曹军雪夜袭葭萌,再围绵竹,历时近八月,绵竹遂陷。

却说张任逃了出去,到了一处荒野,见身后无有追兵,这才停了下来,吩咐军士扎营休息。又唤过军医来,消了毒,取了箭。包扎完毕之后,再一看情况,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绵竹所部兵马两万,四员大将。如今却只得他一人存活,而身边追随的甲士,已不足三千矣。且人人身上带伤,蓬头垢面。一副凄惨模样。

感慨一阵,张任又收拢心神,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处境来。庞羲走后,绵竹以四将为首。如今绵竹一失,只怕成|都又要震动。三将已死,只余自己一人。到时候成|都的那些人会怎么想?

张任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只怕丢失绵竹的这口黑锅,便要牢牢的扣在自己头上了。没办法,必须得找个人出来替绵竹之败负责。现在除了自己,还有谁够资格来背锅呢?

一想到这里,张任心中便是一凉。暗道,成|都绝对是不能回去了。不然回去就得死。丈夫立世,功业未建,爵禄未显,便身死名裂,岂不太冤?

只是不回成|都,又该去往何方?降曹那是不可能的,曹氏犯我疆土,杀我乡党,已是益州之生死大敌,如何能降之。

既然如此,不如且走小道,潜往关中,往投赵将军。去了那里,未必便不能说动赵将军来援。到时,益州便还有救!

一念至此,张任便立时做了决断,于是便召集众将士,道:“今绵竹已失,三位将军战死沙场。非我等不尽力,实乃曹军难以抗衡。如今若返成|都,恐于我等毫无益处。我乃败军之将,尔等为败军,之前一应赏赐全无不说,只怕军法面前,也还讨不了好去。我今欲从间道往投长安赵将军,好引赵将军出兵,来援益州。尔等愿随者,便可从我。不愿随者,自去成|都可也!”

将士们也不是傻的,张任都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怎么选择自然明白。回了成|都就算不被追究责任,之前的一番辛苦血战,却也是全都白费了。解甲归田?开什么玩笑,益州战乱频起,此时哪里还有一块清净之地,分分钟就要被征丁入伍。

既然如此,不如就随了张将军,去往长安好了。若真能引得关中兵马来,益州就真的有救了。有些心思玲珑的人,还做了别的打算。益州打仗,关中可没打仗,到了长安,便寻了机会当个逃兵,待在关中混吃等死,总好过再回益州打生打死。

于是,又休整了几日,张任便率部北上,昼伏夜行,一路潜往关中去了。

丢了犍为,刘璋吐血昏迷。此时刚刚好转。却是面容苍白,虚弱得很。庞羲等一干心腹日夜守在身边,生怕他有什么大碍,好等着刘璋说遗言。

就在这时,前方急报又来。

庞羲看了,脸色大变。想不到他前脚离开绵竹,后脚绵竹就被曹军给打破了。这才几日时间?张任这几个废物!

又看到刘、邓、冷三将战死,张任于乱军之中不知所踪。庞羲心中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益州勇将稀少难寻,四员大将一下子全折了。却是让庞羲有些心烦意乱起来。现在成|都城中,兵马还有无数,只是战将却是难寻。若是曹军打到了成|都城下,如何是好?

这几日,以静养为名,庞羲等臣并没有让刘璋视事。现在如此重大的消息,庞羲等人却是犯了愁,不知道是该报还是该瞒。

报上去,怕刘璋再吐血。瞒下来,接下来该谁拿主意,来对付曹操呢?

第六百六十九章 刘璋请降

事实证明,刘璋并没有那么脆弱。当初吐血昏迷,也并不仅仅是因为犍为失守,主要还是因为长子刘循身死。这才暴怒之下心神失守。

绵竹这么大的事,想瞒也瞒不住。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刘璋再昏暗软弱,但好歹也是益州之主,手里又岂能没几个亲信。

很快,刘璋就知道了绵竹失守,三将战死的消息。他强撑病体,唤了庞羲等人来。道:“诸卿,近来州中如何?”

众臣互望一眼,便道:“禀主公,目前尚且无甚大事。”

刘璋强忍心中怒火,还没大事,绵竹都失了这不是大事?想到诸人也是一片好意,却也不愿责怪,只是长出了一口气,道:“休得瞒我,绵竹失陷,曹操进围雒县,我已尽知矣。”

众人大惊,知道已经瞒不住了,忙下拜请罪。

刘璋道:“无须如此。事已至此,诸卿可有良策退敌乎?”

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纷纷沉默不言。庞羲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曹贼虽来,然成|都仍有甲兵数万,辎重无数。府中钱粮可供数年之用。若上下同心,卒士效命,未必不能坚守。到时可遣人往青州中山王处请援。主公与中山王同为宗室,皆为汉臣,青州岂有坐视之理。一旦援兵到达,曹贼何足道哉!”

刘璋听了,沉默不语。他何尝不知道庞羲说的非常有道理。只是现在军心已然散乱,手中又无大将以抵御曹操锋芒。全靠死守,要撑多久才能撑到援军来?听闻曹操用兵,素喜屠城。益州易主,这满城百姓何辜?

且刘璋膝下数子,长子最为拔群,刘循枉死,他心已如死灰。却是不愿再打下去了。万一援军未至,而城已破,那他如何保全家小,难道还要遭受一番椎心之痛吗?莫如便献了城,好保全一家老小。也保全这满城百姓。反正这天下乱成一团,这益州归了曹操,将来刘备未必便不能再打过来。到时便让他们两家去争好了。

刘璋心中拿定了主意,于是便道:“曹军势大难敌,自去岁征战至今,我军屡战屡败。今已丧师失土,兵临城下。士民如何敢战。莫如降之,以全州中百姓。”

众臣闻言,皆垂首不语。心中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刘璋一看,便心中有数了。这想投降的,只怕不在少数啊。

唯有庞羲大急,振衣而起,厉声道:“主公,我军虽败,然则未到绝境,如何便轻言欲降?老臣可率军往雒县,以御曹操,除非我死,否则必挡曹军于雒县外也!”

刘璋叹道:“何至如此!我意已决,无复再言。”

庞羲见劝不住刘璋,气冲冲便往外走。半途,身后一个人喊住:“庞公且留步!”

庞羲回头一看,却是从事王累。正在气头上,庞羲便道:“王从事呼我何事?”

王累道:“主公一意要降,我家世为汉臣,却不愿事曹逆。庞公欲去雒县,我欲从行,如何?”

庞羲大喜,道:“从事高义!”于是王累便回府中,点齐数百家将,与庞羲一道,引兵星夜往雒县去了。

刘璋得闻,追之不及。默默流了两行泪,却是派人把庞、王两家家眷给接了进宫,好生保护起来。

主簿黄权,率部正与曹洪作战,两军大战数次,曹洪兵少胜不得黄权,于犍为北部难以寸进。黄权正坐镇大营,思考围死曹洪之策,忽然成|都便有信来,打开一看,脸色立马便是一变。绵竹已失!?

绵竹一失,成|都之前,便只有一座小城雒县,在连失大将的情况下,如何抵挡得住曹操?黄权不禁为之忧心忡忡起来。

又有别驾从事张肃、张松兄弟二人,得知绵竹已失,刘璋欲降的消息。心中也是大乱。回府之后,张肃与张松议事,谈及以后。

张肃叹道:“想不到曹公如此神速。看来益州易主,在所难免了。”

张松一听自家兄长的语气,估计这就是要降曹了。之前还一口一个曹贼,现在却改称曹公了。

张松心中暗叹一声,便一摇头,道:“曹操便得了益州,也坐不稳。兄长,中山王尚在,他又岂能坐视益州为曹操所有?”

张肃看了一眼张松,道:“子乔,你所言差矣。北方未定,曹公尚有兖、豫两州。若得益州,便与荆、豫诸州相连,到时丁口无数,沃野万里。未必便不能与刘玄德一较长短。”

张松便道:“大兄也言未必,是以中山王与曹操相较仍占上风,是也不是?以我之见,莫如潜往关中,以投中山王。”

张肃道:“我张氏之根本全在益州,岂能轻易弃之。我心已决,子乔勿得多言。”张松听了,长叹一声,知道自家兄长已是铁了心了。只是自己却不愿意待在这里了。曹操就算占了益州,肯定也待不长久,长短数年,天下必定有变。中山王负天下人望,世间明主,此时不往投之,更待何时?

庞羲与王累引了兵,行至雒县。雒县军队已经是一片惶然。庞羲便屯雒县,召众军训道:“益州与曹操素来无怨仇。今其无故来犯,占我土地,杀我亲人。此恨岂能忍之?今我来此,便欲为千万死难之益州手足雪此大仇!唯死而已,余复无言!”

诸将士听了,心中激荡,主将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就陪着主将一块死吧。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算赚了。

战争年代,一名不怕死的主将,对士气的激励,对军心的振作,作用那是非常明显的。在庞羲表明心迹之后,雒县的军队,迅速稳定了下来。

就这样,一支哀兵,以其难以形容的斗志,在雒县坚持作战近十日,给曹军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和伤害。

到最后的那两天,庞羲、王累等将领,已经先后战死。但主将的逝去,并没有让益州军崩溃,他们在中层军官的率领下,坚持死战到底。

等曹军杀进城时,这才发现,雒县的益州军幸存者,算上伤重不起的,已经不足五百人了。

曹操本欲大开杀戒,在得知这个情况后,沉默半晌,最后还是让人厚葬了庞羲、王累等人,又将这几百俘虏给放了。

在雒县休整了几日,曹操便率大军,兵进成|都。途中,却接到了一个喜讯:刘璋来信请降了!

第六百七十章

曹操得报,大笑道:“刘季玉早该如此!”

左右众文武纷纷上前道贺。于是曹操便快马加鞭,率部直趋成都。成都城中,刘璋知道庞羲、王累等战死雒县,不由泪下。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须臾,曹操军至,刘璋便取印信,率众臣出城,至郊外相迎。到了城外,见了曹操,刘璋便拜。曹操忙下马相扶。

刘璋乃道:“曹公,我父子在益州十有余年,无恩德以加百姓,而攻战连绵,以至肌膏草野者不计其数,以璋故也。何心能安!今纳印信,封府库,以益州付曹公。益州士民,还望曹公多恤之。”

曹操扶起刘璋,叹道:“季玉真仁厚之人也。”于是便携其手,一道入城。到了城中,又见尚有带甲三万,钱粮无数。曹操大喜,心道,若刘璋不降,这仗得打到什么时候?于是待刘璋礼愈隆。

黄权在犍为,闻刘璋降曹,心中顿时便是一震,脑袋中一声巨响如闻晴天霹雳。不由便大骂道:“哪个奸佞敢惑上弄主?”

后得知是刘璋自己拿定主意要降之后,沉默半晌,方叹道:“赵韪啊赵韪,你害得我益州好苦!”

赵韪是黄权的巴西老乡。当年刘焉死后,论嗣当刘瑁继立,结果赵韪觉得刘璋比刘瑁好控制,于是串联益州大族,一起议立刘璋。黄权也是被赵韪说服的那一个。谁曾想,还没有十年,曹操便打进来了,在外敌面前,刘璋表现得实在差劲,在手中还有数郡,兵甲钱粮无数的情况下,守都不愿意守,突然便降了。这让黄权如何甘心?

从道义上说,黄权自认是汉臣,刘璋是朝廷任命的益州牧,还是宗室,替他效命黄权心安理得。而曹操现在在袁绍败亡之后,法理上的头衔事实上都失去了意义。无故而攻益州,形同造反。只是现在谁还在乎造反这个词?

从私人角度讲。曹操入主益州,利益必定会重新分配,作为坚定的反对派,黄权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黄家只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坐冷板登是肯定的,被打压也是肯定的。辛苦几十年的努力被白费,黄权又如何肯甘心?

现在立马倒过去?黄权还是比较要脸的。士人们就是如此奇怪。有时候为了脸面,或者是为了所谓的大义,真的是连命都不要了。

七想八想,黄权心道,益州是待不得了。索性跑到关中去,以待天下之变。到时若中山王起兵,自己自然也可以出力。现在失去的,将来再加倍拿回来不就行了?

打定了主意,于是黄权便连夜出奔。第二日一早,副将等来主帐见主将,商议军机,结果到营中一看,黄权竟然消失不见了。无奈之下,只好根据刘璋的指示,全军出营,向曹洪投降。

刘璋一降,诸郡悉平。曹操遂得益州。

郭嘉又进策道:“主公,益州新定,旧主刘璋尚在。若其仍留于此,恐生变故。莫如徏之他处。以安益州上下。”

曹操一想也是,不把刘璋给弄走,他如何大刀阔斧的在益州施行自己的政策?到时那些旧臣们都去找刘璋哭诉,刘璋再找自己来求情,自己允还是不允?且若关中兵来,刘璋会否与他们内外勾结呢?

于是便道:“奉孝可有心仪之地?”

郭嘉便笑道:“荆州风土,与益州大抵相同,又是刘璋故乡,想必其愿往之。”刘璋乃江夏竟陵人氏。也是荆州人。曹操听了,便从此议。让郭嘉去寻刘璋分说。

刘璋其实也不愿意在益州待了。一山不容二虎,曹操是只要吃人的猛虎。而自己却是只病虎。益州已为曹操所有,自己待在这里,除了碍事,便是睹物伤情。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得天天提心吊胆。

闻郭嘉说曹操有意徏他往荆州,不由大喜。看来曹操没有要害他的心思了。那就去荆州罢,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

于是刘璋便往自己原来的府中,辞别了曹操。携了自己家小与兄长刘瑁,以及庞羲、王累等人的家眷,即日便准备动身,欲走水路行往荆州。

曹操为表示重视,便派了曹洪一路护送。

动身前夜,郭嘉连夜来见曹洪。对曹洪说如此。

曹洪大惊,道:“此事万万不可,若孟德知晓,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郭嘉笑道:“子廉,你我与刘璋,在主公心中,孰轻孰重?”

曹洪随口道:“自然以我等为重。”

郭嘉便笑道:“这便是了。主公岂会因轻而罪重,因死人而罪活人,因外人而罪内臣?子廉只管动手便是。”

迟疑半晌,曹洪便道:“便依奉孝,只是可怜数百无辜了。”

郭嘉道:“子廉征战至今,手中人命可还少了?只取刘瑁、刘璋二人性命便可。其余不必理会。”

曹洪领命送刘璋往荆州。途中,刘璋座船突遭风浪,不慎倾覆。刘瑁、刘璋皆不善水,溺毙于水中。随从亦淹死了数十,不过因为抢救及时,刘璋的家眷都被救了起来,除了受了些惊吓之外,别无大碍。

消息传到益州,曹操大恸,捶胸顿足的哭道:“是我之过也,若不使卿往荆州,何至于此?”

左右忙劝住,郭嘉道:“此自然之力,非人力可为也。主公勿须如此。”

益州旧臣心中也是疑虑重重,要说是人弄鬼吧,为何包括刘璋子女在内的诸人皆无事。要说不是人弄鬼吧,为何又偏偏死了刘瑁、刘璋。再细想下去,只见眼前便是一片迷雾重重。想不透,便不再去想了。刘璋已经成了过去式,为他掉两滴眼泪就好了。至于真相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就算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难道自己还有能力为他报仇不成?

曹操大哭一场,命曹洪以诸侯礼厚葬刘瑁、刘璋,又拜刘璋次子刘阐为中郎,养于荆州。因曹洪办事不力,夺爵职一级。戴罪立功。

这场秀做完之后,很快,益州刘璋便被人给忘得一干二净。而曹操,也开始了自己在益州的规划建设。历史,翻到了新的一页。

第六百七十一章

刘备其实也没有想到刘璋会投降。历史上虽然刘璋曾投降于他,但那应该是刘璋外无援兵的无奈选择。如今形势绝然不同。若刘璋死守到底,在兖州事了之后,刘备自然会出动大军,从司隶、凉州兵分数路,大举入攻汉中。以解刘璋之围。

刘璋一降,白给曹操多了几年时间不说,还葬送了自家性命。刘备得知之后,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了。

近来辽东与塞外一片安静。之前两战,鲜卑部落死伤无数。幸存下来的不是当了奴隶,就是闻风丧胆,远遁极北之地不见了踪影。跟随刘备作战的乌桓部落,也被汉军的战绩给吓到了。辽西三部乌桓,从此彻底臣服,乖巧得很。刘备派出去的官员们,在潜移默化的进行着汉化工作。料想将来,乌桓必然会提前无数年从历史书上消失,彻底的融入伟大的汉人当中。

有鉴于此,刘备便调还黄忠、张郃,仍留张燕等人镇守燕州边境。使黄忠率部自东郡破陈留,进围济阴。

如此一来,兖州文武便乱了阵脚。前方好不容易来了个曹仁和夏侯渊,与夏侯惇一起把张飞、太史慈给抵挡住了。防线刚刚稳住,后面又来了黄忠、张郃。两边这一挤,兖州兵力便捉襟见肘。若济阴被破,昌邑便危在旦夕,这是程昱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事实上,兖州因为太靠近青州,又没了曹操亲自坐镇,在北方这个强大敌人发起的一波又一波的攻击面前,吏民上下,已经缺失了一种必胜的信心。

仗打到这个时候,比较的已经不仅仅是兵力的多少了。还有更多的因素在直接、间接影响着战场的表现。

比如名望、比如希望等等等等。

养望几十年,到了现在,刘备的名头,早就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不比天下任何一家门阀来得低了。世人提起刘备,对他的事迹如数家珍,除了佩服,就是尊敬。

而且刘备不仅仅是只徒负虚名,他还与一班臣属把自己的地盘治理得井井有条,兴盛无比。兖州就在青州边上,更有许多百姓与青州有亲,又如何能够不清楚?

所以很多兖州百姓就在想,为何要与中山王打?他是朝廷的大将军,他要来治理兖州,又有何不可?说不定比曹公治理得更好呢?

在这样情绪的影响下。黄忠进陈留,比起马超进陈留来,那是简单得多了。曹操把战线拉得太长,自兖到豫,再自荆到益。力量太过于分散,未免就给了刘备可趁之机。在陈留任峻战死之后,新上任的太守,对汉军的到来,已经不敢死战。

而高干在其中,也出了大力。高干与高柔,出自陈留高氏。高氏世代出仕,如今高干与高柔皆在刘备那里。高氏偏向何方,还用多说吗?

有了高氏出头,陈留太守在半推半就之下,也就降了。

在打破陈留之后,黄忠留下张郃守陈留,以防豫州兵马。自己却提了大军,屯济阳,围冤句,大有自冤句进济阴的架式。

暗里,却是遣骑送信给了马超。

马超率了骑兵,自破寿张之后,便一直游弋在寿张附近,以威胁曹仁后路。不过曹仁是曹操手中屈指可数的大将,失了寿张,已是失策,如今又岂能再轻易露出破绽给马超可趁之机。便把诸县守得严严实实。马超按捺不住性子,贸然进攻,还吃了个暗亏。这才知晓曹仁用兵的厉害。于是便不敢轻易再犯。

这日,马超正在寿张城中枯坐。忽然,闻报有信来。取信一看,却是黄忠写的。在信中嘱咐马超如此这般行事。

马超见了,喜不自胜,连道:“好计谋。”

于是便升帐,传庞德、马岱来此。对庞德道:“令明,我得黄将军将令,欲西出济阴,以助黄将军成事。我走之后,你便留在此处,仍打我之旗号,故作声势,以疑曹仁。”

庞德起身听命。马超又与马岱道:“你亦留此,以佐令明。”

马岱急道:“兄长只身前往,若遇危险,如何是好?”

马超傲然道:“但凭我手中枪,天下何处不可往?”遂止马岱,独引军潜往济阴。

马超既走,庞德便令军中选了一人,仍着马超衣冠服饰打扮,打着马超旗号在中军。然后又多制旗帜号鼓,遍插寿张城头。安排好一切之后,便率军队出城,往无盐进发。

有曹军探子得见,忙飞骑报往曹仁,言汉军又来。曹仁领教过马超的凶猛,心中不敢怠慢,于是便令无盐严加防守,又调了一路援军往无盐县城。

曹军在无盐打起精神,终于迎来了汉军。庞德把大营驻扎于无盐城外,却不攻城。曹军也不知道汉军要弄什么鬼,也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济阴方面得知黄忠围冤句,又闻马超在寿张用兵,与曹仁相拒。于是忙调集郡中兵马,以支援冤句。冤句破了,后面就是定陶了。两城之中,一片平坦,再无险阻可守。

探子把济阴郡中的动静报予潜伏下来的马超。马超得报,便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来。先是于雷泽击破一支曹军,而后令三军更换曹军衣服旗号,便先进成阳,杀成阳令、尉以下数十,牢牢控制住了成阳。而后又飞骑突袭,攻陷句阳。这个时候,马超统领骑兵的优势便显露了出来。

他搜集两县马匹,一人双骑、甚至是三骑,人不卸甲,马不离鞍。趁着定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又疾扑冤句后面的煮枣城。

煮枣城还以为是援军来了,大喜之下,大开城门以迎接友军。结果马超率部疾扑城门,一枪便结果了煮枣城守将的性命,城中顿时大乱,马超冲进城中,大开杀戒,经过血腥镇压,煮枣城余众皆降。

许多来援兵马和钱粮,皆屯于此。一朝陷落,冤句便再无补给。在得知煮枣城失守后,黄忠仰天大笑。于是下令三军攻城。马超亦引兵来,围在冤句城后面,耀武扬威。

冤句守将在看到前有黄忠,后有马超之后,心知大势已去,便干脆利落的选择了投降。冤句一下,定陶就摆在黄忠的面前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得知冤句失守,济阴太守大惊。忙召群僚来见,道:“今冤句已失,而诸县援军多为汉军所破。如今只得定陶一县,何以挡汉军?”

群臣多默然不语者。

太守一看,心道,你们这帮混蛋,往日里争权夺利,连本官都被你们挤兑得不行,现在危难时刻,怎么就不敢出声了?

此时制度,像太守、县令之类的牧民官,都是有朝廷任免。而佐贰官,有时候是朝廷任免,有时候是州中征辟或郡县自己举荐。而这些佐贰官们,大多数都是本地世家士族。是他们的主官所举荐征辟的,多多少少会有一份香火情在,所以也不是那么跋扈。若是他们所出任的官职与主官无甚关系。那么就好了,只要涉及到自己、家族或当地整体官僚的利益时,他们便与主官争得厉害。若是太平年节还好,太守、县令有背后的朝廷为依靠,威重一时,谁敢不听话,轻则免职,重则入狱。现在天下大乱,秩序已失。所以在济阴,佐贰官们,大抵是不太把太守放在眼里的。

这个时候,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兖州已经保不住了。东郡、陈留、泰山、济北这四郡国已经全部落入了汉军手中,层层挤压之下,兖州如何守得住?曹公不就是觉得在兖州难以与刘备抗衡,所以率部远征益州的吗?

兖州守不住了,曹公的势力与人马可以退到豫州,荆州,再不济可以退到益州去。但他们这些人,家中世世代代就在兖州,已经落地生根了。如何又肯背井离乡,把个人与家族的命运全部押在曹操身上。

所以冤句失守,定陶危急,他们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坐观成败,不出一谋。随你们相争去。反正无论是谁,输赢都离不开他们来治理定陶和济阴。当然,这是最保守的下策。他们中间,自然也有那激进的聪明人,已经把信送到城外去了,打算当个头号反正功臣。

济阴太守见群臣不言,心中也知道这些匹夫的打算。只是他们可以这样,他这个太守却不行。他受曹操举荐任命,恩尚未报,如何能投敌?最最关键的,他一家老小还在昌邑啊。

无奈之下,济阴太守忙忙去信给程昱,把济阴形势事无巨细,全部细说一遍,然后询问该如何是好?

程昱得知济阴局面,心中也是一惊。去信安抚济阴太守的同时,却又发信给曹仁,告诉他济阴形势。让他做好弃守东平的准备。

曹仁得了程昱的信,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马超这小儿给耍了。心中怒气勃发,知道马超不在,便欲提点三军,前往无盐。正欲行,忽然无盐令遣使来报。

无盐令在信中给他报捷,说在他的英勇指挥下,把县城守得滴水不漏,汉军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退兵。

曹仁得了这封信,又好气又好笑,心中郁闷至极。幸好这无盐令也算机智,没有慌报军情说自己击退了汉军的多少次进攻,不然曹仁就要行军法来发泄自己心中的那口恶气了。

马超在冤句陷落之后,便立马遣使去寻庞德,让他最近不要再搞事情,安安稳稳的守住寿张就行了。马超知道,冤句失守之后,他出现在这里的情况,自然瞒不过兖州文武。若不让庞德收拢,搞不好就要报复到那里去了。

张飞得知黄忠与马超突袭了冤句,济阴危急之后,便与众将道:“汉升迫定陶,兖州首尾不能顾,我当用兵,以攻曹仁,使其不敢西顾。”

于是便点齐人马,猛攻曹仁。与此同时,太史慈与魏延所部也一道发作。开始攻打夏侯惇等,以牵制他们的兵力,好配合黄忠的行动。

夏侯渊闻信,把牙一咬,就要提兵北上,攻打黄忠,以解济阴之围,却是被曹仁、程昱等一道给劝住了。

曹仁道:“兖州局势已难挽回,妙才若执意往济阴,沛国危矣。可失兖州,不可再失豫州,否则如何向孟德交待?”

程昱来信道:“兖州四战之地,今主公西征,州中群龙无首,又为青、徐所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是以刘玄德谋兖州久矣。已失诸郡,难挽兖州之天倾,妙才可保存实力,以守豫州。若妙才往击黄忠,而使豫州不稳。我等后路全无,恐为刘玄德所擒也。还望妙才深察之。”

夏侯渊这才止兵不动,而文聘闻夏侯渊动静,便把自己在萧县的人马又往后退了一退。文聘才不在乎夏侯渊要不要北上。他只要得到确切情报,说夏侯渊进了兖州战场。他这里就立马进攻萧县,把沛国拦腰砍作两截。

失了沛国这个战略要地,豫州还拿什么来抵御徐州兵马?而正是因为曹仁和程昱都看到了这一点,所以这才让夏侯渊止兵不动。兖州已经没有希望了,宁可放弃兖州,也不能因小失大,而让豫州也变得危险起来。

在冤句休整了数日,黄忠便率大部,迤逦前行,军至定陶,便扎下大营。济阴太守闻汉军至,忙上城头观之。只见城外营寨密密麻麻,连绵十数里,旌旗翻飞,号鼓雷鸣。放眼望去,营中杀气腾腾,气冲霄汉。

济阴太守只觉脑袋一阵发晕。如此大军,自己如何守得住,这满城兵丁,因为被前方各种抽调,如今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之数。这,这如何是好啊?

头痛了一阵,太守便下了城,忙忙使府中诸人出去布告城中,招募青壮民夫,又召群臣来见,欲征其府中家丁以充军。

不一会,郡丞、郡尉等俱至,太守把事情一说,诸臣纷纷反对,只有郡尉出言赞同太守所言。郡尉统领曹军,是曹操的死忠,不过靠他一人贡献,府中不过百来人,无济于事。

太守便望了郡尉一眼,郡尉领会,于是便上前一步,把手中佩剑抽了出来,喝道:“危难之际,尔等敢不从命?欲试吾之军法耶?”

郡尉掌一郡军事,他这一出来,诸臣顿时便没了声音。再敢多一声,被这莽汉给砍了脑袋去,冤不冤?

太守阴沉着脸,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诸位都是读书人,此时便是我等报效主公的时候了。还请诸位与我一道同心戮力,以御外敌!”

众人无法,只好纷纷答应。太守又让郡尉点齐人马,至诸人府上,把他们所答应的人马给带走,编入军中。

太守也是以防万一,这些人已心存异志,若不解除他们的武装力量,万一来个窝里反,那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第六百七十三章 陈宫出马

黄忠兵临定陶,也不下令攻城,却是派人喊话,欲喝降定陶。济阴太守是曹营铁杆,打定主意死守。自然不会投降,不过他也乐得在城头与汉军瞎扯,以拖延时间,好等程昱那边安排援军过来。

为了表示诚意,他还派了个使者到汉营来见黄忠。像模像样的展开了谈判。黄忠心想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最好。于是也便耐着性子,与定陶使者周旋。

马超旁听了一会,第二日便来寻黄忠:“将军,那定陶城一会要如此,一会要那般,分明是欲拖延时间,哪里有半分愿降之意?依末将之见,莫如将这匹夫给砍了,然后提点三军,即便攻城。”

黄忠抚须道:“孟起所言不虚,定陶城确实是意欲拖延。不过我正欲看,是谁来援定陶?且灭了这路援军去,再看定陶降是不降?若到那时,仍不知天数,便也休怪本将刀下无情。”

马超这才知道,黄忠法眼如炬,早已明白定陶城的小伎俩。于是便兴奋的道:“将军,末将请为先锋,以击定陶之援。”

接到定陶这边告急,程昱等人,确实是在想着派谁去救援。前方几位大将都轻易动不得,战事吃紧。后方战将又无甚可用之材。七想八想,想不出个人来。最后陈宫便不耐烦道:“我自引军去,以却黄忠。”

陈宫能文能武,当年在青州,也是带兵上阵冲杀过的。虽然敌手大多是黄巾之流,但比起完全是谋臣的程昱、毛玠、董昭等人来,也算是员大将了。

程昱听得陈宫主动请缨,心中忧虑尽去,却又有些担心:“那黄忠、马超皆负勇名,公台此去,还须小心为上。”

陈宫道:“我统大军而居中,便是勇冠三军者,又如何能杀透重重军阵,到我前来?”

程昱不太懂行军打仗的事,见陈宫自信满满,便也信了。于是凑齐万人,付予陈宫。让他去定陶,以阻黄忠。

陈宫出了府门,脸上自信全然不见。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实在是他知道现在昌邑是个什么情况。百战精锐不是随曹操入了西川,就是在各位大将麾下随之征战,后方的留守兵卒,是被各位大将们选了又选弃之不用的。再就是临时征召的青壮,他们刚刚放下锄头,有些人甚至连左右都分不清楚,更不用说识别军阵队列了。这样拼凑起来的队伍,给他五万人,他也没信心打赢黄忠。

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拿了曹操的工资,自然得为曹操卖命。眼下州中无人可用,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披挂上阵了。曹操对陈宫怎么样,历史上的吕布妻子有一句话说得好,就是曹氏待公台如赤子。现在曹操也没杀边让等人,所以陈宫自然生不出背叛之心来。

回府之后,陈宫吩咐左右取甲胄来,却是惊动了老母与妻子。出来一问,得知陈宫欲亲自征战,不禁泪如雨下。谁不知道战场凶险万分。就算是陈宫有军队重重保护,但这种事情又有谁说得清楚。

陈宫劝慰了一番,又叹道:“何至于此,我尚未死,泪从何来?”两个妇人这才止住眼泪,又细细叮嘱了家将,一定要护得主上安然而还。

选了个良辰吉日,陈宫率军出征。行军速度并不快。本来就是一群农夫,再要快起来,搞不好许多人就要掉队。陈宫给定陶那边去了信,希望定陶能拖延得久一些,这样他也好在路上临时抱一抱佛脚,能训练得一日算一日。总好过不闻不问。

于是奇葩的一幕出现了,陈宫一日只行三十里,其余时间便都用来训练队列阵形了。早在明白定陶城打的是什么主意之后,黄忠就早早撒了斥候往定陶之后,以侦探敌情。

斥候潜到了后方,左等右等,等得都心焦了,也不见敌军来。于是又大胆往前推进了百里范围。再等数日,便等来了陈宫的部队。

斥候一见,便不禁偷笑了起来。官道上的这支军队,旌旗散乱,队列松散,军士乱窜。骑马的将官们呼喝连连,来回纵横,马鞭乱抽。一路上,叱责声,喝骂声,哭喊声,呼痛声,不绝于耳。这是一支什么军队?

回报到了黄忠那里,黄忠也是讶然,兖州派了这么一支军队来,还想打仗,莫不是搞笑?他恐是斥候不得力,于是又换了批人去,结果连换数批人,回报皆是如此。这下,黄忠和马超面面相觑,有点傻眼了。

消化一阵之后,马超便跃跃欲试了,他起身向黄忠请缨道:“将军,此乃天意也,此战兖州必败。末将请为先锋,以击兖州援军。”

黄忠征战多年,第一次碰到这样诡异的事。虽然事实如此,但他心中还是谨慎万分,不敢轻视。要知道,兖州那帮人,可是程昱、陈宫、毛玠等人,这些人没一个不是名扬天下的。这样的人,会派支军队来送死?黄忠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于是听了马超之言,黄忠便沉吟不语。

马超连连请战,黄忠只是不允。事出反常必有妖,黄忠决定再看看。大不了等那支援军来了,一切就清楚了。到时候两军堂堂正正的对阵,一切妖魔鬼怪都会现出原型。

马超毕竟血气方刚,见黄忠不肯,以为是黄忠胆小,便愤愤道:“将军徒负大名,今一弱旅来此,何至胆怯如此?传扬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黄忠听了,心中好笑,看来不答应这马孟起,只怕是不行了。他也不愿意在后起之秀跟前,弱了自家名头去。

于是便道:“孟起,非是我不敢战,只是此事太过诡异,我不得不小心为上。须知程昱等人智计百出,一个不慎,便要中了他们的陷阱。”

马超打小便生长在凉州,那里的人,全凭拳头说话,与中原又全然不同。马超自负勇力,素来是看不惯中原的这些所谓名士。心道,任凭你智计万千,我只凭我胯下马,掌中枪。你能耐我何?

于是便道:“将军,敌已近矣,若不击之,恐失战机。此战若败,超愿从军法。”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黄忠哪里还拦得住马超。心想便让你去吧,胜了更好,不胜,也知道对面耍弄什么花招了。当然,他也很是喜欢马超锐意进取的劲头。又哪里愿意马超受军法,却也不说破,只是笑道:“孟起自去,一切小心为上,若事有不谐,便可速退。”

马超再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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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在时间的长河中,总有一些事情,无法解释清楚。便在历史上留下了各种各样的谜团。而具体到战争中,也有着各种无法为人类所掌控的因素在发挥着作用。人们实在是无法解释,所以把自己搞不懂的问题,称为天数。那些以少胜多的战例,便是如此。

陈宫披挂上阵,自然知道这样的一支七拼八揍的军队,碰上汉军的百战精锐,下场会是什么。但他并没有气馁放弃,而是一边于行军途中练军,一边大胆的琢磨出了示敌以弱的慢军之计。

反正军队原来的面目就是这样,索性大方示人。一方面可以迷惑汉军。另一方面,则可以在接阵之时,让汉军轻视自己。只要汉军轻敌,己方就有了机会。虽然这个机会只是一道铁门开了条门缝,但总比连缝都没有要强。

黄忠知道陈宫的大名,也表示了谨慎。可惜,马超并没有听进去。在他看来,这样的一支土鸡瓦狗般的军队,简直是白送给他的军功。若不抓住,岂不可惜。

就这样,两支军队,在济水之东,荷泽之西的一块平原之上相遇了。远远看到前方那支军队,果然如斥候口中所言的那般,队列散乱,鼓号不明,马超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笑容来。他的眼光锋利如刀,看向陈宫的队伍,犹如虎豹看到了羊群。

呼啸一声,数千铁骑,便开始加速,蹄声如雷,击打地面,烟尘四起,如卷长龙。马超引着精骑,如箭矢般向曹军疾扑而去。

曹军陡然遇敌,阵形一顿之后,便是大乱。稀稀散散的几轮箭雨,歪歪斜斜的射了出来。却并没有给马超带来什么障碍。除了一些运气实在不佳的倒霉蛋被破空而来的箭矢穿透了脖颈和马匹而落地外。其余人身上,却是毫发无伤。

人马合一带来的高速冲撞力,立时便把曹军阵营冲了个七零八落。汉军冲了进来之后,曹军做了一件很符合马超心理判断的事情,就是扭头就跑。

陈宫很没出息的带着他的部队,直接跑了。甫一交锋,一触即溃。马超仰首哈哈大笑,心道,这样的军队,若能耍什么阴谋鬼计,乃公也自认了!

又见前方一团军卒,簇拥着一面帅旗落荒而逃,马超暗道,那便是兖州名士陈宫了?捉住这匹夫,回营便是大功一件。马超于是喝道:“追!”

痛打落水狗,是大家都爱干的事情。敌人如此不堪一击,汉军上下莫不欣喜若狂。刘备心中有国家、民族的概念,觉得汉人互相残杀不好。可本身就是普通百姓的军人们却不懂这个道理。他们只知道,拿谁的饷,就听谁的话。中山王、大将军刘备代表着朝廷,是天子的代言人,那么他们就听刘备的话。另外,那满山野乱窜的敌军,在他们眼中,都是赏钱!

死的有钱,活的也有钱!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马超一声令下,他们就嗷嗷叫着窜了出去,兴奋的追击着敌人,尽可能的斩获首级,抓捕俘虏。大家都心热得很。连赏钱如何用,都做好打算了。取个妻室、给家里人添几件衣裳……

陈宫遭遇马超之后,扭头就跑。跑着跑着,便到了一处地方,这里是一处低洼之地,四周是荒山耸立。陈宫跑了进来之后,七绕八绕,就绕到了一处山头。而山下,有着陈宫训练出来的数百精锐,正手持大刀,收拢残卒。有不听命者,立斩之。他诈败没错,但麾下大军被汉军惊了魂也没错。不派人收拢,这些人只怕是东奔西跑,不知道要散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马超率部衔尾疾追,远远望见陈宫在一处山头之上竖起了帅旗,不由大喜。就怕你逃。竟然还敢停下来!

汉军一路之上,斩首抓降,收获颇丰,又见敌将在前,无不奋勇争先。看看马超率部将近,山头之上,陈宫端坐于帅旗之下,捻须一声冷笑,于是便把大旗一摇。

另外一处山头,陈宫家将看到了旗令,于是道:“主上有令,决堤放水!”

轰的一声,如闻山崩,只见济水便汹涌而出,如一条奔涌的白龙,顺着山谷,直扑马超所部。

济水,号称四渎,与长江、黄河、淮水齐名,地位崇高,天子祭天下山水,不外就是五岳与四渎。有四渎已修,万民乃有居的说法。

济水经常被黄河夺道,时旱时通,不过在这个时候,济水的水量还很是惊人。陈宫乃兖州人,自然对济水无比熟悉。又因在本土作战,是以马超出兵的消息,他也早早通过眼线便知道了。所以干脆就生了此计来。

济水与黄河经常改道,这处战场早就荒无人烟。而掘了济水,陈宫也不怕。因为这山谷之中,亦有水路通往大泽。

马超正率军往陈宫那处而行,忽闻山崩之声,然后就是一阵阵如雷鸣般的巨响连环响起。马超久在凉州,那里基本上都是各大河流的发源地,又哪里见过河水决堤的的大场面。闻得巨响,不由勒马,狐疑道:“是何声耶?”

众将士亦惊疑不定。数息之后,一个小校面色大变,凄然大叫起来:“不好,将军,是曹军挖了济水!快往高处躲!”

这个小校是马超到青州之后,整编军队补充进来的。他老家也是兖州的,后来逃难到了青州,等刘备入主青州之后,便从了军。他也是见识过济水、黄河决堤的厉害的。听见响声马上就想起来了。

马超一听,不由暗道一声不好,忙与左右道:“速往高处以避水!”

汉军连忙纵马扬鞭,扑往最近的山头高地。与此同时,那在山谷中张牙舞爪的白龙,也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扑面而来。

就算汉军反应极快,就算汉军全是骑兵。在这种天地之势面前,也是难以幸免。无数汉骑被滔天巨浪瞬间吞没,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便被这滚滚洪流裹挟着,冲向了远方。

马超与他所在的那一部分,是最快反应过来的。等他们冲上山头,往回望去,只见一条白龙横冲直撞,自己身后那些未来得及跟上脚步的,已经被这巨浪不知席卷去了何方。再看幸存人数,略略一估计,已是损失了多半。马超捶胸顿足,自归刘备以来,何尝有过如此惨败。

他咬牙切齿,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那处山头,骂道:“陈宫匹夫,我与你誓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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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却说黄忠自马超引兵走后,心中便一直不宁,隐隐约约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想来想去,还是担心。

马孟起勇则勇矣,毕竟年轻,没与中原名士打过交道,不明白不清楚陈宫的老辣。就是自己面对陈宫,也要打起十分精神来。若是马孟起轻敌,只怕就要中了陈宫的陷阱。

思前想后,黄忠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于是留了人马继续围住定陶,自己却率了数千精兵,衔尾去寻马超。

马超在山头之上,被大水围困,怒发如狂,却又无可奈何。他是不折不扣的旱鸭子,部下会水的也不多。只能困在此地,手足无措。

山那边,与马超遥遥相望的陈宫,也是叹息一声。他也没想到马超的反应会如此迅速。在他想来,这水攻之计,当会将马超所部一网打尽才是。想不到却仍然让马超逃过一劫,并存留了小半兵马下来。

不过,陈宫不会放过马超。他决定,在大水退后,就要率部把马超团团围住,将其困死在这里。

这一场大水,把汉军的辎重席卷而空,山头之上,除了马超等残军败将,什么都没有。他们除了投降、战死之外,别无他途。

马超自来兖州,一战而擒夏侯,二战再斩任峻,三战则夺寿张。闯下好大的名头。此番要是擒斩了马超,对自家军心的鼓舞,对汉军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凉州蛮儿,且看你往哪里逃!陈宫目光如炬,一脸坚定!

大水来得快,也去得快。在把缺口给堵上之后,洪水便渐渐退却了。而此时,马超所部确实也快到山穷水尽了。

他本来就是骑兵,身上带的补给不多。又逢洪水突袭,结果人皆逃命,有数的粮草自然也是来不及抢救。被大水瞬息淹没。现在困在这处山头,无水无粮,掘地丈余,这才发现了水源。每日充饥,也全靠这山头飞禽走兽。但毕竟范围太小,一座小山的禽兽要供千人规模的军队,哪里供得上?而且野兽也不全是傻子,躲的躲,藏的藏,有的在洪水消退后,便迅速远遁。到得此时,马超无奈之下,只好下令宰杀军马了。

陈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骑兵没了战马,战斗力便去了一多半。到时就算汉军再厉害,又饥又饿的状态下,如何是全盛状态下的曹军的敌手?

洪水一退,陈宫便率部下山了。本来以陈宫的性子,是还要等上一等的。但他又怕马超带人遁逃了。所以便只好先下手为强,先把马超给围了再说。

洪水肆虐之后,山谷中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山石、树枝,以及野兽、人类与马匹的尸体。夹杂着烂泥,被阳光一晒,臭气冲天。

陈宫一边行军,一边让部队挖坑填埋尸体。以免发生瘟疫。行军至马超所屯山头,一声令下,旌旗招展,把马超所部给团团围死之后,又派人喊降。

马超在山头,看往山下,只见曹军你来我往的耀武扬威,好不威风。心中就不禁愤怒万分。“陈宫欺我太甚!”马超愤愤道。

于是便欲提兵冲下山去,与之交战。

旁边校尉劝住:“将军,此时我军疲惫,而曹军势大,莫如且坚守,而遣人往定陶求援。”

马超怒睁双眼,道:“此时军中儿郎尚有一战之力。若不往之,再待数日,身上一丝力气也无,如何守得住?到时便皆为陈宫所缚也!”

马超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个时候,汉军还能奋起余勇,再饿几日。连路都走不动,刀都提不起了。只能躺在山头等死,白白让陈宫来捡个便宜。与其这样,还不如冲下山去,与陈宫决一死战。说不定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遣人往定陶求援,不说要冲破陈宫的围困,就算一路顺利到达定陶,黄忠率人来援,这一来一回,又是数日。到时黄花菜都凉了。黄忠就是大罗神仙,也挽救不了自己的命运了。

校尉被马超一说,顿时垂首不语。马超站起身来,拄剑于地,山风吹拂,以他强健的身体,竟然也感觉到了一丝虚弱。他为主将,军中缺食之时,他为了维持军心不乱,主动将吃食分予麾下将士。自己却是饿得不行了。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正是气血旺盛之时,也得亏他底子好,还能扛得住。

马超四下环顾,放眼望去,只见自己麾下所部,人人面带饥色,有气无力的或倚或躺,都用渴望、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马超心中即觉得责任重大,又是羞愧万分。他悔不该不听黄忠之言。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打仗,很多时候,不是只靠谁的力气大,人马多的。也深悔当初拒绝了刘备建议让他去书院讲武堂深造的建议。当初平定关凉,马腾入朝。刘备让马超、马岱等人入书院讲武堂学习一段时间再出来带兵。

马超与马腾商量了半天,举棋不定。最后还是舍不得军权。毕竟他们之所以起家,就是因为有军队傍身。若是军权被夺,到时被人搓扁还是捏圆,那就全凭人家的心意了。直到马超重新带兵,这才知道,青州军制,与他们所想的又完全不一样。练兵权与带兵权分开,军法官与后勤官自成系统。与他们在凉州时的一言堂完全不一样。

马超看着这么多人渴望的眼神,他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心道,罢罢罢,这许多儿郎,难道就忍心让他们陪着自己送死不曾?

让他们去降了陈宫匹夫,乃公便自伏剑,给大王一个交待,也算不坠了扶风马家的名头!山下陈宫不知道山上马超已到了绝境,甚至已心生死志。

围住了马超,陈宫并不打算立马进攻。马超的超强攻击力,让陈宫选择了谨慎。毕竟自己麾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万一马超困兽犹斗,拼个鱼死网破,让他给冲了出去,那岂不是糟糕。

所以先围住,然后层层布下防线,用心防御,围个几天,便是饿也要把马超饿得差不多了。到时再上去捡便宜。这才是上策。

陈宫有信心在定陶方面的汉军反应过来之前,一举解决马超这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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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就在陈宫团团把马超给围住,只等时候到了就要去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黄忠的兵马,也到了。

黄忠一路引军疾行,先是到了马超与陈宫初次交战的地方,见满地狼藉,残破的旗鼓与兵甲沿路都是。黄忠停了下来,仔细察看之后,心中便是一沉。此仗看来,是马超胜了,而且他引军一路乘胜追击。只是距离此战已过许久,为何迟迟不见报来?

黄忠忧心忡忡,觉得马超只怕是出事了。于是便翻身上马,率部沿着痕迹,一路追了下去。大军正行间,忽然斥候就来报,说前方有曹军斥候,两军交战,曹军斥候战死十余,又生擒一人。

黄忠听了,忙令审讯,没多久,就有回报过来。曹军斥候在汉军的诸般手段面前,坚持不了数刻,就全招了。

黄忠一听汇报,哪里还坐得住,忙忙拨营,在曹军斥候的带领下,一路往陈宫所部奔去。陈宫派出了斥候其实只是下意识中的反应,他并不觉得汉军会有援兵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黄忠会来得如此之快。而曹军的斥候,在汉军斥候面前,太不堪一击。

等到接到回报,说前方的斥候大多数已经失去联系时,陈宫心中便是一沉。此时,又有校尉前来,道:“将军,大事不好,有斥候来报,前方遇敌,汉军来了!”

陈宫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促声道:“此事当真!”

校尉俯首对道:“将军,据报,汉军已离我军不足百里,而为首之将,看旗帜似乎是黄忠。”

陈宫这下,就坐不住了。黄忠跟随刘备征战多年,战场经验丰富,只怕不是马超这般好对付得了的。看其竟然引军来援马超,便知其对战事的嗅觉何其敏锐。

陈宫打发人去继续探听汉军情报。然后捻着胡须,不停的在大帐中转来转去。打败马超,那是自己殚精竭虑借了地利之势。并不代表着自己的部队正面可以与汉军抗衡。现在马超兵败,黄忠又来,如何是好?

胜利就在眼前,如果说让陈宫就此罢休,看着煮熟了的鸭子就这样眼睁睁的飞走,他心中实在是不甘心。

可再是不甘,又能如何?黄忠来了,他拿什么抵抗黄忠?

就在陈宫左思右想,举棋不定的时候,斥候来报了。告诉陈宫,汉军已经近了。黄忠一路人马,约有数千之众,一路浩荡而来。

陈宫得报,心中便知,此时不走,便来不及了。于是恨恨握拳以击掌心,叹道:“罢罢罢,终究是大势难挡。若得精锐万余在此,我又何惧黄忠、马超?”

于是陈宫便令三军拨营退军。

山头之上,因为时刻担心着山下敌军攻城,所以便有人不断的监视山下曹军动静。忽然,有人便惊讶的叫了起来:“将军,曹军退兵了!”

声音虽然虚弱,但却仍然顺着山风,传到了马超耳中。马超斜靠在一块山石之上,手中紧握着佩剑。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厮杀或死去的准备。此时他正在假寐,闻言双目一睁,便长身而起,看向山下。

只见山下曹军正井然有序的在拨营,然后缓缓向东退去。

有人便向马超身边靠了过来,一起看向山下,看了半天,便哑着嗓子道:“将军,是不是曹军使计,诈我下山?”

马超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我军中缺粮,已无战力。陈宫只要再围数日,便是派了一群农夫上山,也能斩我首级。如何还要使计,只怕是战事有变。”马超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只怕是援军来了。但又不敢肯定,是以不敢说出来。不然给了部属们希望,最后却又是绝望。那就真的是完了。

马超又转过头,满脸期待的看向了西边。虽然那里没有一丝动静传来,但马超觉得,生还的希望便在那里。不然陈宫为何无缘无故而退兵?总不能说是陈宫信佛,慈悲心发作了吧?

黄忠并没有让马超等很久。在陈宫退却不久后,远方慢慢接近的黑点,以及沉闷的马蹄声,让马超知道,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于是,他往前几步,举起手中剑来,拼尽胸腔中的气力,欢喜的喝道:“援军来了,我们得救了!”

所有还能挣扎着站起来的人,摇摇晃晃着相互扶持着,纷纷站起身来,看向西边的那片黑云。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对,那就是自己的军队!我们得救了!山头之上,顿时响起一阵稀疏的欢呼声。

黄忠赶到时,陈宫已经退走了。黄忠也不去追,他的首要任务,是救援马超。等他行至山头时,只见不久前气血旺盛,健壮如牛的马超,已经是双目深陷,皮包骨头了。而麾下的将士们,又如何看得出之前的那支百战精锐的风采来。

马超见黄忠亲至,心中大是感动,又羞又愧,正要说话,忽然身体一摇,便当即晕了过去。他率部与陈宫交战,先胜后败,被困于绝境,外要提防强敌,内要安抚军卒,饱受煎熬。之前是一直在强撑,因为他是一军之主不能倒。如今黄忠到来,他只觉肩头的沉重全然不见。心神一松懈,身体便再也坚持不住了。

黄忠忙忙命人将山头的汉军给纷纷抬了下去。然后进行治疗。

数日之后,马超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他并没有受伤,只是气血两亏,心神消耗过度罢了。经过深度睡眠,然后又调理了身体,便无甚要紧了。马超只觉已无大碍,便往见黄忠,满面羞惭的拜道:“将军,末将无能,以至败北,请将军斩我,以行军法!”

黄忠扶了马超起来,道:“胜败,兵家之常事耳。孟起并无有违军法之处,何必如此。”汉军的军法,在刘备的亲自制定下,非常完善。只要不是违背军令,便不会有性命之忧。马超请战,黄忠许之。而后马超中计战败,此是两军主将能力问题。要是就这样把马超给砍了,这满天下,谁还敢打仗?更何况,就算马超论罪当死,也得由刘备说了算。死刑核准权在刘备那儿呢。

马超吃了个大亏,黄忠心中也很是愤怒,想着要寻陈宫麻烦。于是便在此处驻扎了下来。然后广撒斥候,去探听陈宫动静。

陈宫屯兵于荷泽,在那里练兵。他也不想就这样退走。一方面是要给定陶拖延时间,另一方面,也是想着把军队练一练,看看能不能与黄忠过过招。

第六百七十七章

黄忠因马超战败,心中愤怒,意欲寻陈宫麻烦,可以说从战术意图上来说,陈宫已经达到了他救援定陶的目的。黄忠、马超不在定陶城下,想来定陶城应该也暂时无事了。

延平二年冬,黄忠提点兵马,与陈宫战于荷泽。汉、曹两支军队对阵,黄忠径出辕门,与陈宫相见。

乃道:“公台海内名士,如何不识天数?今天命仍在汉,公台何不来归?若肯归降,吾主定当免罪赐爵。若更执迷,军民共戮,遗害兖州矣。公台还当三思!”

陈宫对道:“奈何受曹公恩重,何忍背之!”乃拨马而还营。

黄忠心道既然你不知好歹,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遂命三军鼓噪前行。两军各举刀剑混杀,喊声大震。

陈宫虽然已经编练兵丁,但汉军却是百战之精锐。多年征战幸存下来的老兵,又岂是陈宫麾下的新兵能比拟的。无论是经验、反应以及狠辣,曹军都远远不及。两军相斗一阵,曹军便看看抵不住了。

陈宫在军中,把旗帜连挥,阵形变了又变,仍是奈何不了汉军。见己军节节败退,陈宫长叹一声,只好收起旗帜,命左右鸣金。

曹军被汉军步步紧迫,心胆已怯,闻得金声,心中大喜,手头便是一松。返身拨腿走时,被汉军逮住机会,衔尾掩杀而来。曹军大败。陈宫收拢兵卒,且战且走。马超在军中,见了陈宫,分外眼红,便对黄忠道:“将军,吾当往擒陈宫,以雪前耻。”

黄忠许之,马超便引两千骑,滚滚而来,直取陈宫。陈宫见状,便命精壮射之,马超全然不惧,一双血红双眼,只是盯着陈宫。

见曹军纷纷放箭,马超放声大笑:“陈宫,只你善射乎?”于是把大枪挂在得胜钩上,摘下弓箭来,连发数矢,曹军无不应弦而倒。曹军顿时大惊,纷纷退却。

陈宫知军心已乱,再也阻不得马超了,心思电转间,知道保命要紧,于是叱喝一声,便在心腹家将的保卫下,弃下曹军,一路狂奔而去。

马超想不到陈宫一声不吭,转身就逃,正欲追时,却又被这战场之上遍地乱奔的曹军给重重阻住,等摆脱这些败军,陈宫早就跑得没影了。马超大喊一声,郁气冲天,只好率部返回来抓俘。

陈宫弃军而逃,临近昌邑时,这才止住,而后沐浴更衣,往城中而去。程昱得知,与众人出来相迎,见陈宫万人出征,回来时只得精壮千人。不由道:“公台何至于此?”

陈宫一脸沉重,叹道:“黄忠、马超不可敌。”于是便把自己先胜后败之事一说。见程昱等沉吟不语,又道:“若得精锐在手,我又何惧黄忠?”

进城之后,陈宫便进言道:“仲德,依我之见,黄忠回师之后,定陶必然不保。如今我西路全失,定陶不保,昌邑危急。若不早做打算,我等皆为阶下囚耳。”

程昱捊须深思,陈宫说的不错。定陶与昌邑之间,一片平原。若攻下定陶,黄忠必定东望昌邑。而兖州大军皆在前方,与张飞等人相抗。若不早早定策,等黄忠至时,曹仁等将救援不及,昌邑城中的这点人马,如何防得住黄忠、马超这等悍将?只是要调兵回来,前方只恐又防不住张飞、太史慈了。

陈宫见程昱长久不语,知道他心思。便道:“仲德,不是我危言耸听,兖州只怕是守不住了。便是此番调了兵来,守住了昌邑又如何?昌邑若被围困,前方必定不稳。迟早首尾不能相顾,莫如趁此机会,弃守兖州,保存实力,以守豫州。”

程昱道:“兹事体大,当召诸人以商讨。”遂请董昭、毛玠等,又去信曹仁等将。将后方诸事一一说明。

曹仁得了信,这才知道,陈宫引兵救援定陶,却被黄忠击破,大败而还。曹仁便叹道:“事已至此,奈何奈何!”

于是便去信夏侯惇等人,言自己欲同意程昱主张,趁定陶未失,昌邑仍在之时,出其不意,弃守兖州。尽最大的可能与努力,保全实力。

夏侯惇与臧霸等面临此议,也无可奈何。于是就在这个冬天,一场大撤离行动,便悄悄的拉开了序幕。

多余的钱粮与有价值的东西,从各地运转,然后被运往豫州。这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暗中相劝那些有实力的士绅豪族,让他们转移到豫州去。本来依曹仁之见,劝什么劝,直接胁迫搬迁就好了。还是程昱让曹仁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强行为之,恐人心不安。如此,非豫州之福。”曹仁听明白了程昱的潜台词,知道强行迁徏的话,搞不好将来在豫州,就会有很多人通敌了。既然如此,不如愿走的走,愿留的留。

曹仁留了一部人马守章县,自己却引大军潜往了豫州梁国。以作接应,又让夏侯渊屯沛县、丰县。

只是如此大的行动,又如何能够瞒过汉军的耳目。在曹军初动之时,细作便得到了消息,层层上报之后。张飞等人仔细一分析,就作出了一个判断,曹军这是要跑。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张飞便命部队向章县发起试探性攻击。果然,章县在汉军的猛烈攻击下,完全招架不住。在勉力死守了两日夜之后,便宣告陷落。

章县一失,后面的无盐便也守不住了。没过多长时间,东平国便落入了汉军手中。控制东平之后,张飞清点府存,顿时便脸黑成锅底了。

各县府库,早已经被曹军搬空,而县中大户,不是迁移到了豫州,就是家中所积被曹军征用一空。给汉军留下了一地鸡毛。

东平王刘凯也哭唧唧的来寻张飞。东平王世系可以说是东汉诸宗室中除了东海王刘强一系外,比较强盛的一支。首任东平王刘苍,乃光武帝刘秀与阴丽华皇后的第二子,汉明帝刘庄的同母弟。而刘苍的第二子,被封为任城王。只是后来任城王无子而国绝,桓、灵二帝在位时,又先后封其他宗室以奉任城王之祠。后世有名的的东平刘氏,就是东汉王朝东平王的后裔子孙。

刘凯来寻张飞,不为别的,只因他王宫之中,百多年所积的财富,也被曹军席卷一空。曹仁打定主意不要兖州了,自然不会对汉朝的宗室客气。东平王与刘备暗通款曲,他又不是不知。以前要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哪里会放过。只可怜刘凯宫中侍卫,又如何抵得住曹仁的虎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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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等张飞反应过来,通知太史慈与黄忠时,为时已晚。兖州被他们给占下来了,但是兖州也遭到了巨大的破坏。

在小农经济的这个年代,官府与许多大户一起消失,导致了市面之上,粮食等物资紧缺不说,作为货币而存在的五铢钱与绢帛也大量减少。

兖州物价顿时飞腾,富贵人家不怎么觉得,但普通百姓却是深受其害。由此而毁家破产者不计其数。这整个冬天,刘备的所有精力,就全部放在了整治兖州的上面。诸路大军也停下了脚步,无力再南下。

延平三年,曹操终于能够从益州事务中腾出手来了。益州本地派系也好,东州派系也罢,在他高超的手段前面,纷纷低下了头颅,开始向他效忠。

益州富庶之地,战乱又少。比起中原那种混乱来,益州本地的那些蛮人或豪强叛乱,在曹操眼中,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血腥镇压清洗了一批人之后,益州诸郡国,无不顺从。在益州,曹操甩开身上一切包袱,开始实施他的新政。

丈量土地,清查人口,剿平乱匪,编民入户,这都是曹操在兖、豫两州一直想做却又不能放开手脚的事情。

那里,士族力量太过强大。就算是强横如曹操,也遭受到了非常大的阻力。益州士族也不少,但这里的本地士族,根本就没有中原士族的那种影响力。曹操在这里,简直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王。

当然,对他的追随者们,曹操也一向大方。左右不过是割别人的肉,来拉拢自己的部属,何乐而不为?

兖州的丢失,在曹操看来,这是一种必然。在袁绍与刘备争锋,还尚未分出胜负时,曹操心里就已经想清楚了。

无论是曾经的带头大哥袁绍也好,还是曾经的好友刘备也罢,只怕都对兖、豫垂涎三尺。北方大战他虽然没有参与进去,但他知道,无论谁胜谁负,接下来,肯定就是要对近在咫尺的兖州下手了。

他不是没想过火中取栗,但这个念头,在心中闪了一下就湮灭了。三家实力,实在是不太好说。他再自负,那会也没把握说自己就能稳胜袁绍或者是刘备。想着与其拼个两败俱伤,莫如趁此机会南下,避开中原纷乱,选软杮子捏。于是,便拉开了他南下攻略荆、益两州的序幕。

可以说,如果荆州没有孙坚来插一手,他的计划简直是再完美不过了。能坐拥益、荆两州,他进可攻,退可守。哪怕是毫无作为,割据一方也能让他太平度日几十年了。可惜啊,荆州硬生生被孙坚给咬了一块下去,让曹操很是不甘心。

现在益州上下已然安定,汉中也被他牢牢握在手中。曹操相信,就算是刘备想要翻越秦岭来攻,他也丝毫不惧。那么,是时候把眼光再度投向中原了。

兖州失守后,兖州诸臣全部到了南郡。豫州作为战略缓冲区,原则上,文臣们将不再会踏足那里,豫州,将只会有军队。

程昱等人,乘船自汉江而上,已经到了成|都。曹操心中有事,于是便召诸臣来见。宴罢,曹操便问:“吾今虽得益州,然又失兖州。以使玄德独霸北方。天下局势已然分明,卿等有何以教我?”

董昭便出列,对道:“主公,益州沃土,地广人稀,非是兖州可能相比。主公当勤修德政,以养军民。而后南和孙坚,与之共抗刘备。待天下有变,则可兵分两路,一出关陇、一出荆州,如此,大业可成!”

兖州一失,董昭等兖州士人损失惨重,不过在他们看来,曹操未必没有机会。现在手里的益州与半个荆州,比起兖州来,要强到哪里去了。兖州居天下之中,先是被黄巾祸害,后来到了曹操手中,边上又有两个强邻,夙夜不得安宁。如今的兖州,早已不复当年的繁华光景。

只是丢了兖州,便失去了在北方争霸的机会。想想还是有点可惜。如今有益州、豫州和半个荆州,曹操手里还是兵强马壮。安心休养生息几年,在益州搞大开发,到了手里钱粮充足,兵强马壮的时候,若中原有变,便提兵出关陇。先夺关凉!

后世的行政区划为什么要把汉中给划到陕西去,那是有着深刻原因的。汉中捏在陕西手里,西川就出不了乱子。汉中若仍归蜀地,想要割据,那简直是太容易了。有着秦岭天险,这就是无与伦比的地利优势。

曹操听了,若有所思,又把目光投向了其余几人。程昱、毛玠、郭嘉等纷纷发言,言语中,不外也是和董昭差不多。开发益州,死守汉中,南和孙坚,保住豫州……

曹操听完之后,长身而起。看向远方,殿外,是郁郁青山,一片阔野。曹操道:“卿等所言,皆言之有理。然则皆非我意也!”

曹操一言不发,便退回了内殿中。只留下诸臣,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曹操在内殿中,脚步不停,走来走去。他心中雄心万丈,当初只想匡扶汉室,后来发现这天下已经烂透了,汉室已不可扶,便想着亲手打烂这一切,再建一个新世界。谁曾想,旁边突然又冒出个刘备来。这让他心中,真真是郁闷万分。只是野心被撩拨起来后,便如疯草般在心中疯长,再也不能停止。想回到当初,已经是不可能啦。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继续前行。

在曹操看来,开发益州是必须的。但为什么要南和孙坚?这天下太小,北方有了个刘备还不够,南方还要有个孙坚来和自己争吗?

在曹操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惊人的计划,就是借着曹、孙联盟,目前两家交好的机会。趁机发难,在刘备、孙坚都没有防备的时候,一举夺取荆州。有了荆州在手,这才能够真正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有机会,干脆把孙文台的地盘也给吞了。孙文台已经成了只病虎。而孙策不过一小儿罢了,又有何惧哉?

曹操知道,自己背后捅盟友一刀的举动,只怕在程昱等人看来,有点难以接受,所以这事,还得慢慢来,从长计议。

自己快五十了,时不我待啊。

第六百七十九章

延平三年夏,曹操遣使南下扬州,往见孙坚。

出使的人,是程昱。对于程昱的到来,扬州上下,充满了期待。现在刘备在北方大势已成。而在徐州,又屯有重兵。孙氏日夜提防,就怕关羽与甘宁哪天就打过江来。现在有曹操来分担压力。那是再好不过。

两家之前只是书信约誓,现在曹操派了程昱来,分明是要把两家盟约,给落实到纸面上来了。

程昱临行,曹操又暗暗吩咐护卫程昱东去的曹纯、许褚二人,让他俩沿途探听孙氏虚实,随时报来。

一路顺江而下,轻舟穿梭,两岸景色随时变化,江风吹拂,两岸猿鸟啼鸣,倒也让炎夏的燥热消散大半。程昱在舱外,迎风而立,心中却是思量着此番出使扬州的事来。

主公很明显对自己等人提出的南和扬州不太满意。为何又要让自己出使孙氏?不欲和连扬州,又要出使,程昱心中念头转了几转,立马就得出了一个让自己也很惊讶的结论。主公这是要迷惑扬州,而后趁机对其下手么?

这个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曹操在送走程昱之后回府不久,便有人来报,说郭嘉求见。传了郭嘉进来,曹操便问其有何事。

郭嘉笑了笑,便请曹操屏退左右,而后言道:“主公可是欲图荆州乎?”

曹操被郭嘉说中心事,不禁骇了一跳,目光炯然的盯着郭嘉,郭嘉笑道:“看来我所言即便不中,亦不远矣。”

曹操沉吟了会,笑道:“奉孝真是厉害,一猜就中。”

郭嘉随意一拱手,寻了个地方便懒散坐了下来,道:“程公只怕心中也是有数了。”曹操哦了一声,目光一闪,心道,是了,奉孝都能猜中我心事,更何况仲德。

果然,未几,程昱的书信便送了过来,曹操打开一看,程昱却是在信中劝曹操要慎重考虑,不要轻作决断,以伤了两家和气。当然,也压根不提此事万不可为。

这会,孙坚已经决定移治秣陵了,他虽身有伤病,但仍然雄心勃勃,把秣陵改名为建业,便可知其心意。程昱到了建业,除孙坚抱病外,孙策以下亲信重臣,皆出城相迎。程昱不但是曹操的使臣,更是年过六旬的老牌名士。当得起扬州诸臣的礼遇。

在馆驿住下来后,当晚宴饮毕,程昱便拜见了孙坚,并郑重递交了曹操的会盟书。两人闲谈了一会,孙坚气力不支,程昱便辞别出来。到了住所,程昱心道,昔日的江东猛虎,不曾想竟然落得如斯下场。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孙坚比他小了十来岁,他尚精神十足,孙坚却老迈如垂暮之人了。

接下来几日,程昱被孙策派了人,带着到处游玩,领略所谓的江东风物。至于盟书,程昱并不担心,他知道,在他离开的那一日,盟书自然会交到他的手里。在程昱看来,现在的江东,比自己这边更需要一个坚定可靠的有力盟友。

毕竟打江东,比打益州要容易多了。

这日,程昱又与孙策等人打马出游。行至半途,孙策终于还是憋不住了,拿眼瞟了曹纯、许褚几眼,把憋了好几天的话终于给说了出来:“素闻子和、仲康勇名,今次相会,亦是缘分。莫如你我下场,以武会友,较量一二艺业如何?”

孙策向来敬爱好汉,许褚、曹纯都雄壮过人,他一见之下,便心生欢喜。之前不言,却是不太好意思。毕竟孙坚继承人的身份,比起曹纯和许褚来,相差许多。

果然,曹纯和许褚一听,心中便是古怪万分。在孙坚病恹恹的情况下,孙策可以说是大权在握。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想不到孙策竟然说出要与他们比试武艺的话来。

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于是便拿眼去望程昱。

程昱听了,心中却是思道,孙伯符好武成痴,也不是坏事。此等人心性简单,爱憎分明,喜怒好恶一望便知,比起孙文台这样的老狐狸来,却是好打交道多了。若是孙文台已然病逝,那就再好不过了。主公欲图江东,机率又大了几分。

回过神来,程昱见曹纯与许褚都望着自己,便笑道:“伯符武勇之名,传扬江东,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子和与仲康虽微有薄名,如何是伯符之敌。伯符若有兴致,莫如让子和、仲康与江东诸好汉来个以武会友,如何?”

程昱哪里敢让自己麾下的这两个将领与孙策比试。尤其是许褚,万一下手没个轻重,哪怕是擦伤了孙策一块油皮,也是重大政治事件。

孙策见程昱如此说,心中虽然不悦,却也知道是程昱的一番好意。又想自己要亲自下场,只怕张紘等人又要来劝,反正不得快活,不如就依了程昱,让麾下武将们与曹氏大将相较一场,看个热闹的同时,也了解下曹氏的实力情况。

于是便欣然从之。一行人马出城拐了个弯,便往城外校场行去。到了校场,孙策便传下令来,言欲与曹将相争,诸将尽可报名。

这会刘备在兖州被拖住手脚,整个华夏大地一片太平。既无战事,军中日子便甚是无趣,听得有这个热闹可揍,诸将听了,于是纷纷便打马而来。

除了镇守各地的将领外,如周泰、蒋钦、陈武、董袭等皆闻风而动,纷至沓来。校场之上,旌旗翻飞,鼓声隆隆。只让人血脉贲张,不能自己。

孙策与程昱皆在高台之上,见众将齐至,不由相视而笑。孙策便道:“既然比试,没个彩头也不好。如此,胜一场者,赐黄金十斤,绢十匹。程公意下如何?”

程昱听了,便笑道:“客从主便,伯符决定便是。”反正是场游戏,便依着孙策,让他高兴就好。

曹纯与许褚上前听令,程昱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吩咐要手下留情,同时也要显露出己方的威风来。曹纯听了心中有数,许褚却是一脸为难。这话自相矛盾啊,那到底是要威风还是要留情?

孙策便在台上,定下规则,让诸将一定要点到为止,不得恶意伤人。言罢便宣布比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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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先下场的是曹纯,他拖了条去了枪头的长棒,行至场地中央,向四周一拱手,朗声道:“沛国曹纯!”说完这四字之后,便一声不吭了。

江东诸将本以为曹纯还会多说几句场面话,谁曾想曹纯报名之后,就再无下文。足见其傲气凌人。

陈武在旁见了,不由面色不太好看。心道此人如此作态,分明是不把我江东子弟放在眼里。左右不过一曹氏子弟罢了,且让我去掂量掂量他的斤两。

想到这里,陈武便拨开还在沉思的众人,径往边上亦取了条长棒,然后向台上孙策行礼毕,行至校场中央,乃道:“庐江陈武,前来领教!”

言罢,长棒一横,摆了个架势出来。分明是让曹纯先攻了。曹纯见陈武让自己先手,心下微恼,暗道,若不能赢得好看,旁人只道是你让我。于是心中念头一转,目光一凝,便举棒促步,蹭蹭蹭向陈武趋来。

中平六年曹纯就跟着曹操一道起兵,东征西战十余年,到如今统领曹操麾下精锐骑兵。没点真本事,谁管你是曹操的谁?那是他凭真本事一刀一枪厮杀出来的,所以是众望所归。

而陈武,十八岁那年因为慕孙策英雄而投帖相见,自此追随孙策,征讨四方至今。两个个,都是风华正茂的奇男子,满腔热血的伟丈夫。如今,各提了条棒,在校场中央斗作一团。

靠近之后,曹纯大喝一声,举棒高过头顶,然后双膀一用劲,呜的一声破空利啸,棒身就向陈武当头砸来。

陈武听得声响,心中也是一声暗赞,此人好大的力气,不愧能为程昱护卫。当下也不敢怠慢,忙把棒一横,双手持住,向上一荡,荡开曹纯势大力沉的一击,又借着反震之力,向后退了几步,以消减内腑之中的震荡之力。

陈武站定之后,持棒亦趋上前来,喝道:“也吃我一招!”

顿时,校场之上便是棍影如龙,两人你来我往,大斗数十合,不分胜负。程昱见场中砰砰怦怦的,只见尘土与棍棒交加之声,却看不清人影。生怕两人打出真火来,到时伤了哪一个都不好。于是便向孙策道:“伯符,既然不分胜负,便算个和局如何?”

孙策正看得精彩,不料程昱便突然提出如此煞风景的话来。又见程昱脸上略带焦急之色,心中便是不忍,他思道,这曹纯乃曹仁之弟,曹孟德族人。若在江东有甚闪失,自己岂不是冤枉。于是便从程昱之论。唤停了比赛,各赐黄斤、丝绵以壮之。

陈武回到己方阵形中,旁边诸将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纷纷道:“如何?”

陈武手臂都有些发麻,他一边运动身体,疏散气血,一边感慨道:“名不虚传!”其实陈武知道,再打下去,自己只怕就难以取胜了。

这边,曹纯却是一脸轻松的对许褚道:“仲康,若江东诸将,只有这点本事,在场诸人,将无人会是仲康敌手。”

许褚点点头,也不说话。不一会,许褚便上场了。

孙策这边,却是蒋钦上场。两个通了姓名,便开始争斗。蒋钦心眼颇多,暗道,这条大汉颇为壮硕,一看便知力气不小。这种人,虽有一身神力,反应却慢。于是计上心来,决定游斗以消耗许褚气力。

两个人开始之后,蒋钦便前跳后窜,过招十余合,兵刃都没有接触一下。许褚也不笨,见蒋钦如此,瞬间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心中一动,便暗道,须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

当下故作笨拙姿态,又卖了个破绽。蒋钦见状大喜,忙舞着大棒抢了进来,看台上,孙策脸色一变,不好,蒋公奕中计了。

许褚见蒋钦抢了进来,却也不避,手中长棒轻轻一伸,使了个缠字诀挡了一挡,然后左手一抬,便见蒋钦长棒刚好扎了个空,透过许褚腋下。许褚一把夹住,大喝一声,左手使劲往后一扯,然后右手的长棒恰到好处的往前一送。

许褚夹住蒋钦长棒时,蒋钦就知道许褚要做什么了。他冷笑一声,战场之上,大将的兵刃岂能被敌人夺走?于是打定主意,不欲许褚得逞。谁曾想,许褚天生神力惊人,这一扯之下,蒋钦竟然就虎口发疼,却又不肯撒手,人便随着长棒被许褚扯了过来。刚好就碰到了许褚送出来的长棒之上。

蒋钦胸膛之上,被许褚长棒一点,顿时就一口气岔住了,手中气力一失,便再也持不住兵刃,下意识的一松,手中长棒便被许褚夺了去。再反应过来时,却是已然双手空空。

许褚夺了蒋钦兵刃,于是后退几步,向蒋钦一拱手,道:“承让了!”

蒋钦又羞又愧,于是匆匆一拱手,道了一句:“多谢指点!”便疾奔了下去。

两人至台前,孙策赞道:“好壮士!”于是便命人赐下财物。

蒋钦拜道:“今日一战,有负将军厚望,还请将军罚之。”

孙策道:“同场较技,输了又有甚要紧,公奕无须如此。”又好言劝导了蒋钦几句。这才让蒋钦下去。

蒋钦回到己方阵营,一脸凝重,与众将道:“那个许褚,尔等却是要注意了。此人臂力无双,亦有心计,切莫轻敌。”

周泰在旁听了,心中不服,嚷道:“我已看得分明,那许褚使计,公奕你一时不察这才中招。等会我便上去,与他周旋!”

一通鼓响毕,周泰便急不可耐的冲了上去。通了姓名之后,举起长棒,没头没脑的就往许褚打来。周泰心道,你力气大,老周我也不差。结果两棒相交,周泰只觉掌心便是一麻,火辣辣的差点就没了知觉。当下不禁咂舌,这厮好大的力气。周泰却是个霸蛮性子,于是又奋起勇力,继续与许褚对攻。

砰砰碰碰的硬砸了十来下,周泰终于吃不消了。许褚挡了十来下,心中也是来气,这蛮汉,太不识趣了。当我好欺负么?于是在再挡一记后,便一变招,主动出击。这破天一击,却是把周泰手中长棒,喀嚓一声,拦腰打作两断。原来便是这上好材料,也吃不消这暴烈的力气了。

周泰原本也是强弩之末了,两臂早就麻木,见兵刃一断,也就见好就收,认输之下,转身就走。

第六百八十一章

继蒋钦、周泰之后,许褚又连胜三场,横推全场。到最后,便再无人上场了。不是没胆量,实在是不愿意上去丢人现眼。

许褚站在场中,渊渟岳峙,气势如虹。台上,孙策看着许褚,心中羡慕得很。如此虎将,若在江东,那该多好,可惜却跟了曹操。

孙策长身而起,朗声大笑:“今日得见汝南英雄,使我大开眼界。如此盛事,不可不嘉之!”遂便传令,赏许褚黄金百斤,帛百匹!

回城之后,孙策便召左右,忧道:“仲康勇武无双,今我虽与曹氏为盟,然未来之事,尚未可知。若与曹氏决裂,类仲康之徒,何人能抗?”

这会历史又自不同,甘宁、太史慈等勇冠三军的大将不在孙策这里。而纵观整个三国历史,南方以勇闻名的大将少之又少。历史上刘备麾下的关张马黄赵里,也只有黄忠是荆州南阳人,勉强算半个南方人。其实如果从后世地图来看的话,黄忠也是个北方汉子。汝南倒是出了许多好汉,曹氏和夏侯氏不说,另有许褚和陈到这两个异类。至于孙氏政权,除了孙坚、孙策外,这会他们根本就没有超一流的勇将。像历史上的周瑜、鲁肃、陆逊、吕蒙之流,也不是勇将,而是名帅。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至于毛版《三国》里,给二十四名勇将排名,把周泰排到十八位,列在魏延、张绣、颜良、文丑等人的前面,这实在是……

孙策话音一落,旁边诸将,无人能对。唯有周泰,出列道:“将军,我等一人不行,便上两人,两人不行,便上三人。他许褚再是厉害,能抵得过我等合击不成?”却是单挑不行,打着群殴的主意了。

孙策听了,不禁觉得好笑。瞪了周泰一眼,却也不去理他。又转头看向虞翻,道:“仲翔,不知仲康可能说之?”

虞翻想了想,道:“难,许褚其人,自随曹操以来,颇受信重,听闻其屡立殊功,被曹操许以宿卫之重,钱帛珠宝,恐难动摇其心。不过,臣愿请试之。”

孙策听了,大喜道:“若能说得仲康来归,便算仲翔大功一件。”

许褚回了馆舍,程昱就对许褚道:“仲康大显神威,却是让江东脸面上不太好看。”

许褚还没说话,曹纯就嘻嘻笑了起来:“那又如何,又不是我等主动要与之比试。他等不知仲康的厉害,却是让仲康大赚一笔。”这会真正的黄金存量很少。富贵人家不太会拿出来用。王侯又喜欢用黄金陪葬,华夏本来就缺金矿,这样一搞,市面上的流通黄金却是越来越少。许褚今日连胜数场,确实是大赚特赚。

曹纯用肩膀碰了碰许褚,一脸可惜的道:“要是仲康再示弱下,指不定还有人要冲上来!”

程昱一脸无奈的看着曹纯,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时候。于是程昱就道:“子和,接下来你给我老实点,别惹事啊。”

程昱六十多了,在曹操阵营中德高望重,许多人甚至称他为程公。曹纯见程昱发话,也不敢造次,乖乖应了下来。

接下来几天,江东文武,轮番请程昱等三人宴饮。美其名曰是即为盟友,当互相增进了解,培养感情。却是为了掩盖虞翻宴请许褚的行动。

这日,许褚在馆舍中接到了虞翻的帖子,果然,程昱与曹纯以下,并未生疑。许褚也乐呵呵的答应了下来,准备前去赴宴。

许褚虽然是个武人,但也是读过书的,追随曹操之前,他也是家中有地也有田,生活乐无边的富户。要不是天下大乱,他这会不是在家里宅着过舒服日子,就是在州郡出仕,何用凭籍一身武力,靠厮杀搏出个富贵?许褚对有名望的读书人,向来是很敬重。虞翻是扬州名士,也是个官二代。他的宴会,许褚当然要参加。

在虞府,两人觥筹交错,相谈甚欢,虞翻博览群书,妙语连珠,许褚听得都入了神。而虞翻又比较会主动掌握话题,聊了一阵便停下来,向许褚谈及战阵之事,虞翻能文能武,又是个极会说话的妙人,许褚和虞翻一边品尝美酒,一边谈天说地,只觉得轻松愉快极了。这是他这许多年以来,极少的能够自由自在放松的闲暇时光。

虞翻见气氛差不多了,便示意左右退下。笑着对许褚道:“仲康,你来扬州也有不少时日,觉得此间山水如何?”

许褚吃了口酒,笑道:“扬州人杰地灵,毓秀之地,自然是极好的。”扬州与他老家谯县离扬州又不是很远。这里的山水像极了老家,他心中自然喜欢,而且主人家如此问了,他也不傻,难道说不好来惹人厌?

虞翻听了,便笑道:“如此山水,不知许褚可有意长居乎?”

许褚听了,方送至嘴边的酒杯便是一停,又放到了桌子上。看着虞翻道:“哦,仲翔此言乃是何意?”

虞翻一脸温和的笑容,显得无比亲切:“若仲康愿留扬州,我主孙将军愿拜仲康大将之位,爵赏更不用言。且扬州与汝南相邻,仲康欲返家亦易。不知仲康意下如何?”

说完,便满眼殷切的看着许褚。许褚闻言,心中大怒,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向我使劝降的套路。你把我许某当什么人了?

当下便把脸一沉,推开桌子,哗啦一声便站了起来,道:“许某亦曾读书,也知忠臣不事二主之语。曹公待我以厚恩,许某如何能背之!仲翔此言,休得再提!”

说完,便一拱手,大步向外行去。

虞翻在背后,高声道:“仲康,忠臣虽不事二主,然则鸟亦择木,况乃人乎?”许褚只若未闻,脚步却是迈得更快了。

等许褚走得无影无踪了,虞翻身后屏风,这才闪出孙策来。孙策看着远方许褚消失的地方,叹息道:“名爵、富贵,我亦能予之,曹孟德如何便能使许仲康生效死之心?”

虞翻默然。哪里有那么多的道理讲,曹操先遇见许褚,就是他的机缘。孙策便又道:“莫如放出风声,言仲康欲投我,如何?”

这离间计也太拙劣了吧?能瞒得过谁?虞翻忙劝道:“不可!主公此计,万万瞒不过程昱,反而会恶了许褚等人,使其对我扬州印象不好。既然许褚不愿,那便作罢。两国攻战,又岂是一将能定胜负?”

孙策想了想,觉得虞翻此言,甚是有理,于是便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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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章

回到馆驿之后,许褚一脸闷闷不乐,立时便去寻程昱,告之此事。程昱听了,捊须稍一沉吟,便笑道:“仲康无须如此,扬州有此意,当是其军中无仲康如此绝伦之人。当日仲康大发神威,扬州上下,只怕到如今,仍心有余悸。”

曹纯在旁边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把许褚被拉拢勾引当回事。又在扬州流连了些时日,事情办得七七八八,程昱也终于打算准备回去了。向孙坚辞行之后,程昱在许褚、曹纯的陪同下,踏上了返途。

程昱等人走后,周瑜来见孙策,忧心忡忡的对孙策道:“伯符,程昱等人在扬州期间,其麾下多有耳目到各处探听我军虚实,恐曹操与我为盟,不怀好意。”

曹操为什么要派曹纯与许褚来。因为这两人都是沛国人,与九江郡只隔条淮水。而曹氏和许褚在淮泗之间,还是很有号召力的。曹纯的胞兄曹仁当年就游侠于淮泗之间,纠集了千余剑客、游侠,曹操现在军中,仍有许多这样的高手。许褚要是不认识几个侠客,他那一身本事,莫非天上掉下来的?

曹纯与许褚现身扬州,自然是与昔年故旧又有了联系。这些人得了曹纯与许褚的示意,闻风而动,在扬州数郡,为曹氏收集情报。

这些人本来就是扬州官府的重点监控目标,这一动,把官府也给惊动了,于是便立马汇报给地方驻军。周瑜闻信之后,亲自接手,秘密监视,这一探查,就把他们的目的给查出来了。而他们的幕后指使,无疑就是曹操使者。

所以程昱一走,周瑜就露面了,向孙策汇报他的发现。孙策听了,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怒极。若不是父亲大人一意要与曹氏媾和,当年他早就提兵与曹操相争荆州了,而曹操又如何能有今日吞下益州的局面?只是父亲有命,他也不敢违逆。

孙策便道:“曹操不敢举兵北向,却有吞并江东之心。他倒是好胃口。哼!公瑾,传我之令,荆州自即日起,内紧外松,严防曹军!”

周瑜拱手称诺。

孙策又道:“如今刘玄德在北方,定辽东,却鲜卑,通西域,好大的声势,今又新得兖州,天下其已居半,更是势大难制,公瑾,可有良策教我?”

这会的形势,与历史上的又有不同。当年曹操平定乌桓,彻底消灭袁绍势力之后,就准备南征了。虽然关中还有马超,但也把马腾给弄到身边来当人质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南征在曹操与诸臣看来,几无失败的可能。结果却偏偏在刘孙两路联军的打击下,大军分崩离析,曹操仓皇北退。

现在刘备把北定死死抓在手中,但与荆州中间却还隔了个豫州。所以周瑜认为,己方应该还有机会。当然,翻盘的机会是小之又小的,除非刘备发昏胡来,否则就算刘备现在死了,在他已经有了继承人的情况下,北方集团也不会就此崩散。只是操作得好的话,当个割据一方的诸侯,未尝没有可能。

机会,在周瑜看来,有两个。保守点的,就是与曹操联手,一起抱团以抵抗北方的巨大压力。然后苦修内政,外练强兵,静待天下之变。

急进点的,则是趁着兖州新定,还有豫州也在曹操手里,刘备也要喘口气的这个时机,索性与曹操翻脸,提兵攻打荆州,彻底把荆州给握在手中。这条计策,在周瑜看来,有非常大的可能成功。不过周瑜并不打算向孙策建议。

因为,打下荆州容易,守住荆州却难。与曹操翻脸之后,荆州将会受到益州与豫州两个方面的曹军打击。到时想来曹军绝不会手下留情。

虽然周瑜自信可以守住荆州,但别忘了,北方还有个刘备正在虎视眈眈。若曹氏与扬州方面打起来,刘备不趁机做点什么,也就白混这么多年了。周瑜可不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且,现在的形势,确实是不宜再大动干戈了。尤其是对盟友下手。

在听到周瑜仍然建议与曹操两家修好,一起抱团取暖,共抗北方压力。然后静待时机之后,孙策也是一声叹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当年天下诸侯割据,北方山头林立,根本就没有孙氏的立足之地。袁绍、袁术、曹操、刘备、刘虞、陶谦,关中就更不用说了,十几个军阀乱成一团。他们父子两人,也是好不容易,费尽了无数力气,这才夺取了扬州这么一个安身之地。

结果把扬州摆平之后,再放眼一望,周围都是强邻。只有交州才是个软杮子。好不容易等来个火拼荆州的机会,又被曹操同时给看上了。打了一场,无奈之下也只好接受两家平分的事实。

在扬州被困住了手脚,再放眼天下时,北方刘备已经强势崛起了。孙策心里也是非常无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强大如袁绍,都败亡得那么快。

孙策憋着一肚子气,捏着鼻子不得不接受与曹操联手共抗刘备的事实。而且还得时时提防这个不怎么靠谱的盟友突然下黑手。

曹氏在扬州的活动,已经证明曹操不是什么善茬了。孙策沉默一会,便道:“给曹操去封信,着重强调两家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免得他一心盯着我江东不放。”

周瑜点头称是。也只能如此了。

他们虽然有了提防曹操之心,却不知道,曹操心里早就已经下了决定,要对荆州下手了。周瑜不想打荆州,那是因为打下荆州之后,要承受太大的压力。北边有豫州兵马,西边有益州兵马。这两路军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益州军可以顺流而下,数路进攻。豫州紧挨着荆州战略要地南阳。而又还要时时提防刘备的反应,所以周瑜觉得攻打荆州,得不偿失。

但曹操却不这么想。他自益州攻打荆州,若打下来后,豫、荆、益三州就会彻底连成一体。到时不管是面临北方刘备的攻打,还是应付扬州的反应,他一点也不怕。

尤其是对付扬州。他有着足够的自信。荆州、豫州都在扬州的上方。若扬州敢动兵,曹操就会让孙策见识下他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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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三章

扬州和益州两边在互相忌惮又互相加深合作的时候,北方刘备那边,却遇上了大麻烦。因为连续的战争,兖州爆发了瘟疫。

这次的瘟疫,并没有发生在城池中。得益于青州体系多年以来持之以恒的卫生建设。在战后的卫生防疫措施方面,可以说已经是达到了相当先进的水平。在高温焚烧以及开水煮洗、撒石灰、伤病隔离等无数手段的配合下,刘备军队中,几乎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传染性疫病。

这一次,经过后来调查,却是一股曹兵,逃窜至一处村落。然后这些人中轻重伤都有,又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理,结果就发病了。村中缺少药材,又被武力封锁,不能报官。等到有人接连死去的时候,这股溃兵这才慌了神,然后纷纷趁乱逃走。而村中的百姓,也是扶老携幼,匆匆逃离这处是非之地。

而这些人中间,不免又有携带了病菌的人。他们不离开还好,这四散一跑,又把疾病给传染给他人。于是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惊动了刘备,兖州的疫情已经是延绵了数郡了。刘备得知后,忙忙召人前来商议。经过紧急商讨后,便下命令,用军队封锁兖青、兖徐、兖冀等地的通道。控制人群的迁徙。然后又调拨大量的药材与物资、人手,进入兖州,进行防疫工作。

兖州的军队,提前对各郡进行军事管制,以免发生骚乱、暴动。这年月,在对瘟疫还没有比较完整的治疗方案的时候,谈及瘟疫,那是人人色变。在这种疫病面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大家一视同仁,该死的都得死。

原本历史上建安年间的这一场持续很长时间的瘟疫,夺去了无数百姓的性命。有名的建安七子和竹林七贤中,都有人死于这场大疫。

该来的,还是会来。只要有战争,疫病便会避免不了。刘备也是人,他不是神。管不到每一个角落。他只能尽量去推动一些事情的进程。幸好在疫情爆发后,张飞与太史慈等人,就立马启动了军队防疫工作。

军队中的伤病士卒,第一时间被隔离起来进行消毒,然后进行后续治疗观察。而城中的百姓也被官府组织发动起来,进行全城的卫生大扫除。

有着严格的户籍制度,官府对辖下的情况,也基本上是了如指掌。在疫病面前,谁也不敢怠慢。就这样,官府配合军队,挨家挨户的上门,进行检察和通告。无论是士绅还是普通百姓,都第一时间表示了配合的态度。

除非谁愿意自己家里全家死绝,不然谁敢知情不报?张机和华佗也受刘备之命,组建了庞大的医疗队伍,率先进入了兖州。

兖州爆发疫情的是陈留、济北和任城这三郡国。其余地方,根据各地汇报,暂时还无新的病例发现。

在兖州通向刘备地盘的所有通道都被军控之后,刘备还是让张飞给豫州的夏侯惇去了封信,告诉他兖州如今已经爆发瘟疫,让豫州也做好防备。虽然是两家势力各自割据,但好歹明面上曹操还是没有扯旗造反,都是大汉子民,刘备自然是心有不忍。

在接到张飞的信后,夏侯惇大惊,忙与诸将商议。然后使人去各地探查,并第一时间封锁兖、豫两州通道。在这个医学还比较原始的年代,一场感冒都可能夺人性命,何况是动不动就搞大规模灭绝的瘟疫?

于是,很快,远在益州的曹操、远在扬州的孙坚都接到了消息。在瘟疫这种人类公敌面前,无人敢懈怠。外面假装无事,内里却是暗暗调派了人手,严防死守。发誓一定要在源头上断绝疫情进入自己地盘的途径。

张机与华佗的到来,让张飞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张机在看过病例后,心中却不轻松。这种病,非常猛烈,人与大型牲口,都能互相交叉感染。而一旦染病,基本上十死无生。而病例表现在全身发热、急喘,而后呼吸衰竭死亡。

张机心中又悲又痛,这种症状,与孝灵皇帝年间,在荆州南阳爆发的疫情何其相似。他家中亲人与族人,有许多人也被这样的急病给夺去了宝贵的生命。这也是他弃官而从医的根本原因。

汉灵帝在位期间,全国爆发大疫五次,疫病如恶魔,无情的夺去了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不管是老人、青壮还是幼童,在疫病面前,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绝望的等死。当时无数地方,十室九空,而一户皆死的人间惨剧,也到处可见。真是家家有位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汉桓帝永寿三年天下丁口约有5600余万,到八十年后的晋武帝太康元年,天下丁口只有1600余万。除去战乱、灾荒、隐户等原因之外,东汉末年的无数次大瘟疫,毫无疑问占据了重要原因。

从黄巾起义开始到天下诸侯讨董,再到三国鼎立。这期间的所有战争,死伤的人再多,也不会有数千万之巨。古代战争不像后世的现代战争,动不动就是歼灭战。这会的军队,相对后世而言,战损率并没有那么高。

根据收集起来的几十余病例,张机与华佗看过之后,便很快做出了判断,这是一种伤寒类的疫病。官府必须立即介入干预,不尽快及时控制疫情的话,等它传播开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张飞、黄忠、太史慈等人一听这病如此严重,当时表态,军队全力配合,让张机华佗尽管吩咐。

他们也是经历过汉灵帝年间大疫的人。虽然之前自己没有中招,但现在身在疫区,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还是快点把这瘟疫给控制住了才好。

在两大当世名医的主持下,各类药材源源不断的被收集起来。而张机与华佗,也正式开始了他们在兖州的医疗工作。大量的病例,将帮助他们源源不断的刷经验。为以后的著作,再一次夯实了坚实的基础。

第六百八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刘备的计划。原本计划着在平定兖州之后,便再接再厉,继续南下,攻打豫州。现在兖州大疫,青州震动。因为军事管制,控制各州要道,所以谣言四起。上朝的时候,甚至天子也表示了关注。

按照惯例,太傅杨彪上表请辞。自古以为,天下不宁,有大灾大疫,便会认为是天子失德。天子失德,总不好让天子下罪己诏。于是辅佐天子施政天下的三公九卿就成了最大的背锅侠。

史书上记载的因为各地灾害事件而去位的高官们,不计其数。刘备秉政天下,不可能会辞职,天子也不会答应。那么另外一个百官之首的太傅杨彪,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杨彪上表请辞,被刘备给劝住了。

中国是典型的季风国度,这天下的灾害简直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一次灾害就要去一大臣的话,这天下岂不是要乱了套。汉灵帝在位期间天下乱成一团,与汉灵帝本人乱来有关系,与大臣频繁的更替,也有关系。

人亡政息,不是现代社会才有的。古代一样也流行这样的套路。宰辅之臣连续去位,朝廷混乱不说,地方也是不知所措。所以在后来,辅政大臣在父母去世时,皇帝甚至要下诏书夺情,不许大臣辞职在家居丧。这也是一种避免政治陷入混乱的措施。

刘备进言天子道:“天灾人祸,圣王在世,亦在所难免。大禹治水,便是此例。过不在陛下,亦不可因此而责备大臣。太傅德高望重,为朝廷梁柱,岂可轻易去位?”

刘备说的是真心话,朝堂之上,他还需要杨彪这样的老臣帮他稳住局面。就算暴虐如董卓,也搞不了一言堂,何况是他?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实在不想杨彪就这样撂下摊子跑了。以杨彪的年龄,他这一辞官,再想请他出来,只怕就是难了。

而除了杨彪,朝堂之上,却再无人能代替他的地位。卢植已经隐退,朱俊等人也已经离世多年了。所以留住杨彪,是刘备的必然选择。

天子听了,有点为难。他也不想杨彪去职。可是他更怕瘟神啊。而且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好不好。

这会天下发疫病,因为这会还没有人能搞清楚疫病的原因。人类又还处在原始崇拜的阶段。所以觉得这瘟疫,是地上的人干了什么坏事,惹了上天震怒,而派了瘟神来惩罚人间。所以瘟疫爆发期间,也是各路邪教活跃的时间。民间自发组织拜瘟神,拜天帝等活动,层出不穷。就是到了后世,这种活动也是屡有发生,屡禁不绝。

刘备见天子纠结,便主动为天子排忧解难:“若陛下恐天帝为难,其实不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高高在上的天帝,又如何会关注人世间的小事?臣愿捐一年俸禄,以建祭坛,陛下可祭拜上天。通禀此事。天帝知晓,必不为难。”

为难不为难,还不是皇帝自己说了算。除了他自己,满天下谁还敢说自己是天帝的代表?不想活了不成。刘备如此说,也是好让天子求个心安罢了。

听到刘备这样一说,天子果然便放下心来。刘玄德都不怕,自己怕什么。就这么办吧。准备祭天,通禀天帝。让他不要与他下界的子民们计较。

有了刘备带头,自杨彪以下,百官纷纷解囊。刘备也乐见如此。现在的朝廷用度,都是他在支撑。天子花费,全压在他身上。有百官出钱,何乐而不为?百官也乐得如此。今天刘备开了此例,以后就算是没了杨彪,再有此事,皇帝也不能因此而罢三公了。大家的位置,就可以稳稳当当的坐下去了。天子也乐,这么一大笔钱,除了设坛的,剩下的便可以堂而皇之的纳入内府了。刘备在这一点上,还是很大方的。以前在长安,天子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给后妃们打赏、买脂粉都难。现在可不一样了。有了钱,天子在宫中,腰杆也能硬三分。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青州在设坛,兖州在防疫,北方诸州,也收到了刘备的命令。令各地官府,进行卫生防疫大检查。将之前的卫生防疫条例,借兖州大疫之机,全面推行落实下去。有执行不力的,就地免职。

一时之间,各州风声鹤唳。而扬州,千防万防,还是出事了。

扬州地处江南,向来缺马。于是便由孙策出面组织了商队,向北方进行贸易。在鲜卑人被刘备横扫之后,扬州人又与乌桓人搭上了线。

其实这种事情,刘备都知道。在他看来,孙策还是年轻,若是孙坚,只怕就会直接与他交易。何必又要去寻乌桓人。这点儿战马,难道他刘备还会阻拦不成?

扬州水网纵横,但孙氏父子有着雄心壮志,自然不会只盯着扬州一隅。所以一支能征善战的骑兵,那是势在必得。

军中训练用马,运送物资的驮马,以及大将官员的坐骑,每年扬州在乌桓人那里,都会交易数量不小的马匹。

而就是这些马匹,出了事。

兖州爆发瘟疫,商队的管事也收到信息了,还特意绕了路。然后自泰山郡南下徐州,再进入豫州沛国,跨越淮水,最后进入扬州九江郡。

就在九江郡,看管马群的人来上报,说有马匹死了。商队管事也没当回事,这一路颠簸,路上因为水土不服,死个几匹马正常得很。于是便道:“行,那把死马杀了,晚上当加餐了。”

谁曾想,马夫却道死的不是一匹,而是五匹。

这下,管事就重视了,站了起来,问道:“什么原因?”

马夫说下面的人还在查。

查来查去也没个结果。只能报了个水土不服。说实话,谁也没把这事与瘟疫上去想。因为他们一路行来,全程避开了兖州的疫区,一路上小心又小心。终于安全的抵达到了扬州。不可能都到了目的地,突然就发病了吧?

然后世事就是如此的离奇。在五匹死马之后,第二天,人与马,一起发病了。因为死马,被商队的人贪嘴给瞒着管事弄了点肉一锅炖了给吃了。

这下事情终于瞒不住了。层层上报,九江太守朱治得信之后,又惊又怒,率部行动,到了地方之下,下令把马场团团围住,人与马俱杀之。然后纵火焚烧。

滚滚浓烟与尸体的焦臭味,仍然没有消除朱治心中的阴影。

第六百八十五章 益州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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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骑兵沿着官道狂奔,然后转入小道,进入一个村落。等他们进来时,此地的里正便上前相迎。

骑兵队正翻身下马,他的口鼻,皆以布帛遮住,嗡声嗡气的道:“死了多少?”

里正愁容满面:“到此时,已死了七人了。这位郎君,可有医师前来?”

骑兵队正并不答话,拨开里正,便往村中行去。打量了片刻,才对追上来的里正道:“死者以火焚烧,方可下葬。死者家属,隔离观察。”

又派人牢牢把守村道,许进不许出。若再有人发病,就是满村死绝,也不许出走一人,成为新的传染源了。

这样的例子,在九江郡,到处都是。饶时朱治手脚再快,却也无法控制,这么大的商队。他也无法得知,在他到来之前,商队的人都与外面的谁,接触过。于是,疫情就这样理所当然的,在九江郡爆发开了。

朱治手忙脚乱,在上报给孙策请求支援的同时,也派出了所有的士兵,彻底在九江郡,清查病情。能控制的尽量控制,等候救援。不能控制的,那就毁灭吧。

远隔了个豫州,九江竟然也发生疫情。让豫州的夏侯惇等人也吓了一大跳。忙忙也把淮水守得死死的,不让扬州人踏足一步,生怕这疫气就传了过来。

而在徐州,关羽也第一时间,关闭了徐、扬通道。全州军队进行警戒状态。准备随时扑灭徐州境内有可能发生的疫病。

天下人都对瘟疫谈之色变的时候,曹操却看到了机会。于是他便召集诸臣,来殿中议事。诸臣落坐毕,曹操乃道:“今中原有疫,而传至江东。自北而南,百姓骚乱。此正是我夺荆州之良机也。我欲举兵顺水而下,与南郡一道,攻取荆州四郡。诸卿意下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不是要严防死守,以免瘟疫传播吗?这个时候出兵,真的不会出事?

要是两家交战,瘟疫传染到自己军中了,这该如何是好?

于是董昭便劝道:“主公,此时疫病横行,肆虐神州,此为上天见人间之多艰,故以此而惩戒。主公当勤修德政,上体天心,下恤百姓。万万不可妄兴兵戈!”

曹操听了这话心中就不太舒服。他儒法并重,骨子里虽然也算是个儒教徒,但对动不动就搞天人感应的儒家这一套还是很不以为然。什么事都推给上天,这瘟疫关上天什么事?当然,他也不敢明说出来。毕竟涉及到了信仰神学问题。

于是曹操便把目光转向其他人。

毛玠也不赞同这个时候出兵。虽然他看到了机遇,但更大的还有风险。这个时候的瘟疫,爆发时间快,传染面积广,动不动就死一大片。若真的因为起兵而把疫气给传播过来了。这多年基业,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不见北方刘玄德那里,面对疫情之时,也如同大敌么?听说把兖州通往各州的要道都给封锁了。这分明是打着万一不行就放弃兖州,让兖州百姓自生自灭的主意啊。

程昱却提出不同的见解:“此时兴兵,一则南北大疫,我军可出其不意,此天时也;二则豫、益可夹攻荆州四郡,此地利也;三则刘备、孙坚手忙脚乱,无瑕来顾,此人和也。主公当宜速战速决,一举而下荆南四郡!不过瘟疫太过猛烈,当于军中多备药材、医师,以备万全。又闻刘玄德当年防疫除蝗,有卫生防疫之言。为灵帝所纳。可命军中效仿之。”

曹操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才是老成持重的谋国之言呐。郭嘉一言不发,只是他一脸的兴奋,曹操就知道不必再多过问。

于是,曹操便下令整顿三军。以曹洪、于禁为大将,率二万人马,顺水而下,进击荆州。同时,又通知已经从兖州撤退回来还屯南郡的曹仁,秘密准备军事物资,调动兵马,等益州兵到之后,便一起发动雷霆一击。

在曹操看来,只有把整个荆州拿到手了,他东南面的防御,这才做到了万无一失。到时豫州、荆州与益州彻底连成一块。在地盘与人口上来说,他与刘备的差距将会进一步缩小。根据东汉桓帝年间的户籍调查,天下丁口超过500万的大州,无非是豫、冀、荆、益、扬五州罢了。若是他能吞并荆州,则天下大州,他独占其三。再在自己的地盘上埋头苦练内功,稳步发展,等人口恢复,社会秩序稳定,到时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荆州是他之前就一直惦记着的肥肉。为此还忍痛放弃了北方,也放弃了袁绍这个从小到大的朋友。之前是没有办法,所以让孙坚给咬了一口肉去。荆南四郡,一直是曹操心中的痛。如今有了机会,岂有不收回来的道理?

控制了整个荆州,对扬州的孙坚,曹操从此就会彻底占据上风。而防御起北方的刘备,也将会更加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这么好的一块地方,也只有不思进取的刘景升,才会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当个土霸王。这等帝王之资的好地方,要是曹操早早得到了,哪里会是现在的局面。

曹操之前对荆州用兵,一直心生犹豫。根本原因还是怕引起孙坚与刘备的共同反应。现在两家地盘都发生了瘟疫,想来他们现在正在头痛防疫的问题。哪里还能顾得及曹操。

而且荆州几大要害,全在曹操手中。南阳不必多说了。除开南阳之外的江陵、夏口、夷陵等几大重镇,都在曹操所控制的地盘当中。

所以想要自北而南攻打下荆南四郡,曹操还是非常有把握的。这几年,坐镇荆州的曹仁等将也不是一点事情也没有做。在曹操的指示下,各种密探,已经把荆南四郡穿透得如能筛子一般了。

在曹军看来,荆南四郡,已经不再有秘密。那么,就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荆州彻底真正的“团圆”吧。

就在天下人都把目光投向兖州与扬州的疫情的时候,曹操悍然兴兵了。曹洪与于禁率精兵两万,顺水而下,抵达江陵,与曹仁相合。

随后,曹仁也以防疫为名,调动人马,骗过了扬州方面的探子。然后秘密行军,顺水而下,一鼓而破孱陵。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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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荆州乱起

曹操出兵的消息,传到了青州。

刘备听了,心中讶然,随即又笑,果然还是那个枭雄曹孟德。果断的就抓住了这次机会。虽然背盟与趁人之危,名声有点不好听,但在实利面前,谁会在乎这点名声?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社会动荡,道德崩坏。刀剑与强权面前,无数人选择低下头颅。大家都活得那么小心翼翼,谁会理会曹操的名声?

扬州虽然自孙策到周瑜,都对曹操有了提防之心。但实在是没想到,曹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盟友动刀子。

孙策又惊又怒,忙调动大军,欲亲至荆州,以抗曹军。周瑜忙来劝住,道:“九江骚乱,江东不安,此时主公不宜轻动,当坐镇建业,以安人心。”

孙策便道:“若我不往,奈曹军何?”

周瑜便道:“德谋与公覆久在荆州,熟知地理。可先使其稳住防线,而后再遣援军往之。我愿提兵前往,为伯符解忧。”

孙策略一沉吟,便同意了。周瑜与他相知多年,胸藏甲兵,满复韬略。以周瑜的本事,对付曹军应该不难。于是便道:“公瑾前往,我无忧矣。仲谋年岁已大,此番便由他随军,与公瑾一道前往荆州,开开眼界。”

孙权如今也二十出头了,之前一直在地方任职打磨,现在孙策也觉得,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堂兄孙贲已经是二千石的太守了。现在父亲身体不适多年,也该让自己的兄弟们快速成长起来帮助自己了。

孙权从军,虽然有孙策分权的意图在里面,但周瑜毫不在意。点头同意之后,便出去准备去了。

曹军分两路出动,在经过磋商之后,对江夏先保持守势,然后以雷霆之势,先进攻荆南四郡。到时如果先把武陵、长沙等郡打下来。江夏那边,也就不怕了。

要是先打江夏,有程普这员老将坐镇,而江夏又易守难攻。这一拖延,就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去了。

曹仁的思路还是很正确的。果然,在有心算无心之下,武陵率先就守不住了,一溃再溃。长沙太守黄盖闻信,使人告知武陵太守,命其死守,然后自己率水军北上。与江夏太守程普联系,欲一道攻打南郡。

黄盖也很明智,救武陵,估计等自己去了,武陵郡上下也已经凉了。不如让武陵郡先拖住曹军,然后他们打他们的,自己打自己的。

这围魏救赵,一通乱打,指不定南郡的曹军就坐不住了。黄盖一动,这边随军而来的郭嘉就得信了。他一看地图,笑道:“正要你黄盖来。就怕你往武陵去!”

所以世上的聪明人,只能算计聪明人。笨了点的,没到一个层面之上。反而没法动心思。鸡同鸭讲,乱拳打死老师傅,差不多都是这个意思。要是黄盖只想着去武陵,后续郭嘉的种种围绕黄盖来南郡的计划,也只好胎死腹中了。

黄盖率军一路水陆并进,渡云梦泽,欲攻华容。至夏水渡口,驻扎下来,使人往江夏,闻程普兵至何处。

结果一连派出数波人马,却未见回报。黄盖见人一出去便无音讯,便知不好。于是便欲引军退。

军方动,四周曹军齐现。夏水之北,亦影影绰绰,无数兵马呐喊而来。

曹仁端坐马背,意气风发,立于高处,高呼道:“公覆既来,为何便退?”

黄盖心中暗叹,看来曹军打自己的主意是很久了,不然为何自己一路行来,却是毫无发现。

于是便趋马出营,对曹仁遥遥拱手,道:“子孝,你我两家,互为盟友,盟书尚在,墨迹未干。为何陡然背盟而攻我?不怕为天下人笑乎?”

曹仁摇了摇头,道:“公覆,我为主公麾下大将,只知听令从事。余者皆不管。公覆如今已被围,莫如便随我去江陵如何。曹仁当待公覆为上宾,必不怠慢!”

黄盖心中一沉,看来言辞是无法说动曹仁的了。事实上,曹操既然已经选择了动手,还怕打口水仗?两地的书信往来中,两家的御用文人们,正用着最华丽的言词,变着法来相互指责、对骂。

当然,这种口水仗不是说一点用处都没有,最起码,扬州现在还可以站在道德的置高点上来指责曹操。不过要是后期扬州打输了。那也就没啥用了。胜者王,败者寇。到时就算扬州与刘备那边再不愿意。曹操来个上表,表奏自己兼领荆州牧,刘备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黄盖便道:“子孝休得多言,我败你之后,自会往江陵一行!”言下之意就是江陵我迟早会去,打败你之后,南郡就是我的了,什么时候去江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曹仁笑道:“公覆尚不知德谋大军,亦为我阻乎?”

虽然被曹军给围了,但黄盖并不怕,因为他与程普早就有约。现在自己失去了联系,想来程普也不放心。必定会衔尾来寻。

现在曹仁这样一说,黄盖就知道,想靠程普来援,只怕是妄想了。那么,就拼命吧。两家各凭手段好了。

曹仁使于禁攻打武陵,让李通去对付程普。自己则引大军,与曹洪一道来此亲自对付黄盖。打的主意就是以优势兵力先吃掉黄盖这一部分。然后不管是掉转头去攻打程普还是径自南下攻打长沙。都将会轻松得多。

两家主将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曹仁各种明示暗示,劝降不成,那就打击黄盖的信心与士气。

黄盖也知道曹仁的用意,但心中不免还是受了些影响。大战开始了。两路人马,在水面上,在陆地上,展开了拼杀。

曹仁与黄盖都不是平庸之辈。黄盖早年随孙坚转战天下,用兵老到。而曹仁也是曹操麾下头号大将,独当一面多年。

他们的部队都是保经磨练的百战精锐,甫一交战,便造成了不小的伤亡。黄盖麾下的士卒们也知道,这是拼命的时候了。这个关键时刻还不拼命,那就只能等死了。于是人人奋勇争先,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双眼血红,口中怒吼。持兵向前,只欲杀出一条血路来。

第六百八十七章 首战黄盖

黄盖的部队,勇则勇矣,奈何他们碰到的对手,不但与他们一想勇猛,而且在人数上,还占了优势。

两军血拼一场,黄盖见曹军缓步前迫,心中便思道,得火速突围,否则此战凶多吉少。于是便吩咐左右,寻找战机,突出重围。

此时,曹军占了上风,越战越勇。无数人举着刀枪,呐喊着:“活捉黄盖!”的口号,拼命冲击着黄盖部队的防线。

曹仁亲自上阵,挥舞着大刀,刀芒闪现中,鲜血飞溅,一条条鲜活的人命,被他收割。而就在离这处战场的百里之外,程普也与李通,两两对峙。

程普在失去与黄盖的联络之后,就知道了是曹军在捣鬼。于是便提兵向黄盖行军路线靠拢,军行至半途,恰逢李通。这下,程普便确认无疑了。

“李文达,凭你也敢阻我?还不速速退开!”程普一脸阴沉,胸腹之间酝酿着无穷的怒火。

李通在马背上欠了欠身,道:“军令在身,程将军勿怪!”

话不投机半句多,谈不拢,那就打吧。手底下见真章。程普数十年征战,就不信奈何不了李通这个后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边黄盖尤在血战,这里程普又兴了无名。李通也没想过自己要打赢程普,缠住程普就行了。所以他摆了个乌龟阵,全力防御。

面对耍无赖的李通,程普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又毫无办法。他一动,李通也动,他一停,李通也停。想要打,一时半会又打不破李通的乌龟壳,想要走,李通又不让。面对这么一块贴身的牛皮糖。程普好悬没被气死。

黄盖那边一见占了下风,立马就当机立断,打算断尾求生。他是血战中磨砺出来的战将,杀伐果断,说走就走,毫不迟疑。

在黄盖的带领下,麾下部队追随着他们的上官,抛弃辎重等累赘,轻装上阵,面对重重曹军,猛击于一点。

战场上,一支不顾一切想要逃命的部队,它的战斗力是极其可怕的。曹仁看着黄盖在拼命,于是便鸣金收兵,曹洪一脸血污的打马而来,道:“兄长,黄盖颓势已显,为何罢战?”

曹仁笑道:“子廉,黄公覆要拼命,此时气势正盛,我为何要拿麾下儿郎去与他相拼?不如渐避其锋锐,待其气竭,我再率部击之。何愁不能破敌?”

曹洪听了,一脸叹服。这些道理他也知道,但上了战场,厮杀之间却又不能及时想起来。比起勇猛,曹洪自认不输兄长,但说到冷静,曹洪那是自愧不如。想来这也是兄长能够独当一面的原因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黄忠的部队在逃出生天之后,必然在身体到心理上面都会松懈。这个时候,自家部队只要衔尾追击,必能大破之。

这个年代,并不是谁都会玩心理战的。历史上如贾诩一样手把手教张绣追击曹操的顶级谋臣,又能有几个?

黄盖得脱,哪里来得及多想,只想着带着麾下这些人马,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然后送信给程普,让他别中了曹军圈套才是。

麾下将士们差点把腿都跑断了,在接到后面并无追兵的消息后,黄盖这才松了一口气,命令扎营开始休息。

听到命令后,许多将士心神一松,有些疲倦到了极点的,就把手中兵刃一扔,往道旁一躺,就这样和衣而卧,陷入了睡眠。

这边营房刚建好,大家刚开始埋锅造饭,等着吃口热饭,喝碗热汤。结果就听得斥候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大呼道:“曹军追来了,曹军追来了!”

“什么!”

黄盖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一脸铁青,忍住想要拨剑砍了眼前这个大呼小叫的斥候兵的冲动。疾步走出帐外。

不用他确认,远方如闷雷般的声响,告诉了他,曹军真的追来了。黄盖只好下令三军赶紧收拾,然后继续跑路。不跑没有办法了,自己的部队已经大喊大叫,乱作一团了。黄盖让副将收拢部曲先走,自己则打算率精锐依托营寨,阻一阻曹军,为主力部队争取脱离危险的机会。

先是中伏,好不容易杀透重围,身体刚放松,突然又有追兵来。这会黄盖的部队,战斗力刚冷却,又要回到满血厮杀的状态,说实话,就是心里做好了准备,但身体却一时反应不过来。

副将闻黄盖欲亲自断后,哪里肯干。大喊道:“长沙可无某,不可无将军,将军可引军先行。某自率部断后。”

黄盖也知道,此时非是争执之时,只好引军疾走。须臾,曹洪军到,把黄盖营寨团团围住,一千勇士在此,与曹军展开了死战。战到最后,重伤的黄盖副将,命亲卫在营寨中放了一把大火。然后让还能动弹的兵卒们,借着大火逃离。

在火光中静待死亡的副将心道,此番应该能阻住曹贼了罢?

曹洪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冲天而起,到手的功劳不翼而飞。不由恼怒万分。曹仁到后,曹洪羞愧而对:“兄长,还是让那黄盖跑了,真是可恨!”

曹仁劝道:“黄公覆乃孙文台老将,征战多年,岂是等闲之辈。我原也没指望能一战而擒之。黄公覆败回长沙,想来要再整旗鼓,与我相斗,也要不少时日。到时我武陵已下,先机已得,其又能奈我何?”

言罢,令麾下打扫战场,然后与曹洪一道回师。那边,李通收到曹仁击破黄盖的消息之后,便与程普道:“程将军,李某先行一步了。”于是遥遥一拱手,便率军退却。

程普知道李通这一退,黄盖那边只怕是出了问题。欲追李通,见其行军,颇有章法,知道追之无益。便纵然是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干瞪着眼,目送李通率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却说于禁一鼓作气破了孱陵之后,以快打快。在武陵这边还没缓过神来之间,便连下武陵诸县。

武陵太守只以为曹军会先行攻打汉寿,屯重兵于汉寿。谁曾料于禁放过汉寿不理会,却是把汉寿周围诸县给先攻打下来了。然后对汉寿形成了合围之势。

一时之间,曹军形势大好。

第六百八十八章 汉寿之战

黄盖为曹仁所败,不得不退回长沙舔舐伤口。而江夏程普为李通所阻,因不能与黄盖合兵一处,闻黄盖兵败。又恐自己为曹仁算计,所以亦退回夏口,打探消息,静候周瑜的到来。

周瑜提了二万大军,逆江而上。夏侯渊在豫州,也闻风而动,提兵出庐江。不过却在庐江边界停了下来。

他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庐江与九江相邻,鬼知道瘟疫有没有传播过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万万不愿意踏入庐江一步的。只是为了策应南郡的曹仁,好牵制扬州援军,他也只能摆出这样的姿态了。

不过周瑜压根就不理会夏侯渊。荆州才是当下之急,你要来打庐江,就让庐江太守对付你好了。他奉命出征荆州,扬州之事,孙策自会应对。

周瑜不管,孙权却不得不问。“曹军犯我庐江边境,公瑾如何不问?”

周瑜看了一眼孙权,这个孙氏老二。在周瑜印象中,孙权性格内敛,喜怒不形于色,比起孙氏老三孙翊的暴躁性格来,却是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周瑜便道:“夏侯提兵来庐江,意不在此,而在阻我入荆州。其真若动兵,当使南阳军击江夏。此乃故作姿态耳,勿须理会便可。”

果然,夏侯渊见吓不住周瑜,便引军退。他接到曹操的信件,知道目前的征战重点是荆州,现在还不到与扬州全面翻脸的时候,而且现在的扬州,疫病横行也是个巨坑。他才不要率军进入扬州境内。

孙权见周瑜言中,心中叹服,暗道兄长曾言周公瑾、鲁子敬世之大才,果然如此。

周瑜一路行至江夏,程普接住,言及前番战事。周瑜听了,稍一沉吟,乃道:“曹营有策士至此,不知是程仲德,亦或郭奉孝乎?”

遂使人打听,未几,消息传来。果然是郭嘉随军来此,为曹仁赞画军机。周瑜听了,暗道郭奉孝为曹操左膀右臂,今来此地,足见曹操对荆州必得之心。却是不可大意了。

曹仁这会也接到了周瑜援军到来的消息,于是忙请郭嘉来商议。郭嘉到后,笑道:“子孝何必心忧,荆州形胜半数在我,且又有豫州之胜兵。何惧扬州兵马?”

曹仁一想也是,南阳与南郡,把整个江夏给包围了。而且武陵那边已不足为虑,长沙黄盖又已吃了败仗,只要一鼓作气,打败了江夏兵马。荆州唾手可得。至于败,会败吗?曹仁压根就没想过。作为统军大将,他一向是要有必胜的信心。

当然,郭嘉就没有这么想了。战略上蔑视,战术上重视。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例,数不胜数。人多也阴沟里翻船的事,并不少见。要真的狂妄自大,那才是真傻。郭嘉自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于是便命人收集资料,有关于扬州兵马与周瑜的资料,被他研究了个透。

周瑜来了之后,也没有轻举妄动,两边都在憋着劲儿,睁大着眼睛,寻找着敌人的破绽。打仗,不是过家家,那是要死人的。没有必胜的把握就去互殴,实在是没有必要。

两边主将都在暗中准备,于禁也加快了速度。

他也没打算把整个武陵给攻下了。只要控制了汉寿周边诸县,等于南郡的侧翼就得到了安全保障。至于更远地方的县城。等大战结束之后,那些官员们自然该怎么做。这天下间争霸的,哪里有一城一县的打过去的。无非都是占据了要害之地,然后各地的骑墙派们就会选择胜利的一方投靠。

攻下汉寿,既能保障南郡,又能监视长沙。一举两得。只是汉寿坚城,急切之间,于禁也攻打不下。何况武陵太守之前又调重兵于此防守。

劝降自然没用,能为一郡太守的,不是孙坚的死忠,也八、九不离十了。于禁这阵子,又是喊话,又是投书,结果半点反应也没有。城头之上,军队密集,刀枪如林。摆出这阵仗,意思很明显,想要汉寿城,你来打我啊!

于禁本来想把汉寿城给围死了。但想着自己的军粮只怕是耗不过汉寿城。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攻城。

攻城,是个很残酷的技术活,你得用人命不断的去试探,防守方的弱点。然后再来调整攻城的节奏与手段,进行针对性的攻击。

防守方则竭尽全力,用尽一切手段,来应对攻城方的打击。总体而言,防守方,无疑还是要比攻城方有优势。厚厚的一面城墙,背后的父老亲人,就是他们坚实的依靠。

于禁一边指挥着麾下将士们攻城,一边看着城上城下矢发如雨。就目前来看,汉寿城还没有破绽,但他相信,这只是迟早的问题。

只要是人在防守,就会犯错误。他很冷静,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候那个错误的发生。至于死伤的士卒。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都是他亲自练出来的将士,但为了功业,也只好狠心舍弃了。

于禁指挥曹军,攻打数日,拨城不下。见士卒折损颇多,便下令收兵,停歇一日。城头守军也是疲倦欲死。曹军一退,他们连欢呼的声音都显得那么的无力。

武陵太平多年,扬州兵马又向来是水战强而陆战弱。稍微强一点的兵马,不是被孙策直接掌握,就是在各元勋老将手中。武陵这个地方,又有甚厉害的甲士?

这猛然被于禁率虎狼之士一打,真的是有点儿吃不消。

于禁退下后,便深思道,难道真要决沅水淹汉寿?心中作了计较,于禁便使人往沅水,观察地形。沅水自西而东,流经临沅、汉寿,最后注入云梦泽。于禁本来也不想用此法,但汉寿兵马,执意不降。而他挥军攻城又连日不下。荆州大战在即,他不想在武陵耗费太多时间。江夏战场,才是他一显身手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也只好决堤了。汉寿城毁了,将来再建便是。这几日曹军未曾攻城,汉寿城中便派了细作出去,查探动静。

未几,消息传入城中,言曹军在沅水上游筑堤拦水。城中,自武陵太守以下,文武官佐,反应过来之后,皆全身冰凉,亡魂皆冒。曹将何其歹毒!这是要满汉寿城的性命来陪葬呐!

第六百八十九章 汉寿之战(二)

扬州的骚乱,与曹操的悍然背叛。终于传到了孙坚的耳中。本就身体孱弱,靠着药物补充身体元气的孙坚,在得知曹操背盟,来抢自己的荆州之后,顿时便控制不住情绪的激动,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近侍见势不妙,连忙通知孙策。孙策正在殿中与诸人坐谈。闻信忙入后殿。一路上脚步匆匆,行至孙坚住所,进去得见孙坚气息奄奄,地上鲜血斑斑,心中又惊又怒。忙抢步上前,轻声唤道:“父亲!”

孙坚勉强挣开沉重的眼皮,见是长子孙策来了,脸上浮现一个艰难的笑容来:“我儿来了。”

孙策半跪于地,抓住孙坚的手,口中殷切,神色焦急:“父亲觉得身体如何?”

孙坚的右手紧了紧,头微斜了下:“还死不了。”言罢却是昏睡了过去。

孙策见孙坚陷入昏迷,起身看着榻旁的医生,道:“你来说!”

医师随着孙策去至殿外,躬身道:“少将军,老将军本就因伤重而亏了根本,这些年来只能靠药物勉力维持。今日又心神激荡,气血失控,引发旧伤。依老朽之见,如今老将军病入膏肓,药石难治,只怕是有不忍言之事,还请少将军早作准备。”

孙策脸色铁青,藏在袖中的双手已紧握成拳。令医师退下之后,他召来近侍,问道:“今日后殿发生何事?”

有近侍便对道:“少主,有人言及州中大事,被主公无意听得,是以,是以至此。”

孙策猛的转身,双目蕴含无穷怒火,一脚便踢翻近侍,压低声音咆哮道:“我父若有不测,尔等皆等着陪葬!”

于是又唤来宫中卫士,把一干侍奉孙坚的近侍,都看管起来,一个都不能少。

那个近侍头领又惊又怕,忙挣扎道:“少主,还望看在同为一族的份上,饶过小人一命。”

孙策狞笑道:“饶你?那何人来赔我父亲之命!”言罢,拂袖而去。

却说于禁在沅水上游筑堤拦水,被汉寿城中探得动静,满城文武得知,心中寒透。这曹将竟然如此毒辣,于是便有人上前,对沉吟不语的太守道:“府君,外有强敌,为满城百姓计,还请府君早作打算。”

一人开口,便有无数人附从:“还请府君早作打算!”作什么打算?快降了呗。为孙将军效力不是不行。抛头颅洒热血也行。但没说一家老小也要跟着死啊。两位大佬相争,我们下面这些小鱼小虾没必要如此牺牲吧?

太守自然知道这些人心中的主意。有些是确实不忍见汉寿被毁,千家万户流离失所。有些却是心中另有算盘,只是之前被自己武力压制。如今在沅水这个致命威胁面前,便不再隐藏了。

太守心中一叹,沅水一决,自己就算能逃出去,这汉寿城也要被殃及。罢罢罢,反正是守不住,索性便让与那厮好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自己又何必多造杀劫。

心中念头一转,便唤来心腹,道:“你且持我印信去见那曹将,便言本官欲让汉寿城,令他莫要决沅水来祸害汉寿百姓。”

心腹听了,便匆匆打马而去。这边,太守便对群僚道:“我受孙将军厚恩,虽能力浅薄,守不住汉寿。然亦不愿降曹。今让汉寿,我将率部退往长沙。诸君愿随者,可去府中收拾。不愿者,便留城中罢。”

说完,也不理众人,转身入后宅去了。

武陵太守的心腹打马径至曹营,高举印信,道:“我乃武陵太守之使,特奉命来见此地将军,还望通禀!”

不一会,于禁打马而来,召见使者,乃道:“寻我何事?”

这使者便把武陵太守的话一说。于禁心中一转,便知此事应当为真。武陵太守既然知道了自己要决沅水,估计也是知道再硬扛就跑不了。所以开始示弱要让城。

于禁心道,早如此,多好?

于是便让人继续筑堤拦水,在没有真正占据汉寿城前不要停。便问使者何时交接。使者又打马回城,通禀太守。一来一去,说在三日之后。

二天后,深夜,武陵太守率部曲,退往长沙。到第三日,于禁醒来,营外却是来了一伙人,正是自愿留下,见曹氏势大欲归的诸人。

武陵太守见势不妙已经先跑了。他们也被太守给瞒住了。既然太守没了,大家一商量,得,还是先去城外,把曹军给迎了进去吧。不然待在城中,总觉得有些提心吊胆。

于禁得知武陵太守提前跑了,心中愕然失笑。暗道你便与我明说,让我别追。我又岂能不允。何必如此?

于禁荡平武陵,便上报曹仁,言武陵已定。

武陵太守率着残部到了长沙,黄盖出来接住,道:“兄何故至此,莫非武陵有变?”

武陵太守便把诸事一说,叹道:“那于禁欲决沅水而淹汉寿城,我自忖不能守。为留存元气,故先退却,以待明日。”

黄盖见武陵太守麾下仍有二千余兵马,心中大喜,暗道,自己前番与曹仁大战,折损颇重,若得了此部人马补充,何惧曹仁南来?

于是便迎武陵太守入城。太守知自己如今失了地盘,在长沙也说不起话。又知黄盖为主公麾下旧将,能征善战。心道便将兵马托付于公覆,自己闭门不出,以待将来好了。若主公胜,自己也有赠兵之功;若主公败,自己于曹氏有让汉寿之义。现在退一步到岸上,坐观成败好了。

心中打定主意,便趁着当晚黄盖设宴为其洗尘之时,对黄盖道:“公覆,我负守土之责,却胜不得曹将,无奈而弃汉寿。心中惭愧,又征战多日,心神疲惫,身体不适。愿将部曲尽数托于公覆,而安心静养。不知公覆意下如何?”

瞌睡来了就送枕头。黄盖听了大喜。你问我意下如何?我自然是觉得好,觉得妙啊。当然,按照惯例,礼让一番还是要有的。

于是黄盖就道:“兄何出此言?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兄弃一汉寿而活千万百姓。此大义也。今我长沙,丁户无数。兄可自行招募勇士,与我一道,再战曹贼!”

一个假意挽留,一个真心退让。三两个回合之后,黄盖便不再推脱了。道:“既然兄长执意如此,也罢,盖便从兄长之言。兄长但管安心养病,府中日用但有所缺,可使人来寻我。”

就这样,黄盖得了兵马补充,武陵太守也脱了烫手山芋。两边皆大欢喜。

第六百九十章 孙坚之死

于禁占了武陵,等于就扼守住了黄盖北上南郡的咽喉,黄盖只要提兵北上,进攻南郡。武陵的于禁,就会第一时间知道长沙的风吹草动,从而知会曹仁,并提前做好准备。这就是汉寿诸县的战略意义所在。

武陵与南郡连在一块,等于就把长沙与江夏在最大的程度上给切割开了。现在曹仁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利用南阳、南郡的力量,联合起来对付江夏了。

在当前的形势下,只要破定江夏,荆州战事,就可以说是尘埃落地了。南阳、江夏、南郡拿到了手,大军到处,还怕荆南四郡不望风而降?

周瑜与程普在江夏,整顿兵马,四处巡视,鼓舞士气。正欲上下一心,共破曹仁,忽然便接到孙策的信来,言暂缓进军,荆州战略转为全面防御。

周瑜心中惊讶,不知发生何事,看到信后,却是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孙坚病危!虽然说这几年诸事基本上都是孙策在主持,但孙坚做为老一代领导人,他的地位还是无比重要的。此时若孙坚熬不住,对内忧外患的扬州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周瑜看完信后,程普也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孙权。孙权眼睛有些红,似乎哭过。程普过来之后,便直接道:“公瑾,伯符来信,言主公有恙,我此时已心乱如麻,欲将江夏诸事托于你,这便返建业去也。”

程普与孙坚共历风雨数十年,名为君臣,实则手足。此时闻孙坚病重,却是坐不住了。宁可抛下江夏重任,也要去建业。

周瑜不禁愕然,军国重事,岂能儿戏。这说撂挑子就撂挑子,曹仁打过来了怎么办?于是便劝道:“程公,主公病重,我亦忧心。然此时曹仁屯兵于外,磨刀霍霍,意指江夏。此危难之际,程公岂可轻离?莫如便让仲谋先返建业,如何?”

程普心中也是左右为难,内心担忧孙坚想去建业,又担心自己这一走,周瑜势单力薄敌不过曹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江夏和荆州的安危重要。于是便闭上眼睛,叹道:“便从公瑾之言。仲谋,你速返还建业去罢。”

孙权听了,唯声而退。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了。出来时父亲还好好的,还笑着交待他许多事情,没曾想到了江夏没多久,就听到了这样的噩耗传来。他的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建业去了。于是辞别程普和周瑜,便上了船,一路鼓足帆力,顺流而下,直扑建业。

这会,孙坚经过医师的精心护理,虽然吊住了性命,却也是时醒时睡。孙策在殿中,急得团团乱转。州中诸事,也尽托之于张紘等人之手。

孙翊、孙匡等已在殿中侍候,孙权、吴景等至亲,闻信也在赶来的途中。吴夫人在殿中依在孙坚榻旁,双目红肿,一双手紧紧拉着孙坚的手,生怕良人就悄无声息的走了。

又过了数日,紧赶慢赶,该来的都来了。孙氏与吴氏两族,皆聚于殿外,而孙策等子女与舅父吴景,皆在殿中。

孙坚昏睡多时,这会醒来,睁开眼睛,只觉头脑格外清明,他头颅转了转,见诸子女皆在,便欣慰的笑了笑。用手紧了紧夫人的手,便唤过诸子一一叮嘱,最后,唤过孙策。

孙策近前,跪在榻前。虎目含泪,看着父亲瘦削的脸颊。孙坚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率军转战天下,幼年之时,他是母亲吴夫人一手养育大的,孙坚给他的父爱,很少。匆匆返家,也是对他严苛有加。只是,这是他的父亲啊。他心中的支柱,从儿时便仰慕至今的英雄。

孙策艰难开口:“父亲……”言罢,泪水终于大颗滴落下来,喉中发哑,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孙坚看着这个最类自己的长子,心中无限慈爱。他又欣慰又遗憾。欣慰自己的事业有了个优秀的接班人。遗憾自己不能继续活下去,看着孙策与天下诸雄争锋。他在马背上征战一生,自从重伤之后,这才卧榻不起。他不怕死,只是不能战死沙场,而缠绵病榻,实在是难称他心意。

孙坚道:“伯符,男子汉,不要哭。”

孙策就点了点头,用衣袖擦干净眼泪,凝神静听。

孙坚道:“生老病死,草木枯荣,此天下之常也。我年近五十,不算称夭。我去之后,你执掌江东。须孝顺你母,和睦诸弟。善待老臣。我儿之材,百倍于我。自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孙策牢记在心,一一称是。

孙坚又道:“你处事自有主张,我便不再多言。伯符,你且附耳过来。”

孙策听了,便探头过去,侧听孙坚吩咐。但听得孙坚微弱的声音,穿透入耳:“我儿,今天下虽三分,然玄德独强于北。若能保江东基业,则保之。若不保,可奔玄德。玄德宅心忠厚,不似孟德。若事有不谐,可奉传国玺北往,玄德念在昔日旧情,必可保我孙氏满门,以使富贵不失。切记切记。”

孙策听了,忙忙点头。他心中再有想法,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违背父亲的遗言。孙坚交待过后,又唤了文武重臣前来,道:“我死之后,伯符袭我之职执掌江东。还望诸公看在你我多年情分,待伯符如待我。江东基业,便拜托诸位了。”

诸臣躬身听命。孙坚最后,握了握吴夫人的手,眼中升起柔情无限:“夫人,你为我生儿育女,操劳一辈子。苦了你了。”言罢气绝。

吴夫人顿时泪如雨下,号啕大哭起来。孙策也是一声大喊:“父亲!”于是殿中顿时便悲声大作。

孙坚史书称他性阔达,好奇节。他勇武过人,又知人善任。所以无论勇将、名士,哪怕是小卒,都对他服气归心。所以他才能留下一个庞大的基业与班底给孙策。

孙策虽然也是天纵之资,但在待人方面,却是有些苛刻了。当然,瑕不掩瑜。孙策以他超高的个人魅力,也笼络了无数英杰归附。至于孙权,史书上的孙权,虽然坐稳了江东,但也是全靠父兄打下的基础。至于他本人对待元勋旧臣,哪怕是至亲,手段就有些残暴了。

孙氏父子三人,孙坚从能力到性格,最为出众。可惜,他躲过了黄祖这一劫,却仍然是避免不了这一次。

延平四年秋,江东猛虎,孙坚陨落。

第六百九十一章

刘备得知孙坚逝世,心中也是不胜感慨。又忆起当年一道征凉州,讨董卓的往事来。唏嘘不已。

世间最无情的,莫过于时光。英雄白首,美人迟暮。在时光的侵蚀下,再宏伟的力量,也会显得多么的无力。孙坚戎马一生,纵横天下。最后,也只能含恨而终。如此人物,也实在是可惜了。

扬州使者很快就带着孙坚的遗表北上青州了。孙坚好歹也是名义上的汉臣,这样出镇一方的军国大臣去世,自然要通禀朝廷。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为孙策讨续封。如此,孙策才能名正言顺的坐领江东。

这种事情,刘备自然不会为难江东。毕竟这也是在维护天下一统。后世军阀割据,老蒋就算不能指挥各大军头,不一样也要封官许愿,让那些军头改旗易帜,维护国民政府的脸面?

对于孙坚的逝世,青州展现了完全不同的两种论调,老臣们感慨往昔,少壮派却是有些兴奋,割据派的头子死了一个,他儿子孙策,总要比孙坚好对付吧?天下复归一统又多了几分希望啊!

朝廷的旨意,是和吊唁的使者简雍一起到江东的。简雍用后世的标准来看,也是个大帅哥,当然,现在变成帅大叔了。而且满腹诗书,一举一动,风雅雍容。乃是出使的不二人选。到了建业,先是吊唁了孙坚,然后这才召集江东诸人,当众宣读天子的诏书,拜孙策为镇南将军,开府,督扬、荆、交三州军政事,袭封吴侯。

孙策率诸臣谢天子圣恩之后,起身与简雍叙话。简雍叹道:“忆往昔,文台兄音容仍历历在目。谁曾料一别经年,再见时便已天人两隔。人死不能复生,镇南还请节哀。”

孙策谢过简雍,便问道:“使者自北来,不知兖州疫情如何?”

简雍道:“经过朝廷的努力,已无大碍了。”

孙策听了,便道:“既然如此,曹孟德无故而犯我土,朝廷为何视而不见?”孙策现在也是没办法了。九江那里疫病还在肆虐,整个扬州都人心惶惶,提心吊胆,生怕这瘟疫什么时候就扩散到整个江东来了。这个时候,曹操又悍然入侵,攻打荆州,打仗扬州人倒是不怕,这几十年来,大大小小,扬州也打了不少仗了。可偏偏扬州之主孙坚在这个紧要关口,却突然离世。

这就不得不让人有想法了。是不是孙氏气数将尽,坐不稳江东了?谶讳之学说,流行很久了。神神秘秘的东西,总是能引起人们的好奇。天命啊,气数啊,不但可以用来惑弄愚民,就是读过书的士绅,对此也是深信不疑。像周瑜史上就曾说过天命在孙吴之类的话。孙策这段时间,要处理父亲孙坚的丧事,要处理九江的动乱,要约谈大臣,安抚人心,还要考虑荆州的战事,确实也是觉得有些扛不住了。他是铁打的,也经不起耗呀。

所以也只能拉着北方一起下水了。毕竟名义上,大家都得听朝廷的不是吗?

简雍看了孙策一眼,心道你们抢荆州的时候有问过我们的意见吗?现在守不住了就说视而不见?

简雍也不是好惹的,就笑道:“朝廷正在酝酿,若是曹、孙两家无法在荆州和平共处,使荆州百姓安居乐业。故荆州牧刘景升尚在朝。当遣军护刘景升南来,再镇荆州。”

你不是说朝廷视而不见吗?我告诉你,朝廷没有视而不见。而是在慎重考虑。实在不行,派大军护送刘景升南来。刘表在荆州多年,布德于荆州,广有人望。就问你们怕不怕?

孙策一听,却是被简雍堵得哑口无言。本来想着让简雍给北边带个话,哪怕是出来吭一声,给曹操点政治上的压力也好啊。结果简雍就直接来了这么一出。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好不好?

张紘在旁边听了,就仰天打了个哈哈,心道主公还是嫩了点,对付不了简雍这样滑不溜手的,还是不要说了,多说多错。于是就道:“宪和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今日不谈国事,还是早早歇息罢。”

江东不想多想,简雍更加不想多事。他也没负什么特殊使命来,就是宣个旨,吊个唁,然后就可以回去了。虽然兖州也有疫病,但简雍却觉得北方比起扬州来,要安全得多。毕竟自家主公大力推行了卫生防疫条例多年,不像扬州,不明底细,谁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情况。

简雍来后,孙策也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此正式成为扬州之主,掌握扬州生杀大权,不再是以前那个少主了。直到孙坚下葬,孙策也没再为难过简雍。他还真是怕惹恼了刘备,也派兵马来插一足,那就真的是会弄巧成拙了。

在扬州逗留的这段时间,简雍深居简出,也只与孙策以及扬州名士沟通交流了几回。毕竟现在扬州还在操办孙坚的葬事,他也不好四处活动,请人赴宴做拉拢感情这样的事来。不过简雍还是给扬州诸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数人都不禁在深思,毕竟是北方,菁华之地,人物自然出秀。

简雍北归之后,孙策便命江夏继续防御,而率先开始整治九江。先是继续派了大量兵马、医师和药材进去。然后又连斩数十救治不力、妖言惑众的官吏和百姓。凌厉铁血的手段,让扬州上下顿时为之一肃,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扬州已经换了天,孙策与孙坚两人虽为父子,但性格、手段又各自不同。此时正是新主继位,要寻人立威之时。千万要上心谨慎,莫要触了霉头才是。

在加强了管控之后,九江的疫情,终于和缓下来。在隔断了传染源之后,这样的病症终于也停止了大规模传播。死去的人与兽,都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尽,就是这些骨灰,也被深埋入地下。

自疫病在九江爆发以来,吏民百姓因病而死者,计有五千之数,而经过及时救治而大难不死的,也有数千余。得到统计数字之后,孙策也是心惊胆战,这瘟疫是如此的可怕,若不是及时发现,及时介入,这一次扬州得死多少人?

第六百九十二章

夏口,是黄祖屯兵在此时,新筑的城。江夏郡原来的治所西陵,在连绵不断的战事前,已经力不从心。夏口扼守险要水道,地势易守难攻。作为军事用途,实在是让周瑜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自东汉末年动乱开始,夏口从此就登上了历史的舞台。此后一千多年的岁月里,无数军队在这里血战,造就了一座中国的重镇名城。

孙坚的离世,无疑给江夏郡上空,笼上了一层忧伤的迷雾。为了振奋士气,周瑜与程普,开始了在江面之上,大规模的操练兵马,进行演武。

一列列士兵,跟随着金鼓、旗帜,自大营中,鱼贯而出。然后登上了依靠在水寨旁边的船只。

周瑜登上座船,一声令下,在富有节奏的号子声中,风帆摇动,船只缓缓向江心出发。程普与周瑜,各为假想敌,在江面上,进行了一场战争。

江风吹拂,浪花四溅。鼓声隆隆,庞大的船队,让人一看,就心生震撼,豪气干云。恨不得仰天长啸,以诉胸襟。

周瑜使副将指挥两军于江中对垒,便径自去了程普坐船,对程普道:“程公,你我今日在江中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我料曹军探子必来窥视。”

程普哼道:“那又如何,他也只得远处看我动静,若敢近前来,立时便要他葬生鱼腹,做个水鬼。”

周瑜便笑道:“我意不是在此。今曹仁挟势击我,恐众寡不敌。莫如使计诈之。”

程普一捊花白的胡须,便看向周瑜,道:“哦,计将安出。”

周瑜道:“以后江心演武,便隔三岔五而行。曹军探子即来,必定回报。屡屡报之,其上司必定不疑有他。先慢其军,而后我等抽调精锐,见机行事。或袭华容,或袭襄阳。若能得手,则断曹仁一臂膀也。”

程普沉思了一会,便道:“公谨所言甚是,只是听闻郭嘉在此,此计瞒得过那人否?”

周瑜想了想,道:“即便不能完全瞒过,瞒过一时也是好的。”

当下两人便做了计较,决定以后就依此而行事。果然,江夏水军倾巢而出,曹军这边的密探也就闻风而动。不多时,就把江夏的动静打探得清清楚楚。然后上报了回去。

负责情报的军中从事一看,原来闹了半天又自个回去了,这却是为何?于是下令麾下细作再探。

接下来,曹军的斥候就有些不明白了。怎么隔三岔五的,扬州水军就出来了?喂,要不要这样,兴师动众也是要耗费钱粮物资的好吗?

曹军的斥候们累了个半死,后来得知这是扬州水军在练兵,而且还是一个长期项目,于是就有许多人不太愿意来了。就算是来了,大多数时候也是糊弄了事。上官见了这许多的奏报,刚开始还有些认真,后来见千篇一律,也就开始敷衍了。扬州水师要练兵,隔个几天就要把队伍拉到江面上吆喝一阵,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能靠近打探,那么就随他们闹去吧。只要不是真的突然打过来就行。

刚开始,郭嘉也很重视,觉得扬州兵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呢。于是便来寻曹仁,道:“子孝,扬州兵马异动,恐其使计。”

曹仁早就得到奏报了,他也思考过,想扬州兵马这是想干什么?结果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他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大江之上,江水浩浩荡荡,一望无际。而且自己又在上游。扬州军想要逆流来攻,但凡有点异动,自己这边立马就会知道了。

所以曹仁觉得,扬州军只怕是真的在练兵而不是在干别的。见郭嘉来了,曹仁便笑道:“奉孝可知,扬州军欲谋何处?”

说实在的,郭嘉也暂时没看透周瑜的意图。毕竟周瑜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在何时何地发动。所以连实施人都不知道,更别说旁人了。郭嘉只是凭借着他敏锐的观察力,隐隐觉得扬州兵马有些不对劲罢了。

郭嘉便道:“听闻江夏有老将程普,又有周瑜在此坐镇。周瑜文武双全,其替孙策而来,自然不会坐视江夏陷入困境,必有动作!”

曹仁道:“我亦闻周瑜之名,曲有误,周郎顾。哈哈,声色犬马之徒,招蜂引蝶之辈,便算有几分本事,我又有何惧来?”

见郭嘉还要再说,便又道:“奉孝且放宽心,我已使细作牢牢盯住江夏。江夏兵马但有异动,我必得知。便是程普、周瑜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了天。”

郭嘉本来也只是想提醒下曹仁,让他多加提防。听得曹仁已经有了安排,也不再多言了。谋臣是出谋划策的,而不是替大将做主的。这一点,郭嘉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从不愈矩。

转眼,就是两个月过去了。之前曹仁还经常关注江夏的兵马。但经过两个月的漫长时间,曹仁也就在不经意间,降低了心防。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其他地方。

两个月的时候,曹仁也忙碌个不停。打仗不是喊打就打的。首先后勤保障一定得跟上,但是战兵又不可能去消费体能去运粮。不然到了战场之上,还有什么力气可言?于是就得征调民夫。

曹仁只负责在郡县之上划圈圈,按照户籍丁口、郡县富贫来决定,在这个地方征调多少人。上面一句话,下面便要为之忙碌个不停。

有人慨然应征,也有人闻风而遁,四处躲藏。家大业大的,不想应这苦役,便要使钱。受了钱的,也要到处去找人来代替。

还有因为战事将起,曹仁还要负责打击高涨的物价,追捕各地的逃人和细作。无数琐事,纷至沓来。

武陵的于禁,还在不停的招募新兵入伍,这又是一大笔费用。但凡是用兵,就没有不花钱的。而且还是个无底洞,在没有罢兵之前,你得一直往里面投入。直到战事结束。幸好当初撤离兖州,曹仁这边还是带了许多家底出来的。而且益州那边的补给,也顺着江水,源源不断而来。

在荆州镇守多年,曹仁对于水战,也不再陌生。又有南阳、南郡、武陵连成一块的地理优势。所以,曹仁丝毫不惧江夏兵马。他决定,等准备充足之后,就一战而定江夏。江夏一破,荆州大势便定。从此孙氏势力,只能从荆州退却。自此缩回扬州。

第六百九十三章

周瑜用江心演武两个月,来瞒骗过了南郡所有人。从一个月前开始,参演演武的人数虽然还是一样多,但很多已经不再是主力了,而是少量的老兵,带着大量征募的新人在演戏。而老兵的调离,周瑜也很是小心翼翼。

他知道,在这江夏,肯定有曹氏的密探。所以他一队一屯的慢慢抽人。花了一个月时间,把绝大部分精锐,抽调到了竟陵和章山。

荆州北拒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它连接的是汉王朝地图上重要的四大区域,并且荆州也是进入这四个区域的最佳通道。现在曹操终于忍不住要对荆州下手,地处大江下游的孙策如何肯善罢干休?

荆州地形最险要的,无疑还是江北三郡,南阳、江夏、南郡。南阳因为自成体系,后世索性就给划到河|南去了。南郡和江夏,这两块地方,历史上不知道打了多少大战。史书上有名的赤壁之战,夷陵之战等等。

现在南郡归曹氏,江夏归孙氏。两边要对掐,周瑜骗过曹仁之后,第一时间就盯上了华容和当阳。

他本来想对襄阳下手,后来想了想,襄阳离江夏道远不说,还要越过绿林山。而且襄阳接近南阳,地形险要无匹不说,还有强援就近在眉睫,所以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先攻打南郡,若是趁着曹仁不备,攻下当阳与华容。自己这边,形势就要好过许多。而曹仁也将会进行战略收缩。

华容,临近云梦泽而筑城。是南郡江陵以东的屏障。这里湖水时涨时消。汛期时湖面一片汪洋,水退时则是一片泽国,泥沼遍地,人畜难行。这里人烟稀少,葭苇弥望,陂泽深阻,又有虎狼不时出没。

幸好这会不是雨季,天气干旱。饶是如此,周瑜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华容这里也有曹军屯守,而且还屯积了不少粮草在此,以供更前方的州陵水师。周瑜看上华容,也是觉得能攻破此城后,前方的州陵曹军则将会被分割包围,而长沙的部队,想要出来,东北边也就无人可阻,一片通途。

南郡曹军自江陵到华容再到州陵,三城连成一线,把大江水道连接起来,长沙黄盖以前想要兴兵,可以配合武陵走华容道,然后击江陵。也可以走下隽,与江夏兵一起击州陵。现在武陵被于禁夺了,占据要道汉寿与孱陵,黄盖这条路,无疑就走不通了。

孱陵就是历史上刘备与孙权一起打败曹操后,屯兵的地方,他把这里改名成了公安。这里紧临大江,端的是一处好地方,可惜曹操突然发作,于禁兵来,一鼓作气便拿下了孱陵,解了曹仁的侧翼之忧。

有了于禁这支军队,长沙以南的扬州军,想要北上,难度又增加不少。周瑜为了分散曹仁的注意力,又致书给黄盖,让他调动兵马,走益阳去佯攻于禁,做出夺回汉寿的举动来。

曹仁见了黄盖动作,心中也不禁生疑。失了武陵,黄盖想要夺回来,按理来说比较正常,只是他怎么感觉哪里不对。于是便请郭嘉来。

郭嘉闻信而来,曹仁站在舆图前,皱眉道:“今长沙兵又起,文则信来,言黄盖将兵走益阳,似欲夺汉寿。周瑜既然来援,黄盖为何不走下隽,与江夏兵一道合击州陵?”

郭嘉看着地图上面弯弯曲曲的线条,口中漫不经心的应道:“许是其知道州陵有我军严守,易守难攻,恐攻之不下,故不往之?”

未得曹仁回复,郭嘉又喃喃道:“不对,彼辈非庸人。其中必有计较。”又看了看江夏,便问曹仁道:“子孝,江夏果无异动乎?”

曹仁道:“细作每日一报,言江夏只管在江心中演武,气势倒是挺吓人,除此之外,再无动作。”

郭嘉想了想一拍手,道:“不对,江夏必有古怪,子孝,速遣人细探之!”周瑜秉孙策之命而来,必定是荆州方面之将,黄盖若动,肯定是得到了周瑜的指示。既然如此,那么黄盖一定是在策应周瑜的行动。大家都被周瑜骗了,江心演武肯定就是个障眼法!

心中终于想通,郭嘉暗道,周公瑾啊周公瑾,你使这瞒天过海之计,无非是想要攻我之不备,出我之不意。今我郡中诸县,皆有军队镇守,岂是你短短时日可以攻下的?只要你现身,我江陵大军便可击之!看你如何应对。

曹仁便要唤人来,他还是很相信郭嘉的判断的。结果人还没来,却有一骑自江陵城外,飞速而来,身后几枝小旗在风中抖动,骑士毫不减速,口中高呼:“紧急军情!”飞扑到了城门口,验了符令,然后又打马,急往曹仁府邸而去。

曹仁听到得得蹄声,正要反应,忽然外面亲卫便扶了一人进来。只见这个骑士满面风尘,全身是汗,见了曹仁,便解下身上一个竹筒,哑声道:“将军,贼军围华容,请援之!”

曹仁与郭嘉闻言对视一眼,心中各自骇然。这周瑜,好快的动作。自己这边刚有判断,他那边就已经围了华容城。

曹仁急步上前,扶起这个报信人,道:“华容发生何事,速速与我道来!”

见其喘息不定,又命人看座,倒水。这个骑士坐下喝了一大碗清水之后,稍作平复,这才道:“将军,前日一支军,忽然自背后而来,袭破城西大营,而后围我华容城。我奉校尉命,突围而出,前来报信请援。”

曹仁听了大怒,道:“你们李司马呢?怎么城西大营都丢了?”

骑士垂首道:“贼军在城外不知潜伏多久,李司马率诸校尉出城巡营,贼军突起发作,如潮水般攻来。李司马已然战殁了。”

曹仁听了,不禁默然。接下去,他也不用听了。肯定是敌军一击得手,杀了主将之后,趁着将士们大乱,然后轻松突破了城西大营,然后顺理成章的把华容城给围了。

好厉害的手段!

曹仁一念至此,便转身对郭嘉道:“奉孝,华容要地,不容有失,我欲往援之,还望奉孝看好江陵城。”

郭嘉便劝道:“子孝乃是主将,岂可轻动。莫如使子廉将军前往之便可。”

第六百九十四章 曹洪中伏

周瑜不动则矣,动则如同闪电雷霆。自竟陵而围华容,他筹画了许久。连他自己的麾下校尉都有许多被骗过去了,不知道要攻向哪里。周瑜又如何能够让曹仁反应过来?

在斥候摸清楚华容守军的活动规律之后,周瑜亲率自己的精锐,伏在华容城外的荒草地中,忍受蚊虫叮咬,直到等来城中守将出城巡营的机会,这才突然暴起,发动精准一击,在守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击杀守将以下军官十数。然后趁着局势一片混乱,大军倾巢而出,一举而破城西大营。遂围华容。

周瑜举着血迹犹存的佩剑,指着华容城道:“攻城!城陷,府库将士自取之!”为了速拨此城,周瑜也只好画大饼了。

千里当官为发财,这会又没个国家意识啥的。底下的大头兵们听了主将这样一说,无不大喜,纷纷嗷嗷叫着,持兵往城墙疾扑猛攻。

城中因为被扬州兵破了城西互为犄角的大营,又失了守将。士气低落之下,竟然被扬州兵给压着打。

幸好有幸存的校尉在旁镇压,不然只怕华容城就要守不住了。校尉提着剑,四处救火,边跑边喊:“二三子,守住!江陵距此不远,我已遣人往之求援,只要两日,援军必到!守住了华容城,便是大功!到时人人得有爵赏!”

一边是城破之后被杀被俘,一边是血战守城,事后升官发财。如何选,只要不是个傻子,就都该知道怎么做。

于是曹军振作精神,挥舞着手中兵刃,又与杀上城头的扬州兵们斗作一团。曹洪闻得华容有事,也不敢怠慢,于是在接到曹仁的命令之后,便率了五千骑,疾扑华容。

行至半途,忽见道路被挖断,曹洪心中一惊,便遣斥候去探,未几,有斥候来报,说方圆五十里,未见有敌。曹洪想停下来修好道路再行,又恐华容那边守不住。于是召来军中从事,问道:“可知他途至华容?”

从事对道:“回将军,某知有一小道通华容,然此道极狭,又多泥泞,骑兵恐难行。”

曹洪心想,只要有路走就行。在这里耗着修路也不是办法啊。于是便道:“且行之!”

于是从事便寻了几个本地的向导,于前面引路。果然,这一路走来,泥泞遍布。曹洪也只好下令众军士下马步行。又见四周蒿草遍地,便道:“可使军士割草铺路。”

命令一下,便有将士前去割草,然后把成捆的草扔在泥地上,这样一来,却是好走多了。曹洪心想,这不就行了?

又前行一会,此时人与畜皆疲惫得不行。曹洪正欲下令休息,忽然鼓声大作,曹洪大惊,环首四顾,只见一支军队自泽野中显露出身型来,为首那员大将,铁盔铁甲,颌下一蓬胡须花白,正是扬州大将程普。

程普看到了曹洪,心中一叹,便高声道:“曹子廉,汝兄为何不来?”

曹洪心急之下,中了埋伏,心中本就恼怒,听程普这么一说,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还看不起自己?当下便大怒,指着程普骂道:“老匹夫,只敢诡计害人,敢与我战否?”

周瑜提兵围华容,自然会考虑到江陵援军来。于是便授意程普举兵以御之。本来也没要求程普设埋伏,只让程普老老实实的守一阵,等华容破了,江陵兵自然会不战而退。

结果程普就想道,自己征战一生,岂能事事让公瑾专美于前。到了此处,见地形险要,几番计较,便心生一计,先使人破坏道路,而后又在此处小道设伏,静候曹军来。

他本来以为,若是曹仁来了,便擒了曹仁,到时有了曹仁在手,曹军还怕不退?谁曾想,曹仁没等来,却等来了个曹洪。曹洪虽然也是曹操麾下大将,但比起曹仁业,分量可就轻多了。

其实若真是曹仁来,只怕也未必见得就会中了程普的计。曹仁性格沉稳,遇事不惊。若见道路被毁,必然会联想到有人弄鬼。到时就会多想一想,而不是像曹洪那样,派个斥候一探,左右无人埋伏,就放心的走小道而行了。

所以,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能等来曹洪,已经是很不错了。

程普见曹洪发怒,也不在意。曹洪越怒他越开心,这证明曹洪将会失去一个为将者的理智。凡大将引兵在外,临阵之时失去了理智,后果会是什么?

于是程普仰天大笑,道:“曹洪,你今日已中我计,陷入死地。还不速降?否则你必死无疑!”

曹洪闻言大怒,乃道:“老贼,看你有何本事,取我首级!”于是遂令麾下军士结阵以御。

程普哪里会客气,大手一挥,矢如雨下。可怜曹洪麾下,都是骑兵,一半本事都在马背上。此时化骑为步,又陷入绝地,仓促之间,哪里遮拦得住。

道路狭窄难行,地面又是一片泥泞。想有点大动作,站都站不稳。箭如雨来,狠狠扎下,瞬间就连人带马,射翻了一片。

曹洪也知道,在这种地方交战,十死无生。于是便高声道:“结阵,往后退!”

不用曹洪多说,战阵此时也在缓缓后退。这样的地形,程普自然不会与曹军贴身近战,如果近战的话,就等于把自己的优势全部抵消掉了。于是他便只是远远离着曹军,不停让麾下弓箭手射箭。

远程打击无力还击的敌人,还有什么战争,比这更轻松?

也幸好曹洪所部,是曹军精锐,顶着漫天的箭雨,丝毫不乱。头上是呼啸而来的夺命箭,脚下是一片泥泞的土地,身边是不断倒下的袍泽。若是换作其他军队,早就崩溃了。而这支部队,在曹洪的指挥下,却面不变色,淡定的举着盾,持着枪,一边抵挡箭雨,一边缓缓后退。

只要到了干燥、开阔的地方。他们就有机会了。到时翻身上马,或战或走,全在他们一念之间。

程普自然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也率着大军,缓缓前迫。

第六百九十五章

曹洪率部,在艰难之中且战且走,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身边倒下了多少部下了。刚开始他心中还在默数。到得后来,他已经是麻木了。只想着快点逃离这个鬼地方,然后找机会卷土重来,与程老匹夫算账。

程普率部衔尾在后,忽远忽近,忽急忽缓,如同猫戏老鼠一般,慢慢消耗着曹军的体力和耐心,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发出致命的一击。

只是这支曹军虽然从一开始就被压着打,但意志力却出乎意料的坚韧。在快退到官道上的时候,程普当机立断:“全体出击!”不能等了,再拖得一拖,曹军上了官道,翻身上了马,立马就可以逃之夭夭了。两条腿如果追得上四条腿?

曹洪与曹军坚持到了现在,其实也差不多到了极限。扬州军这一下突然挤了过来,发动了猛攻,曹军没遮拦几下,就挡不住了。

曹洪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挥舞着兵刃,与汹涌而来的敌军格斗,一边大声呼道:“坚持住,不能乱,不能散,马上就到官道了!”

在压力强过意志力的时候,再顽强的战士,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的刀剑,无情的捅入自己的胸膛、脖颈。精神力量强大,奈何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瞬间,成片成片的曹军,被程普带人收割。曹洪在最精锐的一部分将士的护卫下,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出了重围,然后翻身上马,落荒而去。

程普此时,也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心有不甘的望着远去的曹洪身影,只能长叹一声:“可惜了!”没办法,曹军不是毫无反抗的猪,而是数千精锐。就算是毫无反抗的猪,这一口气杀下来,人也得累。

伏击了曹洪,程普便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一具马尸之上,然后任凭麾下忙碌,不多时,便有计吏送上战报。曹军五千精骑,斩首三千余,俘获轻重伤者数百,而逃脱的曹洪所部,最多也只有千人了。

程普看完之后,大喜。要知道,骑兵可不比步卒。培养一名合格的骑兵,所消耗的时间和物资,那是培养一名步卒的数倍。曹操麾下能有多少骑兵?加上虎豹骑这样护卫曹操的精锐,满打满算都不会超过三万。这么一支精锐折损在此,想来也应该会让曹操肉痛很久了吧?

何止是肉痛。

曹洪败回江陵,曹仁得知这么一支精骑,竟然被程普打了一个埋伏,差不多就全军覆灭了。又急又怒,急火攻心之下,竟然忍不住心情激荡,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

面如金纸的曹仁,跌坐在坐椅上,指着曹洪,半晌说不出话来,气息稍平,然后与左右道:“人来,与我捆了这厮,拖出去砍了!”

左右亲校就闪了出来,按住曹洪。曹洪伏在地上,一声不吭。旁边郭嘉见了,忙忙止住,劝道:“子孝,胜败乃兵家常事,此番周瑜与程普联合,攻我之必救。子廉救援心切,不慎之下中了程普之伏。兵败而还,虽军法无情,但此时正是用人之机,岂可擅斩大将。莫如且让子廉戴罪立功,若再犯,二罪并罚,斩之可也。”

曹仁心中情绪不断翻腾,良久,才叹了一声,挥了挥手,道:“今日且饶你一命。退下吧。”

曹洪心中又差又愧,看了看曹仁与郭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拱手,然后便退出了大帐。

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骑兵,曹仁心中就全乱了。骑兵,作为机动性的力量,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其重要性,远远不是步卒可以比拟的。现在曹洪兵败,曹仁心中的许多计划,又得与郭嘉一道做调整了。

而且,曹洪这一败,也意味着,救援华容,已经不太现实了。曹仁之前为什么要派骑兵,主要还是想着要抢救一下华容。现在再派兵出去,哪里还来得及。华容那边只怕早就改旗易帜了。

曹仁长叹一声:“子廉无谋,误我大事!”

程普这边打扫完战场之后,便先行一步,率精锐往华容而去。见了周瑜,告之此事。周瑜听了,不禁大喜,朗笑道:“程公威风不减当年,此战,程公当为首功也!”

于是与程普一道携手出营观战。此时华容城依托城墙,正与扬州兵打得有声有色。程普见华容城头,曹军凶悍无双,便想起自己与曹洪交战的经过来。叹道:“曹军多来自北地,性剽悍,好械斗,又在曹孟德麾下磨砺多年。可谓天下之胜兵也!”

周瑜倒是不否认这一点,北方地大物博,好兵源自然是多。南人稍微柔弱一点,但也不是说没有好兵了。丹阳兵,淮泗兵,都是名扬天下的精锐。只是这些精锐,扬州还是太少了点。

看了一阵,周瑜便问程普道:“程公既败曹洪,不知可有其之旌旗?”

程普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笑道:“有,我这便命人送来。”于是程普转过头来,对身边人说了几句,不一会,几面破破烂烂的军旗还有金鼓文册,都被送了过来。

周瑜见了,笑道:“有此物,华容城破矣。”

于是便命人拿着这些东西,冲至城下,耀武扬威的大喊道:“城中人且听了!尔等援军已中伏全军覆灭矣!何不速降?否则城破之日,尔等皆为齑粉!”

无数声音大的壮汉们,一齐朝着华容城吼叫,喊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喊完之后,又换面城墙继续喊。确保东西南北四城上的敌军,都能够听到。

华容城上的人自然听到了。许多人心中大乱,纷纷拿眼去看自家的校尉。校尉自然不是傻子,心中稍一分析,知道这事只怕是真的了。援军按道理,这会也应该到了。可是迟迟未见动静,而城下刚刚又来了支敌军。只怕援军是凶多吉少了。

一颗心不断往下沉的时候,却仍然嘴硬的喊道:“休得听敌军胡言!此乃敌乱我军心之举也!”

在校尉们的弹压下,曹军默然不语,仍然投入到了与敌军的厮杀之中。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战事,晚上,许多曹军虽然极度疲惫,却仍然是难以入眠。在默默的想着心事。

第六百九十六章 华容城破

如果还有援军,曹军们一定会坚守下去。但外援断绝,再想让他们继续在此死守,他们却是心有不甘了。

他们不怕死,但怕死得毫无意义。只要是军人,都想着打胜仗,这样意味着有丰厚的赏赐。可是现在注定要失败,而且还死守的话,将来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们如何甘心?

大家身后,都有妻儿老小,若就此长眠于此,家中之事能托何人?黑暗中,城墙上的篝火,随着夜风忽明忽暗。天上的星辰,也闪烁不定。

城外,是黑暗的一片寂静。空气中,焦糊味与血腥气,仍然挥之不去。有人忍耐不住,低声吟唱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声音在这静夜,充满了悲凉。

不一会,便有人接了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此起彼伏的歌声,惊动了巡夜的校尉,他率众举火而来,低声喝道:“晚上不好生歇息,吵嚷作甚?”

声音顿时便没了。沉默了一会,校尉转身欲行,忽然有个军卒便上前一步,俯首抱拳,沉声道:“校尉,今日城外敌军言我援军已被其击破,华容已无援来,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校尉听了,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手却按在了腰侧的刀把子上。他抬眼看去,只见黑暗中,附近的军士竟然都悄悄围了过来,用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他,正等他一个回答。

校尉心中一沉,本欲以惑乱军心的罪名将方才发声的军士给砍了,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若强行为之,搞不好军队就要哗变。

心中转了转,校尉道:“此乃敌军乱我军心之言,尔等休得多想,自江陵到华容,皆在我军掌控之中,就算有敌军伏击,又如何能是曹将军敌手?快则一二日,迟则数日,援军必来!”

斩钉切铁的话,并没有让军士们相信。大家都不是三岁儿童,该有的分辨能力还是有的。只是,不知为何,军士们却仍然选择了沉默。

校尉走后,一个伍长悄声道:“校尉欲死战,却置我等于不顾,诸位,这华容城,乃公却是不想待了!”

这伍长作战勇猛,深得人信重。如此一说,旁边就有人悄声道:“王伍长,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王姓伍长深吸了一口气,道:“若敢再质疑校尉,只怕就要犯军法。到时我等未战死阵前,却要无辜掉了脑袋。此不可取也。以我之见,这援军,已经是不太可能来了。今日城外,那支新到的敌军,所展示的旗鼓,分明是我军制式。不是破了援军,从何而来?二三子,我家有老母幼子,却是不能陷在此处,今欲缒城走,还望尔等成全!”

说完便是深躬揖手一礼。

旁边,一个满面疤痕的家伙,蹭的一声就把剑给拨了出来,压低声音,看着诸人道:“谁敢告发,休怪某剑下无情!”

旁边人听了王伍长的话,心中本就蠢蠢欲动,想随他一起跑路。就是有那心中阴暗想揭发的,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下,却也是一声都不敢吭了。

于是在这个黑夜,互相掩护下的大逃亡开始了。以伍为单位,趁着巡弋的间隔,盗取了麻绳布条,然后打结,一个一个的,便从城头阴暗处,鱼贯而下。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当个逃兵的。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发现了情况,便敲响了刁斗。顿时,金鼓声大作,城头火光大亮。

一队队人马,拥了上来。为首那个,正是晚上负责巡视的校尉。他面沉如水,喝道:“发生何事?”

便有人上前道:“禀校尉,某发现有人结绳缒城而下,故而示警!”

听到汇报,校尉的脸色,变得更黑。当下便令人查点逃跑人数。又令人抛火把于城墙之下,看看那些叛贼走了多远,若还在城下,便以弓箭射杀之。

未几,军吏来报,计有亡众近二百。又有人报,说城下不见一人。校尉大怒。当众宣布,再敢逃者,连坐!也就是说,跑一个,自伍长以下都斩。跑五个,自队正以下都斩!

逃的人数虽然不多,却仍然沉重的打击了城中曹军的士气。这会,完全是人心浮动,不受控制了。

校尉也发愁,士兵们可以跑,他怎么可以?一家老小都在江陵城呢。曹仁可能没心思去管一个个的逃兵,但对于弃城而逃的军官,下场一定凄惨。

华容城的动静,也惊动了城外的扬州兵。很快就有人来汇报,说是在城外抓到了几个逃亡的曹军,得知了城中之事。

周瑜与程普闻信,互望一眼,大笑道:“明日可破华容也!”

第二日一早,用过朝食之后,扬州军就气势如虹的对华容城发动了猛攻。这一次,曹军们就没有以前的好运气了。

经历了昨日援军被灭,士兵逃亡的事情,今天曹军的战斗力,出奇的低。任凭几个校尉呼喊叱责,亦是无济于事。

经过一上午的猛攻,华容城破。三校尉率最后的死士,巷战顽抗到底,最后纷纷战死。余众不是溃散就是投降。

消息传到了江陵,曹仁也不意外,只是冷冷的说了声知道了,便不再理会。如今江夏那边,气势如虹,而自己这边,却是损兵折将,此消彼涨之下,曹仁自然也不会去与周瑜一较长短。而是选择避其锋芒,打算从其他地方着手。

南阳兵马可以发动了。那么多部队放在那里,防着司隶的汉军,有什么用?人家想要打过来,早就开打了。想防也防不住。另外,于禁那里,也是时候动一动了。

一北一南,大军泰山压顶而来,你周瑜还有心思在中间攻打江陵乎?

曹军与扬州兵马在荆州打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刘备也没闲着。兖州大疫,已经被牢牢控制,早就进入了收尾阶段了。不过因为刘备进行了保密,军事管制也没有撤离,外面却仍然是不知晓。

这就给曹、孙两家一个错觉,那就是北方瘟疫仍在肆虐。而就在这个时候,攻打豫州的计划,却已经悄悄的摆上了刘备的案头。

第六百九十七章

兖州突然爆发的瘟疫,在青州方面有效的管理、沉着的应对下,在张机、华佗两大国手的主持治疗下,其实没多久,就已经被扑灭了。死亡人数,甚至还没有扬州那边的多。

但在青州这边的军事管制下,这个消息,竟然是谁也不知道。当然。人们谈疫色变,不敢言及这个话题,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防疫工作得到了重大进展,却没有宣传,北方大地也免不了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也有那么一小撮人,觉得刘氏终究还是不行。这天下,还是到了刘氏失德,要让别人来为帝的时候。于是便趁机散布谣言,并暗中大搞串联,欲起事推翻刘备。

反对派,自古至今,什么时候都会有。你哪怕是尧舜再世,把天下治理得河清海晏,井井有条,国力蒸蒸日上,也有人跳出来,指责你这里不是,那里不对。更有甚者,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当然,对于这种人,刘备自然不会客气,大手一挥,就有无数近卫军出动,打算对他们进行肉、体毁灭。然后再把他们悬挂于史书上进行鞭尸。

尚书杨安家,灯火点点,仆人们正在忙碌,服侍自己的主公。忽然,大门就极其残暴的被撞开,一群虎狼鱼贯而入,杨安坐在主位上,猛的站了起来,神色迟疑不定。

有管事便迎了上去,挺胸凸肚的喝道:“大胆,尔等何人?不知此乃尚书家焉?”

为首一个昂藏校尉,大步跨来,问道:“可是尚书杨安宅第?”

管事道:“尔等既知,还不退下!”

锵的一声,一道刀光闪过,校尉拨刀在手,管事脖间血如泉涌,委顿于地,立时没了气息。校尉狞笑着大声道:“罪臣杨安何在?奉王命,杨安谋逆,着令全家下狱、抄家!”

话音一落,杨安心中就砰的一声,炸了。他跌坐于椅上,心中在滴血,自以为行事机密,心存侥幸,却不想今日害了全家。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杨安的家人听了,顿时就哭声一片,杨夫人一边流泪,一边扯住杨安又打又骂:“竖子,汝为汉臣,却行禽兽事,今害我家,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汉朝的女性,地位高得很,在内能撑起一个家的经济,在外还能出仕当官。所以杨夫人真的是怒极了,对杨安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形容。她死或杨安死,她都不怎么在乎,可是,子女孙辈,那都是她的心头肉啊。

更何况,犯谋逆罪名的,死后都不能入祖坟,情况差的死无葬身之地,情况好的,也只能用草席包了,以发覆面,随便挖个坑给埋了,还不能立碑明说这是何人之墓,免得为祖宗羞,为世人唾。

这会没什么民族、国家意识,从天子到庶民,皆认为宗庙重于君,死后的祭祀非常重要。这会杨安一人犯事,等于他这支,以后死了到了九泉之下,年年岁岁就成了孤魂野鬼,无人祭祀。这让杨夫人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杨安的子孙们,也是一边哭一边愤怒的看着自己的大人杨安。他们很迷茫,现在北方一片太平,虽然天下南北分裂,但北方的日子比起桓、灵来,却是要好过许多。这样还不满足,又图个什么?

图个什么,杨安扪心自问,也有点茫然了。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不!杨安心中拼命的给自己找理由。汉有天下数百年,日渐衰败,依据五德轮转,自当有圣明天子出世,然后天下复归大治。现在的情况,不过是回光返归罢了!

没给杨安等人多余的时间思考、打闹,校尉大手一挥,身后的虎贲们就一拥而上,老鹰抓小鸡般,把这百余人就全部给抓了。然后又有军中文书,带了士兵去府中抄家。各种典籍、书信、钱财,被一一清点。

这么大的动静,左右相邻的宅院自然知道了,只是在探头看了一眼之后,就皆沉默了下来。这等大罪,还是不要往前凑了,一不小心,弄个同谋,那就是倒血霉了。

天亮以后,消息不径而走。“你听说了吗,杨安谋反,被抓了。杨安是谁,就是前尚书啊!这你都不知道,好家伙,来了几百人,咔咔的砍脑袋,那个惨哦,啧啧!”

“前尚书杨安谋反,听说要联合朝中大臣,一起废天子和中山王。昨晚被抓啦!”

“活该,这等乱臣贼子,死不足惜!”

很快,不止是杨安,一系列的官员,被刘备的亲卫捉拿,通通投入了大狱。世人先是震惊,后是愤怒。他们想不通,放着如今的好日子不去过,偏偏要去谋逆,这些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要是在其他时候,可能大家为了自己的生计,对这些人估计也就不怎么关注,这些当官的,死就死呗,反正天下当官的多,死一批又有什么要紧?

但现在不同,离灵帝驾崩还没多久,好多人都是经历过那混乱年代的。天下动荡,群盗四起,诸侯混战,人命如草。南方还好点,尤其是北方,青、兖、冀等地,黄巾军把这里肆虐得不像样了。

但凡是从那会儿熬过来的人,就真的是再也不想回去那个时候去了。拿现在的日子和以前比,真的是一个在天下一个在地下。所以这也是刘备能得拥护的根本原因。

不只是刘备,换了谁来,哪怕是袁绍和曹操,他们在北方成功了,也会抚民,然后得到百姓的拥戴。

所以百姓们愤怒了,怎么着,你们要折腾就折腾吧,要死就死吧,可是想拖着我们没有好日子过,那休想!

于是民间舆论,迅速向刘备这边倒,然后集体声讨这些逆臣。刘备还打算在案件审理清楚后,把主犯处死,主犯的家人就贬为官奴好了。结果无数士子百姓上书,群情鼎沸的要求把这些人通通处死。

刘备愕然的同时,心中也难免窃喜,民心可用啊。

这些人出事,牵扯出如此大案来。还有一桩好处,就是终于转移了百姓们的注意力。把他们的担心牵挂,从瘟疫上面挪移开了。

瘟疫虽然吓人,但毕竟还没来。而谋反的人却近在眼前,要是他们在临淄乱来,不管成不成功,临淄都将会大乱,从而牵涉到无辜。百姓们自然是要关注谋逆案,然后选择让这些逆贼们去死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 出兵豫州

兴了大狱,清除了内部潜藏的反对派们,刘备虽然知道这些人难以根除,但也难免神清气爽。对于扯后腿的,刘备自然是毫不容情。杨安等人被抄家后,通过搜索出来的书信,按着名单上的,挨个去找,一找一个准。

当然,也有聪明的,在杨安事发之后,就自尽身亡了。这样做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选择自尽,也只是想着能够保全宗族子孙罢了。

张机、华佗在疫区工作了许久,根据《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以及他们行医多年的经验,终于整理出了一全套有效防治瘟疫的理论出来。

书呈送到刘备案前,刘备阅之大喜。遂命工曹,将张机、华佗所著之书,印刷出版,颁行天下。

张机与华佗行医,本就是迫于世艰道险,而怀慈悲之心,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刘备要印刷他们的医书,然后颁行天下,他们闻之,亦是大喜过望。

于是又上书给刘备,说暂停出版,等他们把家中历年所藏之书,多年所诊治的案例,经过临床验证的药方等等一道整理出来之后,再行印刷出版。

刘备听了,还能说什么,赏!钱财、美婢、田地、宅院,只要能给的,都给!

兖州瘟疫被控制之后,荀彧等重臣就进言:“今府库丰盈,钱粮不缺。而南方又起纷争,主公宜当责之,谕之以大义,使其各罢刀兵,与民生息。若不听,当举兵南向,平定纷乱。”

做为天下正朔的代表,刘备自然不能不宣而战。所以荀彧等人给的理由也很堂堂正正,主公你是执掌朝政的大将军,麾下的臣属不听话,要敲打敲打了。虽然那两家只是名义上的臣属,实际上已经自立山头了。但刘备以朝廷的名义,进行劝解责备,在大义上,却是无懈可击,实属伟光正了。

先劝解罢兵,不听就以武力干涉。刘备这一听,莫名感觉好熟悉啊。后世某国似乎也经常这样干。啊哈哈,想不到这会,文若他们也会玩这一套。

行吧,那就趁机,拿下豫州。彻底一统北方吧。

曹仁与周瑜在荆州打得互有来回,益州曹操和扬州孙策却同时接到了朝廷的旨意,大概意思如下,就是天下混乱已久,连年征战,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现在好不容易好了一点,为何两家又要各起纷争,戕害百姓?现在天子有令,让两家各自罢兵,荆州还复原来之局面。

就算是没起兵前,曹操和孙策也不会听朝廷的指手划脚,更何况战争已经开始了。到了这个时候,两家已经不可能罢手了。

两边都已经忍不住对荆州的渴望了。曹操想吞下荆州,以此成帝王之基业。孙策想赶走曹操,然后由荆向益,完成二分天下的宏图。

罢手?不可能的。荆州将会成为两家厮杀之地,直到血流成河,有一家彻底倒下。这里,只能有一个胜利者。他才是最后的荆州之主。

当然,朝廷在这个时候,突然来这么一下,也引起了曹操与孙策的怀疑。于是使细作探听刘备的动静。

得知青州那边连兴大狱,刘备手忙脚乱,一边要控制瘟疫,一边要打击反对派之后,便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在他们看来,荆州战事结束之前,刘备是不可能以武力干涉他们的了。到时候,荆州尘埃已经落定,刘备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就在曹仁调动南阳兵马和于禁兵马,一北一南,向扬州势力施加压力的时候。刘备那边动了。

赵云率骑出轘辕关,攻打颖川,张飞率部围沛县,黄忠,太史慈一道出兵陈郡(陈王死,被废为陈国),梁国。

豫州方面,措手不及,被北方大军打得连连后退,一时之间,丧师失土无数,遍地风声鹤唳。

夏侯渊屯兵沛县,就是想着要防兖州和徐州,结果张飞一声不吭,就出兵把沛县给围了。沛县因为地势险要,所以城防坚固,粮草也不缺。夏侯渊倒也是不怕张飞攻城。只是这么一围,夏侯渊就知道了,刘备要出手了。

刘备现在,人多势众,兵强马壮,不动则已,一动肯定是以雷霆万钧之势而来。沛县一围,其他地方肯定也有兵马出动。

夏侯渊就心里发慌了,他担心自己被困在这里不能去救援别人,也担心别人来救援他而被刘备军队伏击。

于是便连连遣使出去,探听豫州各地消息。

自从刘备收复司隶之后,他强硬的压下了迁都回洛阳的声音。只是派了赵云在那里镇守。一是因为洛阳残破,百姓多逃亡。要迁回去,自然是要花费一大笔钱财。现在不是说他没这笔钱,但暂时还没这个必要。青州是他的老巢,便于控制。就像历史上曹操要把天子给弄到许昌去一样。

二是为了迷惑曹军。他可不想回到洛阳去之后,曹操便在兖、豫边境,面临洛阳的地方,驻扎重兵。到时候,他必然也要以重兵防守。心思耗在了守卫都城上面,精力便不可避免的分散。哪里有青州好。这里四周都是自己地盘拱卫,毫无外忧,可以一心谋发展。不用担心变生肘腋之间。

果然曹操见刘备没有迁都洛阳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在周边驻扎重兵。这也是导致后来马超袭击陈留得手的原因之一。任峻是曹操麾下重臣,但也是因为兵马不多,战将不够,导致折戟陈留。也实在是可惜了。

颖川留守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将乐进。

乐进在嵩高山下的关寨和阳乾山旁边的轮氏都留有军队,以监视司隶。不可谓之不重视。只是最近,他的眼光也被荆州给吸引过去了。

他随时准备着,受曹仁的征调,南下入荆作战。所以对北边就未免有些疏忽。这一疏忽,就出了大事。

赵云留了田豫守长安,自己带了兵来,潜至洛阳。然后广撒斥候把颖川周围形势探查得明白之后,便突然发动,一举连拨了嵩高山与阳乾山下十数处曹军兵寨。而后攻入轮氏、负黍聚、阳城等城邑。震动颖川全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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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 颖川战役

汉军数路出动,大军压境,豫州全线告急。

这下曹军傻眼了,不是说兖州还在闹瘟疫吗?不是说青州在搞叛乱吗?怎么突然一言不合就打过来了?

乐进在颖川调动兵马,以阻赵云。夏侯惇也忙得不可开交。程昱等人都入了川,荆州又在大战。现在他们只能自己靠自己了。

可是,就算是靠自己,又如何能够阻挡北方大军滚滚而来?坏消息不断传来,陈郡阳夏失守,扶乐失守;梁国蒙县失守,虞县失守;沛国夏侯渊被围小沛,颖川阳关危急!

接到豫州全线告急的战报,这下曹仁也惊呆了。他只好停住南阳兵马,把曹洪又给派了出去,让他率南阳兵马,去解豫州之围。

临行,曹仁告诫道:“若再莽撞,二罪并罚,立斩不饶!”

曹洪唯唯以应。

曹洪出动之后,心道,此番却是要稳打稳扎,莫要中了汉军奸计。否则兄长那里,必定要让我脑袋搬家。

于是一路行军,渐趋稳重。

先到了颖川,与乐进见。乐进闻报曹洪率军来,大喜,出城相迎。两下叙话,乐进便道:“子廉带了多少兵马来?”

曹洪道:“文谦,今我奉兄长命,调集荆州二万军马来,足否!”

乐进喜道:“子廉来此,我无忧矣!”

于是便携手进城歇息,第二日,便一道出城,以观赵云军阵。阳关外,赵云大军井然有序,营寨森严。看了一阵,只见营寨连绵,军士如蚁。便回城楼。

曹洪忧道:“闻北方数路俱进,原以为谣言。今见赵云兵马,不似虚言。若陈、梁、沛等地兵马皆如此处,我豫州危矣。”

乐进也是沉默不语。他与曹洪加起来,估计也就能够抵挡住赵云的攻势。可是其他三处地方呢?

现在荆州已成胶着之势,曹仁已经无兵可调了。他那里一动,周瑜必定要趁机发作,痛打落水狗。

而且,乐进不敢想的是,徐州还有一个关羽呢。这些年关羽在徐州,看似没动静,可这种人物,又岂能小视?

莫非,这豫州要守不住了?这念头一动,乐进就再也止不住联想了。乱想一阵,乐进这才止住纷飞的思绪,沉下心来,开始想着如何应对赵云的攻势。

赵云来了颖川,不打下颖川,自然不肯善罢甘休。阳关毗临颖水,是颖川郡治阳翟的北方屏障,拿下阳关,阳翟也就差不多了。

阳关是个小城,人口不多,但挺坚固。赵云试探性的打了两天,没打下来。当然,用人命去堆的话,自然能把这小城给填平。但赵云又岂会打这种傻仗。

阳关易守难攻,关键就在于其被颖水环绕。有这么条大河给护住,想要攻打,实在是有点困难。

别的不说,光是要想办法把这护城河给填平,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城下的人在填河,城上的人在射箭杀人。好么,这河又宽又深,得填到什么时候去?

到最后,赵云也不禁对造阳关城的人恨得牙痒痒了。

当然,赵云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实地考察过地形之后,发现颖水有河道与潠水相通。这一发现,让赵云大喜过望。

于是,他便吩咐下去,准备让麾下行事。忽然,便有人来报,说曹军有人率军来援,看其旗号,似乎是曹洪。

赵云听得曹洪来,不由一笑,道:“既然曹子廉来了,便前去打个招呼罢。”于是便引军出营,径至阳关城下。邀乐进、曹洪相见。

乐进与曹洪听得人言赵云相邀,不由愕然,于是便联袂出现在城头,乐进道:“赵将军唤我与子廉前来,有何指教?”

赵云拱手笑道:“云浅薄之人,岂敢言指教?天下争战已久,我主不愿再兴兵戈,以害百姓。只是曹公与吴侯又生龃龉,我主不得不进行调停。然则曹公与吴侯不听朝廷号令,云只得奉命前来,进行武力劝解。今我大军已至,二位将军何不与我一道南下,以劝曹公与吴侯,止戈罢战,以利天下?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乐进与曹洪听了,面面相覤。想说赵云是个傻子吧,人家明显不傻。可是他又偏生冠冕堂皇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自己是应好还是不应好?不应就是失了大义,与天下百姓做对。应的话,各为其主,又如何能应?

曹洪低声道:“刘玄德麾下,皆牙尖嘴利,何必与之争口舌之辨。只问其欲战欲退便可。”

乐进点了点头,便笑道:“赵将军此言差矣。你我各为其主,身为将主,当向上尽忠,向下尽义。曹公为我主君,进守土有责,便只好辜负赵将军的美意了。”

赵云愕然:“乐将军何出此言?我为汉臣,乐将军莫非不是汉臣?你我皆天子之臣,又何来各为其主一说?”

曹洪与乐进听了,哑口无言。只好道:“要战便战,何必多言!”

赵云哈哈大笑,引军退走。口衔大义,手持斧钺。这就是这次刘备进攻豫州的宣言。豫州他要,大义名分他也要。所以将领们不但要负责打仗,还得负责宣传工作。

反正好话都得说到前面,然后听不听,就是你们的事了。不听的,打。听的,赏。机会给过了,你们自己要宁为曹臣不为汉臣,要搞分裂主义,要另立山头,那就怪不得我手下无情了啊。

赵云退回营中之后,之后数日便再无动静。

乐进与曹洪在城中,检点兵马,准备粮草,又还做战前动员,辛苦做了一大堆事,结果城外汉军却安静得很。乐进与曹洪不由生疑,赵云这是在干什么?

于是便差人去探听动静。结果汇报回来,却让乐进与曹洪大吃一惊。赵云竟然征发民夫,在颖水与潠水之间拓宽河道,然后要决颖水往潠水。

颖水与潠水其实在汝南郡境内,就合二为一,最后注入淮河。所以赵云这个操作,完全是可行的。只是赵云这么一搞。阳关就危险了。

没了颖水的保护,阳关算得了什么啊?

乐进与曹洪一合计,得,不能坐看赵云这么干。主动出击吧。奋力一搏,打垮赵云,就没这诸多烦恼了。

第七百章 出城交兵

赵云征发民夫去拓宽河道并不困难。汉家将军的信用,有刘备和天子背书,还是很可靠的。而且不光是白干活,还有钱拿。

最最关键的是,兴修水利,放在哪朝哪代都是被欢迎的。甚至有当地的百姓,要求免费干活。毕竟河道一疏通,这条沟渠之间,又可以浇灌良田数万亩,惠及百姓无数。所以赵云一倡此议,百姓云集。你不修都不行!

好吧,这边赵云让校尉带着民夫们去准备治河,那边又接到斥候的消息,说阳关城兵马有异动,似欲出城。

赵云心中不由便暗笑起来。乐文谦、曹子廉,你们到底还是急了。赵云说要挖河,自然是有目的的。主要还是想把曹军给逼出城来与他野战。阳关城易守难攻,那就先不攻城,把敌人骗出来呗。当然,要是乐进与曹洪不上当,死守在城中不出来。他也有办法。要么是等到颖水被引到潠水去,然后阳关城下,河水干涸。到时发动攻城战;要么是他留一部在此监视阳关城,然后他率大部绕过此地,去攻打颖川其他地方。

颖川郡重兵集结于此,他就不信了,这颖川其他地方,还有人能敢与他相抗衡?不是他赵云瞎吹,这豫州,除了有数的几个外,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现在乐进与曹洪坐不住,要出来与他相斗,赵云那自然是巴不得了。当然,修河道的继续去修河道,这事不能停。不然百姓的热情被煽动起来了你又给他们一瓢冷水,百姓搞不好要与你没完。

乐进与曹洪欲出战,自然不能是倾巢而出,不然老巢阳关谁来守。若放在以往,曹洪必然要与乐进争功,想着要出去和赵云放对。现在他却是谨慎多了。在乐进拿眼来看曹洪的时候,曹洪就道:“文谦为颖川守,此事诸事,自然是以文谦为首。文谦但有所命,尽管道来。我自当遵从。”

乐进这下却是有些惊讶了。曹洪这性子,变了啊!他自然不知道,曹洪兵败华容之后,差点给曹仁砍了祭旗的事。现在曹洪谦让,乐进心中一松,便笑道:“既然如此,子廉便于城中坐镇,且让我去,试试赵云的本事。若事有不谐,还望子廉援我。”

曹洪道:“自当如此。我自南阳将二万众,其中有数千乃百战健卒,此番出战,文谦不如率之前往。赵云勇将,不可小视!”

乐进欣然从之,于是便率众出城,以迎赵云。

咚咚战鼓声响起,赵云也率部出了营。大军过万之后,这一看,就铺天盖地望不到尽头了。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

这会又没个电话或卫星什么的来辅助指挥。所以将领的个人素质就极为重要了。出来之后,赵云就对身后众校道:“汝等各领一部列阵以迎。我自与中军校尉部击乐进。其军若散,左右两部立时出击,不得怠慢。”

众校尉躬身应命。

于是赵云便与诸校尉一道出营。打仗么,很多时候还是需要真刀真枪的来拼。虽然兵法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但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又有几例?

谈不拢,那就只有比拳头咯。

两军结阵,缓缓逼近。两边的将领都不是庸材。所以行军也是非常小心。乐进在营中高处,远远望见赵云似乎没有派骑兵出来,心中不禁轻吁了一口气。于是便下令道:“弓箭手准备!”

远程打击是汉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先秦的弩阵冠绝一时,汉朝自然也继承了这个优良传统。李陵率五千步卒纵横大漠,以车为阵,发矢如雨,八万匈奴死伤惨重却又无可奈何,便足见汉朝利用弓弩的厉害。

乐进要进行远程集火,赵云自然也不会闲着啊。军中瞭望手见得真切,于是忙忙汇报。差不多也到了弓箭的杀伤范围了。于是汉军齐齐把大盾斜举,以阻挡对面飞来的箭雨。与此同时,汉军的弓箭手们,也发威了。

两边同时发动,一起对射。大军上空中发出凄厉的尖啸声。哪怕是地面上的战鼓,也难以掩盖。而两边的战士们,也不禁热血沸腾,略微伏低了身体。双目凝视着前方。弓箭手停止之后,就轮到他们上场了。

想着马上就要进行白刃战。想着兵刃刺入血肉之躯的那种美妙感觉,老兵们便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鲜血喷涌,敌人一个个的倒下,而他们的头颅,将成为自己的财富……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这会你要对老百姓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对他们说要爱护同胞。这完全是瞎扯淡。所以刘备自带兵以来,也从来没有干过这种蠢事。他只是给予军士极好的待遇,然后再三强调,你们要记得,吃的谁的饷,要给谁卖命!其他的,基本就放羊了。

基本上,冲在最前面的,也就是最勇敢最凶悍杀人最有技巧的。两军甫一接触,便响起了惨嚎声。那一瞬间,有着无数的人举着刀枪互捅。然后死的死、伤的伤。

血腥气,激起了所有人潜藏在骨子里的凶性。有些人明明倒地了,却仍然瞪着眼睛,挥着刀子。有些人被开膛破肚,肠子都出来了,却仍然挺着长枪,嘴巴里血沫连连,想要捅死一个回本。

乱世人命如草,在这战场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无数人倒下,又有无数人踏着同袍的尸骨,凛然前行,义无反顾。

赵云与乐进对战场上的尸骨遍野视若无睹。他们这种大将,历经无数战争然后成长,心肠早就磨炼如铁石。若是这点伤亡就受不了,如何能统领三军。

鲜血从尸身下面,汩汩流出。汇聚成了小河,倒毙的尸首,遍插的箭矢,还有不断震响的鼓声,向着这世间展示着这无情的杀戮。

真刀真枪的打,乐进的麾下,还真是有点儿抵挡不住。赵云的军卒,经过青州总部的训练,又经过关凉战争的磨砺。从个人素质上来说,就要胜出曹军一筹。再从装备来说,不说其他,单说兵刃,汉军的兵刃,比起曹军来,质量也要好些。

青州不但在大炼钢铁,还有许多工匠,在足够的经费支撑下,无师自通的开始研究起了“人体工程学”,当然,工匠们是不知道这个高大上的名字的。他们只是在研究,如何让兵刃在杀人的时候,更趁手、更省力罢了。

所以,青州的制式装备,看上去似乎和曹军、扬州军的装备没什么差别,但只有亲自上了手,才知道这细微的差别。

于是,曹军与汉军厮杀约莫一个时辰后,吃不消开始后退了。

第七百零一章 新的抉择

曹军这稍一后退,汉军左、右两部便如同闻到了猎物般的饿狼般直扑了上来。他们待在近处,伺机已久。早就饥渴难耐了。

铁蹄翻动,地面震声如雷。两支部队如箭矢般疾扑而来,直插曹军阵形散乱的薄弱处。曹洪在城楼上观战,见乐进隐有抵挡不住的架势,便忙下城楼,点齐兵马,出城接应。方引军出城,便见两部汉军,直击乐进军队两翼。

曹洪见状,大吼一声,便率了部队迎了上去。不能让这两部冲击乐进的本阵,不然,阵形一乱,大军就必然溃败。

他可以接受败阵,但不能接受溃败。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结果啊。

赵云见了,忙对旁边的传令兵道:“且去传令前军,分兵拦住曹洪。”传令兵闻言,便策马往前奔去。

不一会,前方正与乐进所部绞杀成一团的军队,便分了一支来,卷向了曹洪。赵云眯起眼睛,只要阻得曹洪一会,乐进便必败无疑。到时自己便可趁势掩杀了。

曹洪见有一支汉军来战自己,顿时便心知肚明,心道,赵云亲来还差不多,凭你这杂鱼,也想阻我去路?

于是狞笑一声,提起兵刃,便往敌阵中冲去。曹洪勇不可挡,甫一交锋,便击落汉骑数人。汉军校尉见状,大喝一声,便率部变阵,不直接交战,而是开始游斗。

阻敌有很多种方法,硬碰硬只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于是汉军开始避开曹洪,却是一股股的集合起来,开始冲击、杀戮后面的曹军。

曹洪见状,心道正要你如此。于是便留一部在此应付汉军,自己却是率了人继续往乐进那边而去。

这里汉军校尉见了,又要去追曹洪。却被留下来的曹军死死缠住。两边大打出手,一时风沙俱起,尘土飞扬。

不过,汉军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战场之上,瞬间便千变万化。曹洪被阻了一阻,那边乐进的军阵,却被汉军给击破了。

两边的汉军蜂拥而来,一齐挤压,曹军终于顶不住压力,溃散了。战场之上,一支军队被打散,开始溃乱,也就意味着,他们将会失败。放到现代,也是如此。

人马乱窜,刀枪齐下。肆意的杀戮,开始了。

汉军们哈哈大笑着,挥舞着刀枪,驱赶着曹军。乐进在三千精锐的拥簇下,不断收拢残部。且战且退,向着曹洪的方向靠拢。

两军合至一处后,杀散追来的汉军,然后缓缓向着阳关退却。赵云见其败而不乱,也不来追。于是鸣金收兵。

不一会,军医和民夫们便全冲了上来,开始打扫战场。先救伤者,再妥善安置死尸。乐进与曹洪退进城中,两人都是一脸铁青。

乐进道:“汉军悍勇,又兼兵甲之利,非我能敌也。”

曹洪心中也是惊怒。他与汉军连番大战,就没能讨了好去。心中不禁暗道,若挡不住汉军,这豫州如何是好?又想得更远一些,孟德将来,如何与刘备相争?越想越是意志消沉。

曹操接到刘备出兵攻打豫州的消息,一惊之下,手中的书不禁跌落在地。忙问道:“此事当真?”

在再三确认之后,曹操仰天叹道:“我被玄德所欺也。兖州疫事必定无碍矣。”这回肯定是上了刘备的恶当了。兖州瘟疫闹得那么大,甚至还传播到了扬州去了。他与诸臣一起分析,认为兖州这回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呢。刘备等文武一定手忙脚乱。所以他这才下定决心,趁此良机,欲一举收复荆州。

谁曾想,大战一起,刘备就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来了。想到这里,曹操心中不禁郁闷万分。之前还想着赶走了孙氏,豫、荆、益三州连在一起,自己将会实力大增。将来南下吞江东,北上攻关凉。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现在倒好了,荆州没打下来,豫州却乱套了。如何是好?

转了几圈,曹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开口道:“传我令,命诸曹、夏侯等将,放弃豫州,不惜一切代价,集兵南下,攻打荆州!务必在豫州陷落之前,夺得荆州在手!”

旁边诸臣听了,忙上前一步,劝道:“主公,三思!”

曹操道:“玄德岂会坐视我既得豫州,又占荆州?若不有所舍弃,荆、豫全失!观今形势,豫、荆于我,孰轻孰重?当弃豫而取荆耳!如此,荆、益一体,我基业无忧矣!”

曹操不愧是狠人,关键时刻,立马就做出了取舍来。他心中一转,发觉在刘备的插手之下,现在他既没有办法安稳的占领荆州,也没有办法保证豫州的安危。既然没有两全之策,那就舍一保一好了。

舍,也只能舍豫州了。毕竟他没办法隔着荆州去控制豫州。若舍了豫州,然后调集重兵,全力攻打荆州。把荆州抢在手中。他也不算亏得太多。

荆州与益州连成一体之后,他的战略环境将会得到非常大的改变。到时养精蓄锐之后,出陈仓、出武关、出江夏,便全看他心意了。

最起码,扬州从此对他彻底形不成威胁了。而他唯一的对手,便只会是北方的刘备。

曹操这一说,诸臣心中无可奈何。只好接受这个无法接受的事实。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弃豫夺荆,是无疑极为正确的战略。

当然,放弃豫州并不是说完全不管不顾了。而是在战略上,全面转入防守。尽量拖延给荆州之战争取时间。而不是再把有生力量,消耗在与汉军相争之上。

指不定到时荆州打下来了,刘备还没占领豫州呢。

曹操的指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曹仁的手中。曹仁看了,腾的便站了起来,面上声色不动,心中却是惊骇莫名,什么,要放弃豫州!

豫州对于曹氏将领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因为这是他们的故乡所在啊。曹操的封地都在豫州。这一弃,曹仁实在是不知如何形容。

当然,对于曹操的指示,曹仁还是决定立即执行。毕竟,曹仁觉得,舍弃豫州,夺取荆州。这是面对血淋淋现实下不得不做出的抉择。

第七百零二章 刺探军情

刘备出兵的消息传来,惊恐的是曹操与孙策。开心的是甘宁、文聘。

他们与关羽一道坐镇徐州,蛰伏多年,错过了北方多次大战。眼看着北方诸将一个个的立功受赏,田地、宅第、美婢、钱财等被主公刘备连番赐下,说他们不眼红,如何可能?

闻得豫州大战起,甘宁与文聘便联袂来寻关羽,道:“将军,主公令三路大军齐出而取豫州。如何不顾我耶?是徐州不能战乎?今愿请战,为主公取扬州!”

豫州有了三路人马,他们也不想去惦记了。这样吧,趁着这机会,就把扬州给夺了回来吧。刚好也雪洗下失去九江的仇恨。

关羽被刘备按在徐州多年不动,之前他心中也很不是滋味,觉得刘备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也曾去信刘备那儿,隐晦的表示埋怨。后来刘备就给他写了封长信来,语重心长的把关羽给说了一通。

表示麾下诸臣中,现在谁能如他一样,可以独镇一方,被委以一州之军政事?让他安心在徐州练兵抚民,将来必有大用。

在得到刘备的信后,关羽就彻底放下心来了。他是骄傲的,不怕与诸将竞争,就怕被弃而不用。现在得到保证,将来必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他就不再争了。从此彻底沉下心来,听从刘备的指示,在徐州操练水师,安抚百姓。

现在甘宁与文聘等人坐不住,要来请战,关羽心中就暗笑了。这两个家伙,与当初自己的心态一样啊。

想了想,关羽就道:“我若兴师攻江东,程普与周瑜必自江夏返。如此,岂不是白帮了曹孟德的忙?”

甘宁与文聘脑袋一转,可不是吗?现在主公在打豫州,最着急的是曹操,他现在荆州与豫州两线作战。自己这边要是对扬州捅刀子,自己能不能占到便宜不好说,曹操那肯定是得大便宜了。那怎么行!

甘宁便不甘心的道:“如此,我徐州之军,又将作壁上观乎?”

关羽长身而起,大笑道:“既然兴霸与仲业皆欲战,便活动活动筋骨也无妨。今闻夏侯渊屯小沛,与益德对峙。我便出兵,袭其后,助益德一臂之力!”

甘宁与文聘大喜,拜道:“将军英明!”

于是,关羽使甘宁、文聘引一万兵,出彭城,抄夏侯渊后路。自己却是坐镇徐州,监视江东动静。

夏侯渊之前吃过关羽的亏,于是在萧县留了支重兵,为的就是应对徐州兵马。甘宁与文聘一道引兵出发,到了彭城,就商量道:“仲业,萧县有曹军,我若动,其必察之,而后生提防之心。莫如先探其动静虚实,而后图之。”

萧县城防坚固,文聘也不想自己这边一出动,到时就要面对武装到牙齿、重重防备的曹军。这样的仗打起来,也委实是无趣。现在听了甘宁的,便心中一动,道:“兴霸所言,深合我意。”

于是两下一计较,就派了几百号人出去,打探情报去了。

南方的百姓,好食河鲜。有的还喜欢生吃。这习惯还传到倭国去了,后世倭国的生鱼片啊什么的,其实都是我们老祖宗传过去的。历史上陈登还因为生吃鱼脍而得病去世了。

萧县有军队驻扎,又有汳水经过。每日里,这前来贩鱼的,却是络绎不绝。大多数都是被军队给买走了。

这日,西城码头,又新来了一伙人卖鱼,有人见面生,便问之。这伙人便操着沛国乡音回答,说是某处某地人,闻此鱼市兴旺,特来谋生。

因这些人讲的也是乡音,故众人也不疑有他。很快,大伙儿就熟悉起来。新来的待人热情,手脚麻利,闲的时候,见人忙碌,也舍得力气去帮忙。很快,就与之前的鱼贩打成了一片。又是乡党,性格又好,谁人不爱?

很快,又到了城内军队买鱼的时候了。这日清晨,城门大开,在诸人的翘首以待中,一个军吏在一什军卒的护送下,到了西城码头。然后开始挑挑捡捡。

行到新来的面前,军吏停下了脚步,道:“怎地以往没见过你等?”

正主还没搭话,旁边就有人帮腔道:“好教黄将军知晓,这王大等人,也是我等乡党,闻黄将军在此广施恩泽,特地前来谋生。”

这黄军吏脸上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道:“我却怀疑这伙人是徐州奸细……”

闻言,那王大心中却是一沉,乃公哪里就露了破绽?把头一低,眼中却是凶光大作,想着要不要跳起来一刀砍了这贼厮。

旁边的人就连忙碰了碰,低声道:“老王,快选些好鱼,孝敬这黄扒皮。”

王大听了,猛的反应过来,想起前几日听过的一些传言来。于是忙忙选了十数尾又肥又大、活蹦乱跳的鲤鱼,串了起来,放进篮内,满脸堆笑道:“黄将军,小人家居沛国,世代打渔,何曾去过徐州一步。左右乡党皆可作证,还望黄将军明鉴呐。小人别无所长,唯有抓鱼还算在行。这里是小人抓的几尾活鲤,便献予将军补补身体。”旁边的人们也七嘴八舌的帮王大求情。

黄军吏把袖一拂,作态道:“你这是作甚,还想收买我不成?”

王在心中大骂,这狗贼,到时别撞到爷爷手里了。身子却是弯得不能再弯,笑容挤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将军哪里话来,将军在此收鱼,活我渔民无数,小人心中感激,视将军如父母,这才自愿献上几尾鱼来。还望将军笑纳。”

黄军吏惺惺作态,道:“既然是你一片孝心,那我也不能辜负你的一片好意啊。行,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嗯,你这鱼都不错,剩下的我都收了,等会一起送至城内军营罢。”

王大又千谢万谢。

黄军吏在这里随便走了一圈,王大这才知道,这匹夫为什么出来收个鱼还要带十个人跟着了。不是保护他也不是要耀武扬威。而是专门来收贿赂的。看这十个人抬的鱼就知道这匹夫得了多少好处了。

不一会,大家就一起行动起来,推着车,挑着桶,押送着鱼虾,跟在黄军吏身后,往城中而去。

第七百零三章 攻打萧县

这王大等人,正是甘宁派出来的斥候。这些人都是关羽在徐州新募的。本来就纵横在淮泗之间,徐州与沛国更是挨着。这些斥候要学沛国的话,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先是骗过了渔民,又糊弄过了黄军吏。终于得以进了城。进城之后,王大一伙人便开始左看右看起来。其他渔民们也见怪不怪。好多人第一次进城,也是这般模样。

更有人笑嘻嘻的道:“王大,听说你家中无妻,等会卖了鱼,我带你去个好去处。”闻言,左近的这些满身腥味,打着赤脚的家伙们,便都嘎嘎笑了起来。神色中也是一片回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来。

王大心道,乃公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来干这泼天的大事,岂能跟你去寻娼妇?于是便笑着回应道:“家有老母,卧病在床,这卖鱼的钱,却是要用来买药,不能陪几位兄长去耍了。”

闻言,便有人啧啧说可惜,也有人说王大孝顺。就这样一路闲聊,便到了城中军营处。黄军吏自己进去了,让这些渔民在外面等。

王大带了人躲在后面,拿眼不断打量四周。

不一会,黄军吏又出来了,带了一车钱出来,一边过秤,一边分钱。王大得了钱,便与诸人道别。消失在这城中。

第二日卖鱼,有人见王大一伙人,又多了几个生面孔,不禁好奇道:“王大,之前的几个呢?”

王大满脸憨厚的笑:“家中有事,便换了几个乡党来。”

又过几日,又换人了。不过,随着王大在这里时日渐久,却是没人问了。毕竟,大家都是在谋生,谁有那个闲心管你带谁来卖鱼?

一月之后,甘宁与文聘出兵了。

这晚,月朗星稀,大地披上一尘银纱。萧县城外,认真看去,远处的黑暗中,人影绰绰,甘宁率了五千兵,伏在城外。看着月光下,那前方的坚城。

城头上,垛口处,火盆里篝火熊熊,巡防的士卒,来回走动。甘宁心道,这守将好生谨慎,不是庸材!

另外一边,文聘也安静的卧在了黑暗之中。开始养精蓄锐。

城内一处民宅中,王大纠集了一伙人,低声道:“再说一遍,目标尔等可都牢记在心了?”

见诸人纷纷点头,王大便以拳击掌,道:“如此,便行动罢。萧县若下,便是大功一件,也不费我等在此潜伏月余时光。”

众人领命,便悄悄而出。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这夜色之中。

这个夜晚,微风轻拂,虫不鸣犬不吠,安静得很。可就在这样一个好睡眠的夜晚,城中一处,突然便亮起了一丝火光。然后这丝火光,逐渐扩大,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焰。

然后,锣声响起来,更夫、巡卒大叫:“走水了!走水了!”

在百姓们手忙脚乱开始救火的时候,另外一处也起火了。巡夜的校尉率众四处救火,然后又开始安抚百姓。结果又有数人来报,说四城都有火起。校尉闻言大惊,他反应再迟钝,也知道是有人在捣鬼了。

于是忙下令道:“速去寻县令与将军,报之此事。余者皆随我来,沿途若见行迹诡异或趁火作乱者,立杀之!”

众人轰声应诺。

校尉便带了人马,往最近的一处火起处而行。行至半道,忽然有一个兵丁疾行而来,一边行一边喊道:“丁校尉,不好了!”

校尉听得有人喊自己,不疑有他,便停了下来,道:“何事不好?”

那兵丁奔至近处,一边道:“丁校尉……”一边却是猛的把手一抖,袖中便弹出一支剑来,直刺校尉咽喉。

这一下,阴狠毒辣,谁也没反应过来。校尉咽喉中剑,口中嗬嗬作声,双手捂住喉咙,双目死死看住这个刺客,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诸人见校尉中剑,不禁大惊,鼓噪起来欲杀了眼前这个刺客。这个刺客嘿然一笑,却是趁乱几个翻滚,便滚入了旁边的黑暗中去了。

这样的情况,在萧县全城,到处上演。但凡有人指挥救火的,都遭到了袭杀,有些当场身死,有些侥幸躲过一劫。救火现场一片大乱。

等到县令与城中驻军将领点齐兵马出动时,城中已经是四处火起,乱成一团了。

此时,城外甘宁见城中火起,不禁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声道:“二三子,随我上!”于是便执兵于手,在这野外跳跃前行。

城中驻军将领与县令对视一眼,县令便拱手道:“曹将军,城中失火,必是奸细所为。若如此,城外必有敌来。城中救火归我,城头却敌便归将军!”

曹姓将领闻言,便道:“可!”

话音方落,便闻得城外喊杀声大作。曹姓将领脸色一变,便对县令道:“城中诸事,便托之于君了。我去也。”说完便打马往城头而去。

却原来,这王大奉命行事,扮作鱼贩,带了麾下卖鱼。每次进城,便会留下几人。城中虽然有军队、官府,但对斥候来说,想找个藏身之地,还是比较容易的。

就这样,卖了一个月的鱼,也在这城中潜伏下了百余斥候。有了这百余内应,甘宁与文聘一商量,可以动手了。于是便约定好了时辰,举兵趁夜而来。

而城中王大,得知今晚己军将至,便在约定时辰,果断于城中放火,制造骚乱,刺杀官吏。

萧县这会,城中大火延绵,城外汉军正在铺掿云梯。形势危险至极。

城下,甘宁双目炯然,盯着城头。看到哪里有曹军出现,便使汉军弓箭手射之。第一条云梯搭好的时候,甘宁便扒拉开军士,身先士卒往上爬了。

受此鼓舞,弓箭手们对着云梯搭设处的城头,进行暴风疾雨般的密集打击,以掩护他们的将军登城。

城头,马蹄声响起,曹姓将领引兵至时,甘宁也终于登上城头了。

甘宁哈哈一笑,提刀往前一跃,便一刀捅入了一个曹军的肚子,然后刀把子一旋,把这曹军的肠子搅得稀烂,这才拨刀出来,寻找下一个目标。

转瞬间,甘宁便连杀十数人,杀得曹军节节败退。就在此时,一声怒喝传来:“狗贼,拿命来!”

第七百零四章 萧县陷落

甘宁把头一抬,便见城头那边,一骑当先,挺枪而来,身后,是步伐一致,踏步而来的曹军。

甘宁长笑一声,尽杀些小卒,着实是无趣,见此将来,知是萧县城中守将。不由精神一振,于是不退反进,左脚一蹬地面,双腿发力,向那曹将疾射而去。

人在途中,便见那曹将的枪尖如毒蛇般闪电刺来。甘宁大喝一声:“来得好!”百忙之中,却是把身子往左扭了一扭,噗嗤一声,枪尖险之又险的穿透了甘宁罩在外面的袍服,而后甘宁怒吼一声,长刀如匹练,砍向了曹将的坐骑。

战马狂奔之中,忽然就短促的悲嘶一声,然后偌大的马首,就这样掉了下来,血如泉涌,顿时喷溅得地面一片腥红。

轰然之中,四蹄一软,战马倒地不起,那曹将也不是等闲之辈,在感觉到异常的时候,便把左手在鞍上一撑,借着那一点力道,往旁边一个翻滚躲了开来,避免过了被战马压在身下的情景。

甘宁一刀砍死敌将的战马,然后又接着一刀劈了过去,不料这一刀,却是让曹将给避开了。甘宁哪里肯善罢甘休,大步上前,提刀又开始砍劈。

旁边一群曹军涌了上来,乱糟糟的喊着保护将军。甘宁身后,一群悍卒也围了过来,远射近刺,把甘宁身边护卫得结结实实。

那曹将为甘宁数刀所迫,只得弃了掌中枪,这才翻身起来,而后锵的一声,拨出腰间长剑,遥指甘宁,愤愤道:“匹夫,敢再战否!”

甘宁仰天一笑,踏步上前,朗声道:“既然你一心求死,甘某便送你归天!无名鼠辈,纳命来!”

那曹将见甘宁一动,藏在身后的左手猛的往上一摆,喝道:“射!”

早就暗中得到命令的曹军弓箭手,顿时便把扣在弦上的箭矢瞄准甘宁,一股脑的全射了出来。此时曹将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甘宁身中数十箭,如刺猬一般的场景了。

他哈哈大笑,道:“莽夫也敢攻我城?”

笑声方落,却见甘宁在箭雨中毫发无损。仍然好端端的站在原地不远处。却原来甘宁正欲欺身前行,忽然眼角就瞥到一点不对。他是何人?江湖上闯荡过的绿林好汉,从军后又在军营中厮混至今,什么明的暗的没见过。当下便疾往后一退,然后两边的盾手抢了上来,把大盾一竖。

果然,前方刚才欲去的地方,矢发如雨。若一意前行,与那曹将交战,只怕自己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甘宁分开盾牌手,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阵后怕,若自己慢得半刻,这躺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甘宁开口了,很平淡:“暗箭伤人,小人所为也。”

言罢,刀出。

曹将见甘宁不损毫分,心中一惊。见甘宁刀来,忙忙一横,剑身挡住了甘宁势大力沉的一记劈砍。

当的一声响,只见甘宁大喝道:“再来!”

劈一刀,曹将便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连退八步,剑身一阵哀鸣,然后叮的一声,从中断裂了。

曹将脸色大变,正欲躲时,眼帘深处,白芒一闪。刀气临身,一刀将其分作两段。这一切,如电光石火,根本就让人反应不过来。

曹军见自家将军与敌将相斗,未及数十息,便剑断,人亡。不由大恸,于是嗷嗷叫着,便持刃往前冲。

甘宁自然不会客气,率部砍瓜切菜般连杀数十人,遍地散发着腥味、热腾腾的内脏与鲜血,终于让曹军冷静下来了。

他们终于不再铁板一块。开始四分五裂了。悍勇的死忠,仍然一声不吭,双目通红的紧握着刀枪与汉军相斗。看清楚了形势的将士,肾上腺素退下之后,便双腿开始发抖。开始抛弃手头的兵刃。有的当了降卒,有的,脱了甲胄,扔了兵刃,顺着城墙马道,溜得无影无踪。

城头终于一片寂静,城门也被汉军打开了。

县令也终于没有能够把火扑灭。曹将战死的消息,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既然如此,他自然也顾不上救火了。萧县即将陷落,百姓与他的小命比起来。自然是他比较重要。于是,他便毅然打马回府,率了部曲亲信,取了家小细软,自别门出城,落荒而逃。

甘宁得到消息,也不去追。城外还有个文聘呢。自己吃了肉,也得让人家喝点汤。于是便率部,投入了救火工作中。

接下来,这座城,就归他管了。所以,他要积极的参与抢救、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虽然,这把火实际上就是他的人放的。但事后,满城百姓,感激的对象,只会是汉军。

毕竟,前一任官府在困难面前,拔腿就跑。这样的坏形象与汉军对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萧县县令出城没跑多远,就被文聘给拦住了。这也是他与甘宁分工合作好了的。甘宁与文聘自忖一起攻城,也避免不了有人想要逃。为了拦截漏网的大鱼,于是便做出了分兵的决定。

之前看着城中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文聘在城外,看得那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率部飞驰过去。最后还是按捺住了。在这里等啊等,终于,他等来了猎物。

县令率了残部千余人,在这黑夜里,匆匆而逃。只是想不到,前脚离了虎狼,后脚又踏入了一个陷阱。

鼓声一响,文聘率部显出身来,四周火光大作,把县令一行团团围住。县令顿时就觉得人生为何如此艰难,上天为何要对他如此这般?

万念俱灰的县令扑通一身,便滚落下马来,在汉军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高声喊道:“我愿降!”

他实在是不想折腾了。这年头,当个官太难了。他在扬州为官,恰逢扬州大乱,只好弃官归家到了兖州。在兖州,又逢刘备、曹操大战。于是又随曹氏一路撤到豫州来,在沛国为萧令。

太平日子没过几天,现在汉军又打过来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作了什么孽。罢罢罢,此回若能保得住性命,就从此彻底熄了出仕的念头,回家当个田舍翁罢。

带头大哥膝盖一软,身后的人哪里还繃得住,纷纷伏了一地,任凭汉军处置。文聘等了半晚,露水都浸湿了内袍,手中兵刃紧了又紧,还想着今晚要大杀四方。结果人是等到了,却没给他饮血的机会。全降了!

第七百零五章 夏侯举动

萧县陷落,徐州军自上而下欢声雷动。当然,文聘除外。

在汉军的全力以赴下,大火终于被扑灭了。烧毁了不少屋舍宅院。但重要的地方,也被保存了下来。比如官衙、仓库等重地。甘宁与文聘不傻,这萧县早晚为他们所有,要是一把火把府库也给烧了,这多划不来?

因为萧县驻有重兵,又还担着往小沛运粮的任务,所以当甘宁与文聘打开萧县府库后,顿时就被里面的钱粮给差点亮瞎了眼。

于是,当天亮以后,甘宁召集城中士绅父老宣布,昨夜火灾中遭到损失的百姓,将会得到全部补偿的时候,城中也是一片欢腾。

民心立时便被安抚住了。口中的怨言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改而换成了对汉军的感恩戴德。这个时候的老百姓就是这样,只要你稍微对他好点,他就会感激不尽,记住你的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任凭甘宁与文聘如何控制,也只能延缓消息的传递而不是杜绝。当甘宁与文聘在萧县把手头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这消息,终于也扩散了。甚至,还传到了被重重围住的小沛夏侯渊耳中。

张飞虽然率部围了小沛,但小沛外有泗水和泡水两条河水环绕,又岂能围得死?当夏侯渊得知萧县陷落的时候,他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不是没想过关羽要出手,毕竟当初兖州之战时,关羽就在背后捅过刀子。那种感觉,夏侯渊到现在还记得。

只是明明他在萧县做好了准备啊。以萧县的城防,闭门死守的话,守个一年半载的完全不在话下,怎么又会如此快就陷落了?

想到这里,夏侯渊也只好长叹:“庸人误我,庸人误我!”也只能怪守城的没本事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在房中转了几圈,夏侯渊心中就生了去意了。现在豫州自西到东,都爆发了战争。各将自顾不暇,估计也没法来支援他。现在关羽又插了一手,以现在的形势来看,数来数去,就他这里最危险。

毕竟小沛顶在战线的最前方,前有张飞,后有关羽。夏侯渊再自负,也不敢说是这两个猛人的对手。

刚好孟德又有新的指示,命令豫州全面防御,而调集优势兵力,全力争夺豫州。既然如此,那就趁机走罢。

不要在关羽与张飞合围之前,还留在这里。到时关羽的兵一到,堵了后路,那就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张飞将兵围了小沛,夏侯渊又死守不出。张飞使出百般手段诱他出城,奈何夏侯渊与张飞相识多年,知道张飞的手段,不管张飞在外面如何撩拨,就是死不出来。

没办法,张飞在城外闲着无事,就开始带着军队种地了。嗯,这会已经是十月了,来得及的话,还可以种一波冬小麦。等打跑了夏侯渊,明年这里的小麦长成了,就全都是自己的了啊。

夏侯渊在城头,得知这个消息后,又好气又好笑。这张飞还真是把这小沛就当成他的囊中物了啊。夏侯渊双手狠狠一拍城垛,混账!要不是打不过你,分分钟出城把你给灭了信不信?

真的是好气啊!

日子就这样僵持了下来。张飞在城外开荒种地,夏侯渊也没闲着,慢慢的,通过水道,把兵卒、典册等全运往梁国下邑。他得想办法撤离了。趁着张飞的注意力没有全部放在小沛身上的时候。

可惜,侥幸心理蒙蔽了夏侯渊的脑袋。老虎是有打盹的时候,但见过老虎一直打盹的吗?张飞确实是在种地,这会还挽着裤腿,满腿泥星呢。可是,他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不然,管亥搞了那么久的情报工作,岂不是白搞了。

消息传到张飞耳中时,张飞就狡黠的一笑,道:“且先不去管他。故作不知,由得他去。”

诸校尉不解,这么好的机会,若是起兵突袭,百战百胜啊。怎么可以不去管?

张飞就笑道:“我来问你,是现在去抓那几百上千人好,还是等将来去破下邑抓千万人或破小沛擒夏侯渊好?”

张飞这一点拨,诸校尉顿时就明白了。这是想养肥猎物啊。等夏侯渊撤离撤得上瘾了,然后不管是攻下邑还是攻小沛。到时夏侯渊就会陷入两难之地。人马撤走了一半,这下可怎么办?

甘宁那边,也接到了张飞的信件,让他们先暂缓北上,也不要去攻打萧县西北方的杼秋县。免得惊动了夏侯渊。而是让他们掉头南下,假装扫荡砀县、相县。然后主力就潜伏在萧县,随时接受调遣。

在梁国的,是李典和臧霸。他们也收到了曹仁转达曹操的指示。正准备慢慢撤离时,刚好又接到夏侯渊的信件,欲移沛县兵将屯下邑。李典与臧霸一听,就商议道:“沛县兵来,梁国当可无忧。子孝那边催甚急,莫如且使一部兵去荆州。以助子孝。”

于是当下就决定,李典留守,臧霸引五千精锐南下荆州,增援曹仁。

这事情,做得很是隐蔽。在战场,兵马的调动,频繁一点也比较正常。在一连串让人眼花的动作之后,臧霸率了五千兵马,已经悄然离开了梁国,到了谯县。除了率部南下之外,他还得在谯县,带走曹氏与夏侯氏的一些重要族人。豫州既然保不住了,那就要早作打算了。虽然刘备不是那种牵连族人的人,但兵祸一起,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李典则继续留在梁国,与太史慈对峙。睢阳城,自三皇五帝那会起,这里就是负有盛名的大邑了。到了汉代的时候,这里又是历代梁王的国都。历史上的梁王,可没几个好惹的。异姓王就不说了,孝景皇帝的弟弟,梁孝王刘武在位期间,想争皇储之位,把梁国那是打造得一派兴旺。睢阳城就是他给后世子孙们留下来的遗产。

因为当年孝景皇帝年间的七国之乱,也因为梁孝王后来的那点儿小心思,所以睢阳不但大,而且还非常坚固。现在李典就集重兵驻屯在睢阳城中。他是这样想的,任你太史慈攻城略地。我睢阳一日不下,你就一日占不得梁地。

第七百零六章 沛县易手

也确实如此,睢阳城中所积之粮,可给军民食用不止一年。就是把四门给封死了,城中也可以自给自足啊。

太史慈拿睢阳确实是没办法,不过他可以不打睢阳。攻下西边要地宁陵之后,太史慈就一路西行,大张旗鼓。摆明了就是隔空向李典喊话。喂,你出不出城,你不出来,我去隔壁帮黄汉升打陈国了。

这下就轮到李典难受了。出不出去?出去摆明了就是趁了太史慈的心意,城外百分百有伏兵。不出去,那么好了,太史慈就真的会去陈国,到时与黄忠合兵一处,把陈国拿下之后,调转头来再收拾自己,那可就容易多了。

就在李典左右为难,纠结万分的时候。夏侯渊终于把一半人马,给转移走了。他自以为这瞒天过海之计,骗过了城外的张飞。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张飞看在眼里。

在夏侯渊准备再坚持一阵,找个月黑风高的好时机,全部撤离,只给张飞留下一座空城的时候,张飞这边,也开始动了。

张飞在营中,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的笑道:“是时候了。”

于是,去信给甘宁、文聘,让他们绕过杼秋,顺汳水而上,围下邑。而自己,则仍在城外,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却是外松内紧,随时关注着城中的一举一动。

又过了些时候,天气渐渐变冷了。夏侯渊终于决定不再等了。再等下去,今年就走不了啦。他可不想在沛县里过冬。

这晚,当万物陷入睡眠之后,沛县的城门开了,伴随着轻微的拨浆声,无数只小船,聚集了过来。一列列的士兵,在上官的带领下,登上了船只。马匹也被套上了笼头,让它们安静下来,不发出鸣叫。

城外,夏侯渊与留守的校尉正在话别。他仍留了八百健儿在城中,让他们仍然遍插旗帜,驻军城头,以迷惑张飞。

夏侯渊道:“仲武,能瞒得一日,你便瞒一日。若瞒不住张飞,其率军来攻,我允许你向其投降。”

那个校尉一脸肃然,抱拳道:“宁战死,亦不降敌!将军一路珍重!”

夏侯渊向留守的校尉胸口狠狠捶了一拳,然后便上了船。一声令下,无数支木浆划动,一片黑压压的船队,就在这黑夜里,悄无声息的向下邑而去。

刚开始,夏侯渊的心情也是紧张、焦虑的。等过了丰县之后,夏侯渊的心情顿时就轻松下来。距离下邑不远了,这个时候张飞已经被他远远抛在了后面。安全了!

这个时候,夏侯渊甚至有点想笑了。张益德啊张益德,任你骁勇无双,还不是要吃了我的暗亏?!

等你到时发现沛县已成空城的时候,我只怕早就到了荆州去了。想着张飞暴跳如雷的场面,夏侯渊心中的喜悦,那真的是无法形容。

船只又行了一阵,夏侯渊正感觉到有些疲惫,想要入舱睡上一觉的时候,突然,前方就鼓声大作,然后四面火把齐举,把这河道照得一片通亮。右岸之上,黑压压的汉军就齐齐涌现,最前一员大将,端坐马上,一脸微笑:“妙才哪里去!”

这厮不是那张飞,又是何人?夏侯渊定定的看住张飞,一口老血差点就喷了出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中了张飞的算计了。

定了定神,夏侯渊走了出来,向张飞一拱手,道:“益德,你我两家,原本是友非敌。今次你奉命而来,欲争小沛,我便将小沛让你。益德何苦还不知足,要来追我?”

话里话外,却是想让张飞网开一面了。这对极好脸面的夏侯渊来说,已经是做到了极致了。实在是没办法。要是在岸了,他还有可能与张飞拼一把,然后率残部逃跑。可是在这河面之上,又不能排兵布阵,怎么和张飞打。

张飞只要让人从岸边发射火箭,或从上游放几艘火船来,就足以让他的部队万劫不复。别说划到左岸去了。这谁都能想到的事情,张飞会想不到?看着左边一片寂静,空无一人,可谁又知道那黑暗之中,潜伏着什么?

张飞在马上微微弯腰,躬身为礼:“叔父,贱内在青州思念亲人,日夜以泪洗面,叔父何不随小侄一道至临淄,以享天伦之乐?”

不说还好,这一提到此事,夏侯渊顿时就暴跳如雷。恨不得有一双翅膀,能够飞身上岸,然后按住张飞,把他身上戳上几百个窟窿,以解他心头之恨。

这厮好生不要脸,强掳其侄女为妻室不说,还敢当众宣扬!这不是揭他的伤疤,打他的老脸么?

又想起夏侯尚也陷在了青州,夏侯渊顿时就心火涌动,怒不可遏。想要与其战,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如怒狮一般,锵的一声,把佩剑拨了出来,指着张飞道:“竖子,某必不与你干休!”

张飞听了,叹息一声,道:“何必如此!”

于是把手一挥。身后涌出无数弓箭手来,一支支火箭,在黑暗中,特别的显眼。这会,河中船队已经是一片大乱了。生死关头,没人能够镇定。更何况,很多驾船的,只是被招募而来的民夫,并不是军人。

这会他们见要打仗了,哪里还顾得上曹军。纷纷把手中浆一扔,然后一个猛子扎入河中,潜游跑了,就连船也不要了。

曹军大怒,没向汉军动手,却是纷纷取了弓箭在手,向河中射去。密集的箭矢入水,却也射中了几个倒霉鬼。伴随着几声惨叫,然后几具尸首就浮了上来。

夏侯渊眼中怒火冲天,沉声道:“靠左岸!”

没办法,他也只能赌一赌了。结果船只刚向左边河道一移动,左边那里,也有一支军队出来了。二话不说,兜头盖脸的就是一阵箭雨。射得曹军一阵鬼哭狼嚎。

要让夏侯渊投降,那是休想。夏侯渊见左边果然也有埋伏,就下令道:“全速向前,前面就是下邑了。到时我等必有救援!”

诸将校听了,心中一动,对啊,就算跑不了,在这里打起来。到时喊杀声震天,还怕下邑的己军听不到?只要他们一来,我们就有救了。

于是精神大振,纷纷向操舟的许下重利,让他们全力向前!

张飞在岸上看了,冷笑不已。却也不阻拦,只是率部于岸上,一路尾行。也罢,等他们得到下邑的消息,就知道什么是绝望了。

第七百零七章 夏侯兵败

夏侯渊并不知道,下邑城,此时也岌岌可危了。

甘宁和文聘得到张飞的命令后,便星夜行军,赶到了下邑,略作休整之后,便突然发难,袭击下邑。

李典死守睢阳,目光又被太史慈牵引到了梁国以西,哪里会关注下邑。而下邑的曹军,也万万没想到,一直安然无事的自己,突然就暴露在汉军眼前了。于是只好仓促应战。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徐州军在徐州,被关羽等调教得火气冲天,现在上了战场,便一个个的嗷嗷叫着,奋勇争先。只欲多斩首几级,为自己搏个功名富贵来。

汉承秦制,最重军功,又有了甘宁和文聘两只猛虎的带领,徐州军那是势不可挡。因为事发突然,下邑守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汉军攻上了城头。这样的结果就是,汉军上了城头,就赶不下去了。

下邑守军也知道,若不把汉军给驱下城头,这城就得改姓刘了。到时用脚趾头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好下场。于是竭尽全力,要把汉军给赶下去。

汉军好不容易攻了上来,眼见着只要守住,破城就有了希望。钱财功名都在向着自己招手,又如何不死守在此?

两边都是红了眼,恨不得让对方立即去死。一个个怒吼着,迫不及待的把手中的兵刃捅入对方的身体内。

此时正是夜晚,汉军攻上城头之后,城外的也没闲着,一边发矢如雨,支援城头的袍泽,一边在上官的指挥下,袭扰四门,火箭一支支的被射入城中,告诉城中军民,敌人来了!

城中曹军又要与汉军作战,又要分出精力安抚城中骚动。在汉军的猛烈攻击下,终于渐渐不支。

汉军一见曹军阵脚动摇,便欢呼鼓舞:“曹军败了!曹军败了!”

黑夜中,声动九霄,满城俱惊。城内的军队听到城头汉军欢声如雷,心中大惧,暗道城既破,留此无益,夏侯将军已在途中,莫如去投将军,一道转往他处。

当下计较已定,便点齐兵马,一窝蜂的逃出城去了。甘宁等人杀散曹军,打开城门,径入城中,却是见得另外一边隐有动静,使人捕问之,这才知道,城中的曹军仓皇逃窜了。甘宁哪里肯放,便让文聘守下邑,自己却率人衔尾来追。

曹将率部正往东逃,不经意间往身后一望,只见黑夜中,一条火龙追来。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于是又快马加鞭,疾往东行。

这边夏侯渊在水面上,催促将士们操舟前行,看看就要到下邑地面了,忽然见前方火光大亮,似有军队前来。夏侯侯大笑:“援军来矣!我无忧也!”

于是转过身来,对首岸上大呼道:“益德勿须相送了,我大军已来,汝当速退!”

张飞在岸上听了,亦是大笑不止。夏侯渊心中生疑,张飞何故发笑?正要发问,忽然前方一个慌乱的声音传来:“可是夏侯将军?”

夏侯渊道:“你是何人?”

那个声音听到夏侯渊发话,不禁带着哭腔道:“将军,卑职武周啊。好教将军得知,汉军已趁夜破了下邑,如今已衔尾追来,下邑已不安全,将军快退。”

夏侯渊听了,顿时胸中一闷。再看那条火光长龙时,心中不是快意而尽是忧虑了。关键时刻,夏侯渊脑中一转,便吩咐道:“武周,你且去左岸结阵拒敌,护我上岸来。”

这紧要关头,也只能弃船上岸,与汉军决一死战了。左边张飞不在,又有自己部队来了。应该能坚持到自己的船队安全靠岸。

到时再奋力一搏,未尝便不能杀将出去。

武周听了,便依令而行。张飞看到那条火龙时,就知道是自己的军队。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追兵前面,竟然还有一支成建制的曹军。夏侯渊得了这支生力军,将会如虎添翼。张飞英眉一皱,暗道兴霸、仲业在搞什么,竟然让下邑军逃到这里来了?

于是张飞便也不再留手,见夏侯渊想逃,便下令道:“放箭!”

一声令下,岸边便齐刷刷涌出无数弓箭手来,对着江中的船只,便矢发如雨。这样明显移动不便的靶子,对于弓箭手来说,那是最好不过了。用来刷战功,舒服得很。

江中,箭矢命中的声音不断传来,中箭的曹军们,纷纷惨叫着一头栽倒。也有悍勇之徒,在其他人的掩护之下,取了弓箭与岸上对射。

很快,船就靠了岸。在生死存亡之际,曹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左岸张飞安排的部队,见有大部曹军靠了过来,便只是隐在黑暗中进行远程打击骚扰。并没有选择近战。

等甘宁随后赶来,与张飞兵合一处,然后对夏侯渊进行攻击时。这里却只留了一部断后的曹军。黑夜中,夏侯渊却是去得远了。

虽然没能留住夏侯渊,让张飞觉得颇为可惜。但袭破下邑,又截住一部曹军。自己这边的损失几乎可以略过不计,这样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至于下邑城的守军逃跑,张飞也问了甘宁,这是没有办法控制的意外事件。于是张飞又让甘宁回去,先与文聘一道守下邑。等他回头解决了沛县,再作计较。

张飞夺过了夏侯渊的船只,顺水而下,到天色放亮时,就已经到了沛县城外。张飞便命人去喝降:“夏侯渊半夜遁逃,已为我军所败!沛县已是空城,尔等还不速降?”

连夏侯渊跑了汉军都知道,这下城中的曹军就坐不住了。城中只有几百人马,如何守得住。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拿兄弟们的性命去做无意义的事情了。

于是在守城校尉的带领下,沛县开城投降。

夏侯渊一口气跑出数百里,这才停了下来,在天亮之开,开始收拢残部。他没有往睢阳跑。看看地方,却是到了砀山附近。

想了想,夏侯渊就写了几封信,让人飞骑送至陈、梁等地。告知自己兵败,小沛失守的事情,然后让诸位将领们见机行事。

而后,夏侯渊就想道,既然如此,便南行去荆州,先助子孝夺了荆州。

第七百零八章 臧霸南下

豫州大战一起,荆州这边压力就大了。因为不管是曹操还是孙策,两家都没有想到刘备会突然插手。所以在战略方面的调整,自然就会来不及。

现在两家骑虎难下,不管刘备会如何,他们也势必会在荆州争一个高下出来。现在曹操反应及时,果断放弃在豫州的利益,转而全力争取荆州。

随着臧霸和夏侯渊的南下,江夏的周瑜和程普,也觉得压力山大,顶不住了。于是又连连去信孙策,向孙策求援。

豫州这边,关羽下令,让甘宁与文聘在张飞料理沛县事务之后,撤回来,然后以徐州为依托,全面进攻沛国。至于张飞,他则会带领自己的部队,继续向西,从下邑进入梁国。这样一来,他就与太史慈两人,一东一西,遥相呼应,钳制住了睢阳城中的李典。

豫州大战一起,豫州的各地官员都在引颈相望,看到底是谁赢谁输,然后好第一时间做出自己的选择。

沛县一战,夏侯渊败北,引军远走。当代沛王刘曜自然也很识时务,徐州军一到,他就率领着地方官们,开城出迎。

刘曜在位已经十多年了。整个天下风雨飘摇,他们这些宗室们,其实日子也不太好过。西汉初期那种诸侯王权倾一方的现象,早就不见了踪影。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有死在黄巾之乱中的诸侯王?

刘曜在相县战战兢兢,勉力维持,谁也不敢得罪,就怕因为自己,而失去了祖宗传下来的荣耀。若真是这样,死后到了地下,有何面目见历代先王?

不过,对于徐州军的到来,刘曜心中还是非常喜悦的。再怎么说,这也是天子的军队啊。这是自家人啊。必须得支持!

当然,有支持的,自然就会有反对的。沛国治相县,豫州刺史部又治谯县。这两县都在沛国境内。所以历史上这两县的不对付,那是时常有之。相县的表现,自然就传入了谯县。谯县是曹操的老巢,曹氏和夏侯氏在这里,影响力巨大。

也有着很多人,觉得曹操并没有失败。当初他只是拥有兖、豫两州之地,而现在,他仍然拥有益州全部和荆州、豫州部分。而且荆州战事稳占上风。有益、荆在手,指不定哪一天就会打回来呢。

所以这些人也就暗中与曹氏势力通风报信。沛国的一举一动,风吹草动,全为曹军所探知。曹军知道汉军在沛国得了沛王相助,势如破竹之后,自身也加快了脚步。

臧霸南下之后,潜伏在汝南边县新息。趁江夏不备,率部绕过罗山,出现在黾县背后。然后夜袭黾县得手。

黾县守军,虽然挨着汝南,却从来没把汝南之敌当一回事。因为黾县背后,北方就是罗山与光山。两条山脉就是天然的屏障。所以黾县守军,向来也只是防备着南阳方向的敌人来犯。臧霸南下太过突然,这一下,就把黾县给打蒙了。所以措不及防之下,黾县陷落。

臧霸袭得黾县,犹不满足,下令三军封锁全城,隔绝消息之后。便又提兵赶往轪国县。兵贵神速,为了争取时间,臧霸让部队全面换上了扬州军的服饰,然后径往轪国。

轪国守将见一支两千余人的军队打着旗号前来,不由生疑。哪怕是打着黾县的旗号,他也保持了谨慎没有立马打开城门。而是在城头上例行询问。

臧霸扮着了个小卒,就站在黾县军司马的身后,轻声道:“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中了。回话前,多想想你的妻儿老母。去罢。”

被挟作人质的军司马行了出来,对城头一拱手,道:“张将军,是我。”

城头那个守将一见黾县军司马,心中一松,整个人也便放松下来,道:“老王,原来是你,你不在黾县快活,率军来我这里做甚。”

王司马脸上犹豫不定,又往前行了数步,堪堪到了护城河下,于是便高声道:“将军,黾县已经陷落,身后这支军队,乃曹军所扮。将军速作防备。我身后这人,便是曹军大……”

话还没说完,便被臧霸拨出剑来,一剑挥作两段。

城头上,张将军也立马反应了过来,于是厉声喝道:“敌袭,弓箭手速来!”

数息,城头便是一阵箭雨铺天盖地的射了下来。臧霸等见诈城不得,只好引军先退。营中,臧霸怒不可遏。他本以为,挟了这人质来,这贼囚定会按照他的想法,哄骗开城门。谁曾想这王司马就真的不顾个人生死和家族安危,毅然选择了揭穿。

王司马说话又急又快,臧霸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等他拨剑发作时,王司马就差把他老底给掀了。

好好的计划,到了现在,却成了烫手山芋。臧霸自然火大。既然王司马选择了不同的路,这代价当然也要他来承担。臧霸平定心潮,便传令道:“去黾县,传我命令,夷灭此家。”

既然你做了选择,那就送你们一家团聚吧。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你当我开玩笑的?

轪县既然知道了,那么轪县以东的西阳自然会知道,西阳知道了,那么夏口的周瑜、程普自然也会知道。

臧霸心想,既然计取不成,那就来硬的。小小一个轪国,还难阻得了我。周瑜分兵来援,那再好不过。只要夏口一分兵,子孝那边压力就会大减,对付起周瑜等人来,就更加轻松。也算是间接给子孝帮助了。

说干就干。臧霸索性只留了千人守黾县,然后点齐兵马,就来围轪国县。轪国守将知道是曹军大将来了,自然不敢怠慢,只是四门紧闭,死守待援而已。

不出臧霸所料,轪国守将第一时间就把消息给送了出去。西阳守将得到消息之后,派了飞骑星夜驰往夏口大营,通报周瑜、程普。

周瑜与程普得到消息,也是大吃一惊。知道南阳曹军肯定要来增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看来,要催促一下主公,让他速速派援了。

王司马死之前,并没有来得及说出臧霸的名字,所以轪国守将也只是传递出了曹军来袭的消息。周瑜等人,也只以为是南阳的曹军出动,却不知道,是豫州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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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孙策在扬州,接到周瑜与程普关于荆州战事不利的消息,也有点儿头疼。今年一年,对于他来说,都很不顺利。

先是九江大疫,到现在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百姓畏惧,商贾减少。社会活动骤降。市面上冷冷清清。别看儒教徒们都喊着口号各种鄙视商人,但若社会离了商人,那还真的不行。而且,各大家族中,行商的还少了?

然后又是曹操突然背盟,背后捅刀子,单方面撕毁两家笔墨未干的盟约,导致他的父亲孙坚病重而亡。孙坚的死,给孙策带来了很大的打击。本来就够伤心的了,身边还有一群人整天叽叽喳喳的让他止兵休戈,为父守孝三年。守孝是没问题,止兵休戈这是个什么主意?孙策差点怀疑提出此议的这人是曹操派来的卧底!

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的舅父吴景,也于最近,病故了。吴景不但是他的舅父,还是他父亲与他的忠实支持者。尽心尽力辅佐孙氏多年。现在扬州正多事,大将偏又亡。吴景这一死,孙策无疑又去一臂膀。舅舅死了,自家老娘在家里也哭得跟什么似的。自幼父母双亡,吴夫人与吴景相依为命,感情非常深厚,现在先亡夫再亡弟。这种打击,对一个弱女子来说,实在是有点残酷了。孙策没事也只能宅在家中,天天带着几个弟弟和妹妹来安慰、劝解母亲。

接到周瑜的奏报,孙策想了想,便以蒋钦、周泰为将,率六千人增援荆州。不能再多了,虽然对面徐州的关羽毫无动静,听说麾下兵马也都派到豫州去争沛国了。但孙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天生的战场嗅觉,让他觉得关羽就如一头凶残狡诈的饿虎,潜藏在黑暗中,目光炯炯的盯着扬州。只要自己露出了破绽,他就会毫不客气的杀将过来。

当然,对临阵守节的王司马,孙策也做出了自己的奖赏。王司马全家被臧霸给杀了。但王司马在扬州还有亲眷啊。于是便从旁系选拔了两人,以一人继王司马之后,各表其为校尉,又赐下金银器物无数。

此举就是想要告诉扬州人,跟着我孙策,不要怕死。你死了,自然会有好处给你的家族。

臧霸围轪国城,打了半天没打下来。守城比起攻城容易多了,只要你的组织能力还过得去,然后物资足够,想要守住城池,还是比较容易的。

不过,轪国守将也没能开心多久,因为,夏侯渊随后,也率兵到了。臧霸与夏侯渊其实之前就已经取得了联系。

不过这两人是这样商议的。他们觉得,夏口那边,周瑜可能会派援军来。所以夏侯渊暂时就没有露面,而是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结果左等右等,扬州的援军却是鬼影子一个也没有。夏侯渊就等得不耐烦了。派去的哨骑,顺道南下,两百里内不见敌踪。

这下夏侯渊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也不知道是周瑜有这样的自信,觉得轪国这里的守将能守住城池,还是直接就放弃这边了?

夏侯渊猜得没错,周瑜直接把北方数县,给放弃了。从江夏地图上来看,北方数县,紧挨着南阳与汝南,反而离西陵、夏口非常远。如果还要保北方诸县,南方这里,兵力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所以仔细一思量,周瑜与程普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身为统兵大将,自然要明取舍之道,心不狠手不辣,是没有办法在战场生存的。其实这个战略也不能说错,毕竟周瑜所放弃的这几个地方,在后世都划给河南去了。

臧霸与夏侯渊一搞明白,既然你们不要了,那行,我们就不客气了啊。于是便对轪国城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当然,攻心之策也是免不了的。

各种绑着布条的箭矢,被射入城中。向城中军民宣告,他们被放弃了。嗯,你们被放弃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气不气?那还等什么,快开城来投降啊。不然等我们攻进来了,会屠城哦。

城中守将刚开始还会到处收集箭矢和布条,然后当众烧掉,告诉大家,这是敌人的攻心之策,他们在说慌,主公不会放弃我们的。坚守下去,就会获得胜利,到时大家就能休整,还有丰厚的赏钱。

到后来,十日过去了,二十日过去了。他们所期盼的援军,仍然没有一个影子。这下,张守将就有点控制不住局面了。城中很多百姓把布条给藏起来了,然后流言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飞传。

有人说援军不会来了,有人说援军被曹军打退了,有人说张将军早就知道援军不会来了,他要拉着大家一块死。

就连城中,最剽悍的兵卒,也忍不住了。看向张将军的眼神,不再是崇敬,而是疏离。他们不怕死。他们也渴望胜利。但他们怕被抛弃,怕被自己人坑死。

终于,有人开始问了:“将军,援军到底在何处?以夏口到我城的距离,数日可至,今已二十来日,莫非真如敌所言,我等被弃了?”

要是被放弃了,那自己在这里打生打死,那是图什么啊?打赢了还好说,打输了,自己家里估计抚恤都没有。

守将心中其实也是乱得很,不过面上,他还是稳如老狗。这个关键时刻,他不能乱,他要乱了,这城还守个屁啊,军队立马就要崩溃。没了军队,他必死无疑。

其实张守将心中已经差不多能断定了,自己已经被抛弃了。但他是张紘的从侄,这个身份又让他心中还抱有幻想。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自家伯父的份上,周公瑾也要来救自己一救吧?

就是这个不切实际的希望,让他陷在了这里。一直死守,不曾退却。不然的话,他早就带兵跑了。还要等到这个时候。

其实他不知道,周瑜压根就不知道他的身份。周瑜哪里想得到,轪国城的守将,还是个官二代?就或许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了。

程普是知道的,但不知道程普是真的忘了,还是有意没说。反正,轪国就这样有意无意的,被放弃了。

张守将被这一问,便站了起来,手扶佩剑,道:“瞎说作甚!若真被弃,夏口岂有不知会我等之理?这小小县城,不守便罢,何苦葬送我千余甲士?”

第七百一十章

其实这却是张守将想多了。战情如火,周瑜往轪国派了几波传令兵,因夏侯渊的斥候扫荡都没能及时赶到。

周瑜本来是想通知让张守将差不多就弃城跑路的。谁曾想张守将自持身份,竟然在轪国坚守至今。这却是夏口的将军们没有想到了。

现在张守将这样向自家将士一解释,大家顿时也就相信了七八分。就在大家疑虑逐渐退散的时候,忽然便有一个小卒匆匆忙忙的跑来,一脸惊慌道:“不好啦,不好啦。敌军入城啦!”

张守将听了,心头大震,忙拉住问是怎么一回事,这小卒见了将主,于是便忙禀告缘由,却原来,是城中百姓,开城了。

百姓们才不管那么多,陪着扬州军守到现在,他们觉得已经够对得起扬州军的了。而且江夏归扬州没有多久,许多人还在思念刘表。想让百姓对扬州归心,那却是有些为难了。当年刘景升刘君侯在的时候,荆州多好啊,也没见成天打来打去。现在归了孙氏,动不动就要打仗,不得安生。

所以百姓们累了,也腻了。有人捡到城外曹军的告示,得知轪国不会有援军来,而且不投降,将会屠城后,他们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至于城门怎么打开的?大户人家组织起家兵然后带着百姓一起夺个城门还不容易?堡垒从来都是从里面被攻破的啊。

张守将这会终于稳不住了。他还年轻,不想死在这。于是忙道:“快!召集部队,出城!”一阵慌乱之后,几百人拥着张守将,疾往另一边城门跑去。

至于城中剩下的将士们,他是顾不上了。反正,别让他陷在这里就行。只是,他想着跑,城外的曹军又岂能想不到。

四门早早就布下了伏兵。臧霸和夏侯渊在北方受了刘备军队的一肚子恶气,全撒这来了。张守将一出城,就迎头撞上了曹军的埋伏。

曹军一冲出来,张守将就唬得魂飞天外,这个时候他一心只想逃命,哪里想得到抵抗,当下调转马头,慌不择路的就跑。

可怜了跟着他的军队,本来这几百人冒死一冲,或许还能逃出去部分。毕竟在这里的曹军也不是很多。结果带头的一跑,后面的跟着阵形也就乱了,被曹军一围,一通箭矢放完,然后冲上去乱刀一砍,其他的没奈何,也只能投降了。

张守将没跑多远,就被曹军给追上了。他到了绝境,倒也生了几分血勇出来,只可惜太晚了。在格杀了几个曹军之后,终于他被人一箭给射翻了。就在曹军校尉的臭脚踩在他的胸膛,欲一刀劈下取其首级的时候,张守将说话了。

“别杀我,我乃广陵张氏族人,乞活我命,必有回报!”

校尉虽然不知道广陵张氏是何方神圣,但听了这话,觉得这人似乎还有些价值。自己不懂,自家将军应该清楚啊。于是便把张守将给拎了起来,欢天喜地的押送到夏侯渊大营去了。

打下了轪国城,臧霸与夏侯渊便进城歇息。

连日征战,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能休息的时候,得赶紧抓紧时间。不然战事一起,哪里还有空闲。

刚在城中闲坐,忽然城外就有报来,说擒了轪国守将,其言是广陵张氏族人,有军情相禀。

臧霸不知道广陵张氏,夏侯渊脑袋里一转,不禁就想起一人来,喜道:“若真是那人之族人,江夏虚实,我尽知矣。”

于是便忙传。

进来一问,果然,这张守将,就是扬州重臣张紘的从侄。这下不禁夏侯渊大喜,臧霸也喜上眉梢。随便攻个小城,想不到这普通小城里,竟然就藏了条肥美的小鱼。

那张守将见了臧霸与夏侯渊,倒也不失礼数。应对举止,也有士族风范。夏侯渊自然不会因为他一个降人,就会嫌弃他。就算有,也只会在心里鄙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于是一阵寒暄之后,张守将就主动开口了。他也知道,面对曹营大将,自己不过是条小杂鱼,还是老老实实的求个平安吧。表现得好点,或许待遇还能好点。

于是便竹筒子倒豆般,把关于扬州、关于江夏,有的没的,就全说了。臧霸和夏侯渊听得很仔细,有不清楚的地方,还会停下来问一问。

在问完之后,夏侯渊就让人把张守将给带了下去,命人好生看管,虽然是软禁,但衣食享用不缺。以后在战事中若是证实了他的情报为真,自然还会提升他的待遇,若是有半句欺瞒,便教他立成刀下之鬼。

送走张守将后,夏侯渊与臧霸互视一眼,不禁大笑起来。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天上真会掉馅饼啊。还砸在他们头上了。

姓张的这一卖,可把扬州彻底卖了个干净。扬州太远他们还够不着,但光是江夏兵的布置,这会他们就已经了然于胸。这仗,接下来,就轻松多了。

得到了充分的情报。在轪国稍作休整。夏侯渊就拨营向东,攻下了西阳。而最西边的一个县平春。也没过多久,就被臧霸拿下了。

江夏北方四县,一个也没跑。全沦陷了。还好,在得知黾县和轪国失守的情况下,另外两县的守将,也没继续死守了。在曹军到来之前,便转移了财产和部队。基本上只给曹军留下了一座空城。

本来四县连成一线,彼此呼应。现在最中间的两县被曹军突袭得手,然后一东一西两县被分隔开来。这就是想要守,也是孤立无援了,如何守得住。

攻下北方四县后,臧霸与夏侯渊也没闲着。臧霸率部南下抄掠江夏各乡邑,持续骚扰,让周瑜等人不得安宁。而夏侯渊却率部潜到了西陵之后,在这里寻找战机。

与此同时,曹仁也第一时间接到了臧霸与夏侯渊的来信。得信他不禁大喜。当下便拍案而起,笑道:“宣高与妙才齐来,我无忧也!”

于是便传令下去,调兵遣将,欲与江夏兵一决雌雄。此时的周瑜与程普还不知道,轪国的守将,已经把他们给卖了。这会,还蒙在鼓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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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十一章

这个冬天,曹仁调集重兵,围华容。臧霸引兵攻安陆,夏侯渊袭扰西陵。江夏北方四县易主,周瑜和程普立时就感觉到了压力。

战略缓冲的安全区被进一步压缩。之前曹军还无法踏入江夏一步,现在南阳兵来了,豫州兵也来了。曹军的兵锋都已经出现在安陆了。

幸好,孙策没有让江夏的重臣们等多久,先是蒋钦、周泰率了六千精卒前来。接着,又有徐盛、潘璋率水师两万前来助战。

能再腾出两万兵马来,还是孙策接受了张紘、顾雍、鲁肃等人的劝说,向青州朝廷上了份表,以臣属的语气,向北方大佬低头了。

说起来,扬州这边,除了向朝廷请册封的时候,会自称臣外,其他时候,什么时候主动向朝廷上过表?

不过孙策虽然年轻气盛,却也不是莽撞人,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刘备是北方强者,他表面上虽然不以为然,心里还是服气的。人家赤手空拳打出这样的基业,硬生生把四分五裂的王朝又捏合起来。这份功绩,他也自愧不如。

刘备接到孙策的奏表,对荀彧等人笑道:“幼虎低头了。也罢,便去信云长,且不要为难孙策,让孙策放手与曹仁一搏,在荆州争个高下。不管谁赢谁输,消耗的都是他们的力量。我军用心抢占豫州就好。”

荀彧、贾诩等人闻言,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当然是要应该如此。两家打仗,他们坐在旁边看热闹的最开心了。现在孙策担心打不过,他们必须得帮啊。最好两家在荆州势均力敌,打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那才是大快人心。

于是便有左右拟信,发往徐州处。

说完此事,刘备又道:“今年案比已毕,情况如何?”

闻言,荀彧便站了起来,向刘备一拱手,道:“主公,统计表已出,各州郡县,户数比去岁增长三万有余,田地比去岁多增十万亩,各地守令,其之优劣,尽在表中。”

刘备听了,心中暗道,这几年一直在打仗,死亡率与新增人口比起来,还是过高,虽然各地都有流民被编入户口,但减去一些虚报的,估计实际增长的人口,并不多。看来,还是要加快统一。等到明年,把兖州和豫州的数据也纳进来,数字估计就要好看多了。

嗯,在汉朝,官员们为了政绩,也是会粉饰数字的。古代的官员们要升官,也是要凭政绩说话。这会不考虑发展经济。那就只能从人口、田地、教育、治安等这几个方面来说事。

古代的人口增长,嗯,太平年间,增长自然会快。但要赶上了荒年,别说增长了,失去了土地卖身为奴的,活不下去当流民的,为了抗税逃入深山的,还有胆子一横从寇为盗的……到了这个时候,为了粉饰太平,为了业绩,那就只好改数字了。

不然别人都形势一片大好,你这里搞个负增长,岂不是说天子失德、公卿无能?大家还要不要脸了?

刘备在知道这个情况之后,也是一脸懵然,汉代竟然也有这种神操作?后来详细一了解,别说这会了,英明神武的汉武大帝,也避免不了这种事。官僚们,总会有办法来对付上面。当然,能瞒过去就瞒过去了。瞒不过去,被刺史或御史发现了怎么办?

碰上酷吏那就只能怨命不好了。碰上个好皇帝,最多也就是去职罢了。成本不高,风险也不算大。所以这项业务,也就延续到了现在。成了个心知肚明的潜规则了。

刘备一时半会也没腾出手来搞审计工作。官官相护在这个年代也并不是说着玩的。天下还没一统,四海还在分裂。他也无意在内部大搞整风运动。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他还是清楚的。所以暂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这里面情况实在是复杂,一时半会他也无从下手。真要派人搞审计,他的地盘只怕就要立马大乱。

至于田地,现在倒还算好,虽然地方上的地主们依旧不会停止兼并土地。但因为战乱的原因,地主们死掉了一大批。所以很多无主的土地,被刘备收回官有,然后按照军功,分赏给了麾下的将士们。等于是利益再分配,又重新造就出了一批新的地主来。当然,现在他刘备,才是这北方最大的地主。

他的土地,免费分给了许多百姓耕种,也不收租金,只是让他们按三十税一的规矩,上缴皇粮就好。另外,这些土地的地契,仍然在他手里。这些田地,是严禁买卖的。

刘备分地,给北方的稳定,带来了极大的正面效果,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只有拥有大量的自耕农,这社会,才算稳定。不然全都是地主、佃户、奴仆了,还要他做什么?

另外官府组织开荒的,也零零散散,大部分都分了下去,以此来吸引逃到深山中的流民隐户……

想着想着,刘备就觉得有些头痛,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虽然麾下人材济济,各方面的人手都有,但诸多事务堆积起来,要他做决定,他还是觉得忙不过来。

虽然这些年也在一步一步的慢慢成长,但比起处理政务来,他还是觉得,带着军队外出打仗最简单。

只是,随着他的地位渐高,再欲提兵征战,已经是不太可能了。许多人的未来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现在只要他提出说要亲征,只怕立时就会收到无数的反对声音。

除了政务,家里的事情,也让他头痛,几个孩子都在渐渐长大,也开始懂事了。每天问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说,老大还老爱带着几个小的,往书院跑。当然,往书院跑也没啥,可天天去格物院,这算怎么回事?

虽然刘备并不觉得自己的儿子里面出个大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别的人不允许啊。尤其是里面还有中山王世子殿下,这在儒生看来,就更不妥了。

世子可以对格物感兴趣,但这个年纪,是不是应该多学些儒家知识,打好基础,不要玩物丧志?

告状的人那是一波接一波。偏偏又都打着我为世子殿下好的旗号,让刘备也只能干瞪眼。当然,回到后院,教训自己家孩子,也是可以的,但孩子现在也学乖了,只要把嘴巴一扁,孩子奶奶就出来了。

刘夫人才不管刘备是什么中山王啊,什么大将军啊。她只知道,孙子最重要。当然,教训得厉害了,还有一桩不好的地方就是,晚上刘备睡哪啊。打了孩子,孩子他娘也不高兴啊。

第七百十二章 荆州风云

目光回到荆州,在得到豫州援军的支持之后,曹仁大喜过望,他决定,要把丢失的华容,重新夺回来。另外,与诸路军队配合,彻底清扫江夏北部,进一步压缩扬州军的战略空间。

曹仁要干的,自然是江夏方面不愿意的。两边针锋相对,兵马调动连连。曹仁有了援军,周瑜这边,也有了强援,两边胆气都是顿时一粗。恨不得立马就刀兵相见,送敌人去死。

于是,华容争夺战,率先打响了。

黄忠留濮阳逸守临湘,率部北上,过洞庭,屯巴丘。于禁在孱陵也调集兵马,于江岸立下水寨。

李通率南阳兵,兵分两路,一路顺涢水而下,与臧霸汇合,攻打绿林山下的离乡聚和南新市,另一路走襄阳,渡汉水,击章山、云杜。

曹仁使蔡瑁、黄射率部水陆并行,击华容。荆州顿时,风云四起。蒿草凋黄,天气转冷,大雁南飞,蛇虫潜形。这一次,却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好儿郎,将一去不归。

这边,周瑜与程普也毫不示弱。留蒋钦守西陵,周泰守安陆。然后又商议道:“安陆北有云杜、南新市为屏障,曹军再多,一时半会也破不得我。止有汉水那路军,顺水而来,可击章山、竟陵,又可绕竟陵而逼华容,不可不防也。”

周瑜可没忘记,当初他袭取华容,走的可就是竟陵这条路。程普听了,也大以为然,于是两人一合计,索性便提兵向安陆而行,诈作疑兵,暗地却使徐盛、潘璋提兵一万,潜往竟陵。

这边,曹仁也在算计。他与诸将道:“今我大军已动,江夏必有应对。欲取华容,必破竟陵。程普老成,周瑜多智,其必备我之袭竟陵。尔等可有应对之法?”

阶下便有裨将道:“既然将军言江夏已有防备,那我军便不往竟陵去便是,让他空等,岂不是好?”

便有许多校尉,一想也对啊,于是纷纷出言附和。曹仁听了,心中就来气,这帮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匹夫!我要的是哪怕是周瑜在竟陵有了防备,也要拨除竟陵这颗眼中钉肉中刺,不然夺取华容,从何谈起?

曹仁就没好气的道:“不往竟陵,以阻其军,如何攻取华容?”

众人一听,哦,也对啊。竟陵与华容相隔太近,这扬州军要前来支援华容,也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不得不防啊。

就有人左思右想,出了个歪点子:“将军,莫如且使那蔡瑁与黄射先行攻打华容,我等则暗藏兵于后,若有竟陵兵来,则出其不意而击之;若无,则择机助二将夺城。如何?”

这话一说,众人就齐齐望了过来,只差竖大拇指了。军中也是有派系的。而且派系山头非常严重。作为荆州降将,蔡瑁与黄射在曹营的地位,并不是很高。也就是在荆州,曹仁要借重他们操练水师。不然,哪里有他们的什么事啊。

作为曹军的资深将校,表面上虽然是一团和气,但心底里却是看不起蔡瑁与黄射的。现在蔡瑁与黄射受命攻打华容,那就让他们先打呗。我们跟在后面保护他们。有敌军来援,我们打援;没有援军,我们帮助他们攻城。

这也不算坑他们,只算是取点巧罢了。也不是让蔡瑁和黄射去送死,所以就算是蔡瑁和黄射知道了,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曹仁也被这个想法给吸引住了。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妥当。被动挨打,不是他的个性。他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襄阳那路兵来,若是扬州军主动出击,那该如何是好。

汉水在章山,猛的往左拐了个大弯,在这个江湾里,可是一个天然的好战场,设伏的好地方。曹仁猛盯着地图,心中不停的想,要是换作是自己,会不会在那里发动攻击?

最后,曹仁还是决定,率军前往当阳,潜在章山之侧,要是一路顺利也就算了,要是扬州军真的要耍阴谋,那就与李通一道,送扬州军去见江龙王。

于是曹仁便留满宠守江陵,自己率部往南阳,又使赵俨率部,蹑于蔡瑁、黄射之后,有援击援,无援攻城。

李通兵分两路,他自己率部走汉水,心中也是看重竟陵。欲拨之而后与曹仁一道进击夏口。当然,作为江夏土著,他自然知道这条路不太好走。一路上肯定险阻重重。当然,他也不怕,心中只有建功立业的豪情。

船队顺水而下,速度很快。不过,在快到章山时,李通接到了曹仁派人传来的密报。打开一看,不禁大喜,心道,此途唯惧章山江湾。今子孝亲来,便是周瑜、程普齐至,我又有何惧哉。

李通、曹仁能想到章山江湾,周瑜和程普自然也能想到。徐盛和潘璋当然也能想到。却说徐盛和潘璋到了竟陵,便出来观山川形势。两人并肩而骑,徐盛道:“往日在吴地,只与山越、蛮人捉对厮杀。今来此,与曹军对阵,方不负丈夫名声。”

潘璋也是连连点头:“曹孟德以兵知名,纵横多年,今已得蜀,又欲夺荆。真是贪心不足。此番你我来此,定要大破曹军,好教他曹孟德知晓,我扬州不是好欺的!”

徐盛笑道:“可怜曹操英雄一世,到如今,连旧时基业也丢了,真是好不凄惨。”

潘璋闻言,长叹一声,双眼定定望着北方。却是一言不发了。徐盛顿时也是反应了过来,让曹操丢了基业的那位,在北方现在不知道如何得意呢。又想到就算这次打败了曹操,面对北方这么个大敌,心中顿时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北方那位,可是横扫了二袁、降服了关凉的人啊。

不得不说,袁氏的名声,真的是太响亮了。就是到了现在,还有着无数人觉得袁氏的败亡,太不可思议。于是也就给刘备,带来了更响亮的名声。

开玩笑,能横推袁术、袁绍兄弟俩的,得有多厉害?

所以就连潘璋、徐盛这样的勇武之人,想起刘备,心中也不禁顿生高山仰止之情。这位,确实是厉害。没办法,谁让袁绍、袁术,李傕、韩遂、马腾等等一大串名单,都是刘备的战绩呢。

第七百十三章 章山水战

李通率了船队到了章山。只见两岸山脉陡然高耸,悬崖峭壁,藤蔓倒垂,青苔爬满。又有猿猴攀爬嬉戏,鸟儿高唱和鸣。夹杂着江水翻涌,水气扑面,却也是一幅难得的人间好景致。

只是李通却无心欣赏。心中警惕顿起。因为,马上就要转弯了。转过这道弯,就是一条相对平坦的江道,这里芦苇密布,河滩平坦。要说曹军不在这里弄鬼。李通一万个不相信。

李通下令三军戒严的同时,心中却也在冷笑,就怕曹军不来,要来了,管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会,徐盛和潘璋确实潜藏在江湾中。这两个,虽然都不是扬州土著,但自从跟了孙策之后,在吴地也是练出了一身好水性,对于水战,那也是非常精通。

两人到了竟陵,一看地图就笑了。哟,还有章山这样的好地方。两个人连夜打马前来一考察,对这里的地形满意得不行,当即便拍板,得,就在这里设伏了。他俩人抗曹的首战,一定要来个开门红,打得曹军哇哇叫。

当然,他们也想到了曹军可能会有防备。不过如此地理形势,不管敌人如何防备,只要有船自江中过,总是要吃亏的。就看吃亏的多与少了。

因为这条江道,到了这里,就平缓下来,水流不急,顺江而下的曹军,也就没了速度方面的优势。而他们,却可以暗中行事。以逸待劳。何愁大事不成?

徐盛和潘璋确实也是费心了。他们是这样打算的,先藏兵于此,要是曹军有了提防,行事严谨,他们就不出来。等他们放松警惕之后,自己再率军出现在他们的后面,一举而破之。到时敌人在前面,掉头接战也不方面,而他们占着顺水的优势,还怕打不赢?

想法很好。可惜,率部前来的是李通。此人在历史上,就是以行军谨慎,步步为营而出名的。在解曹仁之围的途中,且战且行,碰到了鹿砦,都会下马亲自拨除。最后病死于途中。

现在李通带兵来了。他本来就是江夏人,心中对此地环境了如指掌,又怎么会不加防备?他不但防备,还防备得过了头。

所以,当李通率船队出现在这江道时,他就下了一个很奇怪的命令。让护卫大船的的艨冲小船,冲到江边的芦苇荡去放火。

徐盛和潘璋见到敌人出现,心中一阵激动。可惜还没激动多久,就见几十艘小船便如箭般往自己这边驶了过来。潘璋性子比较急,当下就道:“敌人已经发现我们了。”于是就拨了剑要爬起来。

徐盛一把拉下潘璋,道:“文珪,且等等。曹军若察觉你我在此,又岂是小舟来?”

潘璋一想也是,于是便又伏了下来,看这些小船冲过来要干嘛。本以为这些小船是来充当斥候的,最多也就是往芦苇荡中放阵箭就好了。谁曾想这些混帐,竟然用火箭,而且还开始用火把四处放火。

不一会,芦苇荡中就阵阵青烟。然后火势就一下子冒了起来。徐盛这下,爬得比潘璋还要快:“出击!全军出击!”

徐盛铁青着一张脸,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被敌将给看出了破绽来。使得敌人上来就开始用火攻。这可是他们为曹军精心准备的礼物啊!

潘璋跳了起来,亲自击鼓,指挥船队出击。开玩笑,他们为了袭击曹军,船上藏了不少引火之物,这会还不出去,等会烧到自己船上来了,那就真的玩完了。

艨冲舟上的曹军还颇有些不耐烦。快点去打竟陵不好,跑过来放火干什么?结果这火一放,顿时这草丛之中,就鼓声大作,然后一首首船只,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曹军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对李通顿时服气。将军真神人也。

李通其实也没想到,这里就真的藏了这么一大颗炸弹。他也就是有枣没枣打几杆。有敌人就放火烧,没敌人更好,把这里一烧,也干干净净。敌人再想埋伏,也只能埋伏到岸上。

鼓声一起,李通就笑了:“传令,掉头迎敌!”又派人驾小舟往江对岸,去通知曹仁。

徐盛、潘璋率了船队杀将出来,几首大船,冲到水里,首先就把曹军的艨冲给碾压了。几十艘小船没想到这里真有那么多的扬州军,一时不备,却是被撞翻了许多艘,剩下的,一边划离此地,一边向敌舟放箭。扬州军自然也不会闲着,两边于是便开始了远程打击。放箭互相伤害。

潘璋在船上,见敌船已经全部掉头,金鼓声大作,便对徐盛道:“文向,这敌将只怕早有准备。既然如此,估计你我也讨不了好去,不如保存兵力,竟陵城下再与之战?”

徐盛想了想便道:“且试一试其的手段,然后纵火船一击,不成,便走。”

两人商议妥当,便调动舟船,向曹军扑来。

两边大船上的小型发石机,开始发砲乱打。鹅卵大的石头凌空乱飞,虽然很少有能打到人,但威胁力却是十足。闻见怪啸声来,两边的将士,无不低头趴下,以躲避乱石。

近处,江面上,百余首艨冲,却是操舟搏杀到了一块。精心选出的勇士们,提着刀,踏在船上,怪笑着,一往无前的冲来。

人未近,杀气便已冲天。

轰的一声,两舟相撞,溅起水花无数。两边的将士们,身形一个踉跄,立足未稳,却是在第一时间,把手里的刀子,狠狠的向敌人身上捅去。便是持桨操舟的,也是抡起了桨板,口中喝骂着,一阵乱拍乱砸。

落水的,凭借着高超的水性,在水里你掐我喉咙,我捅你眼睛,顿时,江面上,就泅起了朵朵血花。

水底深处,鳄鱼,闻到血腥味,也慢慢的接近了,显然,这是一个不可多见的盛宴。这处江面上,两军惨烈的搏杀着。而江岸的曹仁,也第一时间接到了李通的报告。

曹仁仰天哈哈大笑,环视众将,道:“敌来矣,诸将校,且随我击破之!”

诸将轰然庆诺。急促的鼓声中,曹仁率部,疾驰来援。

第七百十四章 章山水战(二)

却说徐盛与潘璋引军与李通在章山江湾大战,两支船队在江面之上展开了殊死搏斗。江风浩荡,却吹不走这处江面冲天而起的血腥味。

落水的士兵们,不管死活,大多数都做了那鱼鳖之食。尸骨无存。扬州军是以逸待劳,击敌之不备。荆州军却是料敌机先,防守稳固。双方势均力敌,竟然是打了个难分难解。

徐盛和潘璋两个亲自率众冲阵搏杀,却仍然杀不进去,被李通稳稳的挡了下来。徐盛见状,心中便有退意。于是与潘璋道:“文珪,贼既有备而来,恐有后手。今久战不下,宜当速退!”

潘璋把钢牙咬得嘎吱响,好好的一场伏击战,结果成了夹生饭。这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要说心中甘心,那是绝无可能。但徐盛说得对,既然敌军做了防备,又岂无后手?那就先退吧,来日方长。

扬州军这边令旗一舞,大小船只便开始后退,意欲撤出战场。李通在大船之上看得真切,暗道一声不好,敌军要跑。他已派人通知曹仁,正是两边合围,夹击敌军的大好时机,现在敌人要跑,他如何肯放?

于是便下令三军,咬往敌军不放,欲拖到曹仁军至,然后再发起全面反攻。曹军这一动,徐盛和潘璋就明白了,这敌军必定是有着后手,所以才想把自己留住呢。

徐盛和潘璋互望一眼,心中立时就下了决断。这西来第一战,绝不能给弄砸了。无功而返可以接受,但败仗绝对不行。

于是便把令旗一摇,身边的传令兵们齐齐离开。不一会,只见江面上,属于扬州军的十几艘大船,便缓缓停了下来,开始掉头,主动迎向荆州军的船队。而其他的船只,却是鼓足了风帆,加速离开。

李通见状,心道这只怕是敌将看出了端倪来,要断尾求生了。也罢,现在子孝未至,想凭自己的力量,把他们全部留下也不太现实。就把这支断后的船队吃下来好了。也算是小胜一场。

于是便下令各舰,不再去追徐盛、潘璋,而是把留下来断后的这支船队给团团围住。扬州水师的船只,让李通也是眼热不已。他知道,荆州落入曹氏手里未久,水军也是新建,虽有蔡瑁、黄射之力,但水师的力量,不能全靠荆州降将和降卒。现在要是把这么一支船队给劝降了,想来主公与子孝定然是高兴得很吧?

想到这里,李通就让麾下先不进攻,而是进行喊话劝降。李通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劝降,一边严阵以待,缓缓迫近;万一要是劝降不成,直接开打也不会措手不及。

扬州将士却皆沉默不言。直到荆州水师的船只已经靠得非常近了,李通这时双目已经泛现笑意来。这个时候,却是由不得扬州军了,这样短的距离,他们的生死,便全在自己一念之间了。

李通正要下令进行夺船战,忽然,只见前方一艘大船下的几艘艨冲,就凭空腾现出一团火光来,然后这些冒着熊熊火光的小船,被水底下的扬州将士们,迅速推向了曹军的船只,又是顺水,又有人力。火船在李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轰的一声,撞上了曹军的船只,顿时,曹军大乱。

与此同时,其余大船上的扬州军将士,也一边抛射火箭,一边操舟向曹军船只横冲直撞而来。这个时候,李通已经反应了过来。扬州军竟然也准备了火攻之策!

若不是他见机得早,若不是他心有提防。他与麾下将士,只怕早就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灰。李通心中一寒,又见火势冲天而起,自己这边已经有几艘船着火了。这火油无物不燃,又遇江风,更是肆虐。火舌乱舔,火星四闪。江上,顿时就浓烟滚滚,一片大乱。

李通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大怒,本以为胜券在握,谁曾想事到临头,扬州军给他来了这么一出。李通一边指挥人救火,若是救不了的,就弃船转移;又一边指挥完好的船只,对扬州军的船只发动无情的反击。

扬州军留下的船只本来就不多,为的只是要发动这最后一招火攻。这自杀式的袭击虽然也造成了李通的损失,但这一部分扬州军,却在李通的无情打击下,除了小部分水性高超的,潜了回去,其余的,不是被当场击杀,就是葬生火场,无一生还。

荆州军这一发动,顿时就是矢石俱下,如同狂风骤雨般。扬州军那寥寥可数的船只,又如何经得起这般打击,没多久,就都四分五裂,随着火苗,沉入江中了。

等到曹仁赶来时,不禁大惊。他只看到这一处宽阔的江面上,四处都是船只的残骸,而江面上,尸首伴随着木块,布条等物浮浮沉沉,而自家的船队也是烟熏火燎,处处冒着浓烟和焦味。

曹仁登上船,见到李通之后,听李通一说,这才知道发生了何事。曹仁心中一阵后怕的同时,也暗自庆幸是李通亲自率军来。不然换作其他人,只怕还真是要着了扬州军的道。想着自己这一支军队被一把火烧成灰烬的后果。

曹仁顿时就对李通表示了诚恳的歉意:“文达,我来得晚了,我之过也。”作为主将,没有及时赶到战场,不管是什么原因,姿态要做足。

李通其实也知道,这跟曹仁一个五铢钱的关系都没有。是自己派人去通知的,而且曹仁的速度也不慢了。怪只怪扬州军太过狡猾,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而最后关头,扬州军来这么一出自杀式的袭击,却是连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不过,细算起来,自己这边还是占了便宜的。毕竟人数、船只都占优势,扬州军虽然刚开始让他的部队意外的乱了一下,但后来稳住阵脚之后,便迅速占据了上风。两边斩获一对比,自己也算是略有小胜。

只是想起来,首级拿不到,船只也被烧了,心中实在是有些郁闷罢了。不过,李通也是豁达之人,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耿耿于怀。他笑道:“子孝,今次一战,足见扬州军来者不善。竟陵之战,却是要小心了。”

通过这次小规模的交战,李通就知道,扬州将领不是庸材。竟陵只怕没想象中的好打了。

第七百十五章 华容城下

延平四年,大疫起。曹操趁北方与扬州慌乱之时,悍然举兵,击荆州。秋,孙坚死。曹、孙两军大战。刘备趁机出兵豫州。

延平五年,西元205年,曹仁、李通率部围竟陵,连攻数月而不下。因遇汛期,汉水涨,不得不退兵。

延平五年夏,蔡瑁、黄射率军围华容。华容危急,遂使人告之竟陵。刚好曹军已退,竟陵危解,徐盛便与潘璋道:“华容乃南郡腹地之城,离江陵近在咫尺。此城在我手中,曹军动静,便皆为我知。故不得不救也。”

潘璋深以为然。而且,华容是南郡的地盘,把战火烧到南郡去,岂不是要比在江夏境内大动干戈要来得好?

于是潘璋便留下来守城,徐盛则引兵前往华容。临行,潘璋道:“文向,曹仁与李通虽退,但却不得不防。此去沿途小心为上。”

徐盛抱拳道:“我自晓得,竟陵,便托于文珪了。”

途中,徐盛率部结阵而行。心中也在思虑,这换作是自己是曹军,只怕也要干出半道截击的事来。只是这伏击的地点,曹军又将会设在何处?

沿途一路行军,提心吊胆,到了华容城下,却未遇半个曹军。这敌人不出现,徐盛心中,却是忌惮之心更重了。曹仁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蔡瑁与黄射,不可谓不用心。手段用尽,把华容城的守军打得哀嚎阵阵,精疲力竭之后不得不向己军求援。现在徐盛又领了支生力军来,顿时,华容城将士的士气便一下提升起来了。城头上,欢声雷动。

而城下,攻城的曹军们,却是士气低落。打了半天眼见就要成功了,却又来了支敌军,这怎么打?

蔡瑁与黄射也是相顾无言,只得下令鸣金收兵。然后据营与徐盛对峙。徐盛让牙门将带了两千人入城协守,自己却是在城外另立一寨,与华容城互为犄角。一起对付曹军。

蔡瑁与黄射此时师老兵疲,心道这回完了,估计这华容城一时半会打不下来了。正无计可施之时,忽然营外有人来报,说江陵有客来。

蔡瑁与黄射一道出迎。却见帐外站着一人,身着儒袍,腰悬宝剑,不是别人,正是赵俨。赵俨时人称之为名士,当初因避战乱而迁家至荆州,他被刘表奉为宾客,虽然没有应刘表之征而出仕,却也经常为荆州诸臣的座上客。蔡、黄乃荆州大姓,与赵俨也是熟悉的。更别说,他们一起选择了放弃刘表,另投曹操了。

所以见到赵俨来,蔡瑁与黄射不禁大喜,蔡瑁道:“伯然,你怎的来了?”

赵俨奉曹仁之令,率一部人马跟在蔡瑁军后,本来按计划最好是要等蔡瑁等人与华容城拼个两败俱伤之后,他再出来攻打曹军捡便宜的。

但赵俨在军中,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要尽量救一救蔡瑁、黄射。虽然他也不怎么看得上这两人,但毕竟有几分香火旧情在,却也不忍心见他们在华容城下折戟。

闻得徐盛率军来援。赵俨就觉得,自己要不出面给蔡、黄二人吃个定心丸,接下来,这仗往何处走,那就真的难说了。蔡瑁与黄射率领的是荆州旧部,这些人的战斗力,虽然有曹军老卒在里面掺了沙子,但能提高多少,赵俨还真没底。而这些人要是打不赢了,一哄而散那是极有可能的。

于是赵俨今天就出现了。

见蔡瑁问,赵俨便笑道:“正为扬州援军而来。”

蔡瑁把赵俨迎入帐中,分宾主坐下后,便面带喜色道:“伯然带了多少兵马来?”

赵俨道:“六千甲士!”

黄射闻言却是一脸失望,六千人,能有什么用。只看那扬州援军,人数便不止六千。再加上有城墙为依托,如何能攻破华容城?

蔡瑁听了,心中也是叹息。人少了点啊。不过蚊子大小也是肉。自己这边死伤无数,有了六千生力军的加入,最起码,安全就有了保障。嗯,看来目前不会被抛弃了。

想到这里,蔡瑁脸上便绽出一个笑容来。道:“无妨,伯然既来,必有破敌之策以教我。”说完,便双目放光,定定的看着赵俨。

黄射听了,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赵伯然肯定是胸有成竹,不然他带着六千人马过来送死么?于是也是一脸急切的看着赵俨。希望他指条明路出来。好早早破了这华容城,以竖立起他们荆州降将的威信来。

赵俨现在主动露面,确实是想到了一条法子。他便道:“我你合兵一处,继续攻城,摆出与华容誓不罢休的姿态来,然后使人传谣,言扬州军已中了我军调虎离山之计,此番诱其来援,正好使我大军再围竟陵。扬州军闻竟陵有事,必定军心不稳。到时我等再趁机击之,必能大破之!”

蔡瑁与黄射一听,心中一转,顿时便一拍手掌,大笑起来。赵伯然不愧颖川名士,胸腹中自有锦绣。若行赵俨之计,扬州军必定心中生疑。

到时是继续留在这里与自己干耗重要,还是回去救竟陵重要?华容可比不上竟陵。要是竟陵失守,己军的水师就可以顺水直下,攻打夏口却月城。

三人又仔细商议一番,然后依计行事。

第二日,埋锅造饭后,蔡瑁与黄射便击鼓升帐。指挥三军继续攻城。这会,他们心中有了底,精神便又不同。两人更是身先士卒,亲至前线,击鼓助威。喊杀声,整整响彻了一天。两军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才罢手。

翌日,又是如此。

这下,徐盛心中,就更是生疑了。沿途曹军未现踪迹。现在看到援军来了,反而更是兴奋,使出吃奶的劲来攻城,这是为什么?

其中,必定有鬼!

徐盛就在想,这个鬼,它在哪里?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捕得俘虏,拷问得出了一条情报来。

徐盛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就大变。他问道:“此事果真?”

负责情报的校尉就一拱手,道:“将军,此事,曹军营中俘虏皆知,想来这是曹军定策久矣。”

徐盛听了,心乱如麻,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协防华容,一颗心,早已经飞到竟陵去了。竟陵,万万不能有事啊!

赵俨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让人传了个谣,不但自己军中的将士们信以为真,徐盛信以为真,而且竟陵城,这会真的是被曹仁和李通又给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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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十六章

却说曹仁与李通在章山水战之后,兵合一处围竟陵城。久攻不下,又恰逢大雨如注,汛期已至。不得已之下便引军而退。

而后二将在帐中议道:“今河水暴涨,我军不得不退。而华容被围日久,必向竟陵求援。若竟陵分兵而出,我便趁势再围竟陵。若不能下,便布谣以引华容军回援竟陵,我则于道中伏击之。如此,其军必破。”

李通闻言道:“既如此,莫如竟陵军出援华容时便半道击之,如何?”

曹仁道:“竟陵之将,非同小可,其率军往华容,于道中必有防备。贸然击之,难以建功。莫如且纵之,以疑其心。”

李通听了,便笑道:“便依子孝之言。”

果然,徐盛引兵出竟陵,援华容。一路上小心提防,未见曹军半个鬼影,心中疑虑大生。恰好赵俨又在华容城下使计,却是正合曹仁意图。

徐盛到了华容,见曹军不退,反而像打了鸡血似的,攻打得更加起劲,心中更疑,就在这时,抓到的俘虏交待,说是竟陵被围了。徐盛这下就心慌了。种种猜测,指向了一处,那就是曹军攻打华容,其实就是想把自己给诱出来,然后再集结重兵攻打竟陵!

想到这里,徐盛恍然大悟。于是便召来华容城守将,让他在此坚守,务必拖住华容城下曹军。然后自己便要拨营走。

华容守将见状大惊,忙问道:“将军欲何往?”

徐盛道:“曹军又围竟陵,我不得不回。”

华容守将一听,脸色就垮了下来:“将军若回,华容如何是好?”

徐盛转身,双目如电:“若竟陵之围未解之前,华容失陷,我必斩你!”

华容守将闻言,顿时就不敢吭声了。徐盛这边一动,赵俨就知道了。他以拳击掌,笑道:“事成矣。”

于是便与蔡瑁、黄射等人一起商议,最后,留黄射继续攻城,赵俨便与蔡瑁一道来追徐盛。

徐盛想走竟陵,心中焦急,脑海里却是一片清明。他暗道,今我欲走,华容城下曹军必来阻我。莫如先设伏,击其追兵。如此,方可安然回转。

心中计较已定,便于途中,选了处地方,设下埋伏,静待追兵到来。

却说赵俨与蔡瑁一道追击,途中,赵俨与蔡瑁道:“德珪,你我速度不宜过快,我看那扬州军阵形严整,必有准备。小心扬州军反击。”

蔡瑁不以为然,道:“伯然,敌军既走,必是心系竟陵安危,又如何敢反击?伯然若不敢追,我自引军去。”

赵俨劝了又劝,蔡瑁只是不听,于是引军狂飙突进。赵俨无奈之下,也只好下令军队加快速度,紧随蔡瑁之后。

蔡瑁一路狂奔,终于远远望见了敌军的后军,那里旗帜招展,转过一处山脚。蔡瑁大喜,若破了此军,等于间接助了曹将军攻打竟陵,到时再破华容,自己必定是大功到手。于是便呼喝左右,道:“速随我击之!”

蔡瑁麾下的荆州军,向来喜欢打顺风仗,见有便宜可捞,不用蔡瑁催促,一个个的都嗷嗷叫着上去了。

大家一拥而上,也不顾什么阵形了。蔡瑁心中欢喜,只念叨着即将到手的军功,此时也不去约束,方转过山脚,忽然就是一通鼓响,顿时,前方草木之间,便矢发如雨,然后喊声大作,一队队的扬州军,就跳荡着提刀捉盾,杀了出来。

蔡瑁好死不死,骑了匹白马,又冲在最前方,他刚躲过第一波箭雨,便听得敌军中有人高呼道:“射那个骑白马的!”

蔡瑁听了大惊,忙弃了马。刚翻滚下马,又听得敌军大喊:“射那个站在旗下,披甲的!”蔡瑁心中暗暗叫苦,刚才他的亲卫们为了救他,舍命以血肉之躯挡住了箭雨,如今身边还有兵,但稀稀拉拉的有什么用。这会,谁来替他挡箭?

想逃开又不行,将旗就在身后,要是自己一跑,旗手必定也会跟着跑。到时大军一乱,自己必败无疑,这败军中,如何能够保得住性命?

有了人指引,扬州军的箭矢那是指哪打哪。蔡瑁别无他法,只好躲在马匹之后,举盾以抗箭雨,还时不时的喊几声来鼓舞士气军心,免得自家将士以为他死了:“坚持住!赵将军大军就在身后,立马就到,我们能赢!”

荆州军的阵形已经摇摇欲坠了,听到蔡瑁的声音,顿时又精神大作,奋起余勇。把扬州兵给逼了回去。

赵俨跟在蔡瑁军后不远处,听得前方喊杀声大作,顿时就知道,蔡瑁只怕是遇敌了。于是不敢怠慢,忙喝道:“敌军就在前方,将士们随我来!”

等赵俨率军冲到时,扬州军见又来了支敌军,也便不再纠缠,开始鸣金收兵,缓缓而退。赵俨见扬州军进退有度,心中暗赞,却也不敢再追了。心里却只把蔡瑁骂了个狗血淋头。要是蔡瑁听了他的,两人互为依靠,徐徐而进,那扬州军又如何会捡了这个便宜?

竟陵虽然近,也不是那么快可以回去的。这一路上,还怕自己没有机会么?

不过在见到蔡瑁之后,赵俨的一肚子火也发不出来了。蔡瑁现在的样子很惨。马匹被射死了不说,自己肩背上也只了两箭,此时已经是口吐血沫,面如金纸了,见到赵俨前来,蔡瑁喘息两声,嘴角扯出一个惨笑来:“恨不听伯然言,至有今日之败,我之过也。”

赵俨忙扶住蔡瑁,道:“胜败兵家常事,德珪不过挂怀。军医,军医!”军医忙匆匆跑了过来,一见蔡瑁伤势,心中就是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命左右扶起蔡瑁,进入军帐之中医治。

私下,赵俨唤过军医,问道:“蔡将军伤势如何?”

军医拱手道:“回赵将军,蔡将军伤势颇重,便纵然赖上天洪福,只怕日后也不能领兵出征了。”

确实是如此,光帮蔡瑁把箭头给挖出来,就不知道要流多少血。这个时候又没有输血的技术。失血过多的唯一下场,就是死亡。

所以,蔡瑁是死是活,就真的只能看天意了。

赵俨闻言,长叹一口气,好好的一出戏,就这么被蔡瑁给硬生生搅和成这样了。关键他还不能怪罪蔡瑁。人家都快死了,还能计较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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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十七章 半途之击

曹仁与李通再围竟陵,潘璋以坚墙为依托,顽强死守,多次击退曹军,又遣人至夏口,请周瑜派遣援军。

曹仁一见在竟陵城下讨不了好。便与李通商议:“竟陵城坚不能拨,文达且留军于此,我自引军击竟陵之援。”

李通应命。继续指挥部队攻打竟陵。曹仁却趁夜引了本部,悄悄离开了大营。这一切,城中的潘璋并不知道。城外营寨连绵,旗帜遮天,曹仁走了,他如何得知?

却说徐盛在途中击破曹军,心中大定,暗道应该不会再有追兵来了。于是便往竟陵方向一路疾行。看看还有二日行程,便可至竟陵了。徐盛心情也舒缓下来,有潘璋在,他并不相信竟陵会立马陷落,但若自己不回来,那可就说不准了。

正行间,徐盛心里却忽然感到一阵不适。这是大将的本能之一,有时候气机外放,六感特别敏锐下,就会察觉到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徐盛心中一凛,还没反应过来,忽然,金鼓声大作,曹军齐齐涌了出来,当先一员大将,被层层护卫,身后一杆大旗,上面飘扬着斗大的曹字。来者正是曹仁。

徐盛见状,忙咄的一声,掉转马头,传令道:“撤!”

徐盛率了兵马,便欲退往华容。方行数里,忽然前方又是号角长鸣,一支曹军又杀将出来。这下徐盛明白,曹军这是把自己前后路都给堵了,要把自己给包圆了啊。

徐盛怒极而笑,想吞了己军,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副好牙口了。心知不能善了,徐盛便绝了逃跑之心。传令三军,扎营设寨,欲与曹军死战。

他也是被逼的,前后路被堵了,就算华容与竟陵方面知道了,也没能力再派军来救他。看来,曹军这是算好了啊。

曹仁心中也是充满了斗志,击破了这支军,到时扬州军在竟陵一带的军事力量,将会得到巨大的削弱。而华容与竟陵两城,自己志在必得。

战争开始了。

阵地前,扬州军挖出了一排排深浅不一的陷马坑,又把削尖了的树木交叉捆在一起,立为鹿角砦。营寨中,巨木被埋入土地中,各处望楼,箭塔,也已经开始搭建。

当然,曹仁自然不会坐等徐盛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兴土木搞营建。两家的弓箭兵正在对射,而骑兵,也在各自试探、接触。

而曹军中,发石机也正在组装,准备开始试射。不一会,发石机准备好了,然后就在曹军的欢呼声中,被曹军拥簇着推了出来。

在高高的望楼上看到发石机后,徐盛顿时就面如土色。曹军以逸待劳来伏击自己,却没有想到,连这样的重型武器也准备好了。

曹仁用兵,向来谨慎,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所以这次看着时间还充足,索性就从竟陵城下,把发石机也给运了过来。他就不信了,徐盛一心要急救竟陵,他军中还会带着这种累赘。

曹仁没猜错,徐盛想着赶紧回竟陵城防守,所以很多辎重他都没有带,而是轻装上阵急行军。而与蔡瑁一战,又耗去了不少的物资。现在曹仁把发石机给拖了出来,给徐盛的压力,可想而知。

发石机被推到了阵前,一伙军卒几番捣鼓,然后在两边心情各异的眼光中,开始发射了,一块巨石被放入筐内,然后弹射而出。在无数人的眼光中,慢悠悠的飞上天空,然后呜的一声,沉重的砸在了扬州军的阵前,把地面砸了一个巨坑,泥土四溅中,它又往前翻滚了十余步,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曹军中一阵叹息,感慨为什么没有砸中扬州军。徐盛所部,从上至下,却是一阵沉默。这么大的石块,砸到头上,岂不是就成了肉泥?这一次不中,下一次呢?

果然,在万众瞩目中,下一块巨石,比上一块,更近更准了。连发三弹后,扬州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得不能再低落了。

徐盛见状,便从高楼下来,拨剑立于最前,大声道:“我便于此,与诸君一道并肩杀敌,诸君有何惧哉?”

众将士见状,被徐盛豪气所感染,于是纷纷举兵大叫:“愿随将军死战!”刚才的惧怕,却是被兴奋所取代了。

曹仁远远望见,道:“此将我当生获之。”

于是遂令三军发动攻击。

在有备而来的曹军面前,徐盛便纵有千般手段,却也无法施展。他的人没有曹仁的多,他的军中箭矢、马匹也没有曹军的多。勇气和意志力,确实是制胜的法宝。但那也得分人和环境。而很明显,在这里,勇气和意志力,没什么卵用。

扬州军被曹军压着打,很快就丢失了第一道防线。全军进行收缩。徐盛一脸铁青,他也毫无办法。

前线,两军正在交战,突然之间,从天而降一块大石,砸到自己的阵中,这对士兵们的心理来说,那简直就是致命打击。

求生,是人类的本能。哪怕你正操刀和敌人搏杀,当天空中的威胁临近时,你也会本能的做出肢体反应来。而这种后果就是,扬州军听到天空中的呼啸声,便自发的散开。散开后,曹军就会往前穿插、压迫。

就连徐盛自己,也不得不在亲卫的护卫下,后退了回来。这仗,还怎么打?

沉吟半晌,徐盛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突围!”

曹军有发石机这个大杀器在,与曹军在这里硬耗不是办法。更何况,徐盛军中,军粮也不多了。再耗下去,就是曹仁不进攻,他们也要断粮了。

下达命令之后,徐盛就开始看地图了。他得寻条相对安全的路径出来,以保证自己能够脱身。

这时,副将走了过来,向徐盛一拱手道:“将军,我愿留此断后,以阻曹军。将军可速退之。”

徐盛不悦道:“要走便一起走,何来此言?”

副将垂首对道:“若无人断后,大军如何得脱?莫如断尾以求生。”

徐盛闻言,心中也是唏嘘。其实他并不是没想过留人断后,但转念一想,留得人少了,没用,留得人多了,那还不如不留呢。损失这么多人,他还有什么颜面见周瑜、见孙策?

见徐盛仍在沉吟,副将道:“将军早作决断,来日方长,何不留有用之躯,以图他日?”

徐盛听了,便道:“也罢,便留你部在此,阻断曹军。”

第七百十八章

是夜,徐盛留副将率两千人守营,自己却率了本部,潜出军营,人衔枚,马摘铃,一路悄无声息,投往北方去了。

行不过数里,忽然前方鸣镝声响,然后火光大亮,无数曹军拥着曹仁行了出来。曹仁端坐在马上,大笑道:“徐文向,你哪里去!”

却原来曹仁在营中,也在琢磨扬州军。两军已经交战,这会他也弄清楚了扬州军的主将是谁。曹仁就觉得,徐盛肯定不会在这里等死。因为只要不是庸材,就知道在这里与自己死耗,只有死路一条。那么徐盛肯定会趁机突围。

曹仁想到此节,便让斥候游弋在扬州军大营外,随时观察扬州军的动静。然后自己又亲提大军,赶到徐盛最有可能突围的一条道路上来,在这里等候徐盛。

果然,斥候来报,说扬州军有异动。曹仁顿时心中就大定,徐盛只要不走,一走,就必定要走这条道。

徐盛只觉得,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不然,这曹仁为何阴魂不散,哪都有他?这会徐盛也激起了血性,心道,到这个时候,你曹仁不可能再把发石机带过来吧?那就让我来称量称量,你这曹姓大将的份量。

徐盛见曹仁问话,忽然就狞笑一声,道:“乃公哪也不去,曹仁,纳命来!”言罢,却是从身后摘下大黄弓来,就着火光,对准曹仁,就是一箭射去。

曹仁在这里逮住徐盛,心中正是欢喜得不行。忽然就见火光中,一点寒芒由小至大,呼啸而来,曹仁不由大急,忙把身子一偏,头一低,那一支箭,却是突的一声,正中曹仁的兜鍪,兜鍪受力,飞落在地。曹仁吓得背上炸出了一层冷汗来,若不是自己反应还算敏捷,这一箭,只怕就要正中自己面门,到时,自己还会有命在?

徐盛的神勇一箭,让扬州军精神一振。徐盛一箭得手,趁着黑暗,把弓一扔,拨出刀来,举刀大喝道:“曹仁已死,随我杀贼!”然后便双腿一夹马腹,一骑当先,向前杀去。

扬州军不明就里,便随着大喊:“曹仁已死,随我杀贼!”

声动九天中,扬州军就率先发动,跟随着徐盛,一往无前的向曹军杀了过来。曹军除了曹仁附近的,又哪里看得清楚。只见敌将发箭,然后自家主将躲闪。然后敌军就杀了过来,说自家将军死了?

尤其是后面的曹军,听说自家主将死了,不禁又疑又惧。这迟疑之间,手中的刀把子无疑就没有那么紧了。

扬州军气势如虹,甫一接触,便把曹军杀得阵脚散乱。曹仁气急败坏,换了兜鍪之后,骑马往来奔走,高呼道:“莫中了贼之诡计,努力杀敌,后退者斩!”

好不容易,这才让自己的军队明白过来,主将还在呢。可就是这么一耽误,徐盛就冲破了曹仁的防线,拍拍屁股跑了。

徐盛又不傻,他才没有和曹仁在这里死磕的打算。刚才偷袭没有得手,然后正面冲阵也只是稍微占了些上风。徐盛就立马反应过来了,不可与曹军在此战。于是借着曹军有些骚乱的时候,便下令全军撤退。

等曹军反应过来时,敌人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曹仁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竟然就这样让徐盛给跑了?于是便下令,把来不及逃跑的扬州军全部围住,不降者立杀之。

曹仁稍稍打扫战场,便留一部押送俘虏,自己却引军又赶到之前的地方,这里还有一部扬州军呢。

曹仁率着大军行至营寨前,命人高举着徐盛的兜鍪,大声喝道:“徐盛连夜遁逃,却中了我家将军之计,如今已然身死!尔等还不速降!”

副将一见,便知是假,徐盛真死了,怎么不见首级,只有个兜鍪?奈何他知道,下面的二千人里面,有很多人不知道啊。

见到徐盛的旗帜和兜鍪,许多人心中大乱。本来他们就是属于被抛弃的一部分,现在主将抛弃他们,半途却也吃了败仗,这曹军,自己如何打得赢?

还有人,更是呜咽着哭了出来。他们想家了。想着扬州温暖的阳光,清澈的河水,以及美貌的小娘。

要是死在这里,自己的尸骨是否还能归乡?要是打完这仗,自己是否还能活着见到父母高堂?

人心一乱,队伍就不好带了。要不说自古至今,军队就特别讲究纪律呢。人的杂念一多,心思就不在打仗上了。这军队还有什么战斗力?

副将誓死不降没人去管他,但麾下的军队,却是毫无战斗力了。曹仁不费吹灰之力,便攻进了这处营寨,然后将反抗者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斩杀,以算作军功。其他人,他自然就笑纳了。

曹仁击破徐盛军后,又调转头,回竟陵了。接下来,他将继续和李通把竟陵给围住,然后坐等华容回归到自己手中的消息。他想看看,接下来,周瑜与程普,打算怎么办?

徐盛一路奔跑,到天亮之后,确定周围没有曹军,然后就立下营寨,收拢残兵败卒。过得数日,只复得兵三千余。他率一万人出援华容,留二千兵协守华容,带八千兵马回来援救竟陵。结果被蔡瑁一追、曹仁一围,竟然折损了一半多。

徐盛不禁长叹道:“我之过也,有何面目见文珪?”

休整过后,徐盛不敢多作逗留,认准方向之后,便引军一路往竟陵去了。进城之后,潘璋一把迎住,诧道:“文向何至如此?”

徐盛就把自己兵出华容之后的诸事,向潘璋一说,然后道:“曹仁智勇双全,真不愧曹操麾下头号大将。”

潘璋狠狠一砸手掌,骂道:“惯弄些阴谋诡计,算得什么英雄!”

而后又道:“文向勿忧,你我两人便死守这竟陵,看那曹仁、李通,又能讨得什么好处。若公瑾处有援军来,再教城外的那些曹贼好看。”

两人同入城中,一道防守竟陵不提。曹仁回来见得李通,也把旧事一说,笑道:“那徐盛,颇有几分本事,看来江东还是有些人物。”

李通笑道:“徐盛再有本事,不也是子孝的手下败将?”

两人一道哈哈大笑。

第七百十九章 安陆之战

竟陵的战事传到了夏口,周瑜和程普在做什么呢?

之前潘璋求援的报告早就躺在了周瑜的案头。以程普的意思,是要立马点兵,出发解竟陵之围。却被周瑜给劝住了。

程普就问周瑜道:“曹仁率大军而围竟陵,竟陵危急,岂能不救。若竟陵失陷,华容必定不保。我军西进无望矣。公瑾这是何故?”

周瑜一身锦袍,闻言朗声大笑,他胸有成竹的道:“有文向与文珪在,再给曹仁半年,他也破不了竟陵城,至于华容,能守就则,不能守就弃之也是无防。曹仁围竟陵,欲诱我军援竟陵,而后好给夏侯渊机会?他是休想!”

若是曹仁知道了周瑜的想法,他也只能一脸懵逼的表示,你们聪明人想得真多,我可真没这么想过。

周瑜劝住程普,不要中了曹仁的圈套,让他牵着鼻子走。而是把目光投向安陆,先以优势兵力破了进犯安陆的来敌再说。

说白了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围竟陵、攻华容,好,随你。我就提兵打安陆的曹军。以优势兵力吃掉敌方的薄弱势力。这就是周瑜的思路。

程普一听,立马就同意了。杮子都得选软的捏,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

安陆北面的敌人,有两部分。一部分是臧霸所率领的部队;一部分是南阳兵,由李通的副将赵恪率领。他们在汇合之后,一起攻打云杜和南新市,然后又屯兵于安陆城外。威胁着夏口的北大门。

现在守安陆的,正是猛将周泰。臧霸与赵恪率领曹军组织了好几次进攻,都被周泰给打退了。现在双方正在城下对峙。

臧霸想过很多办法,只是安陆这种地形,实在是易守难攻。安陆周围,就是古之云梦泽,虽然这会不是先秦之时,数百里水面烟波浩渺,但大大小小的水汊子却是不少。尤其是地下水,丰富得出奇。所以想挖个地道什么的,那是休想。

用火攻,城里城外最不缺的就是水。火苗还没有点起来,就呲的一下灭了。拉拢城中吏民,第二天城头之上,周泰就让人挂起了一排脑袋,一个个都死不瞑目的看着曹营的方向,似乎是在嘲笑着臧霸的拙计。

最后,臧霸只好用笨法子,就是在城外,垒土为山,然后打算居高临下,攻打安陆城。只是这样一来,进度就比较慢了。这里不比北方。北方的土干燥,这里的土潮湿。想要垒土,工程量大着呢。还得防着半夜周泰率人冲出城来搞破坏。

就在臧霸在安陆与周泰对峙的时候,周瑜悄悄的,引兵北上了。他没有选择走水路。虽然水路比较方便,但也容易暴露。

在周瑜动身之后两日,程普也动了。这次与周瑜的悄然离开不同,他大张旗鼓的,率领水师,自涢水逆水而上。直扑安陆。

臧霸得到消息,便与赵恪道:“你且守此,我自去破程普。”

赵恪有点儿担忧:“将军若去,周泰出城来攻,为之奈何?”

臧霸道:“若有敌来,你守寨不出便是。”他却不信,只要赵恪尽力防守,周泰能攻破他的大寨。

赵恪心道只要你不让我出战,守个营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又向臧霸表示了关心,让他提防程普。

臧霸大笑,笑声中说不出的自信:“程普不过一老卒尔,何足道哉!”也是时候打个胜仗了,在兖州、在豫州,被汉军压着打,心里面实在是憋得慌。

臧霸这一动,城头之上的周泰就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下了城,就召集诸将校,道:“臧霸既走,我当于今晚前往曹营劫寨。”

便有校尉疑道:“曹军营寨,坚固无比,又有土山为依托,恐急切之间不得下。若攻之不顺,又兼臧霸率军返还,将奈何?”

周泰这会已经接到周瑜的信了。当下便道:“吾自有计较。尔等且去准备。”

众校皆散。

是夜,星辰满天,虫声凄切,软风吹过,河水哗啦。赵恪在营中,亲自带着甲士巡营。他手里还有一万人,并不怕周泰来攻。之前请示臧霸,只是想明确他的职责。若敌来,是守还是攻罢了。

得到臧霸的明确回复,只需要守住营寨,等候臧霸回来就好。所以赵恪心中也是安稳无比。当然,该他做的事情,他一样都不会少。臧霸不在,军中不能失了警惕心。谁知道,周泰什么时候就出城了。这种事,他不是没干过。

看看时间,差不多快到三更了。赵恪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估计城里的也差不多都睡了吧。强打着精神,巡完最后一处,赵恪便带着亲卫回自己的大帐,然后倒下睡觉。

酣声大作中,赵恪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率部与扬州军大战,营中,野外,到处都是人,火光冲天,战马嘶鸣,金铁交响,箭矢如雨,一队队的士卒,在自己面前倒下,自己砍翻了一个又一个向自己冲来的敌人。可还是无法阻止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最后,无数敌人把自己团团围住,然后一个黑脸大汉,就提着剑,一脸狞笑的大步走了上来,挥剑向自己斩落……

一剑落下,赵恪猛的惊醒,一摸额头,满手冰凉的冷汗。赵恪自嘲的笑了笑,心道,一个梦也把自己吓成这样,什么时候自己的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翻了个身,正欲起来喝碗凉水。忽然,就隔着帐篷看着帐外,无数黑点开始闪现。赵恪脑海中只愣了一愣,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这越来越大的黑点,是箭!是敌袭!

赵恪一跃而起,抄起枕边的兵刃就往外走。刚出营帐,就看到了他难以忘记的一幕,黑夜中,无数支火箭破空而来,给这无边的黑暗带来了光明,显得美丽无比。

赵恪大叫:“敌袭!击鼓!”不用他吩咐,前营那些守营的将校们,已经开始咚咚敲鼓了。低沉的鼓声,惊醒了无数人的好梦。

火箭破空而来,狠狠的一头扎下,溅起无数朵血花,美丽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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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章 安陆之战(二)

这种夜袭,周泰之前也干过。赵恪边走边传令让各部组织反击,心中却是在冷笑,周泰莫非是黔驴技穷了?不然怎么老干这种毫无意义的事。这样的夜袭,你打不进来,我也没法出去追你。

无非就是互相骚扰下罢了。何必呢?让我睡个好觉又能怎么了。赵恪以为,这又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闹剧,除了死些人之外,对局势并没有半天的影响。

周瑜率领大军,潜伏在黑暗中,一双眸子闪闪发过。他低声道:“周将军已经在前营吸引住了敌将,现在我等一道自后营杀出,务必击破曹军,踏平敌营!”

诸校尉兴奋得全身发抖,这种捅敌人菊花的事情,想想就刺激。于是纷纷低声应诺。周瑜又道:“行动!”

于是,诸校尉便各自起身,带着自己的部队,走到了之前就指定好的位置。周瑜一声令下之后,号鼓齐鸣。铺天盖地的扬州军,就从曹军后方,杀了出来。

赵恪正在前方指挥,忽然听到后方杀声震天,不由大惊。正欲退,只见火光中,一个披甲大汉,哈哈大笑而来:“曹贼,尔等已中我家将军之计矣!”

谈笑间,翻掌就劈翻一个曹兵。赵恪见此人左砍右劈,势如疯麾,心道周泰你这是找死。于是便悄悄摘了弓箭在手,借着火光,瞄准周泰,便发一矢。

这一箭,来得突然,战场上的喊杀声,做了很好的掩护。待箭矢临到近前,周泰已经躲闪不及了。只得抬起左臂硬扛。

一箭正中周泰左臂,周泰一声凄厉的嚎叫,曹军见了,纷纷涌了上来,想要捡这个便宜。周泰受伤,却是激发了凶性。也不退避,提起大刀,逢人就砍,见人就剁。身后的亲卫见主将不退,也只好拚了性命,死死护住周泰四周。然后随着周泰冲杀。

周泰边砍边骂:“姓赵的匹夫,暗箭伤人,算得什么好汉?你给我出来,你也配姓赵?”

曹军见了周泰神勇,又死了十数人,终究是不敢再上前送死。赵恪见了,又惊又怒,于是又发一矢,这一次,却是被周泰给躲过了。

周泰哈哈大笑:“鼠辈,我大军两路夹攻,今晚便是你的死期!”

后营,此时已经是乱成了一团。周瑜率人杀进来后,一边攻打曹军,一边让人去曹军的辎重营放火。

这会,后营已经火光冲天了。大火中,到处都是人影幢幢。喝骂声,喊杀声,兵戈声,让这夜晚不再安宁。

后营的校尉,挡不住周瑜的大军,只好一路退却。到了中军时,便让人在此据守,自己却是骑了马,来前营寻赵恪。

寻到赵恪后,不由滚下马来,颤声道:“将军,敌已烧我军粮草,后营已失。何去何从,将军早作决断!”

赵恪闻言,脸色铁青,他锵的一声,把剑拨了出来,咬牙切齿的道:“才多少时辰,后营便失?留你何用!”

言罢剑落,一声惨叫之后,这校尉就脑袋搬家了。

赵恪看着左右的校尉,道:“此辈无能,弃我后营,失我粮草。当斩之以明军法。臧将军不在,贼前后而来,我军势不能挡。如此,可弃营而往南新市。”

于是便命三军,不再与敌纠缠,迅速脱离战场,连夜赶往南新市。战场上已经厮杀成一团,想要走,扬州军又哪里肯放?忙忙死死缠住。

关键时刻,赵恪也颇为果断。却是放弃那些被扬州军纠缠住的军卒,自己带着兵马,便从扬州军的薄弱处,杀了出去。

赵恪刚杀出去,还没把气喘顺,忽然道旁又有一支军杀了出来。却原来周瑜恐曹军作困兽之斗,要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便故意留了一道破绽,让曹军杀出重围。

然后又在这道破绽之外,再设伏兵。这样的话,想来曹军也是非常绝望的吧?这士气经过这样的折腾,又还能残留几分?

赵恪刚逃出生天,心中还没来得及欢喜,却又突遭伏兵,心中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却又没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冲杀,还安慰自己的部下:“杀出去,就安全了。南新市就在前方,二三子,随我冲阵!”

两军一阵大战,又是一番好杀,赵恪丢下无数人马,终于逃了出去。这下一口气狂奔出十里,这时天色已经微亮了。

赵恪环视四周,见麾下将士多有疲色,不禁哈哈大笑,道:“我叹那周瑜,在江东好大的名气,今日一见,不过如此。若我用兵,当于此处也设一道伏兵……”赵恪的本意是想打击下敌手,鼓舞下士气,结果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前方又是一阵鼓声响起。呐喊声大作。

再定睛看去,又是一支扬州军杀了过来。赵恪心中,又悲又怒。心道周瑜啊周瑜,你这是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么?

扬州军以逸待劳,把赵恪等人团团围住。赵恪这边,却是又累又饿又困。心里面想着冲杀,身体却是疲倦无比不听使唤。

当先的扬州军校尉道:“尔等已中我家将军之计,退无可退,何不早降?”

闻言,无数曹军便把手中的刀枪一扔,向扬州军走去。赵恪大喊道:“敢降者斩!”

话音方落,便见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赵恪只觉如芒在背,忙翻身下马,改口道:“我愿降!”心中却是想道,臧将军,李将军,我老赵也没办法了。不降就得死。还是保留这有用之躯,以待来日吧。

这里的扬州军在招降纳叛。那边周瑜打扫完战场之后,却是让周泰回城继续守安陆,自己却是命麾下诸部换上曹军的衣甲旗号,然后开始整理修复曹营来。

等赵恪被押解回来,周瑜就大笑道:“就等此人了。”

赵恪被押回来之后,周瑜就让赵恪给臧霸写一封信,就说是安陆莫名出现一支扬州军,与周泰一道夹攻大营,自己恐怕守不住,让臧霸速速回援。写完之后,盖上赵恪的大印。然后又在投降的人里面选了个机灵的,快马加鞭去给臧霸送信。

赵恪在写完信之后,再看周瑜时,眼神里就只剩下惊惧了。这周瑜,简直坏透了。偷袭了我不说,还要骗臧将军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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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一章

却说臧霸带了兵马,去迎战程普。两军还未接战,忽然就有赵恪的亲信快马加鞭跑了过来,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将军,大,大事不好。周泰与另外一支扬州军一道攻打大营,赵将军怕守不住,让我前来报信,让你回援大营。”

臧霸听了,心中就是一阵烦闷。这赵恪真是个废物,这么多人马留给他了,竟然还守不住大营?按捺住火气,臧霸便详细的问了一遍。

这一问之下,臧霸顿时就有点纠结了。根据这报信的描述,另外一支扬州军,打的是周字大旗,莫非是周瑜到了?

想到这里,臧霸又仔细的思考起来。没多久,他就断定,必定是那周瑜到了安陆城下。又派这程普出兵,然后把自己诱到这里来,他却与周泰一起,合力攻打赵恪,以强击弱,断我后路。

安陆大营,万万不能有失,不然的话,己军在江夏北方的战略优势,将会丧失大半。而且大营屯积了大量的物资。要是营破了,自己麾下这么多人马,失了辎重,后有周瑜,前有程普,岂不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臧霸当下便也顾不得就在前方的程普了。立即下令,三军调头,回援安陆大营。

程普看到臧霸退去,捊须一笑,不紧不慢的,率部尾随而来。臧霸火急火急的赶到了安陆城下,只见自家大营那里,杀喊声声,直震九天。扬州军和曹军正在大战。

臧霸一看,心中一喜,还好还好,来得及时,大营无事。于是臧霸便下令,三军一道齐往战场涌去。战场上的扬州军一看,又来一支强队,顿时大乱,然后扬州军中便开始鸣金收兵。

扬州军退去之后,臧霸径入大营,赵恪在营门口一把迎住。臧霸翻身下马,道:“老赵,周瑜所部何在?”

下了马,走近了,这才发现,赵恪神色有点不对,挺诡异的。臧霸正欲发问,忽然前方就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臧将军,久违了,周瑜在此。”

话音一落,鼓声隆隆如雷,如潮水般的扬州军,便自大营中涌了出来,把臧霸等一行人,给围得结结实实。

臧霸看着前方被一众将校拥簇着的周瑜,再看看跟前的赵恪。终于明白,自己被当成猎物了。臧霸心中一股无名怒火,便突的窜了上来。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赵恪骂道:“匹夫,你也敢赚我?”

赵恪惶惑不敢言。周瑜在后方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主英豪过人,臧将军何不率众来归?”

臧霸哈哈一笑,拨剑在手,对着赵恪就是一捅,把赵恪肚子捅了个对穿之后,还怕赵恪不死,又把剑刃一转,把赵恪的肠子搅得稀烂。赵恪突然中招,瞪着眼睛,看看臧霸,又想回头看看周瑜。姓周的不是说保证我的安全吗?最终,脑袋转到一半,身体却是没了气力,软绵绵的往地上一倒,一声不吭的死了。

臧霸杀赵恪如同杀鸡,毫不在意。把剑拨出来之后,看着周瑜道:“孙策小儿,也配为我之主?给我杀!”

话音一落,臧霸不进反退,身后,悍不畏死的泰山兵们,便一道涌了上来。与营中的扬州军拼杀在一起。

周瑜看着臧霸,心道,你既然中了我的算计,又能跑到哪里去?臧霸让部下进攻,自己却是与诸将一道,反向冲出营门。

臧霸想道,冲出去,前往竟陵。找曹仁去。可是,要想逃出去,又哪里有那么容易。刚冲到营门口,忽然营门口的栅栏就全部都倒了下来,把出口给堵得死死的。曹军顿时又是一阵大乱。

臧霸也是个狠人,干脆就道:“放火!”

要么你给我让条道,要么大家一起烧死算了。营中顿时四处火起,周瑜也没想到,臧霸会用这么惨烈的方法。于是忙让人去准备救火物资,把臧霸烧死了无所谓,自己和那么多军队还在营中呢。这火一烧起来,谁知道会不会烧到自己。

扬州军这么一耽误,便让臧霸杀了条血路出去。周瑜留下一部人马救火,自己却是率了精兵,衔尾追了出去。

臧霸冲了出来,回顾左右,见跟随自己多年的将校,又折了几个在这里,心中不由大恨,暗道,周瑜,我必不与你罢休!

一阵咬牙切齿之后,臧霸便认清方向,带人往竟陵奔去。后方的云杜和南新市,他是不想去了。凭自己现在这点人马,和现在这低落的士气,根本守不住。去了也是白搭。还是去找曹仁抱团取暖吧,这仇,迟早会报回来的!

行至半途,程普却是引了一支军拦于道中。程普一脸笑容,眯着双眼看着臧霸道:“臧将军要往哪里去?”

臧霸心道晦气,这老卒怎么也追上来了。却也不回答,提着刀埋着头,就身先士卒的往前冲。他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和程普磨嘴皮子,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再多说一句,搞不好周瑜就追过来了。

程普也是打着拖延时间的主意,毕竟以多打少什么的,最舒服了。谁曾想这臧霸二话不说就开干。

程普也是唬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心道既然你臧霸不给面子,聊个天都不行,那就别说了,打吧。

顿时,两家就混战作一团。臧霸要杀出重围,程普就偏不如他之意,布下重重防御,巨盾一层层,让臧霸的冲击显得无力。

臧霸指挥不多的骑兵,反复冲击程普的军阵,奈何冲破一层,又还有一层,到最后,马匹无力,宝贵的骑兵就这样被程普的军阵给吞没,连一点渣都没有了。

到了最后,臧霸都有些绝望了。心中叹道,莫非此地,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不成?臧霸心道,就是死,也要战到最后,不负我臧霸之名。

心生死志,臧霸就决心率部与程普血战到底。忽然,身后蹄声又响,臧霸回头望去,却只见周瑜率军,疾扑而来。

程普这边,望见周瑜军来,欢声如潮,程普更是心想,臧霸今日你不降,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扬州军士气高涨,反观曹军,却是一股绝望的气息在漫延。要说之前还有一丝希望杀出重围的话,现在却是连半分希望都没有了。

两支敌军前后一堵,想跑都没地方跑。曹军此时都抬头,看向了臧霸。是战是降,就全在臧霸一念之中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夏侯渊疾奔安陆

当此喊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之时。臧霸收拢残部,立马横刀,与诸士吏道:“吾自从军,纵横沙场,大小数十战。从未怯战。今赵恪无能,卒败于周瑜,旋又反诈于我。今日之败,非我无能,天意也。程普、周瑜欲擒我。我誓不降,宁死此。大丈夫马革裹尸,死亦无憾也。”

身后的军吏,多是追随臧霸多年的旧部,此时见自家将军横眉怒目,尽显威势,不由为之涕下,皆道:“愿从将军死!”

臧霸便列行阵,率部击程普。两军酣战,周瑜亦率部渐合围。忽然,远处又是鼓号喧天,一支军队,卷起漫天烟尘,疾飞而来。

三军皆惊,引颈相望。只见远处,无数甲士奔涌而来,当先一面大旗裂裂,上面绣着斗大的夏侯二字。却是夏侯渊到了。

却原来,周瑜与周泰合击赵恪大营,曹军四散败走。有慌不择路者,往东北方远窜,正遇夏侯渊斥候。

夏侯渊率部扫荡西陆周围邑聚,斥候远布。捕得赵恪残兵,闻安陆有事。夏侯渊心中一惊,便率精骑,疾驰来援。

行到安陆,又逢一伙残卒,望见夏侯潘旗帜,便跪伏于尘埃中,号哭上陈曲折。夏侯渊得知大营已破,赵恪身死,臧霸败逃,心中大惊。又闻周瑜引兵追臧霸,恐臧霸有失,忙忙来救。却是在这最后一刻,堪堪赶到。

此时,三军又惊又喜。惊的是周瑜、程普。喜的是臧霸。夏侯渊来得太及时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顿时,自臧霸以下,曹军满身是劲,仿佛有人给他们扔了个回复技能。此时生的希望又回到了他们身上,一个个都双眼放光,恨不得立马就杀出重围,与夏侯渊汇合。

与之相反,程普与周瑜却是心中暗叹一声。大好机会,却是白白浪费了。现在臧霸所部士气大涨,想要彻底剿灭这部曹军,只怕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了。现在夏侯渊将数千骑在外虎视眈眈,谁知道他的步卒又会在什么时候赶到?

再作纠缠,已是不妥。以步当骑,实为不智。周瑜见到夏侯渊已经指挥骑兵向两翼慢慢展开,心中念头电闪而过。当下就传令,大军收拢,与程普汇合,然后缓缓退却。

臧霸之围遂解。臧霸与夏侯渊见,乃道:“今敌已走,宜当追之。”

夏侯渊以为臧霸被周瑜、程普吊打,大败逃窜,心中咽不下这口气,想要报复。于是便道:“宣高,我所将不过五千骑,一路疾行至此,实已疲倦,恐不能战。”

他为了救臧霸,一路人不解甲,马不卸鞍,狂奔而来。自他以下,又累又乏,还想着打仗,实在是不行了。

臧霸闻言,便道:“妙才,那周瑜何等精明之辈,你我合兵,尚不赶追击,其反应过来,便要与程普,复引军来击你我了。到时你我大军皆疲,如何能是彼之对手?莫若此时追之,以退其兵。”

夏侯渊一想,觉得甚有道理。于是便下令三军,与臧霸合作一处,复引军来追周瑜。行数里,逢周瑜所留断后兵,两军激战一阵,各罢兵而归。

后扬州军归营,上报周瑜,言逢曹之追兵。周瑜果不再疑,便与程普还屯夏口。臧霸没猜错,周瑜就是这样想的。他留一部人马断后。若是未见曹军有追兵,他就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夏侯渊军力不足。便可以掉转头来,继续与程普一道攻打夏侯渊与臧霸。若是曹军来追,就证明曹军兵力充足,不宜与之为敌。

谁曾想,臧霸与周瑜一战之后,却是对周瑜大加提防。便想出了这条计来,以此瞒过了周瑜,使其与夏侯渊逃过一劫。

周瑜与程普兵还夏口。两将与府中闲谈。程普道:“此番虽破安陆曹军大营,然臧霸、夏侯渊仍在。而竟陵之围亦未解。形势实在堪忧。”

周瑜笑道:“安陆一战,我军斩首数千,捕得降卒近万,也算大胜。况华容仍在我手中,竟陵城有徐、潘二将在,暂时无忧。荆州之战,一时半会,也难以有结果。且慢慢筹划便是。”

程普一想也是,就凭南阳、南郡兵马,就算豫州兵也全来了,这场战争,一年半载的,估计也难以有什么结果。

忽然,程普又想起一事,问周瑜道:“公瑾,不知公覆今在何处?”

自周瑜来,程普便以周瑜总幕府,诸文书典籍、兵马动静,也只有周瑜会提前知道。黄盖之前受周瑜之令,率部北上,于云梦泽,与于禁水师对峙。现在过了许久,也未见有战报来。所以程普便有此问。

周瑜笑道:“我与公覆有言,令其趁隙击华容,如今我也不知公覆在何处。”

周瑜没说假话。黄盖带了大军北上,到了刘备之前所筑的巴丘城,屯兵于此。于禁闻黄盖军至,亦引兵来。两军隔着水面,遥遥相望,却又谁也不肯先动手。

于禁的想法是,只要你不过江,我就由得你在这里待着。黄盖却是想着,如何以较小的代价,突破于禁的封锁,投送兵力到对岸,然后实现自己的战术目标。

黄盖左思右想不得法,便问于麾下校尉。麾下校尉便献计道:“云梦大泽,烟波浩瀚,湖泊星罗棋布,水道纵横交错。以曹军之力,又如何能够全部禁封?莫如厚赏渔家,使其等为我军探路,而后择一隐蔽水道而行,又留一部于此,遍插旌旗,以惑曹军。如此,大事可成。”

黄盖闻言,欣然从之。于是命人寻访渔民,许之以财帛珍宝,使其为耳目。一时之间,数百里湖面,小船密布,一边打渔,一边查探。

于禁既来,亦禁渔家。然则就像黄盖麾下校尉所言,这么大的湖面,你想把渔夫全部给禁了,又怎么可能?

各种小船,在湖面上来去穿梭,远远避开了曹军。是以于禁竟不知。

未几,果有人来报,言发现了一条半废的古河道。很是隐蔽,以前被弃,现在刚好是汛期,湖水大涨,也能行船,不过行不得大船。只能过小舟。

隐蔽、安全第一,至于大船小船,能悄无声息的运送兵马,小船又有何妨?

第七百二十三章 士威彦婉拒扬州

找到了水道之后,黄盖便下令严锁消息,泄露口风者立斩之。这么庞大的一个计划,不保守秘密被敌人知道了,那就是一场悲剧。所以只有黄盖等将校知情,其余人等,都不知道部队将会在不久之后,在对面敌军的眼皮子底下偷渡。

黄盖又下令,在巴丘城立坚寨,广屯粮,摆出一付要在此坚守的姿态,并把风声给放了出去。于禁知道后,不疑有他,也是觉得黄盖要在此处与自己打持久战了。

对于黄盖的举动,于禁笑了:“黄公覆欲与我在此相拒,正合我心意。我军源源不断而来,实力日增,凭其又如何与我军相争?”

打持久战,再好不过了。南阳、豫州、益州兵马,源源不断而来。拖得时间越久,己方的胜算越大。就凭着周瑜、黄盖等人,也想着和自己耗?

荆州七郡,虽然被敌人占了五郡,但在战争中,真正说得上有用的,也就江夏和长沙、武陵三郡罢了。现在武陵郡被自己夺了,黄盖被自己堵在长沙郡,过不了江,只有一个江夏,而且江夏北方数县,都被己军给占了。在这样的形势下,扬州拿什么和己军争?

于禁并没有太多关注其他战场,在他看来,死死把荆南力量,堵在长沙郡,让他们不能踏足江北一步,就算是帮了曹仁最大的忙了。荆南四郡,武陵在自己手中,长沙、零陵、桂阳三郡的力量,却被自己看死,无疑就断了周瑜一条臂膀。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荆州战事如火,孙策也在发怒。鉴于扬州本土需要力量防御,不好再向荆州增兵,孙策就把主意打到了交州。毕竟交州也跟荆州接壤,交州从那里增派援兵,也方便得很。

所以孙策就派了自己的弟弟孙权出使交州,去劝说士家,让他们出兵相助,帮自己攻打曹军,夺取荆州。

谁曾想,孙权到了交州,士家的态度还是很热情。在接待方面,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但一提到出兵的问题上,就想方设法的找理由。什么交州贫瘠苦寒,民多畏死,又有南夷为害,无法出兵云云。

孙权明知道士家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他也拿这里的地头蛇士家没办法。想发火,士家又小心逢迎,要对士家下狠手,又怕逼反了士家。

所以孙权在交州,待得也是不舒服极了,只好憋了一肚子火气,窝囊的回到了建业。到了建业,孙权就马不停蹄的向自家兄长孙策打士家的小报告。

孙策听了,只气得浑身发抖。这帮有眼无珠的匹夫,出尔反尔,蛇鼠两端,待我平定荆州之后,一定要你们的好看!

孙策知道,毕竟还是自己年轻,之前有个父亲在撑着,父亲的赫赫威名,让士家不得不有所畏惧。但现在父亲逝去,而扬州又与荆州交兵,所以士家就开始阳奉阴违了。

与此同时,士家那边,在送走孙权之后,也有些担心。晚上,士家的头面人物全部到场开会。商讨在当前的局势下,如何让士家安稳无忧,并持续保持住士家的权势地位。

士燮这会已经快七十高龄了,作为士家的领袖,他坐在首座,微闭着双眼,在闭目养神,对下面的各种议论,如同视若无睹。

下面,士壹、士武等几个和自己的子侄们讨论得很激烈。这次可是把孙家得罪得狠了。在接待礼节上虽然一丝不苟,但在关键问题上,士家却是左推右挡,没一个表态答应了的。要是孙权回去了,回禀孙策,依孙策的脾气,会不会报复士家?

要是这样一来,士家该怎么办?真的要与扬州方面对着干么?想到当年孙策在日南大开杀戒,士壹等人便情不自禁的身上一冷,可千万别真的把这个凶人给惹了过来啊。

士燮在上首,听来听去,除了各种担忧害怕,就没有一条有用的。心中不禁哀叹一声,我死之后,士家只怕是要衰落了。后继无人呐。

士匡、士徽、士干等,全都不过是中下之资,若自己兄弟几个老去,还有谁能守得住交州?护得住士家?

士家在交州能优游度日几十年,一半全靠士燮之力,而且他三个兄弟也很能干。不能开疆拓土,但为一郡之守还是合格的。兄弟几个齐心合力,这才有了士家这几十年的风光。可是现在,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感慨完了之后,士燮轻咳一声,顿时,下面的各种声音就全没了。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了士燮,这个士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士燮混浊的眼睛,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下面有他的兄弟,他的子侄,他的孙辈。在这飘摇乱蕊,想要左右逢源在夹缝中求生存,可真不是件容易事啊。

士燮心中千头万绪,最后在众人的期盼中,开言了:“孙氏正与曹军争荆州,又有徐州卧虎在侧,自顾不暇,又如何敢来惹我交州?若逼迫得狠了,士家举族投曹,孙氏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你们且放宽心,孙策不会拿我交州如何。只是,荆州之战若分胜负,我们士家也该重新做选择了。”

诸人一听,就是精神一振。对啊,怕个卵,孙策和曹操在荆州打得头破血流,正是有求于己的时候,又如何敢撩拨交州。真敢动手,咱士家就投了曹操,帮曹操打孙策去。一想通之后,大家身上的担忧就全部飞走了。整个人也不再显得忧心忡忡,而是精神抖擞起来。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那该干嘛干嘛吧。歌舞、宴饮、美人,一个都不能少!

至于将来,还远着呢,等荆州之战有个结果了再说吧。现在,得及时行乐啊。

士燮话音一落,下面顿时就如同开了菜市场一般热闹起来了。至于士燮话里的担忧,他们全部不放在心上。只有几个有识之士,正在蹙眉思考着家族的未来。

士燮高高在上,把一切都看在眼中。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叹气,没办法了。这几十年来,他们兄弟几个,把下面的子侄们护得严严实实。而交州又偏居一隅,没有经历过中原那般血雨腥风,这些温室中的花朵啊,在面临刀剑时,结局还用说吗?

只是士燮也无能为力了。他已经垂垂老矣,还不知道能活几年。而下面的那些人里,能真正听他话的又能有几个呢?

罢了罢了,阵阵疲惫忽然涌上心头。士燮只觉得,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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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四章 黄公覆夜渡河津

正如士燮所言,孙策虽然怒不可遏,但事后却并没有责备士家,反而派了使者,带了不少礼物来慰劳士家,并高度赞赏士家在维护汉朝领土完整、稳定交州局势上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士燮亦对使者作出了回复。表示会自觉维护孙氏对扬、交、荆等州的统治权。在各自表演过后,扬州使者离开了交州。

这一次事件,就这样不了了之。只是双方都知道,这事还没完。它只会暂时被压制,然后等待适合的时机开始爆发。只是到那时,就不知道是何等的惊心动魄了。

略过交州不提。却说荆州的黄盖,在做出一系列举动迷惑于禁之后,确认过没有问题之后,便选择了一个黑夜,开始悄悄的渡湖了。

白天,黄忠便把兵卒悄悄散布于外。到了晚上,便使人接引至湖边,藏至一处。直到芦苇荡里,一艘艘船只次第出现在大家面前,军士们才知道,他们今晚要开始渡湖了。

军队一队一屯的登上船只,然后安静的伏在船中。在向导的指引下,悄悄的驶向一片黑暗之中。

晚上,于禁水寨之中,仍然灯火通明。巡守的队伍,来来往往。于禁于营中瞭望,只见对面的巴丘城,也是灯火阑珊。不由笑道:“黄公覆啊黄公覆,有我在此,你却是休想踏足江北一步。”却不知道,就是在这黑夜,巴丘城里的大营,已经人去营空了。

黄盖率部渡过云梦泽,远离了于禁视线,然后重赏渔夫。渔夫喜滋滋的离开,旁边的将校却是做了一个拨刀的动作,被黄盖拦了下来:“无妨,我军已至此地,便是于禁知晓,也无济于事了。便由他去罢。且使三军歇息,天明后,渡江。”

翌日,于禁麾下校尉,照例前往巴丘城下,察看黄盖军队动静。未几,便有斥候来报:“似无异常,只是不知为何城头旗帜增多而军卒稀少。”

校尉听了,心中就是一动。于是便率部上岸,往巴丘城冲杀而去。临到城下,只见城头一阵大乱,然后便匆匆关闭了城门,乱箭射下。

虽然巴丘城成功的阻住了曹军的攻击,但是曹军校尉心中却也是明白过来,这巴丘城,肯定有变故了。于是不再逗留,匆匆回往营地,速报于禁。

于禁听了,长身而起:“什么?巴丘城异常?”他心中一琢磨,不禁大惊,莫非这黄盖,趁夜遁走了?

于是于禁便率大军,径往巴丘行去。至城下,喝问道:“黄盖何在?出来答话!”

城头一阵寂静,过了数息,一个校尉显露身形,对城下道:“我家将军在府中安歇,岂是尔等想见便能见的?还不速速退去!”

别说于禁了,便是个小卒,也能听出这校尉声音里的虚弱来。既然这校尉色厉而内荏,那么黄盖必定就不在此处。那还等什么,于禁大手一挥,身后三军齐动,开始了攻城。

不管黄盖在何处,打破了巴丘城,自然就知道了。

黄盖在巴丘城,只留了千人守城,又如何防得住如潮水般的虎狼曹军。在用尽了各种守城物资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城池宣告陷落。

于禁率部进城,军鞋踩踏在那守城校尉的胸口,提剑在手,俯视道:“黄盖何在?”

校尉身被数创,鲜血不停的涌出,听得于禁发问,不禁虚弱的一笑,呸了一声,道:“我家将军行踪,岂能告诉你等贼子?”

于禁摸了摸胡须,笑道:“想不到还是个硬骨头。砍了。”

一声令下,左右押出一个俘虏来,按在这吴军校尉跟前,大刀挥下,大好头颅滚出老远,脖颈中一道血泉涌出。那校尉浑身发抖:“你竟然杀降,就不怕天谴么?”

于禁道:“他们可没降,而是顽抗到底,力尽而被执。我又怕甚。你若不说,我便把这数百人在你眼前杀个干净!”

那校尉闻于禁言,双目怒瞪,既而大叫一声,咬舌而死。于禁看了看,甚觉无趣,便一挥手道:“斩其首级,悬于城门示众。”又命将剩下的吴军,都斩了充作军功。

又自语道:“黄盖何在,你等不说,我便不知么?”便于城中重赏,果然,便有人前来相告。言黄盖之踪迹。

于禁听得黄盖趁夜渡江,便问相告者道:“你如何知晓?”

告者对曰:“城外有旧水道,通往云梦泽中。故小人得知。”

于禁便让麾下带着这人前去查探水道。未几,麾下来报,言此事当真。于禁便问道:“可知水道虚实?”

麾下道:“禀将军,已探得分明。”

于禁便道:“把那人给砍了。”

麾下疑道:“将军言重赏相告者,今知敌之踪迹,不赏而斩来告者,事若传出,这……”

这太有损我们曹军光辉伟大的对外形象了吧?

于禁便道:“此人知晓如此详细,必是引黄盖北渡之人。既如此,留之何益?”

可怜那个渔夫,还想着吃了上家吃下家,不料一头撞在于禁手里,做了个冤死鬼,也算他倒霉。

于禁既知黄盖走,便知留此无益,于是使飞骑速报之华容城下赵俨、黄射诸将,让其提防。然后自己也提了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径往华容去了。

黄盖瞒天过海而北渡,除了出其不意解华容之围,还会干嘛?于禁可不相信黄盖就会过了江,马不停蹄的往周瑜那边跑。若真这样,那黄盖就真的是浪得虚名了。

于禁没有猜错。黄盖过了江后,便疾往华容而去。徐盛、潘璋在竟陵被曹仁、李通给拖住了。而江夏那边,安陆、西陵又现敌踪。想来也没有多少兵力来支援华容城。

这么一座城池,要是平白丢失了,实在是太过可惜。既然曹军兵围华容,那自己就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吧。到时自己再坐镇华容,进可攻江陵,退可救竟陵。攻守自如,岂不是好?

于禁的情报,送到华容城下时,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到时,华容城外,已经是喊杀声遍地了。黄盖已经领了大军,如饿虎下山般,对城外曹军发动了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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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六章 黄射临阵弃袍泽

黄盖一骑当先,突入敌阵,瞬间就有无数支刀枪,向他捅来。够不着的,就提刀剁其马腿。

好黄盖,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吃痛,又是往前一窜,然后提了刀,磕开了乱糟糟捅来的兵刃,左砍右劈。一个曹军手中长枪方被架后,忽然眼前一道白光闪现,脸上就是一痛,他惨叫一声,踉跄后退。旁人一看,却是他整个脸都被劈开了,一只眼珠挂在刀口,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狂喷,染得左近一片血腥。

黄盖冲入敌阵之后,身后的亲卫们,也咆哮着跟着冲了进来,继续护卫他们的主将。不得不说,骑在马背上砍杀步卒,优势实在是太多了,居高临下,视野开阔,避让灵活。

在亲卫杀到之后,黄盖更是如鱼得水。左冲右突,无人可挡。这个时候,勇将在冲阵时候的作用,就显露了出来。

两军对垒,有一个能打的勇将,那对士气的提升,简直是无与伦比的。黄盖就是如此。身后的吴军一看自家将军如此神勇,冲入了敌营之中大开杀戒,他们也自然被刺激得嗷嗷叫。一个个都立马化身成虎狼,提着兵刃,呼啸而来。

不一会,曹军大阵就被冲开了一个缺口,然后这个缺口,就越来越大,怎么堵也堵不住了。曹军久战一天,这会实在是疲惫至极了。又遇上黄盖这么个元气满满的家伙。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赵俨与黄射聚在一处,竭力的指挥部队,对黄盖率领的吴军进行拦截。可惜,仍然是挡不住黄盖,大军的防线,一道道的接连被黄盖突破。眼看着黄盖就要杀透大阵,冲至中军了。

这时,黄射就说了:“伯然,此时恐怕已拦黄盖不住,莫如且退。”

赵俨听了,按剑转过身来,双眉紧蹙,厉声道:“退?退往何处?前方是黄盖,后面是华容城,已退无可退矣,只有奋死一搏,方能绝境逢生!”

黄射无言以对,赵俨深吸一口气,不满的瞪了黄射一眼,心道黄祖在时,何等威风,怎的生了个儿子,如此无用。江夏黄氏,果真无人矣。心思电转间,见黄盖又逼近了些,便道:“你在此护住中军,我亲提本部,往击黄盖。”

言罢,便提兵前往,去战黄盖。黄射见赵俨去得远了,这才呸了一声,道:“什么狗屁名士,以我之见,不过迂腐之徒罢了。你要去寻死,乃公便不奉陪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打不赢不跑,全家死翘翘。”

于是黄射趁赵俨前行,阻击黄盖之时,便突然引部向西。一时之间,曹军大阵顿时就四分五裂。

黄射是军阀之子,与赵俨的想法,完全不同。赵俨想着奋起反击,以求绝处逢生。黄射因为所领部队,多是当年江夏的旧部,所以就只想着保存实力。以免把兵马打光了,然后只能在家里当个寓公。

黄射这一退,就把赵俨给坑苦了。曹军阵形大乱,赵俨立马就发觉了,他扭身往后一看,只见原本护卫中军的黄射,此时已经带了兵马,一溜烟的往西方逃跑了。赵俨气得要吐血,整个人差点就要爆炸了。

“无能竖子,若吾得生还,必请军法斩之!”

黄盖正在率部左右冲杀,忽然见得前方一部曹军,突然引军便走,而后整个曹军大阵,防线就立即四分五裂。

黄盖大喜,这等时机还抓不住,那他就枉自为将了。当下,便率军,进击曹军各处薄弱处。曹军本就因为黄射之逃而大乱,又被黄盖这一攻打,更是溃散成了一团乱沙。

赵俨还欲前行,却被身边校尉拦住:“将军,事已至此,已无法回天了,撤吧。”

赵俨看着战场上被追逐得四处奔逃的己军,两行泪水便流了下来,大哭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赵俨知道,自己这一走,留在这里的曹军,必将全军覆灭,可是,他也只能选择走了。不是怕死,而是要迅速回江陵,让曹仁知道这里的真相。这笔账,还要找黄射小儿讨回来呢!

赵俨便在亲卫精锐的护卫下,疾奔江陵。黄盖见之前走了一个,现在唯一的一个曹将也想走,不由大笑道:“哪里走!”

一刀劈翻一个拦路的曹营骑兵,然后便引军来追赵俨。自请断后的,是曹军中的一个老校尉。他见黄盖往追赵俨,心道,万万不能让这敌将追上赵将军,不然,战死在这里的兄弟们,岂不是白死了?若赵将军有事,又有谁会出头,把这里的事告诉曹将军,然后揭穿黄射这小儿的真面目?

于是便紧握大刀,率部来战黄盖。

两骑相逢,校尉提刀便往黄盖兜头一剁。黄盖大怒,无名小辈,也敢拦我去路?横刀一架,荡开那校尉兵刃,然后冷声道:“且退往一边,我饶你不死。”

曹营校尉咬牙发狠道:“老匹夫,且来战,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黄盖目光一扫,见赵俨越去越远,心中怒气冲天,一声狞笑,便道:“你欲寻死,我便成全于你。”

言罢,提刀促马,便向这校尉冲来。黄盖臂力过人,那曹营校尉又如何是黄盖对手,战未数合,被黄盖一刀劈于马下,黄盖取了其首级,以刀挑之,乃道:“谁敢拦我?”

曹军中,又有数人默默促马出来。发一声喊,提枪来群战黄盖。黄盖见杀一校尉,曹军还欲做困兽斗,心中肝火大盛。于是一身杀气,更是冲霄。

又交战数合,这几人亦战死,徒留战马,俯首嘶鸣。黄盖睥睨四方,正欲引军去追那赵俨。忽然数百曹军,齐齐上前一步,眼神决绝,拦住黄盖去路。

黄盖不怒反笑。问道:“你等若降我,我便不去追那曹将,如何?”这会他倒是来了兴趣。若是杀光了这几百人,再去追那曹将也追不上了,莫如收降了这几百条血性汉子。如此倒也不亏。

那数百曹军闻言,互相望了望,于是便皆弃械于地,拜道:“愿从将军所言。”反正打不过了,他们为了赵俨也是尽了最后一分气力了。真要全部拿命填,还不如降了这吴将,换取赵俨的安全。

此时,华容城中,也发现了这里的事,于是也兴冲冲的引兵出来,欲分一杯羹。黄盖也无所谓,反正要收降纳叛,自己的人手越多越好。

第七百二十六章 黄射临阵弃袍泽

黄盖一骑当先,突入敌阵,瞬间就有无数支刀枪,向他捅来。够不着的,就提刀剁其马腿。

好黄盖,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吃痛,又是往前一窜,然后提了刀,磕开了乱糟糟捅来的兵刃,左砍右劈。一个曹军手中长枪方被架后,忽然眼前一道白光闪现,脸上就是一痛,他惨叫一声,踉跄后退。旁人一看,却是他整个脸都被劈开了,一只眼珠挂在刀口,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狂喷,染得左近一片血腥。

黄盖冲入敌阵之后,身后的亲卫们,也咆哮着跟着冲了进来,继续护卫他们的主将。不得不说,骑在马背上砍杀步卒,优势实在是太多了,居高临下,视野开阔,避让灵活。

在亲卫杀到之后,黄盖更是如鱼得水。左冲右突,无人可挡。这个时候,勇将在冲阵时候的作用,就显露了出来。

两军对垒,有一个能打的勇将,那对士气的提升,简直是无与伦比的。黄盖就是如此。身后的吴军一看自家将军如此神勇,冲入了敌营之中大开杀戒,他们也自然被刺激得嗷嗷叫。一个个都立马化身成虎狼,提着兵刃,呼啸而来。

不一会,曹军大阵就被冲开了一个缺口,然后这个缺口,就越来越大,怎么堵也堵不住了。曹军久战一天,这会实在是疲惫至极了。又遇上黄盖这么个元气满满的家伙。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赵俨与黄射聚在一处,竭力的指挥部队,对黄盖率领的吴军进行拦截。可惜,仍然是挡不住黄盖,大军的防线,一道道的接连被黄盖突破。眼看着黄盖就要杀透大阵,冲至中军了。

这时,黄射就说了:“伯然,此时恐怕已拦黄盖不住,莫如且退。”

赵俨听了,按剑转过身来,双眉紧蹙,厉声道:“退?退往何处?前方是黄盖,后面是华容城,已退无可退矣,只有奋死一搏,方能绝境逢生!”

黄射无言以对,赵俨深吸一口气,不满的瞪了黄射一眼,心道黄祖在时,何等威风,怎的生了个儿子,如此无用。江夏黄氏,果真无人矣。心思电转间,见黄盖又逼近了些,便道:“你在此护住中军,我亲提本部,往击黄盖。”

言罢,便提兵前往,去战黄盖。黄射见赵俨去得远了,这才呸了一声,道:“什么狗屁名士,以我之见,不过迂腐之徒罢了。你要去寻死,乃公便不奉陪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打不赢不跑,全家死翘翘。”

于是黄射趁赵俨前行,阻击黄盖之时,便突然引部向西。一时之间,曹军大阵顿时就四分五裂。

黄射是军阀之子,与赵俨的想法,完全不同。赵俨想着奋起反击,以求绝处逢生。黄射因为所领部队,多是当年江夏的旧部,所以就只想着保存实力。以免把兵马打光了,然后只能在家里当个寓公。

黄射这一退,就把赵俨给坑苦了。曹军阵形大乱,赵俨立马就发觉了,他扭身往后一看,只见原本护卫中军的黄射,此时已经带了兵马,一溜烟的往西方逃跑了。赵俨气得要吐血,整个人差点就要爆炸了。

“无能竖子,若吾得生还,必请军法斩之!”

黄盖正在率部左右冲杀,忽然见得前方一部曹军,突然引军便走,而后整个曹军大阵,防线就立即四分五裂。

黄盖大喜,这等时机还抓不住,那他就枉自为将了。当下,便率军,进击曹军各处薄弱处。曹军本就因为黄射之逃而大乱,又被黄盖这一攻打,更是溃散成了一团乱沙。

赵俨还欲前行,却被身边校尉拦住:“将军,事已至此,已无法回天了,撤吧。”

赵俨看着战场上被追逐得四处奔逃的己军,两行泪水便流了下来,大哭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赵俨知道,自己这一走,留在这里的曹军,必将全军覆灭,可是,他也只能选择走了。不是怕死,而是要迅速回江陵,让曹仁知道这里的真相。这笔账,还要找黄射小儿讨回来呢!

赵俨便在亲卫精锐的护卫下,疾奔江陵。黄盖见之前走了一个,现在唯一的一个曹将也想走,不由大笑道:“哪里走!”

一刀劈翻一个拦路的曹营骑兵,然后便引军来追赵俨。自请断后的,是曹军中的一个老校尉。他见黄盖往追赵俨,心道,万万不能让这敌将追上赵将军,不然,战死在这里的兄弟们,岂不是白死了?若赵将军有事,又有谁会出头,把这里的事告诉曹将军,然后揭穿黄射这小儿的真面目?

于是便紧握大刀,率部来战黄盖。

两骑相逢,校尉提刀便往黄盖兜头一剁。黄盖大怒,无名小辈,也敢拦我去路?横刀一架,荡开那校尉兵刃,然后冷声道:“且退往一边,我饶你不死。”

曹营校尉咬牙发狠道:“老匹夫,且来战,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黄盖目光一扫,见赵俨越去越远,心中怒气冲天,一声狞笑,便道:“你欲寻死,我便成全于你。”

言罢,提刀促马,便向这校尉冲来。黄盖臂力过人,那曹营校尉又如何是黄盖对手,战未数合,被黄盖一刀劈于马下,黄盖取了其首级,以刀挑之,乃道:“谁敢拦我?”

曹军中,又有数人默默促马出来。发一声喊,提枪来群战黄盖。黄盖见杀一校尉,曹军还欲做困兽斗,心中肝火大盛。于是一身杀气,更是冲霄。

又交战数合,这几人亦战死,徒留战马,俯首嘶鸣。黄盖睥睨四方,正欲引军去追那赵俨。忽然数百曹军,齐齐上前一步,眼神决绝,拦住黄盖去路。

黄盖不怒反笑。问道:“你等若降我,我便不去追那曹将,如何?”这会他倒是来了兴趣。若是杀光了这几百人,再去追那曹将也追不上了,莫如收降了这几百条血性汉子。如此倒也不亏。

那数百曹军闻言,互相望了望,于是便皆弃械于地,拜道:“愿从将军所言。”反正打不过了,他们为了赵俨也是尽了最后一分气力了。真要全部拿命填,还不如降了这吴将,换取赵俨的安全。

此时,华容城中,也发现了这里的事,于是也兴冲冲的引兵出来,欲分一杯羹。黄盖也无所谓,反正要收降纳叛,自己的人手越多越好。

第七百二十七章 曹仁还师归南郡

在收降曹军之后,黄盖便顺理成章的接收了城外曹军大营。然后询问降卒,他们之前死命护住的那曹将是谁。

得知是赵俨之后,黄盖也不禁叹息:“原来是他!”赵俨的名声,黄盖也是听说过的。这会儿的名士,自身有本事不说,身后还有一群铁杆粉丝,为名士们进行吹捧、扬名。所以黄盖在荆州没多久,也知道名士赵俨正在荆州曹仁麾下效力的消息。

又得知之前突然引军逃跑的曹将是黄射之后,黄盖便鄙夷道:“真虎父犬子也。”黄祖在黄盖心中,还算个人物,黄射就真的是让黄盖印象差到了极点了。任何军人,都不会喜欢靠不住的袍泽,尤其是像黄射这样背后突然捅刀子的。黄盖只差没说你也配姓黄了。

黄盖在华容城下突袭曹军,真的是占了大便宜,战后一统计,险些没让黄盖乐开花。斩首千余,收降四千余,缴获军资辎重数不胜数。若是黄射没见机得早,脚底沫油开溜,这份战果,只怕还要更耀眼。

于是黄盖便使士吏上计簿,呈往江夏。然后便在华容城休整。他已从华容守将口中得知,此时曹仁提兵北上,与李通一道围竟陵。

黄盖心中一动,立时便想着江陵空虚,要不要趁此良机,挥师西进,以击江陵?若江陵一下,南郡便归吴矣。南郡与江夏连在一块,顿时就把南阳给切割开了。到时曹军必败。

只是黄盖转念一想,顿时又熄灭了此念。他知道,自己偷渡成功的消息,只怕此时于禁早已知晓了。若说于禁到现在还蒙在鼓里,黄盖他是万万也不会相信的。此时于禁只怕是已经尾行而来了。

既然于禁有可能就在近处,那么自己再前往江陵,那就是极为不智的表现了。搞不好就要在江陵城下折戟而还。

一念至此,黄盖便在华容城,安心的驻扎了下来。黄盖没有料错,于禁在得知黄盖渡江之后,哪里还敢有半分停留,忙忙率部衔尾追来。只是等他行军至华容时,赵俨和黄射已经败北,而战事也已经结束了。

当然,于禁也没有让自己暴露出来,而是与之前黄盖的选择一样,进行了潜伏。他也是想着,看看能不能突然给黄盖来一下,捡个便宜。又或者是慢黄盖之心,让黄盖以为自己不曾来此,以诈黄盖前往江陵。

若真的黄盖引军往江陵,于禁只怕做梦也要笑出来。到时候,黄盖就等着被前后夹击吧。只是于禁想得美妙,黄盖也不是个傻子。

于禁在野外喂了几天蚊子,见黄盖仍然在华容悠哉,就知道,自己的径踪瞒不过黄盖了。他也干脆,于是便正大光明的显露踪迹,大张旗鼓的引兵复围华容。

到了城下,与黄盖相见,于禁笑道:“公覆果然好本事。瞒天过海,却是连我也骗过了。”

黄盖矜持的抚须一笑,道:“文则过奖了。”于禁听了,心中直抽抽,你还真当老子夸你啊。

两人都是武将,也不会像文士一般斗嘴。终究还是要打过一场的。闲扯几句,于禁便于城外扎下营来。然后前往城下搦战。

黄盖却是四门紧闭,拒战不出。他坐于城中,心中思虑。此时不宜出战。赵俨、黄射兵败的消息,这会只怕是已经传到了竟陵。

黄、赵二将损兵折将,而我又率大军来此,华容临近江陵,曹仁必不会坐视。其定会引兵还江陵。如此,竟陵之围可解矣。

竟陵无忧,华容便无忧。我但坐此处,且看曹军动静如何。而后再作计较不迟。

黄盖没想错,这会赵俨与黄射兵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竟陵曹仁的耳中了。曹仁闻言,心中大怒,与李通道:“蔡、黄二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小华容,竟然连败两阵。折损我兵马无数。实在是可恨。”

这会赵俨的报告与黄射的辩解文书,已经全部送了过来。曹仁与李通自然选择相信赵俨。因为赵俨更加可信。

至于黄射,自从赵俨的报告送来之后,在曹仁眼中,已经是死人一个了。曹仁想到于禁没有看住黄盖,心中也是恼怒:“文则在南方,屡屡建功,今何至懈怠如此?以至黄盖挥师北渡,出其不意兵临华容?我当去信责之。”

又与李通道:“文达,江陵空虚,虽城防坚固,不惧来犯之敌,然则黄盖若挥师击江陵,恐三军惊惧。为今之计,我当早还江陵,以安众将之心。文达宜在竟陵城外,坚守之。”

二人计较之时,忽然有骑来报,言臧霸有信来。

两人见过信使,接到信件之后,不由面面相覤。这边有华容之败,那里又有安陆之败。怎么会如此?

华容之败,败在黄射。安陆之败,败在赵恪。这种败类,怎么全出在自己军中?曹仁一天之类,接连听到两个坏消息,心中无名之火便猛的窜了起来。

李通听了,也是苦笑连连,这赵恪,是自己的副将。想不到让他分兵向安陆,他竟然降了周瑜,然后又捅出这么大个篓子来。于是便看向曹仁,道:“子孝,是我识人不明,竟然用那赵恪为将。以至有安陆之败,诚为可恨也!”

曹仁用尽全身气力,这才把心中怒火给压了下去,听了李通的话,他冷静的摇了摇头,知道这事怪不到李通身上去,便道:“文达,此事岂是你之过?人非圣贤,岂能识人之忠奸?刘玄德曾有言:疾风方能知劲草,板荡才可辨诚臣。此话果真不假。”

两人相对无言,静坐一会,曹仁忽然眼前就是一亮。心想,自己不是正要回江陵么。既然如此,不如便召宣高与妙才来,潜在竟陵城外。然后自己回师守江陵。若竟陵有甚异动,以三将之力,何事不能定之?

或许还能趁机偷袭竟陵。想到这里,曹仁便连忙与李通把自己所想一说。李通听了,也是击掌道:“子孝此言甚是。既然安陆已败,便莫如引宣高与妙才来。与我一明一暗,看住竟陵。”

两人在营中一合计,便定下计较。于是便决定,曹仁自己挥师回江陵,以安抚人心。而臧霸与夏侯渊,就潜藏在竟陵城外,静候竟陵城内动静。

让人给臧霸与夏侯渊送信之后,曹仁便让自己的部队去做好拔营的准备了。此时,曹仁心中已是杀气腾腾了:黄射,你给我等着!

第七百二十八章 曹子孝辕门斩将

黄盖破黄射、赵俨,军屯华容的消息,周瑜和徐盛都知道了。与此同时,竟陵城外的曹仁,也开始拔营了。

城头,徐盛与潘璋并肩而立,看着城下忙碌个不停的曹军。徐盛道:“公覆突袭华容,真如神兵天降。这下就连曹仁也坐不住了,急着回去江陵。”

潘璋嘿然一笑,道:“他要不回去,公覆引军打江陵怎么办?于禁当初偷袭武陵,又于江口立水寨,以阻我军。好大的威风,如今如何,不还是被公覆玩弄于鼓掌之上?”

徐盛脸上也泛起了笑容:“曹仁这次回去,江陵城中有好戏看了。”

潘璋拿下巴往城外曹营一点,道:“文向,曹仁走后,你我要不要出城,和李通好好切磋切磋。”言语中,尽是不怀好意。

徐盛想了想,却道:“且看罢。曹仁回师江陵,不可能不留后手。李通不是蠢人,或许这会他就等着我们去打他呢。”徐盛吃过一次亏,对曹军的狡猾已经是有了几分了解了。

曹仁一路匆匆,赶回江陵,先是去信,把于禁给责问了一通,然后让他上簿幕府,解释黄盖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原因。

然后又在城中,召黄射、赵俨来见。

南郡闻华容城下黄射、赵俨兵败,吏民皆惊。一时之间,大户逃离,江陵城中物价飞涨,而田宅铺面却是飞跌。因为有大量的人在出手欲售。这样的局面,直到曹仁带领大军返回江陵后,方才有了好转。饶是如此,江陵城的商业,也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市场萎缩,货品短缺。让曹仁也不禁为之头疼不已。

不过,在此之前,先要解决黄射与赵俨两人的事了。为了表示公正,曹仁召了荆州诸大族与麾下诸文武一起旁听。

黄射是荆州降臣的重要一员,也是江夏黄氏的当代族长。曹仁有一万个理由想杀他,但不能贸然处置。尤其是在这微妙的节点上。

黄射战场之上,突然抽身而退,把赵俨一个人扔给了黄盖,自己率部逃回江陵。还好赵俨命大,也逃了回来。不然赵俨只怕就真的要被他给坑死了。

回来之后,黄射与赵俨各执一词,两人差点吵翻了天。黄射嫌弃赵俨迂腐,赵俨认为黄射无耻。两个人相看两厌,只觉得彼此都是那种面目丑陋之人。

江陵留守的文武拿这两人也没办法。幸好这关键时刻,曹仁回来了。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曹仁归来后,马不停蹄的就召开大会,质问黄射:“黄射,临阵而逃,你可知罪?”

黄射见了曹仁,心中便虚了几分,不过还是理直气壮的抛出了自己的观点:“将军,小将知错,但不认罪。当是时,我与赵伯然奉命一道攻打华容,连日不下,当日鸣金收兵,师老兵疲之际,那黄盖突然杀出。我军哪里是其之敌手?为免兵马损失,我向赵伯然提出,先行撤退,以避敌之锋锐。而后待来日再战。谁曾想赵伯然执意死战,这岂不是拿我曹军将士的性命当儿戏?

我苦劝不住的情况下,这才下令三军撤退。谁曾想赵伯然因此而恨我,以为我欲置其于死地而不救。我一片丹心只为曹军,还请将军明鉴之。”说完,便垂首拜了下去。

赵俨在一旁听了,气得浑身发抖,黄射话音方落,他就跳了出来,指着黄射的鼻子大骂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然后向曹仁一拱手,道:“将军,当时突逢敌军。三军大乱。我意欲与敌军死战,遂使黄射护卫中军,谁曾想我方上阵,黄射便一声不吭,率部撤退。其之举动,直接导致我军阵脚大乱,防线全面崩溃。无数儿郎葬送于敌人之手。其罪宜当斩之,传首三军以儆效尤。否则,从此之后,我曹军将领,逢强敌便退,如何是好?”

曹仁听了,虽然之前就已知情,但此时心中仍然免不了怒火滔天。他压根就不管赵俨和黄射到底有什么理由欲战欲退。只要黄射战场上不战而逃,这就是一个最不能饶恕的罪行。就如赵俨所说的一样,要这样了还不斩黄射,将来碰到打不过的敌军了,曹军拔腿就跑,这还打什么仗?狭路相逢勇者胜,你碰到敌人都不敢亮刀子了,还想着争荆州、争天下?做梦吧。

压住胸中火气,曹仁看向了下面的一群人:“诸君以为如何?”当众审黄射,是曹仁的意思。一是想示之以公。二是想拿黄射来试探下荆州诸豪强的态度。看看他们在这件事上面,如何选择?

是抱团互保,还是选择忠君?曹仁眯起了眼睛。南阳、南郡到手好几年了。但荆州的士大夫们,似乎到现在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啊。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保持体面。若不能让我满意,嘿嘿,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少数人,听出了曹仁的冰冷。也有人,觉得不能杀了黄射。黄射是江夏黄氏的代表。荆州本土派不多的能知兵的人。现在蔡瑁废了,再杀了黄射。这荆州未来还有他们说话的份吗?

而且,很多人觉得黄射也没有做错,面临不可敌的威胁时,自保当然是第一选择。难道非得战死沙场,才是你曹氏的忠臣?哪有这样的道理!

于是便有人出来说话了:“将军,黄将军虽然临阵脱逃,但其本心,却是为了保存我军的实力。所以不宜论死。可夺其爵职,罢为庶人。或是让其戴罪立功。”

有了一人开头,后面的也就开始附和了。反正有人在前面顶雷,大家说几句公道话,难道还能把板子打到自己身上来?罪不责众嘛。

曹仁看着下面一片为黄射维护的。心中不怒反笑。他点了点头,很好。于是又看向了蒯越:“异度,你觉得如何?”

蒯氏兄弟在投曹之后,因觉得甚对不起刘表,心中很是愧疚。蒯良此时已经去世。只有蒯越仍在。不过蒯越平时在荆州,也是小心谨慎,活得如同小透明一般。

这会见到曹仁点名,蒯越心中一叹,还是躲不过啊,于是便出列道:“将军,黄射临阵脱逃,当行军法。”

第七百二十九章 汉大臣奏议还都

蒯越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荆州派没想到蒯越会“背叛”,曹氏宿将没想到蒯越会抛弃黄射。就连黄射也惊讶的扭头看了过来:“异度?”

黄射心中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和蒯家,互为姻亲啊。蒯越、蒯良深受曹操敬重。虽然蒯良已死、蒯越沉默。但蒯家的牌子在荆州还是非常好使的啊。这也是黄射信心满满觉得自己能逃脱死劫的原因之一。

江夏黄氏、襄阳蒯氏,再加上其他人的份量,还不能让自己免于一死吗?大不了不要这官职便是。

可是,蒯越他刚才说什么?说应该对我执行军法?黄射此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只有首座上的曹仁,心中在暗叹。怪不得孟德对蒯氏兄弟如此推许。果然是眼光长远、深知进退之人呐。可惜蒯子柔早逝,蒯异度自其弟死后又一副清心寡欲般的模样。不然早就被提拔重用了。

蒯越看也不看黄射一眼,心中想道,你这个蠢货,曹仁早就看我们这些地头蛇不满了,你还如此跋扈。临阵脱逃,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这么干的?我要是出言保你,信不信这满殿之上,有一个算一个,开口帮你的都会死?为了我蒯家,为了荆州士人的元气,也只好让你去死了。放心,咱蒯家的女儿,我自会安排好让她改嫁的。

曹仁问过蒯越之后,又问自己麾下的文武。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众口一词,皆认为黄射当死。

荆州派系有了蒯越出头,立马就分裂成两派。一派是之前要保黄射的。话已经出口了,这读书人也是要脸的,没台阶下就死扛着不下来。不好反悔了。一派就是机灵的,见风使舵就开始附和蒯越了。黄射死了,黄家那么大的产业,大家有的是机会上下其手,就算分不到大份,喝点汤总没问题吧。

于是,墙倒众人堆。黄射完蛋了。曹仁长身而起,双目精芒闪露:“黄射,你还有何话说?”

黄射这会崩不住了,跪伏在阶下,涕泪泗下:“小将知错,还望将军看在小将微末苦劳之上,饶小将不死。小将必当厚报。”

呵呵,你这样的人,让曹洪这么爱钱的人在这里,他都不会放过你,何况是曹仁。曹仁冷笑一声,心道你老子黄祖纵横江夏,也算个人物。你黄射又算得了什么东西,饶过了你,又有谁饶过无辜而死的将士?

曹仁冷酷的道:“黄射临阵脱逃,依法当斩。左右,押下去!”

话音方落,左右刀斧手就窜了出来,一左一右抓住黄射,倒拖了出去。数息后,外面传来一声惨叫。而后,亲兵托其首级进来,拜道:“将军,罪将首级在此,请将军验之!”

曹仁看了一眼托盘里血淋淋死不瞑目的黄射头颅,又让亲兵送给荆州诸文武验看。而后道:“送至辕门,悬首示众!”

曹仁看了一眼唬得面如土色的诸多荆州大族,心中冷笑道,接下来就该你们了。刚才都是谁帮黄射说话来着?

不说曹仁在江陵掀起的腥风血雨。却说青州,因为豫州战事一片顺利。想来在今年之内,平定豫州将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诸文武一片欢喜当中,还都之事,又被大臣们提了出来。

如果平定了豫州,也就意味着,除了南方数州外,北方就全部一统,复归大汉朝廷了。到这个时候,朝廷还缩在青州,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所以当一日早朝时,大臣周忠提出,宜当奉天子还都洛阳时,包括刘备在内的诸臣,皆没有反对。

刘备也觉得,青州不是帝都的好选择。临淄城已经越来越拥挤了。而且,在临淄,也不太利于他指挥调动全国力量。

只是,对于还都洛阳,还是还都长安。他还没有想好。得好好的与诸人论证一番。

下朝之后,刘备就把自己的小班底全部给喊了过来,荀彧、卢敏、贾诩、荀攸等文臣谋士,济济一堂。

殿中,刘备也不客气,请众人坐下之后,就径自道:“周太尉今日朝会,议请还都。我意也是如此。天下形势趋渐明朗,天子再居临淄,便不合时宜了。只是我心中难以决断,不知还洛阳,还是长安为好。诸君有何以教我?”

大家互相看了看,卢敏就道:“臣以为,当还都洛阳。洛阳宫室俱在,而长安多历战火,天下未定,万事当从简,是以当奉天下还都洛阳。”

卢敏的目的,就是一是要简单,二是要省钱。洛阳道路比长安近,而且自世祖光武帝定鼎以来就是汉家帝都,帝陵宗庙都在洛阳。所以还都洛阳那是再方便不过了。

荀彧想了想,也开口道:“臣亦认为,当还都洛阳。天子、太后昔日皆居洛阳。如今回去,想来也会满意。”

荀彧除了从省钱的角度,还考虑到了帝、后的感受。他也是在提醒刘备,天子和太后,都是在洛阳待过很多年的。天子更是在洛阳长大。后来只不过是被董卓强行掳去长安待了几年罢了。现在让他们旧地重游,天子和太后心中也不会有不安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一个侧面的提醒,并不是说刘备就要去真正考虑天子和太后的意见了。开玩笑,迁都这种事,那是以后关系到刘备一辈子的大事,怎么可能去问天子的意见。当然是大家小团体一起商量啦。

刘备又看向贾诩与荀攸,还有两个便宜女婿诸葛亮和陆议。这两人外放为县令,政绩数年考为上上,又在郡一级历练了些时日,终于被刘备给召了回来,入朝担任议郎一职。

刘备觉得,诸葛亮和陆议原本历史上都没有在郡县历练过,现在有了这些经历,以后的道路,应该会更加精彩些吧。无论古今,都非常看重在基层锻炼的经验。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这可不是一句废话。

这个时候,刘备就特别想听听,诸葛亮和陆议,会对迁都有什么特别的看法。是附和文臣之首的荀彧,还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在等着其他人发言的时候,刘备心中也在考虑主持还都的人选了。不管是长安还是洛阳,宫室虽然还在,但总归是要修葺一新的。事关汉家朝廷的脸面,再想着怎么省钱,这上面也不能省。必须得气派。就像萧何说的那样,非壮丽无以重威也。

第七百三十章

还都长安还是洛阳?这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当年汉高祖刘邦鼎定天下时,心中的首选都城也是洛阳,而不是长安。刘邦觉得秦朝定都关中,却覆灭得如此之快。这命有点不太好。而且洛阳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城。又还是东周的都城,周天子在这里居住了几百年,这是个好兆头,比起短命秦王朝来,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而刘邦集团的大多数人也支持刘邦的意见,觉得定都洛阳好。关中不吉利。结果就在刘邦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两个人改变了刘邦的意见。

第一个是娄敬。娄敬说洛阳不行,虽然周天子在此待了几百年,但强大的时候,诸侯来朝;弱小的时候,周室就控制不了诸侯了。而关中却不同。“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具也。因秦之故,资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谓天府者也。陛下入关而都之,山东虽乱,秦之故地可全而有也……”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如定都关中,万一天下有事,山东叛乱,自己也能守住关中的基本盘,然后再图反击。

刘邦迟疑不定,就去问他的智囊张良。张良也赞同娄敬的意见:“洛阳虽有此固,其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敌,此非用武之国也。夫关中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刘敬说是也。”

刘邦一听,就毫不犹豫的决定定都长安。从此西汉在此二百余年。到了光武帝时,还都长安还是定都洛阳,又成了一个选择困难的问题。

最后,经过反复权衡之后,刘秀并没有选择长安,而是决定定都洛阳。这是从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考虑的。

刘秀起家于南阳,身边的功臣集团,多是宛洛派系,人家天然就不想入关中,而是想着在自己的地盘上。刘秀的基本盘就在南阳、洛阳,所以他从情感上,也比较偏向洛阳。而且洛阳本身就是个大城,在西汉也是作为陪都存在的。选择定都洛阳,在政治上并没有障碍。

另外经过西汉末年的大动乱,长安已经一片残破,富户和百姓纷纷出逃,关中几成废墟。刘秀集团刚刚平定天下,手头穷得很,能省一点是一点,哪里肯花费巨资,去重建长安宫室。而且洛阳居天下之中,又有大河、洛水运输天下物资,有利于东汉王朝的经济发展。

最最关键的是,新建立的政权还比较弱小,守在洛阳,在战略防守上比起长安来,要更有优势。

刘秀也是一代名主,号称位面之子的人。他也是经过了反复权衡算计,这才作出决定来的。无疑这个决定,是比较正确的。要是真的选择定都长安,只怕是要立即陷入对外战争的泥潭了。

现在,这个问题,又轮到刘备做选择了。刘备内心,其实是比较偏向长安的。但他觉得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越是重大问题,自己就越是不能一意孤行。事关国运,他自然得慎重。

贾诩想了想,便道:“洛阳调在中枢,西阻崤谷,东望荆山,南望少室,北有大岳三河之分,风雨所起,四阻之国。其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君王定都于此,便可遥控天下。实为帝都之上选也。不过长安带河阻山,悬隔千里,且大王为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还都长安,亦是正理。”

刘备听明白了,贾诩的意思是洛阳很好,长安也很好。洛阳省事又省钱。不过定都洛阳的刘秀是长沙定王刘发一脉,你刘备是中山靖王刘胜一脉,要是想给祖宗争口气,去长安也不错。定都洛阳也行,定都长安理由也是足够充分没人拦着,去哪里你自己看着办。这等于是说了一堆废话,真是只老狐狸啊。

荀攸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仍然是建议刘备还都洛阳:“长安残破,又有河西诸羌胡为害。当奉天子还洛阳。”

刘备心中就叹了一口气,然后拿眼睛去看二个便宜女婿。

诸葛亮见刘备眼光看来,举手一揖,从容不迫的朗声道:“主公,依臣之见,当还都长安!自桓灵以来,天下大乱,先有黄巾,后有董卓。诸侯混乱,割据一方。不奉天子之命久矣。若无主公,天下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主公汉室宗亲,以一己之力,再续大汉国祚。当还都长安,以告高庙。

且天子守长安,精兵良将拱卫左右,羌胡无以为害,凉州将彻底安宁也。”

刘备听了,眼睛就是一亮,孔明不愧是孔明啊。让自己还都长安,从政治角度上,就有了宣传的意义。让世人知道,安定天下的,是他刘备,而不是刘秀的子孙。另外,羌胡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荀攸想着要防羌胡,诸葛亮却想着彻底剪除羌胡的危害,这一点上,高下就已立判。自东汉定鼎以来,关中、凉州的羌乱,就彻底失控。有人曾经说东汉亡于凉州羌乱,虽然有失偏颇,但也不是全无道理。

翻看东汉史,可以见到对凉州羌胡的用兵记录之频繁,还有历年的钱财,动不动就是亿万。搞得后来甚至有大臣直接建议皇帝把凉州给放弃算了。这巨额的军费开支,朝廷实在是承受不了,这凉州反正是不毛之地,就让给羌胡算了。还好有脑子清楚的,极力反对,不然这么大一块地盘,就真的要扔了。

终东汉一朝,对羌胡的战争,断断续续打了百多年。而在西汉,却没有这个问题,为何?还不是因为天子都长安,精锐禁军拱卫附近,羌胡但凡有点动静,就立马被镇压下去了。

当然,并不是说诸葛亮就一定比荀攸高明了。荀攸比诸葛亮大了差不多三十岁,在思想上更趋近于保守。而诸葛亮则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性格里面,当然是更具有进攻性。

刘备脑海中念头不停的在转,手指也无意识的在击打着桌安。他嗯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又看向了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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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一章

陆议自然也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长安,他的理由也很充足:“自世祖光武皇帝都洛阳至今,近二百载。世传汉德将终,而主公力挽狂澜。此洛阳王气已尽,非汉德将终也。主公当奉天子还都长安。

且夫若定天下,主公兵锋欲往何处?辽东已宁,匈奴远遁。汉之患者,唯凉州、西域也。若向西用兵,天子都长安,上策也。”

不想当将军的女婿不是个好大臣。诸葛亮和陆议都是少壮派。胸膛里面年轻的心脏对军功无比渴望向往。

诸葛亮史载自比管、乐;陆议历史上在东吴刚出仕时只是做文秘工作的,后来好好的县令不当,非得向孙权请求带兵攻打山越,于是便在武官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在关羽威震天下、刘备天下称雄的时候,打败了他们。成就了陆议的赫赫威名。

这两个人建议刘备迁都长安,无一例外,都是把目光投向了西边。诸葛亮好点,要稳重点。只是点了点羌胡的问题。陆议就直白多了。

天下一统之后,主公你打算打哪里?陆议才不会相信,刘备麾下的猛将如云,他会舍得让他们闲下来。刘备当年手里只有个青州的时候,都把高句丽给灭了。这样的雄主,怎么可能会没有对外战争?天下还未一统,就派重兵去开拓西域,这就是明证!

现在劝刘备定都长安,将来要是再度出征西方,怎么会少得了他?陆议心高气傲,一身本事,才不愿意让世人说他是刘备的女婿,全靠刘备才能显贵。

可以说,诸葛亮和陆议的话,说到了刘备的心底里。在刘备想来,统一天下之后,第一个目标,就是要向西边用兵。彻底消灭羌人,稳定凉州,然后全力开发西域,尽量把西域变成自己的固有领土。不听话的小国,就直接灭掉,然后移民过去,设置郡县治理好了。

西域与凉州,在一些人的眼中,毫无价值,在刘备的眼中,却是个大宝库。不说矿藏、物产,只说大力发展与西方的贸易,这一年得赚多少钱回来?

西汉、东汉几百年,只把西域看作遏制大漠胡人的一种战略手段,朝廷对于贸易并不是很上心。所以西域才有后来的三绝三通。有用了就开通西域,打跑了匈奴,就随意放弃。然后在草原之上胡人势大,又去控制西域来牵制胡人。这在刘备看来,简直是傻得可怜。

以官方的力量,去大力推动贸易。只要能赚到钱,后面的事情,都不用朝廷去做了,那些眼红了的商贩们,自然会蜂拥而上。西域的汉人多了。这西边也就彻底安稳了。到时设立郡县,就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而如果不经营西域,后果会是什么?历史上自西晋亡后,凉州和西域就彻底乱了套,要到几百年后的隋唐,才又重归华夏版图。然后唐亡之后,弱宋没法控制凉州,于是再后来,异教东来,到明清,西北就变了颜色。而这祸害,同样也延续到了21世纪……

而且刘备也想试试,打通西域之后,他带着手下的这票人马,还能往西边打多远?

一念至此,刘备就开口道:“吾属意长安,当以孔文举为将作大匠、长安营造使,韩公至、马德衡二人为副使辅之。一道修葺长安宫城。完工之后,当选吉日,奉天子还都长安!”

孔融好清谈,到哪都是身边围了一群高谈博论之人。索性一竿子将他支到长安去,让他去负责修葺长安城。韩暨和马钧都是技术官员,干实事的人。有这两人帮助,刘备也不怕孔融出什么篓子。

刘备一言定鼎,荀彧与荀攸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隐隐有那么一丝失望。要是还都洛阳,离他们老家颖川也近。颖川名士辈出,也方便他们提携后人。现在迁到长安去了。只怕许多关东人也要失望吧?

至于贾诩,本来他是无所谓,但刘备决定迁都长安,他心中也是欢快无比。离他老家近啊。回家探个亲什么的,总比洛阳要方便些不是?

诸葛亮和陆议心中更是雀跃。他们互望一眼,眼眸中尽是笑意。刘备的决定,证明他们心中的猜测没有错。天下一统,复归汉室之后,刘备果然有意向西用兵。

到时,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就来了。

刘备作了决定,就对荀彧道:“文若,你替我拟道奏折,上呈天子。”自己做了决定,自然要告诉天子。当然,奏折里面,不该说的尽量不说,然后要尽量把长安的优势给体现出来。这就考验荀彧的功夫了。

荀彧总掌刘备幕府多年,这点小事自然难不住他。刘备话音一落,他立马就愉快的应下了这份差事。

说完了迁都这件重要的事,刘备又沉吟道:“今天下动荡已久。曹孟德与孙伯符相争,吏民死伤不计其数。我欲明年用兵,大军齐出,往征益、扬。以使南方复归汉室。诸卿以为如何?”

刘备是真的没耐心了。他这些年一直蹲在家里爆兵、种田。现在北方统一,百姓稳定,田地开垦越来越多,粮食产量逐年提升。府库也越来越丰盈。也是时候发动南征之战了。

他手里猛将如云,兵马无数。想着索性干脆点,两家一起打了。免得让他们勾结在一起。自己打曹操时孙策去援,自己打孙策时曹操去援。

对他们一齐动手就没了这顾虑。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可能互相救援?

刘备这么一说,却是把荀彧等人给吓了一跳。明年用兵是可以,可是举北方之力而南征,还一下就对付两家。这能行吗?

南方的地盘加起来,不比北方小。而且曹操和孙策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啊。两家联手起来,估计自己这边也是够呛。

就算真的能打赢,只怕也是惨胜。可这样的结果,却不是在座诸位想看到的。一个残破的南方,他们得花多少时间去重建?

这样的大战,死伤的吏民,又得花多少时间去弥补战争的创伤?

第七百三十二章

刘备明年欲南征,现在自然要在亲信中吹下风,统一思想,做好准备。这样的战争,没有充足的准备,是打不起来的。

不过,刘备的自信满满,却是让诸臣心中有些吃惊。要一口气吞下曹、孙两家,这得多大的胃口,自己这边能做到吗?

心中反复盘算过后的荀彧对奏道:“主公,明年南征,可讨曹、孙之一,若欲兼并两家,力所未逮也。”

军国大事,还是稳妥点好。太激进了,稍有不慎,走错一步,搞不好就会满盘皆输。这会荀攸、贾诩等就开始转动脑筋想办法了。

荀攸道:“今曹、孙两家共争荆州,我军可趁此良机,或出陈仓道击汉中,或渡江而取江东。此方为上策也。”

先选定一个方向打,打赢了再看。到时局势会如何发展,谁又能未卜先知呢。搞不好顺风顺水,就这样赢了。也搞不好进展不利,战火连绵延续数年。

贾诩也是这个意思:“以臣之见,莫如先取江东。益州有山川之险,曹孟德亲自镇守,防备森严。江东虽有大江为阻,然渡过大江,便再无险隘。而徐州水师操练多年,正好为大军先锋。”

刘备想了下,当年曹操南下攻打荆州时,关中和凉州都还没有平定。那会曹操要不是想着一口吃成他胖子,夺了荆州还想吞了扬州,估计后来也就没赤壁之战什么事了。现在自己扫平北方,关中、凉州、西域全在手中,兵精粮足,谋臣猛将无数。比起历史上南征的曹操要强上许多。如此还不能两路大军齐出,分讨曹、孙?

当然,很多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算的,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曹操后来几次出兵,去打刘备,去打孙权,不也没打下来。

不过,明年出兵,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南方现在了为荆州的归属,打到现在,估计到明年都还在打。不趁他们虚弱的时候动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之前没动,是因为要把兖州和豫州给收入囊中,现在兖州妥了,豫州也快了。明年,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于是刘备就道:“先做好物资准备。明年用兵南方。”

诸臣又各自汇报了一些其他工作,不久后刘备就宣布散会。第二日朝会,荀彧的奏章就送到了天子的手里。

刘备让荀彧出面,也是不想让大家认为他跋扈。反正荀彧代表谁的意思,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但让代理人出面,中间又会有一道缓冲。

天子拿起奏章一看,内容是荀彧请旨还都长安。荀彧在里面,理直气壮的说,汉之所以衰败,全是因为凉州羌乱。

因为羌乱,消耗了朝廷太多的钱财,而且又在凉州驻扎了大量的兵力,至使外强内弱。中央空虚。还因此培养出了一大批不听朝廷旨意的骄兵悍将,董卓就是典型。董卓哪怕就是死了,他遗留的军事力量,也要到前几年大将军刘备西征关、凉,这才彻底肃清。所以这足可以证明,凉州是何等的重要。

现在北方刚定,南方还未一统。未来天下并不是万事无忧了。在北方来说,最有可能发生动乱的,除了幽、并边郡之外,就数凉州了。凉州再乱,好不容易打通的西域估计又要失去控制。

是以,请天子同意,还都长安,而后使精兵良将拱卫关中平原,震慑凉州、西域的不臣者,保护太祖高皇帝等诸帝的陵寝。

天子看完了,默然无语。说老实话,他还是想回到洛阳的。洛阳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他在洛阳送走了自己的父皇,也在洛阳登基为帝。而且长安,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太多了。

宫殿残破,衣不遮体,物资奇缺,还有一帮无法无天的凉州将时时胁迫……不然他何必要出奔到刘备这里来。

不过,他也知道,这事,他说了不算。在刘备这里多年,他享受到了天子除了权力以外的一切待遇。

吃穿用度、护卫仪仗还有大臣们表面的毕恭毕敬。除了军国大事他没法做主外,其他的一切,刘备都做得很到位。

说实话,天子很满意。他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在董卓的手里活下来,还在长安那帮凉州武夫的威胁下挣扎了好几年。

过于曲折的命运,让他早早就认识到了武力的作用。既然满天下都是谁拳头大就听谁的,既然在长安可以听董卓的,可以听李催、郭汜的,为什么就不能听刘备的了?而且刘备更懂得尊重他,也更含蓄。给足了他天子的体面。

当然,也有很多人,趁着奏对的时候,私下劝他,该找机会收回天子应该有的权力了。他不知道这些事情刘备到底知道不知道,也不知道刘备在乎不在乎。但天子不是保持沉默,就是婉拒。

权力固然好,小命更重要。而且他也没信心做得比刘备更好。不说他的话能不能调动刘备一兵一卒,倘若是刘备真不干了,他让谁去对付南方的两大诸侯?

汉王朝的存亡续绝,和个人的权力。天子果断的选择了前者。毕竟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刘备要篡位,那也是肉烂在锅里,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总比那些外姓的乱臣贼子夺了天下去,要好得多吧?

默默想了半天,天子觉得回到长安,也不算是坏事。长安的宫室,修葺好了,还是很华丽的。长乐、未央,比起洛阳的却非殿来,壮观多了。而且荀彧的理由,也不是没有道理。天子自己亲身经历过战乱,耳濡目染,又有大臣教导,自然知道凉州的重要。

要是自己回到长安,那么追随自己入关的人马,顿时就可以让关中再度繁华起来吧?也算是对残破的关中人民的一个补偿了。

战乱多年,关中的帝陵,被许多人破坏。有董卓为首的军阀,也有民间的盗墓者。祭祀全无,陵庙被毁。宗庙重于一切,这是父皇与自己的过错啊。回到长安后,第一件事就是要修葺诸帝园陵,然后祭拜高庙,向太祖、太宗汇报,祖宗的基业,还在。自己没有丢失汉家江山。

天子默然想了想,便提起笔来,在荀彧的奏折上,写了个准字。然后放在一旁,等候身边的尚书们用印。

第七百三十三章

尚书们用印之后,奏章才会转发下去。

顿时,天子同意还都长安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飞了出去,传遍了北方大地。而此时,一众朝臣们,却是对刘备十分不满。

我们知道对迁都何处没有决定权,可是,也不能就你和天子直接做了决定啊。这么大的事,难道不应该上朝堂讨论讨论,然后让大家集体刷个脸吗?

刘备也表示很冤枉,他本来以为天子会以奏章下廷议,谁曾想天子如此爽快,直接就批复了?

不说朝廷诸臣的反应,消息传出去之后,无数的商人们,向着临淄蜂拥而来。汉朝的大工程,招募民夫,采买材料,都是要付钱的。这也是商人们赚钱的大好时机。

长安凋败成这样了,宫室又被战火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现在天子要还都长安,中山王、大将军刘备派将作大匠孔融营造帝都,这是多么大的工程?

全吃下没那本事,吞下块肥肉,自己只怕都要笑得打跌了。而且现在大将军刘备鼓励工商,大力扶持发展工商业,这真是天下商贾的福言呐。

商人们闻风而动,朝臣们手脚更是不慢,很多大臣,自己家里就是大地主。奴仆无数,想要接个活赚点钱,那还不是轻松得很。

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无数邀请,就送到了孔融的府中。这下,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的孔融,也头大了。人太多,应付不过来啊。

弘农杨,闻喜裴,太原王,吴郡陆,庐江周,这都是朝廷中显赫的大臣,他们身后,也是站着传承多年的家族。更不用说一些隐藏贵族了。大汉王朝没倒台,有些胆子大的诸侯王都派人过来了。这些诸侯王们,觉得天子好说话,一个个的跑去向天子诉苦,讲这些年来,他们在地方吃了多少苦,被贼军和乱兵们祸害得不行,就差家破人亡了云云。好博取天子的同情心。然后在这大工程中,分一杯羹。

天子自然也不是傻的,该听的听,该表示同情的表示下同情,然后就让他们去找刘备或者孔融。

孔融烦不胜烦,托请的人都跑到天子那里去了,他这小身板,哪里扛得住。于是就连夜跑到刘备府上。刘备懒得理他。孔融就耍赖,说刘备不见他,他就辞官不干了。

刘备晚上好不容易有个空闲,陪着家人说说话,结果又被孔融给打扰了。没好气的传了孔融到书房,刘备道:“文举,此事该如何做,你便如何做,何必来问我?”

孔融心中郁闷,那么多人,全是我惹不起的。我放嘴炮骂骂他们没问题,真断了他们财路,我这小身板哪里扛得住?

刘备见孔融不说话,心想估计是让孔融为难了,便缓和语气,道:“文举,你且不管都有谁要做这工程,你自与韩公至等人商议个章程来。然后让诸商贾一同竞标,优胜劣汰,然后保证工期、保证质量,尽快完成长安城的修葺事宜。”

又怕孔融不知道工曹的事,便又开口道:“工曹毛伯等人,皆可为你之援助。若有人为难,你便让他来寻我。”

孔融得了刘备的保证,立马原地复活,兴冲冲的回府去了。第二天,孔融便寻到了工曹,找到毛伯、韩暨、马钧等人,把刘备的意思一说。

毛伯等人立马就知道了。于是笑道:“此事易耳。”

原来工曹这些年来,开荒、修河、挖渠,大大小小也搞了不少工程。只不过,没有修葺长安城那么浩大罢了。当年工曹也是为这个递话那个加塞搞得烦不胜烦,好多人又惹不起,便只好去寻刘备。

刘备听了,就提出了这竞标的方案来。要接活做工程,行呀。来者不惧。不过,为了公开、公正,大家就一起竞标吧。我也不管你是杨家的,还是卢家的。大家把一切都摊开。我出钱请人办事,你总不能好处你得,然后把工程搞得一塌糊涂吧?

采石这活都谁能干?嗯,谁能干得更好,拿个方案出来。谁的方案好就选谁。修河开渠也是一样。

这样一来,把纯粹是想赚笔快钱的彻底拦在了外面,而拥有雄厚资本、技术、人力的许多商人,包括一些世家,则获得了工程。皆大欢喜。

从此以后,这在工曹,就成了项制度。有刘备的弹压庇护,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而那些获得了利益的,也自动自觉的开始维护工曹的制度。

现在要修长安城,刘备就给孔融指了条路,让他来工曹寻找帮助。毛伯年纪大了,不过指挥起人来,还是很顺溜。

不一会,就有掾吏把事情给办得妥妥当当了。

完了韩暨又对孔融说:“大匠,太仆寺有官奴无数,可先行押解至长安。”

太仆寺原来是给皇帝养马的,到了东汉,原属少府的考工、织绶等诸杂工也全归了太仆管。刘备东征西讨,抓了无数俘虏。这些人抓回来了,便被全部充作官奴,女子配嫁给军中光棍,男的则在太仆寺中卖苦力。开矿、挖山、修路,哪里有苦活,哪里就有他们。要不是刘备吩咐别奴役太过,细水长流的用,搞不好都被压榨死了。

作为刘备幕府的重要组成部分,工曹也是经常去太仆寺讨要人手干活的。所以韩暨才告诉孔融一声,免得他不知道情况,又要花大把钱去请人。这就不划算了。

说实话,孔融更适合务虚,让他写写文章,指点江山,评论朝政,这方面的业务他熟练得很。要干实事,就还真的差了一点点。

别看他资历漂亮得很,从司徒掾属到大将军掾属、侍御史、北军中候,虎贲中郎将、议郎、北海相一路历练,但这都没有什么卵用。

后人对他的评价,还是觉得他的文学成就最高。至于治政,那就是呵呵了。奸民污吏,猾乱朝市,亦不能治;融在郡八年,仅以身免;而并不达治务,所在败绩……这些评语,说的全是他治理地方的表现。

刘备手里头不是没人用,不过他还是选择了启用孔融。一是孔融喜欢热闹,动不动就请一票人搞轰趴,刘备看着烦。二是他也想让孔融吃吃苦,让他明白,这世间的许多事,并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希望这个老文青,经历过诸般俗务之后,少发点愤世嫉俗之语,多关心点人间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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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

西域,麴义和段煨,带着人马,从北打到南。一路横推,先破乌孙于赤谷城。后败康居、乌孙联军于贵山城下。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自此大汉龙旗所至,诸胡无不臣服。

西域都护丁仪,配合着汉军的雷霆攻势,大肆拉拢胡人。往日里的刺头,这会纷纷不见了踪迹。一个个,皆匍匐在汉家大臣的跟前,献上美女与国中特产。

丁仪在西域多年,自然知道如何与这些国主们打交道,既然汉军吓住了他们,接下来自然就是要进行安抚了。

一手大棒一手甜枣,我们的祖先早就会用了,而且还娴熟无比。丁仪深知这些国主们的担忧。他心中实在是想笑。你们这里一片不毛,什么都缺,出了城全是沙漠、戈壁。真以为我们汉人看上你们这点鸡零狗碎了?

不过他也不说出来,免得伤了这些人的自尊心。这个年代,还有什么比钱财更能安抚人心的?自凉州平定之后,凉州到西域的路线畅通无比,但凡是敢作死,惹上汉人商队的,都被汉军给剿了。

上天入地,碧落黄泉。刘备为了杀鸡给猴看,才不会在乎汉军在西域和凉州花了多少钱。他只要一个结果,就是把那些来去如风的贼匪的头颅,砍下来,挂在商路边示众。也算是做到了虽远必诛了。

丁仪带着西域的大大小小贵族们,开始了组团商贸之旅。西域的玉石、黄金、织毯等物,源源不断的输向中原,而太仆寺下的织工们所产的丝绸,还有各种铁器、家具、书籍,也被胡商们源源不断的带回西域。

物以稀为贵,带着异域风情的商品进入了中原,立时便被这庞大的市场给吞噬一空。胡商人赚得盆满钵满,一个个眉开眼笑乐开了花。

如此数次之后,西域的商队,开始络绎不绝的奔向东方。现在丝路已通,一路安全无比。而且只需要在进玉门关时缴一次商税,回来出玉门关时再缴一次商税,就再也没有任何费用了。这样方便简单的模式,大大刺激了商人们。

东方的大汉帝国,有丝绸,有精美的漆器、铁制品,还有铜镜等等,都是西域诸胡商所大量需要的货物。甚至刘备搞出来的五铢钱,都受到了胡商们的追捧。

负责贸易的官员,对胡人们带来的物品,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什么大象、犀牛等奇奇怪怪的动物,就送到园子里面去,给天子观赏。良马让太仆收了,养着配种。

到了最后,西域实在没什么东西卖给汉人了。汉朝的商品种类齐全,精美无比。可西域除了些土特产,还能有什么?

已经赚到了钱的国主们,就开始发愁了。他们这里的东西,不是汉人所必须的。可汉人的东西,他们现在已经品尝到了甜头,如何又能够停下来?

国主们一个个红着眼睛,想着办法要搜刮一切值钱的东西,然后送到汉朝去,去换取汉朝的产品。这个时候,一肚子坏水的丁仪就出现了。

他对西域国主、贵族们的心思表示了理解。然后又道:“汉朝,天下第一大国。东西南北,纵横万里,无所不出,无所不有。以西域一地之产,如何能比?不过中原混乱多年,如今初定,天下虽宁,百姓却多亡散。据我所知,汉家丁口奇缺,若能输送人丁至中原,必获十倍之利也。”

各家国主也不是傻的,虽然心动,但这贩卖自己国家的人口,怎么也下不去手。而且就算是不顾一切,做人口贩子,西域几十个国家,这才多少点人。卖完了怎么办?

于是便果断的拒绝了丁仪的要求。

丁仪神秘一笑,道:“国主不必如此。我为西域都护,汉朝为西域宗主,西域之民,亦是汉家之民,我岂能做如此之事?”

当下,疏勒国主就憋不住了,疏勒国向来亲汉,他的祖上,还嫁了个王女给班超,生下了名将班勇,所以疏勒王向来是以汉家之戚自居的。这会听说不用贩卖自己的国人,就问道:“都护有何良策以教我?”

丁仪笑道:“乌孙、康居久有不臣之心,凭借武力,欺凌弱小。虽遭败绩,近来却又有死灰复燃之迹。我欲联合诸国,发兵共击乌孙、康居。夺其地,掳其民。如何?”

乌孙和康居的地盘,实在是太大。段煨和麴义再厉害,也没办法带领汉军把这么大的地盘都搜索一遍。

乌孙最早游牧于祁连山、敦煌一带。也算是河西的原住民了。结果被汉人和匈奴人轮番挤压生存空间。最后不得不被迫退到了它乾城以西。也就是后世的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一带游牧。

乌孙在西汉时,曾与汉朝和亲,然后联手一起对付匈奴人。算是亲汉派。不过到了后来,汉宣帝甘露元年的时候,乌孙分裂,两部各立一王,大昆弥就是汉朝解忧公主之子,亲汉派。小昆弥则是有奶就是娘,谁给的多就听谁的。两部自从分疆而治之后,内斗不断,一直延续至今。不过乌孙也一直没有和匈奴断了联系。

至于康居,则是从来没有和汉人表达过友善。汉朝打大宛时,康居就帮大宛;汉朝打匈奴时,康居就帮匈奴。郅支单于就是被康居人迎接到怛逻斯,然后建立郅支城的。

大宛自臣服于汉朝之后,康居就没少欺负大宛。这时候的大宛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兵强马壮的大宛了。与汉朝的战争,让它失血过多。甚至还一度臣服过莎车。

所以康居和乌孙对大宛的趁火打劫,大宛也是无可奈何。当年西域长史还在时,康居和乌孙还不敢放肆,自从丝路断绝,汉人退出西域之后这几十年,大宛却是被人欺负得不行了。

所以这才有之前麴义和段煨对康居和乌孙的用兵。仗打赢了,但汉军也没得到多少好处。他们兵马太少,而康居和乌孙又多是骑兵,见势不妙掉头就跑。这茫茫草原,一跑就是没影子了。

于是段煨、麴义和丁仪三人一商议,索性就商议出这么一个法子来。先带西域诸国和汉朝进行贸易,等他们赚钱赚到眼红了,再勾结他们,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乌孙、康居。

丁仪这个法子一提出来,顿时,诸位国主们的眼睛,就如同灯泡一般,闪闪发光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打乌孙、康居,好啊。主力肯定是汉军,自己的军队是什么情况,汉军一清二楚,想冲在前面,汉军只怕都不会肯。这样一来,等于就是为汉军呐喊助威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

另外,西域诸国,绝大多数都看乌孙和康居不太顺眼。因为像疏勒也好,龟兹也罢,这样的国家,别看它小,其实也是城邦制的农耕国。不像乌孙、康居一样,放牧为生,四处游荡,四处祸害。

去打乌孙、康居,一来可以削弱这两国的实力,有利于西域和平。二来,抓了俘虏,可以送到汉朝去换丝绸、铜器、漆器等西域畅销品。而且自己还没什么危险。这样的好事,多多益善呐。必须得举双手双脚赞成。

丁仪这提议一出,立马就得到了诸国的全票通过。而且还一个个的积极无比,要为汉军提供粮草后勤等各类物资。

东汉的西域,西北到了巴尔喀什湖,西南到了喷赤河,以大雪山为分割线。东西纵横数千里。所以要按照丁仪的要求,诸国集结兵力到温宿,时间起码得好几个月。西域诸国的商队,络绎不绝。甚至还有来自更远处的胡商。这么多国家一起调动兵马,如此异动,自然是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而要想让星罗棋布的西域诸国守住秘密,实在是难。

很快,西域诸国与汉人联手,欲一起举兵以征讨乌孙、康居的消息,就流传了出去。消息越过了天山山脉,传到了乌孙国都赤谷城。

赤谷城,意为红色山谷之城,这里东靠天山,地势渐趋缓,多雨水,有河流,正是放牧、居住的好地方。

而且赤谷城再往西北,就是一个大湖,即后世的伊塞克湖。此湖湖水清澈,湖中鱼类众多。湖西是小昆弥所居,湖东是大昆弥饮马之所。

乌孙两部相爱相杀多年,内耗至今,渐渐也回味过来。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仍然是保持敌视状态,但一有外敌的威胁,则会主动联手,以抵抗外部的力量。

赤谷城中,大昆弥闻信,不由腾的从镶嵌着无数玉石黄金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此事可真?”

阶下,一个商人匍匐在地毯上,以额叩地:“昆弥,此事已传遍神山之东,且诸国已经开始调兵了。昆弥若不信,可使人再探之。”

神山,就是天山,汉人称乌孙山,乌孙人称神山。从赤谷城再跑一趟,要越过天山口,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这样的大事,大昆弥自然是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当下便道:“不必!你且留居城中,若果汉军来,你该拿的一钱不少;若果你欺骗于我,你该知后果。”

商人傻眼了,他沿途做生意,也顺便贩卖点消息,赚点零花钱。原本以为这么大的事,汇报给乌孙王,会获得一大笔赏赐。可把他扣押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

他当然自己没有欺骗乌孙王,可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敢在这里待着啊。马上就要打仗了,这种是非之地,自然是要远远避开的。

于是商人焦急的呼道:“昆弥!”

大昆弥锐利的眼光就像刀子一般扫了过来,嗯了一声。商人就不敢吭声了。还是算了吧,待在这里或许还能保命,但若自己一意想着要离开,惹恼了这乌孙王,立马就要去见阎王了。

大昆弥没有坐以待毙,马上派了信使去阗池(伊塞克湖)通知小昆弥,要打仗了。而且敌人还很强大。他当然要把小昆弥给弄过来,大家一起抱团。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小昆弥接见了信使,听到这个消息,亦不由大惊。汉人又要对我们下手了吗?想起当初被麴义、段煨吊打,小昆弥心中就是一寒,连忙通知部下备战,然后自己在亲卫部落的拱卫下,向赤谷城而去。

乌孙两王在城外相见,小昆弥就怒道:“听闻汉家与诸国齐举兵来?汉人为何如此?我族亦为汉家之戚!”

大昆弥就叹道:“岂有汉家之戚而攻汉家之蕃属之理?多年前西域长史陷没,你我不闻不问,后又欺凌大宛。汉军来,又凭武力,与之战。汉军岂会饶过你我?”

想起当年康居人迎接匈奴郅支单于到了极西之地,都被汉军大将陈汤、甘延寿带人不远万里而来给灭了。大昆弥不禁就有些后悔了。不应该把汉人得罪得狠了。

可他也没办法,这西域,汉人不在,自然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匈奴人不行了,汉人退回去了。自然就得听乌孙、康居这些大国的。这千百年来,不是一直都是如此吗?强者为王,弱者为羊。他不动手,他下面的相大禄,左右大将都会逼着他动手。

不过到这会,说什么也晚了。乌孙王也不可能听到汉人来就认怂。要真这样,他也没法统领如此多的部族。

于是大昆弥便道:“你我宜速动员部族,开始战争准备。然后再派遣骑兵到康居人那里去送信,邀康居人来援助。”

康居的势力,又比乌孙要强。乌孙在经过分裂内斗后,逐渐衰落,而康居却是人口过百万的大国。有了康居人的帮忙,想来汉人也拿自己没办法吧?

前次虽然打败了,但部众大多数都逃了出来,也没损失多少人马。这次自己与康居人有了充分准备,然后在赤谷城严阵以待,还怕了汉人不成?

一念至此,大昆弥心中,忽然莫名又多了几分自信。

从塔里木盆地进入乌孙、康居境内,有两条道路。一是南道,走疏勒(喀什),过鸟飞谷,入大宛,然后从大宛进入乌孙境内。这条路,是当年贰师将军李广利打大宛的行军路线,贰师城就在鸟飞谷前方。

还有一条道,就是北道,走温宿翻过山口,然后进入乌孙。南道远,胜在安全。北道快,但一翻过山口,就要面对赤谷城。风险比较高,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乌孙人会不会在天山对面的山口伏下重兵。

不过,在段煨、麴义心里,走哪条道,已经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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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父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西域的汉军在磨刀霍霍的时候,南方的局势也在随之变化。曹、孙两家打得有声有色,局势趋于僵持。

战争么,哪里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分胜负的。何况是要争夺荆州那么大块地盘。曹操和孙策原本也不急。但是现在,他们不得不急了。

夏侯渊和臧霸引兵退到荆州之后,豫州那边,就真的顶不住了。乐进、曹洪、夏侯惇等人,在汉军的优势兵力打击下,一个个选择了高挂免战牌。避战那是没问题,可是龟缩在城中不出去,城外其他的据点都被扫荡了,要这孤城有什么用?

眼看着汉军在豫州战场一路高歌猛进,曹操和孙策都坐不住了。他们都明白,要是刘备攻占了豫州,接下来就该拿他们开刀了。要是在这之前,荆州战况还在胶着状态,那他们对上刘备,必败无疑。

因为,以他们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去开辟第二战场,去和刘备相争。正是因为认识到了这一点。益州方面和扬州方面,都加大了对荆州地区的力量投送。两家先后增兵荆州,一副誓欲立马见个胜负的势头。

成都,曹操府邸,自从到了益州之后,曹操整个人,就显得更加疲倦了。汉中那边要严防死守,生怕刘备从那边打过来。荆州那里,更是和孙策在打生打死。益州西南,还有无数蛮夷,在不停的此起彼伏的反叛。各种事务,牵扯了他太多的精力。以至于短短几年,不过五十余的曹操,头上就华发丛生了。

曹昂看着一身疲态的父亲,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身为长子,自小跟着曹操一块长大,被寄托了许多希望。对曹操的许多事,他也知道得很清楚。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搞不明白,这些年来,父亲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打算做什么?

曹操放下手中的文书,抬起有些酸痛的脖子。看向眼前的儿子,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来。他的儿子有很多,各有各的特点。但他最爱的,还是这个长子。曹昂虽不善文赋,但胜在质朴。而且能带兵打仗,勇于任事。这些年跟在他身边,也算是磨砺出来了。

“子修,回来啦。”

曹昂躬身行礼:“禀父亲,孩儿回来了,牂柯蛮已经平定了。”

牂柯,这里曾经有个夜郎国,也有句町、且兰等古部落。夜郎自大的故事就是出自在这里。《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当年汉使自西南往寻身毒国(印度),途经滇国与夜郎国,这些部落君长见到汉使就问:“汉孰与我大?”。都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所以不知汉朝有多大。闹出不少笑话。

现在,这些古国虽然都被灭了,但夷人的部落制仍然存在。夷人在当地的势力仍然庞大。这些人,你要让他不惹事,付出的代价自然就不会少。而要是一旦得不到满足,就会起兵造反。

前阵子,夜郎等地诸蛮再反,曹操手中力量,要么在豫州,要么在荆州,要么在汉中,还要留下军队拱卫成都,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把曹昂给派了出去。

幸好,曹昂不负使命,胜利归来。

曹操起身,走到曹昂面前,扶起曹昂,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的儿子,心中满是欢喜。如果儿子能强过自己,这是曹操最乐意看到的。

父子二人又闲话一阵,曹昂忽然就问道:“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想问之于父亲。”

曹操笑道:“我儿有何事,但问无妨?”

呡了呡嘴唇,曹昂忽然就觉得心脏砰砰跳了起来,一时之间,他竟然是紧张无比。曹昂顾不得满手的汗水,口干舌燥的问道:“父亲,北方已宁,汉室再兴,已是大势所趋无法逆转,父亲为何仍要不顾声名与之为敌?”

话音一落,曹昂心中忽然就是一松。这个问题,盘踞在他心中很久了。只有他的父亲曹操,可以给他答案。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忌讳的问题,但他不得不问。

空气中,就突然安静起来。曹昂的问题,问了曹操一个措手不及。要是当着外人的面问,指不定曹操就是一个耳光上去了。现在室内只有他父子二人,情况反而好了许多。

曹操被曹昂揭了伤疤,也不以为意。曹昂这一问,曹操在思考着如何回答的时候,也想起了许多往事。

二十余年前,他还是个大汉朝的热血青年。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一路折腾,折腾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

那会他看这这不顺眼,看那那也不顺眼,一心想着要与仁人志士一起联合起来,革除弊政,匡扶汉室。最大最大的梦想,也不过是想做个征西将军,平定凉州那里的羌乱罢了。

残酷的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汉灵帝是烂泥扶不上墙,大贤良师一声怒吼,天下震动,活不下去的黔首们发出了自己的吼声。

如果说,汉朝还有最后一丝挽回的机会,那就是在大将军何进身上。可惜,何进实在昏庸,剪除几个宦官,迟迟不肯下手不说,还听从袁本初的意见,把凉州董卓给招了进来。董卓入京之后,从此,这汉家天下,就真的是成了纸糊的了。

当初曹操很是痛恨,不明白袁绍等人为何如此不智。后来他才想明白,汝南袁家,只怕早就想这么干了。不把何进给献祭了,不把董卓这头虎狼给招来,这汉家天下,如何能够四分五裂?这只怕是袁绍和许多阴谋家们,最想看到的结果吧。

只可惜呀,袁绍在摇摇欲坠的大汉朝的房梁上推了一把,但他也没有占到便宜。何进死后,朝廷群龙无首,被董卓这个匹夫占据。袁绍、袁术兄弟借机出京,占领地方。最后却是便宜了刘玄德。

想到这里,曹操心中又是幽幽想道,当年玄德手握精兵,却又以无皇命为借口而按兵不动。他什么时候是这般迂腐的人了。莫非,也是故意冷眼旁边,坐看局势崩坏?

收回乱飘的思绪,董卓入京后,天下大乱,自己也知道,这天下,从此不一样了。自己独立掌兵起,这权力的滋味,便已经深入骨髓了吧。直到自己掌控了兖州。从那一天开始,自己的野心就开始疯长了。

一步步走到如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与艰辛。麾下的那些虎狼们,要是自己说声不干了,他们还不得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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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七章

英雄造时势,时势也在造英雄。所谓的应运而生,不过是到了那个时间节点,不得不被身后的一切力量,推着前行罢了。

几百年后的赵匡胤,黄袍加身时他要敢说个不字,只怕就要见不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李世民要不在玄武门搞政变,后面死的可能就会是他。很多事情,都是很无奈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曹操带着一帮人马打下了兖州,利益集团自然又要想着豫州。兖州、豫州没法待下去了,自然而然,又望向了荆、益这两块肥肉。

桓、灵以来,天下对汉室朝廷已经失望到了极点。就如同西汉灭年,无数士人都在说你姓刘的不行了,快点让位吧一样。也有着无数人在盼望着汉朝这艘腐朽的大船彻底沉没。然后地主豪强门阀们,好瓜分胜利果实,然后踩着汉朝的尸体,建立新的王朝。

当年王莽失败了,所以王莽被抛弃了,而刘氏,又被地主们给推到历史舞台的中间,最后,世祖光武皇帝笑到了最后。

后世有人曾笑说光武帝是位面之子。可是,哪里有想清查土地户口都不能成功,只能半途而废的位面之子?

东汉之所以不如西汉,就是因为,东汉立国,本身就是依靠着地主豪强们起家的。所以,这块腐肉,汉王朝始终不能切割。所以,东汉传了几代帝王,明章之治、永元之隆后,就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从汉和帝以后的帝王,不是被外戚控制,就是被宦官控制。朝政动荡,天下无有宁日。这样的日子,大家过腻了。汉灵帝登基之后,更加变本加厉,任性胡为。所以才有黄巾起义席卷天下。

所谓的人心思汉,那是因为黄巾失败了,天下大乱,诸侯混战,生灵涂炭。这会百姓看着日子还不如汉灵帝时期,起码多少还能找到个安稳的地方讨口饭吃。天下乱成一团,四处兵灾战火,想做个流民讨饭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了。所以这才思汉。其实思的也不是汉,而是人心思定,思念安定、安全、安稳的日子。

要是黄巾成功了,估计也就没有什么人思汉了。当初朝廷偏居一隅,根本就无法控制天下州部的时候,哪个诸侯没点自己的小心思?

袁绍、袁术、张燕、刘表、刘焉、孙坚、公孙瓒、公孙度……二袁甚至还冒天下之大不韪称帝了。至于陶谦和刘虞,那是他们本身就已经老朽了,继承人也没这个本事,不然他们会没想法?

本来想着,汉失其鹿,大家各凭本事手段来争,谁又曾想得到,刘备竟然崛起如此之快。快到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

先是灭了公孙度,然后又得了幽、徐二州的遗产,最后强大如袁绍、袁术,竟然也灭亡于刘备之手……

曹操又想起在洛阳的岁月来。他心底长叹一声,他已经走在了这条争霸的路上,如今又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他看着长子,一时沉默无言。良久,乃道:“子修,不要胡思乱想,为父打下的基业,将来不都是你的?”

曹昂鼓了鼓勇气,心里面的那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曹昂也是个读书人。这满天之下的读书人,心底里的大一统观念,那是始终存在的。如果之前,天下大乱的时候,曹操起兵,还能够说是上应天命,下济黎民。曹昂也是乐意的。

可是,时间到了现在,北方越来越强。这大势,还用说吗?天子与刘备都在北方,这不正好说明,炎汉气运长隆,汉祚未绝?

再强行与之为敌,使海内分裂,这就是一己之私了。曹昂不但关心眼前的问题,他还比较关心身后的问题。眼前是摆明了打不过,那不如考虑下身后名?

曹昂离开之后,曹操起身,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心中也是焦虑。这天下形势,就连自家的继承人,亲儿子都不看好我了吗?

不管曹操、孙策如何。刘备这边,正在有条不紊的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因为考虑到明年的征战问题,赵云不可能也不合适再作为长安留守了。幸好这会,刘备自己夹袋里的人,已经是非常多了。

把钟繇从幽州调了回来,表其为京兆尹,让其出镇长安。负责关中地区的军政诸事。顺便监督孔融等人营造长安宫室。原亦兆尹张既回朝担任尚书。

司空士孙瑞和司徒张喜于月初先后病逝。三公顿缺其二,孝灵皇帝年间的老臣,又一下凋谢了两个。

天子为之罢朝七日,杨彪也更加沉默了。生老病死,人之常理。谁也免不了这一遭。可是道理是如此,人在情感上却难免接受不了。

三公当然不能长期空着,不过刘备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发现他麾下有资格担任三公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罢了。

于是刘备只好上表天子,表刘表为司空,表刘繇为司徒。这两个也是诸侯级别的。比起他幕府中的人来,不管是年龄还是资历还是名望,都要高出一大截来。

如此一来,卫尉和宗正又出缺了。刘备想着张燕无所事事,其部下的战斗力也是渣得不行,于是就召张燕来,于府中问他,可否愿意担任卫尉卿一职。

张燕一听大喜。他起家于黄巾,后又拥众于太行山中,虽然投了刘备,颇受刘备信重,依然领军。但他却不太高兴。

一是因为与刘备麾下诸将比,战功相差太多,有点格格不入。而且自己年纪大了,立功机会估计也不多了。看看天下四处征战,刘备就是不用他就明白了。二是自觉出自贼军,身上有污点,在众臣之间,未免就有些自卑。

现在刘备让他弃武职转文职,出任九卿之位。他自然大喜过望。卫尉虽然没了实权,但这是个清贵官职啊。而且要出任三公,九卿几乎是必经的途径。张燕觉得,只要自己活得够久,把那些老人都熬死了,三公的位置自然就触手可及了。要是有生之年能够坐一坐三公的位置,张燕觉得,那真的是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于是,张燕出任卫尉一职的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定了下来。刘备又表荀彧为尚书令,进一步掌控政务。至于宗正一职,刘备却是不知道该找谁了。

这个职位,基本上都只能是老刘家的人担任。够资历的不是死了就是另有任用。想了一圈想不到人,刘备只好让宗正卿先空着。

第七百三十八章

延平五年(205年)冬,夏侯惇、曹洪、李典、乐进四员大将,在曹操的指示下,全面弃守豫州。率部疾奔荆州而去。

行至鲁阳,夏侯惇对众将道:“汉军入荆,必经此。我自守之。尔等速助子孝破吴军。”

汉军若从豫州追来,最方便的路径自然是走鲁阳。不然的话,也只能绕过绿林山,走之前臧霸、夏侯渊的道路了。但夏侯惇觉得,汉军不可能放着南阳重镇不去管,而走绿林道去取江夏,没这样的道理。所以他决定留下来在这里抵抗汉军,为曹军争取时间。

曹洪、李典、乐进在鲁阳辞别夏侯惇之后,便直奔江陵。行至襄阳,逢曹仁的使者。曹仁得知诸将南下,大喜。遂派人来联络。

诸人在襄阳歇下,然后在曹仁使者中得到了目前荆州的形势。原来经过数次大小战争,荆州目前仍然处在僵持阶段。

华容城目前是曹、吴两军争夺的焦点,两军在这里反复攻防厮杀。竟陵城也仍然在吴军手中,李通驻扎在那里,盯住竟陵军。而臧霸到了竟陵城下,奈何竟陵守将并不上当,所以就与李通兵合一处,进驻大营。

夏侯渊仍然率了骑兵,在江夏北部袭扰地方,以牵扯周瑜精力。之前历次战争,吴军占尽上风。

袭得华容得手不说,还重伤荆州水军将领蔡瑁。在安陆之战中,大破曹军。逼得臧霸只能往奔竟陵。黄盖夜渡,又击破黄射、赵俨。更是在华容成功守住了曹军的反扑。

可以说,如果曹军不进行增兵,在周瑜的带领下,曹军必然讨不了好去。也正是在这样的认识下,也在汉军的步步紧逼下,曹操选择了孤掷一注。

现在的荆州,可谓是将星云集,曹操这边,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于禁、乐进、李典、臧霸、李通、赵俨等人;吴军这边有周瑜、程普、黄盖、徐盛、潘璋、蒋钦、周泰等人。能打能冲,文武双全的,都来了。

黄盖打通北上通道之后,于禁也尾随黄盖到了华容城下。南方三郡无人压制,武陵太守濮阳逸在长沙留守,见江防空虚,也就毫不客气的把荆南三郡的兵马、粮草,源源不断的送至江夏。以助己军。

得到曹仁的情报之后,曹洪等将就商议,该兵发何处。曹洪就道:“今文则、伯然与黄盖等争华容,莫如取道南下,助文则夺华容,而后举兵往攻竟陵?”

曹洪说的,也是目前荆州曹军的主流思路。不把华容打下来,他们就没法全心全意对付竟陵。大规模的反攻,也就无从谈起。

事实上,荆州吴军占据的数郡中,就只有江夏最重要。所以曹仁之前的一系列战争规划,都是围绕江夏展开的。

然而现实给了曹仁沉重的一击。江夏不是那么好打的。历史上,从孙坚到孙策,再到孙权,打了无数次江夏,直到把黄祖给磨死了。这才得逞。时间跨度从初平年间到建安年间,长达十余年,死伤了无数兵马,甚至孙坚都折在此战中。可见江夏之易守难攻。而事实上,江夏(武汉)到了二千年后,依然也是中国的枢纽城市,华中重镇。

乐进沉吟一会,就道:“华容与竟陵,互为依托,竟陵与安陆,安陆与夏口,又互为依托,环环相扣。攻此则彼援,攻彼则此援。以我之见,莫如集结大军,断吴军之粮路。”

曹洪与李典一听,目光对视了一下,觉得此事可行。于是便看向乐进,道:“将攻何处?”

乐进在地图上,点了两下,道:“南下攻打长沙三郡,断周瑜之臂助;或攻西陵,扼大江之咽喉,断扬州之来援。”

曹洪与李典对着地图一看,觉得此事可行,便去信曹仁。曹仁接到信后,打开一看,心道我早有此意,奈何手头兵力不足。之前让于禁镇守孱陵,便有此意,结果他却一时懈怠让黄盖偷渡过江,导致局势崩坏。

确实如此,之前要是于禁能压制黄盖的力量不过大江,而夏侯渊等人又在江夏北方袭扰西陵诸县。在这样的情况下,周瑜还真的不太好应付。

要不是竟陵坚城,又有徐盛、潘璋镇守,而周瑜与程普亲自出动,解了安陆之围,只怕江夏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现在豫州大军席卷而来,曹仁若还不会利用,那就枉为大将了。当下就同意了曹洪的意见。让曹洪、李典带二万兵马,速速南渡,取道武陵,攻打长沙。又让乐进、赵俨率二万人马,走襄阳,出江夏,与夏侯渊汇合,一道围西陵。若攻下西陵之后,趁势而下,攻打鄂县。

得到命令的三将,就迅速展开了行动。

与此同时,华容争夺战,也进入了白热化。黄盖坚守城中,拼了老命,这才击退城外曹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于禁也红了眼,他一个不慎,老虎打了个盹,被黄盖偷渡过江,袭破黄射、赵俨。曹军大败不说,还害得黄射被斩首。

曹仁来信斥责不说,于禁心中也非常不好过。在孱陵辛苦那么久,一场功劳,全化作乌有了,他如何能甘心。为了洗刷耻辱,他在城下,与黄盖展开了殊死搏斗。

攻城战,除了硬拼,拿人命来消耗,其实也没有太多办法可想。水攻不靠谱,华容周围虽然是大泽,但它本身地势偏高。难以引水来淹城。火攻也不靠谱,华容城靠近水泽,城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水。掘地道,一铲子下去全是水,掘地三尺,泉水自涌成水坑。夜袭?城中黄盖防的就是夜袭。劝降,呵呵,要能劝降,之前的守将早就降了。还等到这会。黄盖是孙坚跟前的老人,孙氏的铁杆走狗,于禁压根就没起过劝降的念头……

诸般手段用尽后,于禁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和黄盖对攻。当然,他还是有优势的。一是城外取材方便,土石木材用之不尽,不像城内,在被围困的情况下,物资消耗一分就是一分,没得补充。二是他有投石机这个大杀器。

第七百三十九章

于禁和黄盖在华容城下相争,别的地方也没有闲着。竟陵城下,一座土山越堆越高,臧霸与李通这是决定垒土为山,居高临下,对竟陵城进行攻击了。

徐盛在城中见了,率部出来数次,意图毁坏曹军的计划,曹军也奋起反击。两军打打停停,陷于僵持。

就是在这样的局势下,曹洪与李典,率部到了汉寿。于禁在云梦被黄盖骗过之后,也拔营北上。吴军没了曹军的压制,荆南三郡的物资,顺着水道,源源不断的进入大江,然后顺江而下,直达夏口。

李典少年之时,不喜欢征战,就拜入儒者门下,专攻《春秋》。后来天下大乱,其伯父李乾带着全家人归附曹操,李乾与其子李整战死之后,李氏部曲就由李典率领。刚开始,李典是被曹操当作文官培养的。到了现在,却是一步一步成为军中大将了。

李典与曹洪到了汉寿。两人就商讨军机,曹洪道:“今我军来此,而敌不备。莫如围益阳,拔之。敌必震怖。而后举兵攻长沙,荆南可定也。”

他们一路急行军,以这时的情报速度,就算是扬州在豫州的探子知道了豫州军南撤,估计这会也没有他们快。所以曹洪才有这个提议。

先打益阳,再打长沙,战略也很正常。益阳作为资水畔的城邑,若然失守,长沙自然震惊。而荆南吴军精锐,又随黄盖北上,以曹军先声夺人之气概,攻下长沙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李典看着地图,却是摇了摇头。曹洪便道:“曼成有何高见?”

李典用手指向一个地方,道:“莫如潜至此处攻之,烧敌之粮秣,而后再逆水而上,或攻长沙、或攻益阳。”

曹洪拿眼去看,却是罗县。资水与湘水在罗县附近合流,然后注入云梦泽。荆南三郡的物资,也是汇集在罗县,然后再统一押运至夏口。

李典的意思很明白,要打就把吴军打痛。零陵、桂阳、长沙三郡,钱粮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夏口,为周瑜、程普等人输血。自己既然来了,索性就把罗县给打下来。把吴军的钱粮给夺了。要是先打益阳,长沙必然防备,然后罗县的物资,肯定会先运到长沙去。这样一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吴军。

城池就在那里不会跑,但物资却是会跑的。当初罗县和巴丘都有黄盖兵马在镇守,所以于禁没有办法。现在这里防备空虚,却正是他们偷袭的大好时机。

曹洪脑袋一转,也明白了过来。抢钱抢粮这种好事,曹洪最喜欢不过。他天**财,听见有发财的机会,两眼就发亮。当即就拍板道:“那还等什么,即便举兵往罗县!”

三军在汉寿休整完毕,便集结起来,悄悄往罗县而去。黄盖既走,长沙便由前武陵太守濮阳逸做主。濮阳逸是个很好的政事官,但却不懂兵事。不然当初也不会被于禁轻易打败。

黄盖虽然留了人马在长沙辅助濮阳逸,但校尉也只是奉命负责长沙城的安危,对于城外的许多情况,却也不甚明了。

李典、曹洪带着人马,一路疾行,沿途看到的百姓和商队,就直接扣押起来。小股的驿亭驻守的吴军,在一万多人马的曹军面前,又如何是敌手,反抗的被直接砍了,识时务的都是乖乖放下武器投降。

就这样,曹军一路行至罗县时,长沙城中,仍然是毫不知情。

罗县城外码头,这里人来人往,甚是繁华。无数船只在这里集结,物资在码头上堆成了小山。因为转运物资,所以也就硬生生的催生出了一个小市场来。

军汉、官吏总要吃喝,所以小商小贩们,就自动蚁集而来,在这里贩卖物品,甚至还有青楼女子,也来到此处。用自己温柔的胸怀,为乱世征战的军吏们驱除痛苦。

斥候侦查回来之后,隐在湘水对岸的李典对曹洪道:“子廉,对岸防守甚严,不太好打。”

曹洪瞪着眼睛,一脸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表情:“曼成,小小罗县能有多少兵马,莫非还有数万人不成?”

李典苦笑:“敌军虽不多,但我怕我军一动,敌军知晓之后,便纵火焚烧物资,如此一来,我军岂不是空跑一趟?”

二万人马,只留了五千人守汉寿,带了一万五千人来罗县。当然不是为了打仗。一个小小的罗县,哪里需要这么多人。带这么多人,那是为了抢运罗县的钱粮物资啊。不然直接按之前李典说的,一把火烧了就行了。

曹洪这才反应过来,这抢物资还是他提出来的。当初李典说派人烧毁粮秣,然后攻罗县。曹洪一听罗县有大量辎重,死活不肯烧。他的理由是连年征战,各地农夫逃离。粮食连年减产,既然有现成的粮食在,为何要烧掉?不能浪费,这是为己军的后勤辎重减轻压力。

好吧,虽然知道曹洪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李典也才不会相信曹洪会把全部钱粮归公,但曹洪这么一说,李典还是心动了。确实没错,烧掉多可惜。那就想办法抢吧。

曹洪听李典说敌人有可能放火烧粮,心中大急。这会他已经把罗县的物资,早就当作自己的了。敌人要毁去,那怎么行?

于是便问李典:“莫如使精锐潜入,突袭之?”

李典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不打算夜间潜入。夜里黑灯瞎火的,一打起来,肯定是四处点火,等到打完再救火,估计也是一地鸡毛。

事情该怎么办,李典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于是便对左右校尉道:“把沿途搜捕的吴军校官给我带上来。”

不一会,几个吴军校尉便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李典眯着眼睛道:“尔等欲死欲活?”

吴军校尉听了,全部扑通跪倒在地:“将军,小人欲活!”

既然还想着活命,那就好办了。

一路之上,曹军急行军之时,乱七八糟的人也不知道抓了多少。于是便把这几个想活命的校尉,还有几个商队的管事,都召集起来。

然后又命军中赶制吴军旗帜,好一番忙碌之后,就准备得差不多了。

第七百四十章 二将南下

这日,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出现在官道上。看其高高飘扬的旗帜,却是吴字大旗。当选两个挺胸凸肚的校尉,身着皮甲,斜跨两口长刀。身后一伙军士一个个披坚执锐,如狼似虎,再后面,却是跟着百余辆大车,上面全是酒食。大车左右,数百仆役跟随在侧护送。

这支队伍大摇大摆,一路行到了罗县城外码头处。然后两个校尉上前,呼喝道:“管事的老顾在不在?”

码头附近驻守的士兵听了,抬头一看,哟,认识,忙上前见礼,道:“张将军,李将军,两位怎的来了此处?”

这两个小校,乃长沙城中军官,也是合该他俩倒霉,奉令巡视长沙至罗县一带,结果好死不死就撞在了曹军的手中。

他二人以前也到过罗县数次,所以这里的士兵也大多认识这二人。听得士兵发问,张校尉就高声道:“乃公才回长沙,就奉令来犒劳你们这群遭瘟的,一路上累死乃公了。老顾那个匹夫呢,快呼他出来交接!”

士兵听了犒军,又见二位校尉身后排成一长串的大车,心中大喜,想起那些酒食,亦不由口舌生津,忙道:“二位将军少待,小人这便去请顾将军来。”

不一会,一个满脸胡子的校尉就哈哈大笑而来。人未到,声先至:“两位贤兄亲至,老顾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待会定当自罚三杯!”

顾校尉,能力平平,不过有上层关系,所以就在军中一直负责后勤,实打实的肥缺,看他自从扬州来了长沙之后,原本还算俊秀的面孔,变成了肥头大耳就可得知了。

长了一身膘的顾校尉,摇摇摆摆,迈着鸭公步,到了张、李二人跟前,先见了礼,然后扫过二人身后的大车,眼底闪过一丝贪婪,然后便哈哈笑着,把张、李二人,给迎进了码头驻军营中。与此同时,数百人押运着大车,也跟着进了码头。

顾校尉带着张、李二校进了营,便吩咐亲兵上酒肉。军中无令不得饮,虽然这条例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人老老实实遵守,但有着光明正大的大吃大喝的机会,顾校尉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张校尉就笑道:“莫如且把酒食分下,免得那些老革在外聒噪,徒来打扰你我快活。”

顾校尉哈哈一乐,道:“正该如此。”

于是便命亲兵与张校尉麾下人等,一道出去召集营中人马,分酒分肉。不一会,营中满是欢呼声。

顾校尉道:“二位贤兄,可曾满意了?”

李校尉道:“快别废话了,好酒好肉且置了上来。”

顾校尉一脸贱笑,道:“二位难得来此,今日却需一醉方休。既有酒食,无有歌舞,甚是无味。”于是一拍双手,亲兵便行了过来,顾校尉吩咐几句。亲兵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却是带进来几个莺莺燕燕的女子。

张校尉心道,这狗贼,在这里享得好福。又看向进来的几个女子,虽然只是薄施粉黛,却也引发了他心中兽性。于是狞笑一声,便伸臂扯住一人,揽入怀中,大肆揉搓起来。

顿时,惊叫声,嘤咛声俱起。张校尉哈哈怪笑,道:“来,本将军好好疼你。”眼光扫过,却见扮作亲兵的李通,面无表情,手按刀柄,不禁心中欲火顿消,后背冷汗淋漓。暗道,怎的见了女人就把大事给忘了。后面还站着个要命的呢。

于是张校尉咳嗽一声,便推开怀中女子,坐正了身体,对顾校尉道:“老顾,城中情况现在如何?”

顾校尉仗着家族,在军中跋扈得很。罗县的一众官员,向来与他不和。顾校尉心中也是深恨。见张校尉发问,顿时就开始吐槽了:“那狗官,要不是乃公还有依仗他之处,乃公早就与他拨刀相向了。”

顾校尉在军中手脚不干净,损公肥私。这事罗县县令也知道,只是顾校尉做得不是太过份。又打点得好。县令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要县令对顾校尉好言好语,那却是休想。自谓读书人,一身正气的县令,对顾校尉那是时不时的讽刺几句。经常在一些场合让顾校尉下不来台。

久而久之,顾校尉没大事就不进城,而城中县令等官,没大事也不出城。两边竟然是势同水火。

李典侍立在侧,听了心中大喜。就怕你们关系好。既然关系不好,等会我们拨刀子杀人,估计城中也不会及时反应过来。

张校尉又拉着顾校尉,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大通。最后顾校尉道:“说这烦人事作甚,来来来,喝酒!”

一坛坛酒水被抬了上来。亲兵开了坛封,酒香四溢,这时一个曹军走了进来,对李典使了个眼色。李典知道,营外已经开始动手了,当下先不再犹豫,立时发作,锵的一声,拨出刀来,将营中的两个侍候顾校尉的亲兵砍翻在地。

变生肘腋之间,顾校尉措不及防之时,甚至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那些歌女们,看着满地的鲜血,惊叫起来。

过了几秒,许是惊叫声惊醒了顾校尉,他顿时勃然大怒,拍案道:“混帐东西,来人呐!”

喊了几声,营外一片寂静。顾校尉额头上就冒出了汗水来。一屁股跌坐在座椅上,看着张、李二校,面无人色的道:“二位这是何意?”

张、李二校,面有愧色不能对,只好垂下头颅,充耳不闻。李典一声冷笑,提刀在手,道:“我乃曹公帐下大将李典是也。今率大军来此,欲击罗县。我且来问你,欲死乎?欲活乎?”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顾校尉二话没说,就乖乖的答应了李典的要求,充当内应。营中谈妥之后,几人一道出营,只见一伙曹军迎面而来,见了李典,拜道:“将军,营中已料理完毕。”

顾校尉喃喃道:“都杀了?”他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就没听见喊杀声呢?

数百车酒肉,酒水中都下了药,李典一进营,这酒水就全部被分了下去。营中除了极少数的士兵,其他人,都喝了酒,昏睡了过去。

那些手足无力的,就在数百曹军的集体行动下,被捆了起来,其余清醒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靠在身边,称兄道弟套近乎的曹军,拨出刀子来,当场了断。

所以这偌大个营中,竟然就悄无声息的被曹军给接管了。

李典心想,这事办得,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多了。还以为会有不小的动静呢。现在只怕是营外的那些商贩,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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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 袭破罗县

却说李典率部入罗县码头,药翻了一众吴军。又迫降了顾校尉,接管了码头大营,这才放出信号来。

曹洪得了指引,不由大喜,遂率本部倾巢而出,临近码头时,顾校尉却愁眉苦脸的带着李典一干人等,径往罗县而去。

到了城门口,一个小军官迎了上来拦住,道:“顾将军……”

话还没说完,顾校尉反手就是一巴掌,怒道:“瞎了眼的狗杀才,还不给乃公让开!”

罗县兵与码头兵是两个系统。自从顾校尉与城中的县令不和之后,县中的城门守,全换成了县尉麾下的兵马。

顾校尉吃了李典的大亏,心中憋屈,一腔盛怒正无处发泄,见这不开眼的还敢上前拦路,自然就是顺势发作。

挨了打的军官敢怒不敢言,军中纪律森严,等级分明,若是他敢反抗,姓顾的就敢拨刀子。他只好捂着脸恨恨退到了一边去。目光带着愤恨,死死的盯着顾校尉。

李典在旁边,似笑非笑:“顾将军,还望莫要误了大事。”

顾校尉这才反应过来,这旁边和身后还跟着一群索命鬼呢。于是不敢怠慢,冷哼了一声,便于头前开路,大摇大摆的带着李典一行人,径自入城。

自从城内城外井水不犯河水以来,这数百兵卒入城的事,还从未有过。不等到县城中心府衙,罗县县令和县丞、县尉便一道迎了过来。

罗县县令一脸怒火。他不知道是曹军来了,只以为这姓顾的又要借着由头,带着麾下的一群兵痞们祸害县城。

于是脚下生风,冲在最前,行到顾校尉跟前,也不去看李典等人,怒气勃发,指着顾校尉的鼻子道:“前番约定,无事不得率百人以上军卒入城,今日顾校尉为何违约?”

顾校尉心道,你也说是无事不得入城,可现在不但有事,还他娘的是大事。当下也不吭声,就拿眼去望李典。

反正你让我带你入城,我也做到了。现在全县的领导班子都在这,你看着办吧。李典笑了笑,就上前一步,拱手一礼,道:“曹公麾下李曼成,见过诸位。”

罗县县令顿时脸色就是一变,腾腾退了几步,身后的县丞和县尉还没反应过来:“曹公?”曹公是谁。

罗县县令好不容易站稳,气得全身颤抖,戟指顾校尉,咬牙切齿道:“你这个逆贼,竟然胆敢勾结敌寇入城!”

说完之后,却是拼尽全身气力,大喊一声:“快跑!曹军进城了!”言罢,扭身就跑。县丞和县尉这会也明白过来了,不禁面如土色,双股战战。

李典大笑,这若还能让你跑了,岂不是笑话?于是便把剑一举,道:“射之!”瞬间,数支箭矢便如闪电般射出,扎在罗县县令身前身后。

罗县县令硬生生收出正要迈出的右脚,保持一个悬空的姿势,停了下来。他们三个一起出来,身边也只带了十几个仆从。

本来想着训斥一番顾校尉,好让他知难而退,谁曾想这个混帐,竟然把曹军给勾引了进来。这下就阴沟里翻船了。

李典道:“不降者,死!”

曹洪这会还没来,城中要是执意反抗,估计这数百人也要损失不少。擒贼先擒王,把县令以下三人拿住了,罗县城中就会群龙无首,任他摆布了。

不怕死的有,但不包括罗县县令、县丞和县尉。数百人对十数人,只要他们敢异动,就是一个必死无疑的结局。死得毫无价值,何必呢?

于是,自县令以下,皆拜伏于地,向李典请降。

扣住了县令等官吏,又使人去安抚城中军民。不一会,城外欢声雷动,却是曹洪率军到了,见得码头周围,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物资,曹洪大喜。连忙让人准备搬运物资,自己却是率了人马,径往城中扑来。

远远见得李典,就哈哈大笑:“曼成,我们发财了!”

李典听见了,也不禁会心一笑,确实是发财了。这么多东西,二人过一道手,按照规矩,也会分得不少。

两人见面,李典就把城外城内诸事给细说了一遍,而后叹道:“黄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此要地,竟然不遣重兵把守。平白便宜了你我。”

曹洪哈哈大笑:“此岂非天意欲我胜吴哉?”

不是黄盖糊涂,而是当时他在南方时,罗县的物资全部转运到巴丘城前线。后来黄盖偷渡成功,打了曹军一个措手不及。于禁哪里还顾得上罗县,急急衔尾去追黄盖去了。

后来濮阳逸执掌荆南军政,觉得曹军力量分布已经再明朗不过,荆南地区的曹军力量,除了留守武陵守住城池的,就全部在江北去了。

那个于禁还率大军在华容城下与黄盖打生打死,那这罗县又会有什么危险?濮阳逸觉得罗县安全,于是为了支援江夏,就源源不断的运送物资到罗县。然后自这里顺江而下,直达夏口。

结果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豫州兵马倾巢而来,曹洪与李典日夜疾行,狂奔到武陵后,只稍歇得一歇,就对罗县展开了进攻。在罗县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状态下,自然是一举而功成。

把值钱的东西全部运回汉寿之后,曹洪就跟李典道:“曼成,接下来是打长沙,还是攻益阳?”

李典狡猾的一笑,道:“为何要主动进攻?我们就在这罗县藏着。且看敌军动静。若罗县久无消息,其必派人来看。”

他们一路行军,把沿途有可能走漏消息的人全部抓了俘虏。到了罗县,更是把消息控制得死死的,想来此时长沙也应该不知道罗县情况。

李典就放出消息来,让人往长沙、益阳那边传递假消息,说是顾校尉与罗县县令反目成仇,在罗县大打出手。

长沙那边还没反应,益阳城的就派了兵马出来,到罗县来劝架。可以为首的校尉,带领兵马刚刚进入罗县境内,就被潜伏于此的曹洪给逮个正着。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剩下的吴军,自然是被四面八方蚁聚而来的曹军给吞噬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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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二章 再破吴军

曹洪包圆了益阳兵马,一口吞下后,却不去占益阳。又使人诈作吴军,去长沙城告急,说益阳兵马到了罗县之后,架没劝成,自己也搅和进去了。现在罗县乱成一团粥,还请太守赶紧出兵,去解罗县之围。

濮阳逸听了报告之后,心中大急。那罗县,何等重要,乃是荆南物资转运江夏的要冲之地,屯积了无数钱粮辎重。那罗县县令与顾校尉何其不智,竟然胆敢在那里闹事,真的是不想活了。

当下濮阳逸就下决断,要亲自带兵去平定罗县之乱,把罗县县令和顾校尉等几个不顾大局的家伙全部抓起来,罢去官职,下狱论罪,一定要他们好看。

就在这时,长沙都尉发言了。作为一个经历过战争的军人,他敏锐的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之处。虽然从表面来看,事情始末清清楚楚,条理分明。但长沙都尉总觉得这里面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怪异感。于是他便劝道:“太守身系荆南安危,岂可轻动。莫如末将前去,若罗县事有古怪,亦无害荆南与太守也。”

濮阳逸这会就钻牛角尖了。他觉得罗县那班人马,太不像话了,必须亲自去才能够搞明白,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不是派这个去,然后这个也出事,派那个去,那个也纠缠不清。

濮阳逸对都尉的提议不以为然,大江以南,毫无敌踪,天下太平,罗县那里,又怎么会有危险?曹军真来了,人少了打不破罗县,人多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被发现?所以濮阳逸,果断的否决了都尉的提议,一意孤行的要带着人马亲自去罗县,教训那些不听话的下属。

都尉心中暗叹,他其实也不能百分百肯定罗县那里有事,既然太守一意孤行,他也没有办法阻止,于是就道:“既然如此,请太守允许末将率兵马护卫左右,以壮太守之威。”都尉也不好意思说担心太守的生命安全,只好委婉的表示自己就是个摇旗呐喊的了。

濮阳逸闻言,连连摇头,他本来也不是那种喜欢大张旗鼓,四处招摇的人。长沙郡确实很重要,而且事务多得很。这座大城,太守和都尉不能同时离开。再说了他心中已经认定罗县没危险,又何必带着都尉去,没得让世人笑话他贪生怕死,胆小如鼠。

都尉拿太守无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濮阳逸领着兵马向罗县迤逦而去。曹洪破了益阳兵,仍在湘、资二水交汇处藏着。日夜盼着长沙兵马来。这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长沙兵马给骗出来了。而且,里面还藏着一条令曹洪意外之极的大鱼。

曹洪根本就没想过,长沙太守会出来。他以为,应该是长沙城守将出来,这才是正理。所以这几天没事,他不但反复研究这里的地形地貌,还心中不断琢磨着交阵后的打法。结果天上就掉馅饼了,来了个文官。还是被于禁打得一败涂地的文官。

当曹军斥候远远望见长沙太守的旗号仪仗,再一路飞奔疾驰汇报曹洪时,曹洪一脸的喜出望外。这,这还能让他说什么?只有用狂喜,才能够来形容他的心情了。

濮阳逸一路安安全全的,到了这里,然后问左右,左右就答,前方不远就是罗县境内了。湘水与资水在此处合流,然后一路奔腾而下,在罗县境内注入云梦大泽。

眼见马上就到罗县境了,濮阳逸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表面上固执的坚持己见,但长沙都尉的话,还是引起了他的提防心。这一路上,他命令军队结阵而行。确保遇到袭击,也能够坚守到援军的到来。现在一路无事,他心中就想道,这都尉说话也不怎么靠谱嘛,尽吓唬他。莫不是想要争这平乱之功不成?

想到这里,濮阳逸就哂笑一声,这点功劳,还入不得他的眼。到时解决了罗县的问题,上计簿时,就写长沙都尉的名字好了。非常时刻,将相要和,这才能够齐心协力的抵御困难。而不是为了芝麻大小的功劳而弄得大家不愉快。就算罗县县令与顾校尉那般,这才是不顾大局、鼠目寸光的表现。

濮阳逸的素养那是真的高,不然也培养不出一个历史上的东吴丞相濮阳兴了。就在他心中暗暗决定平乱回长沙后,归功于都尉之时。曹洪的目光如鹰隼、如猛虎,已经死死盯住了这支吴军。

曹洪知道,若能一举击破这支吴军,并抓住太守濮阳逸,长沙乃至荆南的局势,就真的会乱成一团。而他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近了,近了,再近一些。随着吴军的缓慢移动,看着濮阳逸一步一步踏近死亡陷阱,曹洪的心脏就忍不住开始加快了跳动,他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汞动如潮汐般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美妙。

待到吴军先头部队行过,而濮阳逸的中军踏入包围圈的一刻,曹洪动了,他把手往下面狠狠一压,旁边传令兵把旗一竖,顿时,鼓声四起,号角呜鸣,伴随着鼓号的,则是一簇簇如乌云般腾空而起的铁箭,它们发出刺耳的怪叫声,像雨水般向已经懵了神的吴军一头砸去。

曹洪翻身上马,提了大刀,带了一彪亲兵,哇呀乱叫,张牙舞爪、动如脱兔,似乎要竭尽全力追上天空中飞行的箭矢一般。

砰的一声巨响,高速奔行的马匹,撞翻了阵脚大乱的吴兵,曹洪双腿夹着马腹,人借马力,居高临下,刷刷就是几刀劈出,惨叫声传来,中刀的吴军,顿时就成了满地乱滚的血葫芦。

濮阳逸虽然是前武陵太守,治下的地盘也被曹军给占去了,但他没有被罢官,仍然是个二千石的大员,而且黄盖走后,长沙诸事,悉委于濮阳逸。所以濮阳逸遇袭的那一刻,旁边的亲卫也好,军卒也罢,争先恐后的扑上前来,为太守挡箭赴死。

以至于在如此密集、如此突然的箭雨打击下,濮阳逸竟然不可思议的毫发无损。中军大乱,前军这时也知道中了埋伏,于是便又掉转头来,来接应濮阳逸。

吴、曹两路兵马,在湘水畔,展开了激战。

第七百四十三章 长沙城下

很多事情,还没有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就好比湘水畔的这场战争,曹洪以有心算无心,又加之人多势众。措不及防的吴军甫一交战,就被曹军给打懵了。

濮阳逸是个好政务官,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军队指挥官。他的军事指挥能力,可能连一个军司马都不如。

很快,在曹洪的带领冲锋下,吴军的阵形便已经溃乱得不成形了。而濮阳逸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军队的有效控制。吴军在被分割开来的状态下,各自在自己的上级带领下,进行了对曹军的反击。虽然这反击显得如此的无力。

在吴军中伏之后,濮阳逸已经反应过来,所谓的罗县、益阳诸事,只怕就是曹军在弄鬼了。在偷袭了罗县、益阳之后,曹军还不满足,又处心积虑的来骗长沙,结果还真让他们成功了,自己就真的傻乎乎的中了计,带着兵马一头撞进了曹军的埋伏圈。

濮阳逸在武陵,被于禁打得抱头鼠窜,以至于丢了武陵郡。现在逃窜到了长沙,黄盖不嫌弃他是丧师失土的败军之将,留他在长沙。甚至在自己带兵北上之时,更是将长沙乃至于荆南的军政诸事悉数委托于他。现在好了,中了曹军的计,就算逃了出去,又有何面目见黄盖,见苦劝自己的长沙都尉?

濮阳逸又羞又愧,悲愤交加之下,大呼道:“无面目见公覆,今死可也!”于是便促马提刀,来战曹军。身后吴军见了,皆相随而来,号哭道:“愿随使君赴死!”

濮阳逸率部左冲右突,期间便纵有机会突围,亦是视而不见,最后,率八百死士,战死于军阵之中。其余吴军,不是被杀,就是被迫降,只有少量残部,逃出了这血腥之地。

曹洪骑马赶到濮阳逸身边时,正有十数个曹军为了争功而起了争执。谁都觉得这个大官是自己杀死的,于是开始哄抢濮阳逸的尸首。这会已经开始红眼了,要是曹洪不来,只怕就要拨刀子互捅了。

首级为什么叫首级?那是商鞅变法搞出来的,砍一个人头,就给你拜爵一级。于是秦人就疯了,人人好战。因为有了人头,意味着你就有了田地、宅院。人头越多,田地越多。在古代,田地直接等于财富。而人头,也自然意味着财富。

现在虽然离先秦过去了好几百年,但在军队中,首级依然是非常受欢迎的。一个太守的首级,那就更值钱了。

曹洪跑了来,见自己的麾下在争抢濮阳逸首级,心中不由恼怒,微一示意,身后亲兵就上前,举起手中马鞭刷刷的乱抽。

没防备的兵痞们疼痛加身,这才反应过来,看也没看就要破口大骂,忽然眼睛余光瞥到了面无表情的曹洪,顿时脑袋上就如一盆冰水泼下,清醒了过来。完了,搞不好要掉脑袋。于是便纷纷住手,拜伏于地。

曹洪见状,心中怒气稍退,又想着刚获得一场大胜,还未庆祝就斩浴血奋战的军吏,难免会令人心寒。不过这种抢功行径,也必须得严惩,不然迟早酿成大祸。于是便黑着一张脸,道:“左右,把这些个混帐叉下去,各打三十军棍!”

听到曹洪的命令,左右的亲兵们便一拥而上,把刚才差点大打出手的兵卒给押了下去。这些兵卒也老老实实,毫不反抗,反倒是心中还松了一口气,三十军棍打下来,少不得是屁股开花,皮开肉绽,但比起掉脑袋来,却是划算多了。

处理了抢功的兵卒,曹洪又行至濮阳逸的尸首跟前,看着濮阳逸死不瞑目的眼睛,曹洪心中也是颇多感慨。一郡太守,二千石高官,就这样死在他的跟前,尸首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曹洪叹了一口气,沙场征战,死亡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不知道以后自己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会是谁给自己收殓尸体?

曹洪开口吩咐道:“好生安葬了吧。”高官,得有高官的体面,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所以曹洪并没有将濮阳逸斩首。他也不需要濮阳逸的尸首来增加自己的声望了

旁边跟随在侧的副将却是劝道:“将军,按照你与曼成将军的商议,接下来该向长沙出兵了。濮阳逸既然已死,莫如将其尸首送还长沙。一来以显将军仁义,可收长沙吏民之心。二来,也可震慑长沙兵马,堕其士气,乱其军心。”

曹洪听了,就看了这副将一眼,讶道:“不错!”自己的这个副将,跟着自己多年了,向来是寡言少语,勇猛有余,智谋有失。想不到今天这一番话,却是说得头头是道,莫非是开窍了。

曹洪除了有点贪财,性格其实也挺好。他也知道自己的缺点,曹操和曹仁也没少提点他。所以只要是好的意见,他都能听得进去。包括之前李典的各种策略,他都全盘接受。现在副将出谋,他觉得可行,于是他就按照这个说法去做了。

当曹军兵临城下,当濮阳逸的尸首被送还时。长沙城中,就真的是乱成一团了。其实,曹军来了的消息,长沙都尉已经知道了。

当日曹、吴两军大战,战斗结束后,一些漏网之鱼,逃脱了曹军的追杀之后,就一路往长沙奔来,找到长沙都尉,向其报告军情。

在听到大军中伏,太守失陷的消息后,长沙都尉就知道,这下,虎狼来了。现在长沙空虚,兵微将寡,得尽快想办法获取增援。

于是长沙都尉一边命人封锁消息,一边派了三路人马,一路往江北寻黄盖,两路南下去零陵、桂阳二郡,搬救兵去了。这边安排妥当之后,他又命人在城内城外,准备城防物资,随时准备与曹军决一死战。

曹军来了,意料之中。曹军还送还了濮阳逸的尸首,意料之外。不得不说,曹洪副将的这个提议,还是很不错的。最起码,他想要达到的效果,都达到了。

长沙的吏民百姓,觉得两家虽然在打仗,但这曹军也还是挺仗义的,完全没有像吴军所说的那么暴虐。不然能送还濮阳使君的遗体?

这些年,长沙的主人一个接一个的换,先是张羡,后是刘表,然后又是扬州孙氏,现在,曹军又来了。长沙城的百姓们,早就麻木了。管你是谁,反正不要过分欺负他们这些小民就行了。现在看来,曹军的表现似乎还不错?

那么,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曹军真打进来了,换一个主人,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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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

曹军兵临城下,这还没正式开打,长沙城中,就已经有些人心不稳了。长沙都尉一边让人安抚百姓,一边带领军士上了城墙。

看着城外那一溜曹军,长沙都尉也不禁嘶的一声长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人,守得住吗?长沙都尉心中的信心,也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默默的动摇了。

这其实就是一种势。曹军先袭罗县,后破益阳,再又伏击长沙兵马,连濮阳逸都战死了。这等赫赫凶威,长沙城中的军民们,口中说不怕,心中到底如何想,那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李典在罗县,牢牢控制住了这要害之地。然后又派了一部偏师去取了益阳城。以罗县、益阳、汉寿为依托,构建了一条防线。不管长沙能不能打下来,以后荆南三郡的力量,再要过江去支援周瑜,那首先就得冲破李典的防御。这难度,可就大大提高了。

接到李典的战报,曹仁大喜。断了荆南的援助,江夏的力量,就又会削弱数分。孙策啊孙策,你敢为了一个江夏,再派人过来吗?

扬州内部的山越暴动不乱,扬州对岸的关羽、陈登虎视眈眈。你把力量都投放到荆州来了,你就放心扬州?

曹仁得到了消息,同样,黄盖也收到了急报。得知罗县失守,濮阳逸战死,黄盖在华容城头就一阵恍惚,差点跌下城去。

他出征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濮阳逸守住长沙。还留了不少兵马辅佐。谁曾想最后却获得这样一个结果。对于战死的濮阳逸,黄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声长叹。

曹军入了长沙郡,罗县这个要害也被曹军给占了。这下就算他弃守华容,再带军打过去,估计都不容易了。罗县与巴丘互为依托,扼要冲之地,曹军死守的话,荆南就会彻底与江夏失去联系。这是黄盖不愿意看到的。

但要掉转头打回去,他手中力量又不够。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个麻烦事率给周瑜吧。周瑜在夏口,日夜与程普商讨对策,研究曹军的薄弱处。结果还没研究个头尾来,却接到了一个惊天噩耗。

曹军南下,攻破罗县,又引长沙兵马出援,围而破之,濮阳逸战死阵中。听到这个消息,周瑜就再也控制不住胸中怒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濮阳逸误我!”

当初濮阳逸丢了武陵郡,周瑜就提议让濮阳逸回扬州去。结果孙策觉得濮阳逸是老臣,自己刚上位,正是安抚人心的时候,又觉得荆州战事吃紧,正缺人手,就让濮阳逸留在荆州效力。周瑜也觉得既然孙策开口了,那就让濮阳逸留下来好了,反正也不会让他上阵了。误不了什么大事。

谁曾想,都让他留在后方长沙了,他还给捅出这么大一篓子来。真是死不足惜!这刻,周瑜真的是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做决断,把濮阳逸给支回扬州去。随孙策怎么处置,只要不在荆州就好了。现在害得长沙局势大坏,就算人死了,濮阳逸也难辞其咎。

程普就要淡定多了。他征战数十载,什么场面没见过。长沙局势大坏,他的心情也不好。但长沙除了些物资人员的补充外,本来也就帮不了江夏多少,所以其实想一想,也就无所谓了。

程普看了眼地图,对周瑜道:“公谨,得加派人手,驻防州陵了。”

抢华容,那是为了防备曹军走夏水和汉水一线,攻打江夏。现在华容和竟陵都在自己手中,这一条防线,暂时无事。

以前长沙郡在黄盖手中,虽然有个于禁看着,黄盖不能过江,但于禁也奈何黄盖不得。现在却不一样了。濮阳逸战死,罗县失守。那就意味着,曹军随时能从罗县顺水而下,经过大江直接对夏口发动攻击。这下麻烦就大了。

如此一来,以前并不起眼的江边小城州陵,自然就显得无比重要了。因为华容被围,罗县、巴丘又失守,这代表着夏口以上的大江防线,再也没有了吴军的力量存在。如果不守住州陵,曹军真的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周瑜点了点头,吩咐幕府主簿对州陵增兵,然后看着程普,叹气道:“程公,曹操已经决定弃守豫州,全力与我争夺荆州了。是以方有长沙之败。若曹军自豫州南来,必不止这一处人马。我江夏,也要严加防守了。”

程普听了,一脸凝重,荆州形势,更加严峻了。

周瑜心中,也是陡生茫然之感。这几年,天下形势,变化得太快了。北方那位,崛起得太迅速了。接连扫灭数位诸侯,统一北方。而他们在南方,想争一个荆州,都争了无数年。导致他之前提出的先二分天下,后一统海内的设想,迟迟无法实现。

手里有个扬州、交州又如何。要想获得天下,还是要争中原、争关中。洛阳、长安这才是天下的中心。而不是扬州、交州。扬州还好,交州那种地方,向来都是流放之地。不是中原大乱,士大夫们哪个想去那里受苦?

正因为都明白中原的重要,所以曹操也同样看上了荆州。并为此死死不放手,与己方相争到了现在。

要是得了荆州,出武关可争司隶,出鲁阳可争豫州,出武当可入汉中,出夷陵出入益州……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再不济,也能割据一方,称王称霸,这样的好地方,谁不爱?

周瑜隐隐觉得,曹、孙两家在这里争荆州,无论谁胜谁负,只怕最高兴的还是刘备。南方两家大战,损失了力量不说,北方还可以趁机休养生息,蓄养民力。等到南方伤痕累累的时候,再一举发动。周瑜觉得,这个时间,只怕也不远了。

周瑜就想道,要劝说主公加快速度了。如果实在不行,就放弃荆州,收缩力量,转入全面防守状态,死守扬州。若刘备在扬州看不到机会,自然会去寻曹操的麻烦。等那两家大战一起,自己这边再好好积蓄实力,寻找机会,未尝没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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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延平五年冬十月,曹营四将南下。

冬十一月,曹洪、李典大破濮阳逸,连夺罗县、巴丘、益阳。最后兵临长沙城下,围城旬日,拔之。长沙郡遂归曹军所有。

消息传出,吴军大惊。不说江夏反应,零陵、桂阳二郡,也是人心浮动,暗潮四起。就在此时,孙策也下了最后决定。

建业城中扬州牧府,大殿中孙策高座于上,麾下文武诸臣分列左右。他们正在讨论对荆州增兵的事情。

孙策见荆州局势急转直下,心中焦虑。便决定自己亲率大军,往征荆州。这个决定一下,群臣们顿时就两极分化了。

文官们苦劝力阻,希望孙策冷静,不要以身犯险。在他们看来,你作为扬州之主,就得有扬州之主的样子。不要什么事动不动就撸起袖子自己上。都这样的话,还要麾下的兵将干什么?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

武将们则是兴奋喜悦。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是追随孙策的少壮派。渴望着打仗,渴望着功勋。荆州久战不下,也是时候轮到他们出场了。

两帮人在殿中吵成一团,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各有各的理。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孙策坐在上面,脸沉如水,一言不发。

文官们一看,哦,我们说得嗓子冒烟,喉干舌燥了,你还是一点也不体谅我们的一片好心是吧?

于是就有个傻大胆直言上谏了:“主公,前车之鉴尤未远,后事之师切莫望。先主公之所以如此,皆因荆州战事。身为人主,当爱民、讷谏、识贤。至于兵事,有兵有将,何须主公亲临之?”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就顿时安静了。所有文武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文官们心道尼玛这前车之鉴的话你也敢说,你这头莫非是铁做的?武官则是心想,这家伙完蛋了。

孙策依然沉默着。空气保持着尴尬的安静。大家小心翼翼,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惹孙策发怒。

这会孙策心里,确实是怒火冲天了。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这不是咒他将和他父亲孙坚一样兵败身死吗?

他胸中杀机在翻腾。硬是被他生生压了下来。转念一想,出兵之际先斩大臣,不太吉利。怒火稍退,再又一想,知道此人也是一番好意的为自己着想,并不是恶意出言不逊。顿时心中杀气就退了下去。

他不是不分好歹的嗜杀者。更明白尤其是在这个危难时刻,更需要大家一起同心协力。而不是让麾下离心离德。

花了些许功夫,孙策让自己翻腾的内心逐渐平静。然后用眼眸扫过阶下诸文武,朗声道:“卿言之有理。不过荆州战事拖延已久,且曹军又大举增兵。我若不至,何以振三军之士气?身为人主,更应该以身作则,为治下军民垂范。尔等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这下,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话都说成这样了。还能说啥?散去之后,那个官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了。不禁全身汗出如浆。回到家后,啥也没干,先是写了份奏表上递给孙策,表示认错。

这可是涉嫌诽谤君上,虽然不是故意的。但话已出口,又怎么收得回。孙策收到了奏表,心中一笑。当场没反作,事后再追究,又有何意义?干脆就不理会。

时鲁肃奉命来见,孙策就以此奏表示之,笑道:“我又岂是不能容人之主?”

鲁肃见孙策不愿追究,便拜道:“贤明无过主公。以臣之见,莫如遣使嘉之。其必感激主公活命之恩。而世人亦会称诵主公之贤德。”

孙策一听就反应过来了。鲁肃这是要拿这事做文章啊。反正自己不打算追究了,索性就更进一步,对进谏者表示嘉许,告诉世人自己不绝言路,也不以言罪人。这可是收买人心的大好手段呐。而今天这个乱说话的家伙,肯定也会对自己感激不尽。以后自然会更加卖力的做事。果然还是读书人的主意多啊。

孙策就看着鲁肃道:“便从子敬之言。”

果然,孙策的使者到了那言官府上,送上礼物和孙策的慰问,消息传出之后,无论文武百姓,皆是称诵孙策贤明。要是这会有数据调查的话,便可以发现,扬州境内,对孙策的支持率,又上升了。

孙策拉了鲁肃来,是想和鲁肃聊一聊关于出征的事。张紘是内政大臣,对军事几乎不懂行。拉他来也没用。

君臣两人站在巨大的地图前,看着荆州的山川地理。孙策道:“此番出征,吾欲速破曹军。子敬可有良策乎?”

就如同周瑜分析的那样,孙策也明白,荆州战事不能无限制的拖延下去了。再拖下去,等刘备消化了豫州。那自己就真的是要完蛋了。

和曹操在荆州进行拉锯战,要是放在北方未定的情况下。那其实也是无所谓。现在关键是北方的那个庞然大物,除了南方外,已经举世无敌了。那么自己再在荆州消耗自己的兵力,那就非常不智了。

当然,要孙策就此放弃荆州,那他也是一万个不甘心。扬州集团为了荆州,付出的太多了。孙坚、徐琨、濮阳逸……还有无数将士。赌本填得太多了,想就此收手,换谁都不会愿意。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痛下决心的。不拼一拼,哪里能够轻易放弃。

鲁肃看了半天地图。就道:“自扬州入荆州,多走江夏。今曹氏屯重兵于江夏、南郡。便是主公亲征,亦难速胜。若主公走豫章,入长沙,或能收奇效。”

当年刘磐在长沙时,就经常带兵来攻打豫章,搞得扬州烦不胜烦。现在反过来了。长沙被曹军偷袭得手。而曹军的军事力量,江北兵多,江南兵少。要是孙策走豫章出长沙,必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兵法不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吗。要能在长沙开辟新的战场,击破曹军,收复长沙。不但能够安抚荆南三郡。同时还可以大大减轻江夏的压力。还能够再度控制云梦泽一线的江防。黄盖也不用担忧华容被曹军切割成一座孤城了。如此一来,整个局面就活了。曹仁还得担心扬州水师会沿江而上,攻打南郡。一举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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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六章 孙策出兵

延平五年冬十一月,无论文臣们用什么理由劝阻,还是没有劝住固执的孙策。孙策兵分两路。让孙权打着孙策的旗号,带了两万兵马,溯江而上,直奔江夏。自己却率一万精卒,悄无声息的潜往了豫章。

孙策到了豫章,接下来,就该选择进攻方向了。走汩罗江可以攻打罗县,走浏水可以攻打长沙。麾下将校纷纷劝孙策先打罗县。因为只有夺取了罗县,才能够重新控制住大江防线,随时可以狙击顺江而下的曹军,从而让江北的黄盖等将安心。

孙策看着地图,发愣了一会,才猛然回过身来,道:“不!我们不打罗县,就打长沙!”

伸手在长沙上面狠狠一点,道:“不拔长沙,便是打下罗县,又有何用。长沙与汉寿曹军齐来,以区区罗县,又如何能够支撑?攻下长沙,可安零陵、桂阳两郡军民之心,亦可随时出击罗县,使其日夜提防。”

孙策看得更远,打下罗县是容易,但后期要守住,估计也难。他劳师远征,物资补给就是一个大问题。攻打罗县之后,曹军必定蜂拥而来。到时罗县一被围困,豫章也好,江北也罢,就是想要给他运送物资,这难度估计也是非常大了。

攻下长沙就不一样了。能够迅速稳定住荆南的形势不说,零陵、桂阳二郡的人员物资,也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到长沙城。那些三心二意的墙头草,只要自己出现在长沙城下,他们还敢和曹军眉来眼去不成?

稳坐在长沙,再去攻打益阳和罗县,胜也好败也好,自己再怎么样,也不会伤筋动骨了。别的不说,自己只要进了长沙城,都不用自己引而不发,罗县、益阳那里,只怕就要成惊弓之鸟了。

孙策下了决断,诸将便依命行事。还没越过九岭山,孙策就派人去醴陵送信了。曹洪进了长沙城,还没来得及对长沙郡其他县下手,人手不够,只是收了一大堆效忠书,便依然让原来的故吏担任现职。他也没想到孙策会突然跑到长沙来。于是就被孙策钻了这么一个大空子。

醴陵县府衙。县令看着一封密信,愁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颌下的几缕胡须,已经被揪断好几根了。他长叹道:“这真是要人命呐!”

曹洪击破吴军,濮阳逸战殁。黄盖又被阻在江北回不来。所以他觉得这荆州,孙氏只怕是要凉,于是便毫不犹豫的前往长沙拜见曹洪,带了满满几车的礼物去表忠心。表示要弃暗投明,给正确、英明的曹公效力。

曹洪刚进长沙,就收到这么一份大礼,当即就把醴陵县令竖为典型,仍然命他为醴陵县令不说,还在宴会上,当众狠狠的把他给夸奖了一番。当然,赏赐钱财什么的就别想了。这降官和自己的将士待遇自然又不一样,以曹洪貔貅的性子,哪里肯吐一个五铢钱出来。

曹洪这么一搞,孙氏的醴陵县令就这么摇身一变,变成了曹氏的醴陵县令。其他县的县令县长们一看,哟,还可以这样操作。于是也就依葫芦画瓢,大车大车的礼品往长沙送,换来了自己新的任命书。

反正荆州和长沙姓谁他们都不用管,头顶上的老大换了好几茬,他们仍然是一县之长。

现在好了,孙策又突然出兵,还悄悄到了长沙郡边上。这下醴陵县令就抓瞎了。孙策的威名,那可不是假的。醴陵县令刚想着要去告密,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告密了又能怎样呢。孙策摆明了要来争长沙,兵马难道还会少?长沙那边只要一动,孙策肯定就会知道。惹恼了他,先不打长沙,打个醴陵没问题吧?那自己岂不是要遭殃?

那么不去告密,再弃暗投明一次呢?貌似在信中,孙将军似乎还不知道我投了曹。这样一来的话,嘿嘿,只要配合好孙将军,长沙城的曹军必败无疑啊。这样一来,似乎好处更多啊。

想想又不妥当,毕竟自己当初闹得那么大。曹洪把自己夸成了一朵花,这是铁证如山呐。还是找孙将军要个凭证再说。两家自己都得罪不起,别到时来个秋后算账那自己就真的是完了。

于是左思右想了许久的醴陵县令,就提笔给孙策写了封言辞恳切、感人肺腑的信。信中说他一心向着孙将军,准备慷慨就义为孙氏尽忠。结果却被曹洪哄骗云云。又道自己愿意奉劝左近诸县的官吏,一起举兵反曹,以助孙将军。还望孙将军能体谅下臣的一片苦心……

孙策收到醴陵县令的来信之后,哈哈一笑,就扔给阶下的将军们自行传阅。武将们看了,一个个激动得脸色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世上,还有这种无耻之徒。明明是自己见势不妙去投靠曹洪,现在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简直是岂有此理。

吕蒙道:“将军,这贼子有甚苦心需要我们体谅的?莫如先破了醴陵,取了这贼官狗头再说!”

大多数武将,是不太喜欢两面三刀、左摇右摆的人的。在他们看来,这样的人,太危险。不值得信任、依靠。

醴陵县令睁着眼睛说瞎话,别说他们气愤,就是孙策,也觉得恶心想吐。不过现在孙策已经成长起来,成了一方之主。他也渐渐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喜怒好恶了。而且,喜不喜欢一个人,和要用不用一个人,那是两回事。

孙策就道:“无妨,此人既然能够翻然悔悟,那我也不能将其拒之门外。这样会显得我扬州无容人之心。且此人言欲联合诸官吏,以吾观之,想来长沙诸县,已悉数降曹矣。吾引大军远来,若尽罪之,何人敢助我?”

现实就摆在这里,两面派想再投过来,你是要接受,还是拒绝。接受的话,虽然自己有点难受,但也好歹是增加了自己的力量。拒绝,自己是痛快了,但打起仗来,死伤的都是自己的兵卒将士啊。

想到这里,诸将就不再多言了,只向孙策行礼,道:“全凭将军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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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七章 曹洪中计

长沙郡的曹洪收到了醴陵县令的一封信。信中说南方似有商人带了消息过来,说是桂阳那边似乎有异动。

曹洪看了之后,正欲与人商量,是不是派人去南边安抚下。毕竟南边除了零陵和桂阳,还有个交州士家。要是士家也跟着瞎起哄,全面倒向扬州那边了。这对自己来说,那就是非常不利了。

曹洪这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醴陵那边又来信了。这次,是一封加急的求援信,信中只有寥寥数字:桂阳郡已大军压境,望将军速援之。

曹洪这下就真的急眼了。不说桂阳起兵对荆南局势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只说醴陵县令是他一手打造扶植起来的亲曹派代表人物,他就不得不急。自己竖起来的大旗、自己要保的人,这都保不住。那些投降派会怎么看自己?这是关系到曹氏的一个信誉问题。若是解决不好,后果那简直无法想象。

因为醴陵那边告急,军情如火。曹洪也不敢多有怠慢。于是便留了一部人马守城,又让人给罗县的李典送信去知会一声。自己就率了一万人马匆匆的向醴陵方向去了。

醴陵城下,假扮作桂阳兵马的吴军,在吕蒙的带领下,把醴陵围了个水泄不通。城头、城下,呐喊声四起,鼓声如雷,声震九天,到处都是旌旗飞舞。

曹洪一路疾行,未几,便有前面的斥候来回报了:“禀将军,果如醴陵县令所言,桂阳兵马已围醴陵,大战正酣。”

曹洪作为久经沙场的战将,自然不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在救醴陵的同时,他也留了一个心眼,派了数支斥候队前去侦查。在得到斥候的肯定回报之后,曹洪便不再保留,统率三军,向醴陵县城狂飙突进而去。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望远镜。所以曹军的斥候也就无法判断醴陵城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喊杀声,鼓号声,一切都是假的。醴陵已经重新归吴了。一群演员就这样联合起来,把曹洪给骗了。

曹洪杀至城下,城下的吴军似乎没有料到曹军突然杀至,于是阵脚大乱,曹洪哈哈大笑,左冲右突,势不可挡。吴军顿时就大败而去。曹洪还要趁势掩杀,城头一个声音传来:“将军可速入城。”

曹洪抬头望去,不是别人,正是那醴陵县令。旁边又有副将道:“将军既败吴军,便可收兵。我军一路疾行而来,又逢大战。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不宜再战了。”

曹洪一想也是,这一路走来,将士们已经很疲惫了,得让他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后好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于是曹洪便下令呜金收兵,然后自率本部入城。方行至城下,那副将就讶声道:“怎的城门还不开?”

曹洪听了,心思电闪间,就把战马往后勒了一勒。与此同时,城头一阵鼓响,立时箭如雨下。而滚木擂石也一股脑的砸了下来。

曹洪后脖的汗毛顿时就竖了起来。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让他身体比神经更快一步反应过来。他立马甩蹬往后面一个翻滚。在众亲卫的拼死保护下,躲过了这一劫。饶是如此,也免不了身上中了数箭。不过因为有铠甲的保护,他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只有左臂那一箭,才真正的破了甲。

那方才说话的副将就惨了,没反应过来,先是被巨木砸中,然后又是一堆巨石砸下,此时已经连同数百将士,全部化作肉泥被掩埋在泥石之下了。

曹洪被亲卫护送到安全地带,这才全身颤抖着戟指城头,破口大骂:“好贼子,竟敢赚吾!吾誓杀汝!”曹洪尽情的宣泄着自己的怒火与后怕。刚才他离死亡,就真的只差那么一线了。要不是身体本能反应,要不是突然把马勒住了。现在埋在一堆石块木头下面的,肯定有他一个。

曹洪这会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这什么桂阳兵马,全他妈骗人的。这醴陵县令打着被敌人攻打的幌子,骗他过来。就是想害他。

想到这里,曹洪不禁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既然敌人做好了圈套,岂能没有后手。刚才骗他入城不得。接下来,只怕正主就要上场了。

曹洪此时也顾不得找醴陵城中的敌人算账了,他大吼道:“结阵!退兵!”身边的传令兵,忙把旗号给升了起来。以传示三军。

曹洪反应快,吴军的反应也不慢。就在曹洪刚才接近醴陵城门的那一刻,有着无数双眼睛在瞪着那里。期待着曹洪身死的那一幕。只可惜,曹洪让人失望了,这必杀的一击,居然就让他逃了过去。

孙策叹道:“可惜了。”

城头的醴陵县令也在叹惜。要是曹洪死了那该多好。自己就不用提心吊胆了。吕蒙更是大怒,他之前让醴陵县令先放曹洪进城,然后在城中围杀。结果醴陵县令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执意不从。又找了诸般理由来推脱。

孙策觉得现在是用他之时,也得考虑这醴陵县令的意见。若是强行而为,只怕事情又有变数。于是便不再强求。曹洪就因此而逃过这一劫。

在吕蒙看来,要是先诱了曹洪入城,他就是有通天本事,也插翅难飞。又怎么会在城下逃生而去。狠狠一挥手中刀,吕蒙骂道:“竖子不足与之谋!”

言罢,便引刚才溃散而去的吴军,复又来战曹洪。与此同时,曹洪的身后,孙策也引军出现了。一杆帅旗迎风裂裂,孙策金盔金甲,手持长枪,勒马拦于道中,朗声长笑道:“曹将军哪里去!”

看到孙字大旗,再看到那个金甲大将,曹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原来是孙策到了!曹洪心中一凛,孙策潜至此处,分明就是瞄准了自己。这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看来又是一场恶战了。

此时曹洪就有些进退失据的感觉了。前有拦路虎,后有追兵。而且经过方才城下的这一幕,曹军士气大跌。

这情况,很不妙。

第七百四十八章

曹洪在醴陵城下中计。副将与数百将士身死,自己左臂中箭负伤。此时又被孙策和吕蒙前后夹击。真是前有拦路虎,后有追击狼。偏偏这会曹军士气低落,身疲体乏,无心恋战。曹洪此时也顾不得去恨那醴陵县令了,忙高呼道:“结阵、突围!”身边的传令兵就迅速把旗号给悬挂了起来,以示三军。

拼了条老命,曹洪这才带着残部杀出重围,落荒而逃。孙策哪里肯放,指示吕蒙留下来收押俘虏、打扫战场,自己便带着骑兵衔尾追了下去。

曹洪此时身边只有千余兵马,身上个个有伤,面带疲倦。跑了一阵,战马也吃不消了。阵列中,几匹战马一声哀鸣,双蹄一软,就向前跪了下来。马背上的骑士一个不慎,就被摔翻了下来,摔在地上四荤五素。

曹洪见状,不得不停下来,让大家歇息一会再走。刚给马儿喂了水,自己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后面负责殿后的斥候就飞奔了过来:“将军!吴兵追来了!”

曹洪火急火燎的把已经送到了唇边的水碗一扔,翻身上马,喝道:“走!”他心中很清楚,这会只能跑,要想返过身来和吴军打,那是飞蛾扑火。

一个逃,一个追。看看到了长沙城下。曹洪大喜,就要拍马加鞭进城去,却被旁边的校尉给劝住了:“将军,我们城中留守兵马已然不多。孙坚久在长沙,曾为长沙太守。孙策若引军来,城中生乱,如何是好?莫如绕过长沙,直奔罗县,与李将军兵合一处,才是上策。”校尉的意思很明白,就算进了城,孙策兵临城下,城中的士绅们只要还有一个是念着孙氏的,又见他们兵败而还,难免就要起不好的心思。到时就真的危险了,还不如干脆就不要长沙了,直接去罗县找李典去。

曹洪听了,虽觉有理,但仍不甘心:“这就不管长沙了?”

校尉道:“事已至此,还请将军三思!”

曹洪无法,只好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长沙城,然后绕城而走,直奔罗县。孙策追至长沙,见曹洪绕城走,还欲再追。部下就劝道:“今曹洪弃城走,主公何不先取长沙?若追之,长沙城中兵出,前后来击,为之奈何?”

孙策闻言,便欣然从此,于是勒马而还,引军至长沙城下,喝道:“城中守将何人?”

城墙上闪出一个校尉来。他在城头,遥见曹洪绕城走,又见敌军来。心知不好,只怕是曹将军吃了败仗。再定睛一看,孙字大旗迎风招展,城下精兵良将拥簇着一员金甲大将,这心中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扬州之主、吴侯孙策来了。怪不得曹将军败了,败得不冤。

心中一片绝望的校尉面无表情:“我便是守将,城下何人?”

孙策旁边的一员小将就高声道:“我家主公已引大军来此,曹洪已败亡逃窜,尔何不速降以全性命?”

曹军校尉一声冷哼,道:“要取长沙城,那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孙策听了,与左右道:“此人不知好歹,一心求死,便随他去罢。传令,准备攻城!”

鼓声骤起,号角呜鸣。这会,长沙城中的百姓们也知道消息了。曹军败了,扬州牧、吴侯孙策带着兵马打过来了。

这下好了,战争还没开始,城中小道消息就传得满天飞了。一个个都成了超级策士。这个说:“我就说吧,这曹军还真不行,当年孙太守在长沙待了多少年?他曹洪就坐得稳、镇得住?”

那个说:“我早就知道,孙将军会再带兵马打过来。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

城头上,负责协防的民夫们,也把消息悄悄的传递了下去。城中的大户们,果然就心神不宁了。

城头变幻大王旗,其实最吃亏的还是他们。小老百姓没几个钱,大军进城就算掠夺洗劫,也损失不了什么。但要抢到他们头上,那就真的是要让他们肉痛许久了。所以,只能在战争还没有落幕前,提前压注。然后摇身一变,成为胜利者队伍中的一员。从而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顺带侵占分享胜利果实。

从目前局面来看,曹洪都被打跑了。孙策打进城,那不是迟早的事吗?人的名,树的影。要是曹洪还有兵马,还在城中,这威慑力就不一样了。现在曹洪都弃城跑了,这城中只有区区一校尉,能与孙策相抗衡?

于是,城外喊杀声四起的时候,城中暗底下的一些串连工作,也开始了。看着自己的兵丁蚁集着,抬着云梯、推着攻城车向长沙城墙靠近,孙策站在大旗下,沉默了一会,忽然就对左右笑道:“你们说,有没有人主动献城?”

左右诸将校面面相觑,老大,出题不要这么难好不好。鬼知道城中是什么情况。万一曹洪在城中搞过了大清洗,把亲吴派都杀了一遍呢?

孙策似乎也只是随意一问,并不在乎麾下将校们的答案。因为,很快,城中就给出了答案。惨烈的攻城战并没有开始多久,当曹军校尉在城头四处奔走,调动兵卒、民夫进行防守的时候,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已经在城中被集结了起来。他们装备齐全,刀、剑、枪、盾、弓全都有。然后在几个头领的带领下,向着城门冲去。

曹军大多数都上了城头,城门处的甲士少之又少,这数百人的队伍突然出现,就把城门处的曹军吓了一大跳。

一个屯长立即站了出来,拨刀道:“尔等意欲何为?”然后左手却是放在身后,狂打手势。是个明白人都知道,这些人武装集结,分明是不怀好意了。屯长也只能在这里先拖延时间,然后等待上级来援了。

身后的曹军见了,便抽身欲走。甫一动身,呜的一片响,数十枝箭矢就把他牢牢的钉在了地上,数十个窟窿里,血水喷涌,顿时就把石板地面泅染得通红一片。

屯长目眦欲裂,大喊一声:“杀!”然后就揉身而上,既然不能善了,那就多杀几个垫背吧,死了也不算亏了。身后的曹军,随即操了兵刃,一拥而上。

城内,顿时乱作一团。

第七百四十九章

长沙城中有人作乱,孙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良好机会。遂与之内应外合,轻取长沙。却说曹洪一路奔至罗县,正逢在外巡视的李典。李典一把迎住,讶道:“子廉,发生何事?”

曹洪羞渐满面,道:“曼成,孙策取道豫章,潜入长沙,又使人行诈,诱我兵出醴陵,我措手不及,兵败来此。长沙,长沙已为孙策所有矣。”

李典听了也是大惊失色。孙策竟然潜至长沙郡去了?这可是大事,必须立马上报。至于曹洪兵败,李典觉得以有心算无心,不败才怪。换他去也是一样。当下便将曹洪迎入罗县,并派人北渡,急至南郡送信。

到了罗县,李典就与曹洪道:“子廉,孙策到了长沙,在稳定长沙局势之后,必然举兵向北。罗县、汉寿危矣。”

孙策到了长沙,无形中零陵、桂阳两郡就有了主心骨,到时孙策不打罗县和汉寿才怪。本来战火烧到了荆南,迫使荆南力量无法北援江夏。现在倒好,因为长沙之失,却让扬州方面看到了威胁,把孙策这个大BOSS给吸引了过来。

就在曹洪与李典一边上报南郡,一边商议如何防守罗县、汉寿,不让孙策控制大江防线的时候。江夏那边,出事了。

孙权带了兵马,打着孙策的旗号,溯江而上。本来这一路军,就是假扮主力,好吸引曹军的注意力,然后掩护孙策的精锐部队的。

结果就真的把曹军给吸引到了。却说前番乐进、赵俨得了曹仁将令,自襄阳出江夏,与夏侯渊汇合,一道攻打西陵。

西陵乃江夏郡治,虽然如今江夏兵马多驻夏口,但西陵乃数百年郡城,防守森严,三将围西陵日久,亦不能拔。就在三将围住西陵日夜攻打的时候,忽然就有一条重要情报传来,说是扬州方面又开始增兵,孙策率了两万大军,溯江而上,自浔阳一路往江夏而来。

夏侯渊听了,不由面露忧色,道:“今江夏之战,已成胶着。孙氏又来,更添变数。我之所以弃豫州,皆因孟德欲速得荆州耳。若不得荆州,数年之心血,悉付之流水也。”

乐进与赵俨听了,也是心有戚戚,感同身受。从大的战略方向讲,曹操的决策没有问题。在无法抗衡北方强邻刘备的情况下,选择放弃兖、豫而来夺取荆、益,无疑是非常明智的选择。现在益州已经得手了。但若是荆州争夺战拖延得太久,那么就真的有些不划算了。

抢了地盘,并不是马上就可以征收赋税了。你还得要不停投入资源搞战后重建工作,安抚民心,稳定社会秩序,恢复生产建设。一大把的事情要做。这也是曹操到了益州之后,就窝在那里不出来的原因。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事情,在羁绊着他。

所以说,早一日争夺下荆州,他们就能够早一日恢复元气,就能够多一分资本和底气与刘备抗衡。但反过来说,若是今日夺下荆州,明日刘备就打过来了,这又有什么多大的意义呢?

这会其实,曹操和孙策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两家不停的在加注,就是最好的说明。乐进紧皱着眉头,道:“西陵久攻不下,为之奈何?”

赵俨就道:“吾有一策,莫如且留一将在此,广设营盘,多竖旗帜,诈作大军。而后主力东移,潜至蕲春境内,突袭孙策。若能得破孙策,江夏无事矣。”

夏侯渊腾的站了起来,目露奇光,大笑道:“不错!便当如此!吾亦久闻孙郎之名,人皆言其勇烈不下其父。吾当亲试之!”

遂令赵俨率部围西陵,自己与乐进一道,引军东向,潜至蕲春江畔,以待良机。跟着孙权一道进军的,是陈武和董袭。两人其实是实际上的统兵大将。孙权知道自己这样独立锻炼的机会甚少,这一路上,倒也向陈武和董袭请教了不少。

因是孙策之弟,陈武和董袭也不敢怠慢,自己知道的、能说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江之上,江风吹拂,又是逆水,所以舟行甚慢。江水涛涛,举目一片苍茫。孙权站在舱外,看着这无限江山,心中默祝道,天帝在上,我孙氏既得传国玺,自当承汉之气运。若果我孙氏当兴,此行将败曹氏,获荆州。父亲大人在天之灵保佑。

因北风大作,是以船队皆走岸边,不敢走江心。过了下雉,前方就是蕲春。孙权进舱,与陈武、董袭道:“逆水而行,何其难哉,既已入江夏,何不弃舟上岸?”

陈武道:“仲谋有所不知,据江夏情报,夏侯渊引精骑纵横江夏,公瑾与程公在夏口,兵力紧张而不能制。若我上岸,恐为其所袭扰。且船上又多物资,故水路虽慢,我亦不弃也。”

孙权听了,不禁沉默。他知道陈武说的有道理。但心中却还是颇为不满。扬州水路纵横,却缺少骑兵。地理环境是一方面,战马是一方面,骑士的培养也是一方面。骑兵的培养,是个系统工程。不是说有了钱,就可以有骑兵的。

自孙氏到了扬州这么久,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也就养了那么一支成建制的精骑,这次还被孙策带到长沙去了。扬州方面,最为出色的还是水师。不说别的,你征兵进来,十个有九个会水。有一半会操舟。这样廉价的水师,培养起来省事又省力还省钱。自然是要扬长避短了。而且扬州很长的一段时间,面临的是徐州关羽的军事压力。所以把资源倾斜向水师,然后扼守大江防线,自然就成了扬州的首要任务。

只是孙权心中真的是很不痛快。若是连夏侯渊的骑兵也不敢面对,那扬州真的就有希望打败曹操、夺得荆州么?

很多事情,一旦你认为理所应当了。那就真的是完了。如果所有扬州人都觉得自己善水战不善骑战,那碰到敌人的骑兵,自然就会先生出几分畏惧之心来。到时候打起仗来,这心理上的作用,就会被敌人加以利用。这个道理,陈武和董袭身在局中,反而没有孙权看得明白了。

不过,陈武和董袭是领兵大将,孙权也不好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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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章

夏侯渊和乐进一道引兵到了蕲春境内,选了处地方藏身,又遣斥候扮作渔夫,每日里只在江边打渔,探查吴军动静。这日夏侯渊与乐进正在帐中坐谈,忽然斥候来报:“将军,吴军船队已进入蕲春境内。”

夏侯渊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问清楚舰队规模与旗号后,就看向乐进道:“文谦,孙策来矣。”

乐进把手中棋子一抛,也站起来笑道:“既如此,你我便一道去迎一迎这江东之主罢。”

夏侯渊表面上满不在乎,似乎不把孙策放在眼里,实际上心里却是格外慎重。乐进也是如此。论资历、论辈份,他们和孙坚是一辈的,可以算做是孙策的长辈。而且他们也是戎马一生,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他们可以轻视孙策的年龄和战场经验,但不得不尊重孙策的地位和本事。

现在他们两个老的打一个小的,还是偷袭。要是打输了,这传了出去,岂不是为天下人笑?来之前夏侯渊与乐进就决定了,既然要打,那就要打得漂亮,而且一定要胜!

看看到了蕲春境内,孙权就问陈武,要不要去知会蕲春令一声。陈武看了看天色,就道:“天色不早,再行十里,便靠岸休息。不过军情紧急,就不用知会地方了。明日一早,便立时行船,赶往夏口。”

陈武是纯粹的武将,不太喜欢与地方官搅在一起应酬。反正他又不在蕲春驻军,只是过境罢了,何必惊动这许多人。传令下去后,船队的速度,就渐渐缓慢了下来。大船上放下十数只艨冲,上面站满了斥候,他们操舟率先而行,去侦查地形去了。

远远,看见艨冲,这边曹军的斥候就打算撤退了。都是搞侦查工作的,这渔夫假扮得再像,身上的味道,那也瞒不过吴军的鼻子。知道来的是孙策统率的吴军精锐,曹军斥候不敢怠慢,只能选择撤退。

吴军并没有发现曹军斥候,搜索大江和江岸之后,便派人回去报信,传递安全的信号。于是不久之后,庞大的船队就缓慢的靠近了吴军斥候精心所选的一处扎营地。这里水流缓慢,水深也够,前方还有一道非常高的江崖,很好的抵挡了江风的吹拂。而岸上,越过一片滩涂,就是一片平坦干燥的地面。真是再好不过的扎营之地了。

陈武与董袭看了地形,也很满意。如果有敌军来的话,敌从江上来,他们除了水战,还可以从容登上陆地应战。敌从陆上来,陆地上他们设立的遍地鹿角、坑道,就是行军最大的障碍。敌军被阻,船上的远程打击武器,分分钟可以教敌军重新学做人。

那若是敌从水陆两路来呢?啊哈哈哈哈,开什么玩笑。江夏的曹军现在有这么多兵力吗?自己这里可是二万正卒,加上辅兵、民夫,不计其数。别说前方还有周瑜、程普等人的防线了。就算曹军能越过周瑜的防线,能到达这里的,又能有多少人?

所以陈武和董袭,压根就没考虑过敌袭的可能。在他们看来,这是完全不可能有取胜机会的事情,曹军怎么会以卵击石?当然,也有可能会有少股曹军会来骚扰,好拖延他们的行程。这是完全可能的,毕竟几万人马的动静,要说曹军不知道消息,陈武和董袭第一个就不信。只是这少股人马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陈武和董袭没想错。以他们的军事素养,所做出的推测,完全正确。但他们只是少算了一件事。就是他们打的是孙策的旗号。他们在船上日夜与孙权相处,差不多都快把这事给忘了。孙策和孙权可不一样。虽然这两人是亲兄弟,但在夏侯渊眼中,默默无闻的孙权比起执掌一方的孙策来,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所以,敌人真的来了,来的不是少股曹军。而是倾巢出动的曹军。在营中,夏侯渊与乐进正在议定计策。

时值冬季,北风正盛。乐进就大胆的提出一策来:“以精锐自陆地猛攻敌之大营,吸引敌之战力。而后以朦冲而盛引火之物,顺流而下,直扑敌船,借北风之势,以火攻之。敌必大乱。”

夏侯渊听得目光闪动,抚掌大笑道:“如此,你我便可于万军之中,取孙策首级也。”

计较已定,夏侯渊就与乐进争起了主攻的任务来。谁都知道,率部自陆地进攻吴军,以此来吸引吴军的火力,是何等的凶险,又有孙策这等骁勇之将,说不定一个不好就回不来了。越是如此,二人越不肯相让。

争到最后,二人相视一笑,就道:“既如此,不如同去。”孙策也不可能是一个人来,身边必定有护卫大将。他们一个人应付起来就足够吃力的了,不如二人同去。两员曹军大将,足够孙策安心对付了吧?

两员大将一起率部进攻,负责杀人。那么放火的任务,就交给了副将武周。武周,字伯然,沛国竹邑人,夏侯渊的小老乡,能文能武,也是官宦之后。最关键的是,武周也有一身好水性。用来驾船放火,再好不过。

于是在用过饭后,夏侯渊与乐进就统率三军出发了。而原本的大营中,顿时就空荡荡了,只剩下武周率了二千水性高超的将士在此。他们等会也要出发了,在敌我双方厮杀得最激烈、血流得最多的时候,他们将出场,亲手葬送吴军的希望。

武周目送两位将军远去,心中激荡无比。若此战能够成功,将会彻底改变荆州格局。敌我两方的军事力量将会变得不再平衡。而吃了败仗的孙策,对荆州的影响,将会是巨大的。连江东之主都败了,吴军还有什么希望和机会夺取荆州?不管吴军怎么想,曹军肯定是会信心爆棚的。这士气上的此消彼涨,就足够敌人手忙脚乱的了。还想要荆州,做梦去吧?

天色快黑的时候,吴军已经在江滩之上,建立了稳固的防线。虽然这是临时的驻地,但陈武与董袭也是一丝不苟的态度。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何况还有个孙权在这,他们就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了。

而此时,夏侯渊与乐进的兵马,也快到了。他们虽然已经打算硬来了,但也不想大摇大摆的出现,这样会让吴军提前进入战时状态。能偷袭一把就偷袭一把好了,反正是损人利己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危险已经临近,而吴军仍然毫无知觉。

第七百五十一章

后半夜,江风呼啸,波涛拍岸,黑暗中,这一处江滩的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许多黑影。

此时吴军大多数都已经伴着江风入眠,只有星星点点的暗淡火光,与来回巡弋的守营将士相伴。影子在黑暗中,被拉得好长。

蓦然,前方的黑暗中,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划破了长空:“敌袭!”伴随着叫喊声的,则是一阵急促的锣声。

曹军的斥候,从尸体上拨回血淋淋的刀子,互望一眼,就又冲了上去。谁也想不到,在拔除岗哨的时候,竟然发生了意外。吴军的一处暗哨,及时发现了他们,并发出了警报。

夏侯渊听到吴军的响动,就对乐进道:“敌军已察觉,那就强攻罢。”乐进点了点头。他也没抱着进入吴军营地还不被发觉的希望。

夏侯渊便传令三军,全体出击。吴军斥候示警时,陈武、董袭和孙权就第一时间醒过来了。陈武提着兵刃,在亲卫的拥簇下,就出了船舱,与董袭和孙权汇合后,就开始传达命令,开始准备防守反击。

曹军的到来,还是让吴军有了那么一丝手忙脚乱。他们在自家将军的指挥下,并不慌,但是事发突然,什么事情只要出现仓促的情况,就会忙中出错。而在战争中,小错积累起来,就会成为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之一。

夏侯渊不怕被吴军发现的原因就是在这里,都已经摸到你营门前方了,还怕你发现?在最不能被发现的时候没有被敌人发现,夏侯渊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行军目的。至于再后面,能不被发现更好,被发现了,也无所谓。

曹军如潮水般无声无息的涌了上来,然后迎着吴军的防线,一头碰了上去。轰的一声,就如同无声电影突然变成了全景色。世界忽然就显得有层次感了。兵刃碰撞声,喘息声,马嘶声,箭矢破空声,刀剑刺入躯体声,交织在一起,伴随着北风和波浪,以及隆隆的战鼓、苍凉的号角,让人气血奔腾不已。

不得不说,吴军之前的布置,给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那些鹿角以及陷马坑,给曹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人马受伤不说,每遇到一处障碍,他们就不得不停下来,先行拔除、修补之后,再继续前进。他们已经身在战场之中,不可能也没有地方让他们绕道而过了。

当所有大船都点亮了火把,把战场映得一片通明如同白昼的时候,夏侯渊知道,最关键也是最残酷的时刻到了。扛住了,胜;扛不住,败亦或者死。就算是心硬如铁的夏侯渊,此时心中不禁也是微起波澜。因为这一战,不止是决定到他的生死荣辱,还决定着未来荆州的力量对比和荆州的归属。

乐进也勒马在夏侯渊身边,语气铿锵坚定、一往无前:“妙才,此战必须胜!”是啊,这一仗,要是能将江东之虎孙策留下来,哪怕是自己这边的人全死光,那也是值了。

一队队的曹军,列着阵,跟着人潮,举着刀枪,听着号令往前疾奔。遇见挡道的,只要是面向自己的,就立马毫不犹豫的送出手中的兵刃。面向自己的,除了敌军,那就只有逃兵了。这两种人,都是必须死的。

每一刻都有着无数惨叫声响起,残肢断臂满天飞舞。鲜血在四处喷涌。吴军在反应过来之后,船队上的弓箭手和小型发石机,就已经准备妥当了。陈武与董袭看见曹军不顾一切的向前杀来,就不禁冷笑一声,心想是时候给点颜色给曹军看看了。一声令下,只见空中就是无数声巨响传来。

箭矢和石弹无情的向着曹军方向坠落,然后收割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曹军也不是没有准备,在船上弓箭手们在作势欲射时,曹军队列中,就有军官下达命令,让曹军举盾开始防御了。

饶是如此,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打击,也让曹军防不胜防。无数曹军倒下了。活着的,看也不看伤亡的袍泽一眼,咬着牙,瞪着眼,紧握着刀枪,继续向前挺进。

横七竖八的尸首和伤兵们,就这样被无数双大脚踩踏而过。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陈武在船上,看见己军的战果后,笑了。像曹军这样埋头猛冲,等他们冲到江边,还能剩下多少人?

正沉浸在喜悦当中的陈武并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曹军的弓箭手为何不反击?董袭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他正行往前线,准备亲自坐镇指挥。

曹军的弓箭手们,在曹军出击前,就已经被夏侯渊和乐进给集结了起来。他们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寻找机会,突袭孙策或者吴军大将。

这会,弓箭手们正隐藏在一处高地,居高临下的看着整个战场。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袍泽们,一声不吭的死去。看到了吴军的远程力量,对己军的无情打击。他们想呐喊着咆哮着奔向自己的队伍,加入反击的阵营。但他们最终还是忍住了。军法无情,他们不能抛弃自己的任务而不顾。

此时,强弩校尉就已经目露怒火,四处搜寻吴军的重要任务了。只有击杀孙策或者是吴军大将,自己的袍泽们才不会死得毫无意义。

吴军也终于上岸与曹军接战了。他们虽然拥有绝对的远程打击力量,但他们仍然不敢让曹军太过于接近船只。相比起陆地,船队才是他们的大营。里面有无数的物资,若是船只被毁,他们就将没有了退路。

两军在这江滩之上捉对厮杀,鲜血流淌,让这本来就不干燥的土地变得更加湿滑难行。两军厮杀得难分难解的时候,董袭来了。他带着精锐,及时补位,稳定了军心,吴军士气大振。逼得曹军不禁向后稍退了一退。

与此同时,夏侯渊心道,孙策迟迟不露面这是为何?不过战场之上,形势千变万化,战机只存在于一瞬间,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于是便命人去寻弓箭部队,让他们准备袭杀吴军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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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二章

董袭出现后,让曹军的弓箭手们,找到了很好的目标。强弩校尉偷偷的带着人,在黑暗中摸了过去。

秦汉的弓弩手们,强悍得离谱。得益于频发的战争和先进的兵家思想,在长期与外敌对抗中,弓弩兵一直被重视并得到了良好的系统发展。秦与汉,为了对付匈奴胡骑,弓弩兵为此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蒙恬率部镇守河南地,匈奴人不敢南下牧马。李陵率五千弓弩兵,纵横大漠,不但敢出营野战,还敢追杀。要不是箭矢射尽又遭叛徒出卖,这将又是一次精彩绝伦的大捷。

厉害的弓弩手们,不但射得远,还射得快。那些说骑兵冲锋后,弓箭手临阵不过三四发就没用了的言辞,不过是一种胡乱猜测。古代打仗,就讲究列阵。正所谓阵而后战,兵法之常。各种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阵图,会让现代人看了目瞪口呆。而且古人也比我们想象中的聪明得多。除了战阵外,交叉火力古人们也早就知道了。《三国志》中就有明确记载,公孙瓒和袁绍大战,“白马义从为中坚,亦分作两校,左射右,右射左。”这就是斜向射击以形成X型的封锁火力,以遏制住袁绍的骑兵冲锋路线……

现在,曹军的精锐弓弩手们都集结到了一块,用来对付吴军的将领。结果会如何?古代大将,被敌军狙击的并不在少数。像李陵在漠北那次惊天动地的战斗中,他就曾以连弩射单于,只不过没有成功,所以史载单于遁走。不过统兵大将们并不怕敌人的袭击。指挥官岂会因为区区袭击而不露面?要是都这样的话,这仗还怎么打。有攻就有防,有袭击也自然有防备。大将身边的亲军护卫,那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这些人,是最勇敢最忠心最不怕死的人。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他们就会提高警惕,必要的时候,他们会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自家的将军挡住一切攻击。历史上就曾经有不少将军战死,亲军们纷纷自杀的记载。

董袭出现在前线,身边自然少不了亲军的护卫。只是董袭万万没想到,袭击他的,竟然有如此多。当那弩机独特的声音响起时,董袭的目光不禁就是一缩。那砰的一声,然后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的箭雨,瞬间就把董袭所在部位给淹没了。

董袭反应也非常迅速。当武将的气血强大到了一种地步后,对于未知的危险,心中总会有一种模糊的感应。董袭心中稍感不安,立马就翻身下马,举盾防御。而他的亲军们也迅速围成一团,把董袭给护得严严实实。

只是,这箭雨,太密集了。一轮又一轮,直到董袭的亲军死伤殆尽,仍未停止。而董袭藏身在马尸之下,马匹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血水污秽流了董袭一身,董袭也是一动不敢动。突如其来的箭雨打击,把吴军也给打懵了。

这种密集打击来得太过突然,直到董袭所在的位置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身如刺猬,横尸当场。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家的董将军被偷袭了。董袭此时生死不明,将旗也倒了。吴军不禁红眼了。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曹军竟然偷袭己军大将?

江东人虽然不善骑战,但谁说江东人就畏死了?江东汉子的血性,比起北人来,那是一点也不弱。不说春秋战国时的吴、越、楚的兵马,那太远了。只说秦汉以来威震天下的丹阳兵,淮泗荆楚剑客,就知道南人的厉害了。

这会吴军一见董将军遇袭,不禁愤恨满胸腔。一个个嗷嗷叫着,提着刀枪不要命的往上冲。要为董袭报仇。

顿时,曹军的压力就更大了。远处江面的船只上,吴军的远程打击源源不断,近处吴军又发了性,疯了似的猛打猛冲。乐进与夏侯渊顿时也是压力倍增,只好不断的增援。

而曹军的强弩校尉,见吴军血红着双眼冲了上来与己军肉搏,便与左右道:“此乃哀军也。只要顶住压力,打退吴军。敌人也就没有反抗气力了。”他说的没错,吴军此时全靠胸中的一股怨气支撑,要是猛攻曹军却又攻不下来。这口气一泄,他们也就只能被曹军赶下大江了。

这个道理,不但曹军懂,陈武也懂。所以他一边指挥,一边却派了人去董袭那里。董袭是死是活先不论,董袭的大旗却要重新竖起来。陈武派出的人摸到了董袭那里,发现这里遍地都是箭矢,几无下脚之地,顿时心中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如此密集的打击,谁能够存活下来?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董袭所在的位置。将士们死得最多的地方,肯定就是董袭所在。因为这是死去将士们要保护的第一目标。

吴军找到了董袭的将旗,同时,也发现了马尸下的董袭。他们大喜,移开马尸之后,却发现,董袭亦是身中数十箭,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他们不敢怠慢,忙把董袭大旗又给竖了起来,同时一边送走董袭,一边放声大喊:“董将军无事!董将军无事!”

吴军们回首一看,果然,董字大旗又在飘扬,而董袭也在袍泽的搀扶下,向着大船移动。吴军们顿时就如同吃了仙果一般,精神又是大振。曹贼,你们偷袭不成功,哈哈,竹篮打水一场空。

夏侯渊见吴军们士气大振,不禁蹙眉道:“强弩营在搞什么?如此万全之策,竟然射不死吴军将领?”

乐进道:“无妨,此事成与不成全凭天意。你我只在此处拖住,静待武周消息便是。”

夏侯渊听了,便不再作声。只是咬牙一发狠,就把手里兵力全部调派了出去。不管了,生死就是这一掷!

曹军突然又增兵,这在陈武看来,却是曹军恼羞成怒,他对在旁边观战的孙权道:“曹军袭我大将不成,恼羞成怒了。”

孙权见状,便问道:“子烈,依你之见,我军可否击退曹军?”

陈武笑道:“仲谋,曹军若再不退,等待他们的,只怕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了。”陈武心想这对面指挥的曹将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如此不明事理,不顾大局,头脑发昏之下,竟然不计伤亡来攻打自己。陆地防线就算突破了,自己也可以从容退到江上去。嘿嘿。到时敌人就只能望江兴叹了。

这边两军绞杀成一团。那里武周也悄悄开始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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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三章 祝大家中秋快乐

武周严格执行夏侯渊的命令,不管前方战场厮杀得如何激烈,自己这边只是按兵不动。直到有斥候来报,说是前方有一吴将被重伤,吴军投入全面反击之中后。武周心中就是一阵狂跳,机会来了。于是便下令,全军出动。

二千人,操着舟,小心翼翼的向着吴军船队靠了过去。董袭确实还没死,不过伤势很重,失血又过多。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被救回大船之上后,哪怕是军医划破他的皮肉为他取出箭头,都没能够让他醒过来。陈武问军医,军医摇了摇头,该用的药都用了,该包扎的伤口也都包扎完了。箭头已经被取出,创口已经被缝合,温补气血的汤药也准备好了。能不能醒过来,就只能全凭天意了。

临阵先折大将,陈武一腔怒火高炽,只好全部发泄在曹军身上,都这是帮贼军。陈武双目通红,既然他们一心要找死,那就把他们全部留下好了。陈武就传令左右,让船上的发石机和箭矢不要停,持续保持对曹军的饱和打击。他倒是想看看,曹军到底能坚持多久。

陈武的心思,全部投入了前方的大战中,却不知道,后方的危险已经悄然来临了。二千曹军,押着无数浇灌了火油、木炭、硫磺的船只,顺着江水,靠近了吴军的船队。

武周看了看距离,借助前方战场的火光,他看到了吴军的船队,一片阴影盘踞在江面上。武周觉得他不能再接近了,再接近,就有可能被吴军发现。于是武周便停了下来,只有无数只用来放火的船只,在少数士兵的押送之下,借着北风,疾往吴军船队扑去。

吴军的心思此时全在如何对付前面陆地上的敌人,此时江面上的敌人突然而来,却是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曹军的船只砰的一声撞到了吴军的船只身上,然后曹军将士们就把火把一扔,熊熊大火,就刮了起来。

撞击声传到吴军船上时,因为船上大多数都是引火之物,份量也不重,吴军也没当做一回事,例行去查看时,忽然就望见了船外冲天而起的火光。

陈武猛的回头,看着借着北风四处肆虐的大火,胸中顿时就是一凉,上当了。孙权此时狼狈的跑了过来:“子烈,曹军用火攻之计,如何是好?”

陈武以剑拄地,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叹道:“撤吧。”

这仗,赢不了啦。曹军分明是有备而来,先用大部队以血肉之躯缠住己军的注意力,然后再使人走水路放火烧船。仗打到现在,自己哪里还有什么胜算。只是有一点陈武始终想不通。曹军在岸上,伤亡应该比自己这边高多了。因为自己这边做足了防守,曹军可谓惨烈来形容。就算此战自己战败,两军的伤亡统计也应该是两败俱伤,曹军也不见得就占了什么便宜去。是什么理由,让曹军不顾一切代价来攻击自己?

阻止自己增援夏口?目的是达到了,可是曹军的损失也非常严重。两边的力量对比还是没有改变啊。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彻底改变了战局。冲天而起的火光,让吴军懵了的同时,却让曹军打了鸡血似的大喊大叫起来。金声大作,吴军顿时如潮水般的退去。再不退,就跑不了啦。

曹军拼死血战到现在,等的就是这一刻,哪里肯错过,于是提着刀枪,哇哇大叫而来,一个个高吼着:“活捉孙策!”

当声震天地的声音传到船上时,陈武才猛然察觉,曹军不顾一切的来袭,是为了什么。原来,他们以为主公在船上。这,真是打的好算盘啊。

孙权在旁边,也听明白了。这会他心中实在是说不出来是何滋味,这算不算是误中副车了?

陈武决定已下,也是非常果断。那些外围被点燃的船只,全部被他放弃了。他命将士们将这些船只,解开缆绳,推向江中,让它们自生自灭。而靠近江岸的船只,则准备了许多防火之物,然后开始与江岸上如潮水般涌来的曹军接战。

武周见到大火冲天而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成功了。于是便回首道:“尔等可愿随我踏破敌营?”

二千将士齐声道:“愿随将军死战,活捉孙策!”此仗必胜!想着生擒江东之主的场面,将士们一个个心中火热无比。

于是,鼙鼓声骤起,一支水师,在武周的带领下,直扑吴营。

这边敌军紧追不放,那边厢又有敌人出现,一时之间陈武也不禁感到焦头烂额。暗道莫非天绝我乎?目光又是一转,看到旁边孙权正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心中就想道,便是我死,也不能让仲谋陷在此处。

陈武奋起精神,亲冒矢石,浴血奋战,给本来心中已然绝望的吴军又注入了新的勇气。最后,在一众将士的拼死搏斗下,陈武终于杀出重围,率残部顺着江水退却。曹军血战了一夜,自己也是疲惫到了极点,见吴军退去,却也不敢去追。于是就地扎营,开始打扫战场。

这一场大战,双方都是伤筋动骨,从战场上那密密麻麻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尸体就知道,吴军固然是败了,曹军也没能讨得了好去。

夏侯渊心心念念的想着要活捉孙策,在最后追击中,捕得俘虏才得知,那船中根本就没有孙策。这也是陈武最后能够得以逃出生天的原因之一。打了半天,损失惨重却突然听到人说目标根本就不在。夏侯渊心中的失望恼怒可想而知。也就是这个消息,让曹军也受到了影响。孙策不在,那心中的火热,顿时就去了一半。之前想像的做大官发横财,通通没了。这战斗力顿时就下滑了不止一点半点。

陈武率了残部逃到了浔阳,这才停了下来。此时军营中已经是哀声一片。陈武巡营回来,一脸铁青。营中还有伤兵无数,大军败逃辎重全失,此时正是缺医少药的时候,若不加紧救治,这些逃回来的士兵还得死一大批。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又有校尉匆匆来报,董袭终于还是没能熬过去,在动荡中,创口迸裂,流血而死。

陈武听了消息,静立良久,这才抄起身边案上的茶碗,狠狠砸在地上,他娘的!

第七百五十四章

长沙郡,正准备攻打罗县的孙策,接到陈武的奏报后,沉默了很久。最后,他去信黄盖,让他放弃华容城,退到竟陵,与徐盛、潘璋一起守竟陵。

孙策明白,他已经不可能再增兵荆州了。再增兵,扬州就有可能不安全。而且现在已经是冬天,一天比一天寒冷,也不是用兵的时候了。而渡过了这个冬天,明年开春以后,北方的刘备会有什么反应呢?

孙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他只知道,争夺荆州的最佳机会,自己已经失去了。当然,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让曹操得到荆州了。不再进行争夺,但闭城死守各处据点,尽量拖、尽量耗,反正就是不能让曹操如意了。

或许,让出荆州,与曹操继续联盟以应对北方的强敌才是正确的选项,但在那一刻没有来到之前,孙策并不愿意做这样的决定。

他们孙氏为荆州流的血太多了。之前与刘表相争,死伤无算,父亲受伤。好不容易得了荆州五郡,而曹操又悍然背盟,发动突然袭击,导致父亲黯然离世,现在又折损一员大将。如此血海深仇,怎么能说算了就算了?

黄盖接到孙策的传书,无奈之下,在一个深夜,选择了撤离。撤离之前,黄盖在华容城放了一把大火。烧毁一切的同时,也阻断了追兵。

收复了华容,于禁和曹仁大喜过望。这意味着,华容与罗县,一南一北,重新钳制住了大江。与江陵、汉寿一起,构成了固若金汤的战略防线。从此,无论吴军攻打哪里,曹军都会迅速通过江水来援。

罗县的曹洪与李典,心中也是阴霾一扫而空。罗县不再孤立无援,华容和江陵的兵马,将毫无阻碍的通过大江和云梦泽直抵罗县。孙策就是再多人马,也拿罗县没办法了。

曹洪与李典并不知道,吴军已经开始收缩兵力,全面转入战略防守了。孙策不会再打罗县了。他只会加固长沙城,调集无数物资,把长沙城打造成坚固的堡垒。用以来抵御曹军南下的脚步。

到时候,孙策拿罗县没办法,同样,曹军也会拿长沙没有办法。稳住了长沙城,也就等于长沙城身后的荆南地区,不会有事。

这样看来,除了江夏战火未熄,孙吴丢了个武陵郡外,吴军也并没有损失多少。孙策完全可以接受这个结果。但对于曹军来说,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他们花费了无数钱财兵马,甚至为此放弃了兖、豫,却只得到一个武陵郡?三军如果心甘,将士们如果心服?

曹军再一次发动了猛烈的攻击,这次,吴军稍作抵抗,就很配合的让出了江夏除了竟陵、安陆、夏口三城以外的诸多城池。就连西陵都放弃了。

吴军这一收缩,曹军就发现,江夏更难打了。吴军重兵集结驻守在竟陵、安陵与夏口。这三城如铁三角般牢不可破。汉水、涢水、大江三条玉带似的河流,把这三城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如今这三城又高挂免战牌。曹军就真的是有些无可奈何了。

曹仁明白孙策的意图。就是拖时间呗。拖过这段时间,北方必有变故。这不是曹仁想要的,但曹仁也明白,想要迅速的攻破江夏,实在是太难了。历史上赤壁之战后,孙、刘两家打一个南郡都打了一年,周瑜、关羽等名将对抗曹仁、徐晃,也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江陵。现在反过来,曹仁要打由周瑜、程普等人镇守的夏口,也不可能一蹴而就,短时间内达成。

战局,就这样僵持了下来。纯粹的以力压人,曹仁觉得可以做到。但后果就是击退吴军后,自己的损失也将会非常惨重,以致于伤到元气。

他作为曹氏大将,目光自然不能只放在荆州这块地方。夺取荆州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与益州抱成一团,增加战略纵深,以地理山川来层层狙击北方汉军的来犯。如果得了荆州,但一个残破的荆州,和一群缺编的军队,能抵御住刘备吗?曹仁毫无信心。

所以就算是夏侯渊与乐进在蕲春大败吴军,甚至吴军大将董袭也因之身死,曹仁心中也没有多少喜悦之情。因为夏侯渊的部队也损失惨重,曹军精锐在这一战中,消耗甚多。现在虽然还没有人总结出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经验教训。但这个朴素的道理,还是有人懂的。打仗没了人,怎么打?

远在成、都的曹操,接到战报后也是叹息不已。孙策给他出了个大难题。他不怕孙策和他打仗。只要两军对阵,总会有破绽露出来。但现在孙策放弃江夏诸县城,死守三城,然后打算和他死耗,这就是他不愿意的了。

兵法里早就说过了,攻城为下。现在他不得不面对的,就是江夏的三座坚城。有了大将坐镇,有了重兵防守,曹操知道,想要短时间内拿下江夏,基本上没可能了。

还好,他也不是一无所得,起码从孙策手里夺来了武陵郡。武陵与益州相接,也算是为益州又多增加了一块战略缓冲区。

目光回转到益州,曹操亲自坐镇益州,他真是恨不得有分身来代替自己。他派出了无数的兵将和官吏,把益州的蛮人,驱赶出山来。不服的杀了一批又一批,其余的,皆编入户册,分给田地,或让他们耕种,或让他们织造,或让他们挖矿。

益州在曹操手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开发。这一切,都是因为曹操心中有一股紧迫感。时不我待啊。不充分挖掘自己地盘里的每一分潜力,将来的战争就会少一分成算。

甚至曹操还一度动了派人北上去大漠深处联络胡人的念头。最后他还是放弃了。鲜卑人被刘备打得没了踪影,乌桓人彻底成了刘备的臣属。匈奴人很多年前就被汉家将士打得不知所踪了……所以,就算能找到胡人,他们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更别说,曹操骨子里向来就不喜胡人了。

战争打到现在,曹操忽然也有些后悔了。肥肉没吃到,反而和孙氏的关系搞僵了。盟友变成了仇敌,这下如何是好?

要是能够迅速占领荆州,曹操才不会去管孙坚孙策呢。但现在的形势告诉曹操,既然不能拿下荆州,是不是要考虑讲和了?不然到时玄德南下牧马,他们不联合起来的话,怎么办?

第七百五十五章 和谈

十二月,曹操命令曹仁停止攻打吴军。曹仁接到命令后,虽然停止了攻城,但军队却并没有撤退。

与此同时,曹操的使者程昱,也顺江而下,到了江陵。曹仁见到程昱后,就问道:“程公,孟德为何要我停战?”

程昱一脸凝重,道:“子孝,荆州久战不下,损兵折将,使我益州元气大伤。主公不欲再拖延下去了。北方刘备虎视眈眈,我军再与孙氏相争,那就真的要让刘备坐收渔翁之利了。主公此番命我前来,乃是欲与孙氏握手言和,联盟共抗北方强敌。”

曹仁一听之下,不禁惊呆了。他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什么?竟然要与孙氏言和?”这莫不是在逗我?仗打到现在,双方手上都不知道沾了彼此将士多少鲜血。还能和?就算自己肯,那孙策会肯吗?

而且,荆州之战虎头蛇尾的结束,对他曹仁的声望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前前后后投了那么多资源,无数将领被他驱使,最后荆州却没能打下来。将士们久战无功,期望的赏赐也不会有。这不是说明他这个主将无能?

当然,曹仁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荆州战略的终止给曹氏带来的影响。毕竟他也姓曹。于是就道:“孟德岂能出此昏招,荆州之战绝不能半途而废。刘备若来,元让在鲁阳屯有重兵,汉军如何能够轻易南下。只要元让能够截住汉军。荆州必为我军所有!我当去信孟德,劝其收回成命。”

程昱就叹道:“子孝,主公心意已决。勿须多言了。这也是我与奉孝等人都赞同的。刘备若南来,南阳走不了,或许就是汉中,或许就是江东。数千里防线,谁能阻他?”

曹仁就冷笑道:“让他走江东,岂不是更好?”

程昱道:“唇亡齿寒,若江东为刘备所破,我们就是得了荆州,又有什么用?”曹仁顿时就不说话了。确实是如此,刘备要是走南阳,走汉中,两条路都走不通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大军从江东防线开始突破。

而若自己这里还与孙策纠缠不休的话。孙策拿什么去对付刘备?若是惹恼了那孙策,人们索性就投了刘备,然后引刘备来打自己呢?

念头一想到这里,曹仁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孙策应该不会投降吧?好歹也是一方诸侯了。可是曹仁又不敢百分百肯定。

思来想去,曹仁终于认识到了孙吴的重要性了。没有北方那个强邻,他们怎么打都可以。但若北方有南图之意,那他们也只有联合起来这一条路走了。骄傲如曹仁,也不敢认为,单靠自己这边的势力,就能够打赢刘备。

曹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攻城战,突然就熄了火。虽然江夏三城的吴军将士们不知道为何如此,但好歹也算是能喘一口气了。他们奉令全面退缩,虽然部队集结在一块,城防力量也得到了加强。但他们的战略生存空间,却是大大被压缩了。这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夏口,周瑜见曹军退,长吁一口气,对程普笑道:“战争要结束了。”程普想了想,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他们俩很快就猜到了曹军的意图。如果说只有一城的曹军退,说不定这其间还有什么诡诈,可能是曹军在用计。但消息传来,三城的曹军全部退却,那他们就反应过来了。应该是曹军那边的战略进行调整了。不打了,那接下来肯定就是谈呗。

孙策接到消息,腹中也是一声冷笑。哼,曹操你终于知道后悔了?毫无信义的无耻之徒,你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程昱在曹军的护送下,到了罗县,然后又在罗县曹军的护送下,到了长沙。孙策并没有反对和谈。尽管他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一万个想打到南郡去,打到南阳去,但他不能任性。江东的未来,无数百姓军吏的未来,压在他的肩膀上。胡来不得。

当然,谈成什么样,就看曹操识不识趣了。孙策虽然也对未来的局势心焦,可谁让曹操先示弱呢。这无疑就给了孙策敲竹杠的机会。若孙策还不知道把握,那就真的是枉为江东之主了。

程昱进了长沙城,得到了孙策的盛大欢迎。在礼节上,孙策表现得很隆重,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毕竟,在年纪上,哪怕程昱没有一官一职,也足够让孙策尊重了。

至于和谈,程昱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按孙策的说法,他作为江东之主,不可能亲自下场和程昱谈,身份不对等。所以他已经派人去扬州,召请张紘来负责谈判事宜。所以程昱就只能等一等了。

程昱知道孙策没有说错,所以他也只能耐心的等候。可是,十天过去了,张紘的一丝影子也没看到,程昱就没耐心了。再等下去,他要在长沙过年了。这孙策看起来,似乎对和谈不怎么在意嘛。不然怎么会如此敷衍他?

程昱再投贴到孙策府邸,请求拜见时,却被府中卫兵给无情的挡了回来:“主公不在府中,外出围猎去了。”

程昱听了不禁愕然,这天寒地冻的,外面的猎物都去冬眠了,你去围什么猎?都有闲心去围猎,也没时间见一见我么?

谈,当然是要谈的。张紘等人,也组成了庞大的谈判队伍。正在向长沙赶来。只是在快进入长沙境内时,张紘接到了孙策的命令,让他在豫章先等一等。

谈判也是有技巧的,熬一熬程昱,一方面可以出口气,另外也是为了在谈判桌上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做准备。

孙策在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让程昱意识到,你们在乎谈判,我孙某人却不太在乎。所以,你们能拿出什么来给我?

对于未来的合作,孙策知道这是必然的选择。但曹操真的不值得他信任。所以,这合作,也只可能是有限合作。在打退刘备的侵犯后,两家盟约还能不能继续存在,那是一个天大的疑问。

这次曹操先翻脸,下次孙策也想要先下手为强了。和谈还没正式开始,孙策就想着和谈之后掀桌子的事,这和谈就算成了,盟约又能有多稳固呢?

风雪中,张紘终于在程昱的满腔期待中,姗姗来迟了。而这一年,也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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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六章

延平六年春正月,曹、吴两家经过漫长的唇枪舌剑,终于达成了停战协议。双方约定,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不再互相仇视、攻击。而是联合一切力量,抵抗即将南下的刘备集团。因此,为表示诚意,曹操指示程昱,答应“支援”江东钱粮绢帛总计百万。

谈到这里,孙策也只能先答应下来。孙策知道已经到了曹操的底限了。他试探的提出让曹军退还武陵,回到以前的两军实际控制线。结果程昱立马就跳了起来,言辞激烈的表示反对。

孙策也知道,这肯定是曹操不能答应的条件。投入了那么多钱粮人马,打了那么久,最后还要把战果给吐出来,换谁也不能答应。真答应了拿什么来跟将士们交待?

索性罗县孙策也不要了,反正汉寿、孱陵都在曹军手中,要回一个罗县也没什么大用。在面临外部大敌的压力下,孙策相信,两家再起大战的机率已经是非常低了。于是就干脆狮子大开口,多要点补偿吧。

现在曹操最怕的就是孙策年轻气盛好面子,不答应他的条件。要是孙策选择与他死磕,刘备打来了,他就真的只能干瞪眼了。刘备有雄厚的基础可以两线作战。但他不可能在打孙策的同时再与刘备打。所以曹操只能接受孙策的讹诈。反正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尽量用钱解决吧。

南方的战火逐渐熄灭,消息也传到了北方刘备的耳里。他在书房中微微一笑,心中颇为自得。自己还没动,南方的两大诸侯就吓得握手言和了。这也足够他骄傲的了。

不过,战争的开始由他决定。既然南方都停止交战了,那自己也就拖一拖,吓吓他们吧。孔融那边也来了消息,经过漫长的工期,长安城已经被他修缮得七七八八了。只要再把诸帝陵墓修复,他这边就可以着手安排迁都的事情了。

迁都非常重要,在诸臣的心中,甚至比出兵讨伐南方还要重要。刘备也能理解,自古诸夏人民就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如今天下形势一天好过一天。最起码,在北方而言,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大军阀了。所以天子不能再客居临甾了。这是对天下、对朝廷、对天子的极度不尊重。

在考虑迁都的同时,刘备也在考虑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在思考推动限奴的可行性。汉朝不禁兼并,王公贵族们有了钱就买地。灾年是他们共同的盛宴。自耕农破产后,要么沦为流民,要么沦为佃户,最惨的就是卖身为奴。从此户籍就会在官府消失,然后朝廷就在这些奴仆身上收不到一个五铢钱。

东汉末年的危机,是多方面的。凉州羌乱,灵帝怠政,还有就是越来越严重的土地兼并和税赋减少。诸多原因综合在一起,百姓们觉得活不下去了,自然就会揭竿而起。反正坐在家里也是等死,还不如奋起一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不定就能让日月换新天了呢?

现在汉王朝这破屋子,没被彻底砸烂,其实也已经是砸得差不多了。经过了黄巾之乱、董卓之乱,还有诸侯混战、匪盗横行等一系列的事件后,宗室和功勋贵族们被重挫。而之前在天下人眼中,大地主们都是谁,无非是宗室诸侯王和功勋贵族们罢了。他们的力量被削弱,死的死,散的散,失踪的失踪。留下大量的财产,被刘备所接收。除了他们外,还有大量的在战乱中失去了生命的可怜人,他们的无主财产,也被官府接收登记。

这么多的财富,自然要经过再分配。经过了大大小小的战争,虽然北方基本上恢复了社会秩序,但人口比起鼎盛时期来,还是减少了许多。大量的土地等着人去耕种,社会上的各类物资也等着人去生产。所以这个时候,不释放奴婢,如何能行?

每个官员或者是大户人家里,哪家不是奴仆成群?而且奴仆多了,还有一个坏处,就是主人家会自做主张的训练、武装奴仆,让他们变成自己的部曲私兵。这也是汉末豪强大族多不能制的原因所在。

刘备扫平了北方,他自然不能再容忍这种情况存在。整个北方,除了他的军队,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再以各种名义拥有任何私人武装。谁都不行!

刘备是想到就要做的人。差不多考虑清楚、权衡利弊之后,他就把幕僚们都请了过来。然后向他们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出乎刘备的意料之外,从荀彧到贾诩,他们都表示了同意。只是希望在这条政令正式推出之前,再多思考、准备一下,以免善政变恶政。

刘备的限奴思想,极大的鼓舞了荀彧等人。他们是再正统不过的儒家传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情怀仍然在。而孟子这个学派,虽然与荀子水火不容,但能一直没断了传承,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以人为本,民贵君轻等等思想,哪怕是到了千年之后,仍然绽放着它所特有的光彩。就别提现在的拥趸们了。

荀彧总觉得,自己这个主公的脑海里,有着无穷无尽的奇思妙想。限奴令如果能够正确执行,那么将会很好的解决广袤的北方领土人烟稀少的问题。也会限制住豪门大族的势力,他们对抗官府的力量。而官府登记在册的户籍也会大大增加,这意味着税源会大量增加,朝廷财政在未来也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历代政权都非常重视自耕农。秦朝甚至规定,一户人口超过了五个人,就要强制性进行分家,另立户籍。这就是为了税赋的征收。佃户有什么用?奴仆有什么用?他们又不向朝廷交税。只有自耕农,才是一个政权的基石。

土地被兼并,自耕农大量消失,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意味着这个政权差不多要走到头了。荀彧不希望自己倾注了大量心血的刘备政权崩塌,自然会想着未来会越来越好,越来越趋近自己理想中的模样。

所以刘备说要限奴,荀彧是打心底赞同。只是对于释放奴仆之后的问题,荀彧有些不理解。毕竟没有奴仆的服侍,很多人家里就要乱套。于是荀彧就问了出来。

刘备听了,笑了,这个其实很简单,后来的宋朝就很先进,府中缺人,那签合同啊,到你家去打工,长工短工都行,但雇佣工的利益受官府的保护。而且他们做工,税赋一样该交的还是要交。

而且刘备是限奴,并不是废奴。他可不傻。限奴大家或许还能接受。可他要是在这个年代搞废奴,那就真的是吃饱了撑的了。别的不说,光皇宫里那些宦官,你怎么办?宫女还可以放出去,让她们注销宫籍嫁人。宦官呢?赶出去了,谁家里敢用个宦官?

奴隶的存在,是有着客观事实原因的。刘备不是神,他能改变历史的走向,但并没有能力决定一切。

第七百五十七章

纵观华夏数千年的朝代更迭,仔细一看,其实就是一部土地革命史。一切的根源,无非就是在于利益再分配。

一个王朝建立了,一开始都很好,到了晚期,政治腐败,土地兼并,权贵横行无忌,百姓苦不堪言,君王有心无力。于是眼见着活不下去的百姓们,就登高一呼,应者云集。杀官造反。成功了,就消除原来的利益集团,再封赏新的利益集团。

只是新的利益集团,在传承数代之后,他们的子孙们享福久了,就会忘记祖宗们的教诲,从此又踏上了他们祖宗们所反对所抗争的一条道路。大肆兼并田地,逼良民为奴仆。不顾百姓的死活。只要自己能够花天酒地,活得畅快就行。至于朝廷收不到税,那关他们什么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或许有清醒的士大夫们能敏锐的看到这天下的危机。毕竟是这天下少有的精英阶层,说他们愚蠢,那怎么可能。大多数时候,他们心里其实都很明白,只是一个一个的都在装傻罢了。他们不兼并,别人也在兼并。既然如此,为何要落于人后,吃这个亏呢?

那些屁民造反,不是还有朝廷大军可以镇压吗?但是是谁逼民造反的,他们却又全都选择性遗忘了。明末的崇祯帝丢了江山,有人会说是建州野猪人面兽心要造反啦,是小冰河灾害多啦。其实这都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百姓失去了土地,朝廷在他们身上也收不到税了。所以百姓们忍耐不下去了,就揭竿而起反他娘的了。

明末的能臣名将少吗?毛文龙、卢象升、孙传庭、熊廷弼、孙承宗等等,这些哪个不能打?哪怕是农民军里面,也有李定国这样打得清兵落花流水,亲王都被斩杀的逆天人物。若不是国内百姓造反乱成一团。再给建州女真五百年,他们也进不了山海关。

刘备在多年的南征北战中,积累了无数的经验。这个年代,正是世家大族的力量极其鼎盛之时。自西汉后期以来的门阀力量,就占据了朝堂。他们对老刘家越来越不满意,于是开始物色新的利益代言人。

选来选去,选中了王莽。王莽是外戚,表现得又很好。于是被门阀们推上了前台。结果王莽上台了,却大搞土地改革和废奴改革。至于其他的政策,那倒不算什么了。

王莽的强制性土地再分配,和禁止奴婢买卖,严重侵犯了门阀世家们的利益。最后的结果就是没多久,王莽就众叛亲离。然后刘氏再度上台。

英明神武,被后世人戏称为位面之子的刘秀,汉之光武大帝,他能不知道门阀的可怕吗?他知道。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刚要有所动作,想派人去清查天下土地、户籍,结果就有无数人起兵造反。刘秀虽然强硬的进行铁杆镇压,但血洗之后,也不得不进行妥协安抚。因为他自己本身和他的一班老伙计们,也都是出自豪族。他不能身处阶级之中,又来反阶级。

于是土地兼并问题,自刘秀之后,又开始渐行渐烈起来。然后到了汉灵帝的时候,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爆发,大贤良师张角华丽的登上历史舞台。黄巾军被迅速镇压了,但它的幽灵,却仍然在九州大地上游荡。由此而造成的影响,延绵到了现在。

刘备统一了北方,没收无主之地,广招流民,一边分地,一边开垦。这多年下来,硕果累累。那么如何捍卫胜利果实并一力坚持下去,就成了刘备需要思考的重要问题了。

统一很重要,但土地就在那里,它又不会跑。如果内部问题不解决,那麻烦就大了。根基不牢,地动山摇。刘备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的根基,再夯实得更坚固些。

感谢黄巾军,感谢诸侯混战。北方原有的地主豪强们,要么自立割据(如袁氏兄弟等),要么混乱中被杀,要么抛弃家产,带了家眷南逃。尤其是北方广大的皇族宗室们。两汉延续四百年,从刘邦那会开始到现在,真正是皇孙满地走,宗室不如狗。刘备就是其中的一个。当然,他这一支是混得不太好的。另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宗室,他们所占据的田产,多得吓人。虽然手里没权力,但在地方上当个大地主,那也是过得非常滋润。

而现在他们逃的逃,死的死,那么这些田产,自然就是便宜了刘备。刘备一边收复州郡,一边又清量土地,没收大量无主之地。虽然这些年来他不断的赏赐有功将士谋臣,但不可避免的,他还是成为了北方最大的地主。

这些土地,如何来分配?随着北方社会秩序的恢复,刘备就发现,自己的地盘上,人口还是太少了。二十年的战乱,让华夏损耗了太多的元气。还有许多百姓,披发入山,当了野人。

一边是官府在册的户籍相较几十年前大幅减少,一边是大量土地无人耕种。除了限奴,刘备还有什么好的方法想?

于是,在经过几番商讨磋商之后,限奴令正式在朝堂之上被提了出来。朝堂之上的百官们,顿时就炸开了锅。无数人开始出言反对。

开玩笑,奴隶自古就有,而且都是我们花钱买来的,你说限就限?凭什么!而且许多官员都觉得刘备太过苛刻。竟然规定三公九卿奴仆不许超过五十人,三公九卿以下的,奴仆不许超过二十人。

要知道,这时就是一个普通地主家,只要他有钱,他想养多少奴隶也是没有限制的。糜竺没投靠刘备之前,是徐州富商,家赀上亿,僮仆、食客逼近万人规模。而像糜竺这样的大富豪,天下并不在少数。

而富豪都这样了,那些名门大族们呢?明面上或许没什么,但暗底下,门阀们的力量那是丝毫也不弱于商贾的。

只是这一次,反对的官员们,发现原本应该站在他们这边的百官之首杨彪,却保持了沉默。汝南袁氏覆灭之后,论声望论地位,全天下也只有弘农杨氏了。杨氏四世三公,理所当然的百官之首,如果限奴令正式颁布,杨家首当其冲。杨彪怎么就不吭声了?

杨彪当然不吭声。他本来就是一个极会权衡利弊的人。历史上的他,在天子落入曹操掌控之后,先被曹操下狱,后又被曹操杀子,汉家元老被曹操如此折辱,但杨彪还是默默忍受了下来,并在曹丕篡汉之后,还受了曹魏光禄大夫之职,一口气活到了八十多岁。这样的人物,后人议论纷纷。但有一点,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同。那就是杨彪的隐忍功夫,真的是炉火纯青了。

杨彪又不傻,刘备的势力随着北方的平定,越发壮大,而且刘备想要登基为帝的心思,不说路人皆知吧,基本上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了。

人家手里握着刀把子和钱袋子、官帽子,自己只是个名义上的百官之首,出来反对有什么用?就算现在带着人与刘备据理力争,否决刘备的提议。但将来刘备登基为帝了呢。但凡是天子铁了心要干的事情,除非是全天下的人都站起来反对他,不然就没有什么事是天子干不成的。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要做这个恶人。自己时日无多,儿子还在刘备手下混饭吃。总得为儿孙考虑下吧?

限奴就限奴吧,家里少了下人,左右不过是自己多花点钱再雇佣人回来好了。杨家家大业大,这点钱九牛一毛。又不是要夺了杨家的田地家产。自己急什么?

第七百五十八章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鸟语花香,一支车队,出现在平原城外。官道两侧,农夫们正埋头忙碌。正是播种的好时节,可不敢耽误了农时。

车队缓缓而行,到了一处岔道,便停了下来。这岔道处,有数颗大树,树下,有一草棚。南来北往的旅人过客,时常选择在这里歇脚。

此时这草棚里,三三两两也聚了十余人,一边喝着热水,用着吃食,一边在交首结耳的闲谈。刘备从马车上走了出来。身后的卫士就马上靠了过来。刘备一摆手,让他们散开,自己却兴致盎然的走了进来。

他此番是巡视北方归来。因今年准备还都长安和准备南征,所以他要看一看北方的情况。一路从幽州到并州,草原上风平浪静,内附的胡人见了他的车驾,跪伏于地,不敢高声。刘备对此很满意,他可不想自己南征的时候,突然北方又传来胡人作乱的消息。现在看来,幽、并两州在这方面做得还不错。

对于胡人,刘备就两个指示:对于胆敢反抗的,斩尽杀绝;对于臣服内附的,好生安置,并尽一切办法诱导他们进行汉化。

对于胡人的汉化,其实汉人们很拿手。太史公司马迁就喜欢给各种胡人找祖宗,说你们原来也是诸夏。这反复的洗脑,说久了就连胡人自己也相信了。然后慢慢让他们移风改俗开始讲汉语,书汉字,穿汉服,成为华夏文明的死忠。历史上许多胡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融入了汉人之中。

而内附的,刘备又将其分为两种。一种是自愿离开部落,迁入内地种田养马的,这种基本上是最容易汉化的。分田分地都可以。另外一种是要跟着部落一起聚居,为汉人牧马的。这种可以进行汉化,但同时也得提高警惕之心。可以把他们安排在边塞居住,让他们为自己戍边,并置官员监视。绝不能放这些人进入中原腹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历史上的教训还少吗?许多胡人被汉人彻底同化。同时也有许多胡人只是暂时性的臣服。他们在汉人强盛的时候就俯首尘埃,藏起自己的爪牙。在汉人羸弱的时候就露出残暴的本性来。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相信。

巡视完幽、并两州后,刘备没有理会孔融的请求从并州直下关中视察长安城,而是转道从冀州返回了青州。一路上体察民情风物,今日便到了青州境内平原城外。一路车马劳顿,刘备虽然坐在马车之内,也觉颇为疲惫。恰好看到外面一片农忙,心中便生了歇息的心思来。

刘备径自入店,呼道:“店家!”

这草棚的主人,是个老汉,闻声便自内行了出来,一见刘备气度非凡便知非是常人,于是忙迎入内,笑道:“贵客请坐,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刘备笑道:“店家有甚吃食尽管上来。不过不要酒,给我凉开水便可。”

不一会,几个馕饼和一些小食就端了上来。刘备笑眯眯的喝着凉开水,对面坐着两个侍卫。

草棚中诸人见刘备还带了侍卫,心知只怕是非富即贵。一时间说话的声音也不禁小了起来。不过汉朝本来就不以言罪人,尤其是不禁普通百姓。你只要不妖言惑众就没人管你。所以仅仅是只过了一会儿,诸般声音又响了起来。

“赵兄,你说今年朝廷会不会南征?”

“应该不会吧,去年才收了兖、豫二州,朝廷还没来得及好生整治,这又南征,吃得消吗?”

“那可不一定,老赵,这几年北方连年大收,朝廷粮食充足,你说大将军不想着对南方动武可能吗?”

“唉,遍地兵戈,百姓何辜啊!”

“嘿,李兄,你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大战一起,你们这些行商的,岂不是又可以狮子大开口了。”

“赵兄,我也就是赚几个辛苦钱。不提也罢。对了,听说长安宫室修葺一新,今年天子就要还都长安了。到时临甾就惨喽。”

“我已经在长安买好铺面了,哈哈,这就叫先下手为强。”

“唉,你们说,大将军还都长安,而不是洛阳,他不是真的有那什么心思吧?”

“嘁,你这是不是傻?大将军也是正宗的刘家子孙,他就算有那心思也是正常。若没了他,这江山还不知道姓了谁呢。就是大将军现在要登基做天子,我也是赞成的。”

“你赞成有个卵用?你是三公九卿还是郡国守相,天下大事需要你同意?”

从国事,到八卦,再到家长里短,刘备就这样安静的听着。就是这些普通百姓、治下之民的声音,让他能够准确的把握住人心。也让他知道,自己这些年,最起码做得还算合格,并没有让百姓感觉到厌恶。

只是这些还不够。要全面恢复生产,要全力推动解放社会生产力,他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时不我待,他已经四十余岁了。现在正是他精力丰沛做事业的时机。他得抓住每一分每一秒。

又坐了一会,刘备准备离开了。车队延绵,向平原城而去。到了平原城外,只有平原相王朗在城门口迎接。

王朗迎住刘备车驾,在马车外低声奏道:“大将军,平原王硕病重,不能出迎。”

刘备听了就是一愣,忙请王朗上车询问。

刘硕,汉桓帝之弟。四十余年前被汉桓帝封为平原王,居住在博陵,继承父亲刘翼的香火,看守父亲刘翼的陵园。黄巾之乱后,他逃到了自己的食邑平原,然后就一直在这里待了下来。

刘硕已经七十出头了,平时又嗜酒如命,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了。这次是与爱妾出游,沾了春寒,回城后就一直卧床,病情时好时坏反反复复。他又不肯遵医嘱好生调养。该吃吃,该喝喝。晚上还要强行试一试。这下就是有神医也救不了他了。这几天,病情就突然加重了。医生说已经病入膏肓,药石不可救了。

刘备听了,入城沐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平原王府探望刘硕。刘硕可谓是目前宗室里辈份最高的老人了。汉桓帝只有两个亲弟弟。一个是刘硕,一个是渤海王刘悝。刘悝在汉灵帝时期被人诬告谋反,含冤自杀。现在也就刘硕在世了。

而且刘硕也很惨,黄巾之乱中,他的妻妾子女,死的死,散的散。历史上也就是今年,刘硕死后因为无嫡子继承香火,被曹操把平原王国给废除了。

刘备见到了刘硕。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本来昏昏沉沉,正在榻上静待死亡的到来。听说刘备来了,不由精神一振。目光一转,看到刘备后,几行浊泪就滴了下来。他伸出枯瘦如鸡爪的手,伸向刘备。

刘备忙伏在榻旁,握住刘硕的手,温声道:“平原王可有事吩咐?”

刘硕挣扎着道:“玄德,我一生只好酒色,临到老来,想不到子女皆先我而亡,我寿有七十,并不怕死,就怕死后,无面目见我皇兄。他要是问我平原王系如何绝嗣了,我该如何回答?”言罢,目中老泪滚滚而下。

第七百五十九章

汉章帝登基之后,封第六子刘开为河间王。刘开有四子,嫡子刘政;平原王刘翼;安平王刘德;解渎亭侯刘淑。刘政一系承嗣河间王国;刘翼生了三个儿子,汉桓帝,平原王刘硕,勃海王刘悝;安平王刘德已经绝嗣了;解渎亭侯刘淑的孙子就是汉灵帝刘宏。

汉桓帝无子,所以皇帝之位才轮到了自己的堂侄儿刘宏。结果汉灵帝当了皇帝,却在熹平元年,听任人诬告自己的皇叔勃海王刘悝造反,使大鸿胪、宗正与廷尉一起持节去勃海国问责刘悝。刘悝无奈之下,自杀。史载是妃妾十一人,子女七十人等皆死狱中,众庶莫不怜之。这皇位之争的血腥残酷可想而知。

也是从此之后,刘硕沉迷于酒色之中,从此不问诸事,只知享乐。而谁知道自己的堂侄当了皇帝之后,比起他这个皇叔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弄得天下乌烟瘴气,奸邪横行,最后导致黄巾起义,天下大乱,汉家江山分崩离析到了今天不说,还害得他子女妻妾差点死了个精光。

刘硕自知死期将至,他一生经历了无数事,生死荣辱都不挂在心头了。唯一牵挂的,是自己的身后事。平原王一系,不能在他这里断了根啊。大哥无子,兄弟刘悝被汉灵帝逼死,全家老小也死绝了。要是他这里再没个交待,他死了就真的无面目见九泉之下的父母兄弟了。所以他看到刘备突然来了,就如同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刘硕的膝下,子女虽然都先他而去,但他并不是就没有后代了。孙和曾孙都有了。但是汉家有《置后律》,对于诸侯王的继承,有着严格的规定。爵位只能是嫡子、嫡孙才能够继承的,庶子不行。所以很多史书中记载的某某王无嗣,国除,并不是就真的是这个某某王就没了后代了。而是说这个某某王没了嫡子。

当年刘备想出镇青州,刘硕也是在其中出过力的。也算是有香火之情。而现在,他也只能指望刘备了。若刘备不同意,朝廷中就算有人可怜他也没用。至于天子,他心中恨刘宏一系恨得不行,哪里还会去考虑天子的态度。

刘备看得刘硕老泪纵横,心中也是微酸。这个年代,无论贵族还是庶平,对于子孙后代的传承看得无比重要。刘硕不愿自己这一脉断了传承,刘备也能理解。

而且前渤海王刘悝一家死得太惨,天下人心中颇多不满,若是让平原王刘硕这里也断了根,汉桓帝这一脉就真的是绝嗣了。汉桓帝三兄弟是二房的,汉灵帝一脉是四房的。要是天下人知道汉桓帝一系断了传承,只怕会更为叹惜不满吧?

想到这里,刘备就决定,帮刘硕一把。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平原王罢了。这点俸禄他还出得起,大不了每年花点钱养起来呗。而要自己帮了刘硕,将来走到那一步时,来自宗室的助力也应该会多一点吧。好歹也有个好名声在这里,天下诸侯王们不用担心自己将来会拿他们开刀,废除他们的封国了。

一念至此,刘备就紧紧抓住刘硕的手,轻声道:“平原王不必如此,尔膝下可有佳孙,我自当奏请天子,为平原王立嗣。”

平原王刘硕一听,立时就双眼瞪得溜圆,口中嗬嗬了几声,这才喘过气来,就命旁边侍候的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跪下:“玄德,此我孙刘延年,此子聪慧,可为我嗣。乖孙,快拜谢中山王殿下。”

刘延年刚才已经向刘备行过礼了,如今听了大父的,又忙向刘备一拜。刘备端坐,受了他这一礼。然后看向刘硕,郑重道:“平原王,我回临甾之后,自当向朝廷上奏,请封刘延年为平原王世子。”

刘备出了平原王府,王朗一路相随,道:“大将军此举,深得人心。”兴灭继绝,在汉人的独特文化哲学。这从几千年前的虞舜时期就开始了。舜得位,封尧子丹朱为宾客,不视为臣子;以后的夏、周都是如此。周灭商,封黄帝之后于祝、神农之后于焦、尧之后于蓟、舜之后于陈、夏之后于杞、商之后于宋,使这数国君主各奉先人之祀,以使历代先王不断血食香火。

秦灭周,以阳人地赐周君;汉朝也是如此,西汉封周之后人为周子南君,东汉封孔子后人为宋公,继殷之后,承殷之祀;封周朝后人为卫公,继周之后,承殷之祀。历史上的宋国、卫国一直传承到西晋的永嘉之乱。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国如此,家更是如此。历史上有很多记载,某某王侯无子的,就从他的近系中过继一个过来,奉他之祀。而在民间,过继、收养,以使自己不断香火,祖宗先人不断祭祀。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也是常见。

所以刘备答应刘硕,要奏请封其孙为平原王世子,在王朗看来,是符合儒家一贯主张的传统的。

政治其实很矛盾。一方面儒家主张兴灭继绝。一方面汉家几百年来又冷酷的废除了无数绝嗣的诸侯国。因为天下就这么大,不狠心废除那些绝嗣的侯国的话,宗室那么多,每个皇帝登基,都会分封自己这一系的兄弟子女,这地盘怎么够分?

当然,汉家也有温情的一面,比如开国功臣萧何、曹参的后人们,他们虽然无数次因为各种原因(犯罪、绝嗣等)被废除封国,但历代天子们又总是会下诏让他们的子孙复家。这会萧何和曹参的后人还有着封邑呢。而一些断了传承的宗室,天子与朝廷想起来了,也会让其他宗室过继过去,以奉香火祭祀。

刘备离开平原回到了临甾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奏请立刘延年来平原王世子。这事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通过。

汉桓帝一系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以前没个人领头,大家都不吭声。现在刘备站出来说话,大家自然是同意。天子也略有些小尴尬。这事还得怨他父皇,当年宦官曹节和王甫诬告渤海王,逼死刘悝全家老小。而曹节因此而增封邑四千六百户,王甫增封冠军侯,这可是他父皇的一大黑历史……

平原王刘硕在平原硬挺着,直到等来了朝廷的敇书,这才吐出了胸中憋着的一口气,只匆匆留下一句话,让刘延年以后唯刘备马首是瞻,就撒手离世了。

延平六年春三月,平原王刘硕薨。

与此同时,曹操也在成、都,召集郭嘉,布置一件大事。

第七百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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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见荆州战事拖得太久,而北方那边,如山压力滚滚而来。心知不能这样下去。于是就召来郭嘉,道:“奉孝,荆州战事不利,而北方蠢蠢欲动,吾恐玄德大军来攻。欲延缓之。如何?”

曹操也有一支精锐斥候部队,散布于天下。藏身于各地。这支斥候,平时的任务就是潜伏在各地,为曹操收集各种情报信息。日常具体工作是由郭嘉负责的。现在曹操的意思是要启用这支斥候部队搞破坏工作了,所以要问郭嘉,这事能不能干。

郭嘉就对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主公欲用,正当其时也。主公一声令下,不日必有喜讯传来。”斥候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很多事情操作得好,不比正面战场所获得的战果差。

曹操听了心中一喜,于是就道:“既如此,吾便静候奉孝捷报了。”

长安,孔融在这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宫城与外城修葺一新,使得这天下雄城,内内外外又重新焕发出了新的光彩。显得生机勃**来。

因为还都长安的决定已经通过朝议。所以这会长安的居民也一天比一天多起来。未来的天子百官都会在这里居住、工作,这里将会再一次成为天下的中心。所以商贾们是第一个看到机会的。纷纷先行一步,来关中地区寻找机会。

百姓们也随之源源不断的迁徙而来。这乱世哪里最安全?自然是天子脚下啊。无数人的到来,导致长安房价飞涨。京兆尹们能控制长安的米价,但对房价却是无能为力。市面一片繁荣,各级官员们也是喜笑颜开。这都是政绩啊。

铺面一家一家的多了起来,百货、吃食也越来越丰富了。这日,西市的一家商铺里,掌柜正在里面闲坐,忽然一个瘦高的汉子,就走了进来,随意打量了一番,就道:“店家,此处可有米买?”

外面随风飘动的店招分明显示这是一家布店。但是店家听了却是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道:“没米,有油要不要?”

那廋高汉子说道:“不要,给我来壶酒。”至此,暗号对完了。然后店家就欲走至门外去查看动静。

那瘦高汉子就轻声道:“不要看了,身后无人,绝对安全。”

店家就眯起眼睛,道:“东西拿来。”

瘦高汉子从怀里掏过一个细竹筒出来,店家验过了印封无误,这才点头表示收到。瘦高汉子就一步跨出店外,数息就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夜晚,天黑不见五指,一处密室中,一群黑衣人聚在一起,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处地图,烛火摇曳,把这群人的眼睛照得闪闪发亮。

为首那人,低声道:“目标大家都清楚了吧?没问题的话,三更时分动手。”

众人一起点头。然后分别坐下,开始闭目养神。劲衣之下,躯体肌肉鼓胀,显得格外壮硕。三更时分,更夫准点报时。此时,这群黑衣人已经攀上了屋顶,然后开始向着目标之处出发。

长安被刘备收复之后,先有赵云守备,后有张既、钟繇等人治理。关中军民齐心协力,致力于农业生产恢复。几年下来,关中已经是连年大收。除了支援凉州、西域外,粮食还剩下不少。

自赵云正月入临甾述职归来以后,长安官府开始大肆在民间收集粮食,而与此同时,关东的粮食也在源源不断的开始运了过来。官场的有心人都知道,关中只怕是要用兵了。现在北方胡人逃得无影无踪,西域那边连战连捷,关中用兵要对付谁,目标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三更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只有巡守的汉军将士们,还在坚守岗位,目光敏锐的看向未知的黑暗。

钟繇府邸,钟繇已经早早歇下了。他已经五十出头了,自出仕以来,只有在刘备麾下,他才感觉到了干事业的激情。关中诸事,除军事以外,悉委于其手中。而一个破败的关中,更能显得出他的能耐来。钟繇越干越有劲,但身体上,却也是有些吃不消。事务太多,自然就难免精力不济。

钟繇睡下之后,屋顶之上,忽然就匍匐着爬来了一队黑衣人。过了一会,东边厢房中,火光大盛,惊醒了钟府仆从。

顿时锣声大作,钟繇从睡眠中醒来,披衣而起,看见院中熊熊火光,心中怒气一下子就冒了起来,环顾左右,见家眷无虞,这才稍缓,喝道:“夜中谁人当值?”

他治家甚严,为人所称。想不到这家里就夜半失火了。明天传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当下就要问责家臣。

左右面面相覤,过了一会,一个仆人这才上前对道:“主上,今夜合当钟华当值,只是却寻不见他人了。”

火势越来越大,左右邻居和官兵都一道前来救火。要是不遏制火势,蔓延起来,能烧了半个长安城。

钟繇暂时压下此事,军队来了,他这个主人自当出面一见。于是又回房换了衣冠,打算出门。刚过照壁,屋顶上的黑衣人就看到了机会,括的一声响,弩机扣动,一时之间,连弩如雨向钟繇疾射而去。

屋顶的黑衣人射空弩匣后,看也不看一眼,就匆匆逃窜。身后,凄厉的喊声传来:“来人!主上遇刺了!”

顿时,整个钟府,就乱了起来。前来救火的军官惊闻钟繇遇刺,心中大惊,立马就知道这火势与刺客断不了关系,于是就召来一队士兵,吩咐道:“立马至营中,相报校尉,城中有敌人闹事,让他多派人手。”

京兆尹麾下也有巡城人马,可是钟繇生死不知,也就派不上用场了。吩咐完后,军官一边指挥人救火,一边疾步向钟繇而去,心中不停念叨,钟繇千万不要有事。不然追究下来,自己就在遇刺当场却救援不力,难逃其责啊。

合该钟繇命大。这一阵箭雨,竟然没有把钟繇射死。原来当年钟繇小时候骑马,被马掀翻到水里差点淹死,从此之后,钟繇就苦练骑射功夫,顺带着自己身手也是敏捷过人。而且他身为京兆尹,出门之时,都有侍卫。这弩机一响,就被他的侍卫给发觉了,前面的侍卫主动挡箭,后面的侍卫在千钧一发之际把钟繇推倒在地。侍卫被射成了筛子,钟繇倒地之后,几个翻滚又回到了影壁之后,却是躲过了这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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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一章

钟繇躲过刺杀,心中也是怦怦直跳,后背都已经湿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于是在重重军卒的护卫下,对仍在指挥救火的军官道:“速派人至营中,贼人必定还有后手。要严加防备!”

话音方落,只见又有一队军吏鼓噪而来,行至钟繇府邸,报道:“钟使君,孔大匠遇刺!”

钟繇闻言大惊,什么,孔融也遇刺了?忙抢步上前,问道:“孔文举可有事?”

军吏对道:“孔大匠左臂中箭,府邸被焚。已在救治之中了。闻使君这里有事,特来相助。”

钟繇闻言,抬起头来,望着这黑漆漆的天空,心道,今晚只怕是不得安宁了。果然,一个个的坏消息,接踵而来。

堆放修葺宫城物料的料场被烧了;北城的两个粮仓也被烧了……

钟繇并没有责怪长安城中的军吏。他知道,敌人有备而来,在刺杀他的这一刻起,这些事情就已经注定要发生了。敌人先刺杀城中大臣,然后把满城兵马调动来调动去,再趁此机会,袭击城中要害之地。敌人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幸好,城中粮草,大半已经偷偷转运到郿县去了。这事只有自己和子龙知道,想来敌人也想不到吧?

钟繇不知道,这晚不止是长安城,并、冀、青、徐、兖、豫、幽等地,或多或少都爆发了类似的袭击事件。零零总总的损失统计起来,也是一笔吓人的数字。

长安城中的守军们,自然也不是泥塑的,自钟繇遇刺后,就纷纷行动起来,紧闭城门,城墙之上灯火通明,照映得黑暗退散。

又在城中大索,一个坊一个坊的进行排查。曹操的死士们被逼得无法,只好纷纷现身,发起自杀式攻击。却被军中的连弩,一个个的射成了筛子。

城中闹了一夜,百姓们也提心吊胆了一夜。他们生怕是敌军打进城来了。到了黎明时分,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探头探脑的出来看,哟,街上安安静静,没啥事嘛,于是这才把一颗心安安稳稳的放到肚子里来。

钟繇看着院子里摆放的几十具一身黑衣的尸体,沉吟不语。昨晚的战果虽然不错,但比起己方的损失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自己这边,人员伤亡不多,但损失的物资却是不少。真是厉害的手段啊。

天亮了,衙役和军卒们,仍然在城中追索,一家家的进行检查。但钟繇知道,最佳的追捕时间已经过去了。夜间没能抓到的,基本上白天也不太可能抓得到了。这些人,组织如此大的行动,城中没有内应,怎么可能。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躲藏起来了。

长安城中几十万人,而军队和衙役才有多少,想要把这些敌人给找出不,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就算是无用功,也是要做一做的。不狠狠震慑下敌人,让他们知难而退的话,指不定下次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了。

想到这里,钟繇一指地上的尸首道:“将这些人,斩首示众!”

首级悬挂起来,一方面是安抚城中吏民之心,另一方面也是警示敌人,表明长安反击到底的决心。

夜袭长安城的,是曹营的一个百人组,但战斗了一晚上,已经折损大半人手了。未受伤的,则依照原来的计划,逃窜到安全的地方隐藏下来。受了伤的,则就地随机隐蔽,免得有血迹滴落,而被汉军寻迹追到老巢。

还是那个店铺,还是那个密室,看着人手少了一多半,为首那个大汉目露悲伤,他低声道:“兄弟们虽然折了不少,但还是值得的,孔融和钟繇都中了箭,粮仓和料场也被我们烧了。嘿嘿,想必刘备在临甾知道了,要暴跳如雷了。”

这些人都是目标出现后一击便走,没去也不可能有时间去确定目标是否被击杀。但他们觉得,应该是成功了。毕竟用的是连弩,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箭雨,大将都难以躲过去,何况是两个文官?

一队队汉兵们,成群结队的开始砸门搜查,昨晚城中大乱,钟繇与孔融被刺,更是让他们心中怒火高炽。所以搜查起来,也是毫不客气,弄得城中鸡飞狗跳。

渐渐,查到这家布店来了。店家很镇定,若无其事的把汉军们迎了进来,微弯着腰,脸上赔着笑。

队正一脸凶恶的看着这个店家,五十余岁,满脸卑微。他道:“验传拿来!”

店家赔着笑,转身就把所有的证件都拿了出来,验、传、市籍证明、买铺面的文书等等。然后又低声道:“将军,昨晚发生了何事啊?”

队正看完了之后,不耐烦的道:“关你什么事,别废话!”然后一挥手,身后的士兵们一拥而上,把这店铺翻了个底掉天。

汉军们虽然满腔怒火,却仍然保持了克制,并没有趁机大搞破坏。也没有勒索敲诈。所以在一无所获之后,队正拒绝了店家送上的孝敬,率部匆匆出门,又进入了下一家。

在汉军出门那一刹那,店家长出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安全了。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如何把密室这些人给送出城了。

队正率部又查了几家,越查越觉得不对劲。他走出一家店铺后,心中慢慢思索,最后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那丝不对劲在何处了。

这条街上,被查的店家们,一个个都心惊胆颤,许多店家的证件都不齐全,因为买铺面的契书、证明,他们基本上都藏在家里,小心翼翼的保管起来。哪里会堂而皇之的放在店铺里面。就像后世一样,谁会把房产证随身带着呢?

而且之前那个布店的店家,太镇定了,除了态度很卑微外,似乎看不出他有多害怕,竟然还在打听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而其他的店家,都是战战兢兢的话都说不连贯,哪里敢多问一句。最后自己出门的时候,似乎闻到了一声轻微的如卸重负般的轻叹?

想明白后,队正心中一喜,好像、似乎、也许,自己逮到大鱼了?又想起昨晚敌人的凶残,知道真要是有戏,这些人也不是自己可以应付的,于是就唤过两个士伍来,俯耳说了几声之后,自己就率着人马,匆匆又向那家布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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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二章

汉军匆匆而返,把店铺围得水泄不通,布店的店家头上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他不知道是哪里露了破绽,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问道:“将军围了小人的店,不知道还有何事?”

汉军军官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有自知之明,我劝你等出来投降,或许能保留一条性命,若要负隅顽抗,管叫尔等脑袋搬家。”

店家脸色煞白,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小人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

密室中,那些斥候们通过店家的提醒,已经知道汉军包围了店铺,那为首的就抄起刀站了起来,道:“我等还待在这里,便是死路一条,莫如趁汉军未有增援之际,杀将出去,能走脱一个算一个。”

本来昨晚他们就应该撤离的,但是进城的密道已经被汉军发现了,为此还死了好几个探路的兄弟。没办法他们只好就躲到这处地方来。想不到这里竟然如此迅速的就被汉军给发现了。真是时也命也。

这些人早就置生死于度外了,受命来长安城中杀人放火,原本也就没打算着能活着回去,现在听头领一说,纷纷就站了起来,提了兵刃在手,只待一声令下,就冲将出去,反正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汉军已经是刀出鞘,箭上弦了,而闻信而来的汉军们,也在增援的路上。店家见抵赖不过了,顿时就面露凶色,从怀里掏出短匕来,疾向那个军官扑去:“乃公和你拼了!”

他恨呐,你都走了,为何还要回来与我过不去?

汉军军官冷笑一声,那店家人还在半途,就被数支箭射了回去,长箭穿胸而过,带起一簇血花,把这敌军探子钉在店门前的地上。

这时,店铺地下密室中的曹军斥侯们,也终于忍不住了,掀开了盖板,就杀了出来。一个个嗷嗷叫喊着,举刀向汉军冲来。

汉军们万箭齐发,无情的箭雨飞向了敌军,把他们射翻在地。那个斥候首领也是狠人,他冲了出来,却不向汉军发起攻击,而是拿起了火折子,迎风一晃一吹,便把冒着火苗的火折子往布匹里一扔。顿时,青烟就冒了起来。

那首领哈哈大笑:“要死就一起死,谁怕谁!”反正左右是个死,不如临死之前放把火。汉军大急,这是人来人往的大市场,这火势要是起来了,不知道要损毁多少财物,烧死多少人。于是阵形就是一乱,趁此机会,曹军们就一齐往前冲了过来,与汉军进行肉搏近战。

幸好之前汉军有报信,增援也来得非常及时,在布店青烟袅袅,火光冲天之时,救火的就已经及时赶到了。左右前后的百姓们也被疏散开来,而围绕这家店铺的四周,全都是汉军。甚至远处的高墙和屋顶上,也布满了弓箭手。管教这群无法无天之徒一个都走不脱。

随着大股汉军的到来,结局自然是不言而喻。

临甾,刘备在书房中,大发雷霆。他把一份文册扔掷在地上,胸膛急剧起伏,脚下不停的走来走去:“我把情报系统交给你,这就是你给我的交待?嗯?”

管亥跪在地上,后背上满是冷汗,这次确实是他疏忽了,有些曹军的情报点,他其实也清楚,没有拔除的原因是想留着用来传递假情报。结果谁曾想到就出了这等惊人的纰漏。

管亥此时心中也是怒火滔天。终日里打雁没想到这次却被雁啄瞎了眼,这次曹军发动袭击,军吏死伤不在少数,物资损毁更是无算,他发誓一定要报复回来。

刘备也是气得不行,想不到曹孟德,也跟他玩阴的了。其实这种情报战争,不是没有过,双方的探子互相厮杀,再正常不过了。但从来没有像这次搞得这么大过。

这次事件,给刘备当头敲了一记警钟,就是千万别懈怠,也千万别骄傲。任何历史人物都不能小觑,更何况是枭雄曹操了。

自己在平定北方之后,还是有许多工作没有做到位,没有更深入、更细致的去工作,所以这次就被曹操钻了空子,抓住了机会,搞了次偷袭。还好各大重臣和后备力量并没有什么损失。这也是曹操力量的局限性。

他们要么只能针对人,要么只能针对物。在尽量拖延南北战争爆发的指导方针下,曹营的斥候们,也只能把目标放在了更容易发现更容易对付的物资上。这也是刘备这边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袭击发生的第一时间,刘备就召来了管亥,经过分析锁定是曹操的手笔后,刘备就把管亥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年管亥归顺,因为管亥一身的江湖草莽气息,受不了刘备军队的严谨律令,于是刘备就让他召集人手,负责自己这边的情报搜集工作。一开始管亥也干得不错,做出了许多成绩来。只是现在刘备的摊子越来越大,而管亥毕竟也不是专门搞这行的,于是情报系统的工作难免就拖了后腿。

对此刘备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因为他觉得管亥是自己的老臣,而自己又对自己地盘的高度自信,所以才没有动这一块,仍然交由管亥负责。结果现在就捅了这么大个篓子来。

刘备生气归生气,却没有立马罢免管亥,毕竟他自己也要负担责任。而且接下来的工作还需要管亥去做。所以他决定,先让管亥戴罪立功。然后将来再慢慢调整,让管亥体面淡出。

管亥在刘备面前没有拍胸脯放狠话,他知道主公要的不是这个,而是看到他的行动。于是他在退出刘备书房后,全迅速行动了起来。可以预见的事,两家隐蔽战线,将不会平静了。

这次事件,还带来了一个噩耗。

病重的北海王刘魁,因为曹军在剧县放火捣乱,烧毁王宫一角,受了惊吓,在病床之上捱了十来日,终于撒手而去,离开了人间。

这次刘备就没有客气了,第一代北海王刘兴是光武帝刘秀的侄子,这种偏房他才懒得去照顾。为平原王立嗣,那是收买宗室和天下人心。北海王这种,谁会理会?

刘魁在王位上一坐就是五十年,成功的把嫡子嫡孙嫡曾孙都给熬死了,按照汉家《置后律》,他的封国被废除,北海国改为北海郡。从此每年白拿朝廷俸禄不干活的诸侯王,又少了一个。

第七百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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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亲自操盘的袭击战,成功的激怒了刘备。汉军们夹带着滔天的怒火,在管亥的指挥下,展开了疯狂又血腥的报复行动。

不管曹营死士牺牲多少,至少,郭嘉的计划成功了。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刘备不得不花费巨大的精力,来安抚自己境内的人心。以免风声鹤唳之下人心惶惶。与此同时,战争的步伐,也不得不放缓。

刘备指示,不惜一切代价全面肃清司隶地区的敌军势力,一切有密谍嫌疑的,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全部逮捕,然后仔细甄别。

刘备知道,因为朝廷决定要还都长安,古老的长安城百废待兴迎来了新生,所以一时之间有着大量的户口迁入,鱼龙混杂在所难免。干脆就借此机会,好好的把关中地面给清理一遍好了。

在钟繇、赵云、管亥等政、军、情报机关等多方面的配合下,京兆地区开始了地毯式的清洗。无数人招到了指控,一时之间,大狱里人满为患。

孔融在长安,坐立不安。刘备这样一搞,长安城中人心大乱,百姓不敢出门,市面上物价飞涨,各行各业一片萧条。这样下去怎么行?

于是孔融便来寻钟繇。钟繇看到孔融,迎了上来:“文举你不在家中静养,来寻我何事?”孔融受了伤,被一支箭穿过了臂膀,虽然不在要害,但孔融年纪大了,气血已衰,应该在家中好好养伤才对。

孔融就叹道:“元常,你们在长安大索,搞得长安人心不安,父老怨言不断。你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收手?”

钟繇闻言,就道:“此大将军之令,不彻底肃清敌对势力,绝不罢休。”

孔融蹙眉道:“元常,大将军可是要还都长安的,你们这样搞,百姓还会欢迎天子还都吗?”

孔融虽然处理政务有些眼高手低,但眼光还是有的。这么搞下去,对百姓的伤害却是最大的。长安那么多人,但敌人的探子却只是那么一小撮,为了那么一小撮人而搞得鸡飞狗跳,四邻不安。那是得不偿失啊。将会严重动摇民心,搞不好还会有百姓会受不了而将户籍迁走。现在就已经有不好的苗头了,难道钟元常这点本事也没有,竟然看不出来?孔融可不相信。

钟繇说道:“大将军盛怒之下,谁敢不从?”言罢就拿眼去看孔融。

孔融一看钟繇这眼光,心中顿时就明白了,糟了,掉坑里了,钟元常哪里不知道这么搞有弊无利。但他还是义无返顾的这么干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一是刘备正在盛怒之中,估计就是想劝也难以劝进。二是这么一搞,等不良影响出来了,再去上书,刘备自然也就冷静过来了。钟繇只怕是早就不想这么搞了,然后就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孔融心里转着念头,就见钟繇继续说道:“文举誉满海内,又与大将军相识多年,既然文举觉得如此不好,便请文举看在长安百姓的份上,代我上书大将军,恳请幕府收回成命罢。”

钟繇确实是想过这个问题了,之前他是同意的,毕竟长安损失颇重,对于搜捕敌对势力,他是举双手赞成。但随着时间的推进,现在管亥显然有些用力过猛了。

钟繇与管亥交流过。但管亥一心想要雪耻,又哪里会听钟繇的。管亥是刘备麾下老人,又负责管理比较敏感的部门。而钟繇不是刘备的嫡系,劝过一次没劝住,心里就开始想其他办法了。今天孔融跑了过来提出这个问题,钟繇马上就打蛇随棍上,把主意打在孔融身上了。

孔融本来就是狂士,又是刘备的老相识,就算说话不招人听,刘备也不会怪罪于他。而且管亥也与孔融有旧。想当年管亥为匪时,就是在孔融治下的北海捣乱。孔融打不过管亥,这才把刘备给招了来,而后才有管亥的今天。想必这一段香火情,管亥还是要念的。

孔融听了钟繇的话,不禁莞尔一笑,钟元常是个老滑头啊。也罢,既然他说要自己帮忙,为了关中百姓,自己也是要义不容辞啊。于是孔融就笑道:“行,我上书,你也署名。然后把你家中藏酒,给我十坛。”

钟繇眨眨眼,道:“五坛!”

孔融道:“八坛,一坛都不能少了。”

钟繇哈哈笑了起来:“成交!”

一封奏书,飞快的通过邮传系统,送到了临甾,刘备看到了这封孔融打头,钟繇附议的奏书,不禁大感头痛,管亥在关中搞什么?这是要搞白色恐怖吗?心中却是更加坚定了要更换情报部门负责人的决心。

很快,刘备的手书就送到了管亥的手里,让他适可而止。然后刘备又给钟繇写信,让他迅速开展甄别工作和宣传工作。把无关痛痒没有证据的人尽快给放了,安抚好关中父老。别朝廷还没去,百姓们就只剩下冷漠了。那这还都,还有什么意义。

至此,由管亥掀起的一场打击报复运动,告一段落。无论是曹操势力还是江东势力,他们的情报系统都遭到了严重的打击,触角不得已一缩再缩,侥幸逃得一死的,也纷纷潜伏下来,不敢冒头了。

孙策接到消息,知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这个无妄之灾,让他哭笑不得。唯一的好处就是,刘备南征的脚步被暂时绊住了,他也多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所以他也没法去怨曹操了。

曹操这边,虽然这支斥候部队遭到了严重的打击而损失惨重。但曹操却是喜形于色。按照战果来看,刘备那边也是损失得不轻。比起自己的损失来,自己这边简直就是无足轻重了。而自己这边每多一日来做准备,或许胜算就会多上那么一丝丝呢。

曹操加紧征兵、操练大兵的同时,旋又派人顺水直入江东,与孙策继续磋商,研究如何一起抱团取暖、对付刘备。

曹操的设想是如果刘备主力攻打汉中,那么孙策就尽起大军,进攻徐、豫;如果刘备主力攻打扬州,那么曹操就兵出陈仓道或武关,攻打关、凉。反正就是两家行动一致,尽一切力量消耗刘备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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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四章 南北战争

刘、曹两家暗底里的动作,被孙策知道之后,孙策大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不过这会再派死士潜入徐、豫两州搞破坏,时间也来不及了。整个刘备的领地里,已经是风声鹤唳了。

临甾城,刘备也在冷笑:“孟德以为凭此手段,便可以阻我南下之意乎?”于是召集幕府诸人,共商大事。

夏四月,刘备下令,组建南征行营,征调各路大将,准备亲征。一时之间,北方大地之上,民众踊跃从军,又献各种物资,支持大将军南征,收复汉家河山。

兵马齐动,旌旗飘扬。烟尘四起,鼓角争鸣。战争,又要开始了。这一次,刘备并没有先打谁后打谁的准备。哪一路都是主攻。他准备要以泰山压顶之势,横扫南方。

对付曹操,他动用了吕布、赵云、张绣三路大将,以荀攸为谋主,卢敏、简雍、孙乾、法正、诸葛亮等随军参赞军机。钟繇等人负责后勤供应。

对付江东,他亲自下场,调集了关羽、张飞、黄忠三路大将,以贾诩为谋主,徐庶、庞统、糜兰、陆议等随军参赞军机。

家中荀彧留守,严颜、太史慈、陈到、沙摩等大将镇守四方。尽起战兵十万,民夫无数,号称八十万大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曹操与孙策这边接到消息之后,就有点傻眼了。他们之前结盟,是想着刘备攻此,他们就救彼。现在刘备一齐来攻,他们就首尾不能相顾了,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什么能力去救别人?

褒斜道,臧霸一把火,把悬空而立的栈道,烧得干干净净。又于谷口加固坞堡,以防汉军。自曹、孙罢兵,荆州无战事,曹操就把一众战将全部调了回来,以防刘备的征伐。现在,汉军果真要来了。臧霸奉命镇守褒斜道。

从秦岭入汉中的道路,千年以来,就这么三条陈仓道、褒斜道、子午道。当年刘邦为汉王,走的就是子午道。走完之后听张良之计,一把火把子午道的栈道给烧了,向项羽表示自己无图中原之意。后来出兵之时,就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率军走散关,把项羽给骗了。也给后世留下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这个经典成语。

当然,这是三条最主要的道路。其他的路,自然也有,只是很少有人走,人迹罕至罢了。比如陇南诸道。

这会赵云诸将,就和荀攸等人在一起商讨,陇南这条道路,要不要派兵。陇南这条路,要比大山深处的路要好走多了。具体路线如下:自上邽到武都,走河池、沮县,然后攻打汉中。

历史上诸葛亮北伐,走的也是这条路。兵出武都,走祁山,上邽,然后夺取战略要地街泉亭(街亭)。为什么要这么走?

因为这条路比重兵把守又道路艰险的陈仓(散关)道、子午谷、褒斜道都要好走。而且走陇南的话,可以先控制凉州这一片,然后沿着渭水居高临下的东进。这就是历史上诸葛亮六出祁山的原因。

现在问题反过来了,从关中、凉州攻打汉中,要不要走这条路呢?

提出走这条路的是法正,他的理由是:“吾军多,陈仓、子午谷等要地,必有曹军屯重兵,且陈仓等险道,不宜行大军,可使精锐往之,而遣大军行陇南。”

陈仓道、子午谷、褒斜道等传统要道曹军肯定有了防守,而且这几条道路,不但道路狭窄险阻难行,粮草辎重的运送更是无比困难。这几个地方,曹军只要在谷口死守,就可以把汉军堵死在谷中。

既然这样,不如就分兵,反正现在自己手里的兵力那是充足得很,那就这几条路都走,万一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打通了其中一条道路呢。

陈仓等道路,兵宜精不宜多。所以派精锐将士去攻打就行了。其余的民夫啊,辎重啊,辅兵啊,就全部走陇南好了。这里道路总归是要比秦岭山中的深涧壑谷要好走一点。

但法正的理由,却遭到了诸葛亮的反对。诸葛亮这会已经二十六岁了,当了好几年地方官,已经磨练出来了,历年政绩考评都是上上。这次南征,刘备把诸葛亮、陆议、庞统、徐庶、法正、黄叙、傅干等人全部扔到了军中,哪怕是打个酱油,也得让他们感受下军阵,见识下战争。因为,也是时候该培养后备人材了。

他和荀彧都四十多了,未来终究是要交给年轻人的。这么好的机会,不让他们感受下,天下一统之后,想要这样的机会,也没有了。

诸葛亮的理由也很简单:“以曹操之才略,岂不知有陇南道乎?若我军不来,其在蜀中蓄养势力,必自陇南出,而图关中。是故陇南必有防备。”

诸葛亮就把自己代入了曹操的思维中,觉得我要是蜀地的割据者,我要想反攻关中,该怎么做?

也正因为是秦岭诸道的难行,所以诸葛亮觉得曹操或者是自己要是想反攻关中的话,必然也会选择陇南道出兵,然后顺渭水而下,攻略关中。而不是走秦岭诸道。事实上也是如此,历史上他就拒绝了魏延兵出子午谷的建议。

我们翻开地图,就会惊人的发现,子午谷其实就是21世纪的210国道;褒斜道和陈仓道在南边有一段是重叠的,然后分叉,一条往陈仓,在后世就是316国道到宝鸡的省道;一条往郿县,就是316国道到太白,再到眉县的省道。

这会地形图就挂在墙壁上,供将军和谋士们参考。法正和诸葛亮说的,各有各的理。至于如何决定,就得看诸位将军了。

张绣、吕布、赵云等将,都是北方人,习惯了在平原之上,集中优势骑兵来进行大规模、大范围的冲击战。对于这样道路艰险的行军,经验少之又少,也就当年赵云从并州攻打河东,翻越过太行天险,而这一段经历,对赵云来说,其实也不是很愉快。那狭窄的道路,山顶的堡垒,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在又要进行这样的行军,而且这道路的艰险,不下于太行诸陉,赵云的心里,那是沉甸甸的。

好在西边的军队中,除了法正外,还有张任、黄权、张松,吴懿等益州老人,这些人,不是益州土著,就是刘焉的老臣。当年曹操兵进成、都。刘璋请降。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潜逃往关中,投奔了赵云。现在战事又起,他们自然又得到了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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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五章

此时张松也在幕中,见诸人们议论纷纷,僵持不下。不由暗道,我立功的时候到了。于是便站了出来,向赵云一礼,道:“将军,吾有一策,可入汉中。”

张松长得其貌不扬,虽然刘备一再要求不要以貌取人,免得失之子羽。但千百年来所形成的习惯,还是避免不了。哪怕到了千百年之后的新社会,大家不也高呼着颜值即正义吗?所以张松在曹操打进益州的时候,跑路到了关中,但却一直没有得到重用。这次也是因为要攻打汉中,赵云组建幕府,想起张松这个益州土著来,这才把他给放了进来。

赵云听得张松之言,不由心中一动,暗道此人说不定还真有办法,姑且听之。于是便笑道:“子乔有何良策以教我,还请快快道来。”

这时,大家的眼光也都转到了张松身上去了。张松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汉朝重臣注视,心中略有些小兴奋。于是便轻咳一声,道:“吾知秦岭入汉中还有一条路,往日里却是樵夫、猎者、采药人所行。平日里人迹罕至,曹操必定不知。将军若虚张旗鼓于要道,暗遣精兵走此道,汉中翻掌可定也。”

赵云闻言大喜。他知道主公刘备的意思,他也不认为自己会一帆风顺的打进成、都去。刘备派他来攻略益州,无非是想让他在这里保持对益州方面强大的军事压力,然后好让曹操没有精力去救援孙策。只要刘备那里进展顺利,攻下江东之后,自然会调转头来对付益州的曹操。

但要让曹操无法分神,那就得必须攻入汉中。不然有秦岭天险,曹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汉中之战,不但要胜,而且还要快。不能拖得太久而与汉中曹军形成对峙之势。这样的话,战略目标就达不成了。

现在张松说在陈仓道、子午道等路径之外,还有一条无人发现的新路线,这让赵云如何不欣喜若狂。只要这事是真的,那么汉中之战就稳妥了。

张松说的那条路线,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傥骆道。直到21世纪,西安飞汉中的飞机,就是沿这条路线飞的。这条道路,最早见于史载的还是历史上的曹魏正始五年(西元244年),曹爽率军攻蜀,自长安大发卒六七万人,自骆谷入。在此之前,并未见于历史。考虑到历史上汉武帝重修褒斜栈道,王莽重修子午栈道的记录来看,傥骆道的被发现,起码是可以肯定在西汉之后的。这里就把发现者扣在张松头上好了。

当然,也不是张松说什么,赵云就信什么。如此大事,自然是要慎之又慎。于是汉军的精锐斥候们就出动了。他们负责去堪探路线,为赵云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提供参考。

此时,正在长安的管亥闻信,便也赶了来,对赵云道:“子龙,此事重大,我欲亲往之。”管亥之前被曹操麾下的死士弄了个灰头土脸,心中怒气冲天,后来反击之时,又搞得怨声载道,清洗计划只好半途而废。胸中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就被刘备一桶冷水扑灭了。

管亥也知道自己误了主公的大事,他不胜惶恐。管亥认为自己不过是江湖一草莽,幸亏当年起事时对郑玄恭敬有礼不曾加害,因此而得刘备的起用,被引为腹心。结果自己行事任性,做出一点成绩之后便飘飘然不把敌人放在眼里。这次果然就吃了个血亏。上次被刘备训了一顿,他也知道这个位置不太适合他了。但在换人之前,他必须将功补过。用事实来说明,自己还是有用的。不然带着污点退下去,他心中难安。

赵云听了,顿时就知道管亥是什么意思。只是管亥是刘备身边比他资格还老的老臣,而且张松说的这条路线,谁知道会是怎么个情况。他哪里敢让管亥去冒险。万一这条路,已经被曹军发现了呢?万一这条路,有着无穷的危险呢?别看管亥挨了训,但管亥真有个闪失,该挨训的就会是自己了。

于是赵云就道:“如此小事,岂能动用大将,管兄但管在后方督阵,没得失了身份。”赵云说的也是实话,到了他们这样的地位了,又怎么可能去冒不必要的风险呢。

管亥哪里肯听,执意要去。赵云拗不过他,只好随管亥去。然后又嘱咐管亥,若遇危险,便先行撤退。管亥大笑道:“子龙何必做此儿女态,我又不是三岁稚童,自然省得。”言罢,管亥就率领着斥候们,出营去了。

这傥骆道,北边那头叫骆谷,自右扶风走武功南下,然后翻越太壹山。太壹山是秦岭主峰,在《尚书》中被称为惇物山,到了汉朝,因有人说在山中看到了神仙,口口相传之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改称太壹山。而要到了《魏书》中,太壹山才被改称为太白山。

这太壹山乃秦岭第一高峰,高险寒奇,怪石峭立,深涧重重,其间又不知道有多少怪虫猛兽、奇花异草。这等险恶之地,也只有采药人敢进去探一探虚实了。

管亥率人顺着小路入山不过十余里,这山间小道就彻底没了踪迹。而他这一部五百人,洒进了这大山中,却似水珠滴入湖中般,不见丝毫波澜。万幸管亥行事周密,临行前重金征了十来个由樵夫、猎人、采药人组成的向导队伍。不然这茫茫深山,他还真不敢就这样一头扎进来。

入了骆谷之后,向导们就带着管亥一行,开始了他们艰难的行军之旅。他们沿着河谷迂回而行,一路翻越了四五座山头。然后向导们就指着眼前那高大巍峨的山峰对管亥道:“将军,翻过此山,接下来的道路就好走了。”

终于到了太壹山了,这里河谷纵横,大小支流把山体冲刷得支离破碎,要想寻一条安全稳固的道路出来,就只有走太壹山主脊一途了。而看着山近,要想爬到峰顶去,却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

大大小小八十盘,盘山路近百里,这才登临到了太壹峰顶。管亥双手叉腰,嘴里呼呼的喘着粗气,然后放眼望去,只见秦岭诸峰,如卧龙般盘伏在这苍茫大地上,山脉起起伏伏,显得山河壮丽、景色如画。管亥心道,这等险要凶恶之地,曹操若发现了,举兵来攻,那可就完了。于是心中一转,便命向导带了一队人马回去,报予赵云。让赵云派兵马过来,在此崇山峻岭之间,选址设关,以备将来。

第七百六十六章

管亥在太壹山中穿行的时候,刘备率着浩荡大军,也到了徐州。沿途旌旗遮天蔽日,大军云集,从头看不到尾。

江东很快就感觉到了战争的压力。对于这一次的战争,基本上没有人看好孙策。毕竟刘备的威名太甚。当年袁术横踞扬、豫,兵马无数,是何等的威风。结果袁术悍然称帝,刘备南征,翻掌间便灭了袁术。

现在的孙策,其父孙坚当年也只不过是袁术麾下一大将而已。孙策再厉害,有孙坚厉害?有袁术厉害?

事实上刘备就觉得,孙策比其父孙坚、比孙氏故主袁术都要厉害。奈何普通吏民们不这么看。他们只会认为刘备把袁术都给推平了,作为袁术的老部下,孙策又怎么可能与刘备相抗衡?

这些年孙氏能够坐稳江东,那是因为刘备没时间南下。看看刘备这些年在北方,平袁绍,灭诸胡,收张燕,定关凉,逐曹操。从而一统北方。这些战绩就摆在这里。若是刘备不在北方折腾而是调头南下先定江东呢?结果不言而喻,江东肯定是会落入刘备的手中的。

是以,基于这些朴素的观点。很多吏民开始逃亡了。很多人都扶老携幼的往更南边走,以期躲过战火的波及。然后等局势明朗之后,再回去重建家乡。也有胆大包天的,毅然趁夜北渡,冲破大江天险和吴军的封堵,投向他们看好的一方。

这些行为反应到社会上,就是米价应声而涨。而征兵工作,也变得艰难了起来。很显然,民心向背与实力对比,江东人民内心中已经自动做出了选择。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江东自孙策以下诸文武,这些天来,脸都是黑得很。

这晚,孙策府邸,孙策与孙权兄弟俩爆发了一场大争吵。孙策比孙权大七岁,因为刘备改变了历史的走向,孙坚比历史上晚死许多年,是以孙策并没有在孙权跟前竖立起如兄如父的绝对威严起来。

这个年代的嫡长制深入人心,所以孙权对兄长孙策继承江东家业毫无怨言,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一丝别的想法了。做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东吴开国君主,孙权除了勇武不如孙策外,心机城府未免就弱于其兄了。

现在江东这种局面,孙权在经过用心考虑后,也并不认为自己这边就占据优势了。就算是汉军在曹操那边毫无作为,而曹操能够派军来援。两家人马加起来,能不能打得过刘备,那还是两说。

就算打得赢吧,这次打赢了,下次呢?从秦始皇横扫六合,一并天下以来。大一统的思想就已经深入人心。搞割据,终究是不会长久的。曹孙联手,能够打败刘备吗?打败刘备后,能够吞并北方吗?如果不能,下次刘备再卷土重来,如何是好?

孙权可不认为自己家里有传国玺,就真的是气运加身了。孙氏割据一方,如果没有席卷天下的可能,再兴盛,跟他孙权也没太多关系。地方就这么大,职位就这么多。天花板是很容易能够摸得到的。让他出去带兵,他兄长放心,兄长之后,传位给了侄儿,侄儿能对他放心么?侄儿能对自己的儿子放心么?将心比心,孙权觉得不能。

既然江东前景不太光明,而且是好是坏与自己也没太大的关系。不如劝说兄长一起归降算了?

自董卓祸乱朝纲以来,天下分崩离析已久。人心思定。这会举江东而归汉,是符合吏民的心声,符合历史的潮流,符合天下的大势的。这样的行为,会得到天下人的赞扬推许。而孙氏也将会获得比较高的声望。

刘备向来以仁德而著称天下,孙氏来归,他不分封一大批官职和侯爵,他好意思?到时候孙氏仍然能够满门富贵。甚至比现在要更好。因为现在,只有兄长一人被封为列侯。自己和弟弟们却无寸土得封。

而且归了汉朝之后,孙氏再无后顾之忧。自己的满腔抱负,不也有了平台可以施展了吗?如此大好河山,如此中兴之主,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北方还没平定,刘玄德就派人去了西域,这会南北一统的要紧关头,他都没有撤回极西之地的兵马。这说明什么?说明刘备心雄万里啊!

孙权想来想去,觉得情况不外就是如下两种。一是与刘备硬碰硬,双方斗得头破血流,最后江东吏民的血液流尽,再无元气与刘备抗衡,被北方征服。二是审时度势,在这个最紧要的当口,率江东吏民归附朝廷。

第一种选择,孙氏的统治可能会延长,但孙氏最后的下场可能不会太好。非得顽抗到底,双方打出真火来了,被征服者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第二种选择就不一样了,主动归附与被动征服的待遇,那可是天壤之别。为了竖立形象也好,为了安抚功臣也好。刘备都不会亏待了孙氏。不然就会寒了天下人心。至于被征服者,刘备的态度再不好,给的待遇再差,也不会有人去同情。

所以想通后的孙权,就前来寻找自己的兄长孙策了。孙策还以为兄弟找自己什么事呢,结果开口没几句,孙权话里话外竟然就是想劝自己投降。

孙策闻言不禁勃然大怒,他叱道:“仲谋听了谁人胡言,吾必斩此妄语者!”

孙权昂然道:“大兄何出此言?我自思虑,乃有此意。此等大事,旁人岂能左右之!”

孙策便喝道:“大战当前,仲谋不思为江东出力,却独言归降,是何理哉?不战而降,岂是丈夫所为?你且退下,此事休得再提!”

孙权听了,又急又怒。他认为自己没错,既是为了江东免于生灵涂炭,也是为了孙氏的前途。如此一举两得之事,兄长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自己?

这个时候了还讲究什么英雄、丈夫?利益就要最大化,自认头铁,等到被刘备打得头破血流了,再去投降,身价可就低了啊!

想到这里,孙权就和孙策吵了起来。孙策对于孙权这个兄弟,也是头痛。孙权成年了,二十多岁了,这会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性格。自己这个做大哥的,说话也没那么好使了。

父亲去世了,自己对兄弟要更加友爱,不能打不能重言重语骂。要是放在孙坚还在世时,孙策哪里有这如此多的顾虑,早就拎着沙包大的拳头打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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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平时江东之事,孙权没多少话语权。但现在是决定江东乃至于孙氏未来兴衰荣辱的时刻,孙权觉得自己应该发出自己的声音来。他不能放任不管,这样兄长孙策会把孙氏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孙策面对咄咄逼人的二弟,把拳头捏了又捏,最后还是松开,忍住了一拳砸到孙权脸上的冲动。兄弟俩打架无所谓,让老娘看到了,又要落泪了。孙策不忍心。

孙权或许是被父兄压制得久了,现在父亲去世了,兄长也对自己忍让,于是越说越痛快,越说越大声。唾沫星子四溅,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最后还是惊动了他们的娘亲吴夫人。

吴夫人自幼聪慧,素有主见。年少时以才貌双全闻名于郡内。当时孙坚闻其名,乃使人娉之,欲求为妻。吴家乃江东望族,吴夫人之父也是汉家二千石的高官,只是不幸很早就去世了。而那会孙坚不过是区区一县丞,吴家人自然不肯,就打算婉拒孙坚。

吴夫人也听说过孙坚杀贼平乱而得官的事,深恐孙坚怀恨吴家,于是就劝家人说何必为了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而给家族招祸呢。若孙坚对我不好,那是我命该如此。遂便与之为婚。婚后,给孙坚生下了四子一女。孙坚在外征战的时候,家里就全靠她一个人撑着。

家里的儿女们,对吴夫人的话,那是无有不从。吴夫人这些年保受打击,先是丈夫孙坚病逝,接着又是弟弟吴景离世。先后失去了两位至亲。尤其是吴景,他们姐弟从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长大。感情特别深厚。接连而至的打击让吴夫人终日以泪洗面,陷入哀痛之中难以自拔。

这日她正在后院佛堂中拜佛,祈祷佛祖保佑夫君与弟弟。忽然就闻得前院隐有激烈的争吵声。便命人问之,不一会,使女前来回报,说是大公子与二公子在吵。

吴夫人听说是儿子在吵架,就坐不住了。自己这几个儿子,向来乖巧听话,今日怎么会吵起来?于是便忙命人扶了,出来要问个究竟。

孙策眼尖,在房中远远望见府中使女把母亲给扶了出来,不由狠狠瞪了孙权一眼,忙快步走了上去,弯身扶住了吴夫人,道:“娘,你不在后院静养,怎的出来了。”

吴夫人在圈椅上坐了下来,叹道:“我再不出来,你们就要掀房揭瓦了。”此言一出,孙权就羞愧的低下了头。刚才有些忘乎所以,声音大得居然连后院的娘亲都听见了。

吴夫人把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转了一圈,然后便一手一个,拉住孙策与孙权的手,柔声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你们父亲不在了,你们兄弟俩万事得商量着来,千万别闹。伯符,你是老大,得多让着点。仲谋,你要尊敬你兄长,不可无礼!”

兄弟两个唯唯诺诺。同时点头称是。吴夫人这才脸上露出笑容来,她道:“我儿,你们刚才因何事在争执不休?”

孙策本不欲把此等大事说出来,免得母亲伤神。见娘亲温和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又见二弟在一旁跃跃欲试,只好就如实告之:“北方刘备兵来,我欲与之战,仲谋却欲降,是以与之言语相争。”

吴夫人又问孙权为什么要降。孙权就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想到的理由给说了一遍。吴夫人一一记在心里,然后点了点头就道:“江东名为我孙氏所有,然则孙氏之所以据有扬、交二州,多赖诸文武之力。今大敌前来,我儿可召群臣议之。若江东可保,则保之。尔父之基业不可轻弃。若群臣皆言江东不能保,则顺应人心,玄德仁厚,尔父在世,言语多嘉之,料将来也不至于为难你我母子。”

吴夫人看得很透彻,现在北方强盛,来势汹汹。江东人心浮动,不问个虚实究竟来,她实在是不放心。孙氏要是违逆江东文武之意愿,强行抵抗,下场只怕就会如孙权所说的那样,不是太好。而要是江东文武皆言江东可保。她也不会轻易就让孙策兄弟把这一份家业拱手让人。君臣上下团结一心,打不打得过,那也得先打了再说。万一赢了呢?再说了,不还有个外援曹操吗。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应该懂得吧。

原本历史上,吴夫人就干过这种事,当时孙策去世,孙权统领江东,那会孙权年纪小,吴夫人就亲自出面,参与处理政事。当时她也召集过大臣,咨询过江东能不能保全的问题。这一点很重要,这不但关系到孙氏政权的延续,还关系到孙氏满门的性命。

在吴夫人眼里,自家儿孙的安全,那是远远要大于江东的。扬州、交州这些地盘可以没有,但儿女一定得要齐全。历史上也是张昭与董袭等人一再保证,江东有山川之固,吏民又承讨逆恩德,有地利有人和,万事无忧。这才安了吴夫人的心。

娘亲吩咐下来的事,孙策只能照做。于是在孙权得意的眼神中,孙策唤了亲兵来,命其去通知麾下诸文武大臣,择日在殿中共议大事。

孙静、程普、黄盖、韩当、周瑜、鲁肃、张紘、顾雍等文武在接到消息后,不敢怠慢。忙安排人手接替自己,然后星夜就往建业赶来。

也得亏刘备这会还没有做好渡江的准备,不然的话,如此大规模的动静,要是被刘备抓住了机会,那江东这边可就危险了。

程普、韩当、黄盖等孙坚的老班底第一批赶到,先见过孙策之后,得知孙策竟然是要与诸人共议降或战,不由大感忿然。

他们跟着孙氏近二十年,从黄巾军时期一路奋战到了现在。一心想着要保孙氏成就不世之业,然后他们也跟着飞黄腾达,成为开国功臣。没想到现在刘备率军南下,他们这些前线领兵打仗的将领还没有怂,后面的主公就要退缩了。这叫什么事?

再一细打听,原来孙氏是现在内部声音不同,主公孙策要战,二公子孙权要和。此乃孙氏家事,他们不好插手,却是忙忙去寻其他人搞串连去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过了几日,陆陆续续的,江东诸文武都已经到了建业,哪怕是远在交州的士家,也派了子侄来。孙策这边的决定,无论是战是和,都将会影响到交州的未来。不由得士家不早作打算。

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孙策就召集众人,聚众一堂,开始讨论。会议主持人孙策率先发言:“今北军压境,来势汹汹。扬、交二州百姓不胜惶恐,民间议论纷纷,流言四起。当年中原大乱,士民竞相南渡,托庇江东。百姓得享太平十有余年。而今复闻江东战火又起,竟又竞相逃离,殊不知,当此之世,天下何处不乱?我孙氏自有江东,安抚百姓,剿平乱匪,于扬州薄有微功。今复见境内骚动,吏民惶惑。吾不忍也。是以召众卿来此共议之。若尔等认为江东难保,为了境内百姓安危,为了天下黎民福祉,孙氏愿举江东相献。”

孙策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他做事就是如此,向来宽阔大气,从不遮遮掩掩。所以有什么就说什么。百姓们不都担心吗,那你们觉得这仗能不能打,江东能不能保?要是你们也都和那些市井小民一样,认为孙氏才德不足以保江东,那就投降算了。

程普闻言,当下就按耐不住性子,站了起来,向孙策行礼之后,便厉声道:“主公,江东基业,皆是将士们拿着刀枪,拼了性命,血战争夺而来。为此,不知死了多少将士。如今大敌当前,不思却敌之法,却在这里讨论要不要投降?简直可笑!末将愿为先锋,往拒刘备。待我战死之后,主公再与诸公讨论不迟!”

程普作为一员勇将,别看年纪大了,性格却是老而弥坚。刘备率大军来了是没错,但江东这边要是连屁都不放一个就说要投降,程普第一个不干。江东的男儿都死绝了么?大丈夫在世,怎能如此怯弱?

程普声色俱厉的同时,又拿眼去瞪坐在前边的孙权。目光凌厉如电,把个孙权直看得脸皮发烧。只好垂首避过。程普心中大叹,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仲谋的性格比起其兄来,实在是弱了些。幸好江东基业没有传到仲谋手里。不然刘备一来,仲谋就只怕想着要献土归降了吧。

乱世出英雄,这话真没错。程普的话代表了绝大多数武将的心声。汉末以来天下大乱,他们都是身怀绝技想着建功立业的人。说得难听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现在这天下形势,给了他们一施己长的机会。至于汉朝统一不统一,关他们什么事。

人心思汉是没错,但那是读书人和普通百姓的事。因为乱世最不能保全自身生命财产安全的,就是这种人。但乱世却是武将们的天堂。

汉朝的皇帝,早就被程普为代表的武将们给忘了个干净。这会也压根没有国家这个概念。改朝换代那不是正常吗?周天子享国八百年不也化作历史的尘埃了。战国七雄,首次一统天下的大秦,又如何?

汉朝到了现在,差不多也是气数将尽了。再换个皇帝不是很正常吗。传国玺都到了孙氏手里,又有卜者说东南有天子气,不都是应在孙氏身上吗?

至于孙氏势力太弱,北方刘备太强。当年汉太祖刘邦不也在霸王项羽的威势下瑟瑟发抖吗?天下大势,又哪里是一时半会说得清楚的。一时之强弱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只要这次挺过去了,未来说不定就有转折呢。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当皇帝,哪里有那么容易,自然是要有一些必不可少的磨难。

创业是艰辛的,回报是丰厚的。孙氏这次虽然危机重重,但也不是没有机遇隐藏在内。江东不是还有个强劲的外援曹操么。以曹操的狡诈,他会不来救援江东?绝无可能。

要是曹操放任江东被刘备攻占。那他就快点洗干净脖子等死吧,因为下一个马上就要轮到他了。所以这边战争一旦打响,曹操就是爬,也会派人爬过来帮忙。有了曹军在外牵制,刘备又有什么可怕的呢?指不定还可以反攻过大江去呢。

武将们把未来想象得很美好。也纷纷叫嚷着宁死不降。这让孙策的心里也好受了些。要是作为战争的重要力量的武将们,也出现要投降的声音,那他就真的是要坐卧不安了。

孙策快速的瞥了一眼孙权。然后又看向了张紘。张紘是江东的文臣之首。基本上江东的内政都是由张紘处理。他的意见,孙策也是非常重视的。

张紘当年曾被举为茂才,但大将军何进、司空荀爽等人轮番对他征召,他皆辞官不就,天下乱起,他就从广陵过江,避难到了江东。后又投奔了孙氏。然后一直给孙氏效力至今。要说他对汉朝有什么深厚的感情,那也是瞎扯。但要说他心里没有担忧,那也不对。

他担忧的是万一打不过刘备,那后续的事情应该怎么去操作。读书人明哲保身的路数还是都明白的。不过兹事体大,他一时半会还没琢磨透。现在孙策话赶话要他表态。他能怎么说?

自然是附和主战派,坚决的说打啦。张紘深知孙策性格。以孙策的满腔傲气,那是打死也不会主动说出投降二字来的人。再根据些小道消息来分析,张紘自然就明白,这肯定是孙氏内部闹矛盾了,搞不好是几兄弟吵了架,孙策又不想运用强力手段镇压,勉得伤了兄弟和气的同时又伤了吴老夫人的心。所以这才召集大家一起来讨论。

让大家表态是战是和,从中看看大家的态度,顺便也打击下孙权。只怕这才是主公孙策的真意了。

把前后事情一想通,张紘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又不傻,要是他敢在这大殿上说出投降二字来。不但恶了殿中诸将不说,自己也将会进入主公孙策的黑名单。于是张紘就道:“主公保有江东多年,于朝廷有大功,于百姓有恩德。今朝廷不见酬劳,反来征伐,失天下人心民望。且江东又有大江为天险,山川地理无不烂熟于胸。我军以逸待劳,又占地利人和,如此大好形势,岂可轻言投降?”

孙策一听,脸上就浮起了微笑来。这文臣讲话就是不一样。程普只知道喊打喊杀。张紘则不一样,他还知道把有利的局势往自己这边分析,讲得条理分明,头头是道。这样的言行流传出去了,必然会起到安定人心,提升己军士气的作用。

阶下的武将们听了,脸上不就有恍然大悟然后开始兴奋起来的神情了吗?

第七百六十九章

张紘说完了之后,就退下了。元勋老臣和文臣之首都发声了,接下来,孙策的铁杆班底,周瑜也开始表态:“诚如子纲所言,吾江东有地理山川之险,又兼兵马足用。刘备远道而来,除徐州兵马之外,汉军多为北人,不习水战,吾等又有何惧哉?便是曹操不援,吾江东亦是无忧也。”

阶下文武心中又再吃了一颗定心丸。一群大佬们都发言表了态,余下的哪怕就是有异议,此时也不敢说出来了。一是声音太轻,分量不足,说出的话没人听。二是在各大派系的首领都要说打的情况下,自己跳出来说要投降,搞不好就会被用来祭旗。于是殿中竟然是一片祥和,无一异声。

孙策就看了孙权一眼,眼中满是笑意。便起身道:“既然诸卿皆言可战,而我江东又府库丰盈,士气可用。那就战吧。让北方人见识下我江东男儿的血性与勇武!”

孙权此时还稚嫩得很,自以为一心想着家国天下,就会有人站在他这边为他撑腰,却不知道,这世间,真理从来就只掌握在拳头大的人手里。所以当年赵高才能够指鹿为马。现在孙权终于清醒了过来,明白了这世间最残酷的道理后,就不再想着要与兄长对着干了。做为孙氏的一分子,既然兄长做了决定,大臣们也表了态,那他就不能再继续闹下去了,再闹下去,就是不懂事的胡闹了。到时只怕母亲也保不住他。

诸臣散去之后,顾雍回到家中。夫人迎住,见顾雍眉头打结,不似往日畅快,便问道:“郎君今日为何而愁?”

顾雍以为自己把小情绪掩饰得很好了,却想不到还是被夫人给看了出来。稍一想旋又释然,这枕边人日夜相对,如何能瞒过得夫人。于是就苦笑道:“江北有信来,是故而忧。”

战争,尤其是如此大规模的统一战争,刘备自然不可能只着眼于军事之上。政治、经济、外交等等各方面一齐出击。

顾雍就收到了刘备的亲笔信。当年蔡邕遭受宦官迫害,东躲西藏,有段时间就避到了江东,那会顾雍就拜在蔡邕门下,学学琴书。因聪明好学而受到蔡邕的赞叹。因雍与邕同音,又经常被蔡邕夸奖赞叹,遂取字元叹。

所以说顾雍与蔡邕的关系还是非常亲密的。现在刘备取了蔡邕之女蔡昭姬,自然而然也继承了蔡邕的人脉关系。所以刘备立马就打蛇随棍上,给顾雍写了封亲笔信。

刘备在信中,掏心掏肺的。跟顾雍讲到天下大势,讲到他的志向,讲到他这一路行来多么的不容易,讲到统一对百姓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讲到战争对百姓带来的伤害是有多大……

最后刘备诚挚的邀请顾雍:“今北方已然一统,孙氏若降朝廷,全天下一统之望,自有万户之封,子孙世代尊荣,与国同休。若要举兵以抗,妄图偏安。则有身死族灭之虞,且万世之后,青史自有褒贬。”

“元叹乃吾外舅弟子,吴郡俊杰。自幼秉先王之学,弱冠即治政一方。当知吾往昔曾在太学论儒,有为天下开太平之语。今元叹观我之所行,便可知吾素未忘当年之志也。北方已定,群雄俯首,独有南方,尚未来归。元叹可愿随我一开太平呼?”

这会的读书人,真的有很多人是满腔热血一心以天下为己任的。他们自幼受儒家之学,对先王所描述的大同之世念念不忘。或许在这群雄并起、天下大乱的历史进程中,起了名利之心。但他们的目的,始终是一致的。扶明主,治太平!

顾雍之所以仕吴,那只是因为孙氏下手得快,把整个江东给占了。而且孙氏也没有打出自立分裂的旗号出来。名义上还是以汉朝为尊。

所以顾雍不像程普等这样的老将,对孙氏忠心耿耿。也不像周瑜这样的孙策铁杆,全因着孙策的个人魅力与两人的意气相投就死心塌地的追随到底。

所以刘备这一封信来,顾雍的心就乱了。不得不说,刘备的信很有蛊惑性。他讲的话,非常朴素,也非常真实。也没有说半句假话来欺骗顾雍。恰恰就因为如此,顾雍更是感觉到了刘备的诚意与那颗火热之心。

顾雍之前也是认为,这汉家天下,估计是要凉了。谁曾想刘备横空出世,横扫诸侯,在北方竟然又做出了偌大的一番事业来。不去说那些虚的,就按刘备分析的,现在北方已经一统了。只剩下南方孙策与曹操。那么大家来想一想,是北方统一南方的机会大,还是南方统一北方的机会大?

不用刘备说,顾雍也知道,当然是北方统一南方的机会更大。因为北方人口更多,耕地更广。而北方不但政出一门,汉朝的天子还在那里,哪怕天子只是做个泥菩萨,那也代表着天下正朔,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南方呢?还同时存在着曹操与孙策两个势力。又怎么可能与北方相抗?如果说南方也已经一统由孙策说了算了。那么顾雍就不会如此纠结了。

强弱对比大家心知肚明,就算现在刘备无功而返,但将来的局势,除非北方自己作死,不然肯定也是弱者恒弱,强者恒强。统一是迟早的事。就像刘备说的,坚持反抗到底,未来的下场,自有史书秉笔直书。顺应人心投降,尊荣富贵加诸于身。该怎么选?

刘备也是儒者,他师从大儒卢植,当年在太学论儒,发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声音。这声音振聋发聩,传遍了大江南北。顾雍当年听了也是热血沸腾,对刘备仰慕不已。现在刘备来信了,邀他一起开太平。他是该接受,还是该拒绝?

儒家的教育,让顾雍陷入了迷茫之中。社会伦理与三观告诉他,他不应该背弃他的主君孙策,尤其是在这江东危难,风雨飘摇的时刻。这样做叛徒的话,他的良心过不去。会受一辈子的煎熬。

但现实和切身利益又告诉他,只有去了刘备那里,他才能够得以荫护家族子孙,得以与刘备一道共襄盛世,这样的伟业要是错过了,他也必将抱憾终身。

所以今天的殿中大会,顾雍一言不发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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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章

不说顾雍在家里嗟叹。众臣散去之后,孙策和自己的铁杆伙伴周瑜也在书房中思考对策。刚才外面说了一大堆漂亮话,其实孙策也心知肚明,这些话拿出去哄那些普通吏民百姓没问题,至于自己和大臣们,若是当真了,那就真的是搞笑了。

名义上自己还是汉臣,朝廷要收回地盘,自己有什么办法?刘备出兵之前,一招接一招。套路都已经安排好了。先是让皇帝下旨调自己入朝为官。自己在江东好好的土霸王不做,入朝干嘛?好让刘备任意搓圆搓扁吗?

自己只能拒绝刘备的“一番好意”。前脚刚拒绝,后脚朝廷就下旨斥责自己有不臣之心,然后刘备的大军就席卷而来。大军压境,南逃的,北渡的,络绎不绝,市场萧条,物价飞涨,民心向背在哪里?

至于北军不习水战?刘备在北方横扫群雄,独把心腹大将关羽按在徐州一动不动就是好多年,难道关羽这些年在徐州是修身养性了?

所以孙策很是焦虑,他觉得扬州的局势已经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刻了。之前那只不过是为了统一内部的声音,压制投降派罢了。于是众人一散,他却独独把周瑜给留了下来。

无他,论忠心,论能力,论意气相投,也就周瑜能让孙策敞开心扉畅所欲言了。孙策两道漂亮的英眉皱成一团,眼中哪有往日的神采,只剩下了担忧:“公瑾,刘备大军云集,可能破局乎?”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老话是这样说,确实也没问题。但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刘备一旦顺利渡过了大江,那么扬州军民的心理防线也就意味着被刘备攻破。再兼之刘备的大军,妥妥的汉朝王师,那么江东百姓会怎么选就不用明说了吧?

扬州除了长江天险,再于关隘险阻。汉军过了江,就是长驱进入的局面。到时军无战心,吏民争先恐后的投降,孙策再能打,再用兵如神,面对这样的形势,又怎么能挽天倾呢,他又不是神?

周瑜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想了想,周瑜慎重的对道:“主公,当今之策,只能集重兵驻守大江,以阻刘备南渡。而后西联曹操,使其与我江东一道合力,以抗刘备。如此,方有破局之希望。”

无论如何,不能在曹操援军到来之前让刘备渡过长江,不然就算曹操举益州之兵而来,也是回天无力了。

只是探子回报,汉中那里刘备也在用兵,曹操还有精力和多余的兵力来救江东吗?这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想到这里,周瑜就是一声长叹,北方土地辽阔,物产丰富,之前占据那里的,大多数都是一群没远见的猪,结果就被刘备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袁绍、张燕、凉州系,大大小小的诸侯们,被刘备这些年来连皮带骨,吞得一个不剩。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北方霸主。刘备拥有整个北方,草原上的势力也被他横扫一空。现在他军力充足,兵粮足用,所以两路用兵,想打谁就打谁。只逼得扬州和益州手忙脚乱,惶恐不安。唉。

周瑜心中又是一叹,要是主公的基业在北方,那就好了。这个乱世,君择臣,臣亦择君。自己自与伯符相识定交,便认定他是值得自己追随一生的人。谁曾想,这天下纷纷襄襄,眼看着已经四分五裂了,又突然冒出来个刘备,眼睁睁的看着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慢慢的就把这四分五裂的天下,又给捏合在了一块。

莫非,这汉家气数,真个未尽乎?周瑜晃了晃脑袋,把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给晃了出去。别多想了,还是想着眼前如何破局吧。

周瑜心里不好受,孙策心里更难过。他这一生,雄心万丈,英武过人。幼年在扬州长大,见到了天下乱象给百姓们带来的诸多痛苦。那会因为中原大乱,无数士民自北而南,避祸江东。这些避乱的人,也带来了北方的各种消息。天子昏暗,朝廷衰弱,诸侯并起,各自为政……

每当乱象四起的时候,这天下妖言惑众的人就特别多。道士,和尚,巫者,各种神棍们就都跳了出来招揽信徒,纷纷叫嚷着汉家气数将尽,新的圣人将出,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

刘家坐了四百年天下,也是久了点。而且看最近几朝君王,都是昏庸暗弱之主,朝廷动荡不安,君王信宠阉宦,财政入不敷出,地方军政混乱……这怎么看都是亡国之象啊。

所以神棍们的言论,不但把百姓们给骗倒了,也把天下精英读书人给忽悠了。从古至今,并不是说知识越高地位越高就智商越高的。不信看看后世那些大师们,把政府高官,商场精英,娱乐巨星等都骗得团团转就知道了。神棍们的力量是非常巨大的。所以当满天下都在宣扬着汉室将亡的时候,江东的人们深信不疑,孙策自然也深信不疑。

直到有一天,他的父亲告诉他,传国玺因缘际会落到了孙氏的手里,孙策就更加相信了。这眼下乱世,只能由父亲和自己来终结;这未来太平,只能由父亲和自己来开启。

于是,结束乱世,开启太平,就成了孙策的奋斗目标。他也是这么做的。礼贤下士,广招英杰。以自己过人的魅力和雄志,招募了无数的仁人志士来投。

可是,他们折腾来折腾去,也只不过是得了扬州、交州两地。向北争徐州不可得,向西争荆州又被曹操看中了一起来抢。

孙氏四面为敌的时候,北方的刘备却迅速崛起。陶谦死了把徐州给他,刘虞死了把幽州给他。天子东奔也找他,袁绍被他横扫,张燕俯首来归。凉州诸将,草原胡虏……

有时候,孙策也不得不羡慕佩服刘备的手段与气运。刘备自有过人之处,但孙策也认为,刘备若不是姓刘,又怎么有如此强盛的号召力。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好事落在他的头上?

孙策想到这里,心中就是一声长叹,真恨呐,恨不能早生十年!若自己多得十年时光,又怎会让刘备一枝独秀,坐大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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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一章 鲁肃出使

周瑜与孙策君臣两个对坐无言,大眼瞪小眼叹了半天气,这才想起来,江东形势刻不容缓,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曹操尽早派援军来。哪怕是应付式的,那对稳定扬州人心,也会有着巨大的作用。

周瑜想到这里,就对孙策道:“主公,当尽快遣使,往益州一行,往见曹公,说其来援。”

孙策点了点头,道:“自当如此。只是公瑾,我当以何人为使?”

使者非常重要。地位不能太低,低了搞不好曹操都不会接见。地位也不能太高,现在这种危急时刻,正是用人之际,孙策总不能派周瑜或者张紘去吧,程普这样的就更不可能了。

要是之前孙权没有和孙策闹矛盾,这会孙策就会让自己的弟弟孙权去见曹操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只是这次孙权是真的伤了孙策的心了。

论私自己是长兄,论公自己是君上,仲谋却不管不顾,公然与自己唱反调,在敌军压境的当口,提议要投降。孙策好悬没气炸胆。这会只想着如何看住这个不安分的兄弟,又如何能够放心把他给放出去,托之以重任?

周瑜脑袋里转了一圈,资格、才能、亲厚远近,几个条件一筛选,就只剩下一个人了。于是周瑜就毫不犹豫的推荐道:“主公,鲁子敬有壮节,可堪为使者。”

孙策听了,就沉吟一会,然后道:“便以子敬为使者,往见曹操。”君臣两人这里三言两语就定下了出使益州的人选来。

周瑜走后,孙策站在房中良久。鲁肃是有才干,孙策想用又不想大用。何也?因为鲁肃与周瑜走得太近了。

按说周瑜与孙策乃是升堂拜母的交情,鲁肃与周瑜走得近、关系好,岂不是再好不过?其实不然,一个合格的君上,是不能容忍他的腹心大臣有结党的倾向的。尤其是两个超级有能力的人材。皇帝都恨不得自己的臣子是孤臣呢,至尊都免不了这种思维,何况孙策乎?

历史记载得很明确,鲁肃避难江东,并不是想着投靠孙策,而是因为天下大乱,淮、泗不能居,所以要逃到江东来避害,以观时变。“中国失纲,寇贼横暴,淮、泗间非遗种之地,吾闻江东沃野万里,民富兵强,可以避害,宁肯相随俱至乐土,以观时变乎?”这是鲁肃的原话。

后来周瑜带着鲁肃一起投奔孙策,孙策雅奇之,然后以一个校尉的官职就把鲁肃给打发了。所以鲁肃祖母逝世之后,刘晔那会在郑宝麾下效力,就写信给鲁肃,建议鲁肃入伙。鲁肃顿时就心动了。要是孙策真的重用鲁肃,鲁肃会打算去投靠郑宝吗?历史上要不是恰逢孙策去世,周瑜苦劝,又不遗余力的向孙权推荐,东吴又哪里能够得到鲁肃这个大材。

现在历史被刘备搅动得面目全非,但鲁肃在孙策麾下,并没有得到与他才干相匹配的地位,却仍然是事实。当然,比原本历史上要好些。现在鲁肃在孙策麾下,带过兵,也做过地方官,军事内政他都参与过。如今在孙策幕府挂了个名,充当谋士宾客的角色。

孙策在军队的掌控上,连周瑜都会提防,自然不会让周瑜与鲁肃两个人都在外面带兵。很多时候,一味的信任反而不好,很容易酿成大错。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文帝,杀了他唯一的舅舅,这事成了他一辈子的污点,让无数后人所诟病。

很多人认为,薄太后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汉文帝只有这么一个亲舅舅,竟然还把舅舅逼死,这是大不孝。可汉文帝又有什么办法呢?汉法严苛,列侯犯罪,该杀的杀,该判的判,该废的废。做为天子的舅舅,自然应当更严格,又怎么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呢?

所以历史上的魏文帝曹丕就说汉文帝之前不应该这么信任、放纵自己的舅舅。之前不去管不防备,之后犯了法又杀他。

君臣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距离的把握如何去掌控,全在君上的一念之间。远了会冷了臣子的心,疏远君臣关系。太近了也不好,这样权力可能会失控。

应当说,在如何做主公这一方面,孙策还是摸索出了自己的套路的。现在周瑜推荐鲁肃出使曹操,孙策稍一沉吟就点头同意。那是因为他相信周瑜不会因私废公,而鲁肃确实也有这个能力。最最关键的是,当一个使者罢了,又不是成为统兵大将。这一点让孙策最为放心。

鲁肃接到孙策的命令,就星夜整理行装,第二天领了符印文书,辞别了孙策与周瑜,就上了船,在一队吴军的护卫下,启程前往益州而去。

周瑜一路送至江口码头,临别,郑重的向鲁肃一礼,道:“子敬,我江东上下,翘首盼归,此去珍重。”

两人是过命的交情,历史上周瑜死的时候都留下遗言,把自己的部曲交给了鲁肃带领。东吴不比魏、蜀,东吴历史上玩的是部曲制,将领的部曲等于私兵。周瑜把部曲四千不留给别人,偏偏留给鲁肃,可以想象他们交情之深厚。

鲁肃站在船上,也郑重的还礼:“公谨放心,肃必不负使命。”两人洒泪而别。

不说鲁肃出使益州,却说管亥率了一帮人马为先锋,为大军探路。深入骆谷之后,深觉此地奇险,于是一边前行,一边使人召赵云派军前来修筑道路,设立营寨堡垒。翻越秦岭太壹山后,便又顺着山道逶迤前行。只见一路上山谷深涧之间虎啸猿啼,虫鸟齐鸣,好不热闹。幸好管亥这一干人都是满手血腥、胆大包天之徒,见了猛兽也毫不惧怕,甚至跃跃欲试,想着要射杀大虫,弄条虎鞭尝尝。

那猛兽见了这伙人身上的杀气,也害怕得很,隔着山头瞪着黄澄澄的眼睛看了许久,最终不甘心的一声大吼,然后掉转头来,虎爪轻舒,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之间,不见了踪影。

管亥见状大笑,道:“算这头畜生识相,否则今晚就用你来下酒了。”又行得一段路程,终于绕下山来,前方是一片河谷,乱石林立,管亥问明了向导方向,大摇大摆的就往前面走,行至半途,忽然管亥就猛的停了下来,伏低身子把手一竖,向后比了个就地隐蔽的手势来。

第七百二十二章 狭路相逢

众人不知究竟,满怀疑惑的按着指示全部伏低了身躯,管亥把身体藏在一块巨石下,借着巨石旁边的草木,伸出了乱蓬蓬的头颅来。

河流源自深山,到此河谷变得平坦,被水流自高处挟裹而下的石块,便于此地沉积下来。历经岁月的冲洗,而变得圆润。

此时阳光洒在河面上,泛起点点金光,河流如一条披上金纱的玉带,美丽动人。山风吹过,带走了炽热,送来了舒畅。

但就在这么一个好时光里,管亥见到了他最不想看见的场景。一队身着玄色服饰,身上乱遭遭的士兵,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河谷的对面。当先一个校尉模样的人,正向后面挥舞着手臂,山谷空寂,四下无人,所以他的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管亥的耳朵里:“后面的速度跟上!”

管亥听到了这句话,原本蠢蠢欲动的身躯就瞬间平静了下来。对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呢,这处地方宽阔,不利于人少的一方争斗。且先往后退一退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管亥就又向后方作了一个手势,表示遇敌,先撤。后面的斥候们顿时就警惕起来,他们带着向导,悄然向后面山林中退去。管亥见大部队隐入了山林之间,自己也不再作逗留,悄然蠕动着躯体,悄然消失了。

山脚下的一棵大树上,管亥骑在一棵儿臂粗细的树枝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曹军,心中直是叹息不已。

本以为这趟只需要吃点苦流点汗就行了,谁曾想到头来,还是得动刀子。自己还真是运气不好啊。这么一条人迹罕至的路,竟然曹军也就知道了。消息传了回去,还不知道子龙有多失望呢。

这会守南郑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将于禁。大战将起,一干外姓将领纷纷被曹操自荆州调了回来,而夏侯惇和曹仁两员大将,却被留在了荆州镇守。这里面也隐含着曹操的小心思。外姓将领毕竟不如本家心腹。要是刘备明着打益州,暗中遣大军去夺荆州。像于禁、李典这样的外姓将领,面临巨大的军事压力,而自己又不能及时救援的话。搞不好就献城投降了。

毕竟他们名义上也是汉将,而刘备代表着此时天下唯一的合法政府汉室朝廷,降了也没什么丢人的,最起码在道理上也能讲得过去,在没有道德压力的情况下,曹操并不能保证外姓将领们的绝对忠诚。所以就只好想了这么一招来。

于禁向来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到了南郑,就找了不少当地人来询问地形,并一一亲自考察。自古以来汉中与关中的几条道路,他自然是烂熟于胸。但他更是知道,刘备这样的雄主,千万不能小觑。刘备没有亲来,但他于禁的对手,也是赵云、吕布等这样的雄杰,要是自己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到时只怕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南郑外面的秦岭山脉,绵延不知道几千里。要说这山中,就只有这么几条路,于禁一万个也是不相信。

路,肯定是还有的,就看有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了。在重金悬赏之下,终于还是有人前来相投,于禁命人唤了进来,只听了寥寥数语就不由大喜。

傥骆道被发现,自然不是偶然。这条道本身就存在,只是以前没有军队从这里走过而已。现在于禁就是想确认下,这条道路,能行军吗?汉军会发现这条路吗?

于禁隐隐从中发现了一条光明的大道来。要是能行军,而汉军又没有发现的话。自己带兵潜走此路,神兵天降,突然杀至汉军眼前,汉军还不得大乱?

若击退了关中大军,自己还不得一战封神?于禁甚至还遐想起主公领着大军,在自己的带领下,一路反攻关中,收复关中、凉州的美事来。

于禁想得心脏砰砰直跳,这事情实在是太诱人了。不由得他不乱想。情绪稍作平复,就派了一员得力校尉,领着部曲,带着向导,一路自南郑这边,一头扎进了这傥骆道来。

两边好死不死,就在这半途狭路相逢了。只是曹军的运气没有管亥好。管亥提前发现了他们,而疲惫的曹军,却还没来得及发现汉军。

就在此时,曹军的向导和斥候,也发现了地上的踪迹。向导还没开口,斥候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他趴在地上,东翻西寻,鼻子还不停的耸动。过得一会,他就走到曹军校尉前,低声道:“校尉,速退。”

校尉闻言,猛的一惊,压低嗓子道:“发生何事?”

那斥候就悄然道:“地上发现新鲜的痕迹,是人的。只怕汉军也到了这里。”

校尉就是心头一颤,然后抬着头直视斥候,道:“能看出有多少人,停留了多久吗?”

斥候答道:“暂时只发现了一人的痕迹,不知道停留了多久。”

校尉听了,莫名就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道:“只有一人的痕迹,有没有可能是猎户?”这种荒烟蔓草的年头,山中可比山外平静舒服多了,山中有猛兽,山外人心比猛兽更残酷。荒山野林里不知道藏了多少汉家子民。

斥候听了,把头一摇,道:“从痕迹移动来看,不太可能是猎户,猎户没这么专业。而且是猎户的话,又何必要躲着我们。”

想了想,校尉心头忽然就是一热,他道:“他们的人数一定不多,这才躲了起来。不管他是猎户还是汉军,他一定是怕了我们!所以,我们不能退。我们得把这个人给抓起来!”

校尉想的也没错,真有大股汉军来了,他们何必要悄悄的躲起来呢?这里深山老林之中,自己又没什么援兵。直接把自己所部一包围,整个囫囵吞下去不就行了?毁尸灭迹都不用汉军动手,山林中的虎狼闻着味就来了。多省事,为何要跑?无非是他们人少,自度打不过自己罢了。

斥候却持反对意见,虽然他也不知道汉军究竟有多少人马,但一种经年生死之间培养出来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了情况不太好。他看了一眼阴森森的山林间,总觉得那里潜藏着无人知晓的危险。他道:“或许是汉军想藏起来伏击我们呢?”

校尉听了,顿时就大笑起来,他看了一眼地形,河谷开阔,小河从中把河谷一分为二,四周地形一览无遗。伏击,从哪里伏击?

第七百七十三章 先发制人

曹军校尉站直了身躯,环眼四顾,只见青山绿水,河水淙淙,鸟兽啼鸣。遂放声大笑,声震涧谷,惊起阵阵飞鸟盘旋。他豪言道:“伏击?谁敢伏击我?”这四下无人,就算有汉军出没,只怕也逃得远远藏了起来。所以在自身安全能保障的情况下,曹军校尉就免不了要站出来扮一回英雄,给自己和军队都壮一壮胆。

斥候见如此,心中直是叹气却又劝不了。曹军校尉身后的士伍们听了,却是纷纷鼓噪着喝起彩来。管亥远远听见,心中好笑又好气,于是便低声向旁边的一个汉军说道:“赵博,你摸过去,给那厮一个教训。”

赵博是管亥麾下有名的神射手,祖辈都是山中猎户,自幼就使得一手好弓箭。只是为人木讷不善言辞,闻言也不多话便弓起身子,向前方潜行了过去。

在山林中,赵博就如同鱼入水中一般自在。他悄然行走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潜藏着自己的身影和气息,如同猎豹一般慢慢靠近着自己的猎物。

曹军校尉得意洋洋,身后士伍们的喝彩声更是让他觉得,汉军又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敢出现,一样打得他们抱头鼠窜。斥候见劝不了自家校尉,只好躬身一礼,然后后退到队列中去,把自己给潜藏了起来。

赵博此时,已经借着曹军的鼓噪声慢慢接近了。他没去别的地方,又爬到了管亥之前潜藏的那个位置。那里有一块巨石遮挡身形,想逃也迅速。

到了地方,赵博调整了下身体角度,以最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然后伸手摘下腰间的弓箭,平缓呼吸,缓缓扣箭上弦。赵博眯起了他的眼睛,看了看曹军那个校尉,又看了看天。突然,他就松弦了,砰的一声,箭矢就飞了出去,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狠狠扎入了曹军校尉的脖颈。

曹军校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只觉得脖子一疼,眼前一黑,然后就倒在地上了。他觉得地上是如此的冰凉,天空中那轮刺目的太阳照在身上也不温暖了。树木、白云似乎都静止了,耳中仍旧传来河水潺潺,身体内的力气却在迅速的流失着。

曹军们愣神了数息这才反应过来,一个士伍凄厉的大喊:“敌袭!”可惜这会已经晚了,在赵博出击的时候,管亥已经召集起其他汉军了。此时他进不得,前方有曹军。他也退不得,后退代表着任务彻底失败。关键时刻管亥江湖草莽的气息又出现了。既然遇上了,管你人多人少,先干一架再说吧。打得过打不过,打了再说。打得过最好,打不过那是俺老管命不好。

赵博一箭得手的时候,管亥就如同猛虎下山般,身先士卒操着刀子就冲了出去,人冲出了老远,一声暴喝才传来:“跟老子上!”身后一群汉军,也嗷嗷叫着冲了出来。

事发突然,曹军顿时大乱,虽然他们也是曹军精锐,但没做准备的精锐和严阵以待的精锐,那是两回事。

管亥冲了出去,如虎入羊群,一马当先的他,提刀就劈翻了两个。这种地形,曾经落草为寇的管亥表示很喜欢。他身后一帮曾经干过没本钱买卖的汉军们表示也很喜欢。打正规战、集团战或许他们不是最厉害的,但在这种山谷地形,于方寸之间游走,玩弄敌人于股掌之间,而后毫不留情的夺人性命,这却是他们最擅长的。

一队队的汉军自山林间涌了出来,他们跳跃着,奔跑着,如履平地,然后纵身跃到曹军跟前,一言不发,手中的刀剑就狠狠的捅了过来。所用招式无所不用其极,招招不离要害,上捅眼睛下捅小腹,阴毒得很。

赵博带着一队弓手,站在远处,有条不紊的发射着箭矢。一会儿这里射上一箭,一会儿那里射上一箭。能射死人最好,射不死人,那也要对曹军造成压制和混乱。这种套路,跟着管亥当过土匪的赵博,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曹军未战就先折了校尉,还没反应过来,管亥又带着人突然杀了过来。这群汉军眼睛毒辣得很,几个军官想替代指挥,刚喊没几声,就被管亥带着人给放翻了。

此时的曹军,已经是混乱成了一团。带头大哥死了,剩下能正常反应过来的,也被第一时间给击杀了。他们没了统一指挥,只能各自为战。

狼群才厉害,孤狼却不是。曹军此刻的情况就是如此。一个个被汉军分割开来,然后被汉军群起而攻之。汉军才不与你计较以多打少是不是太不讲究了。他们也不知道山谷的那头,还有没有曹军的援军。所以他们也只能尽量的快、准、狠。杀死一个算一个。

不得不说,这群曹军确实是精锐,他们虽然失去了指挥。但骨子里的凶悍仍然让他们选择了死战不退。兔子急了会咬人,何况是孤狼的反击。汉军很快也出现了伤亡。

惨嚎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两边都杀红了眼。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然而各种猛兽,虎豹狼熊,却都缩起了头,没有一个敢出现在此地。动物亦有灵,那冲天而起的杀气,它们也会害怕。

很快,鲜血凝聚成了小河,又汇入了河流中。这一场厮杀,来得快,结束得也很快。曹军毕竟失了先手,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管亥的带领下,这一部曹军被全灭了。

管亥骂骂咧咧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他浑身是血,自己前胸与左臂上也有着几道吓人的伤口。发髻都被曹军给砍飞了,要不是他见机得快,早就横尸当场了。饶是如此,现在他的头皮也在发凉。

一个汉军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其余的汉军,则在打扫战场,收殓袍泽尸体的同时,也看看有没有装死的曹军。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他们检查的方法很简单,看见曹军尸体,不管能不能动,先捅一刀再说。

不一会,大火熊熊燃起,阵亡汉军的尸首被焚烧,然后会被收集起来,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家人。一个队正走了过来,向管亥行了一礼:“将军,检查完毕,曹军并无活口。”

管亥把眼珠子一瞪,又想骂人,却是真的没力气了。他与曹军厮杀一场,受伤流血不少,此时却是虚弱得很。提不起气来心中却是郁闷得很,他娘的,没了活口怎么审问情报?

第七百七十四章 高干出征

曹营斥候藏在密林间的一处深坑内,树木枯枝与泥石把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他的胸膛急剧的起伏着,肺部如同着了火般的难受。他强忍着大脑内的晕眩与身体的种种不适,克制住了张嘴大喘气的冲动。生怕发出一点点响动,就会被汉军给发现了。

阳光慢慢在偏移,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天黑了,斥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以刀拄地,认清了方向,便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这里。他先寻到了干净的水源,把身上的战袍脱了下来放在水中洗涤,然后又用干净的布擦拭伤口。他受了伤,现在伤口虽然在愈合,但身上有血污不洗干净的话,这深山老林里的猛兽他一个人可招架不住。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寻了处干净的地方,躺了下来。然后开始回忆起今天的事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早就发现了异常,奈何校尉不听,执意不退。乃至于有今日之败。他苦笑一声,心道要不是自己见机得早,趁乱逃离了战场然后又第一时间远离藏了起来,只怕自己也是难逃一死吧。

管亥并没有发现,还有一个曹营斥候成了漏网之鱼。他指挥部曲打扫完毕战场之后,便又率部南行。沿途之上,把各处地形途径都一一记载在册。哪里需要修缮,哪里需要拓宽。这山谷之间,原本就没有路。一切都得靠向导指引。然后根据地形因地制宜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当于禁得知一曲人马全部葬送在那山谷之中的时候,他胸中的怒火就腾的一下窜了几丈高。要不是那个校尉已经死了,还抛尸野外,他恨不得把那校尉拖出来再斩一回。临行之前,自己再三嘱咐,要千万小心莫要大意。结果就还出了事,而且还是在发现了异常之后执意不退,贪功冒进导致的。

不过一想到自己又得到了汉军的动静,于禁胸中的怒火又被压了下去。他眼珠子一转,心道自己的斥候独身逃回,估计汉军也不知道。既然如此,那么不如就将计就计,埋伏一回,也好让汉军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一念至此,于禁便对眼前这个独自逃回的斥候好感大生。他暗道,此人心思缜密,且又能孤身逃回,可堪一用。于是便道:“此战之败,虽与你无干,但你抛弃袍泽,独自而逃,却是犯了军法。念你死命脱身,来送情报。今次我便饶过你这一回。我欲再予你五百人,着你前往探察汉军动静,你可敢去?”

那斥候拼死得脱,挣扎回来。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事在等着自己。闻言不由大喜,便忙拜道:“敢不从命!”

于是便从一介小兵,一跃而居军候之位。统率五百精锐,稍作休整,旋又径往傥骆道中去了。

管亥此时已经出了酉水,把左近形势也摸得差不多了。再往前,越过傥水,就是傥谷口,他却是不敢再过去了。到了那里,会渐渐出现人迹。这样的话,他们被发现的可能性就会大增。于是管亥就止步于傥水,又盘桓了数日,就率部一路向北,回去禀报赵云去了。任谁也没有想到,又来了一支曹军,就潜伏在汉军的不远处。

管亥到了赵云大营,往见赵云,然后说起傥骆道形势。赵云听完大喜,笑道:“管将军辛苦了。”

于是便升帐议事,诸将齐至,赵云便把管亥亲探傥骆道之事一说。诸将顿时心动,纷纷请战。最后这差使,还是落在了高干身上。

高干自忖降汉以来,寸功未立。这样下去,搞不好陈留高家就要被边缘化了。高干如何肯甘心。这次刘备发动前所未有的规模,两路并进来南征,于是他便自请随军。跟着西路行营一起攻打曹操。

此番见得机会,高干自然不肯放过。于是便站了出来,据理力争。赵云、吕布、张绣自然不会亲自下场,而一干副将等人,却又争不过高干。最后赵云便许了高干这份差事,着他率五千精兵,出傥骆道,袭占南郑。以田豫为副将,管亥随军为先锋向导。

高干大喜,便向赵云道:“子龙,我此去,必破曹军,在南郑翘首以待大军。”

赵云笑道:“如此,某便在此恭候元才捷报了。”

高干率了兵马,别过赵云等人,便径往骆谷而去。临至谷口,高干与众将道:“闻山中多有神异,我今率军而来,当临谷口以祭山川之神。”田豫与管亥自无不允。

遂设香案,奉三牺,置酒以祭之。俄而一阵怪风吹来,飞沙走石,吹得旗帜倒卷,高干大喜,谓左右道:“此乃山神之回应也。”

临行,高干坐下马匹踌躇不前,高干笑道:“天地神威未退,马亦有灵,不敢前乎?”

田豫心里咯噔一声,望着那阴森幽绿的谷口,把眉头一皱,便劝道:“将军,莫如大军且屯此处,再遣人往探此谷虚实,如何?”

高干道:“子龙、奉先与文锦等将军皆在等我报捷,我自当奋勇前行,岂可懈怠?”

管亥在旁边听了田豫之言,心中不悦,便道:“国让可是觉得俺管亥老了,探路都探不明白?”

田豫闻言,不敢再劝,遂与高干等一道率军入谷。管亥自率一营在前引路。军行数日,只见崇山峻岭,迤逦嵯峨。沿途山高水深,奇险绝地,已经有汉军修了营寨,在此驻扎。高干与田豫都是知兵之人,见状心中也是高兴,知此事多赖管亥之力,于是言语之间对管亥多有夸赞。对前方却是再无迟疑。

又行数日,越过太壹山后,到了那片河谷,管亥指着那片地,眉飞色舞的道:“元才,国让,你们且看,那日曹营一伙兵马,便自南郑到了此处。却被俺老管埋伏起来,一锅给包圆了。嘿嘿,五百余人,一个未剩,全葬身于此。尸骨喂了大虫猛兽。”

田豫一脸凝重,问道:“管将军,真的一个也未曾走脱么?”

管亥不快的道:“那是自然,战后我便着人打扫战场,仔细搜索,又追出十余里,未见一个活人。这两边都是深山险涧,能逃到哪里去?”

不知道为何,田豫心中总有些不安,虽然管亥解释得很完美,而且按照常理来说,也应该没有问题。但心中那种感觉却是萦绕不去。田豫又不敢说出来。旁边两个,高干立功心切,管亥无比自信,就算说了出来,这两人只怕也是不信,还会怪他动摇军心。

该如何是好?田豫眉头皱了起来。

第七百七十五章 于禁伏击

过了酉水,临到傥谷口时,田豫终于忍不住了。便对高干道:“元才,莫如我领二千人于后,为元才守谷口如何?万一曹军有了准备,我们也有个退路。”

高干心道,此时兵少,正是一往无前之时,你畏首畏尾,患得患失,是如何成为子龙副将的?子龙的性格可不是如此。

田豫是赵云的副将,而且赵云此番把田豫给派了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是有监军之意。所以高干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便拿眼去看管亥。三人中真正能管得住田豫的,也就只有管亥了。他虽然不带兵,但作为刘备的亲军大将,执掌情报系统的细作头目。份量不是田豫可以相比的。

管亥心中对田豫的话其实也颇不以为然。不过他比高干要了解田豫,知道田豫不是无胆之辈。既然他这样说,自然就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自有道理。埋头想了想,管亥就道:“国让,此番你我来此,兵微将寡,若留二千人断后,以三千人之力恐难攻下南郑。到时被曹军反应过来,堵在这里,进不得退不得,岂不是要遭?依我之见,莫如留一千人于你,守在此处,你看如何?”

田豫原本就是怕他俩拒绝,所以才狮子大开口,以便讨价还价。这里都是狭窄山道,易守难攻,他本来心想有个五百或八百人便心满意足,现在管亥许他一千人,他如何不肯?当下便喜出望外的道:“如此,便多谢管将军了。”

高干听得管亥之言,心想,便给他一千人,让他留在此处好了。省得他再一路喋喋不休惹人厌。于是便从管亥之论,拨了千人给田豫,着他于傥水之北一处险地扎营留守。自己却与管亥一道率了四千人,便径往那谷口而去。

谷外,曹军正潜在两侧,有斥候源源不断把消息送了来。于禁一身甲胄,卧在林中,闻报汉军已至,不由大喜,道:“今日便是我建功之时也。”

遂于石上铺开地图,打开一看,便对左右道:“谷道狭长,汉军自谷中出,必成一字长蛇阵。且放他出来,待其军尽出,我便率军击其中军,尔等率部截其后路。务必给我堵死谷口,不得放脱一人!”说到此处,于禁已经是杀气腾腾。

左右将校齐齐抱拳哄然领命而去。

却说高干出了谷口,见此地一片寂然,不禁得意的笑道:“全赖管将军之力,我军才得以飞骑至此。想来我军奔至成固时,曹军犹在梦中耳。”

挡在南郑前的,就只有成固一座小城了。攻下成固,南郑就触手可及了。兵贵神速,想来南郑的曹军是万万也想不到,汉军会从天而降罢?

管亥也咧开嘴,笑了起来。曹军的细作摆了他一道,让他狼狈不堪,此番他总算能扳回一局了,自然是开心。

在谷外稍作休整,高干就率军疾奔,兵锋直指成固。孰料未行出五里,便只听见一通鼓响,道旁万箭齐发,高干哎呀一声惨叫,便栽下马来,生死不知。旁边的管亥是江湖草莽,锻炼得一身小巧功夫,闻得鸣镝声,便先把身子缩成了一团,躲于马腹之下。却是成功避过了这一劫。

此时于禁一马当先,率着部队就从道侧杀了出来,拦腰把汉军给截作两段。而后面,又有曹营将领率着兵马,断了汉军后路。

好在这四千汉军,都是百战精锐,虽遭此突然打击,但是骚乱过一阵后,却又归于平静,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汉军聚拢在了一处,结阵而战,以御曹军。

管亥双目通红,似欲滴血,他战马被射了无数支箭,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他一个翻滚落地,提刀劈翻两个想上前来捡便宜的曹军,然后带了人就往高干那里冲。到了高干处,却只见高干胸膛之上,已经中了四五支箭,此时已经毫无气息了。

管亥虎目落下泪来:“元才,是我害了你啊!”

此时便有一个校尉冒着箭雨冲了过来,道:“将军,曹贼奸诈,将我军截作两部,而后绞杀。若不冲破曹军围堵,我军危矣。”

管亥闻言,收拢心情,对左右道:“看顾好高将军遗躯。待突围时,记得带他回去。”然后提刀在手,却也不骑马,便往前奔。

管亥也不用去看曹军主力在哪,哪里喊杀声最响,他就往哪里冲。他素以勇武称著,一般曹军又如何是他的对手。管亥一路杀了过来,沿途只留下人头滚滚和血流成河。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于禁,于禁见了管亥英资,不禁也是一惊,心道此人是谁。又眯着眼睛看了一阵,想道,此人勇武难敌,便是我,只怕也要稍逊一筹。既然如此,不如以箭射之。

想到这里,于禁便摘了弓箭在手,瞄准管亥,砰的一声就是一箭射出。管亥此时全神贯注,精神高度集中。闻得恶风,忙把头一偏,提刀一挡,火星闪处,那支铁箭就被管亥一刀劈飞了。

于禁才叹了口气,暗道一声可惜,便听得一声虎吼:“好贼子,竟敢暗算你管爷爷!”再望去,只见管亥状若疯虎,双手持刀,不管不顾的就往自己这里杀来。身后,一群气势如虹的汉军,正跟随着管亥,埋头往前冲。一路之上,曹军被管亥杀得连连败退,无人能阻其锋。

于禁见管亥威猛无双,心中大怒,想道,你便以为我曹军无人乎?于是便打马冲了上去,人马合一,直撞管亥,手中刀光也是一闪,向着管亥头脸劈了过来。

管亥在马匹扬蹄堪堪踏到自己胸口之时把身子一侧,让过于禁的战马,而后又把身子一矮,让过于禁阴狠的一刀,就地一滚,长刀砍出,却是砍中了于禁战马的马蹄。战马一声悲鸣,便跪翻在地,于禁也被掀翻下马鞍来。

于禁一个纵身,跃在地上,提刀便向管亥砍来。心道不斩了这厮,今日只怕不能竞全功。

管亥不是战将,不会大开大合,硬打硬拼的功夫,但闪转腾挪的提纵功夫却是不弱。他见于禁和身扑来,便狞笑一声,不退反进,也是提刀扑了过去。

立时,两条大汉,便乒乒乓乓的打作了一团。而周遭的喊杀声,也直冲云霄。

第七百七十六章 汉军突围

很快,于禁就挡不住管亥了。因为于禁胜券在握,所以不想搏命。而管亥觉得自己害死了高干,又连累汉军陷入了绝境,所以一心求死。在这样的心态下,于禁如何挡得住管亥,就更不用说于禁的武力值本来就略输管亥一筹了。

管亥不要命的打法,吓住了于禁。于禁心道,自己这玉器何必要与这瓦罐来碰?此念一起,心中退意萌生。于是就往后一撤。管亥哪里肯放,提刀又欲和身扑上。却被一个校尉死死环腰抱住。管亥大怒,正欲喝骂,却只见这个校尉带着哭腔道:“管将军,突围要紧,再不走,弟兄们就都得死在这儿了。”

管亥闻言,身体一震,满腔怒火就顿时消退了下来。他放眼四望,只见战场之上,己军被数倍于己的敌军包围住了猛攻。虽然汉军的儿郎们一个个都悍不畏死,奈何蚂蚁多了也要啃死象。这会汉军们已经逐渐不支,被曹军们打得节节后退了。每一个呼吸,都有汉军在惨叫着倒下。

管亥知道,要是再不突围,大家伙儿就真的要都死在这里了。管亥心想,自己死不足惜,这么多袍泽兄弟,要是都葬送在这儿,自己死了做鬼也难得安宁。于是便大喝一声,道:“老兄弟们都跟我来!”

这次管亥随军,却是带了一营他的老伙计出来。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手上无数条人命的家伙。伴随着管亥一声喊,一个个都默不作声的聚拢了过来。管亥一看,这五百来号人,已经折了百余人了。他心中不禁一酸,却不敢多想。便提了刀,抬眼一望,便发足狂奔,向着曹军最密集的地方杀了过去。身后,一群人各持了刀剑,随着他们的首领发起了冲锋。

管亥想的很简单,没必要往人少的地方去。曹军少的地方,是不是陷阱还是两说。而且就算是杀散了曹军,另一支曹军又会蚁附过来。到时杀散一支又来一支,很快他就会精疲力尽。这样的套路,他当土匪的时候就学会了。所以,就要在自己有力气,状态比较完好的情况下,集中优势直接攻打曹军最密集的地方。硬碰硬,他从来就不怕。没见曹军大将都被他干跑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管亥挟击退于禁之威,狂飙而来。大刀一抡,顿时就是人头滚滚。而身后相随的这班虎狼们,也是各举起长短兵刃,阴狠的对着曹军发动了致命的袭击。

于禁这一退让,曹军们的攻势不禁也是为之一滞。而管亥这反套路的行径,也打得曹军们有些发懵。顿时,秋风扫落叶般,管亥就带着人马杀出了一条血路来。于禁在马背上见得真切,不由大急,忙高呼道:“速速去拦住!不得让汉军逃脱了去。”他忙着调兵遣将,自己却是不肯再靠近管亥身边一步了。

曹军汹涌而来。此时管亥已经惹发了性。一个曹军校尉奔马而来,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抖动,及至近前,一杆长枪就如毒蛇般闪电刺了过来。好管亥,也不避让,只弃了手中兵刃,然后把身一侧,左腋就牢牢夹住枪杆,然后右脚向前猛踏一步,右手伸出,抓住枪身,两膀一较力,大喝一声,就把那曹军校尉凌空倒提了起来,举在半空然后往地上一掼。只摔得那曹营校尉脑浆迸裂,死得不能再死。

又有一曹营校尉远远看了,心中惊惧不敢上前,却在腰侧取了弓箭在手,瞄准管亥眉心就是一箭发出。管亥此时身遭六感灵敏,闻得恶风把头一偏,这箭矢却是险之又险擦脸而过。管亥面皮发烫,虎吼一声:“暗箭伤人的鼠辈!”于是便掣了枪,身子往后一抑,然后右臂举起,向前一掷。那曹营校尉躲闪不及,惨叫一声,长枪贯胸而过。

数息间,管亥连杀曹营二校尉,声威大振。于是汉军皆鼓噪而来。管亥所至之处,曹军无不远远避开。生怕惹发了这位杀神凶性。

前军二千人,此时只剩了半数不到。管亥打开缺口之后,又见曹军衔尾追来。心道必留人断后,否则前面还有支曹军,到时前后夹击,刚才我老管就是白费力气了。

管亥有心留下来断后,却又怕后军群龙无首,冲不开另外一支截道的曹军。但要让他先行一步,他又不忍心这里的袍泽们送死。正自犹豫间,忽然前方一阵大乱,管亥放眼望去,却是后军向这里杀了过来。管亥不禁大喜过望,当下更无迟疑,便对左右道:“尔等先护送元才遗躯先退。我自断后。”

却原来于禁亲自引军击汉军的中军,把汉军一分为二。又使麾下诸校去抄汉军的后路。后面的汉军见自己被敌军一分为二,慌乱过后,却也不去攻击后面的那支曹军寻求打通归途,反而向着前军杀了过来。

一是刘备自带兵以来就向他们灌输但凡有一丝可能就绝不抛弃袍泽的理念。二是主将都在前面生死不知呢,后面的汉军不弄个清楚,又如何甘心。最后,他们本来人就少,这时力量再分散,各自为战的话,那就太不智了。

于是,后面的汉军,在损失了数百人后,便在军官的带领下,终于冲杀了过来。刚好管亥率部杀出了一条血路,打开了曹军的合围,于是前后两军,终于又汇合在一起了。

军情紧急,得知高干战死,诸校尉没时间伤悲。于是便纷纷对管亥道:“将军,请带领我们突围吧。”

高干死后,管亥就是这里最高级别的指挥官了。刚才管亥的威风,大家可是都看在了眼里,有这样的猛人率领,大家觉得一定能够冲出去。

管亥看了大家一眼,又见曹军汹涌而来。便当机立决,喝道:“此处动静,国让那边必有察觉。你等先退,与国让一道,击破截道的曹军,速速退回傥谷。我自率本部留后,以拒曹军。”

众人闻言大急,这留下来断后,岂不是送死么?高将军已死,要是再把管亥葬送在这里,一战而折两员大将,就算他们能逃回去,又有何面目见赵将军?

于是便忙劝,纷纷自请为留后,要管亥带着大伙儿先退。有些人甚至想要动手抢管亥走。却被管亥瞪着眼珠子骂退了。

管亥暴喝道:“那员曹将是于禁,你等扪心自问,可是于禁之敌?服从命令,速退!”

第七百七十六章 惨败而回

管亥又道:“你等若见了国让,让他速退,勿得以我为念。否则他就和我一样,都是汉军的罪人!”众人苦劝不住管亥,只得含泪拜别。然后引了军,径往谷口寻田豫而去。而他们的前面,并不是一片坦途,还有一支曹军正拦在路上。

管亥目送汉军离开,心道兄弟们,前面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随后,又对跟在自己身边的老部下道:“你们怕不怕死?”

部下对道:“跟着将军,我们不怕!”

管亥哈哈大笑,道:“也是,要死老子也陪着你们。怕个逑。”

又看曹军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管亥道:“买卖上门了,开干吧。”言罢,提了刀就冲了上去。身后,诸人持兵相随,决死向前。

却说田豫守谷口,刚立好营寨,就忽有一骑飞报:“将军,大事不好,我军中伏了。”

高干与管亥率兵出成固,田豫也派了斥候沿途跟随探察动静。他心中总有种不顺的感觉。曹操威震四方,麾下诸将都是一时人杰,明知道己军要来夺汉中,又怎么会不把周围地形给查探清楚?

尤其是已经派兵进入傥谷与汉军相遇的情况下竟然还这么安静那就真的太不对劲了。现在果然坏消息传来了。田豫心中凝重,他宁愿自己预判出错也不愿听到这个坏消息。

当下田豫忙击鼓聚兵,没时间了,先救人吧。想来曹军也想不到还有自己藏在后面吧。

确实是没人想到。山路难行注定汉军不能大举而来。而之前曹军的探子回报给于禁说的也是汉军几千人。所以于禁一见汉军倾巢而出就以为后面没人了。再说了汉军人本来就少还保留力量岂不是傻?

结果田豫率着一千生力军出现在战场时,截道的曹军正背对着田豫列阵结营呢。见状田豫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带着人马开开心心的捅了曹军的菊花。

这部曹军正在拦截从于禁那里逃回的汉军。他们前面摆满了刀盾兵和长枪兵,后面却放了无数的弓箭手在快乐的射箭。每一次齐射,对面的汉军就人仰马翻,惨叫连连。这样带兵的校尉们充满了成就感。不出意外,这支汉军将会成建制的被消灭在这里。而他自己,也将会升官发财。

想得正开心,忽然后营就一阵大乱。曹军校尉大怒,只以为是部曲们要争功而引起的骚乱,正欲开口大骂,抬眼一望,就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看见了什么?一支汉军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军后,正冲入了弓箭手的阵形中,砍瓜切菜的大杀特杀。可怜他的弓箭手们在背后被人捅了刀子,而负责保护远程兵种的刀盾兵们又正在最前方与另一支汉军厮杀。

瞬间,曹军校尉们就反应了过来,再不退到一边让路,被前后包夹的就是自己了。到时候统计战果,以多打少自己还死那么多人,别说升官发财了,还是想着怎么保住脑袋吧。

想着保存实力的曹军让了条路出来,两支汉军便如二水合流聚在了一起。

田豫见眼前这支汉军只剩下不足两千人,心中就是一个咯噔,他拿眼一望,又不见高干与管亥,心中更是不妙,便忙问道:“高将军与管将军呢?”

一个校尉带着哭腔道:“高将军已经战殁,管将军还在后边断后。”

田豫心中一跳,旋又大怒:“怎可留管将军断后,要你何用?”当下便欲提兵去救管亥。

那校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哭道:“末将该死,只是管将军执意断后,我等苦劝不住啊。”又把管亥临行时的话向田豫一说。

田豫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管亥这是心存死志了。他把这次出兵失利的原因都揽在自己身上了。田豫长叹一声,又见周边曹军蠢蠢欲动,心知管亥说得没错,看现在的形式,别说救管亥了,自己能逃出去就算很不错了。

当下再不多言,便率了部队突围,一路且战且退,向傥谷而去。

汉军有田豫,曹军那边于禁被管亥缠住,群龙无首,几个校尉哪里奈何得了田豫。这一追一逃,就竟然让田豫逃出了生天。就是如此,田豫逃回谷内的营寨后,一点数,五千人马,也堪堪只得两千之数了。还有无数身上带伤的。最最关键的是,这一战还折了两员大将。

田豫也是一阵头皮发麻,都不知道该回去如何面对赵云了。

不说田豫逃出生天,却说这边管亥率部抵住曹军。只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管亥都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了,他的百炼刀都砍不动了,又抢了曹军的兵器在用。身上也在不停的中招。

于禁远远见了,也是佩服无比,便高声喊道:“兀那汉将,何不早降?我必不伤你性命!”

管亥手头不停,口中却是回应道:“此话当真?”

于禁大喜,忙道:“自然当真!”

管亥就道:“那你且先让这些人退下。”

于禁不疑有它,就忙传令退兵。曹军闻令如潮水般退下。管亥眼前一空,便一屁股坐在曹军的尸体上,轻声道:“都歇歇气,待会那曹将若来,大伙儿一起上,砍翻了这厮就真的赚翻了。”

众人闻言轻笑一声。便只待于禁上前。于禁果然打马上前,边行边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此番”

话还没说完,于禁忽然眼光就扫到管亥右手仍然紧紧握在刀柄上,再一看其余汉军,于禁心里就是一惊,忙一勒马。与此同时,管亥与身后诸人齐发一声喊,猛的向前一窜,数十道刀光就如匹练般斩了下来。

于禁大惊,双手一拍马鞍,身躯就腾的往后一纵,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记阴狠的袭杀,只可惜于禁的爱马,却被乱刀分尸。

于禁在地上一个翻滚,被亲兵团团护住,脸色一片铁青,他狠狠盯着管亥,心道不识好歹的匹夫,那你就去死吧!于是就道:“杀了他们!”

没能杀了于禁,管亥咂了咂嘴深表遗憾,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一个呼啸,便又向曹军杀去。

最后,管亥连同部曲三百四十一人,全部战死于阵中,无一生还。

管亥不带兵,因为他的差使原因,所以行军也不打将旗。直到最后力竭战死,于禁也不知道这员汉将是谁。但他还是把这个差点杀了自己的对手给厚葬了。这样的勇士值得他于禁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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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接见鲁肃

刘备得知高干与管亥战死,沉默了半晌,怒气这才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他如愤怒的雄狮一般在自己的书房内转来转去,不停的怒骂:“死得好!死得好!蠢材!”

门外侍候的亲卫目不斜视,一声也不敢吭。刘备骂完之后,只感觉到一阵疲惫。打仗哪里有不失败的,谁也不可能会是常胜将军。只是高干与管亥之死,还是让他心中极不舒服。一个是元勋旧臣,一个是新降之将。这两个人,都是有能力有本事的。他还希望着将来他们给自己的江山添砖加瓦呢。结果高干死得一声不吭极为窝囊,管亥就纯粹是自己要执意送死了。刘备心里那是气得不行。你把军队打没了,你哪怕是自己只身逃回来,难道我还会杀了你不成?

气归气,怒归怒,该有的抚恤还是有的。高干追赠都乡侯,着其子袭爵;管亥追曾高密侯,着其子袭爵;其余战死士伍,依惯例抚恤。又去信赵云等人,让他等千万小心,稳打稳扎,不必贪功冒进。只需给予益州足够强大的军事压力,拖住曹军不得东进即可。

却说鲁肃到了益州,就往见曹操。曹操闻鲁肃至,笑谓左右道:“要债的来了。”

时郭嘉在侧,闻言便道:“主公,江东来使,孙氏只怕是抵不住了。可见刘备军势之雄。前些时日,有细作来报,言江东吏民纷纷逃亡,投降之论甚嚣尘上。鲁肃此来,江东形势不容乐观呐。”

曹操点了点头,道:“孙伯符年轻气盛,自视颇高。若不是被逼到没办法,又岂会派人来寻我这个仇人。”

郭嘉道:“唇亡齿寒,江东要真是扛不住,我们还是要救上一救,不能袖手旁观。”

曹操叹道:“二十年前,余与玄德坐而论道,当时之情仍历历在目。数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玄德风云之势已成矣。”

郭嘉劝道:“主公何必涨他人志气,坠自家威风。此时胜负定论尚且还早,鹿死谁手又岂能说得清楚?只要主公内修德政,外整甲兵。未来再进一步,亦是不难。”

曹操望着天空,黯然半晌,这才悠悠叹道:“谈何容易。”

是啊,谈何容易。想要以益州之力,掀翻北方这个巨人,几乎是不可能。原本曹操与郭嘉的构想是拿下益州与荆州,然后吞并江东,与刘备划江而治,这才有与刘备一较长短的可能。

只可惜情况出了变化,兖州与豫州丢得太快,而荆州战争却又把曹、孙两家拖入了泥潭之中。这才有了如今这尴尬的场面。曹操每日里殚精竭虑,面对刘备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也是几无束手之策。没什么好的办法想,只能见招拆招了。

君臣两个沉默了会,曹操就道:“奉孝,你安排下,明日大殿宴请鲁肃,让大家见识下江东使者的风采。”

第二日,筵席大开,鲁肃如约而至。曹操坐在主座上,文武各按班次入席就坐。鲁肃进来之后,众人就觉得眼前一黑。鲁肃体貌魁梧雄壮,一个人就把殿门口的光给挡住了。曹操心想好一条大汉。

再等鲁肃走到近前向他叉手行礼,只见鲁肃一身儒袍,头戴纱冠,气质雍容,又暗道好相貌。从古至今,人类的爱好就基本上没变过。都是喜欢颜值高的。只是颜值的标准会根据时代而不同罢了。

长得高大帅气的男子,总是能够获得人们更多的好感。鲁肃就是如此,来了还没开口说话,这卖相就让大家心生愉悦了。

鲁肃见了曹操,顿首行礼:“扬州吴侯使臣鲁肃,见过曹君侯。”

曹操笑道:“贵使免礼,快快请坐。”

旁边就有侍者引鲁肃入坐。中国人谈事情,都比较奇怪,明明是有求于人,寻上门来却不直说,东绕西绕,谈谈这谈谈那。到最后时间耗得差不多了,话题聊得快没了,这才会扭扭捏捏的说明来意。主人家心如明镜,却也非常配合的协同客人一道演戏。

古代也是如此,曹操知道鲁肃上门干嘛来了。鲁肃也知道曹操知道自己上门干嘛来了。两个人偏偏又都不说。嗯,先摆席吃饭。吃饭之前,先欣赏下歌舞。旁边的侍者双手一拍,一群莺莺燕燕,身姿曼妙的美女们便摇曳着行了出来。在殿中挥洒着长袖,轻扭着腰肢。一颦一笑尽显风情。

殿上无论文武,正襟危坐的同时又都看得目不转睛,有些人还偷偷的把衣袍的下摆给重新摆放了下位置。毕竟都是男人,看得火气上升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美女当前,鲁肃也把心事抛开,全神贯注的沉浸入了这美景之间。

欣赏完歌舞之后,曹操就举杯相劝:“子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来来来,大家同敬子敬。”

一杯酒下了肚,曹操就笑道:“子敬观我益州歌舞如何?”

鲁肃笑道:“兼有北地之豪迈,江南之婉约。美人如玉,美不胜收。”

曹操就哈哈大笑起来。那么多的人想着要建功立业,无外乎就是为了金钱与美女(事业与爱情)。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种事情,只要想一想就觉得爽得不行。这才是历史上无数英雄豪杰的第一追求,等他们成功了,就开始吹牛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民族,为了谁,为了谁,反正不是为了自己。曹操从不忌讳自己好色,见鲁肃回答得巧妙,心中自然是快活。

刚笑完,就听得鲁肃话锋一转,继续道:“只是当此之时,江东与益州危若累卵,使君若沉迷于歌舞美人,恐步二袁之后尘矣。”

话音一落,席上许褚就推席而起,横眉怒目对着鲁肃喝道:“好胆!”

曹操一摆手,示意许褚坐下来,不得对宾客无礼,然后又转过头看着鲁肃笑道:“子敬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哇,不过玄德此时还未过江,而长安兵马也未越秦岭一步,说你我两家是危若累卵,有些过了吧?”

殿上众臣一个个都望着鲁肃,想知道鲁肃如何应答。

鲁肃不慌不忙,道:“此时形势,北强而南弱。刘备兵临徐州,南望大江。举我江东之力,亦非其敌手。而使君但坐益州,歌舞自娱。若我江东败亡,以益州之力,又如何与刘备相抗衡?若使君无争雄天下之意,莫如早早举州相献,将来也少不了富贵传家,公侯万代。”

第七百七十九章 曹操之断

此言一出,殿上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有人就看着鲁肃,心道这家伙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什么都敢说。

就见曹操笑道:“吾乃汉臣,玄德为大将军,执秉朝政。吾自当受其节制,又岂敢与朝廷、与陛下对抗?至于争雄天下,吾从未有意于此,子敬莫不是误会了?能富贵传家,位列公侯,却也是吾的福分。”

争雄天下这种落人口实的事,哪怕就是关起门来,曹操也不会说的。何况是当着群臣与鲁肃的面。有些事情,注定了只能做不能说。

而且就算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也不愿意让鲁肃占了上风。你不是要以言辞逼我出兵相助么。我就偏不承认,偏不如你意。谈判就是这样的,绝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就算要出兵相助江东,曹操也得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鲁肃一听,心中就是一叹,曹操不愧是天下有数的枭雄人物。寥寥数语,顾左右而言它,四两拨千斤,轻飘飘的就让自己刚才说的话没了意义。鲁肃真的想立马站起来说好吧,既然曹公你不想争雄天下,想着做汉朝的忠臣,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就此再见吧。但鲁肃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曹操可以耍无赖,可以掀桌子,他不行。

鲁肃没有继续和曹操抬杠,而是转移了话题,他哈哈一笑,便对曹操道:“久闻使君麾下文武济济,俊彦无数。不知使君可否为我引介一二?”

曹操也便适可而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然就真的是尬聊了。见鲁肃问起麾下文武,他便乐呵呵的接过了话头,开始向鲁肃介绍起来。

这一次会见,鲁肃没能找到突破口。曹操老奸巨猾,麾下的文武诸臣不是沉默不语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他心中焦急万分,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的与诸人谈笑风生。他知道,欲速则不达,这样大的事情,曹操不拖一拖他,为益州多争取一些利益,那才是怪事。鲁肃只希望,曹操不要太过分了,要是拖得太久,刘备那边又有什么新动作,那就真的不好了。

曹操当然分得清轻重。援军当然要派,这会救江东就等于是救他自己。他又怎么会坐视孙策被刘备按着打。江东一完,益州就彻底被刘备给包围了,他还能退到哪里去?

宴罢之后,曹操的书房之中,文武重臣都在。曹操看了看诸人,就沉声道:“吾欲救江东,只是前番与之为敌,今又援之,吾恐军中将士有怨言,故欲向江东讨取出兵之资,以安士伍。卿等以为如何?”

嗯,先把调子定下来。出兵是要出兵的,好处费也是要收的,但这不是我曹操鼠目寸光,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而是要为了安抚军中将士。毕竟曹、孙两家以前就是敌人,一打就是好多年,现在突然要两地一家亲,这总得有个过程。对吧。

程昱等人都是心知肚明,要好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然把理由想得更充分一点那再好不过。现在主公自己已经给出了足够的理由,让他们这些当谋臣的都有些脸红,这自己拿着高薪,没发挥工作的主动性啊。

大家正要发言,忽然就有个亲兵在门外汇报道:“禀主公,城外有军报传来,汉中大捷。”

曹操闻言,马上就站了起来,急道:“快传!”

等了一会,一个满面尘土的校尉就被带到了此处,他先把军报呈上,然后又在曹操的询问下,细细把这场战争事无巨细的都说了一遍。

诸臣在旁,听得也是惊心动魄。竟然有一支汉军从秦岭大山中就这么窜了出来,要不是于文则做事仔细谨慎,搞不好这支汉军就真的打到南郑城下了,到时汉中就危矣。万幸万幸呐。

曹操听完,吩咐左右带这个校尉下去好生休息,然后回过头来,看着诸臣,沉声道:“不能拖了,仲德,你速与鲁肃谈妥,然后我们这边就火速出兵。不然江东真的危矣。”

又看向郭嘉,道:“奉孝,速派人手,打探汉军虚实动静!”

最后对诸将道:“各关隘险阻,多加防备,操练兵马,不得懈怠!”

曹纯有些不明白,这不是打了胜仗吗,怎么主公还有些不高兴,一脸凝重这是为何?曹纯性子直,想什么就说什么,于是就问了出来:“主公,于将军大胜汉军,这是好事,你怎么不犒赏三军,反而要如此安排?”

曹操看了看这个从弟,心道子和还是缺少磨练,勇则勇矣,大局观还是差了点。想了想,于是就解释给他听:“此番汉军兵败,高干、管亥两员大将折于军中,玄德岂能无动于衷?为了提振军心士气,他必有所动作。不是江东,便是我们这里。鉴于汉中失利,我估计关中汉军暂时不会轻举妄动,而玄德吃了这般大亏,这口气不发泄出来如何肯干,以我之见,玄德必举大兵击江东。如此,若我拖延不救,江东果真危矣。江东若败亡,我失一盟友,益州失一屏障矣。”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曹操与刘备相识相交,又是朋友又是敌人。而且两人都是一方诸侯,对彼此的心思揣摩,不说了解透彻,那也是能猜中个七七八八。

曹操听说于禁打了胜仗,就知道刘备要发火了。这火暂时烧不到遥远的益州来,那就只能孙策受委屈了。曹操并不担心孙策,但他担心在刘备的高压下,江东内部会出问题。毕竟刘备高举正义、正确的旗帜不说,又还兵强马壮。这满天之下,放眼望去,除了自己和孙策这样铁了心要自立山头的,谁会不臣服于刘备?

曹操给曹纯上完课后,就命令诸人各自散去干活,自己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沉思了起来。过了一会,曹昂端了碗汤进来了,见父亲在沉思,便轻轻把汤放置于桌上,自己却并不退出,而是叉手安静的侍立在一侧。

过了会,或许是浓汤的香味吸引住了曹操,曹操发散的眸光开始凝聚,又看了一眼曹昂,笑道:“子修来啦。”

对这个长子,曹操是喜欢得不得了。曹昂可以说长得一点也不像曹操,曹昂身材高大,五官俊朗。比起曹操的外形却是要强多了。当然,性格方面却是继承了他父亲曹操的聪慧、刚毅,而且在曹操的悉心培养下,文武双全不说,性格也非常的谦和平淡,毫无纨绔子弟的不良习气。

对这个未来曹氏的掌门人,曹操出去打仗时带着,回来处理政务时也带着,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倾囊相授,而曹昂也从未辜负过他的期望。不管是带兵也好,内政也罢,都表现得非常出色。曹操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暗暗得意之极。

曹昂闻得父亲发话,便忙回道:“母亲遣孩儿送汤来,让父亲注意身体,莫太劳累了。”

曹昂生母早亡,却是曹操正室丁夫人一手带大。这里的母亲,说的就是丁夫人了。曹操听了,心中一叹,我何尝不想休息,形势如此,为之奈何啊。

第七百八十章 赤子曹昂

曹操心想,眼前这万里如画江山,若不都姓了曹,我如何能休息?数十年弹指一挥间,曹操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起,心中就有了争霸夺鼎的心思。这个念头升腾起来之后,就如同野草一般在他的心中疯长,再也停不下来了。

从小小的兖州,到坐拥兖、豫,再到荆州争夺战,再到如今的益州。他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是无数人的心血和尸骨,铺平了道路,把他送到了如今的位置。付出得太多,再要他停下来,他如何又肯甘心?只是这天下形势啊。曹操心中就叹了一口气。颇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曹操的眼光开始散乱,心思却是不知道飘向何方去了。曹昂垂手静立,见父亲目光投向墙面,看着那幅巨大的地图发呆,心中不禁一叹。他知道父亲的雄心壮志,也愿意为此而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只是,只是那个人如同大山一般,压在父亲的头顶之上,曹昂想起那个人来,心中也是又敬又畏。

曹昂目光落在曹操脸上,父亲多久没有开怀笑过了?两鬓又添几许白发,面上更增数缕愁纹。这天下,这江山,确实是让人心动,可是,天命真的在我曹氏吗?真的能够争得过吗?曾经无数次在深夜思考过的问题,这一次,忽然又涌现在了曹昂的心头。

忠孝、君臣、父子、天下……无数个念头,从曹昂心中闪过。看着曹操一脸的疲倦,曹昂咬了咬牙,一发狠,就颤声道:“父亲,儿臣以为,若事不可为,不如罢之。如此,父亲可保名节,全宗族,显爵禄矣。”

曹昂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静室之中却是显得格外清晰。曹操虽然在发愣,但自家儿子的话语,他却是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于是曹操愕然了,他看着这个长子,道:“子修你刚才在说什么?”

曹操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是在肯定,自己刚在出现了幻觉,曹昂并没有说话。但瞬间,在看到曹昂一脸的坦然,并打算再重新讲一遍时。曹操瞬间就勃然大怒。

一股无名之火从曹操心底窜了起来,他猛的站了起来,挥袖把案桌一拂,怒不可遏的骂道:“混帐!”

曹操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愤怒,悲伤,惊诧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百感交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最最欣赏、信重的儿子,被自己费尽心思呕心沥血培养的儿子,他竟然背叛了自己。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在曹操站立起来发怒之时,曹昂就跪了下去,请罪道:“父亲大人息怒。”

息怒?曹操如何能够息怒。他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就想着为子孙打下一份基业来,结果自己的继承人却毫不珍惜,现在竟然说出了这种话来。真的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啊。曹操盛怒之下,不禁想道,自己让曹昂作为继承人,合适吗?

曹操如同愤怒的狮子,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若不是跟前跪着的是他的儿子,他这会早就提剑砍了过去了。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曹操心中酝酿却又发泄不得,曹操呼呼喘着粗气,双目通红。曹昂见了,心中不由懊悔,于是泣声道:“父亲大人息怒,是孩儿错了。孩儿之所以口不择言,是不忍见父亲操劳之下,愁容满面,日渐消瘦。孩儿不愿要什么基业地盘,只要父亲康健欢乐。”

这却是曹昂的心里话,一字一句,充满了赤诚。拳拳赤子之心,显露无疑。看着曹昂满脸泪痕,双眼孺慕之意表露在外。曹操心中火气顿消。不禁暗叹一声,这个痴儿。

曹操与曹昂性格极为不同,曹昂与他的兄弟们也极为不同。曹操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少年过得太任性胡为了,所以对自己的儿子们就非常严格,尤其是长子曹昂。从小就让他们读书习武,曹昂更是儒家诸经烂熟于胸。这就导致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曹昂读经,那是真读进去了。曹操读经,却是对自己有用的就拿来用,对自己没用的就弃之如敝屣。所以后世的各种研究中,才会有很多人都把曹操列入法家。而从不会把他视为一个纯粹的儒家子弟。但曹昂就不同,他是一个典型的儒家子弟,儒家经典被他奉为圭臬。

所以,曹昂才会如此的痛苦。儒家的忠与孝,君与臣,他自己本身的理想和追求,各种义理思想经常在他心中盘踞交战。而这些,却是曹操不曾发现并了解的。

曹昂作为曹操的头号继承人,从小就带在身边培养,甚至早早就随父从军,跟着曹操身边一起征战,这是曹操的其他儿子不曾有过的待遇。曹丕曾经说过说自己也跟着曹操南征张绣,那会他才十岁,匹马而逃。这种事,不见诸于正史,而是出现于野史记载。而按正常道理推断,曹丕应该不会出现在那一次的战争之中。那一次,曹操仓皇逃窜,典韦,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全都战死。曹丕真在军中的话,谁能够保全他的性命?他父亲的头号保镖,他的两个哥哥都死于乱军之中,谁都顾不上谁,谁还顾得上年仅十岁的曹丕?

这一世,因为刘备的乱入,历史的长河稍微拐了个小弯,变得不一样了。所以典韦没死,曹昂也无事。但正因为是如此,曹昂在军、政两方面得到了更多的锻炼。从而眼界大大拓宽,对这天下的看法,也渐渐有了自己思想的雏形。

可以说,曹操、曹昂父子俩,在三观上来讲,是不太一致的。曹操野心勃勃,雄心万丈,想的是拓土开疆,称孤道寡。曹昂想得更多的,只怕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曹昂今天晚上胆大包天,对曹操出声的原因了。一方面是他天性慈孝,不忍心见父亲曹操疲劳过度,忧思百结。另一方面,他心中也是倍受折磨,不吐不快。

争霸天下很好,但当个青史留名的能臣良吏,治理天下得享太平也没什么不好。尤其是曹昂在拜读了刘备的各种文章理论之后,心中对太平的向往,对小康社会,天下大同的期盼,就更加强烈了。

在江东的刘备,要是知道自己搞出的四句教,格物论等后世的著作,能把头号大敌曹操的继承人曹昂给带偏,只怕做梦都要欢喜得笑出声来。

第七百八十一章 益州出援

曹昂与曹操父子之间最后还是闹了个不欢而散。曹操声色俱厉的叱训了曹昂一顿,然后勒令他闭门读书思过。

教训完长子之后,曹操心中的忧虑更甚,就连自己培养的继承人也有这样的念头,江东那里的软骨头只怕更多。算了算了,还是赶紧派援兵吧,免得夜长梦多。至于好处不好处的,先让江东缓一口气再说。

历史上,曹操自己迎汉献帝东归,然后自任丞相,总揽天下事务。举着匡扶汉室的旗号,借着汉家天子的名义看谁不爽就打谁。结果天下诸侯就没一个服他的,这个说他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个说他是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总之不管是什么心思和理由,就是找着借口来和他对着干,继续要搞分裂,做着掀翻汉朝,自己登基为天下共主、建立新王朝的美梦。

如今刘备做着与历史上曹操所做的一样的事。但在名义上,却没有一个诸侯敢于在正式场合来发声反对刘备。原因有很多,比如刘备一贯的好名声与名望等等。但最最主要也是诸侯们最不愿意去想的一个原因就是,刘备他姓刘,还是宗室之后。

这就给了刘备做一切事情的正确理由。他擅权也好,篡位也罢,仔细追究起来,都是天子家事。反正关起门来大家都姓刘,就算刘备最后登基为帝了,他的王朝,也仍将是汉王朝。汉室的宗庙,诸侯王们,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而不是像其他诸侯一般,若是曹操或者是孙氏登基,建立了新王朝。那汉朝自汉太祖高皇帝刘邦以下的诸帝宗庙,虽然不至于被捣毁,但还能被供奉、朝请晚拜吗?刘姓诸侯王们,还能一代传一代吗?不会了吧,到时候所立的宗庙,那就是其他姓氏了吧。

所以这就是刘备的优势所在,他若想要那个位置,真正关心天下的士大夫们会支持,百姓们也会支持。因为他们都渴望着有一个明主开创出新的太平,创造出新的盛世气象。他的追随者们也会支持,因为刘备上位了,他们作为元勋功臣,自然会水涨船高。刘氏诸侯王们也会支持。因为刘备想要获得他们的支持,就必然要向他们有所承诺。而像曹操这样的外姓诸侯,大概也只会用刀子和他们说话了吧?历史上曹魏上台了,这天下还有什么刘姓诸侯王?

曹操是何等人,他自然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刘备的先天优势就在那里。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去改变这一切。而要想争鼎天下,除了一刀一枪的拼杀,一点一滴的去争抢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伴随着二袁的覆灭,关凉的臣服,这天下,大半已经在刘备手中了。不由得曹操不急了。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讨要全部荆州的曹操,果断停止了落井下石。先是暂时搁置了谈判,而是让自己麾下的头号大将曹仁与夏侯惇率精锐五万,往助江东。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让鲁肃一阵愕然,他与曹操这边的人正据理力争,为了自家的利益吵得脸红脖子粗的,突然益州的大老板曹操就说别吵了,我先出兵帮你们打仗。搞得鲁肃还以为是江东出了什么急事。在匆匆回到馆驿,传回消息之后,江东那边的反应就及时的传达了过来。江东暂时无事,两边大军正在对峙。

鲁肃顿时心中就松了一口气。再看益州与曹操时,感观又自有些不同了。鲁肃是个厚道人。他心想,曹公如此赤诚,那么接下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那我也自当代主公回报益州。嗯,土地就算了,钱粮方面,多多补偿一下吧。

却说刘备率军进驻徐州。大军屯集于此,人吃马嚼的,粮食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消耗。刘备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有些肉痛。他刚去青州的时候,遍地饿殍,大量土地不是被兼并就是被抛荒,他带着部曲们,放下了刀剑,拎起了锄头。开始埋头种地。粮食是有多宝贵,他心中是有着清醒、深刻的认识的。追根究底,他虽然被这个时代所改变,但终究还是与其他诸侯们不一样。他在穿越之前,也是被统治阶级的一员。身边所出现的人们,也没什么大人物存在。所以,刘备一直到现在,在衣食住行等享受方面,其实是相当节俭朴素的。甚至一度因为后院的女主人们太少了些,而让人们议论纷纷。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被许多的有心人瞧在眼里,记在心里。而刘备的言行举止,无疑是非常符合许多人心中明君圣主的形象的。

粮草物资都在飞快的消耗,刘备心中着急,但也不能贸然行动,他得对麾下的将士们负责,得对他们共同的事业负责。广陵前线,陈登的汇报不停的送来。甘宁也在那里,无数的先登死士日夜在大江防线上进行着试探。试图寻找着突破点。

奈何江东那边也知道情况危急,在家园危在旦夕的情况下,江东将士也拼尽了一切力量在进行防守。沿江南岸密密麻麻遍布了烽火,无数支部队严阵以待,江面上又有数支船队在不断来回巡视。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扬州兵马就会紧急出动。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时之间,汉军也没能取得什么进展。刘备知道,打仗这种事,千万急不得。稍一心急,指不定就会犯错。只要持续保持对江东的高压,说不定战机慢慢就会自己出现了。

这日,刘备闲来无事,就请来诸臣一道议事。席散之后,贾诩见刘备眉间郁郁,便道:“主公且留步。”

正准备转入后殿休息的刘备见是贾诩,心中一喜,便停了下来,看着贾诩道:“文和有何事以教我?”他心想,贾诩机变过人,说不定便有好主意。就算没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听听他的言论,或许也可以让自己得到一些别的启发。

就见贾诩道:“主公,我军与江东对峙,而汉中初战失利。恐曹操会遣援军来此,江东军民闻信,其势必振,到时江东之事,只怕不可再为。”

刘备心中一转,知道贾诩说的没错。而且他敢肯定,曹操百分百会派援军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曹操只派了一个人来。孙策与扬州文武,也必定会大肆宣传,搞得人尽皆知,好提升扬州吏民的士气信心。这对于汉军来说,真是一个坏消息。这意味着,战争的难度又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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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二章 目标荆州

却说贾诩请留奏对,刘备与贾诩君臣两个便在殿上说话。贾诩对刘备进言,说曹操必援江东,到时恐于战不利。刘备深以为然,遂问计于贾诩。

贾诩便道:“主公可屯大兵于此,与曹、孙联军对峙,而后暗遣一大将,引精兵西进,先夺荆州。若得荆州,益州与江东之联系便被我军拦腰截断,从此不复再同今日也。”

刘备转念一想,觉得贾诩说得很有道理。既然汉中偷袭不成,而江东急切之间难以攻下,那打荆州也自无不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便与贾诩商量起攻夺荆州之事来。

曹操眼光谋略过人,麾下能人也是无数,岂能看不出荆州的空虚来。只是后方吃紧,刘备举兵来攻,他也只能忍痛暂时舍弃荆州这块大肥肉了。

不过,在荆州的每个战略据点,他还是留了重兵屯守,为的就是防备刘备袭战荆州。南阳由夏侯渊镇守,在鲁阳、宛城、襄阳皆驻有兵马。

南郡由曹纯镇守,于汉寿、巴丘、江陵、华容、夏口、长沙一带布防。可以说荆州的各个重要城池,都有曹兵的身影。曹操没打算和刘备争夺荆州,他只要保证重要据点掌控在自己手里就行了。这样的话,哪怕是其他地方都归了刘备,但只要将来时局有变,他翻掌间便可以重易乾坤。

汉军的细作早就把荆州的情况刺探得一清二楚。刘备心中自然有数,他一想起荆州局势,不禁也是有些作难,伸出手来搔了搔头皮,叹道:“若要取荆州,谈何容易。”

别的不说,那宛城、江陵、夏口、襄阳等地,都是易守难攻的地方,巴丘城是他当年自己亲手建的,汉寿也是有数的坚城,这仗不好打啊。

大军行动,本来就瞒不过曹军的耳目,曹军这一再有了防备,龟缩在城中不出,一意坚守的话,刘备也拿曹军没办法。

炸药倒是被青州书院给鼓捣出来了。但纯度不够,没有非常大的份量的话伤害度不高,带着大量的炸药行军,又非常危险。而且也不是每座城池都能够用的。像江陵城这样的环境,被长江环绕,攻防战的时候想要把炸药送到城门处,不是一般的难。

不过最后,刘备还是决定出兵荆州。因为目前来看,唯一的快速突破点,或许可能就在荆州。

刘备就对贾诩道:“留我麾盖于此震慑江东,我自引兵击荆州。”

贾诩道:“主公身份尊贵,岂能轻动,且曹兵若来,与江东连横,无主公不可却之。”刘备心想,历史上无数君王马背上取江山,我又岂能比得他们尊贵。只是文和说的也对,孙伯符若得曹军相助,其心气必然大涨。江东虎狼无数,得重点防备。别到时在这里翻了船,那就真的要让后人笑话了。

思来想去,刘备遂令张飞、太史慈、马超与田丰、徐庶等一道引五万大军,去取荆州。临行,刘备对张飞道:“益德,此去宜速战速决,我在江东等你的捷报。”

张飞气势雄壮,拜道:“主公但管放心,我此番前往,必尽夺荆州之地来献。”

却说曹仁与夏侯惇引了五万精兵,顺水而下,行至荆州,观荆州形胜,乃叹道:“如此沃土,若刘备不来,必为主公所有。经营数年,与益州相互依存,可为霸业之基。诚可恨可叹也!”

夏侯惇宽缓道:“子孝,此时多说无益,你我先行入吴,与吴侯一道,击退刘备大军,这才是正经。荆州之事,便待将来罢。”

曹仁看着足下滔滔江水,黯然不语,心道,将来,还能看到将来么。像曹仁这类人,都是一时之杰。他们自然看得分明,这天下之势,已经渐渐的向刘备开始倾斜了。刘备逢战必胜,可谓气运所钟。而他们抢地盘,却是无比艰难。

这此消彼涨之下,未来的天下,还有曹氏的份么?

很努力的去为了一个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而奋斗,这种感觉,无疑让人很绝望。但曹仁还偏不能说,在人前人后,他还得抖擞精神,振作士气。

大军过江陵的时候,曹仁见了自己的弟弟曹纯,千般叮咛万般嘱咐,希望自家弟弟能够守好江陵。毕竟江陵城花费了他不少心血,曹仁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自然也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曹仁道:“吾料江东战事胶着,刘备必分兵西向,以取荆州,断吾后路。子和你一定要把江陵守好,莫要为汉军所趁。”

曹纯见大兄如此细致,便问道:“若汉军取南阳,我救是不救?”

曹仁被曹纯这一问,却是给问住了。他又不是神仙,兵家之事,最是难言。每一个战场形势都会因为主将的决断而受到影响。在宛城的是夏侯渊,曹氏与夏侯氏,向来焦不离孟。若夏侯渊有难,曹仁难道让曹纯见死不救不成?

曹仁思来想去,便叹道:“若到那时,我已在千里之外,你自己决断便是。”

他们兄弟俩个在这里打着小算盘,却不知道这会汉军已经扑到了鲁山之外了。张飞、太史慈和马超都是骑将,一路疾行军,不过数日,就到了颖川。

徐庶是颖川人,因军情紧急,也没打算回老家去看看。只是看到颖川现在的情况,一路上于马背上不停的叹息。

太史慈便问道:“元直何故而叹。”

徐庶道:“我幼时颖川何等繁华所在,天下大乱数十载,父老乡亲十不存一,今行至此,念及往事,不禁心中酸楚。”

马超自幼长在凉州,自来中原后,见过了许多繁华之地。在他看来,此时的颖川,已经很好了。比起凉州来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想不到徐庶竟然说颖川还比不上以前。不禁暗暗咂舌不已。便道:“确实可惜,却不知当年之颖川,是何等模样,吾恨不能生中原也!”

言罢,只见众人都看着他,马超便道:“看我作甚,此我肺腑之言耳!”

徐庶冷哼一声,双腿轻踢马腹,却是跑到前面去了。马超讶然,对太史慈道:“子义兄,我又哪里说错了话,读书人真是奇哉怪也。”

太史慈只好低声道:“孟起,当年李傕、郭汜等奉牛辅之令,与朱儁将军大战于中牟,后纵兵掠颖川、陈留。所过之处,伏尸无数,血流成河。”

马超听完之后,俊脸上腾的一下就涨得通红。虽然他没干这事,但作为凉州军阀的曾经一员,他心里不禁也感觉到了羞愧。他自幼从军,一生杀人无数,但放肆屠戮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这种事,他还是没干过的。

第七百八十三章 兵分数路

好在徐庶也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马超虽是凉州人,但好歹入颖川作乱的却不是他的部曲。所以在后面行军途中,也不再给马超脸色看。

一路疾行,大军铺天盖地,快到荆州的时候,张飞召集众来,商议方略。张飞与诸人道:“诸君,主公在江东引颈相望,日夜盼望我等的好消息,如今入荆在即,却是要商量个对策来,速战速决,扫荡荆州之后,再回师去助主公争夺扬州。莫让云长等争了头功去。”

在场的一个个都是好战分子,闻言心中热血翻腾,一个个的磨拳擦掌,太史慈高声叫道:“益德,莫要多言,你说怎么打,我便怎么打。速速夺了荆州,还回江东去也!”

田丰、徐庶相望一笑,不禁莞尔。

张飞行到地图跟前,看着上面的山川道路,沉吟道:“荆州处处要害,但最为关键,莫过于南阳与南郡与江夏。若能一举夺得此几处,荆州之战,便事半而功倍也。元皓、元直,汝等以为如何?”

南阳之宛城、襄阳;南郡之江陵;江夏之夏口,可谓是荆州三大重镇。把这三个地方夺了,荆州也就差不多了。可道理是这个道理,谁都懂。但说易行难,没见曹操和孙策围绕这三个地方打生打死好几年?

大家围在一块,把地图翻过来翻过去的研究了个透。最后张飞决定,采纳田丰与徐庶的意思,先打南阳。然后再居高临下,向南郡进军。

田丰与徐庶都建议先取南阳。田丰的理由是南阳北依司隶,己军补给方便。而且己军没有水师,攻打江陵与夏口,没有南阳这么方便。

徐庶的理由与田丰的差不多。不过他还多了一条建议:“若战不利,则举兵入武关,与赵将军合兵攻汉中。”

两大谋士都说要打南阳,张飞自然也没啥好说的。那就先打南阳吧。虽然南阳的距离离自己的军队最远。

定下了目标,那就要围绕这个目标做计划了。众人群策群力,很快一套战术就拿了出来。马超率五千兵马奔袭鲁阳。而张飞与太史慈则翻越桐柏山,进入南阳腹地,然后再度分兵,一路向宛城,一路向襄阳。

这个作战计划,主要有两点,一是马超要造出足够大的声势来,让宛城的夏侯渊以为汉军主力在鲁阳。二是要以快打快。张飞与太史慈进入南阳之后,要以极快的速度,奔袭襄阳与宛城。

计划做好了,就看执行了。

马超并不想去鲁阳,但他又没资格和张飞、太史慈争。神情间难免就有些郁郁。田丰看在眼里,便劝道:“孟起不必如此。此去不在攻占鲁阳,只要吸引曹军来援,便是大功一件。”

马超以为张飞不重视不信任自己,这才让自己干这种无关紧要的活计,现在听田丰一说,不禁心头一动,便问道:“当真!”

张飞阔步行了过来,一身铁甲哗啦啦乱响,他伸出手来,狠狠一拍马超肩膀,笑道:“自然当真。我与子义成与不成,便全靠孟起在鲁阳能否吸引夏侯妙才的注意力了。”

马超听了,遂朗笑道:“将军但且放心,我此去,必为将军取鲁阳。”

张飞又再三交待,不一定要攻占鲁阳,只要摆出攻打鲁阳的架式,吓唬鲁阳守将向宛城调请援兵就行了。免得强攻鲁阳损失太大不划算。

马超一一记在心上,然后就率部启程,与诸人一一作别,疾往鲁阳去了。马超走后,张飞便道:“明日拔营!”

鲁阳依托鲁山,为荆州北大门。这里历来就有兵马驻守。夏侯渊来后,为了防备汉军自鲁阳入侵,这里也分了五千兵马驻扎。守将是曹氏族人曹炜。

曹炜材质平平,但也不是昏庸之徒。在鲁阳也算得上是克尽职守。这日,刚巡完城回府,曹炜打算好生歇息下,让下人准备几个酒菜,再唤几个妾室来助助兴。日子太平淡了,也只能用酒色来点缀了。

吩咐完后,他便去了后院。正与几个新纳的妾室调笑,忽然外面就传来了蹬蹬蹬蹬的脚步声。曹炜把眉头一皱,心道这是谁?好生不晓事!

便听得外面声音响起:“将军,有紧急军情!”这声音很熟悉,曹炜想了起来,这是自己亲兵。

听闻有紧急军情,曹炜不敢怠慢,便忙一整衣衫,出了后院。到了正厅,见了亲兵,便问道:“何事?”

亲兵拱手道:“将军,前方有哨探回报,言有一支骑兵,正向鲁阳疾行而来。”

曹炜顿时心中一惊,便忙站了起来:“有多少人,打甚旗号?”

亲兵回道:“目前不知,前方正在探查。”

说话间,府中管事来了,叉手在阶下道:“将军,酒菜已准备好了。”

这会曹炜哪里还有享受的心情,烦躁的一挥手:“你且先退下罢。”曹炜心中翻腾不已,这来者是敌非友,来者不善呐。

等候的时光是痛苦的,一个时辰之后,曹炜才又接到最新的情报。来的是一支汉骑,人数过万,领兵大将不清楚,但将旗有张、太史、马等字号。

曹炜心中略一盘算,就知道了,来人必是张飞、太史慈和马超了。曹炜心中就是一声哀叹,这几个人,没一个好惹的。

张飞和太史慈就不说了,刘备麾下的宿将,出了名的金牌打手。马超也不是个好惹的,凉州军阀马腾的长子,打小培养的继承人。听说是武勇无双,剽悍过人。这三人一齐来鲁阳,绝对不会是来找自己请客吃饭的。鲁阳危险了啊。

想到这里,曹炜就忙唤左右:“速速备马,持我书信往宛城,报与夏侯将军,言汉军张飞等大将率军来袭,请他速派援军。否则鲁阳就保不住啦!”

曹炜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清楚。要说这三人随便来一个,他守守城估计也能守得住。毕竟有城墙为依托嘛。但一来就来三,他就抓瞎了。还是赶紧求援吧。不管派不派人来,这仗打成什么样,责任就不是他的了。

夏侯渊在宛城中接到曹炜的报告,也是吓了一跳。张飞等人不是在江东么,怎么又突然跑到荆州来了?

夏侯渊念头一转,顿时就明白了,刘备这是把自己与孙策联手,所以派人来攻打荆州,好切断己军与孙氏的联系呢。

夏侯渊就笑道:“刘备啊刘备,我岂能让你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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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四章 兵分数路(二)

却说马超领了军令,带了五千骑一路迤逦往鲁阳而来,行至途半,心思一动,暗道临行张将军等人一再交待,此去不为杀敌夺战,而是吸引宛城的夏侯渊北上增援。既然如此,这点人马,如何能够?

此时豫州已归汉,马超心中一定计,便折返郏县,抬出张飞的旗号来,着令地方官员配合,于此征发民夫一万,又粗粗制造了旗号被服,就挟裹着一道往鲁阳而来。

郏县县令欲哭无泪,豫州久经战乱,百姓多有逃亡,好不容易重归了朝廷管辖,眼看着一片太平,百姓这才纷纷回来。安生日子没过多久,谁曾想又遇到马超来了这么一出。整个郏县境内青壮就不多,被马超这么一搞,又是十室九空。

幸好马超话说得明白,带这些人去不是打仗,而是壮壮声势,所以基本上不会出什么意外。另外马超在郏县放手大采购,军粮被服等等,让郏县百姓赚了个盆满钵满,且又许下了一堆好处,比如战后将上表为郏县请功,申请免郏县钱粮税赋等等。这才把郏县官民给安抚好了。

马超让麾下几个校尉扮作张飞等人,打着大旗,各领了人马,呼啸而来。等马超带着人马出现在鲁阳境内时,被曹军斥候侦察到,人马就变成了哨探口中的兵马过万骑了。冷兵器时代,骑兵的威慑力是何等强大。更何况,是刘备麾下,有名姓的数员大将一起到来。所以一下就把曹炜给吓住了。这才第一时间向宛城请援。

宛城的夏侯渊得了信,自然是深信不疑。曹炜能力平庸,但不至于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欺骗他。而且曹炜在鲁阳,向来小心谨慎,斥候遍布鲁阳境内,但凡有些风吹草动,曹炜必定第一个知晓。

另外夏侯渊心中对汉军来攻打荆州,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知道,汉军来了不奇怪,不来这才奇怪。于是在得信之后,夏侯渊心中隐隐一松,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整日猜测汉军什么时候来攻打荆州了。明面上的敌人,夏侯渊并不害怕。他得地利,又以逸待劳占据人和,谁来他都不怵。

这边,马超终于来到了鲁阳城下,于数里之外扎下大营。城头上,曹炜看着城下那片乌云般的汉军,眼皮子直跳。心道,真是流年不利,这才招来了这帮凶神。人的名,树的影。张飞,太史慈,哪个是好相与的。就算是那马超,听说在凉州也是杀人如麻,满手鲜血。这样的人,他曹炜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挡得住哦。曹炜想到这里,又回头向宛城方向看了一眼,暗道,夏侯将军,夏侯叔父,你要是再不来,小侄就真的死定了。

鲁阳是南阳的门户,不容有失。夏侯渊接到报信之后,立马就召集兵马,亲领二万人去鲁阳相助。临行,与副将道:“我此去与汉军相争,不知几时方归,你在宛城,好生替我守好城池,待我还时,必表汝功。”

副将再一次劝道:“将军何必亲往,我自替将军去便可也。将军但守宛城。”

夏侯渊一挥手,道:“不必多言,你不知张飞等人的厉害。我若不往,鲁阳必失。”说话之时又想起当年与刘备麾下诸将一道挥师进兵洛阳击董勤王的事来。岁月不饶人呐,弹指间,十数年时光一晃就过去了。

夏侯渊带兵北上,这边张飞与太史慈两个,却率了大军沿着桐柏山进入了南阳。幸好豫州与南阳交界,这边熟悉地形的人多得很,也幸好他们多是骑兵,不然这在山区行军,粮草供应就要出大问题。

七绕八绕,出了山区,走上了官道,张飞心情就为之一松。找到个旷野,一声令下,改旗易帜,汉军便打上了曹军的旗号。然后开始一路疾行。奔至比阳城下时,张飞上前喝门。城头官吏看着这城外的人马,看着是自己人的旗号,但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于是脸色一白,便问道:“将军从何而来。”

旁边太史慈对道:“我等奉夏侯将军的命令,前往襄阳换防。还请县令开城劳军。”

县令心中稍松一口气,便道:“还请将军出示关防。”

太史慈眼珠一转,正要想办法,旁边张飞就炸雷般的一声大喝:“与这厮多说作甚!呔!城头匹夫且听清了,吾乃中山王麾下大将张飞张益德是也!今奉王命,特来取荆州!尔可速速开城来降,否则城破之时,定杀你个鸡犬不留!”

张飞知道,自己让军队换服色旗号,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这比阳城要是换个心粗点的,见了曹军旗号,估计就直接开城了。谁曾想第一站就出师不利,遇上个心思谨慎细腻的,死活不开城门,只顾着问关防印信。问题是自己哪里来的曹军的关防印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敞开了把话说透。

城头比阳令一听,顿时腿脚一软,面如土色,暗道苦也,怎会如此。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身体在颤抖,上下嘴皮子在发抖,喉间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太史慈见张飞摆明了阵仗,心道益德这脾气,还真是性急。又见城头一群人围着一个官儿却半晌没有动静。太史慈心中大怒,暗道无知匹夫安敢无视我等。便于得胜钩上摘下弓箭来,窥准城头,拈弓搭箭,便发一矢。

咻的一声,铁箭如电,正中比阳令的胸口。比阳令这会就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一口气没接上来,一声不吭就撒手而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十数息后,城下鼓号声隆隆作响,一个小吏蹑手蹑脚的探头一看。然后就惊得一跤跌倒在城头,一边蹬腿后退,一边叫道:“汉军要攻城了,汉军要攻城了!”

这下,大家才反应过来。县令这是死了,城外还有个超级大,麻烦呢。又想起城中的这点人马,如何是城外那群虎狼的对手。于是便暗道,县令,对不住了。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只能降,不,不对,是重归王师的怀抱了。你安心的去吧,我们会将你选一处风水好的地方葬了的,你的妻儿家产,我们会替你照顾好的。

片刻之后,比阳城门,就打开了,一群人拥了出来,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第七百八十五章 往攻新野

太史慈于城下发威,一箭射死比阳令,比阳不战而降。在比阳稍作休整,补充了物资粮草之后。大军又一路席卷出城而去。

城中却是一个汉军也未留,张飞就是要以这种一往无前的姿态,逼得大家全力以赴。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失败了的话,在比阳留点人马又有什么用,到时曹军衔尾追来,迟早也是要葬送。

汉军走后,县尉反应过来,忙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派人去宛城,通知夏侯将军,汉军来了!”

旁边主簿就劝道:“县尉,若是汉军胜了……”

县尉猛然反应过来,这神仙打架,自己掺和作甚?就算这路汉军败了,中山王又再派人来呢?

又见主簿在旁边道:“难得糊涂啊。”

县尉心中一凛,人心隔肚皮,自己想着要报信,搞不好有人想着要向汉军投诚。罢了罢了,不管了。于是把手扶额,叹道:“哎呀,这头疾怎的又犯了,来人,快快扶我入内歇息!”说完就一摔袍袖,退了出去。

张飞并不知道比阳城中发生的故事。他引兵出了比阳之后,疾行军一日夜,然后驻扎下来,与众人商议:“元直,元皓,如今我军已深入荆州腹地,今当如何?”

徐庶当年可是在荆州当过隐士的,所以虽然在北方名声不如田丰,张飞却还是先唤他的字,来表示他的重视。

徐庶见得张飞点名,自然是当仁不让:“将军,吾以为,当先取襄阳。襄阳乃荆州要地,当年刘景升匹马入荆州,便把治所从汉寿迁至了襄阳。且襄阳勾连南阳与南郡,若夺了此地,将军便可一举切断南郡与南阳两地的联系,阻断南郡援军,专心攻略南阳。”

张飞与太史慈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田丰蹙眉看了会地图,这才抬起头来,对张飞道:“益德,我部行军飞速,而此时荆州反应迟钝,宛城又被孟起吸引了注意力。吾意以为,莫如再度分兵,一路南下直取襄阳。一路北上攻占新野。”

太史慈在田丰说话的时候,眼神也在地图上来回扫动,听完之后,就喜叫道:“益德,元皓之言是也,新野一下,宛城就在眼前了。”

新野几条河水汇聚之地,向来是南阳到南郡的必经之地。夺了此城和襄阳,南阳也就差不多了。

当下张飞就再无疑问,当即与太史慈决断,再度分兵,各取一路。只是为了谁打襄阳、谁打新野,两人却是争了起来。

两个人都想着去打襄阳,对于小城新野,都不感兴趣。两人各不相让,直争得面红耳赤,田丰在旁边围观了好一阵,这才慢悠悠的道:“益德与子义何必如此,抓阄不就行了?”

两人这才作罢,于是便让人准备,结果张飞一抓就抓了襄阳,而太史慈自然就不用再抓了,只好悻悻去新野。

张飞让田丰跟着太史慈去新野。南阳是天下有数的大郡。鼎盛时期,一郡人数数百万,抵得上其他一州。这会汉军进了进阳腹地,再想要掩人耳目就比较难了。这道路之上,人来人往,商旅不继,总不能见一个逮一个吧。要这么干的话,什么时候才能够到达目的地。

所以开拔之后,田丰就建议太史慈,还是打着曹军的旗号行军。反正一般人也不敢前来相问。快到新都时,城中官员竟然毫不怀疑的就把太史慈等一干人给放进了城。

进了城的太史慈自然不会客气,把主要官员都控制起来之后,便得到了一个宝贵的消息。那就是不久之前,南阳守将夏侯渊已经率主力北上去鲁阳了。临行派了人去南郡,让南郡曹军北上镇守。新都官员只以为是南郡曹军到了,这才毫无防备的让汉军得了手。

太史慈与田丰互看一眼,眼中都升腾起了狂喜的神色来。“此天助我成功也!”太史慈心中感慨一声之后,便派了人飞骑去通知张飞,让他小心南郡援军。

然后就与田丰仔细商议起来。不一会,一个计划就成功制定了出来。

半夜,城南军营火起,火光冲天,新都城中一阵骚动。百姓在城中瑟瑟发抖。白天城中进了支军队,莫不是出事了?

不一会又有锣声响起,更夫与官兵的声音隐隐传来,让百姓好生在家安歇,军营大意失火,官府正在组织灭火中。听到这个消息,吏民们心中顿时一安,只要不是兵痞们闹事就好。于是又沉沉睡去。

就在这时,城门大开,一支骑兵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第二日一早,新野城下,一个全身烟火之色的官员,打着马出现在了新野城外。他高举着新都令的印信,打马飞奔,疾呼道:“事急,速引我见新鲜令!”

城外排队等着进城的人们忙纷纷让开。不敢阻拦。

这官员入城之后,很快就被人带去见新野令。新野令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闻新都来人,不禁皱眉道:“新都发生了什么事?”忙命人传。

进来之后一看,见此人非常面熟,虽然叫不出名字,但必定是新都那边的官吏无疑,又查验了他手中的印信,确定无误,这才命人看座,而后道:“你是何人,飞骑而来,可有何事?”

那人对道:“下吏乃新都尉下捕曹掾。昨日夜间,城中大营失火,官兵十死九生,而后城中发生暴动,我等不能制,故县令与县尉派我来新野求援。还请新野县令速派兵马,前往新都平定叛乱。”

新都与新野最近,新都出了事,自然是第一个想着要往新野求援。新野令也不疑有他。心中暗骂一声新都令无能之后,便点齐了千人,亲自出城去新都平息叛乱去了。

夏侯渊去了鲁阳,此时南阳正是多事之秋。他只以为是汉军的探子在新都闹事,自然不愿袖手。不然等夏侯渊回来,少不了他的好看。

新野兵马行至半途,看看前面是一处豁口,忽然,新都捕曹掾一抽马股,快马加鞭就窜了出去。新野令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正欲呼之,忽然就听得一通鼓响,四周漫山遍野就涌出了无数士兵来。

新野令一看,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什么叛乱,什么火起,全都是假的,分明是汉军来了,先夺了新都,然后又来诈他出城,好图谋新野。新野令长叹一声,下令放弃反抗,束手就擒。没办法,差距太大了,完全打不过,还是不自取其辱了。

第七百八十六章 兵围邓县

第三日,新野令带着一群兵马,又拥到了新野城下。一脸漠然的喝门。到城下时,新野令心思百转,却又不敢有甚动作,因为他知道,若是他稍有异动,身后这群假扮曹军的虎狼们,就会立即挥刃将他斩于马下。

这纷纷乱世,被作为中央政权代表的汉军给俘虏,也给了新野令稍许的心理安慰,毕竟不是投降了别人,而是自己名义上要效忠的朝廷。

所以最后,新野令还是乖乖的带着汉军进了城。进城之后,汉军迅速控制了四门和城中主要官吏,然后城头把旗一摇,远处轰隆隆铁骑响起,太史慈亲自率部赶来了。

占据了新野,太史慈巡视城中,不由大喜。因为新野城中,粮囤之中,粮食堆满了仓。这些都是即将北上或南下的粮食,还没有来得及运走,却被汉军给捡了个便宜。

太史慈笑道:“吾等后顾无忧矣。”有了粮食,太史慈相信,就算战事失利,他也能够据城坚守,直到汉军的援军到来。

邓县,历史上曾经长达一千余年为邓国。后楚国灭邓,这才设县以治之。这里距离襄阳很近,航运畅通。原本历史上曹操南征之时,就把邓县作为后方粮仓重地。

张飞想打襄阳,必先拿下邓县。只是在南阳腹地,再搞突然袭击,就真的不行了。再怎么假扮,总有消息走漏之时。有心人稍一打听,就会知道,这支军队绝对不是曹军。

等张飞一路奔至邓县时,就发现,这会邓县城头,已经是严阵以待了。邓县令的底气足得很。虽然知道汉军打过来了,但背后有襄阳,前方有新野,二日内己方援军随时可以出现。难道有城墙为依托,二日也守不下来?他就不信了,汉军一个个都是三头六臂不成?

同样的道理,县令与县尉也一遍遍的说给了守城官民和城中吏民听了,大战在即,安抚人心,振奋军心,那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显然,他们的舆论工作很到位。邓县城中,安静得很,军队也是斗志昂扬。

张飞到了邓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扎下营寨之后,张飞就与徐庶道:“元直,邓县既然有了防备,想必襄阳守军也知我军入荆州的消息了。得想个法子,一举而破邓县,否则拖延日久,曹军来援,那就晚了。”

一定要夺下襄阳,切断南阳与荆南数郡的联系。只要夺了南阳在手,那么就进可攻、退可守,荆南那边的曹军,就真的拿南阳没办法了。因为南阳落入了汉军的手,就彻底与司隶、豫州连成一片了。

可要是襄阳攻不下来,那么荆南的曹军,就会源源不断的自襄阳进入南阳境内,支援南阳曹军的作战。到了那时,快速夺取荆州的战略目标就会宣告破产,闪电战也就会打成胶着战。这样的后果,不是张飞想要的。

徐庶自然明白张飞的顾虑。他紧皱着眉头,围着地图转来转去。转了半天,徐庶便抬头道:“将军,此时别无他法,只有先攻邓县,方为上途。然后我等可如此这般。”

徐庶便把刚才所思所想,全部对张飞说了出来。张飞听了,一击掌道:“便是如此!元直果真奇材也!”

大军歇息了一日,第二日埋锅造饭之后,鼓号声便呜咽着响了起来。城头之上的曹军看见汉军动静,一个个的都行动起来,开始准备守城了。邓县的官员们,也忙登上了城头,开始指挥士卒们。

看着城下汉军威武整齐的队列,邓县令的嘴巴不禁有些发干。他之前不过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在刘表时期,也只是当过郡县中的小吏罢了。后来刘表被逼出走,他随着家族一起降了曹操。论功行赏,他的堂兄、一个军中的颇有勇名的校尉,被擢升为襄阳副将;而他也水涨船高,成为了邓县县令。但说句内心话,让他在太平岁月当个普通的县令,勉强合格。但在这金戈铁马的年代,这种大阵仗,他就有些捉襟见肘、力有不逮了。

邓县令也很有自知之明,在得知境内有汉军入境之时,便第一时间去通知了襄阳、新野。然后打算据城坚守,一直守到援军的到来。

两军交战,先礼后兵那是正常的程序。大战之前,进行喊话劝降,也是一种心理战术。双方都会尽可能的抹黑敌手,抬高自己。以期望军心士气的再度提升。

很显然,在这方面,汉军是占了优势的。徐庶策马而出,一身儒服,衣襟飘飘,风姿过人。行至城下,便昂首朗声道:“吾等奉中山王命,来巡视荆州。尔等俱为汉臣,为何还不开城相迎,莫非是皆欲为汉贼乎?”

一个非常致命的、谁也逃避不了的、非常尴尬的问题就是,现在“奉天子以讨不臣”的人是汉室宗亲刘备。原本历史上,曹操迎汉天子东归,然后一步步从丞相到相国,再到魏公、魏王。每小心翼翼的前行一步,伴随的就是拥汉派们的鲜血。

不说历史上的孔融、崔琰、耿纪等人。只说汉末三国历史中与诸葛亮并肩的超一流人物,魏国的第一谋臣荀彧,就是个铁杆拥汉派。最后因为反对曹操为魏公而死得不明不白。

历史记载是曹操征孙权,表请荀彧劳军于谯,因辄留彧,以侍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太祖军至濡须,彧疾留寿春,以忧薨……

荀彧是奉天子的诏书来劳军,曹操顺手就把荀彧给留在军营不让走了。以忧薨,忧啥史书没写,但后面接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明年,太祖遂为魏公矣。

史家的春秋笔法非常有趣,前文写荀彧反对曹操为魏公,然后曹操心不能平。随着曹操留荀彧于军中,荀彧忧死,接着就说曹操遂为魏公。后来的司马光在史书中写得很明白,曹操隐诛荀彧。

隐诛就是悄悄把荀彧给杀了或者是逼他自杀了。为什么要隐,而不能告之天下光明正大的干?一是荀彧道德品行毫无缺点、也根本没有适合的罪名。二是荀彧劳苦功高,没有他就没有曹魏的大好局面。三是荀彧是曹操麾下文臣之首,士人团体的领袖。荀攸是他侄子,郭嘉等一大票人都是他推荐的。要是曹操敢这么干,他的内部就绝对要出大问题。所以他只能悄悄的耍手段。

然而这样做的恶果也很明显。从史书可以看出,荀彧死后,曹魏从此就再也没有获得过领土的有效扩张了。几场战争也都是防御为主。曹魏从此就从军事扩张变成了稳固内部去与士大夫们妥协。

士大夫们一看是这结果,兔死狐悲的同时从此就产生了对军权的渴望。后来陈群为镇军大将军兼录尚书事就是文人兼领军政的开始。司马氏有样学样,最后篡夺了曹氏的政权,也可以看做是荀彧事件的后续影响之一了。

闲话少说,徐庶在城下这么大声一喊,你还别说,城头之上,就真的是鸦雀无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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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七章 襄阳态度

邓县县令也是个读书人,在徐庶出声之后,心中就是一沉,暗叫不好。

皇权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读书人心如明镜,但底层百姓,对天子,对朝廷,仍然是敬畏有加。

只因汉家享国数百年,延绵至今,这赫赫之威,煌煌之权,早就悄无声息的渗入到了社会各方各面。

曹氏和孙氏在不扯旗造反的情况下,刻意模糊、回避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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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八章 援兵抵达

守将带了亲信飞奔至大营,刚好遇见副将率了人马欲出营,守将不禁大怒:“无我之令,擅动兵马便是死罪,尔欲何为?”

副将毫不相让:“邓县危在旦夕,汝为襄阳守将,却坐视不救,我心忧邓县,自引本部兵马出援,有何不可?”

副将是荆州土著,大营中的兵马,一半是他招募过来的。这会当兵吃粮的,没啥家国概念,自然是乡党亲友来抱团。其实哪怕是到了后世20世纪初期,这种军队私人化的现象也是屡见不鲜。

守将自然不肯干,要是依了副将,让他把兵马给拉走,那他这个守将哪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再说了,襄阳城比起邓县来,更为重要,城中少了一半兵马,要是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他百死莫赎。

两边互不相让,眼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对,火药味越来越浓。就在此时,忽然一骑飞奔而来:“报!将军,城外有南郡军队叩门!”

闻言,守将与副将互望一眼,各自啍了一声,便命部曲还营,自骑马往城楼去了。上了城楼一看,只见城下一支大军,曹字旗号正在高高飘扬,再一看,领先的将领他们认识,南郡都尉黄雄。

当下心中一松,于是开城,放了黄雄进来,两边迎住,守将便道:“黄将军别来无恙,今日怎的到了襄阳?”

黄雄笑道:“闻南阳有汉军入侵,吾奉曹将军将令,特来相助。”

守将与副将闻言,心中皆是大喜,遂引了黄雄入府歇息。方入座,副将就开始告状了,把邓县的情况向黄雄细说分明。言语中,对守将的见死不救大加抨击。

守将一脸铁青,心道,襄阳之事,何必说与外人听?你这厮好不晓事,待黄雄走后,某定要你的好看。

耳闻着副将的喋喋不休,守将却并未与之争吵分辨。佐贰官与他意见不同,分岐甚大,已经在黄雄面前失了分了,再要是与副将吵得上窜下跳的,没得惹人笑话。何必如此?

黄雄听了,心忧邓县之时,也暗暗对襄阳守将有些不满。你为一地镇将,连个副手都按不住摆不平,如何统率军队镇守一方?他对襄阳副将的跋扈更是厌恶。以下犯上,尤其是在军队中,最为人不容。黄雄心道,待见了夏侯将军,必与其分说。

黄雄一脸淡漠的听完,然后毫无感情的哦了一声,便道:“传邓县求援的人来,先见上一见再说。”

副将见黄雄不理会他的滔滔不绝,心中顿时就是一寒,他也不是傻子,脑袋里一转,立马就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有些越位了。只是邓县有他的至亲,所以他之前才如此这般失态。现在见了黄雄态度,于是立马便闭嘴不语,安静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吭声了。

守将心中暗暗好笑,瞥了副将一眼,你也有今天?于是便命人传邓县士卒前来。黄雄见了邓县前来报信的,仔细一问。便道:“吾料汉军必分两路而来,一路虚攻鲁阳,一路实攻邓县、兵指襄阳。而后再袭夏侯将军之后。如此,邓县便不容有失。传我将令,集结大军,兵发邓县。”

不管襄阳方面守将与副将的恩怨情仇,黄雄觉得,邓县真的不能失。打下了邓县,汉军下一个攻击目标,必定是襄阳。而邓县一失,襄阳城便如人去一臂。要真的攻下了襄阳,汉军就会掉转头来攻打南阳的其他城池了。如今夏侯将军远离宛城,南阳真的很危险。

黄雄是一名合格的将领,很快就领会了汉军的意图。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下了决定。副将听了,心中大喜,看向守将暗道黄将军也是支持我的,到时看你这个匹夫如何向夏侯将军交待。襄阳守将脸色却是一变,黄雄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解释。心道这两个庸人到了此时还在争权夺利,留之又有何用?

到了下午,又有一批假扮作邓县援军的汉军骑士到了。也是来催援兵的。黄雄就更不敢怠慢了,连连催促襄阳方面准备粮草物资,集结兵马。只是几个汉军心中却是愁容满面,他们被留了下来,充当向导。

一个汉军皱着眉头悄声道:“苦也,想不到南郡曹军也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同伴叹息道:“现在我们被困在这营中,这营中全是曹军,却是不好妄自行动了,否则稍有不慎,就会坏了将军大事。”

几人商量了半天,也只好按下心中愁云,决定见机行事了。

第二日一早,襄阳的兵马,就开始向着邓县出发了。黄雄在了解过情况之后,留襄阳守将守城,带着襄阳副将一道出了城。在黄雄看来,私心不可怕,看就看用在什么地方了。他虽然不喜襄阳副将,但在邓县的战争中,在邓县有着牵挂的副将无疑比襄阳守将更能出死力。

行前,一个汉军借口腹痛,想办法留在了襄阳城。这种小事,黄雄也没有在意。他大手一挥,上万人马便浩浩荡荡的冲向了邓县。

邓县与襄阳的道路中,有一处凹谷,张飞领了三千精兵,正伏在此处。他与徐庶商量过了,先在道中截杀邓县向襄阳报信的人马,获取印信之后,再派汉军假扮曹军,连续向襄阳催请援兵,待襄阳援军至,则于道中截杀。

击破襄阳援军之后,再挟大胜之威,回师邓县。邓县在外援被灭的情况下,必然守不住。破了邓县,稍作休整,便可以从容南下,攻打襄阳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两人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南郡方面的援军竟然这么快就到了襄阳。黄雄带着大军而来,张飞就在埋伏的地方看得有些心焦。

他压根就没想着有这么多敌军来。这兵马过了万,概念就完全两样了。张飞不是怕自己打不过。而是不想这一仗打成胶着状态。

他深入敌境作战,缺乏补充,手里的兵卒都非常宝贵,战死一个便少一个。就算能抓俘虏,但要把战俘转化为战斗人员,还是有一个过程的,而且这战斗力肯定也不如之前。

所以现在张飞就有些头痛了,打吧,肯定会成一团糟,以有心算无心,胜他肯定能胜,只是自己这边损失肯定也不会少。

不打吧,放这一万人跑到邓县去,徐元直在那里怎么挡得住。要是邓县兵马与这支援兵来个里应外合,那就完了。

这纠结的情绪,也不过是那么一瞬间。而后张飞就下了决定,他把手举了起来,向下一挥,传令道:“杀!”

身边传令兵把旗一摇,轰隆隆的鼓声就响了起来。瞬间,万箭齐发!

第七百八十九章 伏击破敌

但凡统兵大将,无不是从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正常情况下一身气机无比敏锐。汉军的鼓声一响,万箭齐射时,黄雄就心叫一声不好,忙忙来了个鞍底藏身。与此同时,身边的亲卫也是第一时间拥了过来,举盾持矛把黄雄给护得严严实实。

曹军的普通士卒就没有这么快的反应了。汉军万箭齐发,带着恶风怪啸落下,顿时曹军营中就是一阵人仰马翻,无数士伍被利箭射翻在地,阵形顿时大乱。

三轮箭雨之后,张飞一马当先,持矛拍马而出,直取黄雄,身后的虎狼们也跟着大吼着冲了出来,各持利刃,冲入曹军阵中,大肆砍杀起来。

黄雄从被射杀的战马底下爬了出来,换了匹马,然后开始指挥将士们就地防御,进行反击。曹军见主将无恙,不禁欢呼一声,士气大振。

黄雄放眼一望,只见四周死伤一片,满地都是己军的尸首,一口钢牙咬得嘎吱响,心中不禁大骂:混帐东西,邓县如此之近,竟然连斥候被汉军给扫干净了都不知道,否则汉军如何能够摸到这里来?

此时曹军已经被汉军截作几段,各自厮杀乱成一团,黄雄一看,这样哪行,要是各自为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锐气已失的己军如何是汉军的对手。

于是便把兵刃在马股上一拍,就向前冲去,欲杀散汉军,再度聚拢部队。张飞远远见了,“哈!”的一声,两脚一磕马腹,座下战马立时四蹄躜动,如风而来,四蹄下的泥土飞溅,人马卷着烟尘,疾扑黄雄。

张飞把自己的旗号留给了徐庶,好让徐庶威慑邓县兵马,自己却打了徐字大旗而来。混乱之中,黄雄并不知道汉军大将是谁,此时见一员汉军拍马而来,眼睛不由就是一亮。他平日自负勇力,尝叹无缘与天下名将一一交战,今见敌来,便暗道,且待我取了此人首级,汉军兵少,必各自逃散,不为我患也。

于是黄雄舍了汉军,亦持兵向张飞拍马冲去。旁边汉军见了,心中暗暗摇头,为之叹惜。两匹战马对冲,数息之间,便已相会,黄雄高高举起大刀,大喝一声,兜头便向张飞砍去。张飞不敢大意,双腿控马,双手持矛,迎着刀影只是一架,当的一声响,黄雄的大刀就被架开了,张飞感受着矛身反馈回来的力道并不强,心中顿时有数,精神大振,长矛一抖,直刺黄雄胸前空门。

黄雄蓄力准备的一刀被张飞轻松架开,心中就是一凛,暗道此人是谁?刚要发问,便见一道矛影直扑过来,顿时骇了一跳,忙忙抡圆了长刀,于胸前一架。磕开了张飞的长矛。两马错鞍之际,黄雄与张飞俱发一声喊,长刀与钢矛又同时挥出,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拨转马头,黄雄暗暗运气调息气血不畅的手臂,一双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张飞,乃道:“你是何人?”

张飞微微一笑,横矛傲然道:“某乃张飞张益德是也!”言罢,雷霆一声大喝,又拍马持矛,来取黄雄。

黄雄闻得张飞之名,顿时大惊,张飞怎的到了此处,这身后不是徐字将旗么?大将交锋,岂能分心,战场之上,黄雄心神失守之际,被疾扑而来的张飞一矛刺中心口,啊的一声惨叫,翻跌落马。

黄雄落马,身后亲卫顿时便红了眼,嗷嗷叫着直往张飞扑来,张飞又岂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长矛只是一荡,血雾喷洒间,无数曹军惨叫着倒地。与此同时,张飞身后的汉军,也齐齐拥了上来,张飞轻纵缰绳,战马迈蹄至黄雄尸首跟前,长矛刺出,割了黄雄首级而后以矛尖高高举起。身后汉军以刀击盾,齐声大呼:“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汉军远远望见自家将军右手持矛斜刺长空,矛尖上悬着一颗死不瞑目的敌将首级,不由士气高涨,又发出铺天盖地的呐喊声,向着曹军狠狠扑去。

黄雄既死,曹军顿时就乱了套。一些人要死战,一些人要逃跑,一些人在犹豫。打仗靠的就是万众一心,齐心协力,这各顾各的,稍微恢复的阵形,立马就宣告崩溃。襄阳副将也是军中宿将,躲过了汉军的箭雨,此时见黄雄战死,不由大骇,不敢上前与张飞交锋,只藏于军中,呼喝大军往自己这边靠拢,而后边战边走。

此时曹军已然大乱,没有办法组织起来对汉军发动有效的攻击,张飞聚拢队伍,只往曹军人多的地方冲杀,人借马力,如砍瓜切菜般的往里面横冲直撞。

曹军如同海边的沙堆一般,被汉军这巨浪一冲,就四散而去。张飞楔入到了曹军阵中,正自厮杀,忽然目光就是一凝,只见得前方又有一将,聚拢了不少曹军,正要退走。张飞哪里肯放,把矛向前一指,促马便往前行。

那曹军副将见了,心中大惊,暗道若那汉将来此,自己必死无疑,匆忙之间,又哪里顾得及其他,只慌忙下了马,唤过一员亲卫,与其换了衣裳甲胄,然后混入乱军之中,在一众亲卫的护送下,逃之夭夭了。

那扮作副将的亲卫,见张飞疾扑而来,自知必死,胸中蛮横之气陡然而生,于是便红着眼,舞着刀,嗷嗷嚎叫着向着张飞扑去。

张飞一矛刺其于地上,又见四周无数曹军,眼睛发红,脸带悲色,义无反顾的扑了上来,张飞大喝一声:“杀!”

半个时辰后,胆敢反抗的曹军,已经被汉军杀得干干净净了,张飞看着自己周围这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良久,乃叹道:“你们跟错了人,可惜了。”

遂令麾下收拢降卒,并打扫战场。击破曹军援兵之后,张飞又令军中二校尉着黄雄与曹军将校的甲袍,打着曹军的旗号,押解着数千降军,又折返过来,往邓县方向行去。临行,使斥候先往邓县,寻着徐庶报捷。

军至邓县,邓县县令在城头之上遥见大军迤逦而来,不由大喜,回首与众官吏道:“援军已至,邓县无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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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 进逼襄阳

这边徐庶得了张飞捷报,于是忙忙传令鸣金收兵,汉军顿时如潮水般自邓县城头退了下来,摆成守御之阵。邓县诸官吏一看,心中更无迟疑,纷纷欢呼起来。

见状,扮作黄雄的那员汉军校尉,立时拍马上前,仰头高呼道:“吾乃南郡大将黄雄是也,奉曹太守之令,特来相援,可速开城!”

汉军既退,邓县县令意气风发,大手一挥,与诸人道:“诸君,请与我一道下城迎接!”言罢一马当先,率着人群浩浩荡荡就下了城,直奔城门,喝令守城将士开城。

在汉军的注视中,邓县城门缓缓开启了,邓县县令与官绅们都站在城门口,列队迎接。假黄雄趋马上前,目视邓县县令,道:“你就是本县县令?”

邓县县令忙拱手一礼,笑道:“正是下官!”

言罢,忽见一道刀光乍起,脖上一凉,众人只见一道冲天血泉喷过,县令斗大的脑袋就掉在地上打滚了。

原本站在邓县县令身后的官吏们顿时发出惊叫声来,不过还没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汉军就立时发作了,鼓号声咚的一响,无数虎狼就狠狠扑了上来,刀光箭雨,顿时就把城门口的这一群人给淹没了。

邓县群龙无首又被汉军夺了城门,遂不战而降。张飞与徐庶并骑到得城下,相视一笑。这一番配合下来,两人心中都不禁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来。

徐庶道:“邓县一下,便只差襄阳了。”

张飞笑道:“待破了襄阳,我便当挥师北上,与子义合兵一处,破定南阳。襄阳到时,就有劳元直了。”

徐庶微一拱手,道:“自当从命!”

取了邓县,张飞尚未入城,便选了一部人马,先行奔袭襄阳。以威慑襄阳曹军。自己与主力在邓县休整一日,便又率了部队径往襄阳而去。

却说襄阳副将逃离之后,见汉军未衔尾来追,遂于三十里外立下大旗,于道上收拢残军,复得卒近千余,而后带了这残兵败将,便返襄阳。

待进了城,于主殿见了襄阳镇守,忙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带悲色,泪如雨下:“将军,黄将军一意孤行,误中汉军埋伏,末将苦劝无果,只好率部杀透重围,冲了出来。末将无能啊!请将军治罪!”

这责任要不撇清,军法无情,以他与守将的关系,立时就能让他掉了脑袋。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黄雄也死了,其余活着的将士他也下了严令,谁敢乱说的弄死他全家。想来守将就是要想查清楚怎么回事,也不可能。

守将勃然大怒,他死活不肯出兵援助邓县,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情报模糊不清。他派出去的斥候,要么没回来,要么回来了也说不清楚邓县的汉军到底有多少人,邓县到底能不能坚守,战争是不是真的到了如邓县来人所说的那样坚持不下去了。

结果自己这副手就死活要跟自己对着干,大损自己的威信不说,还鼓动黄雄一道发兵援助邓县。现在好了,大军中伏,黄雄身死。兵马十不存一,这家伙倒好,灰溜溜的回来了,完好无损的在自己面前演苦肉计。

守将心里面暗道,黄雄一意孤行,你苦劝无果?莫不是你自己见势不对就望风而逃吧?正要与旁边主簿开口请军法,心中又是一动,这家伙还敢来见自己,只怕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汉军取了邓县,必来夺襄阳。正是用人之际,且留他一命,让他去与汉军争锋罢了,若不尽心用力,再取了他首级不迟。若能协助自己守住襄阳,那就待战事结束之后再找他算账也不迟。

转瞬之间,守将脸色就是数变。最后,守将脸上绽起一个僵硬的笑容来,他忙前行几步,扶起副将,温声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汉军狡黠,连黄将军如此勇将也中计殒于阵中,你能率部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也非易事。快快起来罢!”

两个虚情假意的人在殿中演了一出好戏,分开之后,主将对旁边的主簿道:“此贼不足信!当早谋之!”旁边主簿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而副将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府邸,坐在高椅之上思索了半天,然后狠狠一拍扶手,狠声道:“匹夫不可轻信,吾当早作打算!”

两个暗怀鬼胎的人正在琢磨着如何互相捅刀子,忽然城头就是一阵大乱,汉军先锋到了。一骑当先,高举汉字大旗,身后数百匹战马奔腾,蹄声得得,一路烟尘滚滚而来。

城头守军见了,忙忙示警,又派飞骑迅至守将府报信。守将闻得汉军来了,腾身而起,愕然道:“怎的来得如此之快!”

忙取了披挂,提了长剑,出府翻身上马,直扑城头。到得城头一看,心中顿时就是一松,原来只有数百人马,看来是汉军的前锋了。既然如此,还就还有时间准备。

又是一阵马蹄声,守将回头一看,马道上骑马奔上来的,不是副将又是何人。副将翻身下马,扶住城垛向下一望,脸色就是一白。心道真是见了鬼,这汉军大战一场,不在邓县休整,怎么又这么快跑到襄阳来了。

两个人互望一眼,副将拱手道:“将军,敌至矣,还请将军定夺,末将自无不从。”他的亲信与张飞一战,死的死,散的散,再无势力与守将相抗衡,所以在这危急时刻,还是老实一点的好。免得莫名其妙的死了。

见副将如此乖巧,守将心中畅快至极,心道匹夫你也有今日。念头略过,然后便道:“汉军侵略如火,汹汹而来,某以为,当死守襄阳,而后急报南郡,使曹将军派军来援。你与汉军有交战经验,城头攻防,你就与本将分担一二吧。”

副将一听,好嘛,这是要老子在城头与汉军死磕了。心中老大不愿意,但转念一想,形势比人强,要是喊声不愿意,搞不好自己立马就要遭殃。现在好歹也是有道城墙在,风险虽然有,但只要守住了,撑到曹将军到,自己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就可以将功折罪,再也无人敢追究自己战败之事了。

想到这里,副将便精神一振,拱手朗声道:“谨遵将军之命,誓与襄阳共存亡!”旁边三军听了,腰背一挺,手中兵刃一紧,齐喝道:“誓与襄阳共存亡!”

第七百九十一章 水淹之计

襄阳是个好地方,上古之时这里就是诸侯之国。西汉时始建襄阳县,初平年间,荆州剌史刘表因襄阳地势险要,遂迁荆州刺史治所于此。从此之后,襄阳城便成了千百年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

这会的襄阳城,虽然经过刘表和曹氏的修葺,但跟原来的城邑相比差的并不是太多。黄土夯成的城墙并不是很高,张飞率大军到得城外,扎下大营之后,就率了诸校出来观地势。

绕城一周后,又故意促马行至城下,意甚恣狂。而城头毫无反应。张飞哈哈一笑,拨马回营,与诸将道:“取襄阳易耳,我今特意试之,而城头敌军怯弱毫无敢战之心。尔等早做准备,明日一早攻城。”

城头之上,也有人在问襄阳副将:“将军,汉军如此傲慢,何不击之以挫其锋锐?”

副将双手扶住城垛,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何须汝多言,我自有打算。”

听得主将如此,旁边校尉也不敢再多问了,只好抱拳退下。副将看着城外远处那乌黑乌黑的一片营寨,心道我能投曹,便能再投汉。这乱世,苟全性命,保护家族才是第一要务。至于地盘属于谁,又岂是自己能管的。我且先守二日,若南郡援军不来,便知天意属汉,到时便须怪不得我了。

襄阳主将哪里知道,他的副手已经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第二日一早,埋锅造饭毕,鼓号声齐鸣中,汉军就列着整齐的步伐跟随着自己的主官出营,攻城战开始了。

厮杀了一日,襄阳城守军轻松的击退了汉军,而汉军却连护城河也没有给填满。傍晚,大帐中,诸将校都差愧的低着头,早晨出兵时的豪言壮语仍回响在耳边,今天这一仗却打成了这样,实在是无法缴令。

张飞看着麾下这群骄将,眼珠子一转,心道士气可激不可消。便哈哈大笑道:“吾已有破城之策也!”

此言一出,果然众将的眼神就全看了过来。张飞意气风发,先是点了几处襄阳城的防守漏洞,一一指出,而后便道:“明日不攻城,先去观水。若襄阳不降,便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阶下一员裨将,却是黄忠之子黄叙,他闻言眼睛便是一亮,便抱拳道:“将军,可是要掘襄水?”

众人随后也跟着反应了过来,不由大喜。张飞笑而不答,看了黄叙一眼,心道汉升兄生的好儿子啊,听说这小子一心想要读经,好好的将种,岂不是浪费了?其实黄叙比张飞小不了多少,只可惜黄忠与张飞平辈论交,且张飞位高权重,黄叙就理所应当的成为小辈了。

第二日一早,张飞就带了众将校,直奔襄水。襄阳便因为是在襄水之阳而得名。此时正值夏末,襄水水量丰沛,河水奔腾咆哮着,被长长的大堤牢牢的给约束住了。众将看了,只满心欢喜。这还打什么,选个好地方,都不用堵水,这么大的水量,都直接可以把襄阳城给淹了。

张飞带着众人转了半天,便选了黄叙在此,道:“公述,你且率本部于此掘堤,若襄阳还敢顽抗,我军令一至,你便立时破堤,水淹襄阳,不得怠慢!”

黄叙抱拳道:“将军,末将不愿掘堤,愿率本部为先登,往攻襄阳城!”黄叙心如明镜,知道若不是家父,张飞又岂会如此照看他?掘堤虽然是苦力活,但比起冲锋陷阵来,却又不知道安全多少。且只要襄阳一下,功劳也照样少不了他的。但他却并不愿意这样。年轻人总是这样,更愿意凭自己的本事来闯出一片天地,而不是靠着父辈的余荫。

张飞听了,心中暗道,公述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便把脸一板,喝道:“军令岂能儿戏,可速执行,怠慢者军法从事!”

留下黄叙后,张飞又自还营,而后使人前去相告襄阳,城中得信之后,副将拍案而起:“什么,汉军要掘襄水?他们怎么敢?”

不一会,又有亲信闯了进来:“将军,大事不好,城中百姓闻汉军将掘襄水欲淹襄阳城,惊骇之下,人心浮动,此时已有百姓逃出城去了。而四门亦有不少百姓聚在门口欲闯门!”

副将听了,再也按捺不住,一脚踢翻一个矮几,怒骂道:“一群蠢物,我已严令控制消息不得外泄,此事是如何传出去的?”

人心乱了,队伍就不好带了。百姓如此,城中守军呢?要知道,士伍们的家小,也基本上都在襄阳城啊。

进来报信的小校垂首道:“汉军万箭齐发,箭枝上都有书信,此事想瞒也瞒不住了。”

副将原地转了两圈,咬牙道:“汉军自诩王师,又岂敢真个掘了大堤,刘备向来以仁义示人,其军必不敢行此暴行。你先出去,传我命令,将妖言惑众者全部逮捕,胆敢闯城门者就地斩杀!”

被汉军击破城池成为俘虏和坚守城池而后再主动起义投靠,这两种下场绝对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关系到副将自己的待遇以及他身后家族的未来。所以他哪怕是早就生了二心,如今也不得不咬着牙齿硬着头皮一心一意的进行坚守。然后在向汉军展示了自己的风采之后再寻个合适的机会投诚。

小校正要出去传达命令,忽然呼啦啦的,一大群人就闯了进来,为首一个,正是襄阳守将。

副将转过头来,看见是主将,心情大坏,于是便道:“将军为何到此?”

“为何到此?”主将一脸冷笑,道:“我将城防诸事悉数托付于你,你便如此办事的?此时城中一片骚乱,吏民与士伍对立,冲突不断。我若不来,只怕襄阳就要完了。”

“看来将军是知道消息了。汉军狡猾,我意以为,其必不敢掘堤,而是欲借此而乱我军民之心。”

副将还想着向主将解释一二,主将却是一脸的不耐烦,一挥手道:“你不用多说了,自现在开始,我全权接管城防,你且先退下罢。”

副将双目一睁,就要发作,却发现主将身后的一群人正跃跃欲试。于是便把心中怒火给压了下来。恭敬的抱拳退了下去。

副将退下之后,有人问主将道:“将军,何不?”然后手上做了一个斩杀的手势。

主将心中一声暗叹,他何尝不想如此,只可惜刚才副将忍了下来,没有大义名分,乱杀人也是不行的,尤其是这关键时刻,真闹起来这襄阳城也不用守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 马超兵败

却说夏侯渊引兵至了鲁阳,四下派出哨骑一探,回馈回来的消息,差点没让夏侯渊给气死。原来马超见把夏侯渊给吸引过来之后,便见好就收。将沿途征召过来的民夫,一一遣散,分发钱粮之后让其等各自还家去了。

马超心中早就打定主意,把这些民夫遣散之后,自己身上就没包袱了,到时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谅夏侯渊也奈何不了自己。什么?夏侯渊要率大军来追自己,那随他高兴吧。南阳后院起火了难道他就真的不管了?

夏侯渊暴跳如雷。在路上他就收到了宛城那边传回来的急报,说是另有一支汉军潜入境内,连克数县,目标直指宛城。他那会已经率部出发,当时想着宛城高大坚固,何必浪费军粮跑回去,先把鲁阳之敌给解决了再说。谁曾想,一路辛苦到了鲁阳,却发现,原来鲁阳这边的汉军是个烟雾弹。

冷静下来之后,夏侯渊就知道中了汉军调虎离山之计,这会家中只怕是乱成一锅粥了。便唤了鲁阳守将曹炜过来,道:“我再分千人予你,务必守好鲁阳。坚守不出就行了,汉军意在宛而不在鲁阳。”

曹炜唯唯称是。夏侯渊看着曹炜又气又怒,要不是这个混帐,自己又岂会白跑一趟。于是毫不留情面的斥道:“若鲁阳有失,我定斩不饶。”

当然,夏侯渊也没去找马超的麻烦。城外的汉将狡黠得很,自己甫一动,他便望风退走。夏侯渊没空和这支汉军在这里捉迷藏。他得先赶回宛城主持大局。

闻得蹄声得得,马超从地上站了起来,眯眼向前望,只见数个黑点在移动,嗯,自己的哨骑回来了。不一会,斥候来报,说是鲁阳的曹军要退走。

马超听完汇报之后,哈哈一笑:“想走,哪有这般容易。”

在夏侯渊来鲁阳之后,马超侦骑四出,把曹军的斥候或杀或擒,扫荡得干干净净。这会夏侯渊只知道家里那边汉军正在攻城略地,却又不知道局势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了。所以夏侯渊这才急着要赶回去。

夏侯渊动了的同时,马超也动了。五千兵马想要正面与夏侯渊硬撼,那是做梦。但要想搞破坏,那就容易得多了。

于是沿途之上,夏侯渊的部队不停遇到骚扰袭击。马超把部队分成无数个小队,这里挖个坑,又设下绊马索;那里又毁个桥,断个路。或者又在险要处,不是箭矢就是山石擂木。反正手段那是无所不用其极。

偏偏还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坏事一干完,绝不逗留,也不管战绩或效果。立马就转移。夏侯渊的兵马一来,连个敌军的影子都见不到。只把个曹军气得暴跳。夏侯渊知道后,脸上淡定,心中却是怒气勃然。当然他是一军之主,不会因此而失态,不然就正中马超下怀了。

左思右想,夏侯渊心生一计,接下来几日行军,却是有意无意的把自己的辎重部队给暴露出来了。汉军探得这个消息,飞骑疾报马超。

马超接报大喜,道:“夏侯渊这是顾头不顾腚了,这阵子被我等施之以疲军之计,他果然就撑不住了。若能破营烧毁曹军粮草,其军必散,到时,夏侯渊又如何是我的敌手。嘿嘿,嘿嘿。”

马超便决定攻击曹军的粮草部队。一劳永逸的解决掉夏侯渊。这晚,月朗星稀,马超率部潜至曹军宿营之地,待夜近三更之时,便忽的发动。只听得四面都是鼓号之声,无数支火箭划破夜空,照亮了这方天地。

曹军果然没有准备,大营中骚乱了起来。马超见得曹军乱作一团,士伍们狼奔豕突,将领们大声喝骂,双目一亮,知道时机到了,遂大喝一声,长枪一磕马股,便纵马跃了出去:“随我杀!”

汉军席卷而出。一路上兵锋所至,曹军无不退避三尺。马超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率部冲入曹营。只见前方整整齐齐的堆砌着一堆堆如小山般的粮草。不由大喜,遂下令左右道:“放火烧粮,然后速撤。”

左右举火正欲上前,忽闻一阵鼓号之声,马超一惊,抬头去看,只见四面八方,曹军如潮水般涌了过来。马超心中暗道不好,中计了。右手长枪一抖,刺入一袋粮中,抽出枪后,发现流出的不是粮草而是沙土。马超拨马转身就走。

马超发出了撤退的信号,率部在前,左冲右突,欲杀出一条血路来。夏侯渊在远处见了,笑道:“小儿,今日让你见识见识某家的厉害。”

遂下令左右,围死汉军,一个也不得走脱。

喊杀声四起,马超放眼望去,四面皆敌,上空箭矢乱飞,前后左右刀枪戟剑杀气腾腾。不由叹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诚可恨也!”

旁边校尉道:“将军,事急矣,可速突围,我自为将军断后。”

马超听了,心中血气翻腾,暗道吾自从军以来,以勇武而名闻凉州,除主公外,怕过何人。今次受辱,来日必报!

于是抖擞精神,大喝一声,把一杆长枪舞得水泼不进,人马合一,就率着部曲向外冲杀而去。

马超这边人虽少,但胜在全是精锐,当初张飞出战荆州,选的都是精锐。而到了荆州,又使马超攻鲁阳以吸引宛城兵马,更是精中选精。更兼马超那是一流的战将,勇武无双,俗话说将是兵之胆。将军拼了命,下面的士伍们更是杀红了眼。结成军阵如行云流水般向外冲杀。而且全都是不要命的架势。曹军一枪捅来,这里也不躲闪,直直的也是一枪捅去。完全是以伤换伤。死了一个,立马又有人补上。毫不停留。

要说夏侯渊带的曹军也不算太弱了。但马超身先士卒,而夏侯渊却坐镇中军。这两边比起来,士气自然就不一样。尤其是曹军先锋大将被马超一枪挑于马下之后,曹军攻势就更加的衰竭下来了。

到最后,马超连斩三员曹将,浑身浴血,率着残部杀透了曹军重围,扬长而去。夏侯渊把一切看在眼里,却也不去追。此战过后,想来马超也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还是宛城要紧。于是在打扫战场之后,夏侯渊便一刻也不曾停留,率了兵马,匆匆向宛城行去。

第七百九十四 博望之战

要说马超那是真帮了太史慈和张飞的大忙。≮菠≒萝≒小≮说等夏侯渊急匆匆赶回宛城的时候,襄阳之战已经落下了帷幕。南阳的南大门已经被关上了。自此,南阳孤悬于荆州之外了。

太史慈占了新野,侦骑四出,探听曹军动静,这日,探子来报,说是北边一支曹军汹涌而来,看旗号是那夏侯渊回来了。

太史慈一听,精神大振,拍案而起,笑对田丰道:“元皓,吾闲坐在此,却是等夏侯渊久矣。”便吩咐左右牙门,传令三军,整顿兵马,欲击夏侯渊。

田丰捻须,心中有些担心,毕竟夏侯渊也是曹营中有名的宿将,且曹军人多,己方人少。恐太史慈有失,便道:“子义,莫如等张将军来后,二军合一,再击夏侯,如何?”

夏侯渊哈哈大笑,道:“若等得益德来,那夏侯渊便已入了宛城,宛城易守难攻,取之不易。我先去缠住曹军,再速派人去请益德,到时夏侯渊必败无疑也!”

田丰一想,觉得甚是有理,便道:“既如此,吾与子义同往。”

太史慈断然拒绝了。这大仗一起,必定是血流成河,他做为统兵大将,定然是要上阵厮杀,到得那时,谁还能顾得上田丰。再说了新野不能没人驻守,真要不敌,也好有个退路。

田丰无奈,只好留守新野,又遵太史慈的嘱咐,遣了飞骑南下,径往张飞那边搬兵去了。

太史慈率了兵马,自新野而上,大摇大摆并不避开宛城兵马的耳目。宛城兵马不知这股汉兵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出城,只死守城门,目送太史慈远去。

紧赶慢赶,太史慈在博望堵住了夏侯渊。博望,几百年前因张骞于汉有大功,被汉武帝封为博望侯,食博望一县食禄。此地北依伏牛山,西倚白河,地势险要,襄汉隘道便自此经过。后世的南兰高速也经过此地。

夏侯渊一见汉军旗号,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旋即反应过来,又大骂宛城守军无能,竟然让这支汉军安然无恙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还有什么说的,两军甫一现身,立马就摆出了阵势来。只要一声令下,两边随时就可以开打。

夏侯渊拨马出来,面沉如水,到得阵前,大呼道:“是何人犯我疆界?”

太史慈听了,跃马摇枪,冲了出来,见了夏侯渊,乃道:“妙才何出此言,莫非这南阳,已非汉境不成?大将军录尚书事,总揽天下军政,我奉大将军之令而来,有何不可?”

刘备在政治上有着先天的优势,太史慈这一句话把夏侯渊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总不能扛着红旗反红旗。虽然割剧是事实,但这事只能做不能说。

有点恼羞成怒的夏侯渊便道:“既然子义奉令而来,多说无益,那就手底下见真章罢。”言罢,就转身回营。别争这些口舌之利了,直接用人推吧。

自己兵力占优,又是本土作战,还怕拿不下个太史慈?夏侯渊回了营,号令一发,鼓声四起,曹军就呐喊着扑了过来。

太史慈见状,也是把手一挥,鼓号齐鸣的同时,自己就率了先锋向曹军疾扑了过去。两军立时绞杀到了一起。

夏侯渊半眯着眼,站在一处缓坡之上,心中急速盘算,汉军的援兵什么时候会来。他久经战阵,厮杀无数。自然明白太史慈不会带人来送死。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太史慈是先锋部队,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缠住自己,不让自己进入宛城。

想拦着自己,不让自己进宛城,那么单靠太史慈一定是不行的。就算太史慈再勇猛,毕竟兵马人数有悬殊,而自己所领的也都是久经战阵的精卒,真想进城,太史慈拦不住自己。那么这样看来,就还有一支军要么就在附近,要么就还没有赶到。

想到此处,夏侯渊便回头道:“去探,方圆五十里的动静,我要一清二楚,若有怠慢,延误军机,斩!”

却说张飞接到新野消息,便对徐庶道:“元直,子义那边有信来,妙才已经引兵南下了。他先行一步,去往北方缠住妙才,让我速速引兵北上,助其一臂之力。你在此替我守住襄阳,我去也。”

徐庶拱手为礼,乃道:“将军自去,吾必保襄阳无事!”

张飞便点齐精兵,先引本部千骑而行,又着副将于后赶来。那边夏侯渊的探子不时回报,说四周尚无动静。夏侯渊听了,把心一狠,暗道既然汉军还未赶到,莫如奋起一击,击破汉军,而后收拢部众,先行一步入宛城,据城而守。宛城粮草充足,城防齐备,以逸待劳,汉军能奈我何?

一念至此,夏侯渊便不再犹豫,又调一支五千人的预备队,冲入了战阵之中。这支生力军甫一加入,瞬间就打破上战场上的平衡。太史慈引兵在战阵之中左冲右突,直杀得浑身浴血,战袍都被鲜血浸透,战马都换了好几遍了,却迟迟不见援军来。正自心焦,忽又见曹军呐喊而来,喊杀四起,尘埃漫天。

太史慈不禁仰天长叹:“益德误我!”益德啊益德,你再不来,我就只能退兵了,白白折了这么多甲士,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不甘心啊!

无边失望化作愤慨,咆哮一声,太史慈又催动战马,冲入了曹军之中。夏侯渊见了,吩咐左右道:“太史子义勇猛无双,速潜至左右,使强弩射之!”

秦、汉的弩,天下无双。大军交战之中,以弩暗算敌将,这很正常。当年李陵以五千步卒硬撼匈奴十余万,就曾使人持弩暗杀匈奴单于,还差点就成功了。

这会夏侯渊也觉得太史慈的杀伤力太大了,本来想用人把他围死的,结果打了半天这家伙还生龙活虎,夏侯渊就觉得不能再等了,还是先把他干掉算了。

太史慈正在浴血奋战,却不知道夏侯渊开始要不顾一切暗算他了。两军正自缠斗,忽然有曹营斥候飞骑而来,报与夏侯渊:“将军,大事不好,南面又有一支汉军来了。与我军相距不足十里了。”

夏侯渊顿时脸色就是一沉:“不是让你等随时来报吗?”心中火大,顿时就想拨刀子砍人。斥候撒出去五十里,敌人到了身边才来报告,这是逗我玩吗?

斥候身上血迹斑斑,一脸委屈:“敌军先锋尽是骑兵,沿途捕杀我军斥候,许多兄弟都惨死在敌军刀下了,我等几人也是拼命才能侥幸逃回。”

夏侯渊挥了挥手,目光望向了南方,十里,以骑兵的速度,转瞬就至,这里不能久留了。

第七百九十五章 博望之战(二)

太史慈正举枪冲杀,耳中忽闻远处蹄声如雷,他心中一喜,立马便知应该是自家援军到了。他噗的一枪捅死一个挡道的曹兵,举枪大呼道:“援军至矣,儿郎们,随我杀!”汉军此时也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动静,不由士气大振,疲惫的身躯似乎又重新注入了活力。遂又舞动着刀枪,嗷嗷扑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篷箭雨射出,狂风骤雨般飞向太史慈。太史慈身边卫士及时举盾的同时,又抢了出来,堵在了太史慈跟前。侥是如此,太史慈躲闪不及之下,左臂与肩窝中,也是各中了一箭。

中箭之后,太史慈身形一晃,双腿牢牢夹住马腹,稳住平衡,右手却仍然死死抓住了长枪不弃。太史慈大怒,猛然抬头,看向前方的曹军,喝道:“无胆鼠辈,谁敢战我?”曹军踟蹰不前。

夏侯渊在高处见了,面沉如水,传令道:“太史慈已然受伤,速破之,而后突围。若不能擒,不可纠缠,击退便可。”

曹军发动总攻的鼓声响了起来。如潮水一般的曹军,听着鼓声,一波又一波的扑了上来。太史慈被亲兵们拥簇着退了下去。将军受了重伤,不能再让他在前线冲杀了。太史慈回头一望,见数里外旗帜飘扬,心中彻底踏实了下来。他与左右道:“死死拖住曹军,别让夏侯渊跑了。”

这会,汉军与曹军已经彻底绞杀成了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呐喊厮杀声。曹军一心想要走,汉军一心要想留。双方都是使尽了力气。最后,夏侯渊带领着精锐杀透重围,快马加鞭向宛城而走。

太史慈想要拦住,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这边兵力不足,被断后的曹军死死缠住。就在此时,忽闻一声大喝:“子义休慌,张飞来也!”

张飞带着骑兵,终于赶到了。他拍马挺矛,正要冲阵,太史慈见了,急呼道:“益德,休要管我,速去追夏侯渊!”

张飞听了,抬头一望,只见远方,一股曹军正在撤走,张飞见了,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夏侯渊这是要走。不行,绝对不能放夏侯渊进宛城。

哪怕是把这里所有曹军都杀了,但若放了夏侯渊一人进了宛城,这南阳战事便一定会呈胶着状态。于是张飞一勒马,把矛尖一指,旋又带人去追夏侯渊去了。

这边的曹将见汉军援兵去追自家将军,哪里肯干,又分出一支兵来,去狙击张飞。战场顿时乱作一团。就在此时,又忽闻一阵鼓响,前方又有一支军杀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马超。

却说马超与夏侯渊交战,中计大败而归。退走之后,一看麾下,折了小半。马超顿时就不淡定了。他这一仗打成这样,一是面子上下不来,二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向张飞太史慈交差。他不是刘备嫡系,心心念念想着要立功,结果却损兵折将,让他颜面大失。这口气让他如何咽得下去。

此时,军中主簿向他建议道:“将军,莫如还转鲁阳,聚集兵马,再攻鲁阳?若能破定鲁阳,亦是大功一件。”

马超思来想去,想了半天,就道:“你说夏侯渊急急忙忙的回去,他想做甚?”

主簿心道这还用问,不这摆明了是想回宛城主持大局么。正欲回答,便见马超道:“他欲回宛城,我便偏不如他意。”

马超道:“凡是敌人坚持的,我们就要反对;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坚持。想来这个道理,张将军与太史将军亦是清楚的。既然如此,前方必定还有兵马拦路。走!整顿人马,再追夏侯。我就不信了,前后夹击,还破不了个夏侯渊!”

休整一日夜后,马超又领着三千余人马,衔尾追了过来。却是来得正好,遇见太史慈率部与曹军正杀做一团。

马超大喜,此正是他雪耻立功的大好时机,于是便跃马提枪,高呼道:“马超来也!”

话声方落,便带着部曲一头冲了进来。太史慈之前还不知道是哪路兵马,定睛一看,见是马超,不由大笑:“天助我军!”

曹军先走了夏侯渊,刚才又分出一支兵马去骚扰张飞,此时兵力已经不占优势了。汉军这会又加了一支生力军进来,顿时曹军压力大增。

马超一马当先,如虎入羊群,大枪一抖,数朵枪花飞落,曹军挨着碰着,非死即伤,顿时就惨叫连连。

太史慈见状,立即指挥部队开始全面反击。两股汉军一前一后,压着曹军打。曹军节节败退。眼见情况不妙,曹军副将心道也不知将军到了何处,此地已不能再留,且先突围罢。遂传令军队变阵收缩,开始向自己靠拢,然后结成一个圆阵,且战且走。

汉军一看,打了半天了现在你想要脱离战斗,这是要跑啊。休想!之前人少,已经让你们跑了一伙了,现在绝对不能让你们再跑掉了。

太史慈与马超抖擞精神,奋起搏杀,杀透敌阵之后,旋又返身,只把曹军大阵冲得七零八落。马超目光四扫,寻见那曹军将领聚了一支部曲欲走,大喝一声:“匹夫往哪里走!”

咆哮一声,打马便往那处冲去。沿途所拦曹军,被马超纷纷刺倒于地,余者见马超勇不可挡,皆四散而去。马超只把大枪舞得滴水不透,拨打开呼啸而来的箭矢,身后又有精骑为他抵挡侧面的偷袭。他疾驰而来,面对曹将,交兵只数合,那曹将便不敌败走。刚拨转马头,马超便拍马而来,只把枪杆往前一送,便刺了曹将一个透心凉。

曹将既死,余众想走也走不脱,只好弃械请降。

太史慈追了过来,扯住马超道:“孟起,速去助益德追夏侯渊,此地交给我便是。”马超听了,便顺着太史慈所指的方向,引军迤逦而去。太史慈自留下来打扫战场。

太史慈看着这满地的曹军,心道,这也算是曹军精锐,自己与益德自入南阳,连番大战,麾下折损不少兵马,如今却是有了着落。

于是便高声道:“尔等虽为曹氏效力,然曹氏亦是汉臣。尔等也是汉军。今手足相残,何其不幸!愿从军者,可立于左侧,吾将一视同仁;不愿者吾将发还路费,放尔等归家,概不追究。不过若是走后仍投曹氏,下次战场相见,须怪不得我汉军不容情了。”

言罢,大多半人便默默走到了左边。这乱世,当兵吃粮天经地义。汉军强大,又是王师,大家当然知道该怎么选了。

剩下的那小半人,一些是受了轻、重伤不便行动的,另外一些是厌倦了争斗厮杀真的想回家的。当然,自然也免不了里面有部分曹氏死忠。太史慈当然不会计较了。他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一个个的甄别也麻烦,既然不愿意留,那就赶紧走。免得影响他部队的纯洁性。

第七百九十六章 夏侯之败

不说太史慈留下来收拾残局。却说张飞率部疾追夏侯渊。追了十数里,看着曹军的旗号就在前面了。张飞大喜,便又奋马扬鞭,一路向前。

夏侯渊所部与太史慈缠斗一阵,消耗了不少气力,此时见后边又有追兵前来,是个人便知道留下来断后的兵马只怕是要完了。顿时就是锐气大挫。这心中的绝望情绪一浮现起来,便发现这甲怎么这么重,这手中兵刃怎么这么沉,这胯下马怎么这么慢?

夏侯渊见身后有骑兵追来,又抬头看了看前方,心中想了想,就下定了决心,不跑了。此地离宛城还远,而身后追兵已经追了上来。要是被追兵撵着跑,宛城到不了不说,他的部队也会跑得脱了力。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些战斗力,摆开阵势,与汉军拼死一战。就是战死在此,也不算窝囊了。

这会夏侯渊已经没有了心情去咒骂宛城的兵将了。他大枪一举,掉过头来,喝道:“列阵!”

大军顿时就停了下来,一字排开,夏侯渊静立大旗之下,横枪勒马,以待汉军。不一会儿,张飞纵马飞奔而来,大叫道:“妙才,哪里去!”

见来的是张飞,夏侯渊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莫名的一松。两军相见,夏侯渊便道:“益德,何至如此?”

大家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说了,我侄女儿是你夫人,我侄儿在玄德麾下听用。你苦苦逼迫于我,就真的一点不念情分了?

夏侯渊的未尽之意张飞自然听得明白,张飞便拱手为礼道:“妙才,天不亡汉。孟德就算与孙策联手,也只不过是多拖延些时日。迟早必然败亡。妙才时之俊杰,又何苦来哉?主公欲澄清海内,止熄兵戈,与民休养。妙才……”

话还没说完,夏侯渊就暴喝道:“益德,休得多言!吾与孟德,情同兄弟,誓死不弃!你若念及你我昔日情分,今次就不要为难于我。若欲取夏侯项上人头,那就来战罢!”

张飞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开战吧,万一夏侯渊有个什么损伤,自己回去了没法向夫人交差。放走夏侯渊?那更是不可能的事。自己一路西来,大小战无数,死伤了那么多的兵马,为的就是要夺取宛城。这一放虎归山,等夏侯渊回了宛城,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

踌躇了一会,张飞心想,妙才,不好意思,只能得罪了。于是便吩咐下去:“对面那员曹将,尽量生擒,不得有所损伤。”

交待完后,张飞就一夹马腹,带着兵马向曹军冲了过去。

曹军先与太史慈打了一仗,张飞这边却是体力满满,而又全是骑兵。这一番冲击,曹军顿时就是人仰马翻。

夏侯渊也熄了逃跑的心思。没办法,宛城还有点儿远,他逃不过汉军。所以只好拼死一战。在夏侯渊的激励下,曹军死战到底,不退不降。双方都杀红了眼。喊杀声直冲天际。

两边正在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一剑,互相伤害个没完没了的时候。马超也到了。马超听了太史慈的,率部前来助战。

得了这支生力军,汉军立时就占据了上风。曹军成片成片的惨遭屠戮。张飞高呼道:“降者不杀!”

夏侯渊一听就接着嘶喊:“死战不降!”

张飞气得暴跳如雷,拍马去寻夏侯渊,夏侯渊知道张飞的本事,派出人马来缠住他,自己却避开了张飞,又寻汉军将士的麻烦去了。

马超见了,勒住马,取了弓箭在手,远远窥准夏侯渊便欲射杀之。旁边却被一小校拦住:“将军,张将军说了,只生擒,不得有所损伤。”

马超听了,便道:“两军血战,张将军怎下如此之令?”

小校便说如此,马超一听,心中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夏侯渊原来还和张飞沾着亲呢。可这夏侯渊也太不识趣了吧。且看我去教训教训他。

马超收了弓箭,便一拍马,蹄声得得,向着夏侯渊冲了过去。战场之上,到处都是厮杀成一团的兵马,夏侯渊这里要躲张飞,拨马东走西走,猛的定睛一看,前方却是杀出了一彪人马来。不是别人,正是马超拦路。

马超拦住夏侯渊,道:“还不速降,更待何时?”

夏侯渊大怒,也不搭话,挺枪便刺。马超心想,这脾气还挺大。于是便迎枪来战。两人相斗十余合,马超卖了个破绽,夏侯渊一枪刺来,却是刺了个空,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却是来不及了。只听得砰的一声响,背上一疼,嗓子眼儿里发甜。一口热血就吐了出来。

却是马超躲过夏侯渊这一刺,两马错鞍,反身就是一枪砸在夏侯渊背上,这还是他手下留情,不然夏侯渊早就被刺穿了。

这一枪砸下,直砸得夏侯渊背后披风断裂,甲片散乱。夏侯渊弃了兵刃,抱住马首,头晕脑胀的拨马便走。四下里汉军见了,哪里肯放,一拥而上,连人带马给捆了个结结实实。主将被擒,剩下的曹军顿时也失去了战斗力。

夏侯渊身边的亲卫,都是夏侯氏的子弟,见夏侯渊被擒,不由悲愤莫名,就要提了兵刃前去拼命。张飞打马而来,喝道:“还不止住!”

好歹张飞也是夏侯家的女婿。这事夏侯家的都知道。见张飞出面,众人便皆止步。一个个双目通红的看着张飞。

张飞道:“丢了兵刃,好生去侍候妙才,若妙才少了根头发,唯尔等是问!”

众人闻言大喜,看来自家将军是没事了。于是尽弃了兵刃,向着夏侯渊发足奔去。张飞打马跟在后面。

夏侯渊见自己的亲卫不死战,两手空空而来,不由大怒,瞋目道:“怎不死战?”

众人垂首不敢言,张飞过来,翻身下马,解开夏侯渊身上的绳子,笑道:“妙才,胜负已分,不必如此。”

夏侯渊默不作声,待身上束缚尽去,却是夺了张飞腰间剑在手,就要去捉张飞。张飞雄武过人,又岂是夏侯渊能匹敌?夏侯渊方动,张飞就提肘一撞,把夏侯渊给撞了开来。

夏侯渊见挟持张飞不成,便横剑高呼道:“孟德,我先行一步了!”

张飞见状大惊,正欲上前,忽然一箭飞来,正中夏侯渊手腕,夏侯渊手腕无力,叮当一声,长剑落地。张飞抬眼去看,只见马超端坐马上,持弓在手。

张飞向马超颌首示意,表示感谢。然后又走上前去,扶起夏侯渊,道:“妙才,何必如此?”

夏侯渊沉默半晌,放声大哭起来。

第七百九十七章 曹纯退兵

夏侯渊放声大哭,不是哭他自己。而是哭曹氏基业。正如张飞所说的一般,曹氏与孙策联手,也不过是拖延时日罢了。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经看不到曹氏的未来。这天下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谁曾想突然又被刘备给硬生生的捏合了起来。刘备已经一统北方,未来再统一南方那是必然的事情。

夏侯渊知道北方的潜力有多大,只要没有动乱,那里就可以连续产出粮***兵、战马来。看看现在,刘备兵分两路,压着曹氏和孙策两家一起打。就知道刘备的实力有多强悍了。哦,不对,刘备还有支偏师,远征西域去了。

夏侯渊越想越伤心,他夏侯家和曹家,多年的心血,全化作了流水。数十年厮杀不停,最后的结局却让人绝望。这让夏侯渊如何不落泪。

张飞和马超就静静的看着夏侯渊发泄情绪。这一仗打完,夏侯渊不太可能再会有独挡一面,统率千军万马的机会了。英雄末路,老将暮年,他们都有些感同身受。

张飞命人把夏侯渊送往长安,长安那里在大搞建设,是大后方。远离了前线,夏侯渊就是想做什么,也是无计可施。好好的到那里先当个富家翁吧。未来就看你们的选择和主公的安排了。

随着夏侯渊部队的败亡,一切就都变得顺利起来。宛城守将见到了来势汹汹的汉军手里夏侯渊的大旗,愣是话都没有多说一句,就立即下令开门献城了。

随着宛城的归顺,一道道命令发了出去,整个南阳郡的所有辖县,都派人送来了降表。当然,也有死忠于曹氏的。这些人不是被杀了,就是挂印而去。

张飞与太史慈写了战报,命人送至刘备那里,让他速派治理人员过来接收地盘。他们还要继续向前。荆州可不止一个南阳。

曹纯率部北上,到了襄阳,却发现,城头的大旗已经换了。他心中大惊,暗道汉军竟然如此之快。旋而又反应过来,这汉军定是先偷袭了襄阳,好隔断自己的援军,而南阳肯定还在妙才手中。还有救。

于是曹纯就下令三军,猛攻襄阳。他想你汉军远道而来,又能带多少兵马,只要城中还有效忠我曹氏的人,里应外合,攻入襄阳不难。只要破了襄阳,南阳就一定还会在我曹氏手中。到时与妙才一起,把这些汉军通通逐出境内。

曹纯想得没错,他来的时候,夏侯渊还没败,宛城也还在曹军手里。只可惜他遇到了徐庶。论冲锋陷阵,十个徐庶也不够一个曹纯打的。但安安稳稳的守住襄阳城,对徐庶来说,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曹纯率部没日没夜的猛攻猛打,襄阳城却是巍然不动,任凭你杀声震天,箭矢如雨。徐庶指挥调度,应对自如,接连击退曹军的进攻,并让曹军在襄阳城下丢下了无数具尸体。

到了最后,曹纯都杀红了眼,自己撸起袖子提着刀子带头就上了。这一次,曹军士气大振,曹纯带着人马再一次杀上了城头,徐庶也拼尽了全力,这才堪堪击退曹纯。

曹军的顽固与坚持,让徐庶也有些头痛。张飞留给他的兵马并不多,其中大多数还是降卒。降卒不经过整编,是没有办法发挥出战斗力的。这些天苦战下来,降卒们没有哗变,已经是徐庶手段高超了。但再打下去,打得自己身边的嫡系兵马越来越少了,会发生什么事?徐庶也不知道。

徐庶只能寄希望于宛城。但现在宛城又还没有消息传来。所以他只能够在这里苦撑。城头的徐庶见曹军又在蠢蠢欲动,不禁眉头一动,心生一计,便唤来一小校,道:“你安排人去北门,诈作信使,入城露布报捷,言夏侯渊大败,宛城已为我军所有。速去,声势越大越好!”

小校听了,拱手道:“可是若无曹军旗帜,恐无人信。”

徐庶听了,眼睛一瞪道:“此事还用我教你不成?速去,若有怠慢,军法从事!”

小校听了,匆匆而去。

襄阳北城,这是曹军唯一没有攻打的地方。围三阙一可以让城中的兵马不至于死战到底。而且曹纯也担心围住了北门,北边突然出现一支汉军,那就是腹背受敌了。谁知道其余的汉军是攻打妙才去了还是在这里围点打援,设伏引诱自己?

北门这里,每日都会有信使飞马而来,向襄阳城传达北方的信息与军令。这次,又有数骑纵马而来,还未至城门,就高声大呼:“大捷!大捷!”

手中的帛布高高举起,一路风驰电掣而来。数骑纵马入城,沿途高呼:“夏侯渊兵败身死,宛城已破!”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吏民们不禁纷纷掩口惊呼。宛城破了,夏侯渊这元勋大将就这么死了?于是纷纷开始打探消息起来。

至于城中的兵马,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禁欢呼起来。宛城破了,他们在这里的坚持就有了意义。而且,宛城都破了,援军还会远吗?

一时之间,自北门到城中徐庶的底邸,都是欢呼喝彩之声。然后这些声音又渐渐扩散到了其他城区。襄阳城的上空,欢声雷动。甚至惊动了城外的曹纯。

曹纯正在聚将,忽闻襄阳城欢声大作,沉默半晌,便道:“速探,襄阳城发生何事?”

到得傍晚,便有一黑衣人潜入营中,向曹纯汇报道:“禀将军,襄阳今日报到战报,言宛城已破,夏侯将军兵败身死,因之满城欢呼。”

曹纯之前听到襄阳城动静时,心中隐隐约约便有了猜测,如今事实一旦证实,他反而不敢相信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什么!定是假的,妙才怎么会兵败身死?一定是假的!再探!”

斥候退下之后,曹纯浑身没了骨头似的跌坐了下来。要是真如汉军所言,妙才兵败身死,自己还在这襄阳城下消耗兵力又有何意义?汉军得了南阳,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自己的南郡。要真是如此,自己该回去守江陵了。

陆陆续续的消息不断传来。让曹纯心焦得不得了。等到汉军真正的捷报传来的时候,曹纯就决定退兵了。

因为这次,汉军带来了夏侯渊的大旗、印绶和兜鍪。知道夏侯渊真的败了,宛城真的破了。徐庶的腰杆子也就硬了。于是便命人把这些信物送至城头,向曹军展示。之前的假货,糊弄城中吏民可以,却骗不过曹纯这样的行家。

曹纯一看,长叹一声,紧闭双眼,两行清泪涔涔而下:“退兵!”

第七百九十八章

刘备接到张飞、太史慈发来的战报,大喜。曹孟德在荆州压根还没有站稳脚跟,这荆州在景升治下多年,一直是汉土,也是这几年,景升被迫弃了荆州,才让孙、曹两家在此相争不下。现在自己派人去占据那里,无论是从大义名份上还是从感情上从实际利益上,相信荆州百姓站在他这一边的还是会占多数。南阳是荆州重镇,南阳收复后,己军顺水而下,即可攻打南郡,又可攻打江夏。这下着急的该是孟德了。哈哈哈。

成都那边,曹操闻信,双目大睁,满脸不可置信。书籍从手中跌落尤不自知,愣了半晌,方才哭道:“妙才,妙才,痛煞我也!”却是曹纯急信,言夏侯渊兵败身死,南阳尽为汉军所得。

南阳连番大战,汉军先夺了襄阳,控制住了南下的通道。就算曹军有漏网之鱼,也难以翻山越岭从南阳跑到江陵去。死忠的、悍勇的已经战死了,其余的大多数都投降了。剩下的这些,惶惶然只想着逃命,哪里想得到去找曹纯。所以曹纯以为夏侯渊真的战死了。作为敌人,镇守在襄阳的徐庶最近累得半死,好不容易曹纯大军退却,难道他还有心思派个人去通知下说夏侯渊没死,只是被俘了?

所以一来二去,到了曹操这里时,曹操就以为夏侯渊真的死了。这眼泪忍不住的一下就出来了。他和夏侯兄弟那真的是患难之交,情同手足。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一路行来,想不到大业未成,先失臂膀。让他如何不痛心疾首。

曹操缓过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寻汉军,赎回夏侯渊尸首,带回谯县老家厚葬。旁边有人劝道:“张飞与夏侯将军有亲,想必不至于亵渎夏侯将军遗躯!”言下之意这兵荒马乱的就不要这么麻烦了,还是想想这焦头烂额的局面吧。毕竟人死不能复生。难道张飞还不能把夏侯渊给厚葬了?

曹操勃然大怒,道:“张益德但凡念一点旧情,妙才何至如此?休得多言!”腰中剑簧一按,利刃已然弹出半截来。

不过,成都的使者还是没有成功。因为曹纯退回南郡之后,就已经在做这件事了。他一边整顿防务,存恤兵士。一边就派人去寻张飞,讨还夏侯渊的尸首。在曹纯想来,张飞应该不会刁难。

结果人去了很快又回来了。带来一个非常尴尬的消息。曹纯听了也是一愣:“你说甚?妙才没死,兵败被俘,被张飞遣送去长安了?”

使者也是一脸无奈,汉军就是这么说的啊。曹纯知道这么大的事汉军不可能开玩笑。于是又匆匆上报曹操。

曹操知道后,把曹纯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生性浮躁,磨砺多年怎还不见改云云。只把曹纯郁闷得要死。

汉军大破夏侯渊,收复南阳后,兵锋直指南郡与江夏。太史慈的兵马已经挪到了随县。随县是古随国的地盘,这里西南与北方都有山。只有中间狭长一块平原,正是用兵之地。太史慈背靠桐柏山,死死扼守住随枣平原,这兵马往这里一摆,江夏和南郡瞬间就感觉到了压力。

消息瞬间传遍南北,南方孙策接到这个消息,心中便如压了块石头般的不舒服。曹仁闻信,剑眉紧蹙,他率军来助战,要是这边战事还在胶着,荆州却先丢了,自己岂不是断了后路无处可去了?

隔着一条江,北岸的汉军欢声动天,南岸的盟军却是一片沉寂。这也太让人失望了,汉军好像一直都在打胜仗,而自己这边却迟迟看不到希望。未来该如何是好?

刘备早就要动手了,麾下的战将们一个个都磨拳擦掌,急不可待的要立功受赏。但麾下的谋臣们却意见一致的要求刘备暂缓攻击。

“自桓、灵以来,大汉基业风雨飘摇,天子威信丧尽,士民不再畏惧朝廷。是以诸侯并立,群盗并起。主公起事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以连番胜利而竖天下人望。今王师南征,南方吏民引颈相望久矣。主公广施仁德之下,何须动用大军?”

这话是贾诩说的,怕刘备没听明白,庞统说得更直接。就是让刘备驻大军在这里,就像一把利剑一相悬在江东的头上,这把剑什么时候斩下去,全凭刘备心意。只不过这样一来,南方在这巨大的压力下,肯定就会出乱子。

若是一来就发动进攻,江东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会选择对抗,等一仗打完了再来决定该怎么做。要是这样的话,损失可就大了。

但要是引而不发,那就不一样了。江东并不是铁板一块,有人要战,肯定有人就想要降。把剑先悬在这里,让江东那边先闹一闹内讧。自己到旁边冷眼旁观,有机会就插手,没机会就先等一等。

如果江东那边真的是万众一心,都想着要抱团在一起对抗朝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再打吧。

刘备听完,对这两个家伙的腹黑表示满意。两边硬碰硬,到时死的人何止万数?死的可都是他的臣民,虽然有话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刘备也不是什么心软到见血就晕的人。但能有更多选择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试试不流血的法子呢?

他给了江东选择的机会。他有足够的耐心等。但要是江东还不识趣,那他也只能选择做那铁血无情的人了。

效果很明显,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这样子的。大江南岸随时都有操舟北渡的人,江东怎么管都管不住。在听到孙策与孙权发生争执的情报后,汉军大营的将帅们,眼睛刷的一下就都亮了。

这一世,孙坚死得晚,孙策到现在也还没有死。所以孙权压根就没有任何上位的机会,他还没有被残酷的现实磨砺成为历史上冷酷无情的东吴大帝。

他在父兄的羽翼下成长,虽然有志向有抱负,但却没有那想也不敢想的野心了。他自幼聪慧过人,对天下大势看得清楚明白。刘备都横扫北方了,大家还有什么资本翻盘呢?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哪怕是刘备突然死掉,北方也会安然无恙。最多刘、曹、孙三家维持现状,三足鼎立。

但这种现状又能维持多少年呢?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未来的江东与益州只有被北方压着打的份。因为对于北方来言,南方的才是叛逆。

既然几乎看不到成功的希望,那他又有什么理由坚持下去呢?成功了没啥好处,当然也基本上不可能有成功的机会。失败了砍脑袋的时候倒是有他的一份。他可不想这么早就死。

第七百九十九章

刘备派兵攻打荆州,夏侯渊兵败被俘,南阳尽为汉军所有的消息传到了江东之后。江东表面上若无其事,暗底里却不知道涌起了多少激流。

所有江东的大臣,都有人持贴暗底里上门拜访。张紘,顾雍,周瑜,鲁肃等等。北方总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桥梁来让他们无法拒绝,张紘与张昭、王朗、陈登等人交好;顾雍是蔡邕的弟子;周瑜还有本家亲戚在朝为官,周忠官拜三公,周晖出为郡守;鲁肃则由陆家出面。一时之间,江东人心浮动,孙策心知肚明却又偏偏不敢问还发作不得。

周瑜连夜入宫,往见孙策,诉说衷肠,信誓旦旦:“主公若降,瑜愿降;主公若战,瑜死战!”

孙策抚其背而慨叹:“吾有公谨,有何忧哉。”

周瑜方走,鲁肃又来了。周瑜和鲁肃是真没有主动投降的心思。这二人,气度恢弘雅信,只要孙策决定坚持到最后一刻,他们是万死也不会回头的。

鲁肃来了,叹道:“主公,人心已经乱了,再对峙下去,我等将未战先败。刘备好厉害的手段。”

孙策心中烦闷,他知道这事不能怪自己的谋臣,实力相差太大了。看看刘备那边的人才储备库,再看看自己这边的。于是便道:“以子敬之见,吾当如何?”

鲁肃便道:“与其让刘备笼络人心,莫如与曹军联合起来,奋起一战。刘备此时正在行那见不得人的手段,必然料想不到我军敢先行反击。如此一来,其军必自乱手脚。彼时,我等再三军齐出,撼其大营。”

孙策一听,眼中精光一闪。这计划很大胆,貌似行险,实际上却又有操作的空间。当然,他并没有表态,而是想了一会,道:“我再考虑下,子敬先下去吧。”

孙策很想让自己去相信周瑜和鲁肃,但现在这个环境下,他开始变得敏感起来。事关江东基业的存续,压力全在他一个人身上。自己的亲弟弟都与自己意见相反,何况这些不是血肉之亲的臣子乎?

孙策让自己的亲卫去把曹仁请了来。要说在江东,孙策现在最信任的是谁,那就是非曹仁莫属了。毕竟在江东的地盘上,谁都可能会投降,唯有曹仁不会。曹仁一定是坚定站在自己这边的铁杆盟友。

曹仁应约而来,夏侯惇听闻夏侯渊兵败的消息,先是听说身死,后来才知道是被俘。这让他先惊后喜,最近心情还没缓过来,于是便留在营中驻守大营。

孙策请了曹仁过来,也没多客套,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刘备手段不停,我等被动防御,莫如主动出击,曹将军意下如何?”

曹仁和夏侯惇最近也是在嘀咕,江东暗底里的激流他们又不是瞎子,自然也是有所察觉。孙策此言正中曹仁下怀。因为要是再不动,等到刘备那边把江东这里都策反得差不多了,那还打个屁的仗啊。鬼知道北边一渡江,江东这里会出现多少带路党。

曹仁都和夏侯惇商量着实在不行就先回去不管江东的死活了。不能因为江东而把自己五万精锐葬送在这里。因为再拖下去,搞不好江东的仗还没开始打,荆州就先丢了。

荆州没了,他们还有退路吗?与其在这里坐等,还不如退回去与曹纯一起守荆州呢。现在孙策主动提出说要开战,那就打吧。

大战一起,孙策这边肯定是主力。两边打得越凶越好,把两边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刘备也暂时没力气来觊觎益州了。一举两得的事情。

于是曹仁便道:“君侯此言,深得我意。我与元让亦有此议。刘备屯兵于江北,日费钱粮无数却不来攻,必是熟悉水性之卒士不多。吾五万甲士与君侯麾下大军,皆是惯弄风浪,操盘如履平地之辈。愿与君侯一起,共破刘备!”

是不是这样,只有天知道,但若是不把自己也骗过了,这谎言如何骗得住别人。打不打得赢,先打了再说吧。万一赢了呢。以少击多而大获全胜的例子还少了吗。战争本来就充满了不确定性。万一翻盘了呢?

于是,曹仁与孙策一拍即合,商量了一晚上,都是绞尽脑汁在想着如何利用汉军的大意与骄傲,如何利用汉军的各种破绽与漏洞。把他们能想到的无数阴险招数都想了出来。又推敲、斟酌了无数遍,这才各自退去。

江东这边风声渐紧的时候,益州那边也有了新动作。曹操唤来郭嘉:“奉孝,西南形势如何了?”

曹操自来益州,因为形势紧迫,就不停的在疯狂开拓南方。他才不会像历史上诸葛亮平定孟获那样搞攻心为上的战术。一是没时间,二是他压根就不是这种性格。

曹军一路向南推进,但凡有反抗的,不管你是汉人还是蛮夷,也不管你在当地有多大的威信,通通砍头。

把南中地区的当地豪族,酋长等等,几乎全砍了。有些地区甚至杀得荒无人烟,能逃的都躲到深山老林去了。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自此,曹操之名,威镇益州。

平定诸部之后,曹操又搞大移民,把南部地区的各部土著迁移到益州北部来。分散居住,或征为军,或录为民。又迁军户仆从至南方,大分田地山林。

南方别看天气炎热,环境恶劣,原住民又不开化。但这里绝对是好地方啊。土地肥沃不说,还多产金、银、丹漆。又产牛、马。

虽然这种西南马非常矮小,但这也大大弥补了曹操现在没有产马地的缺陷。不能当战马,当拉车的马总行吧?

郭嘉闻得曹操之言,就回道:“军政皆无事,最近又新得荒田万亩,主公,这可是上田呐,一年可为我军筹粮无数。”

曹操脸上却无喜悦之情,他闭上眼,疲惫的道:“上次闻报,言有路直通蛮夷之国,此事后来如何?”

郭嘉脑袋一转,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主公这是在考虑退路了。没错,曹操在考虑退路了。刘备现在大势已成,很难敌对。现在荆州吃了败仗,自己这边也是顶着莫大的压力在对抗。至于江东,曹操已经很难抱有希望了。

他不是觉得孙策能力不行。而是觉得孙策麾下的文臣,心思肯定没有自己这边齐心。毕竟孙策还太年轻,恐怕驾驭不住那么多的老狐狸。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会为自己考虑一条退路。

什么,投降?这个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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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章 战争爆发

昔年张骞出使大夏时,见蜀布、邛竹仗时,不由大惊,心想这是我中国之物,怎的到了此处。于是就问其因。大夏人说这是从身毒国来的。详细了解之后才知道,大夏慕中国繁华,又因匈奴阻塞其道,于是辗转从身毒国通蜀郡,互通贸易。

张骞回长安后,上报天子。天子遂使人至西南,诣身毒国。到了滇地。滇王留下汉使,问道:“汉孰与我大?”到了夜郎国时,夜郎王也有此问。这就是成语夜郎自大的来由。

后世也有研究资料证明,从川滇到东南亚,早在西元前就有迁移通道存在。最早中国史书中记载的骠人、靡莫、谌离,其实都是汉藏语系人的一支,而汉藏语系人又有一支源自中国西北的氐羌族系。

这些人盘踞益州西南和东南亚中北部,各立一国,互相征伐,乱作一团。益州的豪族也参与其中,出资贩卖僰僮、旄牛、象牙、马匹等等。巴蜀之地为何殷富,这也是原因之一。

曹操进了益州,势力不断向南扩张的时候,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片新大陆。这等蛮夷之地,按曹操以前的性子,那是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但现在却不同了。

刘备越发强盛,迟早会攻进蜀地,到时候负隅顽抗,除了战死就是投降。但这两样,曹操都不想选。

他觉得命运对他何其不公。他自认能力、手腕不输刘备,但就是因为种种巧合,却让刘备迅速崛起,从而一发不可收拾。曹操觉得,要是两人在同一水平线上,两人相争,指不定谁胜谁负呢。

这口气咽不下去,曹操怎么可能想死,至于投降刘备,那更不用想了。宁可死都不会投降的。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做好打算,找好下一处落脚之地,看看有生之年,能不能还有翻盘的机会了。

实在不行,那就在外面另立一国,也总比降了刘备要好得多吧。

郭嘉把西南边的情况一说,曹操心中就大致有数了。于是便道:“奉孝,我欲南征。汝意如何?”

曹操从来就不是束手待毙的人。他才不会等到刘备打进益州的时候才想着要撤离。现在他就打算做好准备。将来蜀道能挡住刘备就挡,挡不住就离开这里。另寻一处好生发展,将来发育好了再行北伐,与刘备周旋。

郭嘉听了一愣,随后便道:“自当誓死追随主公。”

郭嘉离开之后,曹操看着郭嘉的背影,心中却是一团乱麻。要离开中国之地,去往蛮荒,别说郭嘉了,就是他曹操,也是思来想去,难以下定决心。在益州,好歹还是在中国,出了益州,那就真正是化外之地了。背井离乡,抛弃故土、祖先坟墓与宗祠,这实在是难以让人做到。

要是郭嘉犹豫不决,曹操觉得这才正常。可郭嘉二话不说就应允下来,让曹操心中不得不起疑心。

要知道曹操的性格本来就是多疑的。不过他心机沉重,就是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表露出来。

南征的决议很快就通过了。毕竟向南用兵,可以掠夺大量的奴隶、土地和其他财富。用来弥补益州因为战争而急剧流失的财富。

曹操这里把刀枪对准西南夷的时候,江东的战争也悄然打响了。不得不说,孙策和曹仁的眼光很准。刘备一行人受南阳之战的刺激,又因为江东无数官吏与自己这边勾勾搭搭,一时之间心情大好。虽然没有放松警惕,却也不再把江东视为重量级的对手了。

上面这一放松,下面也就松懈了下来。不是汉军军纪不好。实在是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大家的头顶上太久了。任谁也不能一直神经紧绷,一张一弛才是正确的治军之法。所以既然上面流露出没有近期开打的意图,那么下面也乐得让将士们抓紧时间放松放松。

谁曾想,就是这么老虎一打盹的功夫,南兵就浩浩荡荡杀了过来。时夜,月隐星沉。浩荡的大江边,只有江水拍岸,发出的汩汩之声。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在为首将领的带领下,潜至了江边。

刘备的大营驻扎在广陵。因张飞、太史慈、马超等诸将一道去了荆州,此时这里就只留了关羽、黄忠拱卫。而甘宁、文聘等将则巡视在外。

此时诸将之中,求战心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关羽。他屯兵徐州多年,眼睁睁的看着诸将跟随主公扫平北方。自己除了攻打兖、豫两州时小试了一下牛刀外,便别无用武之地。这多年以来,心痒手也痒。

只是没有将令,他也不敢擅自出击。只好每日里在营中,训练将士为戏。机会,总是会留给早有准备的人。

关羽的麾下,甘宁和文聘都是降将,一样的立功心切。所以哪怕是现在中军大营一片祥和。他们也是丝毫不曾懈怠,每日里顶盔贯甲,带着麾下兵马巡视江防。

这次江东为了一举击溃刘备,可谓是下了血本。孙策和曹仁率了五万大军,亲为诱饵,自南边直接渡江,直扑刘备水寨。

而夏侯惇和程普引五万曹军走江乘渡;韩当、黄盖等将引五万精卒自牛渚渡江。在孙策和曹仁吸引汉军主力之后,其余两路大军立即渡江,直扑敌后,切断淮泗汉军之粮道。

只要断了汉军的粮道,哪怕是打不赢汉军,刘备军心必乱,他再也没有理由在广陵待下去,而是选择北上,击退敌后的敌人。

到了这个时候,江东之危也基本上就宣告解除了。当然,要是刘备军队在撤退途中突然崩溃了,那就更加完美了。他们一举翻盘,全面收复扬、徐,沾染豫、兖也未尝不可啊。

这以少胜多、以南胜北的例子历史上并不是没有。一百多年后,前秦近百万大军对阵东晋的近十万大军。就在九江郡的寿春,结果前秦一战丧师七十万,符坚一统南北的梦想如同肥皂泡沫,骤然破灭。

当然,孙策和曹仁想得挺好的。实际上,他们也差点成功了。五万大军,悄无声息的横渡长江,成功的抵达北岸。

二万骑兵在孙策、曹仁的率领下,直扑江边的汉军大营。而与此同时,三万水师在周瑜的指挥下,对准汉军水寨,万弩齐发,火箭腾空,顿时映红了天空。

第八百零一章 战争爆发(二)

今晚轮到文聘当值,文聘巡视完之后,便夜宿水寨。因着习惯,着甲抱剑而眠。正好梦时,忽闻雷声骤起,他一跃而起,大喝道:“人来!”

亲军校尉闻声而进,手持利刃,拜道:“将军,大事不好,南兵渡江了。”

文聘闻言,便是一愣,随着便道:“慌甚,可通知大营了?”

亲军校尉便道:“职已点燃烽火,又使人飞报大将军与关将军。”

此时,火箭已经破空而来,映得外面一片通红。文聘推门而出,边走边道:“苦等至今,南军总算不打算做缩头乌龟了,传令三军,迎敌!”

也得亏是徐州兵马在最外围。因着关羽久镇徐州,熟悉水战,刘备率大军来后,便使关羽军居于外,自率军居于内。而关羽的部队,一直就在战争状态。时不时的搞个演习,时不时的南渡偷袭,更不用说两边的细作轮番截杀了。

江东军一发动攻击,确实让汉军惊了一惊。但也仅仅是惊讶了一会,就迅速反应了过来。在各部校尉的带领下,自行开始组织起来,准备反击。

古代打仗,最怕偷袭。因为古代信息传递的效率低下。在信息接收迟缓的情况下,一有点风吹草动,很有可能就会全军崩溃。

这次,江军兵马给汉军造成了比较大的麻烦。关羽这边反应了过来,但刘备军队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喊杀声震天响了起来,江边的天空也是通红一片。汉军顿时就惊呆了。这是南军杀了过来了吗?是不是攻破大营了,完了,要不要跑?

害怕,是人类的共性,并不会因为你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就不怕死了。幸好黄忠、庞统等人都及时的站了出来,安慰甲士,并开始派人去前面了解情况。

其实不用去,夜空中,烽火扶摇直上,明显得很。过不了一会,又有汉兵打马而来,正是文聘大营中的军士,前来报信,说是南兵渡江,趁夜袭击。前方兵马正在组织反击。

此时,刘备在贾诩的陪同下,也走了出来。看着江边乱成一团。刘备不由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对贾诩道:“文和,虎父无犬子啊。孙伯符看来还是挺有想法的。”

贾诩心中也有点愕然。他之前还接到消息,说是江东诸臣意见不一,江东内部隐有分裂之势。他还在想,要是不战而乱江东,岂不是美事。结果孙策马上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听了刘备之言,贾诩抚须叹道:“主公,看来我们分化江东还是有效果的。不然孙策也不会行此下策了。”

刘备道:“下策?只怕未必。孙策骁勇,曹仁善战。两人勾连在一起,必是下了破釜沉舟之心了。其必有逼我退兵之后招。”

刘备自然明白孙策为什么要冒险渡江来打自己。还不是因为益德在荆州攻占南阳,而自己这边又在江东搞小动作,这些事情加起来,让孙策和曹仁感觉到了危险。使他们不得不联合起来,放弃长江天险的优势,渡江来击。否则,他们就在南岸据险而守,以逸待劳,甚至半渡而击岂不是好?何必要放弃江防!

听了刘备之言,贾诩忙命人取过地图,庞统、陆议随之都围了上来。耳边喊杀声四起,他们却如同罔闻。

目光只在地图上游梭了一会,贾诩便道:“主公,在臣之见,孙策若想迫我军撤退,以解江东之危,其只有断我军粮道,才能如此。”

庞统对旁边侍立的亲兵道:“去看看,对方主将是谁,速速报来。”亲兵应声而去,君臣几个就这样站在外面高台之上,看着远方的厮杀声。

未几,亲兵打马来报:“主公,左边的主将是孙策和曹仁,江边的主将是周瑜。”

陆议听了,道:“孙策、曹仁亲至,其主力亦必在此处,如何能断我粮道?”

庞统与贾诩笑而不答,刘备亲自开口,指点这个还未成长起来的佳婿:“正因为孙策和曹仁俱在,是以江东必使大将统兵,绕后击我粮道。此瞒天过海之计也,只是想要乱我耳目,却是休想了。”

被刘备一点,陆议就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孙策和曹仁不出现,可能汉军会乱想他们去哪里了。孙策和曹仁出现在这里,就正是想影响汉军的判断,让汉军觉得他们不会有其他的小动作了。是拼尽全力的来和汉军交战的。你看,我们江东军的两个老大都出现在这里了,难道还有假,快来和我们决一死战吧!

贾诩这时就笑道:“益州军中,大将夏侯惇不见踪影,江东老将程普,韩当,黄盖俱不在此处。嘿,孙策小儿,弄巧成拙亦是正常,只是曹子孝乃是智将,怎会犯此错误?”

刘备就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曹子孝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去管他。传令下去,与我围死孙策、曹仁,不得走脱一个。任他有甚阴谋诡计,我只擒其敌酋,又能奈我何?”

听到这里,诸臣心中不禁暗叹,这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了。我就是人多,我就是要欺负你,我就是要以势压人,怎么了?正面对阵,横推过去,管你有什么手段,我只一招泰山压顶,看你受不受得了。

只是刘备和贾诩等人还是没有猜中。孙策和曹仁呕心沥血商量出来的方案,岂能想不到刘备会猜到他们有后招?

他们正面出现在这里诱敌,要是汉军信了最好,要是信不过,猜到他们有后招。那么夏侯惇就是第二手准备。夏侯惇渡江之后,会主动暴露,然后引起江北汉军的注意。等江北汉军来围攻夏侯惇时,真正的后手就会出来了。

一切都算得很好。孙策和曹仁一开始攻击也很顺利。纵然汉军反应迅速,但刚跑出营列阵的汉军,又岂是人借马力,高速冲锋到了近前的江东军之敌。更不用说孙策和曹仁一马当先,左右众将拥簇,齐齐杀来这等威势了。

江东铁骑马踏连营,势如破竹。关羽闻信而来,见大营一片狼藉,不由大怒,纵马提刀,便率部疾追而去。

第八百零二章 战争爆发(三)

南人乘船,北人骑马。不是说南人就没有好骑兵了,而是指南方的地理环境制约着南方不太可能有太多的骑兵存在。

二万骑,已经是江东和曹仁能够拼凑起来的极限了。而这二万骑兵,也没堕落孙策和曹仁的名头。甫一发动,便如秋风扫落叶般席卷向了汉营。

汉营的兵马虽然反应迅速,但在这狂风骤雨的攻击速度面前,仍然是不堪一击。只稍稍阻了下南兵的速度,就被南兵给击溃了。

关羽闻信而来,看得大营一片狼藉,大怒之下,衔尾来追。一边收拢被打散的部队,一边顺着敌人的痕迹狂飙突进。

孙策和曹仁早就商量好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然后直插中军,剑指刘备。

《孙子》虚实篇有攻其必救之语。孙策和曹仁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他们与周瑜的水师一道夹攻汉军,骑兵攻速快,杀伤力高,机动性强,自然要尽量的调动汉军,使汉军跟着自己的节奏来走。从而为周瑜制造更多的机会。

只有让汉军越来越混乱,他们才能够混水摸鱼。他们的目的成功了。当关羽在看到这支敌军直扑中军之后,哪怕是他明知刘备那里有重重大军护卫,也仍然忍不住担忧。而带着大军跟在孙策、曹仁的后面,一路救援刘备去了。

江东为什么选择夜战,那是因为,夜晚有着黑暗的掩护,对他们进攻方来说,有着很大的优势。现在混战成了一团,哪怕是点亮了火把,但在黑夜中,稍微远一点,也是看不见人影。只听得见厮杀声。

文聘这会在水寨,指挥着军队反击周瑜,但听到身后大营传来的喊杀声,心中仍然是一阵阵的心浮气躁。他一会儿想着主公那里会不会有事;一会儿又想着有关将军和黄将军等人在,江东兵马还能翻了天去?

将领都如此,底下的卒伍们就更加心里没底了。怎么打着打着,前面是敌人,后面也出现了敌人?咱们不会败吧?

刘备与一众人站在高台之上,望见远方火光冲天,喊杀声越来越尽。黑暗中,似有无形的潮水向自己这边铺天盖地般涌来。

刘备目光一闪,道:“好个孙伯符,其与曹子孝只怕是奔着我来了。”

拍了两下栏杆,刘备叹道:“此二人可谓智勇双全,奈何不识天数。惜哉!”在他看来,就算孙策这次冒险行动成功了,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江东这次就算胜了,也是惨胜。他刘备这次可以退走。他损失得起。但来年他又可以卷土重来。

江东和益州这次损失掉的,能在短短时日内恢复元气吗?战争打成这样,已经不是什么奇谋诡计可以左右得了的了。而是要讲究底蕴了。

整个北方,就是他刘备最大的底气。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他在此战中不幸死了,未来统一天下的进程,仍然不会间断,最多只是会延后一段时间罢了。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仍然只会是北方统一南方。因为拼地盘、拼国力,这个时候的南方已经输了。

历史上的诸葛亮和姜维北伐了一辈子,又如何。劳心劳力却毫无作用。曹军只要死守几条关隘要道,汉军就死活打不过来。现在历史变了。曹军想要兵出益州来北伐,那也是休想。

感慨完后,刘备就对黄忠道:“汉升,着人传信于云长,让他不必来此,速领军去前营,破定江东水师。”

庞统、陆议等闻言,大惊,忙道:“不可!敌军正飞速前来,主公万乘之躯,岂可冒此奇险。”

所谓关心则乱,不外如是。黄忠也是一样,他纵然有着充分的自信能够保护刘备的安全,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过,黄忠心中仍是对庞统和陆议飞了个白眼。这是小瞧我黄汉升么。

刘备笑道:“无妨,我有汉升在,何险之有,必无忧也。汉升,可速去!”

黄忠饶是性格沉稳持重,脸上却仍然一片赤红。他领命腾腾下了高台,着人传令去了。心中却是热血沸腾,暗自道,便是万死,也不能让敌人攻到自己的跟前,惊扰了主公!

传令兵飞马而去之后,黄忠便于高台之下拜道:“主公,敌愈近,黄忠为主公拒敌去了。”

高台之上,云淡风轻的笑声传了下来:“汉升自去,我于此置酒,静候汉升凯旋。”

黄忠跨马呼啸而去。

此时,孙策一骑当先,手中大枪幻出朵朵枪影,枪影四溅,没入汉军的身体中,然后砰然炸出一朵朵血花来。汉军惨叫着一个个的倒下。曹仁往后看了看,嘴角上扬,一刀劈出,把拦在眼前的一个汉军斩作两段,而后对孙策道:“伯符,汉军中计了,后面有人追来了。”

孙策手中忙个不停,又是数枪刺出,这才喘了一喘平息了下呼吸,今晚长时间大负荷的冲杀,他也感觉到了些许疲惫,他回道:“如此便好。你我再冲杀一阵,引了汉军过来兜圈,等公瑾那边功成,便与他合兵一处。嘿,若公瑾杀了进来,今晚汉军必败无疑!”

一切事情似乎都在向他们预料的那个方向推进,这是件大好事。心中振奋无比的孙策与曹仁,又奋起勇力,率部冲突拼杀起来。

只是,骑兵的速度,却已经渐渐的慢了下来。在汉军一层层的自发狙击下,江东军的骑兵也一个个的接连落马。而马匹,终究不是机器,终究还是会累的。体力在急剧消耗着,连人带马,都是满身的汗水。他们大口呼哧,口鼻间冒出白气。强弩之极,力不能穿鲁缟;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但只要前面的将军还在冲锋,只要他们的将旗还在飘扬。那么他们就算是累死,也得累死在冲锋的路上。

很快,汉军的传令兵就找到了关羽。关羽接到军令之下,不敢置信的看向传令兵,道:“什么?”若不是印鉴和密语都对得上,关羽几乎要怀疑这个家伙是南兵所扮的细作了。

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关羽虽然非常担心刘备的安危,但仍然接受了军令,临行,他对传令兵道:“与我带话给汉升,主公安危,就尽托于他了。”

言罢,关羽又朝前方的敌军看了一眼,便拨马率军而走。往文聘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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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三章 战争爆发(四)

关羽一走,就轮到孙策和曹仁傻眼了。这,这是啥情况,后面的汉军你不管刘备了吗?

现在轮到江东军进退两难了。再往前冲,孤军一支,将会彻底陷入汉军重围;掉过头来去追关羽,又不符合自己制定的计划。最最关键的是,关羽这一走,周瑜那边压力可就大了。

江东军的二万骑,确实是杀了汉军一个措手不及。换作是别的诸侯的部队,只怕是早就被打垮了。很多战争中,一些风吹草动的小事,就会成为胜负的关键。只是,这一次,天命在汉军这边。

汉军因为有文聘在,有关羽在,所以他们反应迅速,成功的带领部队组织起来,有效的进行了抵抗。一支部队在关键时刻有没有人站起来,差别是很大的。本来一些慌乱的汉军们,见到将旗之后,心中就迅速的平静下来。不再混乱,依照往日所训练的,开始有条不紊的听从命令。

关羽这边一撤,曹仁就急声道:“吴侯,若放任这支汉军走,公瑾危矣。公瑾若进不来,你我今次全要陷在这里!”

孙策暗暗把一口钢牙咬得嘎吱响,他望了望刘备那边,一发狠道:“便不去管他,只往刘备处杀去便是!”

曹仁望见那处灯火通明,火光下,无数汉军在一员大将的率领下,潮水般的涌了出来。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部曲,只见他们满身血污,一脸疲惫。稍一思索,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孙策这个建议:“刘备既然敢不让人来援,必定是有了防备。他料定你我奈何不了他。既然如此,你我何必前往送死?莫如且退,与公瑾合兵一处,若能破得水寨,便再行攻打。若奈何汉军不得,则退回南岸,保存实力,来日再战!”

孙策双目血红,只是看着前方刘备那里不语。曹仁哪里肯让孙策久留,忙大呼道:“吴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言罢,便掉转马头,拍马而去。孙策见曹仁走了,不由仰天大吼一声,悲壮慨然中带着丝丝不甘。这一走,只怕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能够冲杀到刘备的中军跟前了。奈何!奈何!

黄忠引军而出,见敌军走,哪里肯放,又恐是敌军奸计,遂留副将于此镇守护卫,自己却率了精锐骑兵来追。

孙策自引军压后,见黄忠来追,不由大怒,他心中正是火气冲天之时,便拍马来战黄忠,刀枪交鸣,在这夜晚中溅起阵阵火星。

甫一交手,黄忠心想这敌将是谁,这般大气力。定睛一看,不由大笑:“孙策小儿,看你往哪里走。”

便又策马向孙策冲来。两人叮叮当当斗了十余合,不分胜负。孙策还欲战时,却被周泰、蒋钦一把劝住,周泰舞着长刀冲了上去,蒋钦在旁急与孙策道:“主公速走,莫中了那老匹夫拖延之计。”

孙策看了前面越来越多的汉军一眼,这才醒悟过来。看了眼周泰,他既担心周泰,又忧心周瑜那里。心中左右为难却只好硬下心肠,跃马摇抢杀出重围,去寻周瑜去了。陷在这里,没有任何希望,只有与周瑜合兵一处,就还有那么一丝丝可能。

汉军齐声大叫:“莫走脱了孙策,莫走脱了孙策。”这会汉军也是来劲了。江东之主啊,要是捉住了,这得是多大的功劳?于是人人争先,欲得那泼天大的奇功。

周泰勇则勇矣,但却非黄忠之敌。黄忠的状态和战场经验正是巅峰之时,战不数合,就把周泰逼得险象环生,好不狼狈。

蒋钦在目送孙策离开之后,便把大刀提了一提,虎喝一声:“老周,我来助你!”遂把马一拍,跳入战圈,三个人便走马灯似的厮杀起来。

周瑜那里,他原本以为水师的突然袭击能把汉军给打懵,然后顺水推舟的杀进汉军水寨,与孙策会师。结果数轮箭雨之后,汉军竟然开始了反击。那边也开始组织弓箭手射箭了。江面一片漆黑看不清楚?不要紧,对着敌人箭矢射来的方向反击就行了。反正又不是要求每个人都是神射手,覆盖打击就好了。

汉军这一反击,力度之大让周瑜立马就不淡定了。偷袭你们反应竟然也这么快,要不要这么犀利的?既然强攻不行,那就换种方法吧。

于是周瑜马上就命令麾下,把一艘艘艨艟给驾了出来,艨艟上面堆满了干柴、木炭、硫磺以及火油,全都是引火之物。

上面有数人操舟,船尾的水下,亦有数人在踩水推动艨艟向北岸的汉军水寨驶去。论起气候,久居江东的孙策和周瑜,自然要比刘备更了解。

所以他们这日子选得也好,今晚刮的就东南风。这数百艘艨艟一出来,便在水面上迅速向北岸划去。

临到岸边时,被汉军发现,一边派人去汇报给文聘,一边使了劲的往舟上射箭。文聘闻信便笑道:“这是憋不住要白刃战了么?”正欲下令准备迎战。忽然只见前面轰的一声,江面上一朵火花乍现,却是火箭落在船上,引燃了干草。火苗呼的一下,就窜了起来,再被风一吹,晃得一晃,就迅速从三尺到一米,再到数米高了。

船上的南军纷纷跳水遁走。文聘这一下,可就看得清清楚楚了,这江面上隐隐约约的,全是火船。江东军哪里是要白刃战呐,这是要来放火烧寨啊!

文聘心中惊了一下,便忙喊道:“南人用火攻了,各部防备!”

事到临头才反应过来,未免就慢了一拍。命令传达下去了,但这时却已经有些晚了。数百艘火船亮出了它们的獠牙来。一艘艘船只,冒着炙热逼人的大火,借着风水之势,狠狠的撞上了汉军的防线。

一时之间,无数汉军被逼得从藏身之出跳了出来,却又被从天而降的箭矢贯体而过,无情的钉在了地上和水中。

汉军的船只也被撞上了,大火迅速蔓延开来。前面有火船开道,周瑜自然不会客气,大手一挥,便率部曲掩杀而来。

汉军的船上,都有士兵在驻扎,他们和船舶一起,构成了水寨牢固的防线,现在却被南军放火烧船,只把文聘急得直跳脚。

第八百零四章 战争爆发(五)

火势在渐渐蔓延,船舶中的汉军不得不狼狈退出的时候,文聘忽然眼前就是一亮,福至心灵的想道,你能放火,我又岂能放不得火?

于是便命令三军弃船往后退,然后又开辟了一条隔离带出来。把汉军自己的座船推了出来,在水道中纵火焚烧起来。我奈何不得你,但你同样也奈何不得我。休想借着火船遮掩,攻入我大寨中来。

你还别说,文聘这是错有错招,两边都一放火,这大火就真的是冲天而起了。江东水师想要再杀进来,那真的是休想了。这江边水道之上,一条火龙腾腾燃烧,隔着老远就觉得炙热逼人,身都近不得,就更不用说近身厮杀了。

周瑜看着四周这遍地的火光,真的是哭笑不得。自己放了一把火,好歹还留下了进攻的通道。汉军放了一把火,却是四面无死角。想进也没地方走了。除非从天上飞过去。否则就只能等船只都烧光了,火势就会自然小下来直到灭掉。可到了那时候,自己这边还有进攻的必要吗?

袭击袭击,打的就是一个突然,打的就是一个快速。现在这边的火势所闹出的动静,对岸的汉军还有哪个能够睡得着觉。袭击战打成消耗战,这却不是周瑜所愿意看到的了。江东这边又如何消耗得过北方呢。

想到这里,周瑜又想道,也不知道主公那里如何了。若是他那里能杀到刘备跟前,惊动中军,这里的汉军必定会退回去救援。若是如此,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还可以趁机一战。

于是,周瑜又抬头望向远方的黑暗之中。隐隐,远处有闷雷声响起。周瑜眯起了眼睛。不过十数息,一片骑兵就出现在了周瑜的视野之中。他看到当先一面大旗时,瞳孔陡然放大,竟然是曹仁,主公呢?

周瑜暗地捏了下拳头,心想要是主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索性就先杀了曹仁,谁让他背弃主公,先行逃还的。

只见曹仁引军奔了过来,见得江边如此场面,不由呆了。他心中暗叹,完了,周公瑾竟然没能够杀上岸来。这次冒险失败了。

不过曹仁也不是善茬,在这样的劣势之下,仍然在给部下打气:“众将士,随我来,我们的水师兄弟们已经放火烧了汉军的水寨,我们冲出去,为水师杀出一条通道来。迎接水师进来,这仗我们就赢了。”

拼到了现在,江东骑兵们已经很疲惫了。不过他们都是江东军中的精锐,听从命令是他们的本能。只要主将仍然带头在前冲锋,他们自然是誓死追随。于是又随着曹仁一声呼喊,马蹄得得中,又呼啸着向文聘所在之处冲去。

周瑜在江中,看见曹仁带着兵马向汉军冲去,一副拼命的架式,心想莫非我猜错了。心中正转着念头,忽然又见烟雾之中,一杆大旗高高飘扬,旗下一将,浑身浴血,跃马挺枪,如同神魔般杀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自家主公孙策。

孙策瞥了眼周瑜,也不吭声,把枪一举,又率部向着曹仁那边冲去。却是去助曹仁一臂之力去了。

到了现在,周瑜哪里还不明白,袭击刘备大营,调动整个汉军的战术目的,失败了。周瑜心想,不行,不能打了。这会我们已经由主动变为被动。黑暗之中,汉军只怕已经是蜂拥而来。要是再不撤退,那就只怕都要留在北岸了。

曹仁陷在北岸还好,要是主公也陷在了北岸,整个江东就要分崩离析。想到这里,周瑜心中就是一沉,大吼道:“援军已至,速速进攻!”

命令三军出击的同时,却又对身边的吕蒙道:“待会冲了进去,速速寻到主公,替我转告他,事已不可为,速速退回,保存实力。否则江东危矣。”

文聘这边刚刚阻住周瑜,谁曾想岸边又有敌军杀来。曹仁冲至近前,连砍带劈的,文聘不禁一阵手忙脚乱。

正自抵挡遮拦,忽然又见敌将身后,又有一彪军杀来,为首的那个,不是江东之主孙策,又是何人。文聘心中哀叹一声,完了,今晚乃公要死在这里了。

心如铅坠,手下却是丝毫不乱。而汉军也持了弩,疾射飞奔而来的敌骑。两军杀作一团,喊声震天。

文聘与曹仁还能打个不相上下,孙策这一加进来,文聘立马就挡不住了。左右遮挡得几下,只听得噗嗤一声,却是左腿上中了一枪。文聘拨马便走,孙策发一声喊,纵马便来追,那杆长枪,只在文聘背心里画影,弄得文聘汗流浃背,心中不安愈来愈盛。

就在这危险时分,只听得一声大喝:“仲业休慌,吾来也!”却是关羽率部赶了过来。

文聘耳中听得是关羽的声音,心中大喜,恐惧全去,关将军来了,吾无忧也。这心中一喜,手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把缰绳给勒停了一停。胯下马匹一慢,文聘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暗叫一声不好,忙忙来了个鞍里藏身,把身子一歪,就朝左边跌落。

逃得过人,却逃不过腿,大半个身子刚悬在马侧,又听得噗嗤一声,却是孙策飞奔而至,一枪扎中文聘的右腿。

文聘大叫一声,双腿无力,却是再也驾驭不住高速飞奔的战马,便是一跤跌落了下来。孙策奔至,一枪如电刺下,就要结果了文聘性命。

关键时刻,一个亲卫奋力推开了文聘,用后背给自己的主将挡住了这致命的一枪。逃过这一劫后,纷纷涌至的亲卫把文聘团团护卫了起来,搀扶着文聘飞速往后退去。孙策眸光一闪,正要追击,却只听得身后惨叫连连。忙回头一看,却是关羽杀来了。

孙策见状,只好放过文聘,转身又与曹仁来战关羽。

关、张、世之虎臣,万人之敌。好关羽,长刀使开,一道道刀光如匹练,直劈得曹仁骨软筋酥,胸口发腻,血气翻腾。

孙策枪影点点飞出,却被关羽轻而易举的击飞,他一脸不屑的冷笑道:“小儿,乃父亦不敢在我面前献丑,何况是你这竖子乎!”

孙策气得暴跳如雷,手中动作却是越来越快了。关羽心想,言语稍稍一激,便上当了么。嘿嘿,文台,对不住了,别怪关某欺负你儿子。

第八百零五章 战争爆发(六)

孙策被关羽言语所辱,心中忿怒不已,遂挺枪拍马来战关羽。双方交战不过十余合,关羽便卖了个破绽。孙策此时头脑发热,不知是计,照着关羽空门便是一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旁边喘息已定的曹仁却是看得分明,他不由惊讶的大喊一声。电光火石之间,孙策听得曹仁惊叫,心中已经明白了过来。可惜,却已经有些晚了,招式已然用老,他只来得及把力稍微收得一收。便看见关羽躲过了他这闪电一刺,长刀已经自下而上斜掠了上来。一抹寒光乍现,孙策这会想要遮拦已经是来不及了。

孙策长叹一声,仰面看着漆黑的夜空,暗道我命休矣。就在此时,一声暴喝传来:“休伤吾主!”

一支利箭疾射而来,正中孙策坐骑的脖颈,孙策胯下坐骑吃痛,唏呖呖的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噗的一声,长刀挥过,偌大的马首飞出老远,而后无头马尸轰然倒地,脖腔之中血如泉涌。孙策狼狈的在地上翻滚了几下,这才爬了起来。

一箭之后,又是一箭飞来,这一箭却是射向了关羽。关羽致命一击,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人没砍到,杀了匹马。心中恼怒得不行,正欲去追孙策,谁曾想一支冷箭又飞了过来。关羽长刀一摆,磕飞这袭来的暗箭。也不去追孙策了,勒马看向那箭来之处:“何方鼠辈,出来受死!”

前方烟雾缭绕中,一骑闪现出来,孙策定睛一看,却是吕蒙。却原来吕蒙奉周瑜之命来寻孙策,远远看见孙策中计,毫不犹豫就摘下弓箭来救人。

此时的吕蒙,不过二十出头,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见那关羽咄咄逼人,不由心中一怒,就提了刀,飞马而来,对着关羽照头就劈。

关羽冷笑一声,端坐马背之上不动如山,手中大刀却是夹杂着积蓄已久的怒气横推而出。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吕蒙虎口一阵发麻,长刀被高高荡了起来。此时吕蒙胸前空门大开,关羽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双腿一磕马腹,就向着吕蒙冲了过去。

吕蒙吓了一跳,这姿势还没摆好,你就冲上来了,让我怎么办。慌乱之中跳出战圈拍马便逃。关羽在后面疾驰而来,此时孙策已经换了匹战马,刚才吕蒙关键时刻救了他,他又岂能坐视吕蒙死在自己眼前。

于是孙策便叱喝一声,前往驰援,旁边曹仁见了,心道若不相助,只怕这二人挡不住云长,孙策目前万万不能有事。于是也拍马来助战。

关羽手中长刀眼看就要落到吕蒙身上了,见孙策来得急,枪影呼啸而至,只好收招来挡住。吕蒙得脱,喘息了一下,复又上前来助战。四人顿时就战作了一团。交手了几个回合,吕蒙就有些受不住了,借错鞍之机,便对孙策说:“主公,公瑾让我来寻你,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在此与汉军消耗。”

孙策听得一愣,眼角余光又瞥见文聘活蹦乱跳的跑来了。这下就彻底清醒了。再在这里耗下去,等汉军彻底合围了,自己这干人等,一个也跑不脱。于是便虚晃一招,拍马跳出战圈,对曹仁道:“子孝,走!”

曹仁早就想走了,只是孙策不走,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顶在这儿。此时一听孙策开口,如闻仙音,当下忙不迭的就调转马首,拍马而逃。关羽见这三人架式,哪里还不知道他们的用意。文聘此时已经指挥着大军涌了过来,关羽如何肯让这三人走脱。

而且这孙策还在军中,只要捉了孙策,江东传檄可定。于是关羽就纵马来追。却被江东虎骑拚死缠住。余众则拥了孙策等人,一路往东奔去。

待得关羽杀散南军,与文聘合兵一处再来追时,却又逢周瑜水师在江边骚扰不停。周瑜在江中见得孙策大旗东撤,就知道主公收到撤退的信号了,于是便弃了汉军水寨这里,顺水而下,前来接应。

周瑜让弓弩兵不停的射箭,关羽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反击。两军隔水互射,江东水师不计伤亡也要缠住关羽,汉军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孙策等人安全撤退,上了南军舟船,而后缓缓退向南岸。

关羽击退孙策,一路上收拾、打扫战场,又抓住了不少来不及撤退,散乱在战场之上的南军。

却说蒋钦和周泰率部为孙策断后,黄忠见走了孙策,不由大怒,于是传令三军,无论如何也不得放脱这两员敌将!

这下就苦了蒋钦和周泰。他们再是勇猛过人,也打不起消耗战。杀死一个汉军,又拥上来一个汉军。那明晃晃的刀枪,没头没脑的向着他们乱捅乱戳。汉军四面八方把他们围得像铁桶似的,四周又有弩箭飞来飞去,对着他们的部曲猛烈的射击。

江东军惨叫连连,越战越少。

蒋钦和周泰刀砍钝了换刀,马中箭了换马,他们已经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鲜血已经浸透了他们的甲衣,满头满脸的都是,血迹都快要糊住眼睛了。

蒋钦势若疯虎,双手抡刀,左砍右劈,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每一次挥舞,他都能够感受到手中兵刃又会沉重一分。但他毫不吝啬气力,能杀一个算一个,有这么多敌人给他陪葬,他死也会笑着死。

周泰一边砍杀,一边听蒋钦的动静,每每还能听到蒋钦那粗重的气息,他心中又安宁几分,公奕还活着,那就继续拼。

两个人什么都不顾,又厮杀了一阵,忽然只觉得手中一空,定睛一看,原来武器都斩空了,汉军此时已经退出去了几步的距离。

黄忠看着那两员敌将,又看着那两员敌将身边躺了一地的己军尸首。不禁暗叹,真虎将也,江东竟然也有如此人物。于是遂令大军退后,乃命主簿喊话:“孙策已逃,尔等俱成弃子,何不早降?”

这时,蒋钦周泰往身后一望,只见身后还在马背上的,已经只有寥寥百余人了。蒋钦与周泰互望一眼,蒋钦仰天哈哈大笑,声音说不出的嘶哑:“我若降了,如何对得住主公,如何对得住今日战死在此处的弟兄们。今日,唯有死战耳!”

言罢,厉喝一声,又抬起沉重的胳膊,向着汉军冲了过去。

第八百零六章 战争爆发(七)

黄忠见状,怒道:“不知好歹,放!”边上汉军校尉把手一挥,万弩齐发。蒋钦的战马哀鸣一声,轰然倒地,它与它的主人身上,已经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此时的蒋钦,已经睁大着双眼,仰躺在地。鲜血自他的身下缓缓流出,所有的雄心壮志,一切梦想,都随之而去。

周泰也跟着跌下马来,他挥舞着长刀,躲在战马尸体身后,遮挡了没几下,身上也是中了数箭。一轮箭雨射完,汉军冲了上来,周泰听着汉军的脚步声渐近,嘿嘿一笑,口鼻中鲜血涔涔。他用刀在地上一撑,奋力一个翻滚,就在地上滚了出来,大刀贴着地面横扫而过,走在前面的一个汉军不察,竟然被周泰砍断了双腿。

汉军惨叫一声倒地,周泰再想砍第二个时,汉军已然做出了反应,往后退了一步。同时手里的长枪齐齐朝他搠了过来。周泰使刀去拦,却没能拦得住,他此时一身气力,早就已经用尽了。

噗嗤声连连响起,数杆长枪贯体而入,周泰咧嘴一笑:“公奕,我可是比你多杀了一个。”言罢,留恋的看了一眼天空,呼吸了最后一口空气,双手一垂,手中刀就当的一声跌落在地。

黄忠打马上前,面沉如水:“真壮士也,奈何从贼。”

黄忠不知道的是,蒋钦和周泰,是孙策最早起兵时就跟随孙策的武将。是孙策慧眼识人,一手把他们提拔起来的。可谓是对他们恩重如山。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投降?

这一夜,好一场混战,双方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江东军这边,两万骑损失惨重,早先踏营冲阵,就损失不少,后来又被黄忠、关羽轮番追击,等孙策与曹仁率部重新渡江时,仍跟随在后的,已经只有六千余骑了。其他的不是战死就是打散了建制被俘了。

周瑜这边要好很多,三万水师,基本上保存完整,只有在接应孙策时,损失了二千余兵马。

渡江时,孙策遥望北方汉军的大营,眼中满是焦虑:“不知道公奕与幼平如何了。”他知道蒋钦和周泰为他断后,被汉军所围,基本上是凶多吉少了。但心中又仍然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他俩能够冲杀出来。

他在江中等了很久,随时准备水师再行靠岸去接应自己的两员大将。只可惜,他等来的,只有汉军那边逐渐的安静。

江水依旧向东而流。它永远不会为谁而停止脚步。无数艘船只,趁着夜风,南渡回来。快靠岸时,船上终于响起了隐隐的轻泣声。哭声逐渐传染,等靠岸时已经响成了一片。

就是许多校尉们,也是双目通红,眼中含泪。这一仗,败得太惨了。自从孙策带兵征战江东以来,何尝这样败过。这一战,让他们见识到了汉军的强大。哭泣,一是哀伤同袍之逝。第二么,未尝不是因为敌人的太过强大而心生恐惧。

孙策与曹仁打马在前,一路上面沉如水。吃了败仗,军心散乱,士气低迷。孙策很想把那些哭个不停的将士都抓起来,指着鼻子大骂一通然后再赏一顿鞭子。哭甚?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回去了重整旗鼓,卷土再来么!

可他却也不知道为何,怎么也提不起劲来。曹仁心中却是挂念着另外一路的夏侯惇,自己这里败了,不知道元让那里如何了?

却说夏侯惇那里与程普等人渡江之后,就聚在一起商议,夏侯惇道:“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与德谋率部先行。公覆你与义公隐在暗处,不要暴露。若有汉军来,我与德谋缠住,公覆与义公便迅速潜往汉军屯粮之地,寻机焚粮。”

这都是之前在江东之时便已经定下的方略,众将自无二话可说,当下便依计而行。夏侯惇和程普率着兵马一路向北,沿途自然有地方兵马来拦阻,只可惜这地方守备部队又如何是江东军主力之敌,夏侯惇与程普一边攻城略地,一边搜集粮草,带不走的就纷纷烧掉。尽量在汉军境内搞破坏。

甘宁巡视北段江防,这日夜间见大营中火光冲天,不由大惊,披甲而起,就要率部顺江而下,救援本部。忽然又有小校来报,说是北边发现有敌军渡江。

甘宁猛的一愣,随即眼中精光一闪,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不对,江东军这是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大营那边只怕是虚张声势,这里的才是暗棋。

甘宁转念又想,大营那里,有关将军,有黄将军,还有仲业在那里,其余将校无数,大将军又怎么可能会有危险,自己去了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毫无用处罢了。莫如派人盯住这处,定是大功一桩。

想到此去,甘宁便速速派人去大营那里送信,自己却率了部队,蹑在江东军之后,沿途追了过去。

甘宁在后边追,行至一处,只见前方一城,烟火升腾,破败不堪,不由就率军上前,正欲呼当地守令而出问个究竟,谁曾想,那城头的人见了军队过来,竟然呼拉一下,就下城去了。甘宁心中暗道不好,便让部队提防,却派了人前去打探。

不一会,斥候来报,说是敌军冒充己军过境,破城而入,杀当地守令诸吏卒,搬空城中府库后放了一把火扬长而去。此时城中军民散尽大半,见又有军来,遂惊吓而去。

甘宁闻言,不由大怒,遂引军入城,安排士卒灭火救民。这时,城中剩余百姓才知道是自己的军队来了,不由痛哭失声,一时之间,满城尽作悲声。

甘宁不得己,只好留了百余人在此抚民,并兼作后续兵马向导,自己便率了主力,马不停蹄的向着夏侯惇追去。

夏侯惇本就是为了吸引汉军主力而来,故一路行军,能瞒就瞒,瞒不了也就无所谓。在连破数县之后,终于被甘宁给追上了。

甘宁这时已经被夏侯惇给气得不行了,这贼军沿途行来,县、驿、集镇皆不放过,纵军尽情抢掠,吏民死伤无数不说,沿途的府库也被贼军给抢了个精光。

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甘宁追到敌军之后,就忙摆开阵仗,准备进攻。程普见了甘宁旗号,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遂对夏侯惇道:“元让,那甘宁乃关羽麾下大将,多年来在大江之上,与我军交战无数次,不知有多少江东儿郎死在此贼手下。今其独行来此,莫如响了义公与公覆来,大军把这贼子团团围住,灭了这厮!”

第八百零七章 战争爆发(八)

夏侯惇想了想,压制住了这个诱人的想法,他对程普道:“德谋,那甘宁来此,谁知道他身后有无援军。若我三军齐出,而被此人走脱,或者汉军又有援来,你我之图谋尽成空矣。如此岂不是得不偿失?”

程普想来想去,确实如此。没必要为了甘宁,而把黄盖和韩当也暴露了。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消灭甘宁,而是焚毁汉军的屯粮之所,从而逼迫刘备撤军。这才是最关键的。想通之后的程普只好愤愤道:“便宜这匹夫了。”

甘宁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先立下营盘,然后把斥候都散了出去。夏侯惇见了,轻笑一声,然后对程普道:“德谋,这甘宁也非浪得虚名,不是个莽夫。不过如此也好。你我便提军在此与他对峙,顺便知会义公与公覆,让他二人迅速北上。”

第二日,汉军斥候来报,说是方圆几十里,未见有曹军伏兵。甘宁闻言大喜,遂引兵出营叫阵:“夏侯匹夫,程普老儿,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程普听了,火气上冲,就要出营与之交战,却被夏侯惇一把按住。正欲劝时,外面甘宁带着汉军一起发喊的叫骂声又远远传了过来。

“夏侯匹夫,汝弟已丢了南阳,成了阶下囚,你也还有脸面出来带兵?程普老儿,你一把年纪了,还提得动刀否?不敢出来应战,就快快回家抱孙子去罢!”

这下好了,不止是程普,夏侯惇也是被气得浑身颤抖。甘宁只在那里呈快活,旁边小校就问道:“将军,我们骂得痛快了,要是曹军一涌而出,如何是好。我们人可没他们多。”

甘宁一瞪眼,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怕个甚,嘿,这支曹军,鬼鬼祟祟北渡而来,指不定要弄什么鬼,又岂肯轻易战我?再说了,就算肯来战我,老子也不怕!”

甘宁当然不怕,不说他背后强大的汉军靠山了,打不赢不还可以跑么。他能打硬仗,但不会打死仗。

程普气得须发倒竖,就要冲了出去,夏侯惇自己也气得半死,却一把死死抱住程普:“德谋,那匹夫有恃无恐,必有后招。义公与公覆走未多时,此时若战,中了那匹夫的圈套,指不定就要把义公与公覆给暴露了。且先忍上一忍,待义公与公覆走得远了,你我再一齐出营,到时定要那卖嘴匹夫的好看!”

接下来数日,夏侯惇与程普只在帐中闷坐,然后听着曹军与汉军互相对骂。甘宁却是大奇,夏侯惇他不知道,程普他打了数年交道,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如今竟然按捺得住,这其中必定有鬼!

甘宁左思右想,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于是又唤了人来,让他率人去刘备那里报信。之前他追上曹军时,就已经飞骑使人送信去了。此时信使还没回来。等人走了之后,甘宁就唤了众校来,然后道:“曹军屯兵于此,我军数番辱骂,其却不为所动。我欲提军击之,以试其意。”

甘宁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知道你们干嘛要待在这儿不走也不战,那我就往前拱一拱,主动找你们打上一仗。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莫非这地底下有矿你们在挖金子不成?

众校尉听了,心中想了想,觉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纷纷向甘宁表示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们听令行事。

这外面骂着骂着,汉军转身就走。纷纷退回了营中。曹军纷纷傻了眼,表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于是就回去汇报。夏侯惇与程普听了,心中也觉得奇怪,就一齐出来观看。

谁曾想,只看到那汉营之中,鼓号声大作,不一会,营门大开,汉军列着整齐的阵形潮水般涌了出来。然后在鼓声的带领下,缓缓向着曹军大营逼了过来。

程普看了,不禁脱声道:“不好,汉军援兵只怕到了。”

夏侯惇就看向程普,程普便解释道:“之前数日,甘宁只是使人辱骂于我等,却不敢主动来战。那是因为我兵多而彼兵少,遂欲诱我等出战,而其据大营而守也。今次其主动攻我,必是汉军兵多而我兵少,因此而攻守之势易也。”

人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战场经验太过于丰富了,所以脑海中的种种反应也就多了。程普和夏侯惇都是经年宿将,他们一生征战无数。肚子里面装满了关于战争的各种知识。他们根据经验,推断出现在汉军之所以出击,是因为汉军的援军已经到了。否则甘宁又岂敢以少击多,主动来战?

甘宁这匹夫坏得很呐,这是要把我们拖住,然后拖到汉军援兵来了,把我们反包围一锅端呐。咱们可不能上这个当。

夏侯惇和程普迅速的达成了共识,觉得不能在这里和甘宁交战。不能被甘宁给拖住了,否则己军的安危堪忧啊。

他们千算万算,千想万想,又哪里知道,甘宁也是被他们弄得无可奈何了。所以想发起试探性的攻击,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鬼。汉军又哪里有什么援军了。

甘宁带着兵马,缓缓行到曹军大营之前,看看就不过二三箭之地了,见曹营还没什么动静,甘宁一咬牙,打了再说:“全体进攻!”

鼓声又是一变,骑兵率先出动,分成两队,一左一右,飞驰而来。中间的刀盾手护住枪兵,也发一声喊,开始嗷嗷叫的迈动双腿,发起了冲锋。后面跟着的弓箭手们,也是一路狂奔,看看到了射程之内,强弩校尉就大喊道:“放!”

砰的一声响,无数支箭矢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在重力加速度的牵引下,向着曹营疾射而去。

夏侯惇道:“汉军不留后手发起全体冲锋,果然是援兵到了。幸好义公与公覆已经走了。德谋,我们也走吧。接下来,我们就要尽量拖住这支汉军,牵着他们到处走了。”

程普叹道:“只要义公与公覆能够功成,老夫便是战死沙场,亦无憾矣。”

甘宁带着大军冲到半途,忽然发现,曹军的大营前面,似乎没什么兵马在?搞什么?难道在营后设伏,诱我入营而后反击?

就在这时,骑兵都尉来报:“将军,曹军已退兵矣!”

什么,曹军要跑?甘宁沉声道:“冲进去,破寨!追击!”

两边主将的胡思乱想,导致了一场糊涂仗的诞生。汉军冲进曹寨,而后衔尾追击,大破曹军后卫部队,擒斩缴获无数,凯旋而还。

第八百零八章 战争爆发(九)

夏侯惇和程普主动退兵,虽然承受了一些损失,但还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至于辎重粮草什么的。夏侯惇和程普自然不会担忧。抢就是了。反正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俩毫无心理压力。

这会,夏侯惇和程普已经到了徐、豫边境,而韩当和黄盖已经潜入了徐州境。甘宁一路追着夏侯惇不放。有校尉说:“将军,江东贼兵忽东忽西四处乱窜,只怕是别有内情。”

甘宁听了,就冷笑道:“嘿,有甚内情,无非是吸引我的注意力罢了。我不管他还有甚暗手,我这边既然已经汇报于关将军与主公,想到徐州那边也做了应对。那里不须你我担心,我们只管看住这支军,别让他跑脱了。嘿嘿,谁戏弄谁,还不一定呢。”

其实当晚孙策和曹仁一起发动,趁夜突袭汉营之后,刘备一众人等就已经反应了过来,江东军肯定是别有用意。刘备营中,老谋深算如贾诩、徐庶、庞统等人,只把地图看得一看,立马就断定了,江东一定会有其他部队,瞒天过海,从别处渡了江,奔袭自己大营的屯粮之所去了。

既然明白了敌人的意图,那接下来就好安排了。汉军战兵十万,其余民夫、辅兵无数。还得带上无数马、牛等牲口,这每日里所耗粮食,庞大无比。所以汉军运粮,基本上都是通过河道。水运安全快捷,还能节省不少粮食。

下邳国有个淮泗口,是淮水和泗水的交汇口。这里得天独厚,一左一右又有盱台和睢陵两城守护。汉军的军粮,一般都是通过水运,运到这淮泗口的粮仓之中,然后再转运到广陵前线。

刘备就命关羽率部去淮泗口,先行潜伏在那里,让他相机行事。贾诩又补充道:“江东为了迷惑我军,必定还会前来邀战。若两军阵前,彼等见不得关将军,心中必有怀疑。莫如先寻一样貌与关将军相似者来,扮作关将军。”

刘备依计而行。果然,孙策与曹仁回去之后,又听周瑜之言,每日里遣人渡江来战。刘备便命众将轮番露脸,黄忠、文聘、假关羽等大小将校,一齐轮番出现。

孙策和曹仁得报,这下心底就彻底放下心来。看来夏侯惇那边暂时还没出问题,自己这边的意图还没有暴露。不然,刘备岂会如此淡定。既然刘备麾下众将俱在,而汉军营中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那就安心下来,等着江北传来的好消息吧。

两军一边打仗,一边开始了谈判。江东这边是要拖延时间以等待夏侯惇等人的消息。刘备这边也先拖着,继续派人策反江东吏民。

江东这边与汉军大战一场,吃了个大败仗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这么大的事,江东那边如何能够瞒得住。此战过后,江东那边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的人,这次心中就暗底下定决心了。机会给过了,是你孙策打不过,可不能怪我了。咱之前跟着你爹,后来跟着你,那是为了保江东一地的安危,保江东父老的身家性命。可不是要跟着你造反的。咱从前是汉臣,现在也是汉臣。怎么能够跟你一起反抗朝廷王师?这不是举着红旗反红旗么!很多人自动把理由都已经找好了。而且还很心安理得。

刘备相信,只要孙策的后手再次失败。江东就真的大势已去了。这会人心就已经开始有散乱的迹象了。损兵折将的消息再度传回江东,看你还拿什么理由来糊弄着江东军民一起反抗朝廷。历史上你们孙家反抗朝廷,那是你们说把持朝廷的曹操是汉贼,要篡汉自立。你们也没说错,他确实是篡汉了。但现在就算是我要篡汉,这汉朝还是汉朝,这皇帝还是姓刘。这只不过是我们老刘家的家事罢了,你们这些外臣又有什么资格来和我争?

这日,江东的信件送了过来,却是向汉军讨要蒋钦、周泰的尸首。刘备看了看,笑道:“孙策大节有亏,小恩小惠却记得清清楚楚。算了,给他去收买人心罢。”

二将的尸首,黄忠已经命人给葬了。这会也只好让人给重新挖出来,与棺椁一起送到江东去。

孙策见了二具棺材,心中大恸。他可不是像刘备说的那样要收买人心。他是真的伤心了。他的铁杆心腹啊,这样的人死一个少一个。而且还是为他而死,这让他如何不落泪。说句过分的话,这二将,在他心中的分量,这会比孙权都还重要。最起码,二将可以随时为他去死战。而老二孙权却只会扯他的后腿。

这不,孙权又在后宅向老娘告状了。絮絮叨叨的,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早早降了朝廷,朝廷一样会有封赏,跟着孙氏的老臣也会有个体面的结局,而不是落得个马革裹尸的悲惨下场。这一仗打下来,江东无数户人家,穿缟带素,满城哭声。兄长到现在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北方如此强大,孙氏还有自立的希望吗?

说得老太太也是头大无比。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现在怎么就闹成了这样?现在是长子孙策做主,她一介妇道人家,也不好过问军国大事,只好唤过孙权,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让他不要胡乱说了。免得动摇孙策的威望。

却说夏侯惇和程普,一路上看着是四处乱窜,其实他们行军路线是有着强烈的目的性的。他们一切行动的目的,都是为了调动所过之处的地方守军,只有把这些汉军都调动起来,都吸引过来。韩当和黄盖成功突破汉军的道道防线,就会变得更加容易起来。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韩当与黄盖不会暴露。但只要晚暴露得一日,那么成功的希望又会大上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是增加那么一丝丝希望,那也是极好的。

夏侯惇和程普成功了,他们成功的把甘宁,以及豫、徐交界处的几个郡国的兵马,全部吸引了过来。

但他俩却不知道,这是刘备有意隐瞒了消息而导致的。郡国兵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在听说有一支曹军渡江而来又被甘宁将军逼得四处乱窜无处藏身的时候,他们就集体激动了。这么大个功劳,不捡白不捡啊。于是纷纷调兵遣将,四下合围,要把夏侯惇这支部队给团团围住。

第八百零九章 战争爆发(十)

豫、徐边境的兵力大规模调动,自然瞒不过黄盖与韩当。江东与徐州对峙多年,这徐州地面之上,不知道安插了多少耳目。在汉军一波接一波的反间战下,搞不了刺杀等大动作,但悄悄的传递个消息还是没有问题的。

韩当与黄盖把地图拿出来一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大军迅速穿插,击溃沿途一切敢于反抗、阻拦的汉军。然后直扑淮泗口,放火烧粮之后,再回师与夏侯惇、程普两人汇合,一道再打回江东去。

二将作了决定,便率部疾行。这一路上,果然便有地方守备军队前来拦截。只是主力都已经离开了,剩下的这点兵马又如何是江东军之敌手。

江东军一路冲杀,毫不停留,疾行三日夜,终于赶到了淮泗口上游。韩当派了探子去查探动静,未几,探子回报,言盱眙四城大开,城头守卒寥寥无几。

韩当大喜,就要突袭盱眙,黄盖却是疑道:“以刘备用兵的本事,盱眙要地,岂有不驻重兵的道理?”

韩当就道:“公覆,方才斥候有言,之前也是有兵马的,只是数日前,这支兵马出城往西去了。只怕是去寻元让,德谋去了。此天佑我江东,这才教我等成此大功也,若在此拖延,汉军反应过来,那可就晚了。”

黄盖闻言,便从韩当,两人便引兵奔向盱眙而去。军欲至时,黄盖道:“若城中无兵,盱眙也挡不下我等。既然如此,我便引军去,义公屯于城外,为我断后,以防不测。”韩当一想也是,便依黄盖之言。

结果黄盖率部甫一露面,发起一个冲锋,盱眙城头就顿时大乱,城门口挤了一堆商贾百姓,城门关又关不得。江东军来得太快,汉军还没反应过来,盱眙便宣告陷落了。

黄盖进了城,抓住官吏一问,确认城中驻军西行剿匪去了,心中这才安定下来。遂又使人告之韩当。韩当闻信,便打马入城,对黄盖笑道:“公覆,你也太过谨慎了。”

黄盖一笑,也不接话。心想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死易耳,误了少将军大事,危及江东,那我辈就都是罪人了。死了有何面目去见主公。

封锁四城,隔绝消息之后,二将又把斥候给撒了出去,去探听淮泗口的动静。很快,消息就传了过来。淮泗口那里,立了一个好大的水寨码头。无数船只在那里停靠,卸下粮食,然后汉军再用车辆转运到广陵前线。而那淮泗口的守将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辈。也不知道是哪家子弟,走了关系在那里渡金的。至于睢陵,守军更是稀少。

韩当听了,也不觉得意外。睢陵是徐州腹地,任谁都不会想到,会有敌军打到这里来。所以守备一定是空虚的。韩当甚至怀疑,要是没有淮泗口在这里,只怕睢陵有没有兵马还是两说。

淮泗口同样也是如此。徐州腹地的屯粮之所,位置重要又安全,还是个肥差,有点关系门路的,自然会调到这里来渡金混资历。既不用上前线厮杀,又可以安稳的捞功劳。这里的守将是无名之辈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要是派了关羽、张飞在这里镇守,韩当和黄盖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当下,二将就作出决定,派一校尉渡水去拦阻睢陵有可能派出的援军。而后自己率领主力部队攻打淮泗口,放火烧粮之后,就转道西行,与夏侯惇、程普会师。

临行,江东军把盱眙府库搜刮得干干净净,而后韩当与黄盖临阵动员:“儿郎们,我们渡江以来,转战千里,终于,敌人的屯粮地就在眼前了。现在我们已经打探清楚了,那里没有多少汉军,我们全力一击,放火烧粮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汉军没了粮食,他们就会退兵,到时,战争就结束了!”

军中的校尉们举臂高呼:“烧粮!回家!”

数息之后,铺天盖地的喊声高呼起来:“回家!回家!”

黄盖与韩当对视一眼,心中略有些尴尬,都这么厌战的吗?不过还好,有这个目标在,军心可用。

江东军浩浩荡荡的出了城,直取淮泗口。淮泗口的守将,现在确实是没什么名声。但他在历史上,却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名霍峻,字仲邈,历史上以善守而知名。

现在,三十岁不到的霍峻,只能算汉军中的小字辈。年纪轻轻的他,对建功立业充满了渴望。他一心想去前线,因为前线充满了机会。但是他却被调到了这里来驻守。虽然对此很郁闷,但霍峻也没有因此而松懈。他战战兢兢,恪尽职守,小心谨慎的打理着这里的一切。

这日,又有一批粮草前来,霍峻使人接住,却见当先一将,胯马而来,狮盔獬甲,倒拖条铁棒,铜铃大眼顾盼生威,颌下一蓬铁须倒竖。霍峻心道,此人怎的来了?

却是不敢怠慢,忙上前迎道:“沙将军,你怎的来了?”

来将正是沙摩,他这些年来,随着刘备麾下的兵将越来越多,就渐趋闲置了。到了刘备这个地位,很多时候,一些事情他也无法做主了。

卢珻是他的正室,罗耶珂是他的侧妃。两人都给刘备生育了数位子女,未来刘备的前途不可限量。为了避免未来的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在无数人的提醒之下,沙摩的兵权就渐渐被收回去了。一旦刘备到了那个位置,宠妃的外戚怎么可以带兵?而且还是忠诚度极高的蛮兵。

刘备想,收回去也好,免得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煽风点火。有些事情,或许罗耶珂和沙摩都不会去想,但架不住下面的人去推动。到了那时候,自己就真的头大了。

沙摩没了兵权,整日里无所事事闷得慌。这次刚好有人运粮南下,他就随军跑了过来。沙摩心想,不让我带兵上阵,我过来看个热闹,总没事吧。

沙摩不但是罗耶珂的族人,更是刘备的元勋老臣,别看现在没了兵权,但仍然深得刘备喜爱,诸臣也对这个性格质朴不争不抢的蛮将尊重得很。现在他说要南下散心,哪个敢拦。

沙摩见了霍峻,哈哈大笑,道:“怎的,沙某来不得?”

霍峻就笑道:“欢迎之极。”于是便迎了沙摩一道进寨。刚坐下寒暄几句,忽然外面就闻得鼓号之声,一个小校就急奔了进来:“将军,大事不好,一支敌军向我寨奔袭而来!”

霍峻心中一惊,还没说话。就见沙摩腾地站了起来,一脸兴奋的道:“是谁,多少人?”

第八百一十章 战争爆发(十一)

沙摩搓动着蒲扇般的大手,激动得眉毛胡须乱抖。他从大山中走出来,追随刘备半生征战。习惯了枕戈待旦,金戈铁马。突然之间又变成了个富贵闲人。锦衣玉食,歌舞宴会,终究不是沙摩的追求。

所以,在听见外边有敌来犯的时候,沙摩只觉热血沸腾,身子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等话已出口之后,沙摩又觉得不妥,自己似乎喧兵夺主了,于是又看着霍峻哈哈一笑,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

霍峻也不去管沙摩,忙忙的看向了报信的甲士,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小校就把他所看到的,连忙说了出来:“禀将军,来敌铺天盖地,只怕不下万人。离我营地已不足五里了。”

霍峻一听,心中一惊的同时,怒气也就跟着腾腾的冲了上来:“不下万人,前方城池的守军和斥候们都是猪吗?一个个的眼睛都瞎了?竟然让敌人杀到我眼皮子底下了!”

真怪不得汉军斥候。这里的营地因为是徐州腹地,又有城池在旁。所以等级划分得并不是很高。斥候也只是依照规矩行事罢了。又怎么会像行军打仗的时候一样,远远撒出三、五十里方圆来监控战场。

在江东军奔袭的情况下,还能及时传回消息,已经很不错了。

霍峻大怒的同时,沙摩心中也很是讶异。在他看来,这大后方竟然也能被敌人渗透过来。前面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不过沙摩也来不及细想,忙对霍峻道:“仲邈,准备迎敌吧,我听你指挥。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这里!”

霍峻心中念头一转,顿时就明白了敌人的打算。他冷笑一声,想来劫粮,而后逼主公撤军。江东军打的真是好主意,不过有我霍某人在此,却是休想!

马蹄声踏在地面之上,震动如雷,旌旗高高飘扬,黄盖与韩当并骑而行,率着部队疾驰而来。与此同时,汉军营中的号角,也呜咽着响了起来。无数汉军各持兵刃,从营房中奔跑了出来。然后列队听令,在自己上司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防守工作。

营寨紧挨着河水,并不缺水源,霍峻为防火烛,又在各处粮堆外面放了无数只大水缸,以防不测。另外,沙土也准备得非常齐备。随时可以用来扑灭蘸了火油难以熄灭的火源。

这本都是霍峻为了防备自己军中有那粗心大意的,谁曾想自己用不上,敌人却来了。

韩当提了枪,向前一指:“放箭!”

大部队已经快冲到汉军的营寨前来了。这营寨,背水而立,门前为了方便粮车出入,并没有深挖壕沟。只有简单的一排栅栏。

不过,短短时间之内,霍峻已经命人把运粮的大车都运到外面,围着栅栏绕了一圈,来增加防御。其中又交杂着拒马、鹿角,各个高地,都有汉军驻守。随时准备策应。

如此地形,让韩当和黄盖大喜过望。不用派人填沟,也不用去砍伐攻营所用的树木。只需要在汉军营地放一把火就行了。

于是,随着韩当的一声令下,白日焰火就腾空而起,密密麻麻的飘向了汉军大营。

江东不产石油,这种火油,孙策的库存里也极为稀少。不过为了这次进攻,江东军和曹仁两边,是真的咬着牙,把两家人仅剩的那点儿老底都给掏空了。

火苗星星点点的开始落地,然后开始燃烧。汉军开始用水泼,用沙土来覆盖。营中的汉军并不多。江东军很明显就占了上风。

他们一边发箭放火,一边也在射杀着意图救火的汉军。汉营之中,也有箭矢射了出来,但比起敌人的来,他们这边的箭矢,稀少得可怜。

霍峻一看这样不是事,就怒吼一声:“随我出营!”

刚翻身上马,却被旁边的沙摩一把拉住。沙摩笑道:“仲邈,你知那两个是谁?韩当、黄盖,当年跟随孙文台的宿将,我的老熟人。嘿嘿嘿,营中不可无主,你且留下来,让我去会一会这两个老匹夫!”沙摩的眼神中,一片炙热。

霍峻愣得一愣,忙摇头道:“沙将军,我军兵少,出营与敌交战,极为危险。”

话还没说完,沙摩就不耐烦的道:“仲邈,我打仗的时候,你只怕还在与稚童玩耍,你说的我岂能不知?只是若不出营与之厮杀,营破就在眼前耳。勿须多言,我去也。”

沙摩就取了披挂,提了大铁棒,点齐了二千兵马,杀了出去。

打仗,不能由着敌人来。不打乱江东军的节奏,只放任他们在外面放箭,等把营门烧成了白地,这仗就不用打了。只有冲出去,逼着他们与己方混战厮杀,才能够有效的阻止敌军的下一步行动,为自己这边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就那么一点时间,或许援军就能够赶到呢?

沙摩倒拖兵刃,一马当先,腾空跃出,而后大棒一摆,震飞向自己飞来的箭矢,顺势又是左一棒,右一棒,只听得几声喀嚓,几个敌军就惨叫着倒了下去,却是天灵盖被这恶汉给击碎了。

打死几个喽啰,沙摩哇哈哈的大叫:“黄老儿,韩匹夫,看看老子是谁,你家沙爷爷来了!”

沙摩怪叫连连的同时,手底下却也不曾歇过片刻,他率着麾下部曲,如离弦之箭般冲入了敌军阵中,立时就搅起了一道腥风血雨来。

韩当凝神一看,不由惊叫出声:“这厮怎的在此?”

刘备当年和孙坚打过不少交道,沙摩那会还是刘备麾下的得力大将,是故韩当等人都认识。这一看沙摩出现在这里,韩当心中就是一沉。沙摩是刘备麾下的心腹蛮将,曾经一度还担任着刘备的亲军将领。

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这里是一个圈套不成?

韩当转过头来,拿眼去看黄盖。黄盖一看韩当的眼神,就知道韩当在想什么。黄盖顿时就道:“义公,绝无可能!”

想了想,又咬牙切齿的道:“便纵然是陷阱,又如何,你我还有得选吗?便奋力一战,死便死耳,见了主公,亦问心无愧!”

沙摩看着粗疏,脑袋里还是有点东西的。他一边奋起神武,杀戮敌人,一边高声大喝:“尔等贼子中计矣,我家主公早就看破尔等声东击西之计,故命我屯大军于此,哇呀呀呀呀,尔等还不早降,否则待我大军杀出,四面合围,管教尔等一个也走脱不了!”

第八百十一章 战争爆发(十二)

沙摩在战场之上冲来突去,每到一处,就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终于还是影响到了一部分江东军将士。

江东军一路行来,对于自己要干什么早就心知肚明了。这种深入汉军腹地放火烧粮的事,你要说它不危险,岂不是显得可笑?军人服从上级执行命令那是天职,但这心中难免也有忐忑不安。毕竟谁都不想死,对吧。

现在,一员汉将带兵冲了出来,杀人如麻的同时嘴里还告诉大家,说你们上当受骗了,我们早就看穿了这一切……江东军的心里未免就有些犹豫起来,真的是个陷阱吗?

韩当和黄盖何等老成之人,眼见不对,便大吼一声,道:“弓弩手准备,射死那贼厮!”

强弩校尉在旁边踌躇道:“其在吾军之中,若射之,恐误伤吾军将士。”

哪里能顾得了那么多,要是自己带人上去,那沙摩只怕扭身就走,这厮一身蛮力,又有汉军护卫,自己只怕是拿他不下。若让这厮给走脱了,对自己这边的军心只怕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只有将其消灭,才能击破流言!黄盖骂道:“愚蠢!速去,无差别覆盖射击!”强弩校尉心中就是一沉,一抱拳匆匆去了。

黄盖哪里不知道,这会的敌我不分,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射杀了沙摩,然后冲进汉营之中放一把火。任务就算成功了。事后不管怎么他都行。

沙摩带了兵马到处搅风搅雨,偶尔回头看一下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数。然后心中在默默算着回营的时间。他不能一直在敌军之中冲阵厮杀。他死了不要紧,可不能把这些将士们都葬送在这里。哪里来的圈套陷阱,要是大伙儿都死了,营中守卫力量可就空了一大截了。到时霍仲邈不得恨死自己啊。

与此同时,五十里外的关羽,在接到斥候发来的消息之后,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出发!”

猎物已经来了,接下来,就看他这个猎人的了。随着关羽的一声命令,大股汉军列阵聚在一起,然后迅速向着屯粮所在而去。

战场,忽然之间,因着两军交战而暂时停止的箭雨,又瓢泼般洒了下来。它们以沙摩为中心,箭雨四面八方,向那里飞去,无论敌我。

沙摩看着漫天飞舞的黑点,不禁大惊,这下要糟了。于是便一勒马,传令道:“回营,杀回去!”

沙摩引军便走,与此同时,手中兵刃也在团团挥舞,遮挡得水泼不进。无数支铁箭射来,全部被他拨挡开来。只是他麾下的普通汉军们,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一个个不停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沙摩心中怒气冲天,唯一能让他稍感快意的是,跟他们绞杀在一起的江东军们,也在惨嚎中死去。

只是敌人这种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手段,让沙摩心中寒意大盛。敌军这是不顾一切要弄死他啊。

沙摩心中焦急,手下更是忙个不停。无边箭雨呼啸而来,把这一区域的人,无论敌我,都当成了目标。沙摩且战且走,忽然,胯下战马就是一跪,马失前蹄之下,沙摩措手不及,被掀翻在地。

左右抢了沙摩起来,牵了一匹马过来,正要沙摩换马。沙摩却是面沉如水,一把推开,道:“不用了!”

他看了看身中数箭的爱驹,心中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他本事再高超,护得住了自己,又怎么能护得住马匹?而且只要他在,这箭雨始终都不会停歇。如此一来,自己带出来的这些儿郎们,岂不是都得死在这里?

自己死了也就罢了,要他们都死光了,这大营可就危险了。无论如何,不能误了主公大事!沙摩瞬间做了一个决定,他对身边校尉道:“我在此挡住敌军,你速率人退回大营去!”

校尉听了,不由大急:“将军,吾等愿护将军一道杀回去!”

沙摩大怒,骂道:“蠢材,是我重要还是大营重要?若丢了大营,被贼军焚了粮草,主公南征之事,便全功尽弃!到时就算把你们都给砍了,也无济于事!勿得多言,速速回去,见了仲邈,让他死守大营,不得让一个贼兵杀进去!”

校尉还欲再言,沙摩一指天空中的箭雨,道:“你每犹豫一息,便有我军中将士死去,你还要拖延到什么时候?再不从令,我立斩你!”

校尉眼眶一红,向沙摩一拜,就传下命令,率着残军,匆匆向着己方大营杀了过去。幸好,江东军的目标是沙摩,而之前与他们厮杀的敌军也因为成了打击目标而自顾不暇,所以汉军顺利突围而去。

至此,沙摩身边只剩下了数十个亲卫和一些受了伤行动不便的将士。他把这些人聚拢在一起,举了盾牌来抵挡箭雨,然后又搬动了些尸首堆砌起来,作为遮挡。

黄盖和韩当对那支小股人马的突围完全不放在心上,他们只看到了沙摩大旗还在那里。心中大喜的同时,命着部队逐渐合围,而弓箭手们,更是没停过。沙摩酣战到了现在,哪怕他是铁打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气力用得一分便少一分,而敌军却随时可以轮换。他又怎么与敌军消耗得起。

守护在他身边的汉军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血水流了一地,湿润了沙摩的鞋子,也湿润了他的心底。这些都是好男儿啊,却全部窝囊的死在了这里。不过,也不算亏,老子这一次出来,也算是够本了。

沙摩心中逐磨着念头,看着缓缓围了过来的敌军,心中暗笑一声,手中便做出了气力不支的动作来。

黄盖与韩当远远见了,便打马上前,挥手止住弓箭手。到了这等田地,就凭沙摩一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既然这样,就没必要浪费箭矢啦。敌军把沙摩团团围住,沙摩见箭雨止了,他也停下手来,以兵刃拄地,不停的大口喘息着。

黄盖一看,心想再任你厉害,也吃不消了吧。于是便趋马上前,道:“沙摩,你若投降,还能活命。”

沙摩嘴唇蠕动了几下,声音却是悄不可闻。黄盖见状,把眉一皱,又上前了一些,道:“你说甚么?”

这是刘备曾经的亲军大将啊,要是能把他给生擒了送回去,然后对外宣扬沙摩投降,嘿嘿嘿。对汉军的打击可想而知。

黄盖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沙摩眼中凶芒一闪,双手一抄铁棒,便窜了出来,人在空中,怒吼一声,铁棒就当头打下。

第八百十二章 沙摩之死

这一下,兔起鹘落之间,任谁也没想到沙摩还会来这样一出。都只以为这厮气力用尽,无力再战了。是以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铁棒带着沉重的呜鸣声当头打下,黄盖只愣得一愣,身体就做出了反应,他匆忙之间提起左臂向上一挡,然后整个身体却往后仰。

但见砰、喀嚓一声,黄盖惨叫一声,就翻滚在地,而那铁棒余势不减,一棒打在黄盖战马身上,那战马悲嘶一声,被活生生给当场打死了。再看黄盖,左臂已经被打折了。要不是他左臂上套了支手盾,又兼生死关头,他反应及时躲避得快,这一下,左臂只怕要被打断。

沙摩一击不中,便又倒拖了铁棒,抢前一步,欲来取黄盖性命。这时,众军这才反应了过来,纷纷去拦住沙摩。开玩笑,要是在他们眼前,黄盖被沙摩给打死了。他们都会被暴怒的韩当给斩了。

黄盖又痛又怒,在亲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厉喝着指向沙摩道:“杀了这厮!”身体痛还是其次,关键是他竟然差点被沙摩偷袭得手,颜面尽失。

这会,韩当也过来了,他面沉如水,对黄盖道:“公覆,你且去歇息,待会我定会将这厮首级送到你面前。”

黄盖闻言,便对韩当道:“有劳义公了。”只要沙摩死了,前面的汉营,再无人可挡他们的大军。任务将成,黄盖也没什么不能放心的,遂与韩当作别,自己退回军中治伤去了。

敌军把沙摩给团团围住,无数支刀枪剑戟就一齐向沙摩身上捅来,沙摩一边遮挡,一边怪笑:“乃公纵横沙场数十年,早视生死如儿戏,吾为汉军大将,又岂有投敌之理,黄盖匹夫,算你命好。今日且留你狗头,来日我汉军将士,必取你项上人头!”

又遮挡得几下,沙摩手中就慢了下来。这次是真的气力耗尽了。刚才那一下,是沙摩蓄意已久的一招。本想阴黄盖一把,结果却没能成功。沙摩感慨的想道,要是那匹夫再近一点就好了,真是可惜啊。

手中慢得一慢,噗嗤一声,一杆枪就捅到了沙摩的身上,沙摩低头看了一看,笑道:“这就要死了么。”

手中却是铁棒一翻,奋起余力,又打死一个敌军。就在这时,忽然之间,远处蹄声便如雷鸣般传来。江东军一军皆惊,尽皆回首,向后看去。

沙摩愣了一愣,就哈哈大笑起来,口中血沫四溅:“我早说了,这是个陷阱,你们不信,一群蠢材,现在完蛋了吧。快快投降,你们还能保住性命,否则……”

话未说完,韩当喝道:“杀了这厮!”

本已犹豫的江东军在军令之下,无数支兵刃就一个瞬间捅进了沙摩的身体内。沙摩身子晃了几晃,只感觉到体内生机伴随着血液一个劲的往外涌。他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最后的一眼凝视,恍惚之间,似乎看见了一杆关字大旗。

他心中一安,是云长啊,云长来了,就没事了。只是云长啊,你早来一会就好了,俺老沙就不用死了。

沙摩的躯体轰然倒地。而韩当却没了心情来砍沙摩的首级。他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汉军,心中痛苦的想道,这,难道就是天意么?

现在将士们都拿眼看着韩当,他们面无表情,麻木的等候着新的军令。韩当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他让人传信给黄盖,让他率领一部人马,全力缠住来援的汉军,好为这边争取时间。而韩当自己,则率领一部人马,全力进攻面前的汉营。

以图在后面的汉军杀来之前,能冲进汉营去烧粮。若这奋力一搏能够成功,他就死而无憾了。

韩当对将士们道:“汉军已合围,我们只怕是回不去了。不过左右是个死,我们不如拼一把,冲进汉营去,放火烧粮,然后夺其运粮之船,顺水而下,说不定还能得活。”

江东军对淮水并不陌生,知道韩当说的在理。要是背转身来与汉军开战,看那汉军铺天盖地的声势,又怎么打得过。还不如拼一把,冲进面前的汉军大营,放上一把火,到时营中必定大乱,汉军为了抢救粮草,肯定没时间来管他们。然后抢了船,顺水而下,就可以直接出海了。就算中途被汉军给发现,那到时再说呗,总好过马上要战死在这里的好吧。

韩当说完,便大手一挥,道:“随我出击!”

之前汉军校尉回营之后,把沙摩交代的事向霍峻一说,霍峻心中就是一愣,知道要糟。随后,在营中登高而望,他全程目睹了沙摩之死。心中痛惜的同时,又发现了远方如潮而来的援军。

这时,鼓号声又响了起来,霍峻放眼望去,只见江东军如疯了般的,正向自己的营地发动着攻击。

霍峻心想,沙将军有过交代,霍某就是死,也要守住大营,尔等贼军想要进来,除非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一念至此,霍峻就匆匆下了高台,跨上马背,带着大营中所有的守备力量,奔向前营,霍峻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喊道:“援军已经来了,儿郎们,守住大营,就是大功一件!”

都不用霍峻说,远处的动静,早就有眼尖的汉军给发现了。这会大伙儿心中都是士气高涨。再也没有之前悲观的念头了。

这人的精气神不一样了,做任何事都会显得不一样。比如攻营的江东军,就明显的感觉到,眼前的这支汉军,在协同方面,更加的高效有力了。

韩当身先士卒,举起兵刃不断咆哮着,鼓动着身后的将士们跟随自己冲锋。可惜霍峻早就发现了他的意图,也来到了这里,指挥着将士们,死死的把韩当给限制住了。

这会儿的营地前,就真真正正的成了血肉磨盘。江东军求一条活路,汉军誓死捍卫自己即将到来的胜利。双方都杀红了双眼,谁也不肯后退一步。都咬着牙,提着兵刃,开始互捅。没了兵刃,就用手,手断了,就用牙齿咬。

汉军的消耗速度,远比江东军要快。但这个时候,霍峻心中一点儿也不慌乱。他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关字大旗,心想,胜利,就要来了。

第八百十三章 攻败垂成

关羽率部赶来,却奉黄盖引军拦路于前。黄盖忍住痛,强颜欢笑:“云长……”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关羽把刀一指,身后千军万马就一齐涌了出来,呐喊声震天,向着黄盖杀了过去。

黄盖还想和关羽唠叨几句废话好来拖延下时间呢,谁曾想关羽二话不说就发动了攻击。关羽此时心急如焚,虽然未见得冲天火光,表明大营粮草还未曾有失。但眼前这冲天的杀气却告诉他,这里的战斗非常惨烈。说不定自己慢得一步,江东军就已经攻入营地了。

黄盖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拖住他的增援。关羽又怎会如他之意。无数汉军的出现,让江东军的意志变得消沉起来。之前沙摩哈哈大笑,告诉他们这是一个陷阱,他们将谁也走不脱。现在关羽的出现,似乎告诉他们,这并不是一个玩笑,而这就是真正的现实。

关羽一马当先,提刀直取黄盖。黄盖身体完好之时尚且不是关羽之敌,何况此时折了一臂?

关羽亲冒矢石,在一众亲卫的护卫下,杀了条血路来。江东军见关羽势不可挡,纷纷如潮水般向两边散开,不敢接近。黄盖见前面的部队挡不住关羽,不由大怒,遂纵马向前,来战关羽,只一合,被关羽劈飞掌中刀。黄盖抱鞍而走,余众见自家将军败走,立时崩溃,四散逃走。汉军列了阵,也不去追敌,只在鼓声的击打下,一路向前。

关羽见黄盖遁走,大喝道:“哪里逃!”

大刀一磕马股,战马欢快的一声长嘶,迈开四蹄,腾云而起,就向黄盖追了过去。此时江东军各自亡命,跟在黄盖身边的只有寥寥数十骑,关羽身后的亲卫,取了弓箭在手,只对准前面一顿乱射。黄盖的护卫惨叫着连连跌下马背。

剩余的人互望一眼,齐声道:“将军速走,我等为将军断后。”言罢,遂掉转马头,齐齐来拦关羽。

黄盖心中悲愤莫名,他之前被沙摩临死反击,伤了左臂,身体大不如前。是以才挡不住关羽全力一击。如今他右手虎口已被震裂,鲜血涔涔而下。想要再战,却是没有办法了。

黄盖自知拦住关羽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他现在就一个念头,快去寻住韩当,让他别攻打汉军营地了。赶紧夺路而逃,之前还遣了一支军渡水去往睢陵,要是跑得快的话,还可以渡过淮水,再不济,到淮水边上夺了船,顺水而下,能逃多少就逃多少。要还不走,等关羽大军一合围,大伙儿就真的要全部交待在这里了。

可惜,他没能走得脱。他那些亲卫们,一个照面就几乎全部战死了。关羽并未停留,只看着黄盖打马来追。

黄盖先战了一阵,战马与他自己,体力都消耗得十分严重。没走多远,就被关羽给追上了。关羽喝道:“黄公覆,还不速降!”

黄盖看着四周把自己团团围住的汉军,面露惨笑,道:“唯死而矣!”他早就想过这一次军事冒险失败之后江东的下场。他若降了,将来有何面目面对江东的君臣们。而且刘备的亲军大将沙摩不久前刚战死在自己的阵中。与其将来两边不讨好,受这窝囊气,还不如战死沙场。

言罢,黄盖双腿控马,向着汉军一往无前的冲了过去。一阵箭雨落下,黄盖一声不吭,翻身落马,只余坐骑,仍在轻轻哀鸣。关羽打马上前,看着黄盖的尸首道:“先收起来,待此战结束,一并葬了。”

黄盖既死,关羽又率军径往前行。此时,败军陆续后退,已经冲乱了韩当后军。韩当正在前袒臂血战,忽然就有亲兵前来,告诉他,黄盖之军已经败了,汉军已经裹挟着败兵,汹涌而来。

亲兵急切的道:“将军,事已不可为,请速走!”

韩当提着剑,剑身上的血迹一滴一滴的滴落。他听了这个消息,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这四周喊杀声震天的战场,忽然就是一声嗥叫:“撤!”

江东军在撤退下来后,就发现了身后不远处正在朝自己杀来的汉军。又见韩当正在率部逃离,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任务失败了!顿时,就是兵败如山倒。

关羽还想抓住韩当,只可惜,他没办法了。这满战场上,都是四处乱跑乱窜的敌军。漫山遍野的阻住了他的去路,又有一支自请断后的死士部队,在拼命的召集残军败将,节节抵抗,死命缠住汉军的脚步。

等关羽把这些顽固分子一一清扫,韩当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关羽停了下来,命令部队开始抓捕俘虏,打扫战场。

这时,霍峻也出来了,他带来了肉食,前来拜谢关羽。大营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吃的喝的。

霍峻见了关羽,先行谢过之后,叹道:“若不是沙将军拼死阻挡,我大营只怕难以撑到这时。可惜沙将军却……”

关羽一听,便皱眉道:“沙将军,沙摩怎的来了此处?他怎么了?”

霍峻讶道:“关将军还不知道么,沙将军竭力死战,力尽而亡,已经为朝廷捐躯了!”

关羽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唤了人来:“沙摩遗躯何在?速速寻来!”

要不是霍峻说,他还真不知道。霍峻营中兵力不足,韩当虽然败退,但他守营的职责却不能松懈。寻找沙摩的遗体,也只能让关羽派人去了。

没过多久,就有亲兵来报,说找到了。关羽和霍峻一起前往,只见沙摩平躺在一车上,甲胄兜鍪尽去,双眼大睁,面色苍白带青。

关羽一见,侥是他铁石心肠,也不禁心中一悲,他伸出手来,轻抚沙摩双眼:“老沙,我来得晚了。不过你放心,江东军败了,黄盖死于阵中,韩当落荒而逃,他们的阴谋失败了,你可以瞑目了。”

言罢,手掌移开,沙摩双眼终于安详的闭上了。关羽对霍峻道:“我留五千精卒助你驻守大营,我自率军追击江东败兵。沙摩战死之事,你速飞报予主公。”

沙摩的事,从前到后,霍峻最清楚,这个不讨好的消息,就交给霍峻去处理吧。军务要紧,关羽交代完霍峻后,在大营中补给、休息完毕,又带兵出发了。



第八百十四章

韩当引着残兵一路匆匆,行至淮水边上,望着这滔滔江水,不禁号啕大哭起来。自从渡江以来,一路不知耗费了多少心机,这才摸到了汉军屯粮大营之前,眼看着一切顺利,却先是跳出个沙摩。好不容易杀了沙摩,眼看着汉营摇摇欲坠,再使一把力自己就能够攻了进去,后面关羽又驱众杀了过来。

老天啊老天,你若不欲见我江东功成,又何必如此戏弄于我!胜利就在眼前,但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韩当心中郁闷得快要爆炸了。

韩当这会的心情,真的是十分难以形容。损兵折将也就罢了,战场上的厮杀汉,早就把生死置之于度外了。可是,他率部拼成了这样,命运却几番戏弄于他,他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韩当大哭,三军尽皆垂泪。他们又何尝不憋屈呢。就在这时,岸边有将士高声道:“将军,船来了!”

只见江中,隐隐绰绰,百十艘渔船,驶了过来。为首那个,正是他与黄盖派到江北岸去阻睢陵汉军的校尉。

船靠了岸边之后,校尉上前拜见韩当,对道:“睢陵兵马据城不出,末将奉将军之令监视睢陵汉军,因城外不好隐藏,便率部潜在江边,以打渔作掩护。今闻将军兵至,特操舟来迎。”

这些船,都是抢的左近渔民的,校尉又怕走漏消息,索性连人带船一起抢了。韩当看见了船只,心中稍定,便指挥众将士上船。

江东军排队而上,韩当在岸边看着感慨不已,来时数万人马,去时却寥寥数千。也不知道回到江东之后,如何向主公交待。

关羽追兵到时,韩当已经率部顺水而下,极目远眺之下,已经只能看得见帆影点点了。关羽沉吟一会,便派人飞报给刘备,又使飞骑通知沿岸诸县、集,让他们防备淮水中的江东军。

断定顺水而下的江东军上岸劫掠骚扰的可能性几尽于无后,关羽就率部回转,重回广陵去了。

却说夏侯惇和程普率部把徐、豫交界附近的汉军都吸引了过来,然后寻了一处险地驻守,甘宁追了过来之后,引军强攻数次,却被山上的敌军给击退了。

甘宁也只能干瞪眼,这地方,夏侯惇和程普也不知道怎么选的。前面就一条狭窄的斜坡,两侧一边是深涧,一边是山崖,不是爬不上去。关键是爬上去了,还没形成战斗力就会被人家以逸待劳的打下来。更关键的是,人家也不会就这样看着你爬。

两边的草木树林,早就被敌军自己放了一把火给烧得干干净净。等于你想着偷袭都没有办法,人家居高临下,看得明明白白。

想着要绕后,这山头盘旋环绕,又不知道要绕到哪里去了。等你找到路时,说不定人家也跟着往山中一缩。到时又只能干瞪眼了。

甘宁只好望着山头,咬牙切齿的怒骂两个老匹夫。甘宁也发了狠,你不让我攻,那我就围着,围死你。

这是我们自己的地盘,随时可以补给物资、人马。你们孤军远来,不管你们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总之,我在这盯着,把你们围死就行了。

总有一天,你们的物资会耗尽吧?山中有野兽,有水源,那盐呢?别告诉我这山上还有盐井!

我甘宁有的是时间陪你们耗,围你们到天荒地老。看你们究竟要不要下山来!

夏侯惇和程普军中宿将,如何不知道在成功抵挡住了汉军攻击的同时,也将自己逼入了死地。

不过,他们还有后招,那就是等着黄盖和韩当杀回来。这里是他们约好的汇合之地。要是黄盖和韩当成功了,率大军杀了回来。嘿嘿,这山脚下的汉军,在他们两路人马的夹击下,只怕是要全军覆灭。

程普坐在山头,迎着山风看着风景,嘿嘿笑道:“到时看你甘宁小儿往何处逃。”

时间一天天过去,山上的江东军,渐渐躁动不安起来。物资渐渐耗尽,大军被围困于此。什么时候能够得脱身呢?

夏侯惇眉头紧皱,两军约定好的日子已经到了,怎么还不见黄盖与韩当的动静?他拿眼看向程普,只见程普也是面沉如水。

他们谁也不愿意去想那一个残酷的结果。程普摇摇头,道:“或许是路上耽搁了,再等几日。”

又过了两日,没有等来黄盖和韩当,却等来了一个噩耗。山下的甘宁,正在跃马往来飞驰,耀武扬威。他冲着山头大喊:“夏侯匹夫,程普老贼,哇哈哈哈哈哈哈,老子知道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了。吸引我军围住尔等,为黄盖与韩当创造机会袭我大军粮草?啊哈哈哈哈哈,想得倒是挺美!事到如今,老子就明着告诉你们,你们中计了!黄盖与韩当被关将军率部围剿,身死当场,全军覆灭!你们要想活命,就快快滚下山来投降!否则,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甘宁喊了一阵,见山上毫无动静,心想,是山风太大了,还是我最近嗓子不行了?于是便在军中选了数百大嗓门出来,把自己说的话写下来,让他们背熟了一齐对着山头吼。

这声音,宏亮,这气势,壮阔。甘宁在旁边,听得哈哈大笑起来。他眯着眼看向山上,心想,夏侯惇,程普,这消息,够你们喝一壶了吧。

却原来,最新的战报已经传到甘宁这里了。而后续援军也在赶来。甘宁不欲别人来分功,想着尽快在援军赶来之前,先把这两个家伙给想办法摆平了。

这数百军汉扯着大嗓门,喊得群山回响不绝,鸟兽惊飞乱走。这山上又如何听不见?夏侯惇得了消息,忙忙来寻程普,道:“德谋,速作计较,否则,军心动荡,我等危矣。”

程普不敢置信,还抱着幻想,道:“此必是甘宁小儿之奸计,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夏侯惇不禁恼怒:“德谋,这都到什么时候了,甘宁连公覆与义公的去向、目的都说得明明白白,难道还是以言语来赚你我么?岂有这样的道理!”

夏侯惇刚刚说完,却见程普已经是老泪纵横了。程普喃喃道:“公覆、义公!”他与韩当、祖茂、黄盖一起追随孙坚,转战南北,一起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四人非是兄弟,胜是兄弟。祖茂先死,接着孙坚也死了。现在情同手足的黄盖、韩当也离他而去。数十年时光,弹指间恍然如梦。

江东基业风雨飘摇,程普这等老臣,在袍泽战死的打击下,不禁就心神动摇,变得伤感起来。

夏侯惇忽然就想起之前接到自家兄弟夏侯渊战死消息的时候来,不禁就黯然无声的住了嘴。任由程普发泄情感。



第八百十五章

甘宁的喊话,让见惯了风雨的程普都为之失态,何况普通将士乎?山下汉军的喊话,被山风送到了山顶之上,江东军们面面相觑,不敢明着说,但窃窃私语就难以避免了。一股莫名的情绪,就开始蔓延开来。

程普收敛心神之后,便对夏侯惇道:“元让,甘宁那小儿实在是可恨,以此妖言来乱我军心。大军困顿于此,难免分不清真假,你我要好生安抚士兵们了。”

军队,是一个有组织的暴力团伙。这样的一个大集体,平时都不敢让他们太闲了,得拼命找事情给他们做。这是为了保持团队纯洁性的一种高效手段。因为士兵们又忙又累,脑子里就不会有太多其他的念头。

这么多人,一旦都杂念从生,指不定就会搞出事情来。现在,不管事实的真与假,汉军的喊话,百分百已经影响到自己军队的情绪稳定了。如果不尽快安抚下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在绝望的氛围下,士兵们会干出什么事来?自相残杀,逃亡,甚至砍了上级脑袋去山下汉军那里请赏?都有可能!

对于这一点,夏侯惇和程普,看得很清楚。于是他们两个,很快就出现在将士们的面前,用坚定、铿锵的语气告诉大家,汉军在撒谎,他们一定会等来援军,也一定会带领大家回家。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心中都有点虚。但终归还是起了点效果。毕竟两大军头一齐现身,还是有些说服力的。军队以服从为天职,有些士兵们就在想,敌人造谣那是正常现象,要是推心置腹的跟你讲真话那才有鬼了。就算有什么事,咱们这上头,不还有个子高的顶住吗。将军们都不怕,自己怕个啥。

安抚人心又巡视了一圈之后,夏侯惇和程普回到大帐之中,然后面沉如水的程普就道:“元让,我们不能再被动等下去了。困守于此,有如等死。我意已决,率部突围!”

程普一旦恢复了冷静,就又是那个意志坚定、果决的沙场宿将。他也很明白,安抚将士,只能暂时起到一些作用。要是久等援军不至,那么将士们就会知道,自己是在撒谎,而汉军所说的竟然是真的。到时候,什么结果还用说吗?还不如趁现在,军队还有一定的战斗力,奋起一战,能跑出去多少算多少。

夏侯惇也表示同意:“此时不走,到时只怕就走不了啦。”又问程普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程普就道:“甘宁率大军困我于此,与之交战,我军心散乱,必不是其敌手。莫如先遣使言降,以慢其心,待其不备,再趁夜袭其大营,如此,你我可脱身也。”

夏侯惇心中一合计,也觉得程普说的办法比较靠谱。要是这会就带人下山去和甘宁打,只怕要被甘宁围死在这里。就算他与程普两个能够拼死脱身,但失去了部队的掩护,他们能走多远?

还不如先假装投降,再借机行事。这样机会就会大上许多。二人议定,便依计而行。这日,山上便下来两个使者,带了夏侯惇和程普的亲笔信来,言欲见甘宁。

甘宁在营中无事,便命人传了上来。使者把信奉上,言山上军队欲降之事。甘宁把信一看,喜不自胜。于是便盛情招待了一番。

两个使者退下歇息之后,旁边就有校尉道:“将军,好事啊。若能招得夏侯惇与程普来降,在大将军那里,定是大功一件。”

甘宁冷笑一声,道:“那两人,一为曹氏腹心,一为孙氏旧臣,岂是如此容易屈服之辈,其必有后招。”

校尉一听,眼中凶光大盛,就道:“既然如此,莫如把方才这二人给砍了。”

甘宁一摆手,笑道:“不用,我自有计较。”

第二日,甘宁把两个敌军使者给送走,待其上山之后,便又安排了一众大嗓门在山下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山上的弟兄们听好了,咱们不用打仗啦。你们的将军已经决定投降了。我们已经收到了你们夏侯将军和程将军的书信,我们甘将军也给你们将军回了信。等会你们的人就会带着信上山啦!”

“弟兄们,赶紧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吧,下来之后,你们想回家的回家,想跟着我们继续干的也行。绝不委屈了弟兄们。山下好酒好肉,还有热汤热水,都给你们准备着呢。”

“夏侯将军你还在等什么,快点下来!你弟弟,你侄儿都在我们这,你侄女还是我家张将军的夫人,你到我们这来了,我们还能亏待了你?”

甘宁觉得夏侯惇和程普不可能轻易投降。他也懒得去想后面这两个家伙会去搞什么鬼。无非是想搞事罢了。索性他就不接招了,直接掀桌子。让你们山上乱,总好过我们山下乱。胡言乱语的扯一顿,看你们山上慌不慌。

山风把汉军的话又送上了山头。夏侯惇和程普脸色铁青。好嘛,之前出面安抚的话,白说了。

这会,三军将士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山下。夏侯惇心中暗道不好,诈降之计,目前除了有数的几个人,他们还没有公布出去。因为诈降然后发动进攻的话,岂不是从侧面佐证了汉军说的没错,自己的援军不会来了?

夏侯惇和程普都在祈祷,希望山下那两个使者识趣,听到喊话之后,能把甘宁的书信给扔了。

可惜,事与愿违。那两个使者也只以为是夏侯惇和程普要降。他们在汉营好吃好喝了一顿,兴高采烈的跑了回来,远远就掏出了书信双手奉上:“将军,甘将军书信在此!”

顿时,刷的一下,无数双眼睛,就落在了使者的手上。两个使者忽然之间感觉到气氛十分不对。便拿眼去看夏侯惇和程普。

程普咳了一声,道:“此乃诈降之策,尔等不可中了汉贼的奸计。”

一个校尉走了出来,问道:“将军,我们的援军是不是不会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程普最后闭上眼睛,心中轻叹一声,终于缓缓点了点头:“我们先诈降,待敌不备,再行突袭。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校尉指着山下,满脸苦涩:“待敌不备,汉军会不备吗,将军?”

山下,宏亮的声音还在传来:“弟兄们,你们要是白天不好下山,那就晚上下来。我们安排了人接应你们。程将军要是不肯降也没关系,弟兄们,程将军的首级价值万金,若能提头来献者,封亭侯,赏钱百万。若能生擒者,官升三级,同样赏钱百万!”

“至于夏侯将军,看在我家张将军的面子上,我们就不为难你了。你要走,就赶紧走吧,我们以汉军的荣誉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一定会护送你出境!”

第八百十六章

山头将士们一听,神色各异。程普与夏侯惇的亲卫部队连续数次,也制止不住满场嗡嗡之声。

程普感受到混杂在人群之中偶尔瞥过来的那几缕炙热的目光。心中不禁苦笑,甘宁小儿,好厉害的手段,军心,散了!

程普怎么也想不出,要不是他们先要使计诈降,一时半会甘宁除了喊话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也是山上下来了两个人来送信,甘宁这才灵机一动,想起这一出来。

造个谣么,那还不简单,现成的材料在这里,都不用睁着眼睛说瞎话,实事求是的讲就对了嘛。

夏侯惇的兄弟和侄儿侄女真的在我们这边啊,我又没撒谎。夏侯惇要是下山来了,我甘宁定然会奉为上宾,他要想投降就投降,不想投降,把他送回荆州去又有何妨。反正把他兵马都扣下来自己又不会吃亏。

程普这个顽固分子要是坚决不投降,那就鼓动山上的人干掉他!真要有人把程普给杀了,这笔赏赐,甘宁怎么也得去把这赏赐给求下来。不够拿自己的俸禄来贴!

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至于山上的人信不信,那就看他们自己的了。信不信的甘宁也无所谓。多多少少还是能制造点乱子的。哈哈。

夏侯惇和程普回到帐中,程普沉声道:“不能再拖了,立刻发动进攻!再拖下去,搞不好就要窝里反了。趁现在你我还能号令三军,即刻率部下山,与汉军决一死战!”

夏侯惇想的却是更多一些。他道:“此时营外群情汹汹,若要发兵,只怕变乱就在眼前。莫如且先按捺些时辰,待到晚上,再召集腹心之人,四处举火,以迷惑敌军,而我等则趁此机会,一举突围。”

程普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夏侯惇为什么要晚上走了。

现在发兵与汉军决战的话,山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听从他们的命令。有人犹豫,有人就会跟着犹豫。而且白天山上的动作,山下的汉军会看得清清楚楚。而自己与夏侯惇身为大将,目标更是明显,万一军中有那不轨之徒,那就真成笑话了。

到了晚上又自不同,黑夜有着天然的掩护。自己再使人四处放火,迷惑山下汉军的同时,也让山上心怀不轨的人摸不着头脑,让其无机可乘。而自己这边也可以趁山上山下混乱的时候,趁势突围。

至于决一死战这种事,且到了最后关头再说。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两人计较已定,便各自唤了心腹将校过来,一一嘱咐完毕之后,就静待天黑了。山下,甘宁让人轮番换着喊了个把时辰,见山上毫无反应,自己在旁边待着也觉得甚是没趣,于是便先去歇息去了。

睡觉之前,又让亲卫一待天开始变黑,就喊自己起来。

红日西沉,霭霭红霞,把湛蓝的天空衬托得格外美丽。山风开始变得阴冷起来。山头之上,早早篝火就开始点燃起来了,用以驱寒的同时,也赶走蛇虫野兽。

一队队将士聚在一处,就着火光,也不知道在小心嘀咕着什么。一个江东军校尉,就着火光炙烤了只野兔,与众人一起分了,又多饮了几口水,只觉膀胱甚胀,便行至营外一无人之地,掏出家伙开始放水。

放完之后刚拎着抖了两抖,忽然就发现,前方的林子间,似乎有动静。他匆忙系好袍带,拨刃在手,蹑手蹑脚的行了过去,哑声道:“是谁在那里?”

一片黑暗之间,只见十来个阴影正在慢慢向下蠕动。看到有人来了,顿时就停住不动。校尉心中一惊,顿时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野兽,而是逃卒。正要开口呼叫,身后腰间就是一凉,一个尖锐的东西顶住了他的后腰,同时,嘴巴也被人一把给捂住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出声,否则你死。”

校尉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身后的刀子动了动,示意他往前面走。他也跟随着潜到了那黑暗之中,然后就被一群人扑了上来,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然后就被捆了起来,眼睛也给蒙上了,忙乱之中,一块奇臭无比还粘乎乎的布,被塞入了校尉的口中。

为了保命,校尉一声不吭。直到一个多时辰后,他才被解开眼睛上的黑布。他睁开眼睛正欲打量四周,忽然,一个人就走到了他的跟前,他瞳孔陡然一缩:“老周,怎么是你,你想怎样?”

这个人他认识,与他同为江东军中的校尉。老周蹲了下来,对这个校尉道:“老王,我们要做的事被你看见了,不得不如此。大家相识一场,现在我实话实说,马上我们就要去投前面的汉军了,你去是不去?”

王校尉心中一惊,嘴上却是说道:“我不去你会放我走吗?”周校尉的嘴角,在黑暗中隐隐翘了起来。

一个呼吸之后,王校尉立马改口:“行,我同你们一起去!”

这样的事情,在山上不断上演。而夏侯惇和程普的心腹们,心中想着等会安排放火的事,竟然也没有察觉。

直到一队人逃跑时动静太大被巡营士兵发现,顿时,全营皆惊。那伙逃兵也是胆大包天,既然被发现了,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在营中放了一把火,然后就趁着夜色,逃之夭夭了。

甘宁正在营中,听营中校尉汇报,说山上有源源不断的敌军逃下山来投降,现在已经有数百之众了。

甘宁听了心中欢喜,便吩咐道:“对那些逃下来的人,好生看顾。等此战结束后,愿意回家的就让他们回家吧。不愿意回去的,甄别之后,补入军中。”

忽然,就有一个亲卫来报:“禀将军,山头忽现大火!”

甘宁听了,忙随亲卫出营。只见远方夜色之中,一点火光慢慢变大,最后,在山风的助力之下,几成蔓延之势。隐隐约约中,又听得号哭呐喊声传来。

甘宁忙吩咐道:“传令三军,严加守备,防止敌军趁乱突围!”

山上一伙逃兵提前的一把火,彻底让山上乱了套。一些见着火光的,前来救火,一些人则去追捕逃卒。有些不明白的士兵,只以为得到了放火的信号,也开始遵从吩咐放起火来。其中又夹杂有许多心思诡异之人,也在煽风点火。

山上,江东军营地,彻底乱了。

第八百十七章

山头火起,不一会儿就乱作一团。这会烟雾缭绕的,又是大晚上,这一乱起来兵就找不着将,将也找不着兵。夏侯惇和程普两人被惊动后,出营一看,这乱糟糟的一团,到处人喊马嘶的,顿时也是惊呆了。

四周都是火,乱成这样,别说是带人杀下山去了,能不能把人找全还是个问题呢。而且这混乱之中,谁知道又潜藏着多大的危险在里面。当下两人对视一眼,就迅速作出了决定。

于是二将便召集了心腹部曲,不进反退,在一片烟雾火光的掩护之中,悄悄向着山后退去。后山那里,有一片断崖。夏侯惇和程普两人又岂会真的置自己于死地,早早就安排了心腹在此做了万全准备。

绳索,滑轮,吊篮,一应工具齐全。先是下去一伙人,然后他们再在下面接应。很快,崖上的人和马匹,就都顺顺利利的被运到了山下。

把所有工具和痕迹毁去之后,二将大手一挥,走!这支两千人不到的部队,就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消失在群山之间了。

这条后路,其实夏侯惇和程普谁也不想走。因为一旦从这里离开,就意味着局势崩坏到了极点。因为率军下山与汉军厮杀,好歹还有一丝希望。二将也有较大的信心,在与汉军消耗一场之后,率部突围。而从这里逃离,消灭不了半个敌人不说,还把自己的大军给抛弃了。对于军人来说,简直是耻辱。临行前,程普和夏侯惇数次回头,看着山顶上的火光和绝望的呼嚎声,心中极度不是滋味。但事已至此,他们也无力回天了。只能忍痛而去。

甘宁大睁着眼睛,死死盯住山上,火烧得这么大了,夏侯惇和程普竟然还没有反应,还真是能忍啊。不过我得要看,你们能忍到什么时候。

陆陆续续有受不了的江东军开始逃下山来。他们被带到别营中,接受甄别和审问。热闹了半宿之后,甘宁终于搞清楚了一个事实,这山上的火,不是程普和夏侯惇放的。也就是说,这二人搞不好被自己人给弄死了?

甘宁心中转着念头,想上去山上火势太大,又是晚上。好在山腰以下这一片地方,被江东军自己烧了个隔离带出来了。这是当初夏侯惇和程普为了防止山下汉军火攻的手段。否则火烧下来了,他也得跳脚。

待得天明,这火顺着山势蔓延,已经不知道烧到哪里去了。甘宁脑子里压根就没有救火的概念。他看江东军的驻地火势已经灭了,就率部上山。

上山这一看,那叫一个惨。大火几乎把这里烧成了白地。无数江东军被烧成了焦炭,这些焦炭四肢卷缩,有些身上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肉香。土地上还散发着炙热的气息,空气中也干燥无比,细黑的烟尘到处飞舞。让人呼吸艰难。

也有一些尸体,表面上毫发无伤。这是机灵会躲的。只可惜,躲过了大火,却没能躲过烟雾和缺氧。

甘宁看着这人间惨状,心中颇不是滋味,挥了挥手,道:“收拾收拾,都葬了吧。”

汉军听了,于是就在山头正中,清理了一片出来开始挖坑填埋。

搜索、打扫等工作持续了数日,除了寻到几十个大难不死的幸运儿之外,其他困在山上的江东军,已经全军覆灭了。只是,这其中,却并没有发现夏侯惇和程普的尸首。

接到这个汇报后,甘宁把眉头一皱,不可能啊。为了防止俘虏说谎,他还让俘虏分批过来分辨。烟火把人烧焦了不要紧,总有些特征可以让人辩认的。但是都没有,那就有些奇怪了。

这时,一个小校奔了过来,汇报道:“禀将军,后山有重大发现!”

甘宁闻言,转身就道:“走!”

到了后山之后,一群汉军正在这里仔细搜索,见甘宁来了,就有人站了出来给甘宁说明情况,并一一指点出可疑的痕迹。最后的结果显示,曾经有一支部队,从这里溜走了。甘宁听完汇报之后,顿时就是一愣,心中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果然是两只老狐狸啊,根据判定,当晚敌军就从这里跑了,数天已经过去,这时候再要搜捕他们的行踪,已经晚了!

夏侯惇和程普一路逃窜。好不容易到了大江边,因为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目标太大,遂命部曲分批渡江。临行前,夏侯惇暗中唤了一个人来,道:“你渡江之后,速去寻子孝,告诉他这里的情况,让他早做打算。”

从黄盖、韩当的久候不来,再到甘宁的言语喊话。夏侯惇知道,江北的这次冒险行动,已经失败了。至于曹仁那里打得怎样,虽然夏侯惇不知道,但想来应该是没能让刘备伤筋动骨的,不然甘宁那厮,又岂会紧追不放,还在山下围困他们多时。真要是江北汉军大营有事,甘宁哪里还有这份闲心?

既然两路行动,都宣告失败。那么接下来,江东的日子应该就难过了。到时他们曹军应该怎么办?夏侯惇隐隐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与其把宝贵的兵力浪费消耗在这里,还不如回去守巴蜀。别到时候,被刘备一锅给端了。

程普一路之上沉默寡言,他也不知道回去之后,如何面对孙策那期待的目光。他知道,孙策那边,拼死向着刘备大营发动攻击,就是为了掩护他们这里的行动。可惜,之前一切都很顺利,后来公覆与义当那边,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功亏一篑,惨败而归。

这次惨败回去,想来那些一心想要投降的人,声音又会大上许多吧?程普想到这里,心中就升起一阵无力感。

他们付出了血汗和无数努力,以及不知道多少人的牺牲,这才换来这片基业。这条路,走得是多么的艰辛。可是,为什么就有这么多人不知道珍惜呢。

尤其是仲谋,程普想起孙权,心中就不禁火大,别人喊着投降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起哄?你爹若还在,只怕要被你这个孽子活活给气死。

数万大军北征,回来的不足二千。这个消息传来,江东又是一片喧哗躁动。这一下,许多以前不敢表态的人,态度也开始变得鲜明起来了。

既然打不赢,那还耗着干什么,岂不是拿江东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吗?不止是上层,民间也开始了这样的声音。这一切,似乎都有人在暗底里推波助澜。

江北的汉军,仍然巍然不动,似乎在坐观江东的一切顺其自然的发酵。刘备暂时也没有渡江的打算。

说实话,孙策这一次的突袭,打得很漂亮,还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差点就被孙策给翻盘了。要不是屯粮大营那边出了点意外,沙摩闲极思动,随着运粮队一路南下,刚好就停留在了那里。说不定在关羽赶到之时,江东军就已经把粮草给烧了。粮草没了,自己也只能选择退兵。再想筹备南征,又得等候一、二年时间了。

沙摩战死的消息传来后,刘备愣了一愣,但他没有掉眼泪。见惯了生死,见惯了离别,他的心肠已经无比坚硬,再也没有眼泪可流了。他只是独自一人在帐中,喝了一晚上的酒。

祭奠沙摩的同时,也在缅怀着那些逝去的岁月。

第二天,收拾心情之后的刘备,就向朝廷请旨追封沙摩为板循侯,封邑二千户,命其子袭爵。

第八百十八章 艰难局面

江东,这段时间,各种声音甚嚣尘上,牛鬼蛇神们纷纷跳了出来表演。孙坚去世后,孙策的威信,第一次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但是,孙策仍然保持了沉默。

这日,孙策召了周瑜、鲁肃等人,一道出行游猎。周瑜,鲁肃也知道这段时间,孙策压力太大,遂欣然从命,打算好好陪着孙策开解下情绪。

林内,山溪旁,孙策亲手在解剖一只野兔,而周瑜和鲁肃二人,也兴致盎然的在捡来枯枝然后生火。卫士们带着马匹,林林散散的站立在四周戒备着。

不一会儿,火把挖出来的泥坑烤得焦硬,几把剑倒立着堆砌成一个三角架,孙策用剑穿了兔子,在火光上不断的翻滚着。油脂渐渐被烤出,香味开始在空气中散发出来。鲁肃捻了些盐巴,均匀的撒上。周瑜则一言不发,跌坐在马扎上。

三人都不说话,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形成点点斑驳。林中的鸟儿又开始欢快的鸣叫起来。火堆里不断传来噼啪声。

过了一会,孙策把兔子举了起来,仔细的欣赏了一会,笑道:“好了。”笑容在他俊郎的脸庞上绽开,似乎最近的事,没有对他产生一丝负面影响。

孙策解下腰间的短匕,招呼周瑜和鲁肃:“公瑾,子敬,来,尝一尝我的手艺。”

周瑜与鲁肃笑着接过,道:“今日却是有口福了。”

孙策三两下把自己的这一份吃完,拍拍肚子又灌了口酒,然后笑道:“这算甚么,公瑾和子敬若是想吃,以后来我府中寻我便是。江东若是降了,我这个闲人只怕也只能在府中歌舞自娱了。”

周瑜一听,顿时放下手中兔腿,严肃的道:“江东基业尚在,主公为何如此颓废?”

鲁肃在旁边也跟着劝:“主公但放宽心,江东无数忠臣义士,还怕抵御不了刘备大军。且与他慢慢周旋便是。”

孙策神色忽然就忧郁起来:“前番一战,手段尽出,却仍然奈何不得刘备。而江东损兵折将,军心士气低落,士民骂声如潮。公瑾,子敬你们难道没有听到吗?”

周瑜与鲁肃在旁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茬了。

其实这点事情,对于孙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他度量、胆略、斗志全不缺。一时的逆境他早有准备。

只是,他千防万防,千算万算。最让他痛心的,还是他的家里出了问题。二弟孙权现在俨然成了投降派的代表人物,天天与他纠缠不清。

舅父吴景之子,他的表兄吴奋等人,也跟着孙权搅合到了一起。吴景生前,是孙策的铁杆支持者。也是坚定的主战派。为孙氏基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吴景因为他的身份和功劳在孙氏政权中的声望不容小视。现在他的子嗣却主张投降,无疑中就影响了一大批中立骑墙派。

孙策想处置吴奋,却又无从下手。毕竟吴奋只是在跟着孙权在摇旗呐喊,他都动不了孙权,又怎么可能去动吴奋,到时孙权在母亲面前一告状……想想孙策就头痛。

而这还不是他最烦心的。孙权起哄,不理他就行了。朱治的公开表态,才是真正的给了孙策狠狠一击。

孙坚时的老臣,死的死,散的散。在程普败归,黄盖身死,韩当不知所踪的情况下。朱治就成了孙氏元勋里面,说话分量最重要的那一个。

朱治的资历很老,功劳也很大,几十年前就跟着孙坚征战四方了。最最关键的,他还是孙权的举主。他数年前,向朝廷推举孙权为孝廉。

朱治与孙权,平时来往密切,孙策也不以为意,只道朱治是与二弟脾气相合。现在却不知道孙权用什么手段把朱治给拉拢了。竟然让朱治公开发声,表示真到了那危险时刻,举江东以降朝廷,保江东子弟父老性命亦是一个选择。

朱治的表态,引起了轩然大波,他的份量,可比孙权和吴奋两人加起来还要重。听闻这个消息,孙策顿时就愤怒了。他不怪朱治的政治偏向。他只怪朱治,为何要在局势如此艰难之时公然说出来。

朱治、孙权、吴奋几人合流,给江东带来了更大的混乱。战场厮杀,孙策谁也不怕,但处理错综复杂的局面,他比起其父孙坚来,手段就差了不止一筹。

坦白来说,要是孙策能够痛下杀手,把朱治之流,通通扫灭,这江东地面上,谁还敢吭半声?

但孙策能杀朱治,狠狠心或许也能杀吴奋,他能碰他胞弟孙权吗?打一顿或者圈禁起来有什么用?孙老二铁了心的要搞事,他这个做哥哥的又如何能够防得住。真要是把孙权给杀了,第一个找他拼命的就是他的老母亲。

所以,孙策最近吃不好睡不香,经常在自我怀疑自我拷问。他不知道他这个兄长哪里做得不够好。也不知道他哪里就对不起孙权了。为什么孙权就要和他对着干。

这一世,孙坚没有如历史上死得那般早,所以孙策这个长兄,在孙权面前,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威严。中二青年犯起病来,哪里顾得上这许多。孙权完全是钻进了牛角尖,一心要让孙氏走上另外一条路,还坚定的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而大哥孙策是错的。

孙策在城外,悠闲的待了半天,许多平时不会说的话,也跟着周瑜和鲁肃说了不少,整个人也轻快了不少。

说起意气相投,他们这三人,还真是脾气相合。孙策相信,就算周瑜和鲁肃心里再有想法,也会陪他坚守到最后时刻。如此,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回家之后,刚进府邸,一个身影就如同旋风般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他:“大兄,你让我等得好苦。”

孙策定睛一看,原来却是三弟孙翊,再一看那边,阶上四弟孙匡正站在那里,看着他微笑。

老三、老四都在外为官,为他镇守一方。孙翊骁勇果烈,四兄弟中最像孙策,与孙策关系也是最好。孙匡最小,最得孙策的照顾。历史上孙坚死后,孙策作为长子应该袭爵乌程侯,但他没有接受,却是让给了幼弟孙匡。

这一次,孙翊和孙匡是听说江东局势不稳,二兄孙权又与大兄对着干。特意赶来给孙策撑腰打气的。

他俩可不如孙权一般,他俩是孙策的坚定支持者。

知道兄弟们的来意后,孙策鼻子一酸,好悬就没落下泪来。

第八百十九章 意外变故

孙翊在家宴之上,目光直视孙权,口中毫不留情:“我与四弟,坚决支持大兄。大兄要战便战,要降便降。这家里,似乎还轮不到其他人来做主!”

孙权脸色顿时就涨得通红,筷子一放,就道:“孙老三,你想说什么?”

上座的吴夫人就把碗一放,颤巍巍的道:“老身还没死呢,你们能不能好好陪我吃顿饭?”

顿时,兄弟几个都不敢吭声了,埋着头扒饭。

孙翊和孙匡待了两天就回去了,孙权看着他们俩眉毛不是眉毛,他们俩看着孙权鼻子不是鼻子的。相看两厌。不如不见。

两个兄弟的关怀,让孙策感觉到了些许温暖。但接下来的一连串打击,却是让他懵了。先是曹仁与夏侯惇联袂前来拜访,说是益州战事愈紧,要回去镇守两川。

这种鬼话,孙策如何肯信。但他又不能强行拖着两人让他们别走。曹仁和夏侯惇这是摆明了不再看好江东,所以要先离开这个危险之地了。

之前夏侯惇逃回来前,就先行使人潜了回来寻到曹仁汇报。曹仁接报,心中也不禁一阵失落。他自然是希望江东军能够获胜的。盟友的胜利自然也是他们的胜利。只是江东军再一次失败了。还连累曹军也损失惨重。

现在江东暗潮汹涌,前线又惨败归来,人心早就动荡不安了。曹仁有一万个理由相信,只要对面的汉军正式渡江,这边只怕就有无数的人箪食壶浆前往迎接“王师”南渡。江东的统治根基已经动摇了,再支持孙氏,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

为免卷入接下来的斗争中去,曹仁决定,带着兵马回去。他与夏侯惇率五万大军,无数辎重前来相助,现在损失已经过半。再怎么说,也算是对得起江东和孙氏了。想来要离开,孙策也无话可说。

是的,孙策对曹仁的请求,无法拒绝。这毕竟不是自己的直系部队。当然,他也可以强行把曹军给扣押下来,但这种做法,毫无意义。

送走了曹仁,孙策又往城外行猎,他不好酒色,这是他唯一的发泄压力的方式了。回城的时候,一行铁骑飞速向他驰来。

孙策远远望见是他亲卫的服饰,心中隐隐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未几,亲卫奔驰到了眼前,滚落马背,拜道:“主公,大事不好,三将军和四将军回去途中遇刺,三将军重伤,四将军,四将军已经遇害了。”

轰的一声,孙策顿时眼前就是一黑。一阵头晕眼花之后,孙策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甚么?”

那亲卫磕磕绊绊的又说了一遍。孙策听完之后,胸中怒气翻腾,直冲发冠,正欲开口,又忽然心口绞痛,喉间发甜,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然后不顾众亲卫的劝阻,大声喝道:“回府!”

回府之后的孙策,双眼血红,状若疯虎,冲入后院,问众人道:“仲谋何在?”

有人便道:“回主公,二将军出去了。”

孙策遏制住胸中的怒气和震惊,一挥手道:“速去寻他回来,我找他有急事!”

不一会儿,孙权回来了,他见兄长仪态尽失,不禁讶然,便道:“兄长,寻我何事?”

话音方落,孙策一个虎跃就跳了过来,左手探出揪住孙权胸襟,右手劈头劈脸就是几巴掌,把孙权双脸打得通红。

孙权脸颊吃痛,立马红肿起来,他大叫道:“何故打我,你要再打,我去寻娘亲去了!”

孙策见孙权还想着去告状,气得浑身发抖,孙权趁机挣脱,又不敢走,站在那里一脸惊慌。他也明白,孙策今天如此失态,只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孙策这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孙权了,他心灰意冷的道:“你可知道,老三和老四在回去途中遇刺了。老四已经没了,老三重伤,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

孙权听了,也是傻了。愣了半晌,这才大叫道:“不是我!这是谁干的,大哥,你一定要查出来,为老三、老四报仇!”

孙策闭上双眼,泪水涔涔而下,几天前,孙翊和孙匡还和他在一起言笑晏晏,想不到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自然知道这事不是孙权干的。孙权再与他对着干,手足相残的事,他还干不出来。但这事,却与孙权脱离不了关系。

要不是孙权一直与他对着来,孙翊和孙匡也不会特意赶来为他这个大哥撑腰。他们要是不来,这刺客又怎么会有机会在途中行刺。

孙策转身回来,看着孙权,双目中似欲喷火:“我自然会寻到刺客,为三弟、四弟报仇!你这个混帐东西,要不是你一直在兴风作雨,三弟,四弟怎么会遭此劫难?看你有什么脸面去见母亲!”

孙权忽然就哀求道:“大哥,此事能不能先不要告诉母亲?”

兄弟两个再闹腾,对吴夫人的孝心却都是一样的。老太太死了丈夫,死了兄弟,这会再听到死了儿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

孙策听了,点了点头,又道:“你滚去老三那里,好生照看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老三给救回来。若是老三有个什么差错,你也别回来了。我这里不想再看到你。”

孙权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孙策目送孙权离开之后,又召来心腹大将,部署行动。顿时,江东各郡县,就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以往但凡有过前科的,作风、乡评不好的,都被抓起来提审。可杀可不杀的,孙策一声令下,通通砍头。荡清社会的同时,孙策也在杀鸡敬猴。亮一亮屠刀让你们看看,江东,还是我孙某人说了算。孙策还没作决定,你们就千万不要急不可待的跳出来作妖了,否则,休怪孙某人刀下无情!

孙策这么一弄,许多人不禁就是胆颤心惊。再仔细一打听,顿时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孙翊和孙匡竟然同时遇刺了,这是谁干的?

大家又都互相怀疑起来。这么大的事,想完全瞒住又怎么可能。总会有风声传出来的。孙策在江东掀了个底朝天,放在往日,肯定有人站出来劝阻。这会,谁也不敢吱声了。这种事,现在谁站出来,谁就倒霉。

查来查去,总算把人给揪出来了。竟然是当年严白虎的残部,他们潜伏在江东,见此时江东人心动荡,风雨飘摇,于是决定出来,为故主报仇。

孙策听了,哪里肯信,只认为这背后,还有其他人在,要对付他孙氏。于是仍然不依不饶,江东地面上,一时之间风声鹤唳,只杀得人头滚滚。牢狱之中,人满为患。

第八百二十章 吴母教子

纸,终究包不住火。不管孙策如何隐瞒。最后,吴夫人还是得知了这个噩耗。初闻此信,吴夫人呃了一声,就昏迷了过去。顿时府中就是一阵手忙脚乱。

幸好经过医生的诊断,吴夫人迅速醒了过来。她并无大碍,只不过是太过于伤心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身体自动开始保护模式进入昏迷罢了。

吴夫人醒过来后,泪如雨下。她是个典型的传统妇人,相夫教子,打理内宅就是她的一生。自从嫁给孙坚之后,她就每日每夜的担忧。男人们的大事她不懂,她只希望满天神佛能够保佑她的男人平安无事。

结果她的丈夫、她的兄弟,数年之内先后离她而去。在丧兄、丧夫之后,如今她又惊闻噩耗,她最小的儿子,没了。这种打击,她如何能够受得住。但她除了痛哭,又能做什么呢?

孙策在江东发了疯似的掘地三尺,江北也收到了情报。刘备听到这个消息,也只能叹息一声。汉朝崇尚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为亲报仇、为友报仇、为故主报仇等事件,屡见不鲜,并形成了一种社会风潮。

从官方到民间,一直在鼓励着这种事情的发生。甚至有很多例子,就是复仇的人杀了人之后去官府投案自首,官府却不愿意抓捕人犯,甚至想办法为人犯来脱罪。

这种事情,太多了,史书中不胜枚举。造成汉代尤其是东汉复仇之风盛行的最根本原因,是儒家意识形态的问题。自从董仲舒为汉武帝所用之后,儒家公羊派就占据了意识形态的潮流。公羊派的主要特征之一,就是推崇大复仇。“君弑,臣不讨贼,非臣也。不复仇,非子也。”反正他们把孔子的名言十世之仇犹可报也奉为圭臬。结果就是仇杀成风,怨怨相报,祸及子孙。

以直报怨非常好,但往往很多事情不能矫枉过正。太过于追求复仇,那么又置律法于何地呢?

刘备对这种事,比较反感。因为从道德上从情感上来讲,报仇没错。但从法律上讲,却是不行。因为你报私仇却不通过官府,很容易让事情失控。像阳球报仇,只因为郡吏侮辱了他的母亲,他就纠集一群人去灭人满门。然后他不但屁事没有,还因此名声大振最后被举荐为孝廉当了官。

这事在刘备看来,简直是太不能理解了。阳球你要给你母亲报仇,可以,冤有头债有主,你杀郡吏一人行不行?可你屠了人家满门老少,这算是什么事?

怪不得韩非子曾经说过儒以文乱法。发生了这样的事还不追究,刘备真的不知道汉律还有什么用。

类似于阳球这样的事,这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刘备碰到过不止一次两次了。现在在北方,刘备的领地,他就开始严格限制,禁止私斗,有事找官府。但想要移风易俗,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大复仇的思想,会一直根植于汉人的血脉当中,代代传承,直到汉人的尚武精神逐渐没落,自宋以后,大复仇就渐渐不见踪影了。失去了它生存的环境。

像江东现在发生的悲剧,就是典型的一起复仇事件。这起事件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刘备也不知道。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把贾诩等人一起召集了起来开始商议。

听完事情经过之后,贾诩开始发言了:“主公,臣以为,是该向江东用兵的时候了。孙策很有可能借此之机,与江东之众共生同仇敌忾之心,整顿兵马,激昂士气,再与我军交战。”

徐庶等人也表示赞同。大军引而未发,给江东带来的压力已经非常巨大了。前段时间孙策的反扑也让他们心中警惕。这个时候,不能再给江东任何机会了。

若是被孙策抓住机会,将江东四分五裂的人心再度捏合起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做么?

刘备从善如流,于是便命关羽统率水师,准备渡江。

江东,孙策在把幕后凶手全都挖了出来又借题挥发弄死不少自己看着碍眼的家伙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孙匡已经死了,孙翊命大,已经抢救了过来。孙策收拾心情,强抑悲痛,开始了造势。他召集诸将校,打算告诉他们,孙匡和孙翊之事,是江北汉军指使的。他的弟弟不能白死,这个仇他一定要报。想来将士们一定会理解他、支持他。

但是,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去做,就有急报传来,汉军渡江了。而且已经突破了江防,开始在南岸登陆了。

孙策听了,忙忙起身,冲到了地图前。询问起汉军的位置来。没过数天,又有消息传来,江乘和丹徒两城,已经为汉军所得。城中的守军,未作抵抗,在汉军刚出现的时候,就开城投降了。

听到这里,孙策心中的那股劲,顿时就消失了一半。他双拳紧握,把牙齿咬得嘎吱直响。他知道,只怕他是已经无法回天了。他就算掌握着军队又怎样。军队还有一战之力又怎样。地方上的豪强们,已经不与他孙氏一条心了。

当军队得不到地方的支持时,军队也就成为了无根之木,无水之萍。没有了地方的支持,哪里来的粮食和军饷?哪里来的兵源补充和武器?

孙策在府中默然的时候,吴夫人派人来把他喊了进去。

这段时间,吴夫人苍老不少,头上白发明显增加许多。她见孙策来了,叹了口气,道:“我儿来了,坐吧。”

孙策心中念头乱转,一直牵挂着前线军机,也不知道母亲喊他来有何事。吴夫人见孙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就道:“我儿,既然这份家业守不住了,那就不要了,可好?”

孙策听了,不禁腾的一下又站了起来,激奋的道:“母亲,可是仲谋又在你面前搬弄是非了?”

吴夫人摆了摆手,道:“权儿被你打发去翊儿那里了,还没回来呢。你忘了?”

迎着孙策不解的目光,吴夫人就道:“唉,我一介妇人,也不懂这天下是怎么回事。只是既然玄德势大,我江东抵挡不住,那就投靠玄德好了。你父亲在世之时,与玄德交好,常夸其乃世之雄杰。有这份香火情在,想必将来玄德也不会亏待我家。”

“我呀,这个岁数了,也没几年好活了。别的也不指望了。就盼着和你们几个在一块,安安稳稳的过几年太平日子。你父亲没了,你舅舅也没了,现在匡儿也没了。再争下去,我实在是不敢想了。这几日,我夜夜睡不好。总梦见你父亲在问我,你们几个可还好,现在匡儿没了,你让我怎么回答哟。”吴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

第八百二十一章 江东归附

孙策听了,情难自禁,喊了一声:“娘!”

吴夫人眼泪流得更快:“现在无数人的眼光盯着你,盯着我孙家。这次翊儿和匡儿,是严白虎的门客。下次轮到你和权儿时,又会是谁呢?我儿,你就真的觉得没有人会想着拿我们孙家的人头,去搏一个前程么?你别忘了,你还有弟弟,妹妹,妻儿子女。这一大家子,可全都指望着你呐!”

孙策听了,袖中的双拳紧握,胸膛起伏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他低垂的头颅就缓缓抬了起来,看向他的娘亲,勉强笑道:“是孩儿不好,让娘亲担忧了。好,这回我听娘的,我降。”

言罢,孙策似乎全身气力都消失一空了。他勉强维持着步伐不乱,转身就出了房门。吴夫人看着孙策那似乎一下子就佝偻起来的远去背影,终于痛哭失声出来:“儿啊,娘何尝又想逼你。”

知子莫若母,吴夫人知道孙策的志向、抱负,以及他的骄傲。但她刚才,亲手把这一切都给摧毁、扼杀了。她心中,其实比孙策还要痛苦。

但是,形势如此,与其让孙策不屈不服的战死沙场,她宁肯让孙策把腰弯下来,把头颅低下来,好好的,安稳的活着。这是一个母亲的私心。

孙策走后,吴夫人屏风之后,闪出一个身影来,不是别人,正是吴景之子吴奋。他亲耳听得孙策愿降,不禁大是兴奋。好不容易熬到孙策离开,就按捺不住跳了出来。他凑到吴夫人跟前,嬉皮笑脸的道:“还是姑母厉害,小侄日后定当禀明中山王,告知姑母的功劳与苦心。”

吴夫人收住哭声,泪眼朦胧的看着吴奋,这张脸,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兄长,只是,子不肖其父过矣。吴夫人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只茶碗,砸在了吴奋的脸上:“真虎父犬子也。今已如你意耳,还不快滚!”吴夫人能有今天这出,其中自然少了不吴奋的鼓动。

吴夫人一是因为吴奋讲的有道理,字字句句都讲在她心坎上,二是因为想着兄长之情,也不愿意吴家就这样败了。只是看着孙策的背影,吴夫人心痛之余,免不了就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了内侄的身上。

孙策踉跄着走到自己的书房,他关上门后,冲到案前,哗啦一下,把所有物事都扫到地上,然后就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双目中清泪就不禁涔涔而下。

他不怪母亲。母亲的一颗心,确确实实也是为他、为孙家好。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上,在这么危急的时刻选择下船而不是与船共沉。未尝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只是,他不甘心啊。太不甘心了。

周瑜和鲁肃匆匆赶了过来,见孙策双手包着白布条,不禁吃了一惊。孙策一摆手,笑道:“无事。”刚才他双拳紧握,指甲嵌入了掌心,血肉模糊犹不自知,清醒过来之后,这才命人上药包扎。

命二人坐下之后,孙策便道:“我已经决定,归顺朝廷了。”声音平淡宁和,全无刚才的情感外露。

闻言,刚落座的周瑜和鲁肃便全都啊了一声,忙忙又站了起来。一齐望向孙策。这消息太突然了,孙策也太淡定了。

前一刻还在看地图呢,这才过了多久,就要投降了?两人顿时就沉默了起来。

最后,还是孙策打破了沉默:“江东本就是汉土,你我本就是汉臣。既然如此,又何必牵连无辜。这样也好,待到了长安,做个富贵闲人,想来也要比征战四方要好多了。最不济,还能活很久呢。”

是啊,闲在家里没有战场危险,自然能活很久。可是这种生活,是孙策想要过的么?

张紘等文臣被传了过来,在孙策的示意下,开始炮制辞藻华丽的降表。其中,突出了自孙坚以来,到孙策为止两代人阻止江东分裂、建设美好江东的努力。总之,美化江东,吹捧刘备,对于一些敏感问题,则选择将其模糊化避过不谈。

张紘等人得知孙策总算服软,心中也是长出了一口气。这船眼看着就要翻了。跳船吧,大家有着曾经同舟共济的情分。不跳吧,拖家带口的又实在舍不得一起死。现在好了,皆大欢喜。

张紘等人也就格外精神,拿出了十成十的本事来,一支支笔开始妙笔生花起来。没多久,一篇清丽表文就一挥而就。面呈孙策看过之后,孙策点了点头,道:“元叹,你辛苦一下,且为使者,去汉军营中走一遭罢。”

顾雍出列,受命领书而去。出了城,也不敢怠慢。在一众护卫之下,忙忙打马向着汉军方向奔去。

关羽、甘宁、文聘等带着兵马顺利登陆,正把大军散开,准备全线出击。忽然就有前锋来报,说孙策决定投降,派了人前来送降表来了。

甘宁眼珠子一转,道:“将军,孙策那厮,诡计多端,这定是他的拖延之计。以我之见,莫如把那使者给砍了。而后大军按原计划行事。”

他在关羽麾下憋到现在,北方好多功劳都没捞到。好不容易等到刘备征南,这自己刚过江,人家就投降,这不是闹着玩么?不狠狠打几战,捉对厮杀一场,怎显得我甘兴霸的劳苦功高?就这么带着兵马一路前去接收,这份量无疑就轻多了啊!

关羽自然不会由着甘宁胡来。他瞪了甘宁一眼,对人道:“去将使者请来。”

说完又对文聘道:“仲业,若江东归降,你引兵在前,使兴霸为后军,我自居中。”

甘宁听了,大叫道:“将军,我不服,我本为前锋,现在为何要换了仲业!”

关羽心想,换你就是怕你胡乱搞事。还是文聘稳重多了,让人放心。关羽不理甘宁,只闭目在座位上假寐,甘宁见关羽不搭言,他也不敢闹腾,只好满肚子委屈的退下,站在一旁。

不一会,顾雍在汉军的护卫下,进了关羽大帐。表明身份,再给看过孙策的信之后。关羽这才放下心来。这顾雍是蔡伯喈的弟子,与蔡氏有着千丝万缕的香火之情,这是情报之中讲过的。也是自己这边细作攻克的重点。

蔡伯喈之女,现在是主公的侧妃,想来江东那边,也想到了顾雍的身份,所以这才派了他来。

既然孙策都做了决定,顾雍自然也不会拿自己当外人。于是便毫无顾忌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江东情况,全部竹筒倒豆子似的跟关羽一一细说。

说完之后,这才跟关羽道:“关将军,我还要继续往北,拜见大将军。沿途之上,江东吏民还请关将军多加照顾。”

灭国之战,从来都是胜利者的狂欢。大军过境,不在江东捞点什么怎么可能。顾雍也只能说上这么多了。这还是借着他老师的面子壮着胆子说的。只希望汉军不要太过分了才是。

关羽还未答话,甘宁就斜眼看来,恶声恶气的道:“你这厮休得胡言乱语。江东亦是汉土,扬州吏民亦是汉民。我王师又怎么会作出伤害自家子民的事来?”

第八百二十二章

顾雍到了刘备那里,刘备看了顾雍带过来的表文之后,长叹一声道:“伯符能有此心,江东百姓之福也。”

遂留顾雍,又遣贾诩前往关羽营中,与关羽一起代表他先去与江东方面接触。这么大的一个地盘,想要接手过来,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安置官员,解散军队,统计府库、田地人口。大事小事,多如牛毛。把这一切理顺之后,还得要好些年来消化。

孙策决定归顺刘备,消息一出,江东一片欢腾,市面之上,往日萧条的场面一去不返,竟又变得热闹起来。受战争影响而暴涨的物价,也在以肉眼可见的迅速在下跌。

提着布袋上街买米的百姓们,一口一个都在念着刘备的好,似乎浑然不知,这是他们曾经的领主孙策做出的决定。

乔装打扮的孙策和程普,在城中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孙策苦笑着对程普道:“德公,人心如此,我又凭何而战?归顺了朝廷,未必就是坏事。家父生前,也自始至终以汉臣自居。德公,放下一切,安心做个富家翁又有何不可?”

程普板着脸,心中一片茫然。他们之前追随孙坚,发誓要在这乱世建功立业。奋斗了数十年,现在一看,原来却都是一场空。为之奋斗的目标没有了。那么之前数十年所做的努力,到底有没有意义?

程普陷入了自我价值的否定与怀疑当中。所以他心中一直郁结难解。也是孙策下定决心之后,反应最为激烈的一个。

他曾私下寻到孙策,对孙策道:“江东固然难保,何不率众出海,径往夷州,自成一国,也好过做那刘备帐下之臣。”

程普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那刘备大奸似忠。现在人人夸他都是汉室忠臣,千年难得一见的顶梁柱。那只是时候没到罢了。等到了时候,刘备把天下都扫平了,他要上位,谁能拦得住?

打天下的都是他的人,治理天下的不是他的心腹就是他书院里的学生。他想坐那位置,名也正,言也顺。只怕天下绝大多数人都会举手赞同。

孙策当时就反驳他:“我能寻到夷州,莫非刘备就寻不到?我愿做那荒野之君,不知又有多少人愿意去做那中国之臣?何苦来哉!”

程普听了,当时就默然不语了。他想到了他的家人。得知江东投降之后,他家里也是一片欢喜。回家之后,夫人还问他到时在中山王麾下,能获得一个什么职位。连他家里都是这般反应,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现在孙策带他出来转一圈,让他好好的看一看江东现在的舆情是个什么情况,也好彻底打消程普脑海中的其他念头。

话说回来,最难过的是孙策。他满腔抱负,一身热血。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付诸于东流。在决定投降之后,孙策在其父孙坚的灵前整整跪了一夜。他没能守住孙坚传下来的基业,只能向孙坚英灵忏悔,乞求原谅。

可是最难过的孙策,却要强忍心中的难过,还要反过来开解麾下忠心于他的大将,以免中途闹出什么事来,惹得刘备不快,迁怒于江东诸臣。

大家君臣一场,好聚好散。这就是孙策最后能做也想做的事了。

这边事情还没理顺,刘备那边贺表就已经送到长安去了。长安城里,也是欢天喜地,吏民们自发的组织了庆祝活动。天子也出现在宫楼之上,与民同乐。

天下分裂几十年了,现在在刘备的努力之下,事实分裂的州郡,现在又逐渐回到朝廷的治下。江东回归之后,天下就只剩下荆、益两州了。

情况越来越好,汉朝,又有着中兴的迹象了。这样的太平兴盛,谁不想要呢?

曹仁和夏侯惇奔至荆州,这会,张飞正和曹纯打得火热。曹仁和夏侯惇就留了下来,助曹纯一起守南郡、江夏。

消息传到了益州,曹操叹息一声:“子孝、元让误我大事。”从某一方面说,曹仁和夏侯惇的撤退,才是压垮孙策、吴夫人心中最后一根稻草的举动。

就连盟友都不看好你、不支持你了。盟友都要带着兵马撤退,以图自保了。外无援助,内有异声。这样的摊子,搁谁身上都头痛。

刚好又发生了刺杀事件,吴夫人本来就在大儿子孙策和二儿子孙权之间左右为难,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吴夫人又惊又怒,她实在是不想让这什么基业、江山来祸害她的儿子了。哪怕是孙坚还活着,吴夫人也敢和孙坚理论一二。问他个明白,你是要儿子,还是要江山?

于是种种因素之下,吴夫人被内侄一劝,就哭着说了孙策一通。孙策本来就是焦头烂额,又看到母亲大人的眼泪,心慌意乱,心灰意冷之下,就决定放弃了。

不是孙策不坚强,实在是他撑得太苦了。

曹操得知江东归顺的消息之后,就又派了二万兵顺水而下,去往荆州。并带去了他的口信,让曹仁、夏侯惇、曹纯三个,死守荆州,无论如何,也要死死拖住汉军西进的步伐。

曹操现在,除了死守汉中和荆州外,他在益州的所有力量,都已经派到南方和西方去了。

这会的南方和西方,基本上就是处于野蛮状态。没有道路,到处都是山林,林间还有无数猛兽蛇虫。有的山谷,长年人迹罕至,山谷上头都覆盖着一层层色彩斑斓的瘴云。

这样的地方,谁敢去?就是蜀中的大豪、南部的各部洞主们,也轻易不敢涉险。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昂挺身而出,亲任开拓军团的统帅,带领军队、民夫、官员,一路南下。

在曹昂的鼓舞、以及曹操的重赏之下,益州的许多流民、无产业者,以及社会游侠,都加入了开拓军团。听说在南方,有着无数的田地,无数的矿藏。只要加入进去,成功到达目的地,到时土地随便分,黄金随便挖,妇人随便选。

什么,假的?不可能有假!没见大公子亲自带队么。这事怎么可能有假!

这个社会,文盲居绝大多数,真正的精英还是少。所以,稍一宣传,盲从的人,就是无数。当然,在没有触动许多人的利益的时候,那些人也不愿意坏了曹操的事。

这或许就是曹操唯一的退路了。要是自己插手在其中搞破坏,谁知道暴怒的曹操会干出什么事来?

人家可是屠城的事都干过不止一次的血腥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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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三章

刘备在秣陵城中,接见了孙策等人。

孙策奉上传国玺,伏地拜道:“臣策愚昧,以江东一隅,欲拒王师。此臣之死罪也。幸蒙殿下开恩,不计前嫌,纳臣来归,臣不胜惶恐。此传国玺,臣父得之于枯井,临终有言命臣献之于朝廷,今扬州归附,此宝自当归还殿下。”

刘备听了,微微一笑,没去计较孙策话里的漏洞,却是上前几步,双手下探,把孙策扶了起来。他示意左右接过孙策手中的传国玉玺,然后挽着孙策的手臂,热情的道:“伯符,汝父与我,交情不浅。文台虽逝,然遗风犹存,我心甚慰。汝自随我入京,莫要忧心。我自有重任于汝。”

孙策这么一员大将,刘备自然不会闲置。历史上马超投降刘备,刘备闲置其数年之久,马超最后郁郁而终,让人读来不禁掩书叹惜。现在的刘备完全有这个底气任用任何人,当然,老曹除外。

他在青州,施行的新政,与汉朝原来的几乎变了一个样。而且在土地方面,他也基本上算是抑制住了新的兼并。在这个将破未破、风雨飘摇的最好时机。汉朝可以说在他手上,完全获得了新生。他不怕手下的任何诸侯、降将们会再度反复。因为在新的体制下,他们根本就折腾不起什么风浪来。

孙策听了刘备的话,心中不禁就是一热。又生起些许期盼来。他以为,他以后的人生,最多就是一个闲散诸侯,每年领点俸禄,混吃等死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还年轻,心中热血未冷,一腔壮志未酬。现在刘备亲口许诺,却是让他心中的担忧去了大半。

众臣见刘备礼遇孙策,心中也都是松了一口气。新老板如果对旧老板不好,他们脸上无光不说,搞不好就有主辱臣死的戏码要上演。这种关键时刻,他们简直比刘备还要着急。

现在好了,孙策一看就不会被冷落,那么在孙策的关照下,他们的仕途也不会黯淡。当然,以后还得他们自己要够努力,尽量尽快的融入刘备的体系当中。

在庞大的行政体系的支援下,扬州的工作推进得很快。其实也很简单,各郡县派人把府库一封,户口、田地、财产一清点就完事了。各地守令本来就是孙坚、孙策上表朝廷,汉朝下旨任命的汉朝官员。他们连官服都不用换,完事了继续上班。反正刘备又没下令让他们就地免职。

只有极少数的地方发生了变动,比如像程普、周瑜等人担任的职务,因为这些人都会被刘备带进长安,所以他们的职务卸下来之后,刘备的幕府就会开始选拔人选进行任命。

同样的,扬州军队被集中起来,扬州的防务由汉军全面接手。孙策的部队,将会严格按照刘备麾下军队的制度来进行整编。

年纪大的,不合格的,新入伍的,都将会拿到一笔遣散费,放还回家。因为战争规模将会大幅降低、减少,而扬州以后的任务,则是尽快恢复社会秩序,大力发展生产,与民休养生息。

一切都进行得差不多后,刘备宣布,扬州减免田租三年、算赋一年。与此同时,扬州将全面对接北方政策,该减的减,该免的免,该奖的奖。消息传出,扬州全境一片沸腾,百姓们欢歌笑语,一齐涌上街头,高呼万岁。

其实最高兴的,还是扬州诸大世家。扬州的自耕农能有多少,刘备这么一搞,获得利益最多的,不还是他们这些拥有最多土地、奴婢的世家们。

世家大族们也发自内心的支持刘备。因为刘备没有动他们的财产,反而让他们发财。比起孙氏在扬州只知道乱立名目来筹措军费,刘备简直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明主圣王。

在扬州战事结束之后没多久,交州那边也立马派了使者前来秣陵,面见刘备,把士家的一封信恭敬的奉上,刘备打开一看,和他自己所猜想的差不多,无非就是表露臣服,让刘备派人前去镇抚交州。

刘备心想,交州就暂时让士家在那里管着吧,毕竟有点儿远,待把扬州给彻底消化了,就是士家回朝任职的时候了。

于是就给交州回了一封信,信内热情洋溢的把士家一顿夸,说他们远在交州,心怀故土,为维护汉朝的统一,为传继圣人之学,做出了不朽的贡献云云。

在扬州没能待太久,西北有消息传来。段煨、麴义在西方大破康居,一路追击打到了锡尔河流域,直到后勤实在是无法跟上,这才还师。途经天山之时,遇大风暴,麴义偶发风寒,又因长年征战,一身病痛。而西征军中,缺医少药,竟然就此一病不起,逝于军中。

得到这个消息,刘备不禁愕然。西域这几年,好消息不断,几员大将在那里,搅动四方风云,不服汉朝天威的,基本上都被揍趴下了。

长史丁仪上次还在信中跃跃欲试的说,要准备在那里试行郡县制。现在突然就一封信来,说麴义病逝?

麴义自离开袁绍,归投自己以来,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有所命,无所不从。他也是个纯粹到了极点的军人,一生征战,最后也是死于军中。只是这么一员任劳任怨的大将,自己却很少与他推心置腹的交谈过。实在是可惜啊。

幸好,麴义是得胜凯旋,而不是出师未捷,这也算得上是好事,毕竟未留遗憾。临终麴义上表,恳请将他就地安葬在西域,愿死后亦化英灵,守护他与将士们浴血奋战过的土地。

刘备看完,咦的一声,心思如潮,遂上表,奏请追封麴义为征西将军,定西侯,与前功一起合计,共食邑万户。着其长子袭爵,因麴义其余诸子已出仕,又荫麴义之孙二人入朝为郎。又让朝廷派出使者,远赴西域处理麴义丧葬诸事,一应费用,朝廷给付。

其余将士,命段煨幕府主簿各自上计,行文至朝廷,再行封赏。刘备又想,西域这会,刺头不是被消灭了就是被打服了,想来短时间内应该太平无事,西域也应该罢兵了。于是就又发文,着段煨留一支兵护卫西域长史府,其余诸将士,自西域入关休整。

消息飞到段煨行营,军中顿时就是一阵鬼哭狼嚎,这是将士们高兴的声音。男儿当带剑横行于世,立不世奇功。这是每个汉儿的梦想。现在,他们纵横万里,所向无敌,为大汉王朝取得了无数的辉煌战果,夺来了无数的土地。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无数次魂梦里出现的家乡,父老妻儿以及伙伴田园,终于可以再见面了。笑着叫着,渐渐又有人哭泣起来。营中将士想到了那些战死沙场、葬身域外的袍泽们,不禁就是悲声一片:“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第八百二十四章

因为孔融这个将作大匠的得力工作,在长安宫殿修复得差不多后,天子与百官就逐渐迁向了长安。

整个搬迁工作,早就开始进行了。因为战争的原因,除了刘备的幕府以及一些重要的部门外,其他的都已经提前搬到长安去了。

在秣陵并没有待很久,天子的旨意就下来了。如刘备所请,封孙策为兴义侯,其他两兄弟封为亭侯。其余诸人,待到了朝廷,再行封赏。

对于这个结果,吴夫人很满意,并没有觉得这个爵位低了。孙权却是在家不停的嘟囔,他为了归汉,上窜下跳的,为此不惜与大哥翻脸,结果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却只得了个亭侯,这让他如何能够满意。

既然都已经归了汉,孙策的心气也渐趋平和,于是就耐心的对这个不省心的二弟解释:“封赏低,大将军才是真有用我之意;若你我兄弟三人,皆封显爵,那也就只能在家中做个富贵闲人了。”

见母亲也是在旁边点头,孙权这才反应过来。是了,要是刘备一来就封他们三个为县侯,那将来大哥再立了功,该怎么封赏?留些进退余地,这才是君臣相处之道。

不过孙权犹自不甘心,他眼珠子一转,便想出一招,笑道:“娘亲,大兄,小妹目前也到了嫁人的年龄,却还待字闺中,之前是因为战祸连绵,这才耽误了她。如今江东归顺,天下太平,也是时候考虑小妹的终身大事了。”

吴夫人和孙策欣慰的点点头,觉得孙权似乎终于懂事了。吴夫人就笑道:“权儿可有看好的人家,说来让你兄长和为娘听听。”

孙权笑道:“这不是有现成的么,中山王当世英雄,又正值盛年,实为小妹良配。”

话还没说完,孙策就提起沙钵大的拳头打了过来:“我打死你这卖妹求荣的家贼!”孙权听得风声又恶又急,忙抱头鼠窜,绕着柱子躲了几圈,见躲不过,就跳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吴夫人的跟前。

孙权急切的大叫道:“娘亲,救我!”

吴夫人也被孙权给气着了,拐杖一举,就朝孙权背上抽了过来,边打边骂:“老身打死你这逆子!”

孙策见娘亲在教训弟弟,当下也止住了脚步,只是胸膛却是被孙权给气得起伏不定。孙权见状大喜,只要不是兄长来打,母亲这点力气,让她打个几百下又算得了什么。

吴夫人打孙权,一方面是确实气,一方面也有拦着孙策的意思。孙策现在暴跳如雷,孙权让他揍几下,没轻没重的,打出个好歹来那怎么得了。孙权再怎么样,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孙策这个哥哥打弟弟,她照样心痛。

不轻不重的抽了几下,孙策也明白过来了,他冷笑一声,看着地上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道:“若想得富贵,自己从军、出仕,自己去搏。休要打小妹的主意。”

孙权似受了天大委屈般,大叫道:“莫非我有说错。似大将军如此奇男子,天下间又有几人?换我是小妹,千般肯万般愿。你们难道就想让小妹嫁给一个平平无奇之人?”

吴夫人和孙策被孙权给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他们也不是觉得刘备不好。未来刘备摆明了是要朝着那个位置去的。以小妹的姿色本事,若能嫁给刘备为侧室,将来也必定是宠妃之一。只是他们这边刚归降,马上又安排嫁妹妹。这让天下人怎么看他孙氏。

这不是卖妹求荣来固宠,这是什么?

真要嫁小妹给刘备,也不能是自己提出来。更不能在家里大喊大叫。这成什么话。面子上下不了台,有些话孙策又不好说,只好冷哼一声,跺脚便走。只留了母亲在这里,让她好好和孙权分说一二。

刘备滞留在江东,迟迟未归,实在是江东诸臣的心意太盛。非得留刘备来一睹江东风物。刘备心想自己当年又不是没来过。随卢师平九江蛮,征讨袁术……再往前,21世纪这里的哪位名城,自己没有游玩过。只是这个敏感时候,他也推脱不得,免得有人玻璃心,无意中伤害了谁的感情,那就不太好了。

只是在江东也没能留多久,忽然朝中就有急报送来,文件里只有寥寥数字,一看就是卢珻的笔迹:“母忽病重,刘郎速归。”

刘备一看之下,就不禁心跳加速,匆匆忙忙吩咐留下太史慈和黄忠分屯徐州、扬州后,就率大军班师回朝。途中,又让关羽统率军队,自己则先行一步,在骑兵的护送下,快马加鞭,急向长安驰去。

一路上,脑海里全是关于母亲的记忆片段。忽然间,刘备才想起来,自己又有多久没有见过母亲了,有多久没有向她请过安了。

暗暗自责的同时,刘备也在心中祈祷,千万千万要没有事啊。一路打马狂奔回了长安,直入府中,来不及更衣,就这样满面风尘的冲了进去。

却只见外面站着刘恪,刘恪见刘备来了,唤道:“兄长。”

刘备就止住了脚步,问道:“十一,情况如何?”

刘恪满面愁容,道:“里面太医都在呢,你快进去看看吧。”

刘备心中一沉,推门而入,只见里面卢珻、罗耶珂、蔡文姬都在旁边服侍,自己的儿女们都跟在他们的娘亲身后,几个太医正在房中忙碌。

见刘备进来,众人又是一阵慌乱,喊的喊,拜的拜。刘备摆了摆手,大步行至榻前,见榻上那个满面枯黄的妇人,心中一酸,眼泪就涔涔而下:“娘,孩儿回来了。”

刘夫人闻言,眼睛睁开,见是刘备,不禁一喜,挣扎着笑道:“五郎,你回来啦。回来就好。”咳嗽两声,刘夫人又沉沉睡去。

刘备守了一会,见母亲陷入睡眠,这才爬了起来。行至外院,问太医道:“如何?”

太医对道:“王太后殿下早年过于劳累,伤了根本,后又得奇珍补元。能撑到如今,实属异数。如今已是油尽灯枯,非药石可医。还请殿下恕罪。”说完就拜了下去。

刘备沉声道:“我不怪你,可有请张公过来?”

张仲景现在是太医令兼青州书院医学博士,太医治不了的,或许张仲景能有办法。谁曾想这太医就道:“王太后病发当日,张博士就已经来过。此诊断就是他亲口所言。如今所用药方,也是他命我等开具的。”

刘备心中就是一沉。张仲景都没有办法的话。现在太医的用药,估计就是听天命尽人事,尽力让母亲撑到他赶回来了。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八百二十五章

人的生死,如同昼夜轮回,四季更替。那是不可逆转的。岂不见世间多少帝王将相,他们所能享用的资源如大海。但时辰到了,一样也逃脱不了奈何桥上走一遭。

牛如张仲景和华佗,也对刘夫人的身体毫无办法。刘备也只能在无人之处默默垂泪。刘夫人走得很安详,毫无痛苦,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她应该是开心幸福的。前半辈子,她几乎把这世间所有的苦难都尝过了。

青年丧夫,家贫如洗。好在这一切她都熬过来了。一手拉扯大的儿子刘备,不但顺利的长大成人,为刘家开枝散叶,还建立了她连在梦中想都不敢去想的功业。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儿子健康平安,事业有成,自己膝下孙辈成群。死了去见丈夫,去见舅姑,心中底气足得很呐。

天子闻得中山王太后薨,欲亲临祭拜,被刘备忙忙劝阻了回去。天子又赐以太后之礼归葬,也被刘备谢绝了。

这与礼法不合,刘备心中悲痛不已,只想让自己的老娘走得安静。不想让有些人瞎嚼舌头。选了个日子,刘备带了刘恪以及一家老小,扶灵回到涿县楼桑里,把刘夫人葬在了自己的父亲刘弘旁边。

在这边主持大事的是刘备的叔父刘恭。弹指数十年,当年意气风发,雄壮过人的好汉刘恭,如今也满头花白,垂垂老矣。

他脸上的悲伤,甚至比刘备还要来得深刻。他小时候,可以说就是兄长刘弘和嫂嫂给拉扯大的。兄长早逝,骨头估计都化成了黄土。如今一晃几十年,老嫂嫂也没了。

人老了,就越发容易伤春悲秋。越发见不得死人。尤其是自己的至亲之人。下葬之时,刘恭号啕大哭一场。回去的时候,脚步显得越发蹒跚了。

刘备看着风中那个不再坚挺的背影,对刘恪道:“十一,叔父还是不愿意去长安么。”

刘恪摇了摇头,道:“父亲不愿去,说要在这里给咱们守住家。”

远远望去,楼桑里的桑树,依然那么高大粗壮。而树下,绕树而戏的儿童,却不知已经换了几茬。但这里,将永远是他们的根,不管他们将来会去向哪里,楼桑里,都会一直是他们魂牵梦萦的地方。

刘备向朝廷请旨,要在家守丧三年。朝廷顿时就乱了手脚,大将军幕府里面,以荀彧为首的谋臣们,也齐齐出声反对。

汉朝的居丧制度,其实就是一个大坑。

汉家的基本国策之一是以孝治天下。儒家寄希望于化孝为忠。在家孝父母,在国忠君王。从而达到稳固江山,维护汉室统治的最终目的。

当年汉承秦制,也跟着要守丧三年。但是汉文帝很快就发现了,这三年之丧的不靠谱。居丧三年,不能吃肉饮酒也就算了,还不能娶妻生子,不能从事社会生产。这大汉朝刚经过战乱,人口大幅减少,各种资源极度贫乏。死个人都守三年丧,这国家怎么发展,社会怎么进步?

汉文帝意识到了“其制不可久行”,于是在自己的遗诏中改变了这一制度,要求“出临三日,皆释服”;既葬,“服大红(功)十五日,小红(功)十四日,纤七日,释服”。也就是说,哪怕是他死了,天下臣民一起给他服丧三十六天就完事了。在这里,儒家三年之丧的制度被改成了“以日易月”,变成了三十六天,并从此垂为定制。

这条好的政策,被一直坚持执行到了西汉末年。哪怕是在扶持儒家上台,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的汉武帝时期,儒家的三年之丧制度,都没有能够被儒生们给恢复。

那是因为,稍微有点智商的君王们,都知道执行三年之丧,简直是在给自己的江山开玩笑。

只是,汉朝自己本身大力提倡孝道,甚至考察、选拔官员,都首先道德(孝行)良好的人来充任(察举孝廉)。这样自然就避免不了在民间,产生一种重视孝行的风潮。因为孝子才有前途啊。忍住三年从而获得一个飞黄腾达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傻子才不干呢。

当民间风潮愈演愈烈的时候。朝廷终于也参与进来了。汉哀帝的时候,“河间王良丧太后三年,为宗室仪表,益封万户。”;“博士弟子父母死,予宁三年。”河间王行三年之丧封邑增加了万户;在太学读书的博士弟子父母死了,也可以告假丁忧三年。

以前居丧多久,是民间自由随意。朝廷不表态。现在天子这么一搞,那就只差没明说了。而万户封赏的好处就在眼前发生,谁不为之心动?于是上行下效,更是蔚然成风了。

后来出了个王莽,为了获取声望,他是身体力行的执行着三年之丧的规矩。搞得东汉光武帝遗诏下令薄葬,一切如汉文帝时的制度。然后又诏告大臣们不许告宁。然后这会却已经是晚了。

当然,为了不荒废国家大事,朝廷特意进行了规定,那就是公卿刺史以及二千石以上者,不得行三年之丧。至于二千石以下的,你们随意吧。朝廷想管也管不了,也懒得管了。

只是到了东汉邓太后临朝称制的时候。她老人家竟然下诏规定:“长吏以下,不以亲行服者,不得典城选举。”这一诏令,后又被列入《汉律》之中,成为选举仕进的一种资格。这为了官帽子,谁敢怠慢。于是久而久之,儒家的三年之丧制度终于绝地翻身,成为了“天下之通丧”。

当然,也会存在某些特殊情况,如军人可以“遭丧不服”,要在外面打着仗,丢下军队跑回来服丧,天子也没那么傻。而有些确实不能离开的大臣,皇帝也可专门下诏,令臣下释服办公不要走。

现在社会上,普遍都是三年之丧了。一种行为,当它成为了全社会都共同饯行的一种习俗时,想要再改变。那就是真的难了。袁绍为何名满天下,还不是他在家为父母连续居丧六年。从而获得了满天下士人们的赞誉?

朝廷对于贵族和大臣们,在品行上的要求,格外严格。刘备当年为父亲居丧三年,现在母亲去世了,他若不提出守丧,岂不是要被天下人的口水给淹死?

第八百二十六章 草原开发(二合一章节)

移风易俗,非常困难。后世不说别的,只说一个禁燃烟花爆竹,且不去说它对不对。推行了多少年,大城市里面一样有人在放,人数还不少。更不用说什么推行火葬了。农村里你就是强制性拖去火葬了,人家也会大办丧事,然后再准备棺材,把骨灰盒放棺材里,挖个坟送上山给埋了。

所以刘备没想着要去强行改变,但他也做了变通。朝廷下旨夺情之后,刘备上疏表示:“汉自灵帝以来,诸侯并起,崩乱至今。幸赖天子明德,祖宗福荫,天下州郡,又复归汉室。唯有荆、益,孤悬在外。臣名为汉臣,份亦宗室,是以虽遭母丧,心胆俱裂。亦不敢有负陛下之隆恩,置祖宗家业于不顾也。愿在家守丧,居府治事。臣之世子,生性至孝,愿代臣至幽州,守墓三年。愿请陛下圣裁。臣泣再拜。”

奏表到了朝廷,天子批复:“可。”

于是中山王世子刘瑾,就代父至涿县,结庐守墓。与此同时,刘备密信又到了刘恭处,让他看好自己这个儿子。刘备对长子刘瑾的培养,花了很大心血,这是他未来的接班人,所以从品行,从能力,从言行,从性格等各方面,他都会去仔细观察,然后得出结论行还是不行。

未来的一个偌大帝国,若没有个优秀的掌舵人,那又怎么行呢。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大战连年,北方虽然是丰收不断,但供应起庞大的军队来也有些吃力。刚好刘备决定在府中服丧治事,于是就静下心来,决定把一些事情先放一放。而另外一些事情,则可以先行推动起来了。

北方,百万民夫被征发起来,开始修筑通往塞外的驰道。趁着鲜卑被汉军一扫而空,草原势力还没有再度兴盛的时机,汉人开始了草原大开发的疯狂模式。

从受降城一直到稽落山,再从稽落山到匈奴河,西海,燕然山,再到狼居胥山,驰道如同玉带,在大草原上蜿蜒伸展。路基高高隆起于地面,道旁两侧栽满了易活耐旱的杨树。驰道连接了大大小小的城池。

这些城池开始并不大,它们的主要作用,只是用来充当军事要塞。里面会驻守一些军队。城池的选址都是经过朝廷精心挑选出来的。附近有大量的水源,可以放牧,也可以耕种。在粮食上尽量让军队能够自耕自足。而朝廷也会招募边民迁徙于此,愿意来的,都会获得大片的牧场和土地。田租、算赋都能够根据条件来减免,最长可达五年。条件好得不得了。有些失去了土地,又活不下去的百姓,看到官府的公文,就毫不犹豫的拖家带口,去往了新的家园。

他们不管那里是何处,有多远。反正只要还有汉家大旗高高飘扬,那里就是汉土。是汉土他们就不怕了。条件艰苦点没有关系,没有什么比起活下来,更重要了。

土拉河和鄂尔浑河交汇的地方,修了城;鄂尔浑河与色楞格河交汇的地方也修了城。最终,这些河流都汇聚在一起,翻腾奔涌着,注入了北海。

这是苏武曾经牧羊的地方。汉人们对这个地名并不陌生。虽然这里离家园很远,还很冷。但大家还是被这里的景色所震撼到了。

一望无际的湖泊,碧波涌现,湖中隐约有岛忽隐忽现。天上,鹭鸟上下翻飞,水面之上,野鸭遨游,鱼儿时不时跃出水面。湖边,芦苇成片。好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色,迷人到了极点。

就在湖边三角洲左侧的高地那里,一座巍峨的大城拔地而起。城高五丈,周围三十里,以巨石、三合土浇汁堆叠而成。

正南方的城门口,钟繇手书的镇远城三字,挺拔古朴,苍劲有力。城外靠近湖边,又有一丈许高的石碑,上书四个大字:永镇北海。背后是孔融所撰写的建城纪事。

刘备决定,在他手里,北海将会逐渐纳入汉朝的控制,然后慢慢彻底变成汉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北海这里,除了天气有点不好之外,其实资源是非常丰富的。周围土地可耕可牧。而且这么大的一片水域,光打渔就足够养活驻守在这里的军民了。

至于防御方面,刘备在这里存放了足够坚持半年的武器、粮食以及终极大杀器炸药。真要有事,半年也足够援军赶到了。如果半年都坚持不了的话,他留在这里最后的手段,也会让这里的敌人讨不了好。

西边,围绕着弹汗山,饶乐水,也开始了筑城工作。刘备就是要一步一步的吞食草原,彻底把草原变成汉朝的领土。

以前的汉人对草原不感兴趣,觉得那里不能种地,气候又不适合居住。要来无用。但刘备并不这么觉得。不过要彻底改变天下人的印象,还得慢慢来。

青州书院的探矿大队们,已经随着大部队们出发了。他们在军队的护送下,犹如蝗虫一般,在偌大的草原之上疯狂挖洞。

又有许多醉心格物的士子被发动起来,在无数蛊惑人心的口号下,被忽悠到了大草原上去喝风吃土。研究世界的本源。

随着半年之后,草原之上大型露天煤矿和铜矿的先后探明发现,朝廷上下,再无一人口出怨言,抱怨刘备的一意孤行是浪费人力物力。而是出口齐赞刘备的高瞻远瞩。

煤的重要性就不用多说了。古人一直在用。而自从刘备到了青州,大量使用煤来建高炉炼钢铁之后,煤就渐渐的开始成为了青州甚至是北方的一种重要生活物资。不但被用来冶炼,还被大规模用来取暖。

刘备早早就考虑到了水土维持的问题。北方在经历过战乱之后,人口逐渐恢复增长。而这时候的人们,做饭取暖,多是外出樵采。北方的山林再多,也经不住人们的大肆砍伐。于是引入煤来取代柴火,哪怕只是用在城池之中,对于植被保护,也是一大进步。

至于铜,汉朝乃至于华夏,从古至今,就一直是个缺铜的国度。曾几何时,没铜铸钱了,只能铸造铁钱。而北方,极少有铜矿。直到后世清朝之时,朝廷所用铸钱的铜,都来自云、贵、川等地。也就是现在的益州。

而今益州被曹操所据有。人家老曹同志在那里挥着锄头大挖特挖,赚得盆满钵满。幸好东汉时期,徐州也发现了大型铜矿。不然少府、将作等部门,就真的要哭了。

而北方草原发现大型铜矿,这对帝国来说,不吝于天降馅饼。北方属于朝廷管辖,而且地势平坦,运输便利。不像益州,铜想要运出来,就只能走水路运到荆州。这就是先秦至汉朝的时候,荆州南阳为什么是天下铸造中心的原因。因为原材料会通过长江,顺水而下,抵达荆州。而南阳又离洛阳最近,于是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铸造大都会。天下五都之一。

可是,南阳成为铸造中心的背后,谁又知道,风大浪急的三峡,每年又会翻多少船,吞噬多少物资、人命呢?后世充当押运官的官员,简直比流放三千里还要惨。流放三千里还有活路。你行船,稍有闪失,就是死路一条。就算你自己幸运躲过了,可要是所率船队翻了几条船,朝廷也会例行问罪。

现在北方竟然也有铜,而且还是极其容易开采,极其便于运输的大型铜矿。这让朝廷如何不喜?在这会所有人的认知之中。铜就等于钱。就是财富。

这下,再也没有人反对刘备向北方扩展的建议了。而是一个个热衷的询问起来,北方那广袤的草原,是否允许私人买卖?

当第一个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刘备不禁就笑了起来。铜矿和煤矿,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时间才寻到。向北方大规模扩展之前,他派的人就已经在草原之上进行活动了。铜矿和煤矿也早就发现了。现在他只是配合着这股风潮,把消息给放出来而已。

人类的**,才是社会发展的原动力。他就是要让吏民们知道,北方有大利可图,这样,汉人的目光,才不会被现有的领土所束缚住。英雄、文明、伟大的汉人们,也是时候出去看看世界了。而不是天天惦记着自家的那点儿土地。

土地是根本,农业不可荒废。但汉朝这艘巨舰要继续发展,继续前行。光靠农耕文明可不够。北方因为战乱,许多地主豪强们死的死,残的残,元气大伤。但与此同时,又有大批的新兴贵族在跟着刘备一起崛起。

为了让这些人对土地不要那么贪婪。刘备只好尽量的设法,让他们转移目标。去吧,去草原开矿、去草原放牧。你们所赚取的利益,远比大量买田种地要强多了。

刘备很快做了批复,表示草原太过于广阔,朝廷一时半会,无力对其进行大开发。可以允许官民购买土地,进行探矿、耕种、放牧等权利。但若发现矿产,不得隐瞒,须第一时间上报朝廷。而朝廷拥有矿产资源的全部收购权。

官员、贵族们才无所谓呢,发现了矿产,不卖给朝廷,卖给谁去。这玩意又不能吃不能喝。现在有朝廷兜底,他们更是百无禁忌。刘备知道草原是个大坑,又怕没人购买,索性就半买半送,把大片草原当做白菜价给卖了出去。

要是一无所获,也冤不得自己。反正他们也没花多少钱。这点钱购买者哪怕是在那里种地、放牧都能够收回来。实在不行,他们还能够当作祖产传给后代啊。

至于一些模糊印象中的优质地块,刘备死死捂在了手里。这些地方,哪怕现在一无所获,他也不会卖出去,有些地方,不仅仅只去看商业价值的。

至此,草原大开始,就彻底进入了**时期。刘备相信,未来的贵族们,会和他的传人一起,守护草原,保卫他们的财产。这样一来,草原上的民族,基本上就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以前是汉人不要,所以草原上的民族才能够称王称霸。现在汉人来了,谁还能够蹦跶?

辽东那边,刘备派人在广阳郡蓟县重新筑城,这里一直是幽州刺史府(幽州牧)的驻地,北方重要的军事重镇。千年之后,这里将会成为大明王朝的都城。肩负着抵御北方游牧民族进攻,守卫国门的重任。

这个地方,在刘备的规模中,将是未来的幽州都督府。辽东将会以蓟县为基地,不断向北挺进。彻底扫灭、收复辽东的其余诸部。话说当年公孙度的两个儿子,也不知道东奔西跑,跑到哪里去了。这两小子,当年与高句丽王次子高建勾搭在一起,鼓动高句丽王欲兴兵犯汉。

结果高句丽国在卢植、黄忠等人的打击下,王死国灭,下场凄凉无比。只是公孙康和公孙恭两人,却遍寻不见。时有传言,或云在扶余,或云在肃慎。却无一处是真。

这些年来,刘备事情越来越多,却也把这两人给忘了。现在忽然想起辽东之事,心中不禁就冒起这两人的姓名来。

刘备觉得,此二人都不是平庸之辈,肯定不会悄无声息的死去。这会只怕是在哪个地方躲了起来潇洒快活呢。既然准备开始大辽东,那顺手让人把这两个家伙给揪出来,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开发草原,和开发辽东的根本目的,是扩大汉朝的疆域,将广袤的领土彻底纳入汉朝的疆域地图。与此同时,大力开发草原与辽东的一切资源,以丰富汉朝的物资供应,这有利于汉朝的社会稳定,使得汉朝的统治更加稳固。

刘备相信,在这开发热潮中,将会有不少的官民、贵族在其中获得利益。这将使得他们的思想发生根本改变。在对土地更加渴望的同时,对耕地的依赖将会大大降低。

他们不再只会买地耕种,对于土地的附加价值,将不再只依赖于农业生产。新兴的矿业、经济作物等等,都会成为他们新的财源。

这些利益的获得者,将会成为他刘备的铁杆支持者。当帝国需要进行下一轮军事扩张的时候。他们将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表示同意。

潜移默化下去,几十年或者百年之后,大航海时代难道就不会提前来临吗?

第八百二十七章 中南半岛

北方在草原大开发。曹操也没有闲着。荆州百姓,在曹军的裹挟下,开始大量向益州迁移。以填补南方的空白。

在世子曹昂的亲自带领下,曹氏大将们,纷纷整顿虎狼,杀向了中南那片沃土。没有路,那就踩出一条路。

都是山,那就把山挖通。都是森林,那就砍掉!真的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益州汉人百姓和军卒的性命重要,那就大肆抓捕土人。让土人、蛮人,去干最苦、最累的活。

通往中南半岛的路上,遍地尸骸。一路上,猛兽、瘴气、蚊虫以及莫名其妙的疾病,带走了太多人的生命。

可是曹操这会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让他向刘备臣服,那是绝无可能的事。但以自己的实力,实在是没有办法与刘备相抗衡了。那么,趁着北方消停的时候,就只能抓紧时间,尽自己的一切力量进行战略大转移了。

当然,也不是谁都愿意去那蛮荒、未知的世界进行开拓冒险的。哪怕是曹操许以重利,敢于前往的官员们也很少见。

基本上,愿意前往的,都是曹氏、夏侯氏这样的亲族、心腹,以及从兖州就开始跟随曹操的老臣。

战争打到现在,他们并不觉得投降了就能够在刘备那边获得比较好的待遇。最主要的,是他们心里还是有着那么一股不服输的气在撑着。

既然有人带着,想要开创一片新世界,那他们陪着又何妨。反正生死,早就置之于度外了。

一年之后,通往中南半岛的道路彻底被打通。迎接曹操势力的,是奔腾汹涌的河流,以及一望无际的原野。密支那地区,是典型的丘陵地带,河流密布,土地肥沃。从这里向南,向西,都是辽阔的大地。

这里据后世历史考证,最起码在万年之前就有人类居住活动。《汉书》里记载的掸国,他们的领土就在这里,他们掌控着汉朝与印度之间的通商之路。

大约在公元前的时候,蜀地的人们就与身毒国(古印度政权)有贸易往来了。不过当时并不为人所知。直到张骞出使西域,在大夏(今中亚)发现了蜀布和邛仗时,这条秘密路线才被汉武帝知道。

雄材大略的汉武帝,这才让朝廷准备开发西南,征服夜郎、滇国等地。留下了夜郎自大等故事。打通了南方丝路。

从此,中原与身毒、大夏的交易,也可以从蜀地出发,经叶榆(今大理)到滇越(今腾冲)再经掸国到身毒、到大夏。这条路线一直到一千多年后的抗日战争时期还在用。那就是大后方的滇缅公路。

掸国的前身是哀牢国。哀牢国曾经归降汉朝,要求内附,哀牢国地盘被东汉朝廷设置为永昌郡。后来哀牢国于西元76年起兵反汉。被汉朝击败之后,不得不向南迁移,从怒江、澜沧江地区迁移到如今的伊洛瓦底江上游地区,形成了现在的联盟国家掸国。

掸国立国之后,与南部的骠人(汉书称谌离人)一直冲突不断。北有强大的汉朝,南有凶蛮的骠人。掸国不得不再次向汉王朝臣服。史载西元97年,掸国国王派遣使臣经永昌郡出使汉帝国,赠送掸国出产的珍宝,当时的汉和帝回赠了金印和紫绶带,同去的部落头人也得到汉和帝赠予的印、绶和钱帛。西元120年,掸国国王又派遣使臣及庞大的杂技团出使汉帝国。最近一次是西元131年,掸国再次派遣使团经日南郡(今越南)出使汉帝国,并向汉帝国赠送了大象。

在缓和了与汉王朝的外交关系之后,掸人就开始全力发展,他们吸取汉朝的历法与农业、军事知识,开始变得强大起来。强大起来后,掸人就开始对付骠人了。这会,骠人与掸人的大规模战争,已经非常少见。只有时不时的试探性的局部战争还在偶尔爆发。

从桓、灵以来,天下纷乱。汉王朝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理会蛮夷之国。于是也就没有搭理过掸国了。掸国也乐得轻松。不再朝贡汉朝。这会,从汉朝那边的丛林里,却突然杀出了一支汉朝大军来。这让掸国立马就乱了起来。

当地的百姓,在看到曹操的军队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跑。等跑到了附近的城寨里面之后,这才定下神来,前去汇报当地官员。

当地官员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再后来,就开始组织军队准备守城了。几十年过去,掸国与汉朝互不通来往。这里的官员和百姓,也早就忘记了北方邻居的强大和可怕。他们把汉朝的士兵,当做了骠人一样的军队。只以为据城而守,就可以击退敌人。从而获得国王的封赏。

当曹军在休整完毕,列着整齐的军阵,出现在掸国人的城池下面的时候。城头的掸国人,心中顿时就凉了。

这么庞大的军队,这么整齐的队列。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刀枪如林,旌旗飘舞,一眼望不到边,全是黑红一片。这场仗,到底要怎么打?

当发石机被工匠们组装起来,并推到城下,试发了几弹之后。城中的掸人就顿时崩溃了。这会的发石机,已经不用石弹了。泥用糯米汁粘合起来,暴晒之后外面裹上一层湿泥再阴干。这种泥弹打出去,威力不比石弹小。

这种明显压制的远程武器,让掸人心胆俱裂。曹军见状,立马发起冲锋。一帮虎狼很快就冲上了城头。把手里还拿着兵刃的人杀了一批之后,剩下的,就全部跪了下来投降了。

统兵大将是曹纯,很让他意外的是,这里的官员,居然也会汉朝官话。这让他感觉到一种喜悦。毕竟能在异域这里听到乡音,实在是太亲切了。而且这些蛮夷能讲官话,说明他们前来统治这片土地,将会节省许多力气。

随后而来的曹昂并不奇怪。他熟读诗书,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这也是他和一些文臣们并不反对曹操攻打这里的原因之一。

毕竟掸国曾经是汉朝的附属国。夺其地而据为己有。又有何不可?

第八百二十八章 中南半岛(二)

随着道路的打通,以及中南半岛上攻打掸国的顺利。曹操地盘上的人口大迁移也彻底开始执行了。

尤其是在荆州,除了有数的几个大城要塞没有动,仍作为战略节点和缓冲地带保持之外。其他地方,无论是前线一带还是后方郡县。百姓们或被引诱或被强迫,开始了大规模的迁徙。

汉朝几百年来,朝廷也经常进行人口迁徙。从历史社会背景来看,人口迁徙主要有三种原因:一是为战乱、天灾所迫,比如边地人口不够,就要迁徙人口充实边塞。或者是有些地方因旱、涝、蝗等灾害原因不适宜居住了而迁徙;二是因为政治原因及人口膨胀的压力,政府有组织的移民。比如秦时,几十万中原人口迁徙到南越。汉初时迁徙天下富户和六国贵族到长安。又迁丰沛人民或其他地方的人充实帝陵来给皇帝守墓;三是由于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逐而主动进行的迁徙。为了做官的,为了做生意的,为了子孙教育的等等,比如著名的孟母三迁。总而言之,迁徙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故土难离有,怀念乡土也有。正所谓“安土重迁,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愿也。”如果在这块土地上能活得下去,那么百姓大抵是不太愿意背井离乡的。因为祖坟在,家产在。这一走,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再回来了。

但曹操进行大迁徙,时间节点选得非常好。荆州百姓早就厌烦战争了,又听得新去的地方,能够获得比现在更多的土地,又是以整村、整族来进行集体迁移的。所以抵制的心理也是被降到了最低。在无数煽动的语言下,有许多人就收拾了细软,带上了家谱,捧起了祖先的灵位。跟着曹军一路向着西南而去。

曹操给出的条件是真的很丰厚。因为新占的地盘实在是太大了。他真的是不缺土地。那里到处都是肥沃的土地和被抓获的奴隶。现在中南半岛那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人。所以只要愿意去的,要地给地,要奴仆给奴仆。免费大赠送了。

一路上,无数百姓怨气冲天。他们以为是迁徙到益州,这好歹也是中国之土。可谁曾想,到了益州之后,他们被告知,目的地还没到,还要继续走。从益州到中南半岛是有道路,但这一路上也不是那么好走。山高林密,虫兽横行,气候怪异。许多体质差的老人和妇孺,因此便永远倒在了路上。

到了这个时候,百姓们想反抗也没力气了。他们只好收拾好亲人的遗骨,在大军的押送下,一路默默前行。但等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心中的怨气就消散得干干净净。因为曹操所承诺的,确实是真的。

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以前不敢想象的土地,还被曹军半卖半送了许多奴隶。虽然语言有些不通,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果说这地球上,哪一个民族最能够适应环境然后生存下来。汉民族自认第二,其他民族谁敢认第一?只要给汉人足够的田地,他们就能够繁衍一个庞大的族群出来。中南半岛这里的田地何止是多?简直是太多。

这里本来就地广人稀,再被曹军横扫四方,更是千里无人烟。曹操也乐意慷他人之慨来赏赐自己的臣民。百姓都获得了如此多的土地,忠于曹操的将士、谋臣自然不会少。他们一个个都摇身一变,成了中南半岛的庄园主。

许多人,从一开始的反对到抵触,再到接受,再到全身心的投入这项伟大的事业,时间用的并不多。他们在庞大、实际的利益面前,迅速转化,纷纷成了曹操政策的铁杆拥护者。

第一批移民抵达之后,他们站稳脚跟之后,便去信荆州,呼朋唤友,这下好了。原本还在观望、死撑着不走的人得了信,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也匆匆的沿着前行者的足迹,踏上了这条充满荆棘和鲜花的道路。

曹操境内进行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迁移,刘备自然也不会是一无所知。甚至有细作乔装成了移民,一路跟着到了中南半岛那里去了。

几经辗转,消息传来之后,刘备却是笑了。历史居然变成了这样么?孟德这是宁愿去开拓新土,也不愿意向自己臣服了?

有人进言刘备,道:“荆、益之地,人口流失甚重,若不阻止,将来王师南下,天下复归一统。荆、益将成空地耳。”

为什么要阻止?要是有可能,刘备都巴不得把自己的百姓都送给曹操让他带到中南半岛去。曹操去开发中南半岛,那里多年之后,着汉服,讲雅言,习儒家典籍,学汉家风俗。有何不好?

到时自己再派兵南下去摘果子,彻底把中南半岛纳入汉朝的版图。岂不是好?老曹提前帮自己把许多事情给干了,自己感谢他还来不及。为什么要阻止呢?

退一万步讲,有生之年自己没法南下,但在自己的子孙手里,应该是有机会的吧。曹操南下之后,不能再从中原获得俊杰之士,后备人才已经断层了。而自己子孙手里,还有孙策、周瑜、陆议、魏延、甘宁、鲁肃等一大批正当壮年的人才。等老一辈的都先后离世,曹操的子孙拿什么来抵挡自己子孙派出去的兵马?

刘备遂道:“无妨,孟德南迁百姓,虽虚荆、益,然我南下,亦可轻易取之。待天下一统之后,朝廷当奖赏、鼓励生育。一二十年后,何愁荆、益无人乎?且孟德拓土,此时虽易,而后继无力。其新得之土,最后还不是得归汉所有?”

众人一想,觉得还真是这样。而且北方这几年因为内乱平息,社会稳定,物资充足。刘备又在北方大力提倡、鼓励生育。所以百姓们都在卯足了劲在生娃。谁不愿意自己家多子多福,子孙成群?以前不想生那是怕养不起。现在自己养不起,朝廷帮着养。那还怕个甚?

是以这几年,北方的人口,整体来讲,是呈急剧上升的形势的。等过了十几年,这一批婴儿成长起来之后,又要分田分地。到时荆、益两州那里广袤的土地,刚好用来安置百姓。缓解土地紧张而引起的社会矛盾。

至于再远的将来,大家觉得自己不一定能看到,所以也就没有去细想了。只是纷纷争先恐后的表达着自己对刘备的拜服。随着刘备的威权日重,大家拍起马屁起来,也就越来越自然了。这是人潜意识里对强者的一种天性崇拜,任谁也不能避免。当然,只要刘备保持清醒,别被拍晕就可以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 定风波

曹操一心开拓西南,刘备纵容这种行为的同时,也让军队随时保持着对荆、益二地的威胁力。他这些年来,扫平诸侯,唯有曹操最是难缠。他可不敢松懈大意了,真要对荆、益二州不闻不问,曹操在西南站稳脚跟,满血回复之后,搞不好就会举兵北伐,卷土重来。这样的生死大敌,还是要早点按住让他不得翻身才好。

汉军持续在荆、益两州的活动,确实也给曹操带来了压力。他就算心里清楚这是刘备耍的小手段,只是想分扯他的精力罢了。但他仍然不得不认真对待,因为虚虚实实,真要不管不顾,搞不好哪天这小手段就变成真的了。西南大业未成之前,曹操决不能容忍自己的根据地出现大问题。

对于刘备来说,曹操这边,保持着关注便可,暂时还不用耗费全部的精力。他的大部分精力,放在了理顺这个庞大帝国的内部体系和地方治理上面。

随着江东的归附,汉朝江山,除了荆、益之外,其他地方,又重新归附到了汉朝朝廷的治理之下。而在辽东、北海和西域,更是获得了不少新的土地。要是荆、益两州再回归的话,那么汉王朝的疆域,将会比汉世宗孝武皇帝鼎盛之时更要辽阔。

这样的赫赫武功,虽然大家都心明如镜,知道是谁的功劳。但鉴于刘备的现实地位,现在还坐在皇帝宝座上的天子陛下,就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从民间到朝堂,各种谄谀之词过后,就有一种杂音出现了。天子在位多年,并无失德之举,反而讨平诸侯,开疆拓土。而且天子春秋鼎盛,又是先帝之子,从宗法、血统上来说,似乎在龙椅上一直待着也挺好?至于中山王,可效周公辅成王之故事,如此,君臣有始有终,必将成为史书流传的一段佳话。

消息传出之后,中山王府保持了沉默。而宫中,却是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皇帝在宫中,把伏完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事情虽然不是伏完等人弄出来的,但在小道消息出现之后,伏完、何太后等人却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煽风点火的作用。

天子现在二十多岁,按理来说,正是满腔热血豪气冲天的年纪。但从先帝驾崩开始,大汉帝国就缓慢又坚定的滑向了深渊。从董卓到李傕,再到关东二袁,公孙瓒,曹操,孙策等人。哪一个不是各自割据一方,心怀异志之辈?

天子小小年纪,就历经了无数腥风血雨。他很早就清楚了,若不是这天下诸侯还需要他作为最后一块遮羞布,他又如何能够活到现在。做为高高在上的天子,他早就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力,而在中央,他手里也没有财权、兵权和人事权。他拿什么,和早就成了气候的刘备争?皇帝的名头吗?

就算自己死活赖在这位置上不走又能如何?平定天下的是刘备的人马,治理地方的是刘备的臣子,自己对他们又有什么影响力呢?自己能给的,刘备都能给,甚至还能给得更多啊。别看刘备仁厚温和,那是因为自己与他早就达成了默契。如果自己胆敢撕毁默契,与刘备死磕,自己只怕一不小心就会得暴病急疾,追随先帝而去了吧?以刘备的本事,宫中早就被渗透成了筛子。只要自己有半点不对,这种事情绝对就会发生。

与其如此,还不如急流勇退。周公辅成王固然能流传千古,自己顶着个名义上的中兴之主禅位于贤,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的青史流芳?有着中兴和禅让的牌子,以刘备的性格,足可以保证自己和自己的子孙世代无忧。两条路线随便对比下,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一定知道应该怎么选。

如今伏完等人藏在后面兴风作浪,以天子的聪睿又岂能不知,伏完等人,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们家族本身的利益。若是自己能够继续在位,伏氏以两朝外戚的身份,将是何等的贵重。将来伏后之子登临大宝,伏氏出一个大将军又有何难?而若自己让出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伏氏的光环还能剩下几分?

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而置朕的安危于不顾,真是其心可诛!天子心中冷冷的想道。只是他们做出这等事来,天子又不能不管。不摆出姿态来,让中山王府的那位误会了,那才是要人老命。

天子骂完之后,便对伏完道“卿年迈体弱,这就奉还印绶,回府休养去吧。”伏完先为执金吾,后迁辅国将军,到了长安之后,又在刘备的授意之下,迁卫将军,开府,同参尚书事。与刘备、三公一起合称五府。虽然比不得刘备权势滔天,却也是威风八面。如今天子一句话,却是让伏完一颗心如坠冰窟。

“陛下!”伏完着急了。

“卿若不按朕说的做,等中山王出手,那就晚了。”天子抛下这么一句话,看也不看伏完,就径自走了。

回到寝宫,天子又拉住伏皇后,把她也训斥了一通,让她安分守己,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无事不要召见伏完等人。天子与伏皇后一路走来患难与共,何曾与她红过面皮,如今这个态度,却是让伏皇后彻底明白了,中山王刘备,真的惹不起。

伏皇后是个有胆有识的女子,历史上,曹得天子经常躲在宫中偷着哭,她就写信给伏完,让伏完图谋曹操,只是当时曹操势大,伏完不敢动罢了。后来伏完死后,此事泄露,于是伏后被废,皇子被杀,伏氏一家也被族灭。

现在伏完敢带着人煽风点火,一是有伏皇后支持。她为了儿子的未来,当然会不甘心的争上一争。二是伏完现在的地位远比历史上的要高,在他身边,围绕着一群党羽。三是刘备对待朝臣,向来温和。不像曹操一样,动不动就杀人全家。所以他这才敢尝试一下。结果事情刚干,就被天子给制止了。

第二日一早,伏完在朝会上,向天子上奏,表示要请辞的时候,却被刘备给制止了。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刘备一清二楚。既然天子知道进退,自己也没有必要做得太过分了。

伏完仍在朝参政,只是他麾下的那一批人,却都被丢了出去,不是去了西域,就是去了北海。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般雷霆手段,也让满朝文武,意识到了这天下,终究是谁说的算了。没了伏完等人的参与,民间的流言,很快就平熄了下去。瞬间,就又被其他的小道消息给取代了。



第八百三十章 辽东往事

辽东,幽州。

此时的幽州,已经完全变了样。数年前,中山王世子自长安来此,代父服丧,居于楼桑。世子身份贵重,从长安到幽州,自然是不敢怠慢。于是在楼桑设燕山卫,调集步骑五千屯驻于此。

又大兴工程,把涿县和幽州城拆了重建,此时城墙多用黄土,而涿县和幽州城则多采山石为基,外以砖石,内夯黄土。比以前不知道要坚实多少倍。

后来刘备一看既然都搞成这样了,那索性就把幽州的路给修一修吧。兴修全国的主干道本来就是他的计划。虽然有生之年可能也完不成这一巨大的目标,但局部地区先修一修还是没有问题的。

因着关系到边疆的长治久安,先修幽州,也没有人能说半点不是。毕竟北海那里就已经在修了,有这个例子在前么。

修路首先就是要确定图纸,刘备召集了群臣,把地图拿了出来,然后对诸臣道“吾意欲使幽州各郡县道路通畅,尤其是幽州新拓之地。若道路不通,一旦有事,兵马难行,恐又为朝廷之祸也。汉家将士之牺牲又有何意义?”

当年刘备在幽州,先后灭了公孙度和高句丽,尽夺其地,后来黄忠等人在辽东,四处搜寻公孙度之子公孙康和公孙恭,屡获不得,却是把山野之间的胡儿、野人杀了不少。惊得他们一退再退,又让汉人得了不得地方。这会的幽州,地盘却是比汉朝原有的大了几乎一倍了。

新得之地,也在渐渐移民过去进行屯垦开发。但要是不修通道路,派驻军队、官员进行治理。几十年后,那里会是个什么情况,估计谁也不知道了。

在座诸臣,无一不是这世间人杰,哪里不知道修路的重要性。道路通畅,方便百姓出行、商贾往来,能使天下互通有无,最紧要的是朝廷的控制力会得到极大的增强。是以他们压根就没有不同意的意思。唯一要考虑的是,这一次,需要向幽州划拨多少钱粮,发动多少力役。

修路的消息传到了幽州,整个幽州上下顿时沸腾了。修路的好处,上至士绅,下至贩夫小卒,皆知其利。当然,这事真要做成,也没那么容易。堪察选址,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

这山野之间,并不全是无主之地。道路延伸出去,要经过别人家的地,自然就要经过别人的允许。补偿不合人家的心意,人家自然可以拒绝。汉朝可是没有强拆一说。地主不肯,衙门也只能干瞪眼。当然,有些人你可以想办法拿捏住他的痛脚,让他不得不妥协。但有些人,身上什么破事、把柄都没有的,那就让人头痛了。另外,还要防止的发生。煽动民意一起来对抗官府征求更大的好处,士绅们玩起这一套来简直就是炉火纯青。

这一切,刘备是不可能去管的。越级管理放在哪朝哪代都不合情理。刘备只把这次修路当做一次考验,是不是真金,有没有能力,这一次事件中,就基本上可以看得出来了。密布天下的采风使,干的就是这个活。要是有脱颖而出的官员,那自然就会上后备名单进行培养了。

在轰轰烈烈的辽东建设当中,却是意外查获了一个情况。当年公孙度之子公孙康和公孙恭自出逃之后便一直不显踪迹。如今却是在临海的地方得了消息,此二人逃离高句丽之后,竟然一路东奔入海,劫了小舟,逃往倭奴国去了。

如今这两人在倭奴国,竟然混成了一方诸侯,在那里逍遥快活的很。只不过异国蛮荒之地,终究比不得汉土舒服。二人到了那里,重整旗鼓,稍加整饬之后,便又有渡海之意。于是遂遣麾下武士,浮舟渡海,潜至辽东境内,探听动静。谁曾想,到来还未许久,就被汉民给发现了。

幽州各地,在战乱逐渐平息之后,官府立马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编户齐民的工作,做得十分出色。这会幽州地面上,流民已经成为一个过去世的名词了。在这片百废俱兴的地面上,所有的土地都被清点丈量完毕,没有土地的人们,又重新被授予了田地。自古至今,可以说田地才是根本。有了自己田地,自己忙都自己不过来,除了商贾,又哪里会有人四处乱窜?

这被抓的人,一没路引,二又不是货郎、商贾打扮,如此行径,岂不可疑?被汉民给围了,竟然还想反抗。于是这下确认无疑的汉民就一拥而上,把这人给擒了,捆成肉粽似的便抬了送往官府去了。官府一审之下,不由大喜,竟然发现了一条大鱼。于是层层上报,最后,案卷就到了刘备跟前。

刘备看了案卷,心中一叹。怪不得遍寻不着,原来这两人却是去了倭国。本来公孙度都已经死了,刘备也不愿为难他的子嗣。只是当年公孙康等勾连高句丽人妄图祸乱辽东,这才勾起了刘备的怒火。然后管亥奉他之命,四处刺探公孙康等人的踪迹。管亥死后,继任者仍然照旧。哪怕多年以来,刘备早就把这事给忘了。但对下位者而言,却是不敢懈怠半分。谁知道哪一天,主上又会把这事给想起来呢?

结果多年寻访没有踪迹,无意之间却又破得此案。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

刘备此时身居高位,手里事情一大堆,早也没了为难公孙兄弟的心思。他想如果能谈一谈的话,倭国让公孙兄弟霸着也不错。那里盛产金、银,水产丰富,正好与汉朝互贸。而且有了这个尾巴在那里,日后那里若是但凡不合汉朝心意,汉朝都可以发兵攻打。至于现在却是暂时没有这个必要动那里了。

于是刘备就唤了人来吩咐下去“着人往辽东一行,且放了倭国来人,与之且谈上一谈,问一问倭国详情,探一探公孙底细。”

这却是要未雨绸缪,为将来做打算了。刘备相信,公孙兄弟并不是什么蠢人。在中原汉土蒸蒸日上,诸侯争霸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是绝对不会再冒着巨大的风险来觊觎中国之土的。

他们之前还心存幻想,无非是消息不通,只以为中原诸侯仍然在混战不休,他们还有可趁之机罢了。如今便彻底灭了他们的幻想,让他们认清现实。到时冷静下来了,自然就会知道要如何选择了。



第八百三十一章 最后一战

公孙康和公孙恭接到消息之后,兄弟两个不禁面面相觑。刘备已经统一了北方,眼看着就要实现天下再度一统的目标。辽东,自己还是别再去想了,那不是公孙氏所能惦记得了的了。认清现实吧。

公孙康就对公孙恭道:“二弟,既然辽东已不可望,莫如便安心经营此处。未来一样可以成为我公孙氏的基业。”

公孙恭就叹息道:“大兄所言甚是,只是此岛之人,不知礼法,无有文字,与野人何异?治下皆是此等之民,却是要教化到何年何月方能兴盛?”

公孙康豪情万丈:“那又如何,到时我公孙氏另立一国,传于子孙万代,未必便比辽东差了。”

而后又对公孙恭道:“那刘备传了信来,倒是颇有善意。看来他是不打算追究我们了。”

公孙恭道:“他这等人物,雄心万丈,到了这般地位,又岂会再与我们兄弟计较。既然如此,两家不如各遣使节。我们兄弟孤悬海外,除粮食之外,各种物资奇缺,未来少不得中原支持。若能与之互市,却是再好不过。”

公孙康道:“善!”

于是便遣使往见刘备,向刘备低头服软认错:“昔时愚昧无知,而冒犯殿下,如今远窜海外,只得一立椎之地存身。已显报应。殿下广开天恩,使仁德布于海外,我等感激不尽。”

刘备微微一笑:“时天下乱象已显,仓促之时,人人割地自保,欲为天子者不知凡几。此不足责备也。今公孙兄弟远渡海外,宜当广开教化,使我华夏衣冠文字显于蛮荒,此方为大功德也。”

于是赐下牛羊、农具、种子、丝绸、经书典籍等物资无数。刘备又对来使道:“且去与公孙贤昆仲说,好生在岛上发展,未来若想回中土,孤必扫榻以待。”

刘备对公孙兄弟为什么这么好?那还不是看上了倭岛之上的金、银、煤炭资源了。根据公孙兄弟派过来的使者描述,刘备知道公孙兄弟刚刚扫平九州岛,但没关系,公孙兄弟野心大得很。区区一个九州岛,又怎么会满足他们的胃口呢。等他们一路往北打过去,那么大的一块地盘,公孙兄弟应该会欢喜坏了吧?

但想要发展,光靠岛上的那些倭人是远远不够的。那么公孙兄弟就会向中原求助,求物资,求技术,到时,中原向倭国渗透、控制的机会就来了。

西元208年春,汉帝下诏,改元兴国,大赦天下。是为兴国元年。

春三月,关羽、赵云、张绣等引精兵合步骑五万,浩荡南下,直取荆州。连战连捷,先取宛,再夺襄阳,又围江陵。兵锋所指之处,众皆慑服。

此时,天下大局已然明朗,曹操这边战略重心已经全面转移到了中南半岛上了。留守在荆州的曹军已经有心无力。稍一交战,便一败涂地。而主持荆州战事的大将曹仁,也只是听天命尽人事而已。他一边收缩兵力,一边节节抵抗。荆州能搬走的能带走的,几乎都已经打包带走了。连荆州的百姓,都被曹操强迫着给迁移到了益州,又从益州迁移到了中南半岛。

因着人口大迁徙,荆、益两地甚至还爆发了不少动乱,不愿意背井离乡的百姓们聚焦起来,发起了数次起义,可惜都被无情的镇压下去了。

夏五月,关羽拔江陵,赵云、张绣各引兵分定荆南。曹仁不敌,自引军退往益州。关羽追之不及,兼之益州道路艰险。遂引军还镇襄阳。

荆州既定,刘备便着人开始准备丈量土地等诸事。他打算把北方百姓,大量迁移到南方去。以填充被曹操掳走的人口。

中国百姓最注重的其实还是土地,只要有了实实在在的利益,背井离乡的,对于缺少土地的百姓来说,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艰难,有了土地,才可以让家人活下去,才能让宗族姓氏繁衍而不至于断绝。

夏六月,天子赠封刘备祖父刘雄、父刘弘王爵。同月,赵云、张绣兵出交州。辽东的巨木,源源不断的南下,甘宁、文聘等人,都被派到了扬州,开始打造水师。

曹操仍然留在成都,坐镇中枢,指挥一切。但随着荆州的失守和刘备的运作频繁,曹操知道,最后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当初因为要经略中南新得之土,曹操把大量的兵力和资源,全部投向了最南方,导致荆州空虚,最后守无可守,被刘备的军队轻易夺走。但益州与荆州又自不同。

益州有山川之险,整个地形如同一个大盆地,有秦岭和大江为天然险阻,曹操在益州经营多年,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现在中南与益州之间的道路彻底打通,两地又获得了荆州之民的补充,再加上掸国的那些土著奴隶,如今曹操麾下,人力并不缺乏。他打算死守益州,以待将来。或许,未来还有机会反攻出去呢。当年汉太祖高皇帝不就是从汉中出兵,从而席卷天下的么。

所以现在曹操就想着保住益州,全力发展益州和中南半岛,然后待机而动。当然,他自己心里也很是清楚,以刘备的能力,他这一辈子是看不到希望了。未来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儿孙辈们的较量了。前提是,自己一定要守住益州。不然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曹操把自己的精锐,都调到了险隘之处,又不惜物资民力,大修坚堡固垒,以备未来之战。

曹操准备得是非常充足,可惜,刘备又怎么会让他一直霸占着益州。从益州翻出秦岭,可进攻凉州和长安。

如今朝廷已经迁到了长安,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也会一直是大汉王朝的都城所在,益州这么大个不稳定因素,自然还是要早早拔除的好。

荆州刚定,建设正在如火如荼,刘备又开始准备攻打益州的兵马了。这一次,他要举全力而一击,彻底鼎定这方乾坤。

经过多年的发展,北方社会秩序稳定,而农业方面,刘备不惜人力物力,兴建了无数灌溉设施,就算是小有天灾,也在地方官员和军队的努力补救面前,变得安然无事。是以人口和经济得到了迅速增长。

如今的北方,更是粮食堆积如山,兵革充满武库。进行一场大规模的长期的战役,已经压根伤不到刘备的根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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