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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牧天下》


第1章 处境艰难

“嘶!”迷糊之中,李戬倒吸了口气,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涌入脑海,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思维也迅速回归本体,头脑终于清明起来。

“咦?我竟然没死?”李戬微眯着双眼,仔细的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顿时明白自己没有死,因为死人是不会有疼痛的感觉的。

不过,李戬觉得很奇怪,明明子弹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胸膛,当他倒在地上之时,很明显的感受到生命在流失。

李戬本以为,这一生就要在这次缉毒战的交火中光荣牺牲,却没想到还能抢救回来,当真是老天爷保佑啊。

“大人,大人,您醒了吗?”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惊喜的叫声。

大人?李戬忍不住眉头微皱,随即缓缓睁开双眼。

刚一睁眼,便见一颗硕大的脑袋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脸灰黑,胡渣密布,简直就像一副活生生的张飞模样。

这是玩的哪一出?李戬一脸迷茫的看了看这个粗犷的汉子,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应该在医院吗?我身旁不应该是医生,或者前来看望的战友吗?

“你,你是?”李戬嘴巴动了动,虚弱无比的问道,“我,我这是在哪?”

目光一转,李戬顿时发现,自己并不在医院里,而是在野外。此时已是深夜,自己置身于帐篷之中,透过帐门,便见不远处,帐篷密布,星星点点的篝火遍布整个山谷。

那大汉一见李戬醒来,不由兴奋的大叫道:”大人,我是王猛啊!张医师,张医师,大人醒了,快来看看!”

“什么,大人醒了,大人醒了?”这一声高喝,顿时引得周边一片骚动,人影攒动,立时涌来一群人潮。

李戬借着火光,这才发现,围拢在自己周围的,都是一群身着古代军甲的汉子,一个个双目通红,激动的看着他,不住欢呼怪叫。

“各位军爷,烦请借过,老朽这便过来看看大人的伤势。”这时,一道身材瘦小的老者挤在军汉之中,焦急的喊道。

众军汉一见到老者,连忙让出一道缝隙,让他入内查看大人的伤情。

那老者跪坐在李戬跟前,小心的查看了李戬胸口上的伤口,含笑道:“恭喜大人,您的箭伤已经不再恶化,所幸大人箭伤不深,只要多加调理,很快便能痊愈。”

李戬此时依然是一脸懵逼,他虽然接受了自己大难不死的现实,却很难理解眼前看到的一切。

“你们这是在干嘛?“李戬依然有气无力的望着他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这是在哪?“

“大人,您,您这是怎么了?”那一脸胡渣的大汉王猛闻言,不由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老者,“张医师,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老者此时也是一脸疑惑,赶紧抓起李戬的手腕,闭目自己的把脉沉思,良久,方才苦涩的说道,“诸位军爷,想必是大人中箭之时,跌落马下,头部受创,可能导致失忆。”

“这,那该怎么治?”王猛顿时焦急的摇着老者的肩膀,大吼道。

老者被大汉摇得头昏脑涨,连忙说道:“军,军爷,此伤非人力可为,只,只能静待大人慢慢恢复。军爷快住手,老朽要晕过去了。”

王猛一把将老者放下,随即扑到李戬跟前,大声喊道:“大人,卑职王猛,您还记得吗?”

说着又指了指身旁的两人,“大人,他们是萧策和刘闯,您应该记得吧?

李戬微微摇摇头,目光死死的盯着王猛,“我不管你们是谁,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为何会在此?”

“大人,这里是云中山啊。“王猛解释道,”咱们从云中县撤离后,便进入这山中,躲避匈奴人的追杀。“

匈奴?李戬心脏微微一缩,颤声道:“如,如今是何年何月?“

“大人,如今乃是大晋康庆六年春分。。。。。“

随着王猛一番解释之后,李戬不仅没有释然,反而越加迷糊了。这似乎不像是自己所知的历史啊,我到底是穿越到哪个时空了?

李戬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穿越了,他死于缉毒的那场枪战,却又活在了另一个世界。他不相信,这会是战友们开的玩笑。因为胸口上的伤势,很明显不是枪伤,而是被锐器所刺的创口。

而他附身的这具身体的主人,乃是大晋朝,并州新兴郡云中县的一名县尉。

据悉,康庆四年之时,依附于大晋朝的匈奴人掀起叛乱,在并州南部割据称王,攻掠各地。

不成想,大晋朝刚刚经历了一场皇族内乱,自相残杀,国力大损,竟然无法镇压此次匈奴的叛乱。反而使其不断做大,攻取了并州中南部各郡,手握十万控弦之士,威胁着黄河南岸的大晋朝心脏洛阳。

在击败了数路讨伐大军后,匈奴人开始扩张势力,往东攻打冀州,争夺太行山关隘,向西攻打雍州河东郡,意图兵临关中。而向北,匈奴人准备拿下并州全境,解决后顾之忧。

随着太原郡失陷,身兼并州都督,并州刺史的东海公司马腾,率领城中数万百姓,逃入冀州。匈奴兵锋很快便抵达新兴郡,没过多久,郡城被困,城破只在旦夕。

而匈奴人也没有闲着,当即兵分数路,攻取各县。也就是在此时,云中县令携带金银,领着家仆连夜遁逃,弃县中近万军民于不顾。李戬这具身躯的原主人,云中县尉李戬,不得已之下,只能接手这片烂摊子。

趁着匈奴刚到,立足未稳之际,他亲率麾下百人,突袭匈奴营地,一举击溃了来袭的敌军,但也因此,被流箭射中胸口,跌落马下。

趁着神志清醒之时,李戬当即下令全县百姓转移,避开匈奴兵锋。然而此时新兴郡之内,匈奴四处劫掠,根本避无可避,更何况是这近万手无寸铁的百姓?

无奈之下,李戬只能命人搜刮了县中所有物资,就近躲入云中山,待到朝廷大军收复山河,方能出来。

慢慢的消化吸收了王猛的话,李戬不由露出一丝苦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倒是死得轻松了,却换到自己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近万人马啊,人吃马嚼,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更何况,匈奴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这近万人躲在山中,目标实在太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匈奴人便要派遣大军前来围剿。

就在李戬愁眉苦脸之际,外围一阵喧哗,一名矮瘦的军士匆匆赶来,见到李戬清醒过来,脸上顿时露出激动之色。

但随即,他的脸色一敛,沉声道:“大人,卑职刚刚探查得知,云中县已为匈奴人占据,目测其兵力约在一千左右。”

第2章 局势险恶

“陈二,你可看仔细了?”矮瘦军士的话,顿时引得众人倒吸了一口气,神情僵硬无比。王猛当即脸色阴沉的望向他,神情凝重的问道。

“屯长,卑职看仔细了,人数是只多不少。“矮瘦军士陈二,亦是脸色难看的点点头,十分确定的说道。

“大人,这?”王猛一脸灰败的回过头,望向李戬,眼中既是惶恐,有带着一丝期盼之色。

李戬此刻心思混乱,哪里有什么主意,此刻见众人带着殷切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暗自苦笑不已。

自己才刚刚穿越过来,对这里的一切还一无所知,再加上身受重伤,身心疲惫至极,脑袋昏昏沉沉,如何能想出对策?

“嗯?那个陈,陈二,以你的估算,若是匈奴人从县城杀来,需要多长时间?”李戬强打起精神,开始询问情况。

陈二有些奇怪的看了李戬一眼,当即赶紧回道:“启禀大人,此地距离县城约有六十余里,匈奴人虽然仗着马快,可一进入山林之中,骑马不便,速度并不是很快,最少也要两日才能抵达此地。“

李戬闻言,当即低头盘算起来,匈奴人本打着劫掠的心思而来,一发现县城已经人去楼空,必然不甘心。而这近万人马移动,留下的痕迹,根本无法瞒过匈奴人。

虽说匈奴还要两日才能抵达,但自己想要转移这近万军民,速度不可能比匈奴还快,最多三日,便要被对方追上。

良久,李戬抬头望向众人,沉声道:“我们现如今还有多少兵马?”

王猛闻言,不由苦笑道:“大人,现如今,我们麾下县兵不足百人,其余民壮只有三百余人。这还不算,便是连兵甲,我们也十分匮乏,三百民壮,还无法配齐。”

紧接着,王猛便将军中的情况一一禀明。

李戬越听,眉头越是紧锁,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中等县的武装力量,竟然如此孱弱。不到百人的县兵,勉强配备了刀甲,但却已经老旧破损。弓箭也只有十数把,箭矢无多。

而县武库囤积的兵甲空得可以跑老鼠,三百民壮,只有不到两百人配备了武器,也是老旧不堪。其余人马只能削木为兵,去抵抗刀剑兵锋。

仅凭这四百左右的孱弱之兵,如何应对彪悍凶猛的匈奴铁骑?李戬暗自摇头叹气,他再厉害,也无法将这四百人,在短时间内,训练成一支悍勇的精兵。

更何况,现在众人如丧家之犬,逃遁山林,士气早已跌落谷底,哪里还有与匈奴人一战的勇气?

越想脑袋越是沉重,李戬昏昏沉沉,当即让众人散去执勤,夜晚提高警惕,巡查四周,一切待明日再行定夺。

也不知睡了多久,胸口上的疼痛,让李戬再次醒来。睁开眼,已是天明。听着外面杂吵的喧闹声,他终于接受了穿越的事实。既然老天爷又给了他一次生命,那他自然舍不得浪费。

用过了早饭,李戬便命人扶着自己,从帐篷中出来。放眼望去,昨晚密布的帐篷已经被拆卸得差不多了,熙熙攘攘的人潮拥挤在这片山谷之中。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老弱妇孺比比皆是,老弱病患的咳嗽声,妇女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孩童的哭泣声,汇成一股吵杂的声响。若是闭上眼睛,简直就是身处于闹市之中一般。

但在李戬看来,这简直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分明是一群乌合之众。连带着效率也变得十分低下,如今已经日上三竿,却还没有整装待发,随时转移。

面对这近万规模的人群,仅有的四百兵马显得十分单薄,再加上没有一套完善的制度,根本无法有效的将人群组织起来。

不行,这样不行啊!李戬无比焦虑的摇摇头,匈奴人此刻想必已经在出发的路上了,这里却还无法行进转移。只怕不用三天,就要被匈奴人给追上了。

于是,李戬命人将王猛叫来,指着混乱的人群道:“这样不行,我们没有时间在这蹉跎了。你带一队人马,将百姓中的所有青壮征召出来,单独整编,成立青壮营,然后将所有老弱妇孺整编为女营。”

“这,大人,卑职担心这会引起百姓的反弹,一个不好,只怕会引发混乱啊。”王猛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赶紧劝阻道。

“哼,大敌当前,岂容他们如此散漫?”李戬冷哼一声,“你可以告诉他们,若是不肯服从命令,那便驱逐出去,自寻生路。”

王猛稍微犹豫了下,当即重重的点了点头,“卑职明白,这就前去执行命令。“

很快,随着王猛宣布李戬的命令,顿时引起百姓的争议。谁也不想离开自己的亲人,将一家老小的性命,寄托在他人身上。

但是,面对李戬强硬的态度,众人心里也是害怕不已,生怕被驱逐出去。若是离开了官兵的保护,抛弃于山林之中,只怕自己等人死得更快。

权衡利弊之下,众人只能泪流满面的别离亲人,万般不情愿的离开人群,被带到李戬面前。

经过一番核对后,征召过来的青壮达到两千多人,神色慌张的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李戬望了望这两千多人,脸上无喜无悲,当即下令道:“王猛,你即刻率领青壮营一千人马,提前出发,开辟山道,及时清理出道路,以供后方人马行进。”

王猛闻言,当即精神一振,抱拳喝道:“卑职领命!”

随即,王猛便带人前往挑人,挑出一千人后,立即带着工具,奔赴大后方的山林之中。

而李戬则亲力亲为,率领手下人马,组织剩下的一千多人,负责整顿女营,协助装载辎重。

经过一个上午的忙碌,近万人的队伍终于开始缓缓开动,向已经开出的山道前行。

待到人群离开山谷之后,李戬又命人在山谷道上挖掘陷阱,阻塞道路,力求能够稍微阻挡匈奴人的脚步,为百姓转移,争取更多的时间。

一日之后,近万人马只行进了不到二十里,而山势却是越发的陡峭难行。望着那一辆辆辎重车,李戬是恨不得命人全部丢弃。

可他不敢,近万人马齐聚,人吃马嚼,粮草日耗百石,若是没有了这些粮草,只怕不用匈奴人追来,饿都要饿死在山林之中。

但也因为这些笨重的粮草,严重的耽误了行进的速度,如此一来,根本无法摆脱匈奴人的追杀,被追上也是早晚的事。

李戬脸色凝重,难道真的要跟匈奴人打一场吗?

第3章 设伏待战

时间迫人,李戬一面全力催促众人提高速度撤离,一面召集手下众兵长,商议应敌之策。

众人一听要留下来跟匈奴作战,不由面露恐惧之色,纷纷低头沉默不语。

李戬一看,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接连败退,已经让他们对匈奴人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感,竟然连正面一战的胆量都没了。

就凭这胆气全无的残兵败将,还如何挡得住匈奴人?李戬的心也开始动摇了。只怕到时候匈奴人一出现,自己这边的人马就轰然而散了。

李戬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深沉的扫向众人,“诸位,你们也看到了,以我们的速度,根本无法摆脱匈奴人的追击。若是我们不主动出击,挡住匈奴人的脚步,是不可能让百姓们安然撤退的。”

“大,大人,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时,一名什长犹豫着说道。

李戬定眼一看,微微笑道:“吴鹏,有话直说。”

“大人,卑职以为,我们之所以速度放慢,实在是因为老弱太多,拖慢了我们的脚步。”吴鹏心虚的低下头,“卑职觉得,不如,不如放弃老弱,这样我们的速度也能提高不少。”

“混账!”不待李戬发话,一旁的王猛霍然起身,一脚踹倒吴鹏,怒骂道:“吴鹏,你这小子好恶毒的心思,你就不想想,你老娘也是属于老弱,要不把你老娘扔山里去?”

众人也是一脸鄙夷的望向吴鹏,他们的家人也在这里,今日能抛下老弱,那接下来,难道还要抛弃妇孺吗?

李戬也是一脸阴沉的望着吴鹏,他好歹曾经是一名武警,以保护人民生命安全为天职,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来?

吴鹏自知犯了众怒,当即跪倒在地,不住求饶:“卑职该死,一时迷了心窍,胡言乱语,还请大人饶命。”

“王猛,吴鹏此举,该当何罪?”李戬沉声问道。

“大人,吴鹏扰乱军心,按律当斩。”王猛微微瞥了眼吴鹏,冷哼道。

一听是斩首,不仅李戬吓了一跳,便是吴鹏也吓得脸色惨白,不住的磕头,”卑职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命啊!“

李戬不忍,这吴鹏不过是言语不当,罪不至死,斩首过分了。“哼,念你初犯,如今又是用人之际,本官暂且饶过你。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罚你鞭二十,戴罪立功,你可服气?”

吴鹏一听不用死,不由感激涕零,“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卑职愿意戴罪立功。”

李戬当即望向众人,”诸位以为,本官如此处置如何?“

众人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当即齐声高呼:“大人英明。”

接下来,命人将吴鹏拉出去处罚后,李戬又回到议战之上,众人再次装死,低头不语。

见李戬面露不快之色,王猛赶紧开口道:“大人,并非我等贪生怕死,而是匈奴人无论兵力还是装备,都远胜于我等。卑职只怕主动出击,也无法阻止匈奴人的脚步。”

“挡不住也要挡!”李戬冷冷的看向他,“现在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无论战与不战,匈奴人都会追上来,以其如此,还不如奋力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说完,李戬目光扫向众人,见众人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当即展颜笑道:“当然,本官也不是说,非得拿我们这点兵力,去硬撼强悍的匈奴人。兵者,诡道也。我等未必不能以弱胜强。”

众人闻言,不由精神一振,纷纷抬眼看向李戬。

李戬淡淡一笑,当即将他这一日来,冥思苦想的计策,向众人分说。

就在李戬等人正在密谋之时,距离他们二十多里外的那片山谷之中,忽然涌入一群骑兵,约有五百余骑。身着大晋朝制式军甲,若不是头上的毡帽异于中原,只怕还以为是大晋官兵。

突然,便听前排一行骑兵突然一矮,整个人从马背上掀翻下来,重重的跌落地上。人嚎马嘶,陷入一片混乱。

“有陷阱,大家注意脚下!”后排的骑兵连忙勒住战马,用匈奴语向后面的人提醒。

骑兵们纷纷驻足,不敢前行。随即有骑兵下马,试探前方的土地,查看陷阱所在。其余人马则引弓不发,警惕的注意周边的情况。

待摸清了前方的道路后,便有骑将匆匆返回后阵,向一名身着华丽铠甲的将军汇报情况。

那将军摸着双颊上面的浓须,眼中露出骇人的杀意,”哼,这些汉人倒是狡猾得很,真以为凭借这区区的阻碍,就能阻止大军围剿吗?“

“将军,这些汉人既然在此设置了陷阱,难保后面不会设下埋伏,引我们上当。”这时,身旁的部将皱着眉头道,“您看,要不要等后面的步兵赶到,我们再出发?”

“哼,等他们?”将军冷哼道,”就凭他们的脚力,来到此地还有一天的时间,本将军既然率领骑兵全速赶路,先一步赶来,为的便是个出其不意。若是再耽搁下去,对方再迟钝,也会发现我们的踪迹。那时候,对方占据地利,我军想要破敌,岂不是难上加难?“

“可我军骑兵连夜赶来,已经疲惫不堪,末将担心,这样下去,我们的勇士们会撑不住啊。”部将担忧道。

“我匈奴自起兵以来,无月不战,攻无不克,正是士气高昂之时,这点疲惫又算什么?”将军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告诉勇士们,此战功成,允许他们放纵一日,所获财货,不必上缴。”

随着这道命令传达下去,所有匈奴人顿时兴奋起来,原本颓靡的神情顿时高涨起来,发出阵阵欢呼。

当陈二急匆匆的带来匈奴人的动向,李戬等人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匈奴人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足足提前了一天,转眼间,竟然已经逼近他们,不到二十里路了。

望着慌张不安的众人,李戬脸色阴沉的说道:“诸位,该来的还是来了,计划不变,加紧布置,我等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次了。”

第4章 引敌入瓮

军情不断的从后面送来,李戬的心情越发的紧张起来,虽然经过侦查,此次面对的敌人,只有五百余人,但却是让人胆战心悸的匈奴骑兵。

李戬虽然做好了准备,可心里却没有底,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将让所有人陷入危险之中。

十余里外,陡峭的山道上,陆陆续续出现匈奴人的身影。面对险峻的山道,众骑兵纷纷下马步行。即便他们擅长骑射,但对于步战,他们也不惧,外围骑兵手持盾牌,警戒四周,内围弓箭手搭弓引箭,随时能够给予反击。

面对这片险峻的山道,匈奴将军也没有鲁莽,除了让所有人提高警惕外,更是撒出众多斥候,前往查探周边的情况,严防对方设伏。

果然,经过斥候侦查,还是发现了对方埋伏的地点。一见埋伏被匈奴人勘破,对方匆匆射了几箭后,便狼狈逃跑。

众部将一见,正欲前往追击。却被将军叫住,“穷寇莫追,小心有诈。对方既然设下埋伏,便有可能在其他地方设伏,不得不防。”

众人将信将疑,又行了一段路,斥候再次发现一处埋伏。在一阵喊杀声后,对方始终不敢正面挑衅匈奴,只得再次狼狈而逃。

众将见状,不由大为佩服,“将军用兵如神,末将佩服之至。”

“哈哈!”将军不由得意的大笑道,“这就是中原的不凡之处,他们的兵法博大精深。本将军有幸跟随单于在中原求学,也不过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说到用兵大家,无人能及单于分毫。”

众人闻言,不由大为羡慕,能跟在单于身边,那得是多大的恩宠啊。难怪将军能够在短短数年间,便坐上了千骑长的位置。

”将军不愧是单于的心腹大将,只怕这次俘获这批汉民,将军也能因功晋升为都骑将军,统领三千铁骑了。“

“若是如此,将军在呼延部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末将等提前预祝将军马到功成。”。。。。。

听着众部将的一力吹捧,呼延平脸带笑意,意气风发的说道:“诸位,此次若是拿下这伙汉民,本将军自然不会忘了给诸位记上一功,将来有机会,也不吝在单于陛下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

众人闻言,不由大喜,纷纷向他表忠心。

在连续看破这伙大晋残兵的计谋后,对方似乎也知道匈奴的厉害,不再费力设伏,转而拦在山道上,准备以一举之力,抵抗匈奴兵锋。

呼延平见此,不由嗤笑道:“不自量力,传我命令,大军出击,击垮敌军。”

匈奴人开始结阵,顶着盾牌,向山道上发起冲锋。弓箭手跟在盾牌手身后,抵近射程之内。

很快,稀稀落落的箭矢落在匈奴人的阵地上,连一人都未伤到。反倒是匈奴射手张弓射出一片箭雨,落在对方阵前,顿时吓得对方阵型一片混乱。

让匈奴人没有想到的是,方才一番试箭,竟然直接让对方崩溃了。还不等他们射出第二波箭雨,山上的敌军便哄然而散,漫山遍野的奔逃。

这?匈奴人都看呆了,胆小怯弱至此,他们也是生平仅见啊。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匈奴众人当即一鼓作气,也不停止追击,拼着一口气,果断杀上去。

呼延平此时也是一脸轻松,敌军即溃,轻易也组织不起来了。此时正是扩大战果,一举拿下这批汉民之时。

没追多久,匈奴人便发现前方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人潮,顿时吓了一跳,以为是对方的援兵。

却没想到,对方也看到了匈奴人,顿时惊叫着拥挤一起,争先恐后的奔逃。不一会,便露出一辆辆停在山道上的辎重车。

匈奴人见此,不由大喜,他们终于追上了目标,钱财,女人,充斥着所有人的脑海。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顿时涌现出新的力量,急切的追杀过来。

很快,匈奴人便冲到了被抛弃的辎重车旁,争先恐后的抢夺散落一地的金银财宝。

呼延平见状不由大怒,纵马而上,挥鞭劈头盖脸的甩向哄抢的士兵身上,怒吼道:“都给我继续追击敌军,敢擅自哄抢者杀无赦。”

随着众将带着督战队镇压士卒,匈奴人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辎重车,继续展开追杀。

呼延平则悄悄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庆幸道:“幸亏敌军没有趁乱杀来,否则就惨了。”

不过他也因此坚信,敌军已经崩溃,再也反击的力量了。

就在匈奴人欢呼着追赶奔逃的百姓时,突然天上传来一片轰隆之声。抬头一看,便见北面的山坡上,无数滚石轰隆着顺着山坡翻落,砸向密集的匈奴人中。

“有陷阱!”匈奴人大恐,轰然大乱,四处躲避乱石冲击。

然而,山道本就狭窄,哪里有足够挪腾的空间,乱石轰然滚落,顿时砸在人身上,鲜血迸溅,一片血肉模糊。

更有乱石撞在一起,迸溅的碎石飞溅,横扫一片,惨叫声在山道上响作一片。

“怎么会这样?”呼延平狼狈不堪的躲避这乱石,心中惊骇不已,“快撤,快撤!”

其实已经不用他下令,匈奴人早已失了分寸,一心只想逃离险地,纷纷向后撤离。

就在此时,原本横亘在山道上的辎重车,此时已经燃起大火,烧成一片,完全堵住了去路。

还不等匈奴人反应过来,便听北坡之上,响起一片喊杀声。一根根木矛飞射而下,落在匈奴人阵中,顿时死伤一片。

呼延平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北坡,厉声吼道:“快,撤往南面山坡,占据有利位置。”

说着,呼延平便带着本部亲卫向南坡爬去,其他残余兵马眼见无路可退,只能跟着走,纷纷向山坡爬去。

就在此时,便见十数道利箭飞射而来,落入匈奴人阵中,随之而来的,是一根根滚木,轰然砸下来。

“冲上去,杀了他们!”呼延平厉声大吼,南面山坡较缓,虽然被砸死砸伤数十人,但依然有希望冲杀上去,只要占据高坡,便可静待援军抵达。

此时,匈奴人死伤两百余,残余的三百兵马依然不是对方能够吃下的。只要据守高地,对方也无可奈何。

然而,就在此时,南坡之上,旌旗遍布,无数人影晃动,喊杀之声轰然炸响。

第5章 战略转移

此时的匈奴人已经累到了极点,他们连夜奔袭,还未休整,便又迫不及待的追杀敌军。陡峭险峻的山道让他们疲于奔命,又接连发生诸多变故,让他们早已透支了体力。

现在一见山坡之上,突然涌现出如此之多的敌军,顿时慌了神,胆气全无,再无一战的勇气,纷纷夺路而逃。

任凭呼延平和众部将呼喝,也不敢停下脚步,连滚带爬的冲下坡。冒着北坡之上滚落的石头和飞射而来的木矛,抬起滚落下来的圆木,冲撞热浪滚滚的辎重车,硬生生的轰开一条路。

此时,战马已经散落各处,死伤无数,绝大部分匈奴人来不及骑马,纷纷夺路而逃,撒开脚丫往山下跑。

从始至终,李戬等人率领的兵马都未与匈奴人正面交过手,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

真正有些战力的,也就他麾下那不到百人的县兵。其余民壮,摇旗呐喊,抛石滚木还可以,真要是面对面厮杀,局势只怕便要发生逆转。

北坡之上,李戬一手死死的捂着胸口上的伤口,紧张的看着奔逃离去的匈奴人,此战总算是击溃了敌军,取得了一场大胜。

李戬当即命陈二率领斥候小队继续探查匈奴动向,防止对方再次杀来。随后便让王猛带人打扫战场,统计战果。

半个时辰后,王猛便兴冲冲的跑来,望向李戬的双眼满是敬畏之色。“大人,统计结果出来了。”

“念!”李戬故作镇静,依靠在一块巨石上,闭目养神。

“是!大人,我军此次歼敌三百余人,没有活口。”王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继续道,“另外我军伤亡几近于无,只有十几名士卒因为太过于紧张,受了点轻伤。”

微微看了眼李戬,见他脸色无喜无悲,王猛当即振作精神,兴奋的说道,“大人,您肯定想不到,此战,我军不但缴获了三百套皮甲和刀枪,还有两百多张骑弓,箭矢五千余支。另外,我们最大的收获,还是在战场上,收拢了超过三百多匹战马,其中完好无损的有两百余匹。”

李戬闻言,霍然睁开双眼,“不错,此战我军虽说不上大获全胜,但也让匈奴失去了战力。短时间内,匈奴人必定不敢来犯。王猛,此战多亏了你们”

“这都是大人运筹帷幄之功,末将岂敢居功。”王猛赶紧说道,“大人,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怎么做?李戬目光一闪,压下来内心的冲动。即便取得了大胜,他也不认为能够战胜匈奴。如今只歼灭了三百敌军,在其后面,还有五百援军即将抵达。

单凭如今的实力,李戬毫不怀疑,匈奴人依然可以压着他们吊打。此次是仗着计谋侥幸取胜,下一次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下一步依然是加快撤离的速度,匈奴人经此一战,绝对不敢贸然再战,这是我们的机会,正好全力摆脱追击。”李戬淡然道。

“大人,如今我军大获全胜,军心可用,何不乘胜追击?”王猛不解道。

李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是你飘了,还是匈奴人拿不动刀了?“

王猛顿时一脸懵逼,不解其意。

李戬解释道:“我军战力本就比不上匈奴人,依靠着计谋取得了这次险胜。可我们并没有与匈奴人正面交手过,你觉得,依靠那三百民壮,真的能够打败匈奴人吗?”

“这?不能!”王猛虽然不想认输,但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自己这些县兵,在战力上也无法胜过匈奴人。

“知道就好,我们胜了,但绝对不能得意忘形。”李戬微哼一声,“目前局势依然严峻,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匈奴人接下来的动作。”

“那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做?”王猛微微点头,脸色凝重的问道。

李戬目光望向群山,沉吟片刻,方才沉声说道:”如今匈奴兵锋正盛,并州之地已经不可久留,我们必须转移到其他安全之地。我们如今被堵在山中,决计支撑不了多久。我意率领百姓翻越群山,进入河西,然后南下,进入关中。“

“什么?”王猛大吃一惊,“大人,万万不可啊。先不不说能不能走出大山,众人祖祖辈辈都在云中县定居,土地祖坟都在这里。如今遁入山林不过是权宜之计,岂肯再跋山涉水,离开故土?“

“不走也得走。”李戬目光坚定的望向王猛,“留在这里一定是死路一条。不说匈奴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便是我们的粮草,也不足以让我们在大山里支撑到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们如果无法突破匈奴的封锁,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大人,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王猛一脸纠结的望着他。

“唉,但凡有办法,你以为我愿意冒这个风险吗?”李戬长叹一声,“以其坐困这必死之局,还不如奋力一搏,或许还能逃出生天。只要人活着,一切就有希望,将来也未必不能再回故乡。”

”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近万军民绝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想要说服他们,只怕很难啊。“王猛眉头微皱,担忧道。

李戬眉毛微扬,冷笑道:“说服?本官没有那么多时间。愿意转移的,本官自然能够护他们周全,若是不愿离开,那就自寻生路吧。”

对于那些心存侥幸,不断作死的人,李戬才不会在意他们的安危。就像有些人,明明好不容易逃出火场,却为了家里的一些财物,不惜冒险再冲入火场。这种人,死了也就死了,完全没有再救援的必要。

很快,按照李戬的授意,王猛带人向百姓们转达了他的意思。一听说要离开家乡,前往千里之外的关中,所有人都懵了。

一时间,哭喊声,哀求声响彻山道之上,没有人愿意离开这里。他们绝大部分人,这辈子都没离开过云中县一步,外面的世界,他们完全陌生得很。

让他们千里跋涉,去到一片陌生的地方,简直是让他们去死啊。

但李戬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召集了近百县兵和三百民壮,来到刚刚发生不久的战场之上。

第6章 整编人马

经过之前一战,四百人马倒是有了一点当兵的样子,虽然不算整齐,却也昂首挺胸排列起来,身上穿着从匈奴身上拔下来的皮甲,手里握着匈奴人丢弃的刀剑弓矢,精气神倒是不错。

此刻,他们是骄傲的,因为方才,他们竟然打败了传说中彪勇善战的匈奴人。甚至有些人觉得,匈奴人也不过如此,只要给他一把刀,也能杀得匈奴人嗷嗷叫。

李戬强撑着身子,站在众人面前,冷冷的看着他们。开口喝道:“你们现在是不是很得意,一下子杀了那么多匈奴人,太了不起了?”

众人闻言,又见李戬一脸冰冷,不由收起脸上的喜意,有些不安的望着他。

李戬冷笑道:“若是你们真的有本事,本官早就让你们冲上去追杀,怎么可能会放任残余的匈奴人逃遁?可是你们不行,若是真的跟匈奴人正面交手,你们必败无疑。”

许多人脸色微变,眼中流露出不服之色。

“怎么?不服?”李戬目光锐利的盯着众人,“我敢说,在场的众人之中,有亲手杀过人的只怕没几个。面对杀人如麻的匈奴人,你们怎么与他们厮杀?只怕一见到血,你们的腿脚就发软了。”

被李戬这么一顿奚落,一些人顿时站不住了,“大人,我们才不怕呢,要是再遇见匈奴人,我们一刀一个,绝不含糊。”

“一刀一个,你以为你是在杀鸡呢?”李戬嗤笑道,“好啊,既然你们这么有种,那今天我们便来试一试,看看你们到底是真的有种,还是软蛋。”

说着,便指着身后战场上,被剥的精光的匈奴人尸首,冷笑道:“你们有谁,敢拿起手中的刀,将匈奴人的首级砍下来?”

此言一出,三百民壮不由倒吸了口气,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怎么?不敢?”李戬冷冷一笑,“之前还嚷嚷着自己一刀一个的砍杀匈奴人,现在匈奴人躺在地上任你们砍,你们都不敢,还有什么不服的?本官说你们是软蛋,难道有错吗?”

沉默良久,这时,一名年轻民壮跃出队列,拔出手中的战刀,颤抖着说道:“大人,小人愿一试。”

李戬眼睛精光一闪,深深的看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张全。”

“张全?很好,你去吧。本官倒要看看,你如何砍下那匈奴人的脑袋。”李戬嘴角微扬,示意对方行动。

张全这才战战兢兢的走向战场,来到一具匈奴人的尸体前,伸出战刀,颤抖着在上面比划。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张全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闭着眼睛,狠狠的向匈奴人砍去。

便听噗呲一声,一刀入肉,睁眼一看,张全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干呕起来,这刀没看准,一刀劈在匈奴人的脸部,砍出一片豁口,黑红色的血液缓缓冒出,顿显狰狞恶心。

“张全,站起来,继续砍,直到身首分离为止。”李戬厉声大喝。

张全勉强止住了呕吐,哭丧着脸,捡起战刀,用力从卡在头骨上的战刀拔出。然后瞄向尸体的脖子,努力瞪大了双眼,一声怪叫,狠狠的劈下。

噗呲一声,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滚到一边,鲜血飞溅,落在他的衣服上,脸上。张全呆呆的看着那个头颅,有颤抖着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迹,顿时止不住恶心,再次干呕起来。

李戬不再管张全,回首望向众人,“下一个谁上?”

有了张全作为榜样,终于陆续有人站出来,咬牙砍下了头颅。但也有一些人仍选择了回避,不愿站出来。

李戬哪里肯放过他们,当即宣布,若是不肯照做,当即逐出民壮营,家人也要跟着受到牵连,留在这山林中自生自灭。

剩余的人一听,顿时慌了,若是被赶出去,那他们岂不是死定了,还要牵连家人。于是,众人纷纷一拥而上,在匈奴人的尸体上一阵乱砍。

随后,李戬命人将匈奴的尸体和头颅堆成一座京观,就矗立在山道上,挡住了去路。

完成了任务,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神色萎靡的回到队列当中。

随即,李戬当场宣布对四百人马进行整编,将原本三屯规模的县兵,扩大到三曲。每曲百人,设曲长。任命王猛为一曲曲长,刘闯为二曲曲长,萧策为三曲曲长。

另外再增设一支百人骑兵,由他自己亲自掌握。其中,分出三十骑作为斥候骑兵,任命陈二为斥候队长,负责侦查巡视。

因为他们皆是云中县兵整编扩建的,李戬并将这支兵马命名为云中军。

如今缴获了两百余匹完好的战马,正好可以装备一人双马。但李戬面临的一个巨大的问题是,军中会骑马的人太少了,挑来挑去,只有不到一半的人会骑马。而精通马术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无奈之下,李戬只好让精通马术的陈二等人,暂时带着这些新手训练骑马。

天色渐晚,经过一场大战之后,众人都十分的疲惫,便暂时在距离战场不远的山谷中扎营休整。

此时距离他们三十多里远的山谷之中,呼延平狼狈不堪的逃了回来,终于和赶到的步兵汇合。

逃回来的匈奴骑兵不到两百人,且个个兵甲不全,连战马都没大半了。刚一见到援兵,顿时松了口气,纷纷瘫倒在地,累得站不起来。

呼延平脸色铁青的坐在大帐之中,望着整理出来的战报,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一次,他算是彻底完了。五百匈奴骑兵大半折损,这可是匈奴五部的精锐兵马,其中有多少是各大部族的族人,可现在却死在了战场上,还是败给了一群仓皇逃窜的残兵手上。

呼延平可以预见到,此次回去,他不仅无法跟单于交代,更是无法跟五部族长交代。即便是呼延部也不敢保自己,肯定会将自己抛弃。

唯今之计,只有击败这支残军,将那近万汉民带回去,或许还能将功折罪,得到单于的宽恕,否则自己就死定了。

呼延平脸色犹疑不定,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经此大败,军心士气大跌,依靠不到两百的匈奴残兵,以及那五百新近整编的各族杂兵,真的能够取得胜利吗?

沉思良久,呼延平将战报捏成一团,眼中露出一股决绝之色。

第7章 军法如山

勾月高悬,乌天黑地,山谷中的篝火也息了大半,唯有周边警哨依稀有人影攒动,目光犀利的盯着周边的动静。

在营中大帐之中,李戬等人齐聚一堂,依然不能休息。此次整编千头万绪,如今只撑起了一个空架子,该如何整合,如何制定军法,如何训练等等,都需要从长计议,仔细斟酌。

因为云中军人数总共就四百兵马,军制无需太过繁复,若是将兵种细分各曲,只会使得战力分散,无法凝聚力量。

因此,一曲全部整编为刀盾兵,作为全军突击的主力。因此,刀盾兵选取的都是高壮身材健硕的民壮,作战之时,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身着两层皮甲,当做厚甲步兵。

虽然这些都是皮制铠甲,但防护力却不弱。身着两层皮甲,寻常刀箭,是无法轻易破开的。

而二曲为长枪兵,身着皮甲,用于结阵防守和短兵相接。在刀盾兵的掩护下,长枪兵可以拉开距离杀敌,作为刀盾兵冲击敌阵的补充。

至于三曲则俱为弓箭兵,用于远程压制和支援的辅助。

另外就是李戬亲自带领的骑兵,将为数不多的十几套铁甲分配到骑兵之中,组建一什铁甲骑兵,配备长枪战刀,作为冲锋陷阵的尖刀。其余八十余骑兵皆身着皮甲,作为轻骑,配备战刀弓矢。

经过整编之后,原县兵军士充入新兵进行整编,以县兵为骨干,担任什伍之长,以老带新。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其一,此次大战之中,县兵所获战功极大,不能不赏。借此扩编之际,提升兵卒军职,以激励其功。

其二,新兵毫无战阵经验,缺乏训练。以老兵为长,各自负责麾下新兵的训练磨砺,能够更快的提升他们的实力。

不过这样做也有一个弊端,将已有战力的县兵分配到新兵之中,无形将削弱他们手中的战力。一旦对敌,没有县兵作为核心战力,极有可能一触即溃。

所幸现在一场大胜,使得匈奴人溃败,暂时没有了威胁,留出来的时间,正好能够让新军加以磨合,尽早提升战力。

为了最大限度的压榨新军的潜力,李戬当即制定了一套竞争机制。每一个月,展开各曲间的大比。最后一名将负责第一名一个月的浆洗衣物的处罚,从曲长到兵卒,概莫能外。

三名曲长闻言,不由脸色大变,给对方浆洗衣物?这比杀了他们还痛苦,若是输了,让他们还如何在军中抬头做人?一时间,三人之间火光四射,各自狞笑。虽然输了很丢人,可若是赢了,那就能风风光光的当一个月的大爷,简直不能太爽了。

同时,暗自腹诽李戬恶趣味的同时,三名曲长脑海中顿时想出了许多“毒计”,准备用在麾下屯什之中。不把这群新兵蛋子操练起来,将来丢人的还是自己。

至于骑兵,李戬也没有让陈二高兴多久,对于骑兵的竞争更加激烈,不仅骑兵个人之间要比试骑射,还要展开各小队之间的攻防。一旦失败,就要照料对方的战马一个月。

正所谓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那是绝对不行的。云中新军所担负的是近万百姓的安危,随时都将面临战斗与死伤。

因此,云中军的待遇在众人之中是最高的,即便此时近万百姓,只能每日两餐喝粥勉强度日之时,李戬依然要求将士们每日三餐管饱,还有肉食供应。

想要迅速提升战力,就要不断进行高强度的训练,而训练是极其耗费体力的,没有充足的能量,根本无法锻造强悍的体魄,那就更无法提升将士们的实力了。

李戬深知,在当前这种形势下,军人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拥有强悍的武力,才能在这乱世之中存活下来,军人优先为第一要务。

有了军队,便需要有军法,若说军心是一支军队的灵魂,那军法就是一支军队的骨头,唯有军法,才能撑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否则就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大晋朝自然也有军法,但随着军纪松弛,所谓的军法也是徒有虚名而已。李戬在了解了大晋军法之后,便对其进行了一些增减,制定出自己的军法。

李戬也知道,在这个时代,不可能讲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在这个文盲遍布的军中,简明扼要,通俗易懂的军法是最好的。

因此,李戬便制定出了八禁十六斩,作为当前新军的军法,务必让每个士卒都能背诵下来,牢记于心。

八禁十六斩分别是,不遵长官,不听号令者斩;畏敌不前,临阵退缩者斩;谎报军情,泄露军机者斩;军中私斗,陷害同袍者斩;私藏财货,私卖军械者斩,杀良冒功,谎报军功者斩;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者斩;欺凌百姓,奸**女者斩。

自然有重罚,必有重赏,对于军功,李戬也不吝封赏。除了当兵每月有一两军饷外,官职越高,军饷越厚。而在战场上,但凡斩首敌军一人,重赏一两。斩杀的职位越高,赏银越厚。

同时,李戬又从各曲抽调三十人,建立督战队,负责记录功过,执行军法。

众人听完李戬对军法的解释,当即脸色严肃起来。他们虽然是大晋军人,但在军纪军法的执行上,早已松弛荒废。

如今一听要再次重拾严刑厉法,众人不由有些心凉,赶紧强行记住那八禁十六斩,回去之后,立即颁行全曲,以免有人触犯军法,落得个身首异处。

而对于重赏,众人亦是精神一振,他们作为曲长,每月亦有十两饷银可拿。同时,在战场上,手下立功越多,自己累积的军功越多,获得的赏赐越厚。

所谓当兵吃粮,在座众人可没有什么保家卫国的崇高使命。作为大晋最底层的官兵,王猛等人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李戬只能依靠金钱和利益,使他们卖命。至于那些所谓的军人天职,精忠报国之类的道德感召,对他们来说,根本一文不值。

都到了今日这般田地,李戬现在也只想为自己而活,为信任自己,愿意把性命托付自己的人而战。

第8章 撤退风波

接下来,李戬便开始与众人制定云中新军训练的条目。对于这一点,李戬倒是有比较丰富的经验,毕竟身为武警,本就是从严格的训练中筛选出来的。

不过,现代的训练理念,未必就适合这个时代的要求。在如今物资如此匮乏,体能如此孱弱的新军中,只能因地制宜,徐徐图之。

在冷兵器时代,对体能,武技以及战阵的要求很高。

唯有体能强者,才能连续行军作战,拖垮敌军。有了强健的体魄,才能实行百里奔袭,出其不意。战事胶着,唯有体力旺盛者,能够坚持最后,击垮敌军。追击敌军时,才能毕功于一役。撤退时,更是能够逃之夭夭,而敌追之不及。

而武技的训练,则关系到战场的生存以及杀伤力。千军万马相冲,个人的能力确实很渺小。

但千万不能小看个人实力的差距,我方武技高强,敌人杀我一人,而我杀敌两人。放在整个战场上,千万人厮杀,则敌越弱,而我更强,以少胜多可也。

至于战阵,更是一支军队,能够克敌制胜,扭转局势的关键。各个兵种相互配合,刀盾以守,长兵以攻,弓矢侧援,骑兵冲阵,大军一动,无有能挡者。

在加上战阵能够随着局势不断变化,进退有据,攻守变换,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如此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

待到夜深之后,众人才商议完军议,各自返回休息。

但李戬此时却毫无睡意,此刻,还有另外一场危机,开始显露出来,必须解决了这个危机,才能让万众一条心,跟随自己寻找生路。

第二天一早,营地里已经是沸反盈天。此刻,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显露出彷徨之色。

而此时,在李戬的大帐外,数名百姓推举的乡贤,正在与帐外值守的士兵交涉,希望能够通传县尉大人一见。

李戬已经醒了,他听着帐外苦苦哀求之色,不由无奈的摇头苦笑。

他们的来意,李戬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不过,这注定是没有结果的,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胸口上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李戬缓缓走到帐门前,掀开帐门,一脸淡漠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李戬径直来到那几名乡贤跟前,淡淡的看着他们:“几位长者何故在本官帐前喧哗?若是按照军法,尔等现在早已人头落地了。‘

众乡贤闻言,不由悚然一惊,巍巍颤颤的相视一眼。随即,一名老者大着胆子,拱手说道:“大人,老朽几人身负众人之托,特来向大人陈情,还请大人怜悯我等流离失所之苦,勿要抛家弃土,远赴千里之难。”

“本官早已言明,这只是权宜之计,待到匈奴叛乱平定,我等自然还可再回故乡。”李戬沉声道,“如今匈奴势大,我等留在山中,支撑不了两月。若是不及早寻得出路,我等皆要死在这里。”

“大人,区区匈奴之祸,不过是癣疥之疾,待我大晋大军一至,尽皆化为齑粉。”老者不以为然道,“况且,大人用兵入神,之前才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匈奴人,由此可见,匈奴人也并非有多厉害。有大人在,定能打退盘踞我云中的匈奴人。既然如此,何必千里远遁?“

“癣疥之疾?”李戬虽然对这个世界十分陌生,但从王猛口中,他已经知道,大晋朝早已经是外强中干,人家匈奴人也不傻,若非没有把握,岂会发起叛乱?

纵然此次匈奴之乱终将被镇压,但只怕战火没有几年的时间,是无法平息的。若是大晋真的能够荡平叛乱,也不至于使匈奴人祸乱两年,反而愈演愈烈。

这让李戬想起了前世历史上的西晋故事,只怕五胡乱华的局面,将在这个世界重演。但李戬如今根本无能为力,去改变这个即将发生的悲剧。他也是芸芸众生之中,苦苦求活的一个凡人啊。

“这位长者,实在太高看本官了。”李戬冷笑道,“昨日一战,我等不过是侥幸取胜。若是与匈奴正面较量,我等必败无疑。现在正是趁着匈奴人初败之际,抓紧时间撤离。若是让对方缓过神来,再调集数千兵马来攻,我等便真是十死无生了。”

“大人啊,故土难离,我等的宗祠土地都在云中,先祖血食无以为继,这让我们死后,如何面对祖先英灵啊?”老者顿时嚎啕大哭,神色凄凉。

“哼,人活着,才能将祖先的血食供奉下去,若是人死了,尔等先祖才真的要沦为孤魂野鬼,无以飨食。”李戬冷哼道,“尔等身为乡贤,也算是识得大体,为何这般目光短浅,不识大局?“

“大人。。。。”老者脸上现出一丝愧色,正想继续求情。

“够了,本官不想听你们在这里哭诉。”李戬此时已经不耐烦,挥手喝道,“一句话,愿意跟本官走的,就留下。若是执意留在此地,可以,本官每人五斗粮食欢送诸位离开。”

说着,便示意左右军士,将那几名老者带走。

“大人,您不能这样啊。”老者呼天抢地,悲愤道,“值此群情激愤之际,大人就不怕激起民变吗?”

“民变?”李戬嘴角微咧,“这倒是不错的主意,你们可以试试。”

老者脸色一垮,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力。他感觉,对方并不怕民变,甚至有些期待。只有这样,才能清除掉一部分人,节省下一大批粮食。

回到人群聚集的营地之中,众人纷纷带着期盼之色,望着当前的老者高呼着,“许老,怎么样?县尉大人同意了吗?”

当前的许老脸色阴沉的望向众人,艰难的说道,“诸位,我等无能,县尉大人依然固执己见,不肯退让。他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凡是不愿离开的,每人领取五斗米,自谋出路。”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愣住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恶,这狗官是不给我们活路了,大伙反了他!”一声怒吼,骤然在人群之中炸响。

第9章 镇压民变

随着一声怒吼,百姓们终于失去了理智,许多人开始叫嚷着向驻扎于东面的军营走去。

老者见状,不由吓得脸色发白,激动的大喊,“诸位,诸位千万不要激动,冷静,都给我冷静。”

然而,此时群情激愤,哪里还有人听他的话。没过一会,众人便来到营前,不顾驻守营门士卒的警告,推攘面前的士兵,企图冲击军营。

此时阻拦他们的士兵们也懵了,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时间被百姓们推攘着,狼狈的往后退。

“大人,不好了,百姓们被人唆使,正在冲击军营,我军步步后退,无法阻挡。”一名士兵神色慌张的闯入大帐,向李戬禀报。

李戬闻言,脸色一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鸣鼓聚兵!”

随着鼓声大作,四周正在集训的新兵们,在老兵的带领下,匆匆赶来,聚在李戬大帐之外,望着前方气势汹汹的百姓,一脸无措。

李戬走出大帐,此时手中持着一柄佩刀,目光阴沉的看着歪歪扭扭的兵马。就这样的兵马,怎么可能打得过匈奴人?但更可恨的是,那些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发起民变,制造动乱。

李戬抬起战刀,指向那些涌动的人潮,望向众人,厉声喝道:“众将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掀起这场民变。现在,我们必须即刻镇压下去,否则将会爆发更大的动乱。现在听我号令,结阵前行,凡是阻挡者,杀无赦!”

现如今,加入暴动的百姓有上千人,若是让他们得逞,将会有更多人加入,一旦势成,单凭他们这点兵力,也无法轻易弹压下去。

李戬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是云中县人,让他们举起屠刀,面向父老乡亲,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啊。

李戬见此,目光一凝,厉声喝道:“今早,各曲长官应该已经跟你们说了军法吧?不听号令者斩,你们难道想抗命吗?”

众人闻言,不由脸色大变,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猛,刘闯,萧策。“李戬望向三人,”尔等也要抗命吗?“

三人闻言,相视一眼,纷纷下令各屯立即执行命令。

很快,在老兵的驱使下,众兵马开始列阵,朝暴动的人群推进。

望着缓缓逼近的兵马,人群顿时止住了前进的步伐。望着寒光闪烁的刀兵,吓脸色刷白,纷纷后退。

李戬站在兵马后方,目光凝视着前行的兵马,厉声喝道:“继续前进,畏敌不前,临阵退缩者斩。但凡冲击军阵者,杀无赦!”

随着人群的退缩,新兵们终于松了口气,胆气也渐渐生出,在各自兵长的驱策下,不断的将人群驱赶出去。

“大家不要怕,他们只有三四百人,我们有上千人。我们可是大晋子民,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不错,冲过去,从官兵手上夺取武器,抢了粮草物资,杀了那狗官,咱们就不用离开故土了。”。。。。

不想,人群中响起几声叫嚣唆使,立即让人群再次停下了脚步,一些人望着那些官兵,显得跃跃欲试。

就在双方迫近之时,人群中突然冲出数十名青壮,手持木棍,向官兵袭来。

官兵们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懵了,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对方冲入阵中,一阵乱打,有些人的兵器,甚至被对方抢夺而去。

“全力反击,杀!”李戬看得双目赤红,不顾身上的伤势,厉声大吼。

王猛等人也立即反应过来,当即指挥着各屯什长,率领麾下众人掩杀过去。

“啊!”一阵惨叫声响起,当官兵反应过来,立即展开反击。那数十名青壮支撑不住,被杀得连连后退,死伤惨重。

原本正准备加入战团的人群,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坏了,胆气全消,纷纷夺路而逃。原本气势汹涌的人潮,呼啦一下四散开来。

望着四散溃逃的人群,李戬也不想大开杀戒,但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当即下令全军追击,将他们抓起来。

不过一个时辰,溃逃的人群,立即被全部抓获。他们被驱赶到军营之内,被众官兵包围起来看押。

经过一番审讯,很快便将那些唆使之人找出来了。当李戬得知这些人的身份,立即明白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了。

这些人都是云中县的士绅富户,他们在当地有庞大的家产,若是离开了云中,那他们就成了一无所有的平民。

正是因为舍不得名下的土地田宅,这些人是最反对离开云中,到其他地方流亡的人。他们希望夺取军权,将所有人留在山里,等待朝廷大军击败匈奴人,光复云中的那一天。

而之前那冲击军阵的数十名青壮,正是他们家族的私兵,意图趁乱冲垮官兵,裹挟人群,冲破军营,斩杀他李戬。

李戬听完审讯报告,不由暗叫侥幸,若不是原主没收了这些地主私兵的武器,使得他们冲阵之时,没有利器可用,只怕今日要留的血就更多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四百兵马,也因此死了两人,二十多人受伤。不值,实在不值啊。

想到这里,李戬便觉得火冒三丈,这些新兵没有死在匈奴人之手,却被自己人杀死。若是不对这些人施以严惩,如何告慰那两位牺牲的将士英灵?

于是,李戬命人将所有军民叫到军营外,公开对这些发动暴动的暴民进行审判。

在一片人潮之中,两具牺牲士兵的尸体覆盖上白布,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在他们周边,是数十名冲击军阵青壮的尸体,胡乱的摆在地上,鲜血横流。

李戬命人将那十数名怂恿民众,掀起暴动的士绅富户,及其家属押上来。向所有人公布他们的阴谋。

这个时候,望着那些被推到校场上的上百哀嚎的士绅富户,那些头脑发热,跟着他们暴动的民众,被绑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跪在一旁。

此刻,他们无比的后悔,自己怎么就头脑发热,参与了这场暴动。如今只能跪在地上,不住的哀嚎求饶。

没有参与暴动的民众,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群,也是心有戚戚,一脸惊惧。他们也很不满李戬的决定,若是当时被怂恿参与此事,那跪着的人之中,也就多了自己一人了。

李戬说完这些士绅的罪行,当即脸色一肃,厉声喝道:“尔等心怀不轨,掀起叛乱,杀害朝廷官兵,意图谋害朝廷命官,当以叛逆之罪处置,论罪当族诛,即刻行刑。”

第10章 杀罚果决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爆掀起一阵哭骂之声,有点胆气的对着李戬喝骂不止,更多的则是痛哭流涕,悔不当初,不住的哀求饶恕。

周边民众亦是脸色发白,战栗不已。平日里那个不苟言笑的县尉大人,竟然会有如此狠厉的一面。这不是一两个人的斩首,而是上百人,其中还有不少的妇孺,他们何辜?

“大人,老朽恳求大人,手下留情啊!”就在这时,许老越众而出,匍匐在地,痛哭失声,“大人,纵然这些人犯了大罪,可那些妇孺何辜?还请大人网开一面,赦免她们吧。”

李戬阴冷的望向地上的老者,沉声道:“许清,本官念你没有参与此事,故而不予计较。现在你竟然为罪人求情,难道是想与他们一起受刑吗?”

许清悲恸道:“大人,老朽愿意以自己之命,换取那些妇孺之命,还请大人成全。”

李戬目光怒火熊熊,好啊,现在坏人我当了,你却在这里做好人,是想趁机聚拢民心吗?这老家伙,当真以为自己不敢把他怎么样吗?

“来人,把此人拖下去,打入暴民之列。”李戬厉声喝道,“敢再有求情者,以此为戒。”

原本一些人正准备跟随许老站出来,见此情形,纷纷吓退回去,呐呐不敢再言。

“行刑!”

一声令下,上百犯人依次被推出。那些新兵再次被拉出来,充当刽子手。

随着军令一下,纵然再有不适,新兵们不得不依令行事。一颗颗脑袋被砍落,鲜血溅射一地,很快便在校场上淤积一片血洼。

在场的所有人看得面无血色,闻着空气中飘散开来的血腥味,纷纷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们此刻恨不得赶紧离开,可四周的兵丁把守住去路,不允许他们离去。

而那些被绑缚一旁的暴民,更是吓得屎尿齐出,放声哭喊,他们以为下一刻,就要轮到自己了。

然而,接下来,又有一群人被押上来,约有十余人,此刻脸色灰败,哭求不止。

李戬冷漠的望着这些人,沉声道:“尔等身为官兵,面对民变之时,畏敌不前,临阵退缩,已是犯了军法,论罪当斩。若不是你等自乱阵脚,也不会害得我军袍泽两死十数伤,当真是罪无可赦。今日,不但你们要死,便是你们的家人,也因你等受到牵连,将被驱逐流放。”

众官兵闻言,脸色俱是一凛,随后又是一阵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后退半步,否则不仅自己要受军法,家人也要跟着遭殃了。

“行刑!”

又是十几颗人头落地,场上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李戬目光不变,扫视周边人群,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那群被绑缚的暴民之中。

“尔等受人唆使,本官不欲追究尔等之罪。”李戬的一句话,顿时让众人松了口气。可是脸上还未露出笑容,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让他们的心,跌落谷底,“但尔等听信谣言,受人指使,终究还是参与了暴乱。本官即便不罚你等,但也绝不会再留着你们。从即刻起,本官宣布,将尔等驱逐出去,不再庇护。”

“大人,不要啊,小人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千万不要赶我走啊!”

”您不能敢我们走啊,您这是要把我们逼上死路啊。“

“大人,我愿意跟你远赴他乡,我再也不会反对了,求求你,不要赶我离开啊。”。。。。。

上千人顿时陷入哭嚎之中,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李戬竟然会直接将他们赶出。在这荒山野岭,他们有家不能回,只能是死路一条啊。

李戬不为所动,命人立即将这些人押出军营,驱赶往东面山道之上。随后紧闭栏门,防止他们流窜进来。

上千人在拦门外哭求许久,眼见里面不为所动,不得不断断续续的离开,自谋生路。

栏门内,七千多军民陆续离开,这一日,带给他们极大的震撼。此时,望向军营那顶大帐,眼中满是畏惧之色。

此时的李戬正躺在软塌上,让张医师给他处理伤口。今日民变,他亦是强撑着身子,参与了镇压,以至于伤口崩裂,又流了一些血。

王猛等人站在塌前,聆听李戬的指令。

李戬强忍着张医师处理伤口时的疼痛,缓缓的说道,”此事过后,你们再从青壮营中挑选一批人,补充进来。还有,那两位牺牲的士兵,要寻一处地方厚葬,做好标记,将来,若是我们还能回来,再将他们迁移故土。“

王猛三人微微点头,感激道:“卑职等一定妥善安置。”

李戬胸前一痛,忍不住闷哼一声,眉头紧皱。随后又舒展开来,点头道:“如此就好,对了,那两名士兵的家属可在此处?”

“启禀大人,他们的家属都在。”

“那就好,传我命令,今后但凡牺牲将士的家属,其待遇与普通士卒相等。“李戬沉声道,”我们不能让将士们在阵前流血,还要再流泪。牺牲将士的家属,绝对不能受委屈。“

王猛三人闻言,脸色骤喜,当即齐齐跪倒在地,齐声喝道:“大人英明,卑职等代全军将士,拜谢大人。”

由不得三人不喜,作为已经军人,他们随时随地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有诸多的担忧,作战之时,亦是顾虑重重。

若是他们不幸战死,那家里的父母妻儿又该怎么办?虽然大晋朝野规定要厚恤阵亡将士的家属。可实际上家属能够得到的,只有一小笔抚恤金,根本无法支撑多久。

但现如今,阵亡将士的家属,不仅能够得到一笔抚恤金,还将每个月领取一两银子作为生活用度。有了这些钱,足以让那些家属们,过上温饱的生活。

待王猛三人退下,向众将士宣布这条好消息后,李戬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现在他必须特别的重视手中掌握的兵力,全力拉拢军心,才能稳稳的控制这七八千军民。

同时,他也有预感,匈奴人绝对不会就此罢手,接下来的日子里,必将有一场恶战。若是不能让这三四百兵马无后顾之忧,又如何能够驱使他们与匈奴人死战呢?

至于抚恤的银钱,若不是这一次严惩了那十数家士绅富户,他也没办法抄没他们带出来的家财。

经此暴动,李戬不仅消除了隐患,更是从中查抄了超过数千两的钱财,这才让他有了底气,能够实行军属优待政策。

第11章 匈奴来袭

因为这场民变,导致撤退的计划被耽搁了,李戬不得不在此地多留一日。

不过也好,趁此机会,正好让王猛等人,好好地整训兵马,以免之前临阵逃脱的局面再次出现。

于此同时,李戬也将目光放在了那两千青壮身上。不得不说,这两千青壮,才是他在这个乱世,安身立命之本。

但是,现在的他,根本无力组织如此庞大的兵马。一来,他可以借重的县兵只有不到百人,无法掌控这么大的兵力。其二,他只是一个小小县尉,或者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武警战士,并无统御千人的本事。

能够组建起这三四百兵马,对于李戬来说,已经是极其勉强。这几日里,他只能搜肠刮肚的思索治军之道。在王猛等人的协助下,最终完成了整编。

作为一名附身穿越众,他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面对如此险恶的局势下。只能是树之以威,震慑众人,才能牢牢的掌控军权。

否则的话,作为从小接受良好道德教育的接班人的他,又岂会动辄斩首驱逐,做这等残忍之事?

不过,虽然无法将这两千青壮征召入军,李戬却是另有他用。除了驱使一千人作为开路先锋外,他又分出三百人,顶替捕快的职责,成立治安队,负责维护七千民众的秩序。

另外又分出三百人,成立后勤营,编入军营之中,负责官兵的日常杂务。

最后四百人则作为辎重营,削木为兵,接受低烈度训练。平常空闲时间,负责押运粮草物资。

经过这一日的调整,众人各司其职,效率终于有些提高。

第二日,八千军民开始移动,沿着开辟出来的道路,继续向深山挺进。

一日时间,八千人马只前进了二十余里,相对于这片连绵的群山,不过是翻越了一座山头而已,而这已经是他们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第三日,就在所有人迁徙的途中,斥候骑兵忽然从后方飞奔而来,厉声高呼,“后方十里发现匈奴踪迹,正向这里赶来。”

听闻匈奴人再次来袭,李戬等人大吃一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匈奴人刚刚遭遇大败,竟然还会组织兵马来攻。

李戬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赶紧追问敌军数量。但斥候急着赶回禀报,尚未探查清楚,还需后方斥候探查回来禀报方知。

不过,当听到匈奴人绝大部分都是步兵,李戬等人终于微微松了口气。但此时,他们依然不敢大意,匈奴人即便没有骑马,其战力依然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

怎么办?李戬当即下令,立即让七千云中百姓加快转移。同时下令全军就地驻守,构建防御工事。

此时匈奴人距此不到十里,又是轻装简行,不到一个时辰便可赶到。就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他们预设埋伏。

很快,随着后方斥候不断传来的消息,李戬这才知道,此次来袭的匈奴,只有六七百人,而且大多是步兵。但却有一个坏消息,让李戬后悔不迭。

之前驱逐的那些暴民,大部分被匈奴人俘虏,成了他们的炮灰。

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将是一场硬仗,李戬心中一片茫然,他无法想象,单凭这些刚刚完成组建的新兵,会是匈奴人的对手。对于此战,他是毫无胜算。

此时,八千军民一片慌乱,恍如末日来临一般。

望着正撤退的百姓,李戬将三百后勤营以及四百辎重营留下来,配合官兵一起御敌。有了这上千兵马,他的心才稍微冷静一点,尽管他知道,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战力。

经过半个时辰的忙碌,以十几辆辎重车为基础,横亘在狭窄的山道上。又四处砍伐树木,制作栅栏,围绕在辎重车周边,

弓箭手一部分登上辎重车上,占据高地。另外一部分分布两侧山坡,引为侧援。刀盾兵与长枪兵排列在辎重车后方,随时准备上前冲杀。至于骑兵,现如今绝大部分人连马术都没有学好,只能编入弓箭手序列,为兵马提供远程压制。

而后方则是七百毫无作战经验的青壮,此刻手里握着木矛,战战兢兢,若不是后方还有一队骑兵虎视眈眈,只怕早已溃逃了。

没过多久,便见不远处的山道上,涌出一片人潮,拥簇着向他们冲来。若不是从中传来凄厉哭喊声,还以为是匈奴人的兵马。

他们是那些被驱逐的暴民。此刻,他们被身后的匈奴人驱赶着,踉踉跄跄的朝李戬他们的防线走来。

稍微落后一点,立即被冲上来的匈奴人砍翻在地,一路上,这些人的尸体散落一地,死得如同蝼蚁一般。

李戬捏紧了拳头,咯咯作响。随即,他霍然回头,望向在场的所有人,厉声高喝道:“你们都看到了吗?这就是残暴的匈奴人。今天,若是我们守不住这里,你们的父母妻儿,便是他们这般下场。”

众人望着前方悲惨的人群,脸色大变,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武器。

李戬目光扫向所有人,再次喝道:“将士们,现在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唯有击败这些匈奴人,我们才能活下去。为了你们自己,也是为了你们的家人,死战!”

“死战,死战!”王猛等县兵随即爆发出一阵怒吼,紧接着,所有新兵也跟着高呼起来。

受此感染,惶恐的七百青壮,也抬起木矛,跟着呼喊起来,以此壮胆。

“死战!”之声轰然雷动,炸响整个战场,让正在前进的匈奴人不由为之一滞,露出一丝慌乱。

呼延平目露凶光,狠狠的盯着前方的防线,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李戬,你的虚实,本将军已经知晓。凭借那三四百新兵,就想与我抗衡?今日,我要复仇,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呼延平万万没有想到,之前伏击歼灭他们三百人的兵马,竟然是刚刚整编的兵马,毫无战斗力。这让他十分抓狂,引以为生平最大的耻辱。

更让他抓狂的是,战死的三百匈奴骑兵,竟然被砍了脑袋,筑起京观,就摆在山道上向他示威。

同时他也十分后悔,若是当时再坚持一下,冲上南坡,说不定还能扭转局势,一举歼灭对方。

“传令下去,命步兵驱赶那些汉民冲击敌军阵线,弓箭手随后压制。”呼延平厉声喝道。

第12章 正面交锋

“冲,冲上去,谁跑慢了,就得死!”五百匈奴步兵呼喝着驱赶着炮灰,只要被他们撵上,立即被毫不留情的砍翻在地。

被逼得毫无退路的人群,爆出出阵阵惊叫,疯狂的向前奔跑。他们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进入前方的阵地,寻求大晋官兵的庇护。

李戬目光狠厉的望着奔来的那些弃民,厉声喝道:“弓箭手准备,阻止他们冲过来。射!”

随着一声令下,弓箭手立即释放手中的箭矢,箭雨歪歪扭扭的落入人群之中,不时从中传出哀嚎之声。吓得那些弃民拥簇不前,惊慌四散。

然而,后方的匈奴人哪里肯放过他们,立即冲上前去,挥刀就砍。前有箭雨,后有凶厉的匈奴人,那些弃民悲号痛哭,被迫冒着箭雨,向阵地移动。

射了几波箭雨之后,眼看着弃民快要冲到栅栏上。李戬当即命后方七百青壮,立即上前阻击。

对付这些弃民,李戬可不想用上正规军,他们才是最后抵抗匈奴人的主力,绝对不能将战力消耗在这些炮灰身上。

在官兵的驱使下,七百青壮战战兢兢的来到阵前,手里端着木矛,不住颤抖。即便是面对那些比他们还不如的炮灰,也没有勇气作战。

李戬岂容他们犹豫,命人历数军法,八禁十六斩不断的在军中重复宣传。于此同时,抓住那些临阵退缩之辈,就地正法。

在斩杀了十数人之后,青壮们再也不敢后退。随着一声令下,隔着栅栏,恶狠狠的将木矛刺出。

“噗呲,噗呲!”木矛虽然不算锋利,依然能够刺入那些衣裳单薄的炮灰身上,鲜血顿时四溅开来,洒在栅栏之上。

“咻咻咻!”突然,匈奴方向箭雨袭来,落在栅栏周边范围之内。无数青壮和炮灰被射中,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不许退,临阵退缩者斩!”后方的督战队厉声大吼,是不是挥刀砍杀想要逃跑的人。

李戬这边也不是没有反击,弓箭手不断抛射箭雨,企图压制匈奴箭手。不过,这些初学的弓箭兵箭法不精,压制的效果不大。

双方在阵地上不断胶着,地上已经躺下了上百尸体,且还在以飞快的速度不断增长着。

李戬此时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以人命换人命。所幸那些炮灰手中没有任何武器,无法对青壮造成太大的伤害。唯有这匈奴的箭雨,才是对青壮杀伤最大的手段。

箭雨射出六七波后,双方的箭手已经难以为继,相继退下休整。但战场上,激烈的战斗依然在进行着。

此时的炮灰已经不到五百人,巨大的伤亡,使得他们的冲势越发缓慢。任凭匈奴人如何驱赶屠杀,也无法形成浪潮,冲击敌阵。

而栅栏后方的青壮,此时也只剩五百多人。有上百人被箭雨杀伤,被迅速带到后方安置。

就在这时,原本驱赶炮灰的匈奴步兵,在呼延平的命令下,不再作为督战队,而是穿插进炮灰之中,向阵地发起攻击。

有了这支生力军加入,青壮的压力徒然增大。面对全副武装的敌人,只有木矛的青壮顿时溃不成军。栅栏很快被推翻,露出一处处缺口,蜂拥而进的匈奴步兵随即扑上去,不停的屠杀溃败的青壮。

就在这时,王猛率领的刀盾兵突然杀出,斜插进蜂拥而来的匈奴步兵。左手木盾往前一顶,撞入敌军之中,右手战刀狠狠的插入对方身体内。

匈奴步兵被这突然的冲击,立即乱做一团,很快被突入其中,轰出一大片缺口。

于此同时,在刀盾兵后方,长枪兵平端枪杆,举步前冲,围住被冲散的匈奴步兵,就是一顿猛戳。

涌入栅栏内的匈奴兵,竟然被两百官兵打得节节败退。这样的场景,不仅让呼延平看得暴跳如雷,更是让李戬看呆了。

他原本已经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投入这两百人马,不求胜敌,只求能够挡住他们。可没想到,这些匈奴人的战力竟然如此之差。被一阵突袭后,竟然自乱阵脚,节节败退。

此时王猛和刘闯两人也是惊愕不已,没想到此战竟然如此轻松。放眼望去,便见自家的将士越战越勇,竟然将匈奴人逼到了栅栏缺口。

好机会!李戬脸上露出一阵狂喜,当即厉声喝道:“全军出击,击溃敌军!”

随着一阵鼓声轰鸣,上百弓箭手立即扔掉手中的弓箭,纷纷拿起刀枪,向栅栏激战的缺口杀去。骑兵也在此时,开始动了,轰隆隆的向前奔跑。

此时的呼延平亦是脸色大变,当即毫不犹豫的下令,命当初逃回来的两百匈奴骑兵投入战场。

眼看着局势大变,他无法接受再次失败。唯有投入这两百精锐匈奴精兵,才能扭转战局。

随着弓箭兵的加入,战局更加倾向于李戬这边,匈奴步兵立即被驱赶出栅栏之外,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便听后方传来一阵轰隆声,近百骑兵歪歪扭扭的冲锋而至,穿过战阵缝隙,狠狠的撞入敌军之中。无数战马嘶鸣,不谙骑战的骑兵被甩落马下,生死不知。

匈奴步兵避之不及,被撞得七零八落,勉强聚集的阵型轰然崩溃。

王猛三人当即抓住机会,带着残存的兵马,大杀四方,驱赶着匈奴步兵和残存的炮灰,不断向后溃散。

李戬当即翻身上马,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厉声朝周边退下来休整的青壮喝道:“匈奴已败,有胆的,随我追杀匈奴人,一颗头颅一两银子!”

说着,便不管不顾,冲向战场。

青壮们面面相觑,眼中一片火热。随即,有些胆大的人,立即站出来,冲到战场上,拾起地上遗落的武器,撒开脚步向前方追去。

残存的炮灰和匈奴步兵,不断往后倒卷,很快碰上向前冲锋的匈奴精兵。

匈奴精兵挥刀便向溃逃的兵马砍去,厉喝他们立即停下脚步,反身作战。

在匈奴精兵的威吓下,有不少人稳住了心神,开始重整旗鼓。但是溃逃的人不下六百,其中混杂着匈奴步兵和炮灰,想要在短时间内聚拢起来,根本没那么容易。

第13章 一场惨胜

此时,李戬纵马来到战场之上,厉声喝道:“骑兵何在?”

话音一落,正在残余的骑兵纷纷聚拢而来,不一会便聚集了超过二十余骑,其中有铁甲骑兵八名。

这些都是骑兵之中擅于骑术的精兵,待众骑齐聚,李戬挥动战刀,长喝一声:“随我出击!”

二十余骑轰然而动,向着溃败的人群不断突入,挡着皆死。

被这股精骑杀入,原本已经有些稳定的溃兵,立时再度崩溃,四散奔逃,极力躲避骑兵冲击。

李戬纵马横扫,手中的战刀已经沾满了鲜血。此刻,他恨不得仰天长啸,大呼痛快。压根没有战场上的紧张,以及初次骑马作战的不适。

他感觉,自己似乎天生就会骑马,会战斗。在战场上纵横厮杀,没有半点生疏。

其实李戬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之所以能够如此,乃是因为他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本能。

虽然原主的意识消散,让他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可原主常年累月的训练和征战,已经深入骨髓,成为身体的本能。李戬无需学习,在情急之下,自然而然的便能施展出来。

随着倒卷人潮越来越大,匈奴精兵已经无力阻挡,顿时被人潮冲入阵中,如同沙雕一般,被浪花不断冲刷殆尽。

李戬挥舞战刀,率领是剩余的十几骑左突右冲,不断的搅乱敌军试图聚拢的兵马。后面的兵马随即冲杀过来,绞灭溃兵。

而在更后面,数百青壮手持各式兵器,疯狂的追杀落在后面的溃兵。以骑兵为尖刀,以残余的两百多官兵为主力,再加上后方超过五百的青壮。李戬一方的兵势已成,源源不绝的冲向匈奴人,冲垮了他们一次次徒劳的反击。

呼延平双目赤红,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当即聚集身边仅有的三十余骑,发疯似的冲入战场,目标遥指李戬所在的骑兵。

随着李戬不断的深入,周边游击的骑兵纷纷聚拢在他身后,数量再次达到了二十余骑。

突然间,对面传来一阵轰鸣声,一支骑兵冲开混乱的人潮,笔直的朝李戬冲来。

李戬挥刀砍翻前面的匈奴人,望向对面那支骑兵,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但他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唯有一战。

“随我杀!”李戬强忍着胸前崩裂伤口的剧烈疼痛,战刀一挥,立即纵马冲上去,此时还有战力的骑兵,不过十余骑而已,剩余的,都是初学骑手,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很快,双方轰然撞在一起,李戬战刀如龙,一片银光闪过,便将右前方一名匈奴骑兵砍翻下马。随后双脚一踢马腹,加快速度,战刀顺势回收,向前一挑,劈向另一名骑兵,划破对方的皮甲,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这时,一名身着铁甲的匈奴将军出现在李戬面前,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的不凡,当即纵马而来,手中马刀随之劈来。

李戬同样不甘示弱,战刀挥动,劈向对方。

“铿锵!”火星在两把战刀之上迸溅,各自刀上出现一道巨大的缺口。

双方交错而过,两人目光电光火石般的相视一眼,眼中满是杀意。但骑兵冲锋,是不可能轻易调转马头的,只能继续冲杀过去。

留给呼延平的时间不多了,当双方骑兵交错而过,尽皆死伤近半。当他正欲再次诛杀李戬之时,后方的官兵大队人马已经赶来。

呼延平含恨望向不远处的骑兵,犹豫了一下,当即调转马头,冲出包围,向溃兵逃亡的方向冲去。

此时,聚拢在李戬身边的骑兵,只剩十一骑,再也无力追击。而他此刻,只感觉浑身昏昏沉沉,神情恍惚。

伸手一摸胸前铁甲内衣,在伸出来之时,手上竟满是血迹,箭伤创口再度崩裂了。

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不过此时,已经是官兵对匈奴的追击战了。当匈奴大溃败之后,全军一直追出二十余里,才收兵回返。

而李戬却在战场上昏迷过去,被带回营内医治。待他醒来之时,天色已暗。他的伤口也已经处理过,换上了干净的绑带。

但此刻,他无暇顾及身上的伤势,当即命人将王猛等人叫来,他要及时了解,此战到底如何了。

很快,王猛三人匆匆赶来,见李戬已醒,当即如释重负,齐齐拜见。

李戬也不跟他们废话,当即询问此战结果。

“大人,此战,我军,惨胜。”王猛脸上并无多少喜色,一脸沉痛的说道。

“快说,我军伤亡几何?”李戬闷吭一声,强自坐起来,脸色阴沉的望着他。

“大人,此战之后,我军折损过半。”王猛露出悲痛之色,“我一曲兵马死伤六十七人,能够恢复战力的只有十余人。二曲刘闯麾下死伤五十三人,能够恢复的亦只有十余人。三曲萧策麾下死伤三十八人,能够恢复的有十八人。”

“至于骑兵,此战死伤七十三名,能够恢复的有二十余人,损失战马七十余匹。”王猛不安的看了看李戬,继续说道,“同时,参战的青壮死伤三百余人,能够恢复的,有一百五十多人。”

李戬默默一算,不由黯然道:“也就是说,我们刚刚整编起来的兵马,一下子就少了近半?”

“大人,还有我们原来的县兵兄弟,在此战中,亦是战死了二十三人,负伤十一人。”一旁的刘闯虎目含泪,悲痛道。

李戬闻言,脸色更加黯然,良久,方才嘶哑着嗓子道:“他们,都是好样的。”

片刻之后,李戬拭去眼角的泪痕,抬头望向众人,“对了,此次战果如何?”

一旁的萧策赶紧答道:“启禀大人,经过统计,此战,我军共歼灭敌军三百余人,俘虏两百多人,只逃走了敌军一百多人。另外还有之前驱逐出去的百姓,如今只活下来三百多人,其余尽皆死于战场之中。”

“另外,我军缴获匈奴人的武器有五百多支,皮甲一百余副,弓一百多张,箭矢三千多支。而战马只有二十余匹,粮草五百石,搜刮钱银不到一千两。“王猛随即补充道。

李戬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正色道:“此战虽然是惨胜,但也因此,彻底解除了匈奴人的威胁,余下逃出的匈奴人已经构不成威胁。不过,我们依然不能掉以轻心,匈奴人随时都有可能再调集大军前来,迁徙的计划必须加快推行,尽早离开并州。”

第14章 重整兵马

第二日一早,李戬不顾伤痛,在众人的搀扶下,前往伤兵营探望伤员。

此时,张医师正带着十余名医者为将士们医治伤病,但就凭这点人手,显然无法完全照料到每个伤员。

营地里,到处都是痛苦的哀嚎之声,许多人从战场下来后,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处理,剩下的便只能自己硬扛了。

李戬看得双目通红,但此刻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作为一名武警,他是有接受过简单的伤口处理训练,但至于怎么救治,他却是一窍不通。

望着双目赤红,浑身是血的医者们,李戬此时也无法苛责他们。他知道这些人正在通宵达旦的为伤员救治,直到现在还未能有片刻休息,他们已经尽力了。

虽然李戬不懂如何救治,但一些医疗常识还是有的。他在巡视一遍后,当即传达了指令。抽调一部分青壮,前来协助医者们处理杂务,让他们更加专注于救治之事上。

同时,征召妇女清洗修补伤兵的衣物,以及绑带,经过暴晒之后,再供应给伤兵使用。

还有草药的采集以及调制,也让人协助医者,务必让每个伤者都能得到妥善的救治。

李戬做完这些,便无计可施,接下来,便只能看伤兵们自己的造化了。

经此一战之后,满地伤残,大队人马只能暂停休整,但开路前锋依然不停,继续往前扩展道路。

看完了伤员,李戬面临的还有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重建云中军。如今残存的兵力只剩两百多人,三曲建制,除了第三曲保持较为完整外,其余两曲都已经打残了。

接下来就是迅速补充兵力,恢复建制。匈奴人虽然打败了,但谁也不敢说,接下来还会不会再来一支匈奴援军。若是不能尽快恢复战力,他们危险的处境依然无法改变。

按照李戬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残余的青壮直接编入军中。这些青壮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经历了战场的磨砺,只要稍加训练,便能很快成长起来。

如今七百青壮还剩有四百多人,正好编入两百残兵之中,再加上今后陆续恢复的伤员,兵力至少能达到八百之多。

既然要扩编兵力,那么原有的编制就要进行调整。李戬决定依然保持三曲再加一个骑兵队的兵制,但三曲一队不再只管辖百人,而是两百人。

一名曲长麾下将增设六名屯长,此战累功将士极多,如今扩编,正好可以晋升上来。

而骑兵队也扩编到两百人,如此一来,战马的供应就有点紧缺了。在此战中,伤亡战马七十余匹,缴获的却只有二十多匹。

如今营中的战马只剩一百六十多匹,远远不够两百骑兵骑乘,不过李戬依然坚持将骑兵扩编两百。

因为通过此战,他已经意识到骑兵的重要性。将来翻越群山后,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凶神恶煞的群胡,没有骑兵,他们更是寸步难行。

为此,他只给骑兵队留下一百匹战马,让两百骑兵轮流训练。剩余的六十多匹,则分别配给三曲,用于骑兵的训练。

李戬希望,将来这三曲兵马,不仅能够打得了步战,也能骑马作战。在他的预想中,未来这八百人马,必须随时能够转变为骑兵,方能纵横草原,扫荡群胡。

于此同时,战后的封赏要尽快落实下去,该给的功劳和赏银,要一个不拉的分发下去,以安将士之心。战死的将士遗骸要给予厚葬,家属的抚恤和待遇也要一一落实。让死者安息,活者看到希望。

以众人商议完兵马的扩编,和战后抚恤事宜后,李戬便马不停蹄的来到俘虏营。此次俘获的俘虏中,族群十分杂乱。有匈奴人,鲜卑人,羌人,柔然人,还有为数不少的汉人。

这些人中,有臣服的,有奴隶,有被抓壮丁的,因为各种原因拼凑在一起。

李戬这才明白,难怪匈奴人会一触即溃,原来都是一些乌合之众组合的兵马。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才能让他取得了这场大胜。否则的话,现在的自己早已死于对方刀下了。

对于这些人处置,李戬原本想一杀了之,即便他们之中也有被逼的,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依然是为虎作伥,罪不可赦。

但想了想,李戬还是决定网开一面,命人仔细甄别,找出一心投靠匈奴人的俘虏杀了,其余人全部拉去做苦役,为开路前锋分担重任。

至于那残存的三百被驱逐的暴民,李戬也不敢再赶他们出去了,当即一股脑打包,同样丢入苦役行列,为队伍贡献光和热。

有了四百多苦役的加入,开路前锋的进度顿时加快了许多。

于此同时,经过对一些匈奴将领的审问,李戬终于知晓了山外面发生的事。

随着匈奴大军四面出击,攻取了并州大片郡县。但在新兴郡,匈奴人碰到了硬茬子,在郡城下打了半个多月,依然没有攻下郡城。不过周围的县城已经全部被攻破,匈奴人驱赶着大量的汉人,聚集在郡城,发起了猛烈的攻城战。

郡城四面皆敌,已经是孤城一座。北面的雁门郡在派遣的援兵被击败后,立即缩回郡城,全力备战,再也不敢主动出战。

李戬听闻供述,不由微微一叹,没有援兵的情况下,单凭郡城数千兵马,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旦匈奴人攻破的郡城,便会立即北上,雁门郡将成为大晋在并州的最后据点。但这些都是李戬所关注的,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一旦没有了郡城的牵制,匈奴人会不会派遣一部分兵马,入山清剿他们这一支流民。

李戬当即叫来陈二,让他找几个机灵点的斥候,潜伏于云中县周边,查探匈奴人的动向。

一旦匈奴人派遣兵马再度来袭,李戬便只能将这八千军民,拆分数路躲藏。而他则率领八百人马,准备与匈奴人展开游击战。

这是最坏的结果,一旦匈奴人死死的咬住他们,将极大的拖延八千军民的速度。若是被困在这群山中,最终的结局,便是死路一条。

第15章 跋山涉水

接下来的几天里,随即开路前锋不断披荆斩棘,硬生生的在山林之中开辟出山道。

李戬让七千百姓先行一步,跟着开路前锋转移。而他们数百兵马则留在原地,既是因为伤员不宜轻动,只能就地修养。同时,为了阻拦有可能到来的匈奴人,其余兵马在训练之余,开始对后方二十里山道进行破坏。

原本好不容易扩宽的道路,被弄得坑坑洼洼,山石散落堆积,别说骑兵了,便是寻常人想要经过,也得小心翼翼。

随着伤员伤势的稳定,全军终于可以开始转移,同时全军边撤边继续破坏道路,

新兴郡城下,一万匈奴大军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无数汉人俘虏被驱赶向城下冲锋。

此时,郡城城墙已经残破不堪,到处都是猩红的血迹和发臭的血肉。城下,尸体层层累积,绝大部分都是被驱赶攻城的汉民。云梯,箭楼,不断向城墙上推去。后方的抛石车无差别的轰击城墙,溅射的碎石,大量的杀伤城上城下的汉人。

此刻,郡城守军只剩两千余人,分守四面城墙,人手极其窘迫。在匈奴人不分昼夜的强攻下,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城破的可能。

郡守陆宁已经完全失去了来援希望,他现在只想继续坚守下去,为雁门郡多争取一点时间,为大晋朝的讨伐大军多牵制一些兵力。

“大人,最新消息。”一名文吏匆匆赶来,脸色沉重的说道,“根据抓获的匈奴人供述,新兴郡全境县城皆已沦陷。”

陆宁闻言,虽然早有意料,此刻却是不免黯然神伤。新兴郡共五县,郡内人口十数万,此刻尽为匈奴人凌虐,只怕是十室九空,十不存一了。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不知使其真假。”就在陆宁悲痛之时,文吏犹豫着说道,“据匈奴人传闻,云中县县尉率领城中近万民众,避入山中。最近竟然击败了一千匈奴兵马,几近全歼,只剩百余人狼狈逃回。”

陆宁闻言,不由惊愕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竟有此事?那云中县尉是何人?”

文吏稍微思索了一下,“启禀大人,云中县尉名叫李戬,年二十有三,关中人士,去年之时,才来云中履职。其人善骑射,有勇略。半月前,匈奴遣五百骑寇云中,此人趁匈奴立足未稳,悍然发动夜袭,一举击溃敌军,这才有时间迁移百姓入山。不过听闻,其夜袭之时不慎中箭,没想竟然挺过来了。”

“好,此人实乃将才也。”陆宁脸色露出笑意,一举驱散了这半月以来的忧愁。但随即脸色一垮,“可惜,可惜啊。若是早点发现这块璞玉,我郡城也许便无今日之危了。”

“大人,那我们是否设法联系那李戬,让其率兵来援?”文吏赶紧问道。

陆宁心中一动,随即摇摇头,苦笑道:”算了,来不及了。那李戬即便击败了匈奴人,想必自身也是损失惨重。让他前来郡城,无异于送死。只要能保住云中近万军民,便算他大功一件。“

话音刚落,便听南面城墙发出一阵轰隆之声,便见一处城墙,竟然在此刻轰然倒塌,露出一段塌方。土木散落一地,竟然形成了一小段缓坡,足以让敌军冲上而上。

陆宁双目一凝,当即抽出佩剑,疯狂的向缺口处跑去,一边跑,一边厉声吼道:“快,立即组织人马,将这段塌方清理掉。弓箭手,刀盾兵,立即堵住缺口,千万不要让匈奴人冲进来!”

此时,匈奴军营大帐之中,北路主将刘曜一把掀开大帐,望着那尘土飞扬的塌方,忍不住大笑一起来,”哈哈,真是天佑我匈奴,草原的勇士们,给我杀进去!“

三千骑兵轰然雷动,向塌方口发起冲锋。沿途凡有阻挡着,尽皆踏为肉泥。

刘曜眼见大局已定,整个人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把眼一瞥,望向被绑缚在旗杆上的呼延平,原本愉快的心情顿时消散不少。

来到呼延平跟前,刘曜冷冷的看着他。此时的呼延平浑身上下遍布鞭痕,已经奄奄一息。

“呼延平,本将军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叔父当年的侍卫,就凭你折损我匈奴五百骑兵,本将军就能直接将你砍了,把你的头颅挂起来示众。”刘曜一脸阴沉的看着他,杀意澎湃。

“末将无能,愿以死谢罪。”呼延平此时无比虚弱,心丧若死。

“哼!”刘曜狞笑道,“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呼延平,告诉我,你想不想报仇,洗刷耻辱?”

呼延平努力的睁开双眼,眼中跳动着熊熊烈焰,“将军,我还有这个机会吗?”

“嘿,我能给你机会,那么,你能给我什么?”刘曜双眼微眯,意味深长的问道。

呼延平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将军,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唯有忠心。”

随着三千骑兵涌入塌方之中,守军在坚持一阵后,再也无力抵挡。蜂拥而进的骑兵冲垮了守军,在城池之中肆意纵横。

随后而来的步兵纷纷涌入,与城墙上残存的守军展开争夺战。一个时辰后,城墙尽皆被匈奴夺占,残余守军纷纷撤入城中展开巷战。

入夜,陆宁为首的抵抗军被压缩在郡府周边,再也无力突围。战至最后,陆宁齐聚最后数十兵马,点燃了郡府,阖家上下十余口人,尽皆葬身火海。

激战了半个月之久的匈奴人,在刘曜的默许下,开始在全城大肆劫掠屠杀。一日后,满城流血,数万百姓被杀,无数房屋被烧毁。

数日后,匈奴大军裹挟数万汉民,开始向北移动,目标直指雁门郡。

大山深处,八千军民每日不断迁徙,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渡过一条又一条湍急的河流。悬崖峭壁不能阻挡他们的脚步,暴雨狂风无法停止他们的征程。

置身于这片莽莽山林之中,外界发生的事,已经与他们无关。每日里,所有人都在计算着时间,期盼着什么时候能够走出这片山林。

而李戬不仅要计算着每日的路程,还有计算每日消耗的粮草。他可不想看到,人还没走出去,粮食就吃光了。

第16章 走出大山

半个月后,陈二派遣的斥候终于带来了消息,新兴郡城城破,惨遭屠城。如今匈奴人已经率军北上攻打雁门郡,并无任何一支匈奴人入山围剿。

听到这个消息,李戬终于松了口气。不过如今数百里山道,已经被破坏得七七八八,即便匈奴人来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总归匈奴人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这里,李戬终于可以撤回兵马,放弃了破坏山道的计划,全力对八百兵马进行训练。

经过半个月的整训,现如今,八百兵马的战力已经初现成效。特别是骑兵和弓箭手,在马术和箭术的熟练度越来越高。

不再像半个月前的那场大战一样,有许多骑手,还未冲入敌军阵中,便跌落马下,死伤一片。弓箭手也不会再将箭矢射到己方阵中,造成无谓伤亡。

若是再与匈奴人交手,李戬便有信心,凭借着八百人马,正面抵挡住敌军的攻击。

数日后,前方探路的斥候再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距此向西五十里外,再无群山环绕,而是一片辽阔的草原。黄河自北向南而下,横卧于大山脚下。

李戬得知此事,顿时大喜,当即命人向所有人通传此事。

当所有人得知自己即将走出大山,不由爆发出喜极而泣的欢呼声。

随即,李戬立即命斥候全数出山侦查外面的情况,同时命开路前锋加快休整道路,尽快打通出山的坦途。

不过两日,八千军民终于走出了大山,向西望去,一片苍茫的草原尽收眼底。

不过,李戬却十分谨慎,当即下令所有人就近驻扎,隐蔽于山林之中。同时八百云中军在前方峡口驻扎,静候斥候的消息。

虽然走出了大山,但李戬知道,他们所面临的,绝对不是一路坦途,而是与匈奴人一样悍勇的胡人部落。

在这片辽阔的黄河南岸之地,在秦汉之时,称为河南地,又曾在此设立过北地郡,上郡。不过到了东汉之时,此地渐渐沦为诸胡栖息之地。

经过数百年的迁徙和融合,这片草原上,散布着匈奴,羌族,鲜卑,汉人以及西域胡族等各种族群。

不过一日,斥候纷纷回返,向李戬禀报这几日侦查所得的消息。

所幸,在距离他们不远的河东之地,只有几个小部落迁徙在此放牧。不过想想也是,河东之地狭窄且崎岖不平,水草远不及河对面的丰美。

也只有一些实力弱小的胡人部落,竞争不过其他部落,不得不渡河过来放牧,以躲避大部落的吞并。

于是,李戬当即召集众将前来商议,决定对河东之地的小部落进行扫荡,全力隔绝河对岸的察觉。

要知道,此地诸胡可是穷得叮当响,除了马匹牛羊,几乎什么都缺。而他们这支队伍,相对于这些胡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块行走的黄金。无论是铁器还是生活物资,都是他们紧缺的东西。

当然,他们也可以南下关中互市,不过汉人商贩对这些胡人可是极尽盘剥,往往一匹健硕的战马也换不来一斤盐巴。牛羊皮毛的价格,更是被压得极低。

许多部落倾尽所有,也换不到部落族人所需之物。而汉人商贩将他们从胡人低价收购的商品,转手往中原一卖,却是几十倍的暴利。

因而,当这些胡人发现一支装满了各种中原物资的队伍,即便再和平的部落,也会忍不住心中的欲望,拼尽全力也要来抢。

故而,李戬希望,将这河东之地的部落剿干净后,八千军民先行在此休整一段时间。待斥候探清前路,兵马训练充足之后,再启程南下。

大帐之中,李戬指着他亲手制作的简易沙盘上的一个黑色棋子,沉声道:“根据斥候提供的情报,此部落距离此地有三十余里,其部建在山坳谷地,向东是茫茫山林,向西则是黄河东岸草场。其部约有百余帐,人口四五百,兵力应该在两百以内。我军第一次作战,必须干净利落的将其拔掉,决不可让其有人逃脱。诸位有何高见?”

众人知道李戬这是要考教他们,当即各个皱紧眉头,望着沙盘绞尽脑汁。

李戬满是期待的看着众人,期待有人能够提出一些比较高明的计策。现在,随着兵马的扩大,李戬必须让部下学会独立带兵作战的本事,而不是只知听令行事。

但所有人都是低级军官们,哪里知道如何思考破敌之策。以往他们,都是服从上官的命令,指哪打哪。

很快,王猛犹豫着说道:”大人,我们可以采取您之前夜袭匈奴的故智,八百兵马一拥而上,正在熟睡的胡人肯定意料不到,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必能将其全数剿灭。“

李戬没有开口回答,而是继续看向众人,寻找下一个献谋献策。

“大人,王猛所言倒是有几分奇效。”这时,萧策缓缓说道,“不过,大人的意思是全歼敌人,按照他的计策,胡人自然不敌,但却无法将所有人留住。卑职以为,可遣一支兵马,从其后方山林杀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同时,其余兵马提前埋伏于四周。若是有人出逃,便可立即拦截。”

李戬闻言,不由眼前一亮,不过,他依然没有任何表示,随即又将目光扫向其他人。

刘闯见大人的目光扫向自己,不由心虚的挠挠头,期期艾艾的说道:”大,大人,王猛和萧策他们,说的,说的都有道理。“

好吧,刘闯此人看着就不像是智将模样,膀大腰圆,面目狰狞,看样子只能走猛将的道路了。

于是,李戬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陈二,希望他说点什么。

陈二果然不负众望,当即拍着胸脯道:“大人,卑职目前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卑职愿率麾下斥候轻骑,游弋于外围,绝不放跑一人。”

李戬只能失望的将目光投向后面呆坐的各屯屯长,想要从中发现金子。但现实让他很绝望,在座所有人噗呲半天,愣是说不出什么好计策来。

无奈之下,李戬只能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众人,指着沙盘,手把手的将自己的计策分析透彻,讲解给众人知晓,随后便开始向众人布置作战计划。

待到完成布置后,八百兵马很快离开军营,在李戬的率领下,消失在山坳之中。

第17章 夜袭胡部

第二日,深夜。

胡部内部的篝火已经几近熄灭,只有点点火星,以及飘扬的轻烟袅袅。

在栅栏之内,分布着七八个岗哨,目光警惕的巡视着周边,守护部族的安全。

以此同时,在距离部族外围五里范围内,散布着大批游骑。一旦发现敌情,便可立即吹响号角。

有了这五里距离的缓冲,足以让部族做好准备。若是敌人实力不强,则可聚兵反击。若是敌人太强,则可组织族民,遁入山林。

在某处山头,聚集着十数骑,望着月色下,那依稀可见的游骑,李戬的脸色颇为凝重。

斥候虽然探查到了这个部族的一些信息,但并没有探查到,这个部族的夜间防范如此严密。

幸好李戬平常颇为谨慎,没有立即发动攻势,否则的话,一旦让这些游骑发出警示,那他们想要拿下这个胡部,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了。

“大人,怎么办?”一旁的王猛急切的问道,“这些游骑若是不清理掉,我们根本无法进行夜袭。”

李戬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转头望向一旁的陈二,“你们斥候可有办法,悄无声息的干掉这些游骑?”

陈二闻言,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最终苦涩的摇摇头,“大人,很难。我军骑兵草创未久,将士们也才勉强掌握了骑射的技巧。可这些胡人,那是从小到大都骑在马上的,我们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上的。”

李戬不由沉默了,这就是他最担心的,八百兵马看似比这胡部庞大,但战力却有所不如。若是硬拼,即便最终能够胜利,也会带来大量的伤亡。

这是李戬所不能接受的,如今这支兵马,不能再承受太大的伤亡了,否则的话,只会不断的削弱他们的实力。

一旦伤亡太大,即便消灭了这个小部落又能如何?这河东的胡部不在少数,若是每次攻打,都要损兵折将,那他们又能打几次?

太弱了,李戬心中微微长叹,若是这八百兵马俱是能战的骑兵,又何须如此精心布局,如履薄冰。只需一个冲锋,便可碾压对方。

想到此处,李戬突然一个激灵,一道灵光划过脑海。

“原本计划不变,但在细节上需要做一下变动。”心思电转,李戬当即下定决心,“陈二,你立即前去挑选五十名最精锐的骑兵集合,其余骑兵配合王猛和刘闯两曲,埋伏于两侧。。。。。”

随着李戬一番布置后,众人当即离开山头,前往执行命令。

后半夜,乌云大起,遮天蔽月,天色徒然昏黑难视。

蓦然间,在距离营帐不足五里的山林之中,火光四起,星星点点,如满天繁星。紧接着,这些星火汇聚一起,如同一条火龙,向着营帐呼啸而来。

“呜!”低沉的号角声从四处响起,骤然间,惊醒了沉睡中的人们。

不愧是在生死存亡中挣扎的胡人,虽然慌乱,却并没有方寸大乱。无数青壮从帐篷中冲出,来不及穿衣,只带着刀弓,立即冲向马圈。

解开绳索,翻身上马,一气呵成。不过片刻间,上百骑兵冲出营帐,迅速向对方冲杀过去。

即便对面的火光如潮,但他们此刻已经没有选择,必须用他们的武勇,为族人们争取时间撤离。

没过多久,双方越来越近,就在胡人们准备在临战前,趁着敌军火光打大明之际,射杀对方一波人马时。

便听阵中传来一阵惨叫上,伴随着的还有两侧黑暗处传来的“咻咻”箭声。

“有埋伏!快撤!”胡人骑兵立即意识到上当了,也不敢继续冲锋,立即调转马头,想要逃跑。

然而,就在这时,后方两侧山坡之上,忽然亮出无数火把,一片人潮蜂拥而下。听着对面传来“嘚嘚”的马蹄声,竟然是骑兵。

后路很快便堵住,前后火光闪烁,眼看着感觉有五六百骑兵之多。上百胡人骑兵虽然心生惧意,但却依然悍勇非常,竟然驱动战马,硬生生的向后方聚拢的围兵杀去,企图突围出去。

就在这时,后方围兵之中,忽然冲出数十骑,径直向上百胡骑杀来。

双方很快便撞在一起,立即人仰马翻,交错厮杀一处。

李戬此时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此时厮杀起来,竟是身法自如,再无半点滞缓。

他带着五十余骑冲入敌群之中,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为首的十数铁甲骑兵瞬间撞翻了前排胡骑,以锐不可挡之势冲破敌阵。

紧接着,其余轻骑身着皮甲,挥舞战刀,跟在铁甲骑兵两侧扩大缺口,不断深入。

双方骑兵正激战间,周边的人马也不慢,当即三面合围,迅速逼近,将所有胡骑围在当中。若不是此时两方骑兵交错一处,又是夜色昏暗。各曲骑兵早已扑上去,将这些胡骑冲垮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营帐突然火光四起,惊叫连天,便是连这边的战场上也能听得分明。

胡骑顿时急了,撇下正在与他们激战的敌骑,纷纷向外冲去。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骑兵竟然没有丝毫战意,竟然轰然四散,露出一片黑漆漆的坦途。

众胡骑大喜,当即策马狂奔赶回救援。突然,前方隐隐约约有寒光闪烁,还来不及看清,便已纵马冲撞过去。

”轰!“一阵激烈的撞击声,前方的骑兵撞在了一片枪林之中。

“杀!”还不等胡骑回过神来,原本四散的骑兵,以及随后赶来的骑兵呼啸而来,撞入他们混乱的骑阵之中。

此时,胡骑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这黑暗中究竟藏了多少兵马。被骑兵这一冲击,顿时乱做一团,不敢随便往其他地方突围。

“投降不杀~!”

随着四面传来用匈奴话的喊降,崩溃的胡人当即纷纷翻身下马,不断用匈奴语高喊投降。

战斗终于结束,此时东方已经现出鱼肚白。残余不到五十的胡骑被绑缚起来,关进了马圈里。其余四百余部族老弱妇孺,则留在营帐之中看押起来。

直到此时,被俘虏的胡人才知道,袭击他们的竟然是一支汉人军队。他们怎么也没有想通,汉人怎么会穿越数百里,袭击他们这样的小部族?而他们又是如何,从各大部落的领地中来到这里的?

第18章 臣服或死

李戬此时可没空理会那些胡人的困惑,经过战后统计,此战中,他们自身伤亡达到六七十人,其中战死和重伤人数达到三十余人。

看到这个报告,李戬的心微微发痛。不管他再如何精心布局,战力的不足终究还是无法减少伤亡的数量。

特别是随他冲锋的骑兵,一下子就折损了十数人,这可都是骑兵之中最精锐的人马啊。

凌晨一战,共歼灭胡人骑兵八十多人,俘虏超过六十余。另外其部族老弱妇孺四百多人也被全部俘获,无一逃脱。

战后缴获的完好马匹约有三百余匹,其中战马一百余匹,其余皆为种马。牛羊上千头,刀弓一百多副,硝制毛皮五百多张,各式帐篷一百六十余顶。

穷,实在是穷得可怜。李戬叹着气,这一战亏了。这点收获,相对于他那八千军民来说,实在是太少了。

经过一番审讯,李戬这才知道,他们袭击的这个部落,名为突勒部,乃是从漠北迁徙而来的。属于匈奴别部,故而才懂得匈奴语。

将突勒部族长提到面前,李戬命通译将自己的传达给对方,“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臣服于我,我可保突勒部族民的性命。第二,拒绝我,突勒部从此不复存在。”

突勒部族长是一名老者,自从自己最武勇的大儿子战死于凌晨那一战后,便彻底绝望了。

他深恨这些汉人,但此刻他别无选择,他还有其他的儿子,还有数百族民。若是此时拒绝,不仅他的儿子要被全部诛杀,突勒部也将被灭族。

“尊敬的汉朝大人,我突勒部绝对不敢违抗您的意志。只要您能保证我们部族的繁衍生息,我们的年轻勇士,将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战刀。”突勒族长匍匐在地,深深伏在地上,颤声说道。

李戬目光微眯,意味深长的看着地上无比恭顺的突勒族长,他无法猜测对方的心思。但他知道,对方此刻的臣服,绝对不是心甘情愿的。

可李戬现在是无比需要突勒部这把战刀,为他们披荆斩棘。刀是把好刀,但也是一把能够伤人伤己的刀,该怎么使用,还需好好琢磨。

“突勒族长,不管你是不是真心臣服于我,我都可以向突勒部所有人保证,只要你们不背叛我,突勒部将过上比以往更富足的生活。”李戬郑重的说道,“但是,也请你记住,背叛我的后果。“

突勒族长闻言,身子不由微微一颤,额头生汗,连声不敢。

将突勒族长请出去后,李戬便命人将突勒部族民,连同大部分的牛羊马匹都迁往林中的大营,交由一千青壮营看管。

自从走出了大山,一千开路前锋青壮任务已经完成,现在依然被编成青壮营,驻扎在大营中,负责保护七千百姓的安全。

剩余兵马在突勒部营地休整一日后,在突勒族长的劝服下,再加上他们的家人都已经落入敌手,六十余名突勒骑兵不得向李戬臣服。

接下来,李戬开始筹划下一个清剿的对象。

有了突勒族长的帮助,李戬很快便弄清楚该部族的基本情况。作为能够在河东之地生存的部族,这个叫做青羊部的胡族,实力与突勒部相差无几,兵力约有两百骑,族民五百左右。

而青羊部与突勒部历来不合,双方为了争夺草场,已经发生过多次冲突。对于李戬要剿灭这青羊部,突勒族长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很快便将青羊部的老底吐露干净。

根据斥候的情报以及突勒族长的信息,李戬很快便拟定了一个作战方案,交由众人谈论分析。最终得到一个详尽的计划后,众人便立即开始前往布置。

下午辛时,距离突勒部以北三余十里,五十多名突勒牧民驱赶着数百只牛羊,骑着马悠然自得的放牧着。

在其北方数里外,突然出现数名青阳部骑兵,服饰与突勒部有所区别。当他们发现前方草场上的牧民和牛羊后,立即分出一骑,向后方奔驰而已。其余骑兵则潜伏在那里,监视着前方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便听北面传来一阵轰隆的马蹄声,一支人数约有百人的青羊骑兵蜂拥而来,丝毫不顾巨大的声响,不断的向前冲锋。

很快,草场上的五十多名突勒牧民,立即发现了北面的异常,当即慌张的驱赶着牛羊,不住向南驱赶。

但是北面的青羊骑兵更快,当他们看到那一大群牛羊之时,顿时双眼放光,发出一阵阵怪叫,不停的催马急奔。

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突勒牧民,自知不是对手,只得不舍的抛下牛羊,加快速度逃跑。

见此情景,这些青羊骑兵更加肆无忌惮,在骑兵首领的呼喝下,放弃了驱赶牛羊,纷纷向那狼狈的突勒牧民冲来。

双方在草场上不住的追逐,很快便冲入一片山坳之中。突勒牧民慌不择路的向不远处的密林冲去,青羊骑兵首领犹豫了一下,随即下令继续追击。

忽然,异变突起。无数箭雨从两边的山坡上飞射而来,落入奔驰的青羊骑兵阵中。

闪避不及的青羊骑兵,顿时便有十数骑跌落马下。青羊骑兵首领大恐,立即呼喝众人撤退。

但此时已经晚了,便见山口处圆木轰然滚落,砸在出口处。而原本即将冲入密林的突勒牧民,已经调转马头,向他们发起冲锋。

眼见突围无望,随着青羊骑兵首领一声令下,众骑兵再次调转马头,纵马向对方杀去。

双方速度不减,轰然撞在一起。直到此时,青羊骑兵们突然发现,他们的马刀竟然砍不开对方的身体。一声金属刮擦声音响起,对方皮袄之下,竟然露出一截金属的光芒。

五十余突勒骑兵撞入对方阵中,顿时将对方冲得阵型破散,一时间竟无法凝聚。

但此刻,青羊骑兵已经不敢恋战,两侧山坡上人影绰绰,喊杀声一片,谁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埋伏在此。

他们立即向前方密林冲刺,只要进入林中,便能寻机逃出生天。

就在距离山林不足百米之地,前排骑兵突然飞出坐骑,重重的摔向前方。坐下战马跌落掩藏的壕沟之中,哀嘶不断。

后方骑兵躲闪不及,纷纷落入壕沟之中,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第19章 收降胡部

这里有陷阱!青阳骑兵一阵惶恐,进退不得。他们立即意识到,前方密林之中,只怕还有对方的兵马埋伏着,冲上去肯定是死路一条。

果不其然,便见密林之中,无数黑影涌出,一队队骑兵从中冲出,飞速向他们杀来。

百米距离,转瞬即到。青羊骑兵还未缓过神来,便被前方呼啸而来的骑兵冲垮。

没过多久,山坳内的战事平息。青羊部百骑尽皆覆没于此,仅余三十多骑被俘虏。缴获完好战马六十多匹,刀弓各数十副。

此战,李戬所部死伤三十余人,其中突勒骑兵过半,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好受一点。

随即,李戬让人休整一小会后,便命人将青羊骑兵的衣物扒下来。让剩余的四十余突勒骑兵,以及五十名云中骑兵,换上青羊部的服饰。

返回草场上,将散落的牛羊聚拢起来,一百骑兵便驱赶着牛羊,一路向北而走。

当大队人马抵近青羊部营地之时,早已日落西山,天地一片晦暗。在半路上,这支兵马碰到好几拨青羊游骑。但这些游骑一看他们的服饰,丝毫没有一点警戒心,很快便被乔装打扮的突勒骑兵解决了。

这个时候,营地的人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当他们看到“自己人”赶着数百头牛羊过来时,不由爆发出一阵欢呼。营门在此时大开,准备接收那些牛羊。

就在这时,原本赶着牛羊的百骑,突然策马跨狂奔,迅速向营门冲去。

“你们?”还不等立于营门边上的青羊部人回过神来,战刀势如飞电,马蹄奔腾如雷,将拦在他们前面的人统统碾碎。

“敌袭!”青羊部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之中,他们完全没有准备,根本无法阻止反击。

百骑呼啸而过,径直奔向马圈所在的地方,杀退企图靠近的青羊部人,将马圈推开,驱赶着所有战马向外奔跑。

没有了战马,青羊部完全无法抵抗,只能徒劳的以血肉之躯,反击在营地中肆意纵横屠杀的云中骑兵。

营地之中,大火弥漫,杀声震天,哀嚎不绝。没过多久,另一支云中骑兵赶来,迅速加入战场,加快结束这场战斗。

月上中天,青羊部一片火光,死尸遍地,满目苍夷。残存的青羊族人瑟瑟发抖,跪伏在地,等待周围耀武扬威的胜利者,决定自己的命运。

此战可谓是大获全胜,仅死伤了二十余人,便歼灭了青羊部近百人,俘虏四百余人。

同时缴获完好战马一百二十多匹,种马两百余匹。牛羊一千五百多头,收缴刀弓近两百副,帐篷一百多顶,毛皮八百多张。

很快,青羊部的族长被押到李戬面前。

李戬也不废话,要么臣服,要么死,两个选择给他选。

青羊族长倒是有些胆气,对着李戬便是破口大骂。李戬当即毫不犹豫的命人将其拖出去斩了,随后大索其亲族旁系的男性成员,共计六七十人,尽皆斩杀于营中。另将其妻女数十人,全部赏给跟随他出战的突勒骑兵。

倒不是李戬对自家嫡系兵马厚此薄彼,只是当世的汉人对胡人有着天然的歧视,觉得他们都是未开化的野人,满身膻腥。

在加上汉人的文化血统的优越感,他们宁愿娶汉女,也不愿纳胡女,将来生出一个混杂胡人血统的后代。

对此,李戬也很无奈,这个时代的胡人,形象确实很糟糕,常年不洗澡,又与牛羊朝夕相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羊膻味。

同时,这些胡女常年风吹日晒,操劳家务,个个生得皮肤黝黑粗糙,身材也是严重变形,庞大腰圆,严重不符合汉人的审美观。

但同样是胡人的突勒族人喜欢啊,看着这些身材丰满,屁股肥大的女人,个个露出一副饿狼般的眼神,很不得立即扑上去。

杀光了青羊族族长的亲族,整个青羊部的上层顿时被一扫而空,此时群龙无首,更加无法反抗。

经过仔细的甄别,李戬又从青羊部中,挑选出五十名骑兵。因其家人俱在他手里攥着,倒是不怕他们会反叛。

随即李戬命一队人马,将残存的三百余青羊部族人,以及大量的牛羊马匹押回林中营地,而余下的六百兵马,则继续驻扎在青羊部营地休整。

在赏赐了突勒骑兵女人后,他们对李戬的好感度,立即提升了一大截。再加上被编入军中后,待遇也十分丰厚,过的日子比以前不知好多少。虽然还谈不上忠诚,但也少了许多抵触心理。

李戬躲在大帐之内,看着眼前的沙盘,开始筹划下一场战役。

经过这两次战斗,李戬对如何与胡人作战,以及战后处置,已经有了不少心得。

而云中军在这几次大战中,同样收获了宝贵的战斗经验,战力的提升与日俱增。

现如今,李戬盘算了下手中的兵力,除了三曲步兵不变外,骑兵已经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

在缴获了大量战马后,原本紧缺的马匹一下子变得宽裕起来,两百骑兵终于凑足了坐骑。虽然战力依然有所缺失外,这两百骑兵,将是他纵横草原的核心力量。

于此同时,降服的两部胡骑,各自人数都在五十左右。被李戬另外编成两队,由他直接掌管。

接下来的几日里,全军一直按兵不动,整日操练磨合。大量斥候散出去,全力侦查四周胡部的动向和情报。

随着一个个情报汇聚,此地方圆百里的情况,李戬总算大致了解清楚了。

待到押送返回林中营地的兵马回来,八百多兵马集结起来,开始下一个征程。

随后的日子里,李戬率领着云中军,四处扫荡,清剿周边十余个部族。队伍不仅没有削弱,反而越来越壮大起来。

就在李戬为生存,全力在河东之地扩展空间之时。并州雁门郡终于被匈奴人攻破,并州全境沦陷。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匈奴人,开始攻略四方,往东占据太行井陉关,打通了进入冀州的关道。

在这一战中,匈奴别部羯族首领石勒开始展露头角,麾下三千羯族骑兵,纵横冀州大地,攻无不克,深得匈奴单于刘渊的信重,委以都山东征讨诸军事之职。

而在南面,匈奴攻取司州河东郡,与大晋都城洛阳仅隔一条黄河。匈奴人厉兵秣马,开始为渡河南下做准备。

第20章 强敌在侧

这半个月以来,外面发生的事,李戬是一概不知。在清除了河东之地十数个胡人部族后,云中军的实力不降反增,从原先的八百兵马,迅速增长到一千。

收并胡族兵马也从一百增长到三百人,占了全军兵力的三分之一。而收缴的战马,也有七八百匹,足以装备全军。

控制了河东之地方圆两百里之地后,李戬这才将留守林中的云中百姓迁移到山下,暂时在原青羊部营地驻扎。

这半个月里,李戬已经派出大量的斥候,乘坐羊皮筏,渡过黄河,进入河西之地侦查,大量的情报汇聚,让李戬越来越了解对岸的情况。

但情况很不容乐观,相对于东岸,西边的草原上,各部落的势力交错纵横,征伐不断。大部落雄霸一方,割据大片丰美的草场。小部落为求生存,往往依附于某个大部落,寻求庇护。

在这方圆千里的河南地,有五大部落实力最为强悍。

分别是北面的鲜卑乞伏部,占据阴山以南到长城北面的广袤之地。其部拥有六千帐,两万多族民,拥有七千鲜卑骑兵。臣服于铁弗部的部族无数,征战之时,可随时聚齐上万兵马出征。

西面鲜卑贺兰部,占据贺兰山以东百里水草丰美之地,拥有七多千帐,近三万族民,铁骑六千。臣服部族略少,但也能在战时聚集万余兵马。

南面为羌族姚氏部族,毗邻关中,汉化颇深。因为常年把持着南北交易的通道,所获财富甚巨。故而,虽然只有两万不到的人口,却能维持一支五千左右的兵马。且兵马大量装备大晋兵甲,战力不可小觑。

而中部则为匈奴铁弗部占据,拥有五千余帐,人口两万左右,铁骑五千。加上周边臣服部族,战时兵力可达近万人。虽然其兵力颇弱,战力却十分强悍。又擅于合纵连横,虽四面皆为强敌所困,却依然在此立足数十年不倒。

而东面同样是匈奴人所据,其部名叫沮渠部,拥有三千帐,一万多人口,骑兵三千。因为实力最弱,便与中部同族铁弗部结盟,共抗周边强敌。

虽然五大部族占据着这片草原最丰美之处,但人口的不足,使得他们无力掌控庞大的土地。故而周边无数中小部族栖息于他们的夹缝之中,虽然明面上臣服于某个大部落,但依然各自为政,互不干挠。

李戬看着这些情报,眉头几乎要皱在一起了。原本以为凭借这一千兵力,足以顺利通过诸胡领地,南下关中。却没想到,这片土地上,势力交错复杂,远不是他这一千兵马,能够对抗的。

若是他率领这近万军民渡河,就要直面沮渠部的兵锋。那可是三千铁骑啊,就自己这点兵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怎么办?若是不能进入关中,他们这近万军民将面临粮食短缺的窘境。不,现在已经开始粮食不足了。李戬从旁拿起物资账本,一脸愁苦。

其实在走出山林之时,粮食便已经有所不足,只能省吃俭用。后来接连攻破胡部,缴获大批牛羊,这才减缓了粮草的消耗。

可牛羊总是有限度的,近万人马一日消耗至少上百头牛羊,如此下去,不过一个多月,牛羊也要被吃完了。

更让李戬揪心的是,一旦在这里拖延日久,被对岸发现的危险就越大。一旦被发现,就有可能吸引大部落的垂涎。一旦来攻,他们根本无法抵挡。

到时候只能再次遁入深山,逃避追杀。而到那时,他们就再也出不来了。

李戬召集众人前来集思广益,便是连臣服的各胡部首领也被叫来参议。

面对当前的窘境,众人亦是一阵担忧。便是诸胡部首领,此时也是愁眉不展。虽说他们心里无不期盼这支汉军早日败亡,可他们也知道,一旦这支汉军被对面胡部击败,他们这些投降的部族,结局也不会比汉军好。

原本已经被屠缪得元气大伤的部族,将要被二次屠缪,族民被强行吞并。到时后,他们就真的连一点复兴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这一大群没什么见识的军汉,哪里懂得什么战略决策。此时大眼瞪小眼,一片茫然。

李戬顿觉压力山大,此刻他终于发现,人才对于他来说,也是极其缺乏的。若是身边能有个军师,那该多好啊。

但时间已经不容许他慢慢商议了,见众人毫无主见,只得将自己思考的策略说出,让众人拾遗补漏。

“诸位,现在我们所面临的,无非是两个问题。其一粮草,其二防御。“李戬沉声道,”经过统计,我们粮草存量只剩三千石不到,预计只能支撑一个月不到。而仅存的牛羊九千多头,预计可食用一个多月。故而,我们近万人马最多只能支撑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们就将陷入无粮可食的境地。“

众人闻言,不由脸色大变。若是没有了粮草,那他们这些人便要活活饿死在这里。想要活命,就必须在两个月内,想方设法进入关中。

可想要进入关中,就要承受无数虎视眈眈的胡部的觊觎,仅凭他们一千人马,根本是寸步难行。

李戬淡淡的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两个月,我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想要通过群胡的领地,抵达关中,无异于是痴人说梦。故而,本官决定,我们争取在河东之地带半年,半年之后,再启程前往关中。”

留下来?众人顿时不解,既然只有两个月的粮草,若是继续留在此地,那岂不是坐吃山空?

不待众人发话质疑,李戬继续说道,“本官知道诸位的疑惑,但这就是我们唯一的办法。如今正是暮春时节,还来得及种植春小麦。只要能够在秋季收割足够的粮食,我们就能尽快离开此地。“

“当然,你们一定想说,即便是这样,小麦至少要五六月才能收获,根本来不及。”李戬微微一笑,“因此本官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将近万人马分散于河东各地就食,开垦田地。农闲之时,组织人马进入山中狩猎采集,或者在河中捕鱼。总之,就是尽一切力量减少粮食的消耗,开拓食物的来源。”

第21章 外夷内夏

李戬的一席话,让众人陷入深深的思考中。还别说,现如今近万人马聚集一起,宛如一支军队。没有任何产出,只能不断的消耗粮草。

可若是将这近万人马分散出去,给予一定的粮食维持生计,任由他们自行谋食,便能很大的减少粮草的消耗。

不过,此事有利有弊,这弊端便是,近万人马分散各地,往来消息不便,组织效率也会变得滞缓。若是一旦有敌人来袭,又该如何应对支援?

对此,李戬心中也有了腹稿,“诸位,解决了粮食问题,那么便要考虑安全方面的问题。我们谁也不知道,西面的胡部,会在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存在。对此,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其一,如何隐藏我们的虚实,其二,如何组织防御,将敌人但当在黄河对岸。“

说着,李戬掀开大帐中间的布幔,露出一块硕大的沙盘。

李戬指着沙盘上的地形,冷静的说道:”这是河东上百里方圆的地形图,我们现在处于这里。“

李戬将一支红色小旗插在原青羊部营地上,说道:“这里距离黄河约有二十余里,地处一片较为平缓的谷地上。从地势上讲,是不利于防守的。因此,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在这里。”

李戬将代表兵力的黑旗,插在黄河东岸的数个浅滩渡口上。沉声道:“唯有将敌人挡在河对面,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大人,黄河渡口如此之多,若是要防守,那岂不是要分散大量的兵力?”一谈到军务,王猛顿时来神了,当即提出疑问,“且我军兵力本就不多,若是分散防守各处,敌人兵力一多,我们根本挡不住啊。”

“正因为如此,所以本官又设置了第二道防线。”李戬淡笑道,“若是敌人太强,那我们的第一道防线,便是为我们调集布置兵力拖延时间。各处的兵力,会源源不断的赶来支援,在预设的战场上,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主要力量。”

“大人,若是敌军实力非常强大,比如那沮渠部来袭,我们又该如何?”萧策担忧道。

“还能如何,在第一二条防线上,全力阻击敌军,为后方大队人马撤离往大山,争取足够的时间。”李戬苦笑道,“大山便是我们最后的防线,同时也是我们最大的主场。若是敌人敢进入山中追杀,那就让他们尝尝,我们山林游击战的厉害。”

对于山林作战,李戬可谓是有着丰富的经验,前世缉毒,他们可是常年在丛林之中,与那些毒贩斗智斗勇。

众人闻言,脸上不仅没有露出笑容,反而变得更加凝重。他们确实可以逃入深山,但这无异于是断臂求生。

本就粮草不足,若是再在丛林中与敌人僵持,只怕敌人还未失败,他们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更何况,在如此仓促的撤离中,肯定要抛弃大量的物资,加快速度。这样一来,他们的处境只会更坏,败亡的时间也就更快。

李戬见众人一脸愁容,自然知道他们的担心,当即笑道:“你们也不用如此担心,即便是沮渠部,也不是那么容易调派大军进攻我们的。你们想想,若是其大军被我们长时间的拖在这里,其他几个大部落,难道会无动于衷吗?以他们的野心,肯定会趁机发兵攻打沮渠部,将其吞并。沮渠部的人不傻,岂会没有防着这一点?”

众人闻言,细细思索,不由脸色稍缓,微微点头称是。

“故而,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兵力并不会太多。”李戬冷笑道,“而这正是我们能够在此立足的关键。只要打疼敌人一次,他们就会懂得收敛,不敢轻易来犯。”

“主上,请允许您卑微奴仆突勒毕弥一言。“这时,突勒族长匍匐在地,恭敬的说道。

听完通译复述的话,李戬微微皱眉,看着地上那个老家伙,“突勒族长,本官不是说过了吗,在军中无需行此大礼,一切从简。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是,老奴遵命。”突勒毕弥赶紧爬起来,谄笑道,“主上,老奴必须直言进谏,您是不知道我们胡人看待汉人的想法。在我们眼里,南面的汉国就是一片流着奶和蜜的土地,所有汉人身上穿的都是丝绸,用来吃饭的碗都是用黄金玉石制作的。因此,但凡看到汉人,就意味着能够获得奢侈的黄金,丝绸以及各种珍贵的东西。“

李戬冷冷一笑,“所以说,一旦那些胡人发现我们的踪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抢?”

突勒毕弥吓得赶紧趴下,颤声道:“主上,这,这可不是老奴一个人这样想的,几乎所有游牧的人都流传着这个说法。”

李戬目光冰冷的扫过在场所有胡部首领,双眼微眯,“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众胡部首领吓得一个激灵,纷纷跪伏在地,不住辩解。心中早已对突勒毕弥痛骂不已,自己想死,也别拉着他们一起啊。

李戬不理会众人的辩解,转头对众云中军将领道:“听到了吧,这就是我们所面临的现实。”

“实在可恶,大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将那些胡人都杀了,以绝后患!”众将顿时群情激愤,纷纷怒吼道。

李戬冷哼一声,“杀?在这片以胡人为主的地方,你们杀得绝吗?杀得过吗?”

众将闻言,不由脸色涨红,却憋不出一个字来。如今他们不过是一个弱者,有什么能力喊打喊杀?

李戬当即让众人都安静下来,沉声道:“既然打不过,那我们就要认清现实,学会忍辱负重。胡人觊觎汉人之财富,那我们就要懂得韬光养晦,隐藏虚实。而我汉人服饰语言异于胡人,犹如皓月当空,明亮可见。本官有一策,或能瞒过敌人耳目,安然行走于草原之上。“

望着众人一脸迷惑的神情,李戬深吸了口气,坚定的说道:“战国之时,赵汉武灵王胡服骑射,遂有赵国称霸一时,赵国铁骑天下无双。而今,我们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那便要学一学那赵武灵王的故智,实行外夷内夏之策。对外衣胡袍,食胡食,用胡语。但内部依然说汉话,习汉礼。”

第22章 分散就食

外夷内夏?众人被李戬的这番话震惊了。竟,竟然要披发左衽,做一个胡人?

所有将领们的眼中都泛起了犹豫之色,在他们眼里,胡人都是愚昧未开化的夷狄禽兽之辈,在一些偏激的人眼里,甚至连人都不算。

现在却让他们好好的汉人不做,去做胡人。还要穿那满是膻腥的胡袍,喝着那酸腥的马奶。

李戬看着众人一脸不情愿的神情,有些不能理解。对他来说,不过是穿少数民族的服装,留少数民族的发式,根本没有什么压力。

在前世,他压根就没有穿过什么汉服,从小到大,都是穿着西方流行的服饰,对于所谓的汉服,也没有什么感觉。头发更是常年保持寸板发式,即清爽又舒服。

他很难理解,古人对于服饰礼仪的重视。对于衣服,他是怎么舒服怎么穿,头发想怎么剪就怎么剪。更何况,现在还是为了生存不得已做出这个选择,有什么好犹豫的?

“诸位,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能够顺利进入关中,我们便可立即恢复汉化。”李戬皱着眉头,沉声道。“面对当前敌强我弱的局面,难道你们还要纠结于这些旁枝末节吗?”

众将闻言,相视一眼,当即轰然拜道:“卑职等谨遵大人之令。”

说服了诸将,李戬便有了底气推行此事。当即与众人商议执行的章程,以便迅速向全体军民推广。

会议结束后,李戬率先将自己的长发剪成寸板,没有了油腻的,长满虱子的长发,整个人顿时觉得清爽起来。

没办法,这段时间以来,每日都在为近万军民的安危着想,率领兵马四处征战,根本没空去料理这头长发。

再加上物资匮乏,即便想要清洗头发,也是十分困难的。李戬其实早就想将这又痒又油的头发剪掉了,只是碍于当世风俗的规定,不敢轻易剪发。

有了李戬带头剪发的示范,众将也是咬咬牙,将头上那一堆杂草一般的头发剪个干净。

这时,众人忽然觉得,剪掉头发,好像也不是什么难受的事。此时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去掉了厚厚的发髭,顿时感觉十分舒爽。

便是连诸胡部首领,为了向李戬表忠心,纷纷将自己头上的发辫统统剃掉,统一留着寸板发式。

众人抚摸着脑袋的一片清凉,纷纷相互嘲笑对方难看。一番打闹之后,便返回军中,开始向军中推行剃发之策。

接下来的几日,李戬首先在军中推行胡化,一千兵马全部剪成了寸板发式,身穿更适合骑马的胡服,尝胡人的饮食。

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一切风俗习惯,都是为了在草原上生存而演变出来的。

他们的服饰能够适应草原变化多端的气候,耐磨损有利于长途迁徙,风吹日晒。而食物更是强调便于携带保存,以及提供充足的能量。能够千里奔袭,而无需依靠大量的后勤补给。

李戬信奉的是拿来主义,只要有利于提升这一千兵马的战力,他会毫不犹豫的进行学习借鉴。

于此同时,在军中推行胡化之时,李戬立即组织人马,在各个黄河渡口,构建军寨,修筑防御工事。

李戬准备在这八个渡口上,每个渡口驻扎一屯兵力,共计四百兵马。其余六百人马则作为机动力量,驻扎于原青羊部营地,随时能够进行增援。

对于六千多云中县民,则进行划分,每五百人为一营,共分为十营,分批送到周边各地营建村落,开垦土地。

同时,一千青壮营拆散成十曲,与家人一同被编入营中。通过精心安排,各营皆配备一百名青壮。农忙时作为劳力,协助田事。农闲时集中训练,护卫村庄。

臣服的各个胡部族民,共计两千余人。李戬亦对其进行裁多补少,亦分出十部,每部两百人左右,于周边各个较为丰美的草场上驻帐放牧。

一开始他是想将胡部与汉民混居一起,可双方巨大的文化差异,以及彼此的敌视戒备。放在一起,只能是激发双方之间的矛盾。李戬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将双方暂时分开,待到时机成熟,再进行合并。

对于胡部的安排,李戬是有着他自己的考虑。相对于汉民,他依然不太信任这些胡部。既然不能置于汉民的监管之下,那就必须将他们进行拆分瓦解,才能最大限度的削弱他们的力量,使他们无力反叛,也不敢反叛。

而在原青羊部营地,李戬在此设立侨县,名曰云中。留下一千余擅长手工艺的匠户,以及文武官吏的家属。

对于政事,李戬没有太多的经验,只能按照军制进行管制。好在所有人在逃亡的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军制的束缚,倒是没有太多不满。

完成了一系列安排后,李戬便马不停蹄的前往各营视察,查看他们营地的建设,以及土地的开垦情况。

粮食!这是李戬当前最为关心之事。如何在这片荒地上,种出粮食,决定半年后,他们是否能够在草原上立足,徐徐南下。

经过老农的指点,李戬这才知道,河东之地的土地,颇为肥沃,只要精耕细作,再加上风调雨顺,定能在秋收获得一个好收成。

为了提高耕作的效率,李戬自然不能采取所谓的包干到户的政策。毕竟一家一户人力微小,能够开垦的面积必然不大。

现在正是粮食紧缺之时,为了扩大产量,就必须采取农场模式,组织所有人力进行开垦。

可这种模式有个弊端,就是会影响农民的劳作积极性。李戬思索许久,才制定了一个政策。即开垦田地之时,制定每户每日开垦的面积,完成任务的给予一定工分,记录在册。

在即将成熟之时,将田地其划分若干块,按照记录的工分的高地,优先让其挑选产量最高的田地。

而工分落在最后十名的农户,不仅只能得到收成最差的田地,还要被征收远高于其他人的粮食。

当然,考虑到各家各户人口不一,劳力不等,李戬也是对其进行一系列调整,尽量做到公平公正。

第23章 费心经营

对于农事,李戬也没有太好的建议,只能组织起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农,任命其为田吏,负责管理农场,指导农事。

视察完农田,李戬便前往各个渡口查看施工进度。

此时,正在渡口修建防御工事的,是那些在云中山击败匈奴后,俘虏的匈奴军以及叛乱的暴民,再加上新近贬为苦役的胡部罪囚,人数约有五百多人。

但仅凭这么点人,是无法在短时间内,修完八座黄河渡口的工程的。但此刻,每个地方都需要人手,唯有等农忙过去,才能空出人力,组织起来修建渡口工事。

李戬亲自在各个渡口勘察地形,查看有无疏漏之处。认真听取工匠的意见,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努力完善整个防御体系的构建。

在他看来,若是单纯的防守河岸,仅凭他们这点人手,实在捉襟见肘。御敌不可处于被动,更应该采取主动防守的策略。

若是能将敌人阻于河中,至少比等他们登陆之时,在阻击强多了。

李戬建议工匠们,可以在河中设下一些暗桩,当敌军乘坐羊皮筏渡河而来时,便会被桩上的尖刺划破充气羊皮,使他们皮筏破损,半途落水。

另外在渡口高地上,设置抛石器,也可作为远程攻击,压制他们渡河的攻势。

回到云中侨县大营,李戬也没有急着返回军营,而是前往将作营所在地。

此时的大营中,分作三部分,东面是官吏家属居住之地,西北面是驻军大营,兼物资仓库;南面则是将作营极其家属所在的地方。

来到将作营,李戬便前往冶兵房查看。如今铁器稀少,能够锻造的兵甲并不多。大多是在历次战斗中,折损的兵器无法修补,才能回炉再造。

而如今,一千兵马的武器配置依然不足,许多将士只能配备一支武器,一旦作战之时损毁,便只能赤手空拳,对付敌军。

至于那些青壮营,更是人手一根木矛,杀伤力实在低得吓人。

不过,李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如今开垦农田,修建工事,需要铸造大量的农器和工具供应。

想要将所有人马的配置凑齐,只能等设施完工,田地耕完后,再回收起来,统一锻造成兵甲。

李戬忧心忡忡的听着将作营管事的汇报,脸色一片凝重。若是将士们没有足够的兵甲,战力就要大打折扣。

要知道,在战场上,兵甲的折损率是很高的。往往几次激烈的碰撞,便会刀刃崩裂。一场战斗下来,至少有一成多的武器报废,还有三成需要维修。

这固然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不足的缘故,也是因为手上的这些铁匠,技术水平并不高明。

可将士们若是没有了兵器,在战场上武技再高,也是任人鱼肉。只有配备两到三把兵器,才能在战场上持续作战。

李戬心思如麻,这一块也是急需解决的难题啊。

但他现在能怎么办?身处敌境,根本没有铁器的来源。唯一的办法,只能节流了。

李戬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在兵器的用铁上做出削减。刀盾兵作为近战兵种,其所佩戴的战刀过于狭长,在拥挤的空间内,根本无法灵活的运用。

李戬决定逐一回收刀盾兵的战刀,锻造成由他设计的三棱刺刀,长度在两尺左右,三面开刃,设有血槽。

当然,他设计的刺刀,只能是简化版的,在这个时代,想要制成真正的三棱刺刀,那是不可能的。

有了这种刺刀,刀盾兵使用的幅度变小,出手速度更快。一旦刺入人体,将会造成大量失血,伤口难以愈合。如此一来,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造成敌军丧失战斗力。

至于长枪兵的枪头,李戬决定改为三棱锥枪头,长约三寸,依然是设有血槽。一旦刺入人体,能够迅速抽回,不至于卡在里面。

同时,李戬也准备给青壮营的木矛,装备长钉头,长约两寸,嵌在矛尖之上,以增加其一些杀伤力。

半个月之后,此时的河东之地上,一片片方方正正的农田被开辟出来,其上长出一片绿意。小麦的幼苗破土而出,在农人的精心浇灌下,茁壮成长。

渡口的防御工事依然在建,随着最繁忙的农时一过,立即空出大量的劳力,可以组织起来,参与到修建工程之中。

兵器的改制已经完成了一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兵马都在不间断的训练,战力不断增长,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发展着,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盐作为人的日常必需品,一日不食盐,便会浑身无力。而经过几个月的消耗,此时库存的盐巴已经不多了。

如今这支被困在河东之地的近万人马,根本没有渠道获得盐巴。李戬必须尽快找到盐巴的来源,才能维持住近万人马的供应。

而距离最近,拥有盐巴供应的产盐地,为北西中三大部落所控制。三方的势力都延伸到盐池周边,为了争夺盐池的归属,发生的战争已经不下数十次。

也就是说,李戬如果想要获得盐巴,便必须从三方势力中获得。

为此,李戬不得不组建一支商队,前往匈奴铁弗部互市。互市在胡部之中十分常见,各大部落也遵守不袭击商队的盟约。

可他们是一群披着胡人外衣的汉人,一旦被发现,对方可不会客气,盟约对他们是无效的。

但李戬不得不冒险一试,他经过甄选之后,挑选大一批忠诚度较高的胡人,在配以胡话流利的汉军,准备亲自前往铁弗部互市。

如今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只要不是沮渠部来攻,便不会有任何问题。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所有事情全部交由王猛萧策和刘闯三人商议决定。

说到底还是人才太少了,王猛等人又能力不足。而胡部的首领,他又不敢信任。此次出去买盐,只能他亲力亲为。否则,派出任何一人,他都不放心。

做好了一批羊皮筏后,李戬便带着数十人的商队,再加上十数车,装满各种中原物资的马车,渡过黄河,向着未知的目标前行。

第24章 白城互市

马车辚辚,徐徐西行。李戬坐在马车的顶上,目光冷峻的盯着四周的情况。在他身旁,是突勒部的族长。

此次,李戬正是打着突勒部的旗号,以突勒毕弥为商队主事,他则乔装成护卫,前往铁弗部的白城互市。

一路上,不时的便能碰到胡部游骑。幸好有着各部遵守的盟约在,当这些游骑看到插在马车上的突勒部大纛旗,便远远的监视着,待到离开对方的领地后,缓缓退去。

而途径一些部族之时,他们便会邀请李戬等人做客,在宴饮一番后,双方相互交易了一些商品,在宾主尽欢下告别离开。

这就是草原的常态,为了生存,他们必须争夺抢掠;也是为了生存,他们同样要遵守一些规矩。就像这商队,即便是两部互为生死仇敌,也不能轻易攻击对方的商队。

因为商队是他们部族的血脉,没有商队,他们就不可能换取到整个部族急需的物品。若是肆意破坏这个规矩,那么整个草原将陷入一片混乱。

攻击对方的商队,或许能够抢到一些东西,可这是无法维系下去的。同时也要承受着自己的商队,被其他部落攻击的后果。

经过十数日的奔波,李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铁弗部设在白城城外的集市。

白城位于秦长城脚下,抬眼望去,依稀能看到山峦之上,那通体灰白的墙体。只可惜,因为年久失修,再加上落入胡人手里,常年对其进行破坏,如今已经是断壁残桓了。

李戬遥望着长城,心中激荡不已,心中止不住的浮现出一句诗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可现在,胡人不仅度了阴山,整个长城南北,皆为胡地了。若是飞将军在天有灵,怕也是死不瞑目啊。

紧了紧拳头,李戬深深吸了口气,现在的他,也只是在这乱世中求生存的乱离人。自保尚且不足,自然不敢妄想着驱逐胡虏,收复河山。

交了市税,众人这才能够进入集市,放眼一看,便见人潮涌动,各族胡部混杂其间,夹杂着各种语言,进行“激烈”的交易。

好不容易挤进一片空地,突勒毕弥便命众人将马车上的商品卸下来,摆起摊子。

很快,摊子上的商品,立即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李戬他们的摊子上,贩卖的都是中原才有的物品。有精美的陶器,漂亮的丝绸,以及诸多饰品,手工艺品等等。但真正吸引众人的,是那一块块散发这迷人芳香的茶砖,以及香料。

胡人饮食多油腻膻腥,生活中继续茶叶解腻,香料除腥。这些东西,是仅次于盐铁,最受胡人欢迎的物品。

众人看着这些东西,眼睛都红了。随即,立即有人询问如何交易。

突勒毕弥一脸老奸巨猾,老脸笑出了一道道褶子,“诸位尊贵的客人,这些东西的来源,想必诸位应该十分清楚。这可是我们突勒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获得这些东西。”

众人闻言,当即了然的点点头,他们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但他们也懂得规矩,不会随便询问对方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突勒毕弥眯着双眼,笑容可掬的指着摊上的商品道:“这茶砖一斤换取十张毛皮,或者两头母羊。而一匹马,可以换取十斤茶砖,若是战马,换取更多。至于这香料。。。。。”

突勒毕弥如同奸商一般,向众人出价。既然肯出价,那自然也会有还价。众人眼热于这些茶砖和香料,纷纷与突勒毕弥讨价还价,最终还是只能黑着一张脸,换取了自己所需的物品。

没过多久,市集上就流传起,突勒毕弥这个老奸商的传言。

幸好突勒毕弥还不知道,否则他就真的要委屈了。这些都是李戬指使他做的,凭什么让他被人诬陷?

就在这时,李戬的摊子上,涌来一群人,为首的竟然是一个美艳的胡族少女。少女所经之处,纷纷引得众人驻足围观。但一看到对方身边的护卫,赶紧缩回脑袋,不敢再看第二眼。

少女走到李戬摊前,不由目光一闪,饶有兴致的看着上面摆放的首饰,以及胭脂水粉,忍不住问道:“摊主,这些怎么换?”

突勒毕弥看了看这位少女,及其身后的护卫,原本奸诈的神情顿时消失了,眼中闪着一丝敬畏,恭敬的说道:“这位尊贵的大人,这些都是小玩意,不值多少东西。若是您看中了,随便拿就是。”

少女眉头微扬,不满的哼道:“摊主,你既然是出来做买卖,自然是要有价格的,你尽管出便是,难道还怕我付不起吗?”

“这?”突勒毕弥有些迟疑,忍不住看了眼李戬。

李戬匈奴语还没有学好,只能听懂只言片语。此刻见突勒毕弥看过来,也是一脸懵逼。

但现在他不想节外生枝,当即递给突勒毕弥一个眼神,让他自行处理。

突勒毕弥只好胡乱给了个价,准备将对方打发走。

买到了心仪的东西,少女一脸喜色,激动得双颊红扑扑的。正欲离开,突然目光扫向李戬,随即停了下来。

“摊主,这个人是你的护卫吗?”少女指着李戬,意味深长的望着突勒毕弥。

此言一出,不仅突勒毕弥吓得脸色苍白,便是李戬也是脸色一凝,手中的佩刀缓缓前移,若是对方一有异动,他便可迅速出刀制服对方。

气氛一凝,少女身边的护卫立即察觉异常,纷纷围拢在她身侧,目光警惕的盯着众人。

“是,是的。”突勒毕弥无法回避,只得战战兢兢的答道。

“他是汉人!“少女一语石破天惊,惊得突勒毕弥差点软倒在地,李戬的右手握在了刀柄上。

”这是你买来的奴隶吧?“少女随即一句话,让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突勒毕弥赶紧答道:“对对对,他正是我的奴隶。”

少女微微皱眉,随即用汉话对着李戬说道:“喂,汉人,你叫什么名字?”

李戬依然不敢放松,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心思电转。随即淡淡的答道:“在下李戬。”

“李戬?”少女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容,“摊主,这个奴隶怎么卖,我买了。”

第25章 刁蛮少女

买,买了?突勒毕弥脸皮不由抽了抽,“尊贵的大人,这,这个汉人不卖。”

少女却不依不饶,“十匹战马!”

“什,什么?”突勒毕弥一脸懵逼。

”我说,愿意用十匹上好的战马,换你这个汉人奴隶。“少女不耐烦的说,”摊主,十匹上好战马的价值,你应该知道。换这个汉人,你并不吃亏。“

突勒毕弥自然知道十匹战马的价值,可李戬是他能卖的吗?

“大,大人,不管您出多少价,他都不卖,还请大人放过我们。”突勒毕弥苦着脸道。

“哼,你可知道我是谁?”少女嗔怒道,“贺兰部知道吗?当今贺兰族长是我爹。”

“啊?您,您是贺兰雄的女儿贺兰云萝?”突勒毕弥大吃一惊,脸色更加难看了。

“没错,想不到你竟然知道我。”贺兰云萝颇为得意的瞪着他,“既然如此,你还敢拒绝我?”

“这个,这个?”突勒毕弥额头生汗,支吾着说道,“他,他虽然名为我的奴隶,但我并无售卖他的权力。卖不卖,得他自己做主。”

突勒毕弥已经词穷,只能将锅甩给李戬自己,让他自个解决。

“还有这等事?”贺兰云萝犹疑的瞪了突勒毕弥一眼,当即转头望向李戬,改用汉语问道,“喂,李戬,你可愿意跟我走,做我的侍卫?”

李戬虽然听不太懂两人的对话,但却也隐隐猜出了其中的内容。见她来问,当即毫不客气的拒绝道:“不愿意。”

“你!”贺兰云萝气急,正要上前动手。

“主人,这里是铁弗部的集市。”幸好一旁的护卫拦住,急切的说道,“若是我们在这里动手,会破坏规矩,让铁弗部的人找到借口为难我们。”

贺兰云萝这才不甘的放下手中的鞭子,气呼呼的瞪着李戬,“哼,算你们好运。李戬,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侍卫,你跑不掉的。”

说完,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突勒毕弥拍着胸膛,心有余悸的说道:“大人,幸好她是贺兰部的,若是铁弗部的贵人,那我们就走不了。”

李戬冷哼一声,“无妨,不过是个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罢了。”

不过虽然是这样说,李戬心头却是不无担忧。他没想到,在这里,自己的身份,竟然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还好对方猜错了方向,否则的话,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待将摊上的商品卖完,众人便收拾摊位,驾着马车,驶入集市附近的白城内。

白城作为铁弗部的主城,仿照中原建造了城墙。不过相对于中原的城池,白城甚至连普通的县城都不如。低矮的城墙不过两丈多高,斑驳的墙体露出里面风化的泥土。

这座小城给李戬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矮破穷挫。但这对于胡人来说,已经算是一座大城。

白城作为铁弗部的主帐城池,聚集着他们主要的贵族,以及财富。自然,像盐铁这种命脉物产,自然是囤积在城中。

李戬想要买盐,便只能在这里,向铁弗部专营的盐铺购买。

盐在草原上十分金贵,一斤盐可以换来一匹马。但李戬他们有茶叶,有香料等稀缺物品。

在倾尽所有的茶叶香料后,总共换来了一百多石盐巴,约有一千五百多斤,足够近万人马食用半年有余。

其实,李戬很想顺便购买一些铁器,但铁器在这里十分昂贵,且数额有限。能够售卖的限额,早已被其他部落抢购一空。

没有办法,李戬只好转而求其次,大量采购制作弓箭的原料。

至于战马倒是有些,李戬清空了所有物资,才买到了一百多匹健壮的战马。

待采购完毕后,趁着还有些时间,李戬便在突勒毕弥的陪同下,在白城中游玩一番。

白城内的建筑基本采取中原形式,经过突勒毕弥的解释,李戬才知道,这座城池,竟然是铁弗部这数十年经营起来的。

铁弗部乃是匈奴的分支,本身也属于当年单于的后裔。在南匈奴内迁后,臣服于汉朝,深受中原文化的影响。

当年臣服于汉朝,铁弗部的郝连氏为了向汉庭示好,跟着并州匈奴王庭,以母族为姓,一起将自己的姓氏改成了刘姓。

后来迁徙至此地,铁弗部便聘请许多汉人工匠,在这里兴建白城。

当今铁弗部首领刘虎,与并州匈奴为同宗,更是并州匈奴单于刘渊的族叔。不过,刘虎有自立之心,故而并没有率部前往并州,接受单于庭的宣调。

就在李戬闲逛之时,突然听见前方围聚着一群人,里面传来一片喧闹声。

李戬隐约听到汉奴的字样,当即皱起眉头,沉声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众人钻进人群,当即便看到,在数辆囚车内,关押这十数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奴隶。

但李戬等人,依然能够从囚车中,那破烂的衣饰上看出,这些人都是汉人。

“突勒族长,这是怎么回事?”李戬目光阴沉,强忍着怒气道。

突勒毕弥赶紧小声的说道:“大人,这是一处奴隶交易点。在这里,每天都有来自四方的奴隶,被带到这里来买卖。今日,这位奴隶主,不知从哪个渠道,得到这些汉奴,不,是汉人来出售。“

李戬沉默片刻,随即坚决道:“突勒族长,你去跟那奴隶主说,这些汉人,我们都要了。”

突勒毕弥张了张嘴,想要劝谏。这些人瘦弱不堪,买来无用,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消耗米粮而已。

但看李戬阴沉的面容,突勒毕弥咽了咽口水,不敢开口,当即前去以奴隶主交涉。

很快,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十数名汉人奴隶,以五斤盐巴的价格,卖给了突勒毕弥。

因为这个小插曲,李戬已经失去了游览全城的心情,当即带着众人返回商队驻地。

傍晚,经过一番清理,这十数名汉人终于不再蓬头垢面,露出真容。李戬放眼望去,年纪都在十几到三十岁之间。

不过想想也知道,只有青壮年,才可以作为劳力使用,那些奴隶主,也不可能要一些老弱孩童来卖。

就在这时,当中一名汉人突然噗通一声,跪在李戬跟前,深深伏拜:“小人秦无害,拜谢大人解救之恩。“

第26章 寒门士子

其余众人一见此人跪地,亦是纷纷伏倒在地,拜谢不止。

李戬被对方这么一跪给搞懵了,随即脸色一变,目光凌厉的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由不得李戬不怀疑,自己一直都是以护卫的身份行事,小心不露马脚。而对方不但知道自己是这支商队的首领,更是直接看出他是一名汉人,用汉话与他说话。

秦无害抬起头,露出一脸憔悴之色,但目光却炯炯有神,直视着李戬,从容不迫的说道,“大人,小人在囚笼之中,曾仔细观察大人一行人的一举一动。虽然您一直站在这位老者身后,一言不发。但神情举止,毫无卑色,小人观之,不是居人之下者。”

李戬闻言,细细回想,方才了然,自己似乎并没有完全代入护卫的角色之中,看来这演技还有待提高啊。

“不过,大人虽然举止有异,但寻常人也不会发现什么。”秦无害继续说道,“真正让小人确定的,是这位老者的言行举止。其神情过于紧张,眼角是不是望向大人这边。举止更是过于拘谨,完然没有一个主事之人该有的威严。”

李戬闻言,不由恶狠狠的瞪向突勒毕弥,感情是你这老小子演技太差,还得他跟着穿帮了。

突勒毕弥虽然听不太懂两人的对话,但看李戬阴冷的目光少扫来,不由浑身一颤,缩起脑袋来。

秦无害淡淡一笑,”是故,小人便知道,大人一定是这支队伍中的主事者。“

“哼,倒是机灵过人。”李戬哼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汉人呢?”

秦无害苦笑道:“小人倒不是很确定大人乃是汉人,不过细细想来,我等被贬做汉奴,贩卖许久,皆无人问津。若大人不是汉人,又怎么会愿意解救我等?小人心中有了这个猜测,便在方才试上一番,这才真的确定大人,确实是汉人无疑。”

李戬此时已经十分确定,这秦无害很不简单啊。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便能猜测出实行,这不是人才,那什么才是人才?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被掳到这里来?”李戬强压着心中的激动,赶紧询问他们的底细。

秦无害脸露悲色,呜咽道:“启禀大人,我等乃是司州河东郡人氏,因匈奴人叛乱,被迫逃亡关中。不想进入冯翊郡之后,恰逢胡人掠边。我等逃之不及,皆被擒俘,只可怜我等家人,也不知是生是死,呜呜。。。。“

秦无害的一番话,顿时引动众人的悲意,哭声顿时响彻一片。

好不容易安抚这众人,经秦无害解释,李戬才渐渐了解,秦无害等人皆是同乡子弟。

因为家有几亩薄田,勉强能够支撑他们读书,期待着能够进入士家名门的法眼,借此荫荐为官,光耀门楣。

但因为并州匈奴南下攻掠河东郡,为躲避战乱,各县流离之人无数。他们便是这其中的一支逃亡队伍。

不成想,随着流民的增加,位于关中北部的胡部也看准了时机,趁着关中大军忙着应付并州匈奴之际,纷纷趁机南下劫掠。

而秦无害等人,运气不好,竟然直接被一部胡骑发现,最终被俘获,作为奴隶往北贩卖。

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李戬对他们也充满了同情。当即安排伙食,让他们饱餐一顿。

待吃完有了精神,秦无害等人便齐齐来到李戬处,恳请他护送他们返回关中。凭借他们的关系,一定会给予丰厚的报酬。

李戬闻言,苦笑着摇头道:“我现在还不能让你们回去,至于原因,现在还不方便吐露,待回到目的地,你们自然便知晓。”

众人顿时露出失望之色,秦无害略一沉吟,朝众人道:“诸位,我们的命都是大人救的,凭什么不能相信大人?大人肯定有什么原因,必须留在北面,我等只要耐心等待,定能回到关中。”

待劝走了众人后,秦无害跪坐在地上,目光直视着李戬,“大人,小人知道,您一定不是普通人。想必您一定是怀着重责大任,不得不留在北面,不知小人说得可对?”

李戬仔细一想,微微点了点头,淡笑道:“算是吧,秦无害,要不你再猜猜,我是什么人?”

秦无害双眼微眯,仔仔细细的看着李戬,良久方才说道:“小人观大人生的健硕武勇,手掌又长有厚茧,腰间悬有佩刀,肯定是一名武人。但大人绝对不止是一名武人,应该还是一名武官。”

李戬不置可否,继续听他分析下去。

”小人观大人自有一派威严,若非长居高位,断然无此神态。“秦无害斟酌着说道,”且大人又识文断字,做事处置有条有理,以本朝官制,凡是有品级的武官,皆需识文断字。“

“而能够被派到此地,大人的官职想必不会太高。故而,小人以为,大人应该是一名八九品的武官,至于是何职位,小人就无从猜测了。“

“哈哈,秦先生果然机智过人,本官佩服。”李戬不由大笑,眼中露出欣赏之色。

秦无害眼中露出一丝亮光,紧张而期待的看着李戬。

”既然秦先生猜得八九不离十,那本官也就不掖着藏着了。“李戬大方的承认道,”本官乃是并州云中县县尉。“

并州云中县,那里不是已经被匈奴占据了吗?秦无害一惊,继而满脸疑惑,那大人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戬也看出了对方的疑惑,但也不解释。

两人相对而坐,不想聊得越来越投机,竟一直聊到深夜方罢。

李戬没想到,一名寒门士子,才学竟如此广博,对于政务颇为精通。

一问之下才知道,向他们这样的寒门士子,生来便是给士族官员做佐吏的。

那些士族子弟虽然能够当官,但其中良莠不齐,懒散好游玩享乐,不耐处理繁琐的政务。故而,便会从寒门士人之中,挑选一些精通此道之人,辅佐他们处理俗务。

秦无害有幸进入河东卫家门阀的书堂听学,又借着便利,借阅到卫家藏书,故而才有了今日的学识。

第二日,商队开始返程。

当商队行至一片荒芜的山地,准备翻越山道之时,突然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轰鸣声。

第27章 假降擒佳人

“敌袭!所有人上马,准备迎敌!”李戬大吃一惊,当即跃上马背,抽出战刀,厉声喝道。

很快,五十名骑兵立即抛下马车,翻身上马,迅速集结在李戬周边列阵。

“轰隆隆!”

后方的骑兵很快便冲过来,人数约有三十余人,但人人配以铁甲,刀弓精良,胯下战马雄骏非常。

此时敌友不明,李戬也不敢贸然还击,只是命人小心戒备,以防不测。

突然,便见对方骑兵在冲到百米距离,便缓住了冲势,渐渐停下来。从中跃出一骑,赫然是在集市上遇见的那位少女,贺兰云萝。

不一会,贺兰云萝招来一名骑士,吩咐之后,便让他单骑过来传话。

”我家主人说了,将那个汉人留下,我们照价十匹骏马购买。否则,你们今日别想离开!”

突勒毕弥脸色一白,担忧的看了李戬一眼,随即喝道:“你们,你们这是想破坏草原的规矩吗?我们,我们可是商队。”

那骑士冷冷一笑,“这周边三十里,我们已经侦查过了,此地荒无人烟,即便破坏了规矩,又有谁知道?我劝你识相点,还能安然离开。”

“这,这?”突勒毕弥顿时不知所措,眼巴巴的看着李戬。

李戬无奈,深吸了口气,让突勒毕弥告诉对方,容他们考虑一下。

待那骑士离开,李戬脸色凝重的对众人说道:“此时,对方骑士虽然只有三十余骑,但兵甲精良,战力彪悍。而我军除了人数优势外,其余皆不如对方。若是一战,本官也无法保证能够取胜。诸位,值此危局,为之奈何?”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打又打不过,李戬身为云中军主将,自然不能落入敌人之手,唯今之计,便只能拼着性命,也要护送大人逃离。

“大人,小人倒是有一计,不过此计却需要大人冒险。”这时,秦无害犹豫着说道。

李戬闻言,顿时大喜,当即催促道:“秦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秦无害咬咬牙,沉声道:“大人,对方所求,无非是收服大人为奴。小人以为,大人或可假意顺从,待到靠近对方之时。。。。。”

“擒住敌军之主,胁迫敌众投降?”李戬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秦先生此计甚妙。”

“大人谬赞了,只是此计太过危险,大人需只身犯险,小人心中惶恐。”秦无害担忧道。

“无妨!”李戬淡笑道,“若能保住众人,减少伤亡,本官闯一闯敌阵,又有何惧?”

话虽如此,李戬岂是还是很惧的。他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擒获那贺兰云萝。即便自己能够擒住对方,又怎么保证,对方骑士不会发起反击?

总之,此去定然是危险重重,一个不慎,便是身死人亡的下场。

于是,在众人不断的劝谏下,李戬依然坚决采取了这个计策。当即越众而出,单骑向对方走去。

来到对方阵前,李戬抛掉手中的战刀,背后的骑弓,怡然不惧的望着贺兰云萝,“我愿意臣服于你,希望你能遵守承诺,绝不伤害他们。”

贺兰云萝脸上不由露出得意之色,“这是当然,只要你乖乖当我的侍卫,我也不会为难他们。来人,牵十匹骏马送过去。”

李戬当即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拜道:“李戬拜见主人。”

贺兰云萝大喜,当即驱马上前,俯视着李戬,兴奋的说道:“起来吧,今后你就跟在我左右。。。。。”

好机会!不等贺兰云萝说完,李戬眼中寒光一闪,双脚往地上一掼,蹂身而上,双手抓住马鞍,飞身翻上对方的后背。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见李戬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三棱短刃,抵在贺兰云萝的脖子上。

李戬一把抱住贺兰云萝,便感满手柔软之感。但他此时不敢多想,立即对着四周喝道:“通通不许动!”

众骑士则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出战刀,想要上前解决主人。可随着李戬用匈奴语一声怒吼,顿时呆住了。

不是他们被李戬吓到了,而是李戬的刀正抵在主人的脖子上,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你,你想干什么?”贺兰云萝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顿时又惊又惧,颤抖着身子,尖叫道,“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别动!”李戬厉声喝道,手臂将其箍得更紧。“想活命,就让你的手下放下武器。”

贺兰云萝双目含泪,一脸悲愤。但随着脖子上一阵刺痛,顿时颤声道:“所有人,都放下武器,不要,不要反抗!”

众骑士闻言,不由犹豫了一下,但他们身为贺兰云萝的奴仆,若是坐视主人被杀。他们即便是逃到漠北,也难逃贺兰部的追杀。而像他们这样弃主的人,也不会得到其他部族的收容。

唯今之计,只能先听从主人的命令,保住主人的性命再说。

随着众骑士丢掉了武器,云中骑兵当即飞奔而来,将众人围住,收拢散落的兵器,严防他们反抗逃离。

随着众骑士束手就缚,李戬这才放下贺兰云萝脖子上的三棱短刃,将她抱住,翻身下马。

命人将贺兰云萝绑起来,李戬这才心有余悸的拭去额头的冷汗。此时局势尽在掌握,他终于可以长松了口气。

但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这些俘虏,李戬又要开始犯难了。

贺兰云萝是鲜卑贺兰部的公主,若是放她回去,凭借贺兰部的实力,很快便能查到他们的下落。

可若是把他们全杀了,那就是跟整个贺兰部结仇,一旦被查清,即便他们进入关中,也无法逃脱贺兰部的追杀。

李戬可不认为,单凭自己这一个小小的县尉,会得大晋官府的庇护。若是贺兰部提兵前来要人,只怕大晋官员便会将自己推出去,牺牲自己,来避免关中遭受战火。

思来想去,李戬无法做出抉择,当即找来秦无害,向他问计。

秦无害经过此番献计,李戬已经有些倚重对方的心思,此时遇到难题,第一个便想到了他。

秦无害听完李戬陈诉的两难之局,当即闭目沉思,良久,方才睁开双眼,沉声道:“大人,贺兰云萝即杀不得,也放不得。”

第28章 连环计

此话让李戬眉头微皱,不解道:“秦先生,此话何意?”

秦无害当即分析道:“大人,小人知道您的顾虑,不管是杀是放,对我们都极为不利,但这未必不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机会?李戬眉头皱得更深了。

“大人,您想想,贺兰云萝乃是贺兰部首领的爱女,若是她失踪了,而且还是在铁弗部领地里失踪的。”秦无害双眼微眯,冷冷的笑道,“贺兰部与铁弗部,本就为争夺盐池,关系一向不睦。现在贺兰云萝在铁弗部失踪,届时,贺兰部与铁弗部的关系必然恶化,甚至发生冲突。“

李戬顿时霍然开朗,心中暗道此计确实颇为毒辣。仔细一向,此计若成,对于他来说,好处太大了。

一旦铁弗部与贺兰部发生战争,作为同盟的沮渠部自然要参与其中,那处于河东之地的军民,暂时便可高枕无忧了。

待到沮渠部被打得元气大伤,李戬便可率领近万军民,从容不迫的进入关中。只是。。。。

“秦先生,你的意思,本官明白了。”李戬淡笑道,”不过,草原势力不止这两部,如今各方皆处于平衡状态,轻易间,绝不可能轻易开战。“

”哦?“秦无害微微一怔,对于草原的情况,他并不了解,当即问道,”还请大人告知一二。“

李戬随即将草原的势态告知对方,然后说道:“仅仅拉铁弗部和沮渠部下水,还远远不过。本官以为,还需在拉一方进来,我们才可浑水摸鱼。”

秦无害微微点头,十分赞同,“是小人疏忽了,正如大人所言,铁弗部与沮渠部为一体,可为一方势力。若是与贺兰部相争,无异于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不知,大人准备拉哪一方势力下水,将水搅浑?”

李戬冷冷一笑,“北面乞伏部兵强马壮,一向是草原中,实力最强的一方。若是将其拖下水,这水只怕要比黄河还要浑浊。”

秦无害毫不意外的点点头,“小人与大人想法,亦是不谋而合,若是如此,那我商队的路线,便需改上一改,向北越过长城,大张旗鼓的进入乞伏部。随后在悄然隐蔽,暗中撤离。若是贺兰部或者铁弗部有所察觉,必然会找到这条线索,将疑点转向乞伏部。“

“不错,三方矛盾积累日久,早晚必有一战。有了贺兰云萝失踪之事的发生,三方必然要大打出手。”李戬眼中精光直冒,“无论是贺兰部与铁弗部之争,还是双方与乞伏部开战,对我们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大人,还有南面的羌胡姚部。既然四方开战,其必然会隔岸观火,待到四方疲敝之时,再出手介入,左右战局胜负,以此谋取最大的利益。”秦无害冷笑道,“我们留着贺兰云萝的性命,待到四方战得火热之际,再裹挟贺兰云萝迅速南下,将其丢给羌姚部。到时候,羌姚部百口莫辩,只能独自面对四大部族的怒火。”

李戬闻言,虽然对秦无害的最后一计,深感佩服。但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人。一旦近万军民南下,动静肯定瞒不过各大势力。

到时候,各方势力肯定会怀疑到他身上,只要一查,便能很快知晓真相。想要拖羌姚部下水,只怕很难。

不过,李戬也不挑破,当即与秦无害商议计策实行的细节。

第二日,待到商队越过山谷,便转而向北而去。不过数日,越过残破的长城,进入北方草原。

对于俘获的贺兰云萝等人,李戬也没有苛待他们。毕竟这一战下来,无人死伤,他也不想因此彻底得罪贺兰部。

不过,李戬倒是对这三十名骑士身上的铁甲十分垂涎,早已命人将其剥下来,占为己有。还有对方七十多匹雄骏的战马,自然也是笑纳不敏了。

而贺兰云萝倒是个心大的女人,在李戬不准备杀她之后,立即嚣张起来。以为他们不敢得罪贺兰部,每日吃完饭,便对李戬破口大骂。

对此,李戬毫无感觉,这个时代的词汇量太少了,贺兰云萝也就来回重复着骂他,混蛋,坏蛋,滚蛋,最多在加个大字,大混蛋之类的。

因为携带着这么一群定时炸弹,李戬也不敢大意,特意将数量马车改装成囚笼,白日里将他们这些人捆在里面,口里绑着布条,以防他们出声,惊动周边的游骑。

一路北上,有着商队旗号的掩护,倒是没有什么人来询查。

行进了一百多里,李戬当即将马车抛下,盐巴分成数十袋,装在马背上驮负。其余物品也是分散打包,放置在马上。

随后解救的十数人,以及被俘的三十余人,全部绑在马背上,与骑兵们一同骑乘,。李戬将贺兰云萝绑在自己的前面,向着东面疾驰而去。

为了避开各部族的游骑,李戬更是带着一群人,昼伏夜出,用了十余天的时间,终于来到了黄河边。

就在李戬等人返回河东之时,贺兰云萝失踪的消息,终于传回了贺兰部。

当贺兰部族长贺兰雄祁得知爱女失踪,顿时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征召各部兵马,凑出五千兵力,集结在盐池军寨。

没过多久,贺兰部使者抵达铁弗部白城,要求铁弗部首领刘虎,交出贺兰云萝。

刘虎听得这个消息,立即被吓了一大跳。可他压根就不知道贺兰云萝的下落,但最让他惊惧的是,贺兰云萝是在他的领地上失踪的。此时的他,可谓是百口莫辩。

如今贺兰部重兵压境,李虎不得不采取行动,进行防范。

当即,刘虎一面安抚贺兰部使者,一面派人前往各地调集兵马,并遣使到沮渠部求援。

于此同时,暴怒的刘虎,下令彻查贺兰云萝失踪之事。想要平息贺兰部的怒火,便一定要找出幕后真凶。

很快,双方兵力不断往盐池方向集结,大战一触即发。

贺兰部与铁弗部的对峙冲突,自然瞒不过各方的暗探。没过多久,北面的乞伏部和南面的羌姚部便得知了此事。

不过两方势力并没有轻易采取行动,反而把兵力压缩回领地内,以示自己绝对不会趁火打劫,你们要打就痛痛快快的打,我们高举双手双脚赞成。

虽然明面上做出了隔岸观火的动作,但在暗地里,两方势力开始积蓄力量,随时准备扑上去狠狠的咬上一口。

第29章 招揽人才

阔别近一个月,众人终于回到了河东之地。

当秦无害等人看着沿途一片的农田,皆露出惊诧之色,这里就是大人所说的秘密?

当他们看到无数剃着平头,穿着胡服的人们,用流利的汉语拜见李戬之时,更是惊得瞪大了双眼。

李戬知道他们的疑惑,现在既然已经进入了河东之地,一些事,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了。

于是,在李戬的解释下,众人才知道,这些穿胡服,剃胡发的所谓胡人,竟然都是汉民。

同时,众人也终于知道,李戬身为并州云中县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李戬竟然冒着巨大的危险,克服重重艰险,带着云中县大部分百姓,近万人马越过数百里大山,避开了匈奴人的追杀。

秦无害一面感慨于李戬爱民护民之举,一面思索着这其中的利弊。他突然发现,李戬想要带着如此庞大的兵马南下,简直是难如登天。

两日后,众人终于抵达了云中侨县大营。李戬命人将贺兰云萝等人关押起来,然后又安排秦无害等人在大营中安置下来。

随后,听闻李戬回来的王猛等人,匆匆赶来拜见,向李戬汇报这段时间的军务。

总体来说,这段时间,河东之地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就是黄河西岸,不时出现游骑观望,似乎已经发现了东岸的异常。

李戬对此倒不是很担心,贺兰云萝失踪,贺兰部必然会有动作,沮渠部此时更关注的,应该是双方的战事,暂时也不会注意这里。

不过,李戬也不敢掉以轻心,当即让他们加强渡口防御的布置,并派遣斥候,潜入东岸,全力打探消息。

随即,李戬又将这次从互市中采购的战马,以及俘获的战马,共计两百余匹,分给他们各曲使用。

而三十余副铁甲,李戬便留下来,配备到骑兵队中,组建起一屯近五十骑的铁甲骑兵。

议完了军务,李戬便前往秦无害的营帐。对于人才,李戬现在是求贤若渴,此次,说什么也要让秦无害为自己效命。

“小人拜见大人。”秦无害正在书桌前,阅读李戬送来的账本,忽见李戬进来,赶紧起身拜道。

“秦先生无需多礼。”李戬随意的坐在他对面,望了望书桌上的账本,笑道,“秦先生,看了这些账本,可有所得?”

秦无害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大人高瞻远瞩,未雨绸缪之能,小人实在佩服。“

这句话,秦无害说得心服口服,李戬带着近万军民,仅凭手下数百人马,硬生生的在河东之地站稳了脚跟。如今汉胡兵马上千,实力已经不容小觑。

而其所制定的分散就食之策,亦是颇为高明,暂时解决了近万人马的粮食问题。最让他佩服的,是李戬还能稳下心来,开垦农田,自给自足。

从账册上看,秦无害已经洞悉了,李戬这一连串策略背后的目的,那便是带着所有人,安然进入关中。

不得不说,李戬的这个目标,让秦无害为之震撼。近万军民一旦越过河西,根本无法隐瞒踪迹。

草原各大部族,若是发现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出现如此庞大的兵马,哪里还坐得住?

更何况,他们还是汉民,置身于胡境之中,只会引来更多胡部的攻击劫掠。

难,太难了。秦无害虽然看出了李戬的决心,但对此并没有多少信心。

李戬自然不知道秦无害此刻的想法,听他一番称赞,心中不由大喜,“秦先生谬赞了,本官虽然绞尽脑汁,也只能勉强支撑起近万军民不乱。说到底,还是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无力施为啊。”

说着,便目光炯炯的看着秦无害,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秦无害哪里不知道李戬此话的意思,但他此时并没有做好为李戬效力的决心。虽然李戬将他从胡人手中解救出来,他自然是无以为报。

可李戬只是一个八品县尉,处于大晋末流之职。而他,虽然目前还是白身,但只要他回到关中,凭借自己的关系,很快便能被士族名门,引荐为士家子弟的佐官,无论怎样,都比跟着李戬有前途多了。

见秦无害一脸犹豫之色,李戬原本期盼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他怎么也想不通,身为穿越者,难道不应该是王霸之气侧漏,引得无数贤才尽折腰吗?难道是自己哪一步操作有误?

李戬急了,当即拿出穿越的那一套招揽套路,“哈哈,秦先生,不知你对当今天下,有何看法?”

秦无害当即思索道:“启禀大人,我大晋朝虽已立国五十余年,却接连遭遇天灾人祸,国力已经大不如前。如今匈奴起于并州,攻伐州郡,俨然已是我大晋当前最大的祸患。”

“秦先生以为,这并州匈奴之患,可平乎?”

秦无害微微一怔,细细思索片刻,方才答道:“匈奴虽为祸并州,但其本部不过十万族民,兵力数万。而我大晋幅员辽阔,带甲百万,只要将匈奴困于并州境内,待中原各地叛乱平定,便可集中兵马,挥兵北上,匈奴指日可定。“

李戬闻言,不由微微一怔,是这样吗?对于这个世界历史的无知,让他不知该如何反驳。

但为了收拢这位人才,李戬必须说出一番惊世骇俗之话,来震慑他一番,让他心甘情愿的跟随自己。

想了想,李戬当即说道:“秦先生此言大谬,在本官看来,匈奴之乱,不仅无法平定,反而还会愈演愈烈,最终席卷整个中原。”

秦无害果然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戬,眼中露出犹疑之色。

李戬心中冷冷一笑,继续说道:“秦先生应该知道,大晋这些年来,皇室内部纷乱相争,诸王攻伐不断,差点将大晋打成一片废墟。正是因为国内耗损巨大,这才导致匈奴趁势而起,竖起反旗。”

秦无害闻言,忍不住打断李戬的话,“话虽如此,但大晋底子雄厚,匈奴即便再强大,又能如何?他们占据不过一州之地,对内残酷屠缪百姓,对外四面开战。如此残暴不仁,兴兵无度,又能支撑得了多久?”

第30章 沮渠征召

李戬顿时傻眼了,这他么让他怎么接?

“秦先生,这话,咳咳,这天下的走势,又岂是你我可以预知了,说不定,说不定匈奴人渡过黄河,直接攻打洛阳城。到时候,大晋国都一破,万事皆休。“

秦无害闻言,脸色骤变,“大人请慎言,此话,此话实在是。。。。”

“嘿嘿,本官也是胡乱猜测,当不得真。”李戬也自知失言,不由讪笑道。

同时心里却不住嘀咕,招揽个人才,怎么就那么难呢?

两人相坐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良久,秦无害终于调整好心态,将手中的账本叠好,望着李戬道:“大人此来的用意,小人心中感激不尽。不过人各有志,还望大人成全。”

李戬明白秦无害的意思了,脸色不由露出失望之色,顿觉在此意兴阑珊,心生辞意。

“不过,小人得大人相救,大恩不得不报。”就在这时,秦无害开口道,“在此期间,小人愿意为大人效力,以报大人之恩万一。”

李戬闻言,双眼不由露出一丝亮色,“秦先生此话当真?”

虽然没有得到秦无害的效忠,但至少在进入关中之前,他还能得到对方的效力。

“小人岂敢虚言。”秦无害正色道,“大人为救万民于水火,不惜铤而走险,勉力支撑。小人亦是汉民,休戚与共,又岂能坐视不管?”

“太好了,太好了。”李戬大喜,霍然起身,“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就不客气,本官尚缺一名书佐,不知秦先生可愿屈就。”

秦无害当即躬身拜道:“卑职秦无害,拜见县尉大人。”

有了秦无害的效力,李戬处理事情来,顿时轻松了许多。对于民政之事,李戬几乎全部抛给他去处理。

数日后,在秦无害的引荐下,又有数名士子愿意为吏,协助政务。

河东之地的发展蒸蒸日上,虽然粮食依然拮据,但有了渔猎的补充,勉强能够填饱肚子。

一千兵马完全脱离农牧之事,每日不间断训练。除了四百骑兵专注于骑兵训练外,其余六百步兵全部配上马匹,每日练习骑射不辍。

李戬深知,在这草原之上,骑兵才是战争的主流。他想要率领近万人马进入关中,沿途不知会有多少艰难险阻。

唯有发展强大的骑兵,才能与来敌交锋,掩护百姓撤离。但是仅有骑兵也不行,近万人马需要有人守护,步兵是防御最主要的力量。

但鉴于兵力稀少,李戬只能将所有兵马,发展成全能兵种,上马可与胡骑争锋,御敌百里;下马可集结成阵,抵御来敌。

还有那一千多青壮,值此农闲之际,也是每日集结,训练半日,而后才进山下河渔猎。

正当李戬带着骑兵演练之时,萧策匆匆赶来,脸色凝重的前来禀报:“大人,西岸有人渡河过来传话,说是沮渠部下达征召令,命我等三日内,抽调部族一半兵马前往奢延城。“

李戬闻言,不由眉头大皱,“对方可察觉到我们的身份?”

萧策摇头道:“应该没有,派出去与对方交谈的,乃是青羊部的胡人,借用的是也青羊部的名号。”

李戬思索片刻,当即下令,“你立刻将那使者留在营中,不得四处走动。另外,去通知各位曲长以及胡部首领,前往云中大营参议。”

下完命令,李戬便率领骑兵返回云中大营,此时各曲长以及胡部首领皆已到齐。

李戬坐于帐中,秦无害居于其身侧,其下各曲长及胡部首领排列而坐。

李戬目光阴冷的望着众人,沉声道:“诸位,沮渠部派人前来征召兵马,我等该如何应对?突勒族长,你等部族,皆需听从沮渠部的号令吗?”

突勒毕弥当即躬身道:“主人,沮渠部占据草原以东,我等周边小族,为求生存,必须依附于大族之下。沮渠部距离我等最近,只能是依附其下,才能防止其他同属部落的侵犯。”

李戬眉头深皱,“若是不从征召,后果会如何?”

“沮渠部将发动大军,剿灭不肯顺从的部族。”突勒毕弥浑身一颤,恐惧道。

“哼,剿灭我等?”李戬冷哼一声,“只怕沮渠部还没有那么好的牙口。诸位,此事你们怎么看?”

“大人,卑职以为,我们不用去理会沮渠部的话。”王猛率先说道,“只要我们守住黄河渡口,沮渠部想要打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人,卑职赞同王猛的话。”萧策此时也开口道,“若是我们派兵前往,只能被驱赶着送死,另外,还极有可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李戬闻言,脸色微变,不由微微点头。

“主人,我们现在万万不能与沮渠部为敌啊。”突勒毕弥脸色难看的说道,“沮渠部虽只有三千铁骑,但再加上其余部族兵力,至少能集结五六千兵力,这也不是我们可以力敌的啊!”

其余胡部首领亦是纷纷点头附议,对于沮渠部,他们心中惧怕不已。

李戬脸色铁青,一时间,无从抉择。

“诸位,请问沮渠部,为何要征召各族兵马?”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便见秦无害坐在李戬身侧,淡笑道。

众人微微一怔,继而神态各异。李戬却是恍然大悟,眼中顿时变得清明,不再迷茫。

秦无害继续说道:“若是在下推断没错,贺兰部与铁弗部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沮渠部作为铁弗部的盟友,必然要召集兵马支援。故而,沮渠部当前之敌,乃是贺兰部,而不是我们。”

“即便如此,沮渠部也不会坐视我等背叛的。”突勒毕弥摇头叹道,“就像狼王绝不允许狼群中,出现挑战狼王命令的狼。一旦出现,狼王便要拼尽全力,杀死挑战他权威的狼。唯有如此,才能震慑狼群,让所有的狼不敢生出野心。”

“那就杀它娘的,凭借地利,我就不信,我们会干不过他!”王猛一拳砸在桌子上,沉声喝道。

“王猛大人稍安勿躁。”秦无害笑道,“若是与沮渠部硬拼,殊为不智。或许我们可以借刀杀人,将这趟水提前搅浑,也无不可。”

借刀杀人?众人一脸迷茫,不知此话何意。李戬双目微闪,嘴角微扬,“秦先生,你觉得,应该借哪一把刀才合适呢?”

秦无害淡淡一笑,指了指北面,“卑职觉得,北面那把刀正合适。”

第31章 大军来袭

虽然已有对策,但李戬依然不得不面对沮渠部的报复。此次借用河东诸部的名义,投靠乞伏部。时间上至少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看到效果。

而沮渠部近在咫尺,不过数日,便可兵临黄河。在求得乞伏部援兵带来之前,李戬不得不独自面对沮渠部的兵锋。

因而,黄河渡口的防御便是重中之重,只有守住了黄河,才能让乞伏部愿意来救。否则的话,单凭他们这点实力,还不值得乞伏部为此冒险,与铁弗沮渠两部交恶。

只要能够挡住沮渠部的攻击,证明自己的实力,乞伏部肯定不会放弃李戬他这么一股强大的力量。数千人口的投效,上千精锐兵马的臣服,足以让乞伏部的实力,瞬间提升一大截。

更关键的是,有了正当的理由,乞伏部的势力将延伸到河东之地,对沮渠和铁弗部,形成两面钳制。

为了拖延时间,李戬命人好生招待那名沮渠使者,但就是不让他离开营地。同时,派遣秦无害和突勒毕弥,前往乞伏部,代表河东诸部,向其臣服。

数日后,沮渠使者开始起疑,要求回去复命。但李戬哪里敢让他离开,当即借口兵马尚未聚齐,请求再宽限几日。

沮渠使者也不傻,立即知道河东诸部有变,当天夜里,便避开监视,想要逃离。不过营中戒备森严,沮渠使者还未逃出大营,便被一箭射死。

沮渠使者一死,李戬便再无顾忌,当即下令全军加紧构建防御,整军待战。

此时,沮渠部所在的奢延城下,已齐聚数千兵马。沮渠出兵一千,再加上各部兵马,总共凑出三千多兵力,准备奔赴盐池,与铁弗部汇合。

然而,派往河东之地的使者,到如今依然迟迟不归,也不见河东诸部的兵马。

沮渠部首领沮渠兀赤,脸色阴沉的听着手下的汇报,不由眉头皱起。河东诸部的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左右,他们怎么有胆不遵从他沮渠部的号令?

“再派人前往打探,看看河东那边,到底发生了何事?”沮渠兀赤沉声道,“沮渠乌达,你即刻率领一千兵马,前往河东看看。一来震慑河东诸部,二来,若是有变,顺手剿灭了。”

一名雄壮的汉子当即站出来,单膝跪于地上,一脸杀气的说道:“乌达领命!”

很快,一千骑兵轰然而出,向东滚滚而去,引得诸部兵马一阵惊疑。

随即,沮渠部的人前来解释,说是河东诸部有变,他们正派人前去处理。但出征之事不容耽搁,休整一日后,便可奔赴盐池。

一听是河东之事,众胡部首领也就安心了,同时心里也起了疑惑,就凭河东诸部那点实力,怎么敢忤逆沮渠部?

两日后,沮渠乌达接到斥候来报,黄河对岸有人把守,一旦靠近,便被乱箭射杀。

沮渠乌达大怒,当即加快速度,来到河边。便见河对岸影影绰绰,聚集了不少兵马。

沮渠乌达眉头大皱,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若是强行渡河,只怕会损失惨重。很快,派往地处渡口查看的斥候返回,皆发现河对岸已经有人把守。

没有办法,沮渠乌达只能下令全军暂退。不过他已经确定,河东诸部是铁了心要反叛沮渠部了。

但让他疑惑不解的是,河东诸部为何要背叛沮渠?且他们十数部族矛盾重重,怎么可能会一条心的反叛?

沮渠乌达不敢耽搁,当即派人返回,向沮渠兀赤汇报这里的情况。而他则开始思索,该如何杀入对岸,惩戒这些背叛的部族。

不过,现在沮渠乌达并没有渡河的船只,只能派人前往周边部族,召集人手,制作羊皮筏。

两日后,近百艘羊皮筏终于推入河中,前锋三百人马坐着羊皮筏,向对岸驶去。

黄河两岸相隔四五十丈,约一百多米。当三百沮渠兵马飘到河中,立即遭到对岸箭雨的攻击。

不过,他们也是有备而来,当即纷纷竖起木盾,挡住身体,硬生生的承受箭雨的洗礼。而羊皮筏之上,亦铺上一层涂有厚泥的毡毯,防止被箭雨射穿羊皮,导致气体泄露。

于此同时,躲在盾手后方的弓手,趁着对面箭雨的间隙,亦纷纷引弓还击,以此压制对面的攻势。

双方你来我往,箭矢交错,互有死伤。灭过多久,羊皮筏终于抵近河对岸,就在沮渠兵马准备登岸之时,前排的羊皮筏突然一顿,便见羊皮迅速缩塌下去。

顿时,一个重心不稳,整个羊皮筏翻覆过去,上面的数名沮渠兵马,纷纷落入水中。

水中有陷阱!沮渠兵马立即意识到这一点,纷纷停住羊皮筏,试图摸清水下的情况。

但李戬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原本伪装在岸上高地的抛石器,立即展开攻击。十数架抛石器的抛兜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

随着一声令下,士兵挥刀砍断绳索,抛竿立即飞速上扬,兜里的石块,轰然射入空中,随后洋洋洒洒的抛落河中。

而此时的河中,密密麻麻的停着羊皮筏,此时进退两难,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上落下的石块,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只一轮攻击,便有十余羊皮筏被砸沉,数十名沮渠兵马死伤。

这时,河西岸传来号角声,疯狂的下令全军撤退。

沮渠乌达在岸边,清清楚楚的看到己方兵马的狼狈,再见对方防备森严,陷阱重重,哪里还敢让自己的兵马继续送死。

很快,在东岸箭雨的欢送下,残余的沮渠兵马狼狈不堪的驾驶着羊皮筏,冲回西岸。

经过一番清点,此战沮渠兵马折损六十余人,带伤上百之多,羊皮筏沉覆二十多艘。

这让沮渠乌达,气得脸色铁青,发誓一定要将河东诸部的男人杀光,女人全部作为奴隶。

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不对了,河东诸部怎么可能会有抛石器这种玩意?难道他们背后,另有隐情?

但不管怎么样,河东诸部的叛乱,不得不镇压。沮渠乌达再也舍不得本部兵马的伤亡,当即下令征召周边各部兵马,参与此次平叛。

第32章 浅滩阻击

首战的胜利,让河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大气,心情亦是十分振奋。自身伤亡不过十数人,却打得敌人损失惨重,狼狈而逃,无疑是一场大胜。

不过李戬等人却不是那么乐观,第一战确实打赢了,但对方绝对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沮渠部疯狂的反扑。

别看他们现在打了一场大胜仗,那是因为提前知道了对方进攻的地点。才能集中兵力,展开反击。

可黄河渡口有八处,敌攻我守,根本无法判断对方会出现在哪一处渡口。

李戬只能让斥候潜入对岸,全力探查对方的动向。同时在各处渡口设有狼烟台,只要一发现敌踪,立即点燃狼烟。

但这还不够,李戬又将各个渡口附近的百姓组织起来,一旦渡口出现狼烟,不管真假,立即赶赴渡口,摇旗呐喊,以此迷惑敌人,震慑敌军,以待援兵赶来。

首战之后几日,沮渠乌达再也没有进攻,只是派人守着各个渡口东岸,监视河东动向。

但短暂的停战,并没有让李戬松懈下来,这几日,他日夜不停的奔波于各个渡口,检查各处战备情况。

就在停战第五日,二号渡口出现大量敌军。李戬为了更加简便的区别各个渡口的战况,分别从北到难,按数字依次排列下来。

二号渡口位于北面第二个渡口,沮渠部大量兵马汇聚以此,上百个羊皮筏放入河中,载着超过五百兵马渡河。

此时狼烟已经腾腾涌入天际,而驻守于此的五十兵马,以及一百青壮,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挡住敌军的冲锋,坚持到援军抵达。

箭雨稀稀落落的射入敌军阵中,造成的死伤微乎其微。敌军毫无阻碍的继续前行,很快便抵达河东岸不远的水面。

有了上次的教训,沮渠军立即用十字长棍顶在前方,一下子便卡在了水下陷阱上。

随即,数名手持木锤的沮渠军,冒着对岸的箭矢和抛石的袭击,用力的砸入水下。将那一根根尖锐的木桩砸得更深,使之无法触及羊皮筏。

很快,水下的木桩被砸毁,羊皮筏立即浩浩荡荡的涌向河东岸。

一百五十名云中军当即集结于渡口浅滩前,竖起木盾,架起长枪,弓箭手在后方不断的抛射。

但这些都不足以阻止数百沮渠军的步伐,片刻间,无数皮筏停在浅滩上,上百沮渠军跳下皮筏,踩着泥泞的滩涂,率先向云中军发起冲锋。

王仲昌是二号渡口驻军屯长,此时,他脸色凝重的望着涌来的敌军,立即发出命令,“刀盾手准备冲击,长枪兵,长矛兵注意掩护前方,诸位同袍,为了身后的家人,一定要顶住,决不能让敌人冲上岸来,杀!”

随着一声令下,当沮渠军踩上坚实土地之时,刀盾兵轰然一动,举着木盾,狠狠的撞入敌军之中,右手的三棱刺刀迅速插入对方体内。

被三棱刺刀刺中的沮渠军,伤口不断涌出血液,脸色痛苦的扭曲一起,发出哀嚎惨叫。

但刀盾兵丝毫不为所动,立即抽出刺刀,脚步发力,向前不断推进。

此时,后方的长枪兵守在刀盾兵后方,高举长枪,不断刺入敌群之中,为刀盾兵缓解冲撞之力。

但敌军实在太多了,直杀得滩涂上尸横一片,殷红的血水被无数双脚踩踏,混在泥水之中,变成一片暗红的血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厮杀依然不止。羊皮筏来往两岸之间,源源不断的运送人马。

王仲昌站在阵后,望着厮杀的战场,脸色阴沉至极。敌人太多了,实在杀不完。虽然将士们依然奋战不止,但阵线却不断往后移,死伤也开始剧增。

“撤退!“一声令下,云中军立即放弃了阵地,迅速向后方转移。

沮渠兵马顿时发出一阵阵欢呼,疯狂涌入坚实的岸上。有些人想要趁势追击,立即被严阵以待的弓箭手逼退。

无奈之下,沮渠军只能在岸边集结,待凑足了三百人马后,立即迫不及待的发起冲锋。

此时的云中军,已经在距离滩涂不到百米的地方,筑起的一道土墙上布置完毕。这道土墙连接渡口两边的峭壁之间,高约一丈,横亘二十余丈之长。

沮渠军毫不犹豫,无视这道土墙,疯狂的向前涌上。

“咻咻咻!”数十名弓箭手立即发起反击,全力阻击敌军冲锋。

沮渠军死伤一片,冲势顿时一缓。但后方的沮渠本部兵马岂容他们耽搁,当即砍死了十数名停止不前的兵马,威逼着众人立即进攻。

很快,敌军冲到土墙之下,赫然发现,在其周边,早已挖掘出一条宽达一丈,深亦有一丈的深壕。只有中间一道宽约一丈的道路,可以通向对面。

众人无路可退,只能顺着这条道路涌去,一时间,众人挤在狭窄的通道上,不时有人不小心跌落深壕,手脚骨折。

而此时的弓箭手自然不客气,立即集中瞄向通道上密集的人潮,不住的攒射。

就在这时,趁着弓箭手集中清理前方的兵马,沮渠本部上百兵马,悄然混入人群后方,对着土墙上的弓箭手,就是一阵箭雨。

猝不及防的弓箭手立即倒下一片,攻势顿时被削弱。

王仲昌赶紧命刀盾兵前移,护住弓箭手。同时弓箭手也不敢大意,立即分出部分人马,寻找地方弓箭手的位置。

随着弓箭手攻击的减弱,大量的敌军终于穿过通道,利用身体,冲撞当中的木门。

更有许多人,手脚并用,搭起人梯,让他人踩着他们的肩膀,跳上土墙。

但面对他们的,不仅有突如其来的长枪,将其挑下墙头。还有大量的石头,抛下土墙,重重的砸在人梯之上,顿时人梯溃散,哀嚎声一片。

就在这时,突然从土墙后方,传来一阵喊杀声。随即,无数身影涌现在墙头,原本死伤惨重的弓箭手方阵,补入大量射手,箭雨顿时密集起来。

而在墙头以及周围的峭壁之上,无数旗帜飘扬,杀声震天。

“跑啊,快跑啊!”沮渠军顿时崩溃了,再也顾不得后方督战队的阻止,轰然向黄河奔去。

第33章 展露獠牙

王仲昌激动的看着后方源源不断赶来的人潮,当即跑下土墙,怒吼道:“开门,上马!随我杀出去!“

木门轰然大开,已经翻身上马的王仲昌,带着身后数十骑兵,轰隆隆的冲出大门,践踏着地上狼藉的尸体,向崩溃的人潮撞过去。

随后,全军齐出,追杀溃逃之敌,将沮渠军赶下黄河,才刚罢休。许多抢不到羊皮筏的敌军,落在黄河之中不断挣扎,最终渐渐沉入水底。

当李戬率领大批人马赶到二号渡口,此时硝烟已经平息,数百军民正在河滩前清理尸体,修补设施。

望着满地的尸骸,李戬的心颤了颤,脸色徒然一变。当即众人来到营地,王仲昌正在给伤兵包扎伤口。

这时,看见李戬到来,王仲昌赶紧站起来行礼,“卑职拜见大人。”

李戬望着营中那一地的伤员,脸色更是难看,当即沉声问道:“王屯长,我军伤亡如何?”

王仲昌凝声道:“启禀大人,此战,我军伤亡近百,其中战死三十三人,重伤二十八人,其余皆是轻伤,修养一阵,便可恢复。”

李戬微微点头,随即问道:“那战果如何?”

”我军此战歼灭敌军两百余人,俘虏一百余人,另外溃逃河中溺亡者不知其数。“王仲昌精神一震,”另战场缴获兵器五百多支,皮甲六十多副,羊皮筏二十多艘。“

“好!”李戬顿时心情大好,一拍王仲昌的肩膀,笑道:“此战你们屯以弱势兵力,击杀数倍敌军,取得大胜。不重赏,不足以表你等之功。”

王仲昌闻言,当即拜谢道:“卑职代全屯将士,多谢大人!”

李戬在渡口巡视一番后,当即留下一屯兵马,接替王仲昌部驻守二号渡口。而他们则前往附近村落休整养伤。

处理完这里的事务,李戬便带人离开,前往其他渡口巡视。

此时的河对岸,沮渠乌达却是暴跳如雷,恨不得将跪在地上的将领砍死。

此次,他召集的各部兵马总共只有一千多人,却在此战中折损了近四百人。便是连督战的一百多本部兵马,也损失了六十多人,可谓是损失惨重。

但更让沮渠乌达恼怒的是,才一次进攻,就打成一场大败,各部兵马死伤如此惨重。这让各部首领,哪里还敢再拼命?

若不是有沮渠部兵马在侧威慑,只怕这些部族兵马,早就带着兵马逃了。但下一次,想要让他们做炮灰,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而更让沮渠乌达想不通的是,明明渡口的守军只有一百多人,为何在短短时间内,援兵竟然迅速抵达?

若不是因为援兵到来,此战,他们就有可能冲破土墙,瓦解他们的战力,实在是可恨啊!

接下来的几日里,沮渠乌达不敢轻易进攻。当即派人前往奢延城,向沮渠兀赤禀明此地的战情,恳请再调一支兵马前来支援。

数日后,沮渠兀赤见到乌达的使者,在听完禀报后,眉头顿时深锁,脸上露出犹疑之色。

河东之地的那些部族,他还是有些了解的,都是一些势单力薄的小部族。正是因为争不过其他部族,这才渡过河东放牧。

可单凭这些部族,怎么可能抵挡得了他沮渠大军的进攻?不对,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沮渠兀赤当即命人前方北方以及南方探查,看看这河东之地的部族,是否已经向南北那两大部族臣服。

否则的话,沮渠兀赤根本不相信,河东会如此不好对付。若是真的有其他大部族插手河东,则他沮渠部将腹背受敌,局势险危。

犹豫了片刻,沮渠兀赤当即下令,调回增援铁弗部的一千别部兵马,前往河东。

如今沮渠后背受敌,他不可能将太多兵力留在铁弗部,而使本部遭受攻击。

铁弗部与贺兰部相峙于盐池,皆是顾虑重重。沮渠兀赤甚至有些怀疑,两部最终是否会打起来。有着南北两大部族在侧,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沮渠兀赤向河东加派兵马之后,远在北面的乞伏部大营,也迎来了一行从南面前来的使者。

乞伏国仁作为乞伏现任首领,向来有极大的野心。他现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南下扫灭草原各部,一统黄河以南之地。然后打入关中,再横扫中原,建国称皇。

只可惜,如今草原五部相互制衡牵制,使得他空有一身抱负,却始终无法打开局面。

但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来了。随着贺兰部与铁弗部交恶,双方几乎快要发生大战。

乞伏国仁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激动的整晚睡不着觉。他当即派遣人马,暗中调集兵马,潜伏于南面,只待双方打得精疲力尽,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就在乞伏国仁如同毒蛇一般,暗中潜伏之时,秦无害等人的到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当突勒毕弥向乞伏国仁送上盟书,恳请乞伏部收留时,乞伏国仁还以为对方在耍他。

谁都知道,河东之地本就贫瘠,根本容不下什么大势力。可现在这所谓的河东诸部联盟使者,却告诉他,他们拥有部族人口六七千人,兵马两千人。这不是在扯淡吗?

更何况,河东之地本是沮渠部的势力范围,这些所谓的河东诸部,难道还能躲过他们的眼线,发展这么庞大?

对此,秦无害已有一套说辞,说是沮渠部欲强征他们的部族兵马,前往盐池与贺兰部交战,实则是想要暗中兼并诸部。

故而诸部才不得不奋起反击,杀了沮渠部使者。只是诸部实力不及沮渠部,不得不对外寻求强援。

乞伏国仁却没那么好糊弄,对方只说了因何要投靠他乞伏部,却有意避开了沮渠部为何要吞并他们的原因。

于是,在乞伏国仁的逼问下,突勒毕弥不得不道出实情。原来,河东诸部发现了一条通往并州的山道,通过这几年悄然进入并州劫掠,搜刮了大量中原物品,使得诸部得以暴富,实力迅速增长起来。

为了保住这条山道的秘密,诸部这才歃血为盟,共同进退。但却也因为内鬼告密,被沮渠部得知了此事。借着这次贺兰部与铁弗部的争斗,开始起了吞并他们的野心。

第34章 诱之以利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属实,突勒毕弥带来了大量的中原器具,以及数十把大晋朝制式军械。

乞伏国仁有些心动了,既是因为能够收服河东诸部势力,能够让他乞伏部的实力,增长不少。同时,他们所说的那条通往并州的山道,更是引得他怦然心动。

若是能够掌握这条山道,将来某一天,他便可出其不意的进入并州,偷袭并州匈奴的后方。说不定,还能趁势拿下并州,打开进入中原的通道。

不过,乞伏国仁却颇为谨慎,他不可能为了河东诸部,就擅自开启战端。万一自己大军还没走远,河东诸部便已经被沮渠部屠灭,那他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军事部署,引得各部疑心?

若是贺兰部不与铁弗部打起来,那他这几年的图谋,岂不是白费了?

于是,乞伏国仁并没有直接同意突勒毕弥的请求,而是热情的招待他们,绝口不提南下支援的事。

对此,突勒毕弥胆战心惊,觉得乞伏国仁不安好心,若是再呆在这里,只怕会有危险。

倒是秦无害一脸轻松,淡定地说道:“突勒族长放心,这乞伏国仁其实已经心动了。不过他心中仍有犹豫,接下来就要看大人那边,是否能够顶得住沮渠部的压力了。”

“若,若是顶不住,那该怎么办?”突勒毕弥依然一脸担忧道。

“顶不住,那此次任务也就失败了。”秦无害冷笑道,“而我们,也将被抓起来砍了,头颅送到沮渠部手中。”

数日后,一名斥候从南方赶来,向乞伏国仁汇报河东的情报。

当乞伏国仁得知,沮渠部在河东折损了六七百兵马,却连黄河都渡不过去时,脸色顿时变得十分激动。

河东诸部使者果然没有骗他,充足的兵力,再加上完善的防御措施,让沮渠部始终无法突破黄河。对于河东诸部的战力,乞伏国仁顿时高看了不少。

此时沮渠部在河东不断流血,若是自己调派大军,从北攻入沮渠部,或许能够与河东诸部联合起来,一口吞下沮渠部整个势力范围。

若是拿下整个沮渠部势力,再加上河东诸部势力,那他便能在黄河东西两岸站稳脚跟。

只是,若是如此,那贺兰与铁弗两部,便不可能再打起来。而自己吞并沮渠部,势必引起两部激烈的反对。届时,两部不排除联合起来对付他乞伏部。

两难啊!乞伏国仁有些犹豫不定,当即召集部众商议。

对此,乞伏国仁之弟,乞伏乾归站起来道:“大兄,汉人有句话,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贺兰与铁弗如今虽于盐池对峙,但却不一定能够打起来。而河东诸部来投,这是实打实的利益,为何我们不去争取呢?”

乞伏国仁顿时豁然开朗,不错,与其等待两部自相残杀,还不如趁着他们相争之时,迅速拿下沮渠部。

于是,乞伏国仁当即召见突勒毕弥,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接受河东诸部的投效。

随即,乞伏国仁任命乞伏乾归为南征军主将,统帅本部兵马两千,汇同三千别部兵马,共计五千铁骑南下。

七月中旬,沮渠兀赤派遣的一千兵马终于抵达河东,再加上沮渠乌达又一次搜刮各部,再次凑出一千兵马。

总兵力达到近三千的沮渠军,再次兵临黄河西岸。对于河西诸部,沮渠乌达已经不再轻视,他必须凭借这三千兵马,一举荡平河东。否则的话,不但他难逃责罚,便是连沮渠部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

大战很快便再次开始,李戬的压力顿时大增。沮渠部不再集中兵力主攻,而是采取佯攻疲敌之策。

在每个渡口大张旗鼓的发起了进攻,但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仅仅稍一接触,便立即撤回,根本不正面交战。

随着每个渡口狼烟四起,李戬率领的机动人马,只能往来疲于奔命。因为他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哪个地方,会突然发起总攻。

数日后,沮渠军突然在南面五号渡口出现,无数羊皮筏被放入河中,载着数百人马渡河杀来。

一轮箭雨过后,就在云中军以为对方即将撤离之时,沮渠军不退反进,加快速度向河岸涌来。

“不好,敌人要杀过来了,快,快集结起来!”驻军屯长立即意识到不对,立即下令反击。

五号渡口杀声震天,皮筏遍布,浮尸遍布。狼烟滚滚,警声大作。

正在四号渡口巡视的李戬见状,顿时眉头一皱,沮渠军现在正在攻打五号渡口?

虽然不觉得沮渠会在五号渡口发起总攻,但李戬依然下令全军赶往支援。但没多久,便见前方奔来一骑,向李戬禀报五号渡口的战况。

李戬听闻汇报,顿时脸色大变,当即下令全军加快速度。

当李戬赶到五号渡口时,终于松了口气。虽然战况十分激烈,但驻守的兵马依然坚守住了阵地。

李戬当即挥兵直上,轰隆隆的碾压过去。有了李戬这数百兵马的支援,沮渠军顿时溃不成军,被杀得尸横遍野。

但是李戬心中却顿感不妙,敌军怎么可能这么快被击溃了?

突然,北面一道狼烟袅袅升起,直入云霄。李戬心中一咯噔,北面起狼烟?

不对!李戬脸色大变,心中大呼上当了。

沮渠军的主攻并不是这五号渡口,而是北面的渡口。对方主将是想要将他引到这里来,才好趁势夺取北面的渡口。

“骑兵,立即随我北上支援!”李戬厉声大喝,调转马头,飞快的冲出土墙,率领数百骑兵,轰隆隆的向北疾驰而去。

而在二号渡口处,无数沮渠军乘坐羊皮筏,密密麻麻的涌向对岸。

此时,二号渡口只驻扎着一百余驻军,其余伤兵正在附近村庄内休养。当王仲昌看到这密密麻麻的敌军之时,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这一次进攻的规模,远比之前的大了一倍。而他现在却只有一百余人,实力大减,这,这还如何抵挡得了对方的冲击?

“快,立即通知附近村落百姓和伤兵撤离,撤往山林!”王仲昌当即下令道,“所有人立即集结,拼死守住阵地,战至最后一人!杀!”

第35章 再临血战

惨烈的一战再次发生在二号渡口,但这次的攻击,比上一次猛烈许多。仅仅坚持不到半刻钟,渡口驻军便不得不退守土墙,并将木门完全封堵起来。

王仲昌率领一百余人,坚守在土墙之上,直接便与敌军进行短兵相接。敌人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滩涂河岸。

仅有的三十名弓箭手,根本无法阻止敌人的攻击。两边峭壁上的抛石器,所造成的杀伤,更是杯水车薪。

刀盾兵和长枪兵屹立于墙上,冒着敌人的箭雨,拼死将攀爬上来的敌人挑落墙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鲜血染红了土墙,泡软了泥土,使得墙面变得泥泞起来。

渡口驻军此时仅剩五十余人,死亡过半。没有伤员,因为在这惨烈的战斗中,没有半点后退的空间。即便是受伤了,也要继续战斗,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王仲昌此时身上插着几根折断的箭矢,所幸大部分都被身上的铁甲挡住了要害,可大腿上,却被一根箭矢穿透。此时他只能强撑着站着,无法移动半分。

他手持木盾,挥舞着断裂的长枪,不断的将爬上来的敌人刺落。战至此时,已经没有指挥的必要了,所有人各自为战,拼命的将眼前之敌杀死便是。

王仲昌自知今日无法抵挡敌军的登陆了,但他此刻却不能退,后方撤离的百姓需要时间,他必须再坚持半个时辰。

可是,随着人马不断的牺牲,他们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此时墙头上的敌人越来越多,眼看着快要压制不下去了。

“杀!”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阵喊杀声。便见三十多名身上绑着绷带,甚至有些走路一瘸一拐的将士,手持刀枪,涌上土墙。

随着他们的加入,原本已经占据了部分墙头的敌军,立即被驱逐下去,墙头再次回到驻军手中。

“你们。。。。”王仲昌难过而又激动的看着他们,不知该说什么话。

”屯长,啥也别说,咱们都是军人,眼看着战友们在这拼命,咱怎么能逃跑呢?“

“就是,当兵吃粮,咱早就把命交出去了,就是为了对得起这份军饷。”

“俺不为别的,后面村里,有俺娘,俺媳妇和孩子,为了他们,俺也不能走!”。。。。。

事已至此,王仲昌也无法劝说什么,当即哽咽着笑道:“好好好!那咱们就一起并肩做战,杀他娘的!”

“杀他娘的!”所有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怒喝,手中的刀枪更加迅猛狠辣。

终究敌众我寡,随着时间的流逝,能够坚守在墙头的守军,已经越来越少了。大量的沮渠军涌上墙头,将残余的三十余名守军,逼到了墙角。

最终还是要失守了,王仲昌苦笑着看着围过来的敌军,握着长枪的手,不住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苦战多时,身体已经完全脱力了。

而身旁残存的将士,此时身体情况,也和他差不多。此战,在无法坚持下去了。

突然,后方传来一阵轰鸣声,一支骑兵从北面滚滚而来。

稍一抵近,便有将士惊喜的喊道:“屯长,是一号渡口的驻军,他们赶来支援了!”

王仲昌闻言,顿时精神一震,一号渡口距此二十余里,即便是跑马,也要半个时辰方能抵达,可他们屯哪来那么多战马可供骑乘?

这时,骑兵轰然而至,这支骑兵只有二三十匹战马,几乎每匹马上,都从马背上翻身落下两人。而此时的战马,早已累得口吐白沫,四蹄发软。

此次前来的只有四十多人,拿起马背上的武器,便匆匆奔向墙头。

有了这四十多人的生力军,原本困守墙角的王仲昌等人,立即缓解了巨大的压力。但此时的墙头,亦挤满了近百敌军,仅凭这数十人,依然无法将对方杀退。

双方在土墙上,展开激烈的胶着战。

没过多久,南面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又有一支骑兵轰然而至。这是三号渡口的驻军,带着五十多人,迅速赶赴战场。

局势在一点点的向云中军偏移,越来越多的云中军涌入墙头,将沮渠军的空间步步压缩。

此时,沮渠乌达本人,已经渡过黄河,站在军阵后方观看战局。

眼看着好不容易快要拿下的土墙,竟然再次被对方抢回,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此战,他已经损失了三四百人,若是还拿不下土墙,那这些人岂不白死?

”传令!“沮渠乌达犹豫了一下,”立即调本部三百兵马作为主力,拿下那道土墙!“

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唯有尽快突破土墙,才能打开局面。否则的话,随着对方援兵不断赶来,局势只会往越来越糟的方向转变。

沮渠乌达现在已经无法顾及本部兵马的死伤,也必须将土墙夺下来。

随着沮渠本部兵马的投入,守军的压力顿时大增。兵力在不断减少,战力也开始削弱,墙头的拉锯战,再次变得无比艰险。

就像重复之前的故事一般,残余的四十余名守军,再次被逼到墙角,死死的守住一小段墙头。

沮渠乌达双目赤红的瞪着墙头,双手捏得发青,既是心痛于本部兵马的死伤,更是为即将夺得土墙而激动不已。

就在此时,后方匆匆赶来一名斥候,脸色苍白的跑到沮渠乌达跟前,“将军,族长急令,命你立即撤退!”

“什么?”沮渠乌达脸色一变,一把将斥候攥起来,怒吼道:“撤退?开什么玩笑,本将军现在就要攻破对方的土墙,杀入河东了。现在跟我说撤退,难道你是奸细?”

“将,将军,小人不是奸细。”斥候脸色发白,战战兢兢的说道,“而是,而是乞伏部集结五千铁骑南下,驻守北方的兵马被击溃,奢延城危急!”

“什么?”沮渠乌达失声叫道,随即立即明悟过来,该死的河东诸部,他们已经跟乞伏部勾结起来了。

望着已经胜利在望的战局,沮渠乌达满脸悲愤,死伤这么多人,此时却要狼狈而逃,他不甘心。

死死的盯着土墙,沮渠乌达脸色挣扎,手指掐在掌心,隐隐流出血迹。

“传令下去,全军撤退!”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沮渠乌达一把跌坐地上,双目失神。

第36章 死伤惨重

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从河滩方向响起。正在墙头奋战的沮渠部兵马,一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回首望向后方。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为何要撤退?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此时,后方的兵马开始缓缓后退,相较于沮渠本部兵马的不甘,别部兵马一听到这个号角声,顿时欢天喜地的从战场上撤离,源源不断的向河滩汇聚。

最终,当号角声响起三次,土墙上的沮渠部兵马,望着即将被消灭的守军,气得咬牙切齿,但最后不得不脱离战斗,返回河滩。

王仲昌不敢置信的望着撤退的沮渠军,他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可没想到这个时候,敌人竟然退了?举目四望,土墙后方一片空荡,根本没有什么援军抵达。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沮渠部源源不断的渡过黄河,徐徐退却。对此,王仲昌也无能为力,只能带着残存的三十余人,驻守在土墙上,默默的注视着他们离开。

半个时辰后,后方响起一阵轰隆的马蹄声。当王猛抵近土墙之时,顿时懵了?说好的战斗呢?怎么此时的土墙上,静悄悄的一片?

当众人登上土墙,赫然发现,其上遍布尸骸。再放眼墙下,更是尸积如山。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血腥味,在这七月的酷热中,夹杂着一丝丝恶臭。众人不禁一阵骇然,这场战斗该是多么的激烈啊!

而王猛此时却是一个激灵,此地没有一个活人,难道敌人已经登岸,袭往别处了?

就在这时,在他们脚下的尸体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噜。王猛定睛一眼,是活人。

紧接着,众人一番寻找后,最终确定还有三十余名活着的人。望着这三十余名浑身带血,满身是伤的同袍,所有人都动容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凭借他们那点人,竟然成功的击退了敌军。而这遍地的尸骸,可见当时的战斗是多么惨烈,但最终,他们还是站到了最后。

很快,三十余残存的将士们纷纷醒来。王仲昌在他人的扶持下,一瘸一拐的来到王猛跟前,哽咽道:“曲长,我二屯不负使命,在一屯和三屯的援助下,成功挡住了敌军的攻击,保住了土墙。”

王猛激动的拍着他的肩膀,沉声道:“仲昌,好样的,是你挽救了我们云中所有人啊。”

王仲昌拼命的摇头,流着泪嘶吼道:“不,不是我,是所有战死的将士们。没有他们舍命拼杀,我们根本守不住。只是,只是此战之后,我们二屯上下仅剩不到十人,前来援助的二屯三屯人马,亦是死伤惨重。“

王猛无言的按住他的肩膀,脸上露出悲痛之色。这些都是他麾下的兵马,其中有好些都是相熟的面孔。如今大多死在了战场上,这让他如何不悲伤?

很快,将这残余的三十余名,拉下去休息。王猛便带着所有人,开始清理战场,统计战损。

直到夜色降临,李戬才从八十余里外的五号渡口赶到。此时人疲马乏,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在路上,他已经接到了王猛传来的军情,知道二号渡口已经击退了敌军,渡口依然在他们手里。

来到大营之中,王猛已经将战场清理干净,战死的将士尸骸,全部排放在大营之中,等待收殓。

李戬从这些尸体中穿过,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已经知道死伤的大体数字,但远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和悲痛。

此战,坚守二号渡口的云中军,总共阵亡了两百余人,是历次大战中,战死最多的一次。

行至中途,李戬突然伫立不动,双目缓缓扫视着地上的尸体。随即,声音阴冷的说道:“传令,各渡口不必在留守驻军了,云中军所有兵马,全部向二号渡口集结!”

此时赶来的王猛等人,一听此话,不由微微一惊,“大人,您这是?”

李戬缓缓回头望向众人,双目赤红,语气淡漠的说道:“回帐内说话!”

返回大帐,李戬便命王猛详细汇报此战的结果。

随着王猛细细道来,李戬才知道,此战中,驻守二号渡口的驻军,一百四十多人几乎全部阵亡,只剩不到十人存活。而一屯阵亡三十多人,存活十余人。二屯阵亡四十多人,存活亦只有十余人。

这其中,三屯屯长朱长贵阵亡,各屯什伍长几乎死伤殆尽。残存的三十余人,更是人人带伤,身体极其虚弱。二屯屯长王仲昌,身中数箭,流血过多,此时已经昏迷过去。

正是因为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他们所取得的战果,亦是十分惊人。此战中,歼灭敌军三百余人,被带走的伤者不计其数,但缴获兵甲只有两百多件。

李戬听完汇报后,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得胜后的喜悦。仅此一战,云中军就丧失了一成多的兵力,两百余人的死亡。

两百余人,那就是两百户人家的丧亲之痛。他曾信誓旦旦的告诉近万军民,将带他们到关中重建家园。可此时距离关中还有千里之遥,可他们的亲人却不断死去。即便到了关中,难道真的要户户缟素,人人失亲吗?

以前战死者不多,受伤者终究还能留下一条命在,李戬虽然悲痛,却没有太过震撼。

但现在却是两百条活生生的人死去,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大营中,这种视觉冲击太大了。

李戬此刻深感责任有如山重,行差踏错,便是千百人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同时心中亦是惶恐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带着所有人,走到最后。

”阵亡的将士们。“李戬缓缓开口道,”必须给予厚葬,命将作营全力打造棺木,将所有阵亡将士埋葬与大山之中。同时,阵亡将士家属,亦要给予厚待,该给的抚恤一文都不能少。“

“另外!”李戬抬起头,语气顿时变得冰冷异常,“阵亡将士的仇不能不报。如今沮渠军撤退,必是后方有变。若是本官所料不差,定是秦无害他们,说服乞伏部成功。此刻,沮渠部正遭受乞伏部的攻击。”

“值此沮渠部内部空虚之际,我要集结所有兵力,渡过黄河,屠灭沮渠部!”

第37章 渡河出击

两日之后,云中军全部集结于二号渡口。经过点验,此次集结的兵力,包括青壮营,共计一千三百多人,而这也是云中军当前所能达到的最多兵力了。

从云中县撤离,到如今之战,经过历次大战,云中军战死超过六百多人。负伤无法重归军中的两百余人,另外还有新近负伤,无法参加战斗者两百多人。

望着云中军仅有的兵力,李戬脸色凝重,站在土墙上,扫视一千多排列整齐的兵马,厉声喝道:“诸位将士们,就在这里,就在我站着的土墙上,两日前,这里还是一片修罗场,超过两百名将士,战死于此。”

李戬指着脚下的土墙,土墙虽然经过清理,但血迹早已渗入其中,泥土里裹着血。经过两日的暴晒,已经变成一片黑色的土壤,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诸位将士,这两百多名战死的同袍,以及诸场战斗中战死的同袍们,他们为何而死?“李戬怒吼道,”没有他们的牺牲,我们所有人都将惨死于沮渠部的屠刀之下,我们的亲人朋友,将被沮渠部肆意屠缪,为奴做婢。“

许多将士听到这些话,双目不由变得通红,握住武器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他们不敢想象,若是此次沮渠部突破渡口,他们的家人会遭遇什么样的悲惨命运。

“我们不曾招惹他人,我们只想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李戬稍微回复了心神,沉声喝道,“但是这个乱世不给我们活路,你想活下去,别人却想你死。那么该怎么办?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将想让我们死的人,统统杀光,那么,我们就能活!”

李戬忽的抽出战刀,厉声喝道:“现在沮渠部不让我们活下去,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全军上下齐声高呼,武器拼命向上扬起。

“不错,那就是直接杀了他们,他们死了,我们也就活了!”待众人稍微安静下来,李戬当即大喝道,“现在,北面的乞伏部南下攻打沮渠部,敌人的内部十分空虚。将士们,报仇的机会来了,杀过去,屠灭沮渠!“

“杀!”众将士当即呼声大起,杀意凛然。

很快,上百艘羊皮筏放入河中,当前的三百人的兵力运输过去,在对岸构建防御工事,以应对突发事变。

而随行的斥候则骑着快马,迅速向四方疾驰,探查周边动向。

经过两个时辰的运输,一千三百兵力,再加上上千匹战马,全部运送到西岸。

待休整完毕,李戬当即跨上一匹骏马,沉声喝道:“出发!”

一千多骑轰然而动,跟随着李戬的战马,轰隆隆的向西疾驰。

此时的云中军,已经来不及多加休整了。李戬深知,沮渠部虽然内部空虚,但也不是他能轻易战胜的。现在必须借着出其不意,以最快的速度,杀到奢延城。

如果多耽搁一点时间,就有可能让沮渠部提前发现。如今,时间是他最大的挑战,无论如何,他也要赶在敌军斥候前去通传之前,抵达奢延城。

因此,此次出战,他下令全军放弃了所有辎重和多余武器,务必以轻装快马为标准,以便长途奔袭。

数日间,路过几个小部落,李戬当即派遣骑兵,顺道将其屠了,将其马匹全部收拢军中。

入夜,全军隐于一处人迹罕至的坡地,为免被人发现,只能就着马奶酒,啃咬风干的牛羊肉干。

仅仅休息了两个时辰,趁着后半夜的时间,上千骑兵钳马衔枚,鹜行潜掩,悄然避开周边部族的领地,向奢延城挺进。

凌晨十分,李戬这支兵马骤然突袭了一个部落,将其部族屠灭,占据整座大营。斥候乔装成该部族骑兵,散落大营周边巡逻监视。

行进一晚的骑兵,喂养了马匹之后,立即躲进帐篷内睡觉,恢复精神。而在一处水沟下,堆积着数百具尸体,血水顺着沟渠,缓缓流向远方。

但李戬等将领还不能睡,在大帐之中,一张地图摊在地上,众人围坐一起,仔细的打量着地图上的路线。

“诸位,现在我们已经抵达此处,距离奢延城仅有五十余里的距离。”李戬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沉声说道,“按照马力,我们也要四个多时辰,方能抵达奢延城。但若是全力奔袭,只怕到时,我们已经人疲马乏,根本无法展开突袭。”

“因此,本官决定,在这里潜伏到夜色降临,我们夜间赶路。”李戬抬头望着众人,“用四个时辰赶到奢延城附近,一个时辰休息。那时候,刚好是天色刚亮之时。奢延城必然会打开城门,放族民商贾外出。那时候,便是我们的机会。”

李戬说着,又从底下抽出一张城防图,上面标记着奢延城字样。目光冷峻的看着众人,“这是奢延城的城防图,该城周长不过二里,比之中原的小县城还要不如,设有南北两个城门。根据最新的情报,此时的奢延城,人口三千多,只驻有六七百兵力,其中骑兵仅四百余骑。“

李戬指着城东一处位置,凝声道:“这里便是奢延城的守军兵营,其马厩的位置,便在这兵营之中。我们攻入城中,最先要夺取的,便是这处马厩。王猛,你部本就是刀盾兵,擅于防御。这里就交给你,务必要将其中的马匹,牢牢的掌握在我们手中。”

“卑职遵命!”王猛当即领命道。

李戬随即望向刘闯和萧策,“你二人,在夺取了城门后,立即率部消灭城墙上的守军,占据城墙,将城门封住,不得让一人逃脱。此战,刘闯负责北门,萧策负责南门。”

“卑职遵命!”刘闯和萧策相视一眼,当即站起来领命。

“至于其余兵马,则随我杀入沮渠本部,屠灭其族。”李戬一拳砸在图上,厉声说道。

是夜,大队人马休整完毕,再次启程。经过四个时辰的奔波,众人终于抵达奢延城外,十里处的一片低洼草地上埋伏起来。

从这里远远望去,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奢延城墙头那若隐若现的火光。

第38章 奢延城破

清晨,天色微亮,奢延城的大门轰然打开,南门为入口,北门为出口,内外行人商旅纷纷鱼贯出入,倒是颇有一些繁荣景象。

就在这时,便听东南方向,忽的传来一阵轰鸣之声,便见一片黑压压的骑兵,朝着奢延城奔来。

驻守城墙的沮渠守军,不由疑惑的看着远处的骑兵,心中直嘀咕,沮渠大半兵马不是奔赴北面作战吗?怎么这会回来这么多人?

在守军的眼里,沮渠部的势力范围内,能够集结上千骑兵的,也就他们自己了。外面这群骑兵,自然也是沮渠部的兵马了。

于是,当李戬这支骑兵向奢延城发起冲锋之时,守军们一时间竟没有下令关闭城门。

当大军进抵不足一里时,守军将领才意识到不对。“这不是我们的人,敌袭,快,关闭城门!”

然而,已经迟了,此时的城门内外,大量的人潮堵在那里。一经守军驱逐,立即陷入混乱之中,马车轰然撞在一起,一时无法动弹。

一里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不过片刻时间。

当先的骑兵,顶着城墙射下的稀稀落落的箭雨。便是一波箭雨攒射,直接清理掉城门口的人群,马蹄不止,轰然踏入城中。来不及防御的守军,立即被淹没于马蹄之下。

随即,骑兵轰然前冲,去势不减,只是从后方分出一支三百骑兵,翻身下马,径直奔向城墙,与驻守南门的守军,展开激烈的厮杀。

此时的城内,已经警声大作,号角声冲天。骑兵冲在大街之上,凡有阻挡者,皆踏为肉泥。

行至中途,王猛部率领三百人马,转道向东,径直向城东军营杀去。

李戬则领兵四百,直奔沮渠部贵族区域,目标直指当中那座最大的宅院。而剩下的兵马,则由刘闯率领,沿着大街,轰然杀向北门。

沮渠兀赤在敌袭的警示声中,霍然清醒过来,当即掀开被窝,翻身便直取马刀,连衣服都来不及穿。

望着被窝里的两具胴体,沮渠兀赤厉声喝道:“都去藏好,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说着,便冲出房门,召集人马,遣人赶紧查看敌情。而沮渠兀赤的宅院四周,数十名侍卫早已将整个宅院守护起来。

很快,派出去的人狼狈不堪的冲入宅院,一脸惊惧,“主人,有敌军杀入城内,正向咱们这边赶来!”

“什么?”沮渠兀赤大惊,当即一把抓起对方,厉声吼道:“他们有多少人,都是什么人?”

“这,这奴才也不知道啊!”那人语无伦次的说道,“奴才就远远的看着对方朝这来,就赶忙跑来向您通报了。”

“你去死吧!”沮渠兀赤大怒,一刀刺入对方体内,随即用力一甩,如同破布般丢在地上。“快,这来守不住,立即赶往军营汇合!”

“主人,那府内的家眷。。。。”

“不用管她们,快走!”沮渠兀赤犹豫了一瞬间,断然喝道。

数十名侍卫赶紧护着沮渠兀赤,从侧门转移。而就在此时,李戬的兵马已经赶到,但见宅院大门洞开,当即毫不犹豫的冲杀进去。此时内院女眷奴仆吓做一团,四下逃散。

当众人冲入内院一番搜索,竟没有发现沮渠兀赤的下落。李戬仔细一想,当即眉头一皱,厉声喝道:“陈二,你立即率领两百人马,四下搜索。其余人随我赶往军营。”

说着,便带着兵马,径直向城东奔去。李戬已经意识到,那沮渠兀赤,已经逃了。而他所能逃跑的方向,只能是城东的军营。唯有收拢足够的兵力,他才能趁乱冲出奢延城。

此时的城东军营处,当王猛率兵抵达时,便见无数沮渠军正慌乱的往马厩方向冲去。

王猛当机立断,立即下令全军冲锋。一举杀入混乱的敌军之中,大肆冲杀,意图将众人驱离马厩方向。

没有了战马,这些沮渠军完全不是云中军的对手,再加上出其不意,导致军心混乱,毫无战力。一时间,狼奔豕突,乱作一团。

为了保险起见,王猛当即分出一屯兵力,前往马厩,就地防御,看守住马厩内的马匹,决不让敌人夺取一匹战马。

但好景不长,就在这时,从西北方向,忽然横插入一支数十人的骑兵,向着王猛这支骑兵冲杀而来。

双方撞在一起,厮杀一片。顿时滞缓了骑兵的速度,让混乱的溃兵有了喘息的机会。同时,在沮渠诸将领的收拢下,开始聚集起来,展开反击。

那数十骑沮渠骑兵,作为沮渠兀赤的亲卫,战力果然彪悍。虽然只有数十骑,却能够挡住王猛两百多骑兵,造成云中军大量死伤。

再加上其余溃兵开始稳定下来,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开始缓缓转变,陷入胶着状态。

随着战马速度变缓,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骑兵的优势开始慢慢丧失。许多云中军纷纷下马,集结起来展开步战。

手持木盾撞入敌阵之中,三棱刺刀迅疾凶狠的插入对方身体。步伐前迈,步步推进。

沮渠兀赤一边杀敌,一边眼观六路,看着当前的战局,不由眉头深锁。他发现对方的战力,丝毫不必他的沮渠军差。

若是双方继续僵持下去,只能引来对方的援兵。如今敌强我弱,必须尽快突围,才能逃出生天。

于是,沮渠兀赤当即率领众骑,撇下正在交战的双方,想要向北突围。

然而,就在这时,李戬率领的两百骑兵已经赶到,从西北方向,径直向沮渠兀赤这支数十人的骑兵杀来。

“不要硬碰,向南,向南突围!”沮渠兀赤一看到那上百骑兵,顿时吓得胆寒。哪里还敢硬拼,当即打消了北面突围的打算,立即调转马头,向南奔驰。

但李戬此时已经将目光锁定在这支骑兵身上,哪里容他们轻易逃跑?当即率领众骑,一路追杀过去。

不过一会,在舍弃了大半亲卫骑兵阻挡对方的骑兵后,沮渠兀赤终于抵达南门。

不过他还来不及高兴,便听城墙之上,传来一片箭矢飞射之声。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入他们这支残余的骑兵阵中。

沮渠兀赤满脸不甘心的看着身上插着的数支箭矢,鲜血不停的向外流淌。紧握战刀的手,顿时无力的松开刀柄,便听一声哐当,人和刀一起跌落马下。

第39章 满载而归

奢延城内的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便告结束。当李戬命人挑着沮渠兀赤的头颅,在城内游行一遍后,眼看无望突围的零星抵抗,渐渐停止。

李戬命人将城内所有人,全部驱逐到城东军营之内关押。两三千人挤在其中,瑟瑟发抖。

经过统计,此战中,云中军伤亡近两百人,歼灭敌军四百多人,俘虏亦有两百以上。另外城内百姓因战乱而死伤者,达到五百多人。

同时,缴获的物资亦是十分丰厚,从战场缴获,到库房搜出,兵甲总数达到两千多件,马匹缴获一千余匹。

李戬骑着战马,来到俘虏关押的地方,当即传达第一条命令,挑出沮渠本部贵族成员,尽数屠之。

当三百多名沮渠氏成员,被推出来后,李戬当即命被俘虏的两百多战俘,亲手砍下这些贵族的脑袋。

在云中军的威逼之下,两百多战俘不得不手持马刀,战战兢兢的来到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跟前。

此时的沮渠贵族,自知必死无疑,当即威逼喝骂,既是骂云中军,又是威胁这些战俘,若是敢杀了他们,沮渠部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一些战俘自知不遵从云中军的命令,自己就要死。再加上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贵族,还在那对他们辱骂威胁,当即恶从胆边声。揪住这些贵族的辫子,踹倒在地,挥刀便往对方脖子上砍去。

飞溅的鲜血迸射而出,染红了这些战俘的面容,显得越发狰狞。有了榜样,其他战俘纷纷行动起来,一颗颗头颅在地上滚动,鲜血瞬间汇成一片,染红大地。

李戬看着这些人头,嘴角不由微微一扬,“不错,告诉他们,既然纳了投名状,那本官也不会亏待他们。他们的家人将得到赦免,每人还将赏赐一名沮渠贵族女眷。”

随着通译将话传达给众战俘,许多战俘的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既是为自己不用死而高兴,更是为得到一名贵族女人而窃喜不已。

自从砍了那些贵族的脑袋后,战俘们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后路了,只能跟着这些胜利者,才能求得生存的机会。

李戬在屠缪了整个沮渠部高层后,知道奢延城不是久留之地。当即命人将城内的物资财富搜刮一空,共得粮草两千多石,铁器六七千斤,盐巴一千余石,金银总价上万两,牛羊更是多达近万头,至于其余各种生活物资,更是不计其数。

这么多东西,李戬顿时有些发愁,仅凭他们这点人,根本无法全部搬走。即便能搬走,携带如此庞大的物资,只会严重拖延他们的速度。

要知道,此次他们虽然成功突袭了沮渠部,但沮渠部的实力,并没有削减多少。一旦其大军折返过来,单凭他们这点兵力,根本不是对手。

犹豫再三,李戬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即便带不走,那也不能便宜了沮渠部。

随即,他下令将所有能带走的物资,全部打包,装载于马车上。带不走的,全部集中于一处,全部焚毁。近万牛羊亦是圈在草场之中,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至于被关押着的沮渠部族平民,李戬也毫不客气,除了两百多投诚的战俘家属,还有一些沮渠部的奴隶被赦免外。其余沮渠部族民,所有青壮年的手筋都被挑断,使其丧失作战能力。年轻女人则挑出来带走,准备赏给历次作战有功的将士。然后将剩余的老弱残疾,全部赶出奢延城,任其自生自灭。

最后,李戬又命人一把火将整个奢延城点燃,然后率领一众两千多人马,轰隆隆的朝东而行。

散布四处的老弱残疾们,往着被熊熊烈火包围的奢延城,眼泪都出来了。此刻他们的家已经没有了,不得不步履蹒跚的向西迁徙。

两千多人,再加上数十辆马车,根本无法掩藏踪迹。不过,李戬也没想要遮遮掩掩了,而是光明正大的押送着此次的战利品,一路向东。

沿途,数百骑兵四处劫掠,抢夺大量牛羊作为大队人马的补给。经过近五六日的急行军,众人终于抵达黄河岸边。

很快,河东诸部袭击沮渠部奢延城的消息迅速传开,沮渠首领沮渠兀赤的战死,更是引得整个草原大为震动。

此时的北面,乞伏部打得沮渠部节节败退,此时又听闻后方老巢被端,更是军心战气全消。沮渠乌达当即率领两千残兵,迅速南撤,以避乞伏部锋芒。

于此同时,铁弗部更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沮渠部被乞伏部攻击,作为盟友,铁弗部不得不采取行动。

但如今沮渠部,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河东诸部,端了老窝,其首领沮渠兀赤,更是死在他们手里。

形势顿时对铁弗部,变得极为不利。一旦沮渠部败亡,东面被乞伏部占据,那他就要面临三面围攻的危局。

刘虎此时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河东诸部联盟,当真是痛恨不已,若不是他们,也不会牵连到铁弗部陷入今日的窘境。

不得已之下,在与贺兰部对峙之际,刘虎只能咬咬牙,抽出两千兵马,前往沮渠部驰援,希望能够顶住乞伏部的压力。同时命北面驻扎的兵马,立即北上,对乞伏部施压。

但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贺兰部,当即趁势对铁弗部发起进攻,双方在盐池地带,大打出手,很快便陷入激烈的胶着战中,盐池的归属反复易主。

就在三方激战之时,李戬已经率领大胜而归的兵马,返回了河东之地。

一回到河东,李戬便下令全军继续驻守渡口,严防敌军来攻。如今既然已经挑起了各部争端,那他们河东暂时算是安全了。谁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能分兵来攻他河东。

然而,就在十数日后,秦无害一行人也返回了河东,而随行的,还有乞伏部的使者。

因为北面正处于激战之中,乞伏部不可能增派多余的人马,前来河东汇合。但当乞伏乾归得知,河东军竟然成功突袭沮渠部的老巢奢延城时,不由大喜,当即派遣这名使者,前来下达命令。

按照乞伏乾归的想法,此时的沮渠部群龙无首,内部正处于混乱当中,若是有河东部兵马在其后方大肆破坏,便能击垮沮渠军的斗志,以利于乞伏军南下。

于是,乞伏乾归便传令河东诸部,立即对沮渠部势力范围展开扫荡,最终北上与乞伏部汇合。

第40章 疑云重重

对于乞伏部使者的要求,李戬压根就没打算理会。如今三方势力已经相互厮杀起来,对于乞伏部的利用,也算是到头了。

让他云中军参与到三方的争斗中,李戬才没那么傻。当前最紧要的,是守好河东之地。

再过一个月,种植的春小麦就要收割了。只要挨过这段时间,他们就能趁乱南下。至于草原上各方的争斗,已经和他们无关。

于是,李戬命人将那乞伏部使者关押起来,同时派遣斥候,散布到北面,全力收集各方战况,以备随时做出应对。

于此同时,为了迷惑乞伏部,李戬还是派遣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交由王猛统领,渡过西岸,全力清剿沮渠部周边的小部族,劫掠大量的马匹牛羊,以及青壮人口。

至于所谓的北上与乞伏部汇合,那是不可能的。李戬有理由相信,乞伏部绝对会让他们当炮灰。几场仗下来,云中军只怕剩不了几个,到时候,乞伏部正好可以直接将他们吞并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戬将从奢延城缴获的铁器,全部熔铸成兵甲。按照他的计划,准备将这六七千斤铁,铸造两百多套铁甲。

然后分为两部分,其中两百套分给到刀盾兵装备,组建铁甲步兵。其余数十套分配给骑兵,以凑足一百铁甲骑兵之数。

不过,想要在短时间内,铸造出这么多的兵甲,那是不可能的。当世铁甲的制作,十分耗时耗力。

一件最普通的两档铠,重达三十多斤,需要铸造出三百多片小铁板,用麻绳相互编缀起来,即便是手艺精湛的铁匠,也要数日辛勤不缀的打造,才能完成。

对此,李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按照前世的经验,为铁匠们出出主意,提一提意见。

他让将作营,将制作兵器的流程分作几段,选择一些难度比较小的工序,交给那些学徒们操作。难度较高的,则交给师傅们。

如此一来,从铁匠到学徒,每个人铸造的时间大为缩短,效率顿时提升了不少。虽然一开始,制作的水准有些粗糙,但随着每个人开始熟练起来,制作的水平也会慢慢提升。

就在河东之地,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之时,河西的草原上,大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沮渠部自从奢延城被毁,首领沮渠兀赤死亡,残存的沮渠部兵马,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沮渠乌达手中。

但此刻,他被乞伏部打得节节败退,死伤惨重,若不是铁弗部援兵抵达,只怕沮渠部就要在这一战中,烟消云散了。

而铁弗部也趁着沮渠部衰弱之际,开始不动声色的拉拢沮渠部的部分将领。沮渠乌达虽然是沮渠兀赤的儿子,但威望的不足,再加上沮渠部如今风雨飘摇的局面,使得部分将领,以及附属部族,开始倒向铁弗部。

八月上旬,一个情报紧急送往盐池铁弗军驻地。刘虎亲自作战盐池,与贺兰部作战。当他得到这个情报之时,不由大为震怒。

经过密探近两个月的查探,终于查到了贺兰云萝失踪的线索。他们从白城集市开始调查,查到贺兰云萝曾与一个部落商贩起了冲突。

然后他们开始调查这伙商贩的底细,知道对方是从东面而来的,当即一路顺藤摸瓜,沿着对方的足迹查找。

最终在北方乞伏部势力范围内,找到了被遗弃在一片荒凉之地的马车,并从中找到了属于贺兰部的一些标志物件。

但可惜的是,这支商队在这里的踪迹忽然消失不见,正待他们想要继续追查下去,乞伏部却突然南下,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继续追查。

对此,李虎已经完全认定,贺兰云萝便是乞伏部劫持的。即便不是,当此局势下,他也必须将这脏水,往乞伏部身上泼。

甚至于,他其实更怀疑是河东诸部所为,实在是这河东诸部崛起得太突然了,其中似乎隐藏着许多秘密。

不过,当务之急,是乞伏部的南侵,不管怎么样,河东诸部都是癣疥之疾,唯有这乞伏部,必须将其赶回北方。

于是,刘虎当即派人前往贺兰部,面见贺兰族族长贺兰雄祁,相约一见。

当贺兰雄祁接到刘虎的邀请后,只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他也不是一个冲动鲁莽之人,在冷静下来后,便有些怀疑爱女失踪是否是刘虎所为。

在他看来,劫持云萝此举实在不智,刘虎乃当世枭雄,不可能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此事多半是另外两个部落所为,目的便是为了引发贺兰与铁弗的争斗。

不过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贺兰雄祁也无法胡乱指责另外两个部族。可爱女失踪,他也不能就此坐视不管。无论如何,也要采取行动,逼出这幕后主使者。

因此,他便集结重兵,与铁弗部对峙,想看看谁开始按捺不住,会跳出来。不过可惜的是,其余两部的首领,个个老奸巨猾,纷纷按兵不动,大有坐视贺兰与铁弗两部两败俱伤。

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两部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沮渠部到出了事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河东诸部,竟然打得沮渠部损失惨重,硬是渡不过黄河。

若是这样便罢,谁曾想,乞伏部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南下,攻打沮渠部。贺兰雄祁本就怀疑乞伏部是劫持他女儿的凶手,可现在突然转而攻打沮渠,又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若乞伏部正是劫持他女儿的真凶,那他又岂会在贺兰与铁弗尚未动手之际,贸然出手?这不是自证自己做贼心虚吗?

反而是这样的举动,让贺兰雄祁不太相信,乞伏部是劫持他女儿的真凶。他的目光,反而紧盯着南面的羌姚部,也只有这羌姚部,深受汉人的影响,倒是满肚子阴谋诡计。

为了逼羌姚部现出原形,贺兰雄祁当即假戏真做,在乞伏部南下之际,正式向铁弗部发起进攻。

不过贺兰雄祁并没有与铁弗部硬拼,而是围绕着盐池,与铁弗部进行周旋僵持。

而铁弗部的刘虎,此时正值乞伏部南下的压力,更是极力避免与贺兰部进行死战。见贺兰部并未死拼,很快便察觉到贺兰部的用意,当即也极力配合。双方看似打得极为惨烈,实则都在保存实力。

第41章 局势反转

第二日,刘虎与贺兰雄祁在盐池边会面。当刘虎拿出带有贺兰部标志的物品,以及他们密探查到的线索。贺兰雄祁虽然仍有疑惑,但在铁证面前,不得不信。

至于刘虎是否会撒谎,贺兰雄祁倒是不认为有这个可能。他贺兰部这些日子,也是派遣了大量的密谍,探查爱女失踪一事。虽然目前还未得到消息,但调查之事,也已经有很大的进展。

若是刘虎欺骗自己,最终只会引发贺兰部的怒火。在北面乞伏部的威胁下,他又怎么会做出这等愚蠢之事?

刘虎看着贺兰雄祁铁青的脸色,当即真诚的说道:“贺兰族长,乞伏部狼子野心,此时攻打沮渠部,意在染指东部草原,对我铁弗部形成两面钳制的局面。而我铁弗部若是败亡,乞伏部实力必然高涨,到时候,贺兰部又该如何自处?”

贺兰雄祁冷冷的看着他,冷哼道:“不劳郝连族长挂心,我贺兰部六千铁骑,也不是他乞伏国仁,能够轻易吞得下去的。”

刘虎,本姓郝连。贺兰雄祁以此称呼他,刘虎倒是没有什么不满,反而笑道:“贺兰族长所言甚是,但你我两部虽有小隙,却无大仇。而乞伏部掳掠贺兰族长之爱女,却是犯下了大忌。且贵女是在我的领地内被乞伏部劫持,更是我铁弗部的奇耻大辱。”

“哼!”贺兰雄祁闻言,脸色更差了,爱女被劫,如今生死未卜。这让他如何不揪心,此时恨不得挥兵北上,救出云萝。若是遭遇不测,那便屠了乞伏部,为其报仇雪恨。

只是,这刘虎用言语相激,让他极为不爽。冷哼一声后,说道,“郝连虎,你也不用在这里激我,说吧,你我要怎么合作?”

刘虎顿时暗暗松了口气,“贺兰族长果然深明大义,爱女心切啊。那我也就直说了,如今乞伏部南下攻打沮渠部,可谓是势如破竹。单凭沮渠部,根本无力阻挡。我意由我部汇合沮渠部,阻挡乞伏部南下的兵锋。贵部北上,攻掠乞伏西面,对其施压。暂且将乞伏部压回北方,再汇合我三方之力,一齐向乞伏部要人。不知贺兰族长以为如何?“

贺兰族长双目微眯,细细思索其中利弊。不得不说,刘虎这老家伙确实很有诚意。如今乞伏部主力在东,而西线则则薄弱许多。他贺兰部北上,倒是轻松许多。

“好,既然郝连族长如此安排,我贺兰部也不能小气。”贺兰雄祁沉声道,“值此三方大战之际,南面的羌姚部也不能不防。贵部尽可调集南面兵力北上,这羌姚部由我贺兰部看着,绝不使其有机可乘。”

刘虎当即感激的道谢,心里却忍不住骂道,这老家伙,净捡便宜事。他铁弗部北上与乞伏部打生打死,他贺兰部却是毫发无损。

这让刘虎有些憋屈,乞伏部劫持的是这老家伙的爱女,跟他铁弗部有什么关系。可现在却是铁弗部直面乞伏部的威胁,而贺兰部却能捡漏。

然而,时势如此,由不得刘虎不作出妥协。他倒是不怀疑贺兰部的用心,若是其敢在背后耍花招,只会失去铁弗部的信任。

若是如此,他刘虎便是拼着被乞伏部灭掉的危险,也要咬下贺兰部一大块肉。到时候,看贺兰部还如何去抵挡乞伏部的兵锋。

很快,双方议定了联盟的章程,当即歃血为盟,原本敌对的双方,立即成了盟友。

没有了后顾之忧,铁弗部立即调派大量兵马,转而向东北方而去。而贺兰部也引兵离开盐池,径直向北奔去。

八月中旬,草原局势为之一变,原本已经处于两面夹攻的铁弗部,转而与贺兰部结成盟友,一同北上攻打乞伏部。

当乞伏国仁得此此事,整个人都懵了。此次南下,他都是极力避免与贺兰部发生冲突。本想着贺兰部正与铁弗部交恶,双方之间,必然无法达成和解。

可谁能想到,原本打得不可开交的两部,竟然直接结成盟友,共同对付他乞伏部。这让乞伏国仁百思不得其解,连忙派人前往贺兰部,想要进行游说。

不想,使者还未越过长城,便被北上的贺兰部兵马俘虏,随即砍下头颅,命随行人员,将其送回。并让其带话给乞伏国仁,若是不将贺兰云萝交出来,他们贺兰部绝不罢休。

当看到带回来的使者头颅,乞伏国仁是又惊又怒。那贺兰雄祁的爱女,不是被铁弗郝连虎劫走了吗?这事怎么算到他头上来了?

但不管乞伏国仁再如何疑惑,贺兰数千兵马北上,他不能不全力以对,当即再次集结一批兵马,奔赴西南,全力阻挡贺兰军。

如今乞伏部的重兵布置在了东面,无论如何,也要先拿下东部草原,再调兵返回支援。否则的话,此次南下的企图,便要前功尽弃。这对于乞伏国仁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只是,前往河东的使者,直到现在,还未返回复命,这让乞伏国仁有些不安。如今攻略东部的战略,可少不了河东诸部这一颗棋子。

只是现在南面战事正酣,往来消息传递不便,乞伏国仁只能耐着性子,等待河东那边传来的消息。

就在三方陷入大战之际,河东之地依然是一片祥和景象。

这段时间里,王猛率军渡河劫掠大量胡部人口,既是削弱河西之地的部族实力,更是用于补充河东人力不足的窘境。

此时的河西周边草原上的部族,其部族兵力,绝大部分都被沮渠部抽调一空,根本不是王猛麾下数百骑兵的对手。每几日里,少则数十,多则数百的胡部族民,被押解到河东来。

其中大半被李戬编为苦役,一部分继续修缮巩固渡口防御工事。一部分砍伐树木,制作大量马车,用于装载物资。其余则进行拉拢收服,收为胡部骑兵。

而大量的云中百姓,此时正集中所有人力,收割成熟的春小麦。经过三四个月的精心耕种,小麦的长势十分不错,经过勘验,一亩地能够收获的粮食,能够达到两石左右。

经过预算,众人辛勤开垦出来的近万亩田地,至少能收割到两万石的粮食,足以让如今上万人马食用半年之久。再加上圈养的上万头牛羊,支撑一年不是问题。

第42章 启程南下

终于要走了,这是所有人心中最迫切的心愿。呆在这胡人遍地的草原,所有人都没有安全感。唯有进入关中,进入中原,依托坚固的城墙,才能让他们能够安心的生活下去。

李戬在与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将南下的日程,定在九月初。在北方的草原上,九月的气候已经开始变得寒冷。此时尽快南下,或争取在下雪之前,能够抵达关中。

否则的话,寒冷的天气,只会导致上万军民迁徙困难,引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待到小麦收割完毕后,经过数日的盘点,近万亩小麦的产出终于统计出来了,此次产出的小麦比预计了相差不多,总计两万三千石。

为了便于管理,秦无害提议将粮草统一管理,每家每户所得的粮食,全部登记在册,待到返回关中安定下来之后,再进行分配。

至于迁徙途中每个人的粮食都进行统一分配,同样在安定下来后,再折算个人所消耗的粮食。

此事虽然有些苛刻,但却是李戬不得不为之事,上万人马的消耗十分庞大,若是全部由他负责供应,那他获得的军粮,只怕很快便要消耗一空。

没有大量的军粮支撑,待回到关中之后,他还怎么维持上千兵马的建制?而大半军民说到底,并不是他个人的家奴。待到返回关中之后,还能不能继续追随他,更是两说。

唯有战死将士的家属和忠心于他的将士,还有被迫臣服的胡部,才是李戬真正握在手里的底牌。

前者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后者则是他在这乱世中生存的实力。作为一个空有虚名的县尉,失去了云中县后,他的官职,还能不能得到大晋朝的承认,他的心里也没底。

身处乱世,李戬不求建功立业,只求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想要活下去,他就得有保命的实力。否则的话,随便来一个小吏,就能置他于死地。

九月初三,河东上万人马齐聚南面第八号渡口,此时的渡口上,羊皮筏密布河间,往来不息,大量的兵马被运送到河对岸,进行布防。

随后是大量的物资不断运输过来,放置于组装好的牛马车之上。最后才是近万民众依次渡河,进入临时营地中休整。

此次南下,前途未卜。为了提高行军效率,李戬在之前的一个月里,早已设置保甲制,以五户为一甲,五甲为一保,五保为一营。

营官由李戬亲自任命,职位等同于屯长,优先任命有功的伤残什长担任,手下掌管十数名将士,协助管制一营治安和秩序。

而保长和甲长同样都是由伤残将士担任,以此来对不谙军事的百姓们进行管理和威慑。

漫漫迁徙之路,注定是危险和艰辛的,若是放任民众散漫自由,只会拖慢行进速度,乃至于在面临敌人袭击之时,陷入混乱而导致大队人马崩溃。

在临时大营休整一日后,当前的数百骑兵作为前锋,横扫沿途所有胡部,造成方圆百里处于真空地带,掩护大队人马的行踪。

同时,又遣苦役随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临沟填埋。为大队人马的行进,提前做好准备。

其余兵马则游弋于队伍周边,既是约束监督队伍的秩序,谨防有人逃逸,又是防范有可能出现的敌人。

数百辆牛马车夹在队伍的中间,每营护送数十辆辎重牛马车,上千民众手持木矛,紧紧的跟随左右。在其后方,上千胡部族民,驱赶着上万头马匹牛羊,缓缓的跟在队伍后方。

一日下来,大队人马行进超过三十余里。在夜幕降临之前,众人便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以营为单位,在周边扎下一块块简易的营地休整。

是夜,篝火通明。李戬与秦无害等人,正就着火光,查看地图。随着斥候不断的将前方地形汇总,李戬手中的地图也越来越丰满起来,哪里有山,有河流,周边有什么部族,实力多寡,都一一显现在图中。

李戬和秦无害等人要做的,便是分析斥候带回的情报,提前布置行军策略,以便整个队伍能够少走一些弯路,少遇到一些风险。

“诸位,现在我们还处于沮渠部势力范围内,多少对这里的情况有所了解。”李戬指着地图上空白的一片,凝声道:“但随着深入南面,尤其是进入羌姚部的地盘,我们对其更是一无所知。现在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此次南下,该如何应对羌姚部的阻拦。相较于羌姚部,我军多有不如。到底该怎样,才能让羌姚部愿意让我们南下?“

众人闻言,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后,秦无害缓缓说道:“大人,我们或许可以重施故智,假意率部投效羌姚部。然后,故意泄露那贺兰云萝在我们手中。到时候,北面三大部族自然会以为,是羌姚部故意挑起三部大战,好从中渔利。届时,羌姚部将面临三部联合施压,未必还有余力阻挡我们南下的道路。“

“此计虽好,但我担心,羌姚部不会这么容易上钩啊。”李戬眉头微皱,“北面出现的乱局,羌姚部未必没有派人探查。他们若是已经知道我们曾投效于乞伏部,而今却又转道投效于他。对方难道就不会想到,我们的企图吗?”

“大人是担心,羌姚部不但不收留我们,反而派出重兵围剿我们吗?”秦无害淡笑道,见李戬微微点头,当即继续说,”卑职也以为,羌姚部首先想到的绝对不是招揽,而是吞并。“

“那是因为,他们对我军的实力,并不清楚。要想让羌姚部接受我们的投效,那就要拿出我们的实力来,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实力,不是他们能轻易吞下的。唯有如此,他们才会考虑招揽我们。”

“你是说,此次南下,我们必须跟羌姚部一战了?”李戬眉头皱得更深,脸上露出忧虑之色。

“这是最坏的结果,如果无法避免,那唯有一战,才能让羌姚部不敢痴心妄想。”秦无害正色道,“只有打得羌姚部心疼,他们才会选择退让。”

“这,难啊!”李戬怔了一会,微微叹道。

第43章 局势再变

大队人马行进数日之后,终于有人马出现在黄河西岸上。这支人马正是乞伏部穿越战区,潜伏到河东来的斥候小队。

因为之前派遣往河东的使者,一直没有消息。心中越发不安的乞伏国仁,当即派遣人马前来查看。

当这支小队小心翼翼的渡过黄河,却发现,营建完好的渡口防御工事周边,没有一个人。

等再深入查探,依然不见有人存在的迹象,只留下成片的营寨和刚刚收割不久的田地。

最终在确定河东诸部消失不见的斥候小队,当即迅速离开河东之地,一部分向四周巡查,一部分立即北上,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乞伏国仁。

于此同时,铁弗部,沮渠部等斥候,也察觉到了不对。若是以往,在沮渠势力范围内,河东诸部时常出来袭扰,劫掠周边各部。可现在,却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河东诸部的身影。

就在乞伏部斥候探查完不久,铁弗部的斥候,终于来到河东,很快便发现河东的异状。

紧接着,河东诸部消失的消息,立即传到各部。沮渠乌达闻言,气得疯狂咆哮,誓言要杀光河东诸部。可现如今战事胶着,让他实在空不出手来对付河东诸部。

而刘虎得知此事,顿时心生疑窦。河东诸部不是乞伏部的人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不见?

要知道,有河东诸部钉在黄河边上,对乞伏部实在太有利了。他们随时能够千里奔袭,直接插入后方,与乞伏部两面夹击。为此,刘虎还得以留出一支兵马,专门防范河东诸部的偷袭。

可现在,河东诸部竟然直接消失了。这不像是乞伏部的策略,反而是让乞伏部置于不利的境地。

不敢大意,刘虎当即派人全力寻找河东诸部的下落,务必将其揪出来。否则的话,这河东诸部就像一只隐藏于草丛的毒蛇,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窜出来,狠狠的咬在他身上。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乞伏国仁这里,当他得知河东诸部消失无踪,整个人不由一个踉跄。

乞伏国仁平时自诩是狡猾的狼王,却没想到,被一只更狡猾的狐狸给骗了。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过来,那河东诸部根本没有打算投靠他,而是引诱他乞伏部,跳出来与贺兰铁弗两部厮杀。

可若说河东诸部想借此渔翁得利,乞伏国仁却不相信。单凭他们这点实力,根本无法撬动三部的根基。那么,其背后只能是有另外一个大势力,才能借此得到最大的利益。

乞伏国仁的脑海中,立即闪现出一个词,羌姚部。

唯有羌姚部,才能在这场三方争斗中,获得最大的利益。那么,河东诸部难道是羌姚部的人?

难怪,河东之地如此贫瘠之地,怎么可能会诞生河东诸部这样的势力出来。也难怪,河东之地会有那么多的中原器物,以及汉人侍从。

说什么发现通往并州的山道,根本就是假的。也就只有羌姚部,这个靠近关中之地,把控汉胡贸易的部族,才有那么多财力,在河东扶持一支力量。

太可怕了,乞伏国仁很快将整件事串联起来,羌姚部暗中在河东之地培植势力。借着劫持贺兰雄祁爱女的机会,先是让河东诸部假装投靠过来,造成劫持贺兰云萝的凶手是他,以此嫁祸给乞伏部。

而今大功告成,河东诸部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若是他所料不差,此时的河东诸部,应该已经南下了。

恼羞成怒的乞伏国仁,当即下令南下的大军立即撤回,不要再做无谓的流血牺牲。同时派遣使者,立即赶往贺兰部和铁弗部,呈明事实,结束战争。

九月中旬,三方先后停止了战争,退到各自的边境上。经过探查,他们终于查明,河东诸部此时已经向南迁徙,目标直指羌姚部领地。

这让三方都有一种被人当猴子戏耍的耻辱感,这一战,各自都损失无数人马,打到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并不是他们,而是南面那个毫无动静的羌姚部。

于是,三方立即进行会晤,决定组建同盟,共同讨伐羌姚部。乞伏部出兵三千,铁弗部三千,贺兰部四千,共计一万大军,即刻挥兵南下。

至于沮渠部,在三方停战后,刘虎便借机扣下沮渠乌达,正式吞并了沮渠部。实力受到严重削弱的沮渠部,根本无力反抗。眼见沮渠大半将领和部族,都已降服铁弗部,其他人也只能选择臣服。

至此,原本作为一方霸主的沮渠部,彻底消亡。铁弗部的势力顿时扩大到黄河边上,终于摆脱了被各部四面环绕的局面。

就在三方组成同盟之际,李戬率领的上万人马,已经抵近羌姚部势力范围。而挡在他们面前的,是铁弗部驻守于洛水上游的五百驻军营帐。

铁弗部虽然将主力全部调往北方作战,但刘虎也不敢轻易相信贺兰部的承诺,依然在南面驻留五百兵马,监视羌姚部的动静。

一旦发现羌姚部有北上的迹象,便可迅速北撤,收拢周边各附属部落的人马,对羌姚部展开阻击,以此拖延其北上的速度,为大军来援,争取足够的时间。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们东北方不到五十里处,一支庞大的人马,正悄然逼近。

为了对付这支兵马,李戬不得不全力以赴。当即召集上千兵马,准备突袭铁弗部驻军。

通过情报,他知道前面的那支兵马,不是寻常部族兵可比。他们是铁弗部本部兵马,战力强悍,兵甲齐全。

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团体作战,都比不上这支铁弗部兵马。李戬而今所能依靠的,便是人多势众,再加上一个出其不意,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然而,经过一个晚上的观察,李戬发现,对面戒备森严,营中篝火通明,巡逻密集,根本没有突袭的可能性。

但是时间不等人,大队人马一刻也不能在此拖延。李戬思索许久,当即决定继续实施夜袭。

不过,他只命陈二率领两百轻骑,实施夜袭任务。其余人马,继续留在此地埋伏。

第44章 铁弗驻军

得得得!一阵马蹄声,从漆黑的夜色中传来。

“敌袭!”一声凄厉的喊叫在距离营寨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响起。

突然,几声“咻咻“之声,那个喊声戛然而止。

当被惊动的铁弗驻军吹响号角,隐约中可看到十几道人影缓缓撤入黑暗之中。

继而,一阵轰鸣声从北面响起,一道晦暗不明的庞大黑影,缓缓向营寨逼近,发出的声音,宛如巨兽嘶鸣一般。

很快,大量的驻军汇聚于营墙之上,数不清的篝火被点燃,照得周边数十米范围一片通透。内里更有数百骑兵早已翻身上马,严阵以待。

这时,陈二率领两百轻骑,在抵近营寨之时,立即绕过火光照耀的地方,将自身隐于暗处,不断向营寨射箭。

铁弗守军早有应对之策,面对敌人的箭雨攻势,丝毫不乱,立即藏在挡板之下,不时的展开还击。

没过多久,一名铁弗守军匆匆来到大帐之前,向一名年轻将领汇报。“启禀将军,经过侦查,外面的敌人总数约在两百人左右,皆为轻骑。”

那年轻将领闻言,当即轻蔑一笑,“通知全军,不要轻举妄动。这是敌人的诱兵之计,守好营寨即可。”

待传令兵下去,一旁的部将不由好奇问道,“将军,您如何知道,对方这是在引诱我们出营?”

年轻将领冷笑道:”毋穆奇,你想想,那有敌军会在露出破绽之后,还坚持跑来袭营的?明知道我营寨已经做好防御,对方还来此袭扰,这不是很明显的想要诱使我们出营追杀他们吗?“

“可这同样是我们的机会啊。”部将毋穆奇惋惜道,“对方此时如此肆无忌惮,若是我们突然杀出,定能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又怎样?”年轻将领淡笑道,“对方是轻骑,我们最多只能伤其一些人马。现在我们把守要道,急的应该是对方。我需要将对方的实力,全部逼出来,才能做出应对之策。”

“可让他们这样不断的袭扰我营寨,那也是不胜其烦。”毋穆奇愤恨道,“我军总不能一直不休息,守到天亮吧?”

“嗯,你说的也有一些道理。”年轻将领笑道,“不过,他们没有时间了。只要天亮,我们的侦骑便可查到他们的底细。若是我收料不差,对方接下来,一定会采取其他办法。通知下去,今夜,我们所有人都要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大战。”

“是,那末将这就前去安排布置。”毋穆奇立即拱手领命。

此时,藏身于十余里外的李戬,目光凛然的看着远处的那片火光,脸色十分凝重。他现在就指望着两百轻骑,能够将营寨中的一部分兵力吸引过来。早已埋伏好的数百骑兵,便可轻易将对方围而歼之。

可现在时间过去许久,轻骑兵依然没有带人过来。李戬心中顿时隐隐有些不安,只怕此计已经被对方看破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陈二派来的轻骑传来了营寨的战况。铁弗守军只是据守营盘,无论陈二如何故意露出破绽,对方也丝毫没有出击的心思。

李戬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看来是遇到对手了。对方既然如此轻易便看出他的计划,那现在必须再另谋它计才行。

思索片刻,李戬咬咬牙,看来现在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了。当即下令,命王猛率领五百骑兵,与陈二汇合,展开攻营之战。

没过多久,王猛率领五百骑兵,轰隆隆的朝铁弗营寨而来。随即纷纷下马,手持木盾和刺刀,便向营寨杀来。

为了防止敌军从中杀出,搅乱攻营兵马。另有一队百人骑兵居于侧翼,随时可以前往拦截。

铁弗营寨周长五百米,寨墙高约一丈左右。王猛率领刀盾兵,顶着墙上射下的箭雨,很快便冲到了营墙底下。

无数人梯搭在下方,源源不断的云中军立即踩着战友的肩膀,冲向墙头。

铁弗守军当即挥舞着战刀长矛,拼命的将敌人挑落墙下,鲜血在墙头飞溅,无数云中兵跌落下来,死伤一片。

此时营内的大帐前,年轻将领听完汇报后,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倒是没想到,敌人的兵力竟然如此之多。

如今敌军有六七百人之多,若是想要攻下他这座营寨,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只是,他现在犹豫的是,此时外面的人马,是否已经是他们的全部实力。

如果是的话,他便可以毫不犹豫的集结兵马,出营与之一战。凭借他三百精锐骑兵,足以击溃对方的六七百人。

可如果不是的话,一旦敌军还有援兵,那他此刻出去,便有可能陷入对方的陷阱之中。

这时候,毋穆奇匆匆赶来,惊叫道:“将军,不出您所料,敌人果然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你看,现在我们是否可以出击了?”

毋穆奇是骑兵将领,如今守军与敌人打得热火朝天,而他的骑兵,却一直晾在营中。这让他感到十分憋屈,手下的勇士们也纷纷请战,恨不得立即出营大杀四方。

年轻将领微微摇头,“毋穆奇,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可是,将军,这个时候,正是对方混乱之时,若是此时出击。。。。。”毋穆奇还想争辩。

年轻将领当即打断了他的话,“毋穆奇,你冲动的毛病应该改了。你就没看到,对方在左侧,放置着一支骑兵吗?此刻冲出去,必然被对方那支骑兵拦住。若是被拦在营门口,对方攻营兵马再切入进来,岂不是置营寨于危险之中?”

“是末将鲁莽了。”毋穆奇听得脸色发燥,当即低头拜道。

“你是我叔父欣赏的猛将,故而才安排你作为我的副将。”年轻将领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而这座营寨,是我铁弗防范羌姚部的第一道防线,纵然再谨慎也不为过。我刘成既然得叔父之命,镇守此地,自然要保营寨万无一失。你可明白我的用心?“

毋穆奇脸色微变,当即躬身拜道,“末将绝不敢违背将军之令,一切皆唯将军之令是从。”

“好了,明白就好。”刘成淡淡说道,“告诉将士们,给我养好精神,只要等到天明,便是我军出击之时。”

第45章 诱敌出击

天色微明,战斗还在继续,寨墙上下,鲜血淋漓,伏尸一片。

然而,尽管外面有六七百兵马不断发起猛攻,但三百铁弗守军,依然牢牢的守住寨墙,丝毫不退。

眼看着始终无法攻占寨墙,士气大跌。一声凄厉的号角声从后方响起,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攻营兵马,立即轰然后撤,纷纷向后奔逃。

不过一会,营门轰然大开,刘成身着铁甲,亲率一支骑兵,鱼贯而出,直向溃逃的敌军杀来。

这时,斜对面一支骑兵立即横出拦截,挡在众骑兵跟前。刘成狞笑一声,“杀!”

无数铁骑轰然撞入敌群之中,展开激烈的厮杀。

铁弗三百骑兵源源不断从营中奔出,而阻拦他们的云中骑兵只有百骑,很快便被打得节节败退,不断溃败。

好在此时,撤退的兵马大部分已经翻上马背,拼着疲惫的身体,赶来支援,全力阻挡铁弗骑兵的冲击。

然而,这支铁弗骑兵战力彪悍异常,王猛不断调兵遣将,试图以人数优势,压制对方。可纵然兵力强过对方,他依然觉得不能力敌。

“撤!快撤!”王猛咬咬牙,厉声喝道。尽管他知道撤退,将敌人引进埋伏圈,是既定的策略。可力量的悬殊,依然让他感到憋屈愤懑。

号角声一起,数百骑兵当即脱离战场,慌乱的向后奔逃。

刘成见状,当即勒住马缰,望着散乱的溃兵,有些犹豫不决。

“将军,敌军溃败,请下令追击吧!”毋穆奇兴冲冲的赶来,兴奋的吼道。

刘成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周围的光线也有了些明亮,依稀能看到远方群山的轮廓。

此时由不得他考虑太久,敌人溃逃在即,若是不能追而歼之,待其再次收拢聚集,将又是营寨最大的隐患。

而他所担心的敌军援兵,直到现在始终没有出现。这让他心里有些动摇,或许敌军的兵力仅此而已。

”传令,全军继续追击!“刘成当机立断,立即下达追击的命令。

顷刻间,数百铁弗骑兵欢呼一片,蜂拥着向敌军杀去。

两支骑兵在草原上疯狂的奔驰着,箭雨相交,不时有人跌落马下,随即被成百上千的马蹄,踏为肉泥。

随着前方骑兵越来越散乱,后面追击的铁弗骑兵,不得不分出大量兵力,分散四周,兜着前方溃兵穷追猛打。

此时,天色已明,东面的天际一片火红,如同染上鲜血一般。刘成此时已经彻底放下心来,已经追杀了十余里,对方建制更加崩散。若是敌人真有埋伏的兵马,此时早就应该出来了。

更何况,此时天色大亮,当前的地势又很平坦,毫无遮挡,根本无法埋伏兵马。

然而,就在这时,便听后方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不知何时,在铁弗骑兵后方,涌现出一支骑兵,正朝着他们发起冲锋。

怎么回事?不仅众铁弗骑兵一脸茫然,便是刘成此时,也是眉头深锁,不得其解。

他明明在追击敌军之时,已经派遣大量斥候,探查四周有无伏兵。可后面这支人马,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不对,当时追击之时,众骑兵已经距离大营有一里远。斥候也只探查了一里外的动向,对方若是埋伏于营寨附近不远处,再加上天色未明,根本看不出来。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他多想了,望着已经分散各处的骑兵,他的头皮顿时发麻,当即凄厉的下令,“快,集结,向我集结!”

号角声大作,铁弗骑兵疯狂的向刘成这边集合。但是原本溃散奔逃的骑兵,此时也响起了号角,大量奔逃的骑兵立即调转马头,向铁弗骑兵杀来。

各处骑兵很快便被各处散乱的溃兵拦截,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摆脱。当后方大群骑兵已经距离不足五百米之时,聚集在刘成身后的骑兵,只有不到两百骑。

“杀!”已经没有退路的刘成,当即挥动战刀,发出一声怒吼。他相信,即便只有一百多骑,他也能杀透敌军骑阵,突围出去。只是后面那一百余骑,他是救不回来了。

两军很快对撞在一起,顿时掀起一片人仰马翻。李戬率领三百骑兵冲入敌阵,立即挥舞战刀,左冲右杀,竟无一合之敌。

经过这几个月的不断训练,他终于慢慢激发出原主的本能武技,在战场上越发游刃有余。

只是,敌军的战力确实很强,尽管他率领的这三百骑兵,乃是云中军中,最精锐的骑兵,可面对人数较少的铁弗骑兵,竟然无法对其形成压制,反而隐隐处于下风。

对此,李建也是无可奈何。铁弗本部骑兵,乃是铁弗部的精锐兵马,战力在草原上一向以彪悍著称。

而他这支骑兵,大半都是训练不足半年的新手,其余则是诸胡部拼凑起来的骑兵。前者疏于马术,后者怠于纪律。

若不是这半年来不断经历战争洗礼,让这支骑兵有了较好的战斗经验,只怕此时,早就被对方击溃了。

但现在,李戬必须依靠这支骑兵,死死的将敌军拖住,不能让他们冲破重围,回到营寨之中。

要知道,在营寨里,还有两百多守军。若是对方杀回营寨,闭门不出,那他想要拿下营寨,就没那么容易了。

若是拿不下营寨,则他们南下之时,就要被对方死死的咬在身后。这将极大的拖慢大队人马的行程,一旦北面的追兵一到,他们就完了。

李戬目光闪烁,不断的搜寻对方主将的位置。唯今之计,只能打擒贼擒王的主意,断了敌军的主心骨,才能击垮敌军的意志。

很快,李戬的目光便锁定在不远处,一名年轻的将领身上,只见他杀敌的本领亦是不弱,大开大合,竟无一能挡者。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戬浓烈的杀意,对方立时向他这边望来,眼中顿时爆射出强烈的杀意,显然,对方也发现了李戬的身份,也打起了同样的主意。

两人当即加速驱动战马,杀开一条血路,径直冲杀而来。

“铿锵!”刀刃相交,迸射道道火星,巨力传递到双臂,皆是一阵酸麻,当即一错而过,刀兵再次挥动,劈向对方要害。

“咯咯咯!”刀兵再次交锋,发出一阵瘆人的摩擦声,刀口处现出一片歪歪扭扭的缺口。

第46章 围而歼之

两人势均力敌,一时僵持不下。但在这纷乱的战场之中,也无法相持太久,随着战马交错,两人立即分离开来。

李戬此时早已抱定擒王的心思,当即清空四周敌人,调转马头,四下寻找对方的踪迹。

很快,李戬便看到对方此时也已调转了马头,径直向他冲来,打的也是和他一样的心思。

“来得好!”李戬大喜,当即纵马前奔,目光死死的盯着对方的马刀。

“咔嚓!”两人的刀兵再次撞在一起,却没想到,李戬手中的战刀,竟然发生断裂。刀刃从中崩断,对方的战刀去势不减,径直向他胸前划过来。

李戬大吃一惊,身体赶紧向后仰下。对方的马刀虽然砍断了他的战刀,但毕竟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偏离了一些轨迹。刀锋堪堪划过他的皮甲,竟削掉了一层皮。

说时迟那时快,李戬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柄三棱短刺。待躲过对方的刀锋,立即将身一折,三棱短刺狠狠的刺入对方后肩之上。

“啊!”对方发出一声惨叫,竟头也不回的向前冲去。

片刻后,对方的号角响起,所有铁弗骑兵立即放弃了拼杀,调转马头,便向后方撤退。

李戬见状,不由大急,这些铁弗骑兵,必须留在这里,否则的话,必是后患。

数百云中骑兵立即追杀上去,双方形势彻底发生逆转。无数铁弗骑兵得到撤离的命令后,已经无心战斗,开始向北奔逃。

两部云中骑兵终于汇合一处,全力绞杀围困起来的敌军,只余下数十骑见机得快,逃之夭夭。

不过半个时辰,负隅顽抗的铁弗骑兵被彻底消灭。狼藉的战场之上,尸体密布,血染草原。

来不及清点战场,李戬当即命人将铁弗骑兵尸体上的服饰扒下来,加以乔装打扮。

随后又砍下了一些铁弗人的脑袋,别在马背上。身后则牵着上百匹战马,迅速向南而去。

此时的营寨之中,尚有两百余守军驻守,骑兵尽出之后,大营立即营门紧闭,全力防备周边的动向。

没过多久,便听北面传来一阵轰鸣声,一支骑兵缓缓向营寨逼近。就在守军们严密戒备之时,这支骑兵已经接近营墙。

这时,守军们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正是他们铁弗部的骑兵。在其马背之上,悬挂着无数敌人的脑袋,身后则多出了上百匹战马。

这时,骑兵之中,有人用匈奴语大喊着捷报,让他们赶紧开门。

守军将领虽有些迟疑,但见众骑一片欢腾之声,便不疑有他。若是得罪了将军大人,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在他一声令下,营门缓缓洞开。

就在这是,外面的那支骑兵,突然加快速度,飞奔着冲向营门。数十骑当前,一举冲入营内,将守门之敌扫荡一空。

敌袭!守军们此时顿时明白过来,这些骑兵根本就是敌人假冒的。然而此时已经晚了,营门打开,源源不断的骑兵涌入营内。

一时间,杀声再次在营寨中响起。随着后面大队骑兵赶来,仅剩两百的守军根本不是对手,没过多长时间,便被彻底绞灭。

此时,天色已经大明,太阳早已爬上山头,温暖的阳光照耀大地,让寒冷的深秋,有了一丝暖意。

经过一番战后统计,让李戬原本得胜后的喜意,瞬间消失不见。

此战,云中军死伤超过三百多人,其中战死一百余人。尤其是在攻营之战中,死伤占据了一大半。而在围歼战中,因为战力不如对方。虽然占据着绝对优势,也无法避免大量的伤亡。

李戬此刻是真的心疼不已,他的兵马,死一个就少一个,根本没地方补充。更何况,此时南面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羌姚部,若是没有一点实力,还怎么跟对方讨价还价?

至于战果,倒是让李戬心里好受了一点。此战中,共歼灭铁弗军四百多人,仅余数十人逃脱。其中缴获敌军战马两百多匹,兵甲六百多件,还有营中存储的五百石粮草,也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经过这彻夜之战,全军上下疲惫不堪,李戬一面让众人就在营寨之中休息,一面遣人前往大队人马隐藏之地,命他们立即赶往此地。

时间太紧了,多留在北面一天,就多出一分危险。再加上那溃逃的数十骑,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召集到人马,再次来攻?

云中军战力不足的问题,在短时间内,李戬是没有办法解决了。唯今之计,只能以避战为主,至少不要跟那几个大部族的兵马交战。

一日之后,大队人马终于赶到营寨这边。趁着天色尚早,李戬也不敢多留此地,立即下令继续赶路。而这座营寨,也顺势将其烧了。

就在李戬率领大队人马渡过洛水之后,刘成率领的残兵败将,终于在一处小部落停下。

他们不停下不行,此时的刘成,整个人已经骑不得马,陷入了昏迷之中。在他的背上,一片殷红的血迹染遍了整个后背的衣裳。

失血过多的他,此刻脸色苍白,背部的伤口还在缓缓的流淌着鲜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一众手下,更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将刘成安顿在这个部落之中,命人赶紧返回白城,禀报刘虎。

数日之后,在这小部落的周边,轰隆隆的传来一片巨大的轰鸣声,便见无边无际的人潮突然涌现。吓得这个小部落所有人,瑟瑟发抖。

来的骑兵,正是铁弗部先行的三千铁骑。刘虎亲率大军,南下追击。可还没追上那可恶的河东诸部,却得知自己的子侄刘成,此刻已经性命垂危,顿时脸色大变,带着大军匆匆赶来。

通过刘成手下的禀报,刘虎才知道,他的侄子刘成,已经和那河东诸部交过手。可因为大意,上了对方的当,以至于五百驻军,被几乎全歼,只剩他们逃离出来。得到这个消息,刘虎顿时愤怒至极,既是对刘成的不满,也是对河东诸部的仇恨。

可当刘虎来到刘成病榻前,心里顿时被担忧填满了。此时的刘成,脸色苍白,背后的创口很深,依然没有愈合的迹象,不断的有血迹从中渗出。

第47章 欲投羌姚

“成儿。”刘虎最终还是心疼的坐在塌前,柔声说道。

刘成此时已经清醒,只是后背的创伤,让他失血过多,此时却是有气无力。微微转头看了看刘虎,虚弱的说道:“叔父,成儿有罪,以致于我铁弗数百勇士,死于非命,成儿自知罪不可恕,还请叔父责罚。”

刘虎微微叹了口气,“此事不能全怪你,袭击你的那支人马,乃是河东诸部兵马,异常狡诈。此番搅动北面三部大战,足见其诡计多端。你上了他们的当,也不算什么。”

对于刘成此败,却是不算什么。殊不知北面三大部族,被河东诸部耍得团团转,一场厮杀下来,已经折损数千人马。

刘成当即强撑起身子,激动的问道:“叔父,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成儿与他们交手,发现其战力略逊于我铁弗本部兵马。有这样的实力,又怎么会默默无闻,不曾听闻?”

刘成虽然听过河东诸部的事,但因为未涉及铁弗部,他也不怎么在意。只知道沮渠部在他们面前,吃了大亏,好不狼狈。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与这河东诸部打了这么一场窝囊仗。一仗下来,自己培养多年的五百人马,就这样被彻底消灭了。

“此事说来话长,成儿,你有伤在身,我先命人送你返回白城。”刘虎淡淡的说道,“这河东诸部的事,便交由叔父来处理。”

刘成闻言,不由脸色一变,“可是叔父,对方拿下我们洛水营寨,此时只怕已经进入羌姚部境内,我们只怕是鞭长莫及了啊。”

“哼!”刘虎闻言,不由冷哼一声,“成儿有所不知,那河东诸部乃是羌姚部培养的暗棋,意在挑拨我们三部的战争。如今我们三部已经罢兵结盟,意欲南下攻打羌姚部。此番叔父亲率三千铁骑,正是要进入羌姚部境内。那河东诸部纵使逃到中原,我也要亲手屠了他们。”

“竟然是这样?‘刘成亦是大吃一惊,当即说道,”叔父,那河东诸部的首领甚为狡猾,此番进入羌姚部,需得提防其与羌姚部设下陷阱。“

“嗯,叔父省的,你就安心回去疗伤吧。”刘虎微微点头,轻声说道。

自从李戬破了铁弗的洛水大营,便率领大队人马,沿着洛水一路南下。

此时的秦无害,已经带人前往羌姚部所在的胡阳城,准备说服羌姚部接受河东诸部的投诚。

现在李戬只能打个赌,将赌注押在羌姚部接受他们的投诚。只要羌姚部能够接受他们,他们便能托庇于羌姚部之下。即便是北面三部一致施压,羌姚部也不会轻易将他们推出去,任由三部处置。

在草原上,胡部的一些规矩就是如此。但凡接受其他部落的归附,那便要履行庇护的职责,否则的话,那些部落凭什么归附他?为其出兵出力,还要每年供奉出大量的牛羊马匹。

更何况,他们云中军人口上万,兵力一千多,还有大量的财货。羌姚部若是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李戬也必须防着羌姚部起了吞并的心思,毕竟他们上万人,兵力却只有一千多人。对于羌姚部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羌姚部真的起了这个心思,李戬便需要让羌姚部知道,他们云中军的实力不是那么好惹的。想要吞并他们,就得做好崩坏一口牙的准备。

只不过,李戬压根就没有想到,北面三部竟然会因为他,握手言和,结盟南下。也不知道,三部早已认定,羌姚部就是他河东诸部的后台。

他更不会知道,刘虎的三千铁骑,此时已经踏入羌姚部的势力范围,距离李戬的大队人马,不过一百多里。

而此时的李戬率领的大队人马,正驻扎在洛水边上,结成一座大营。而在外面不远处,一支羌姚部的上千兵马,正在不远处驻扎监视着。

此时双方都没有任何信任,彼此相互提防。其实在李戬渡过洛水南岸之时,没过多久,就被羌姚部的斥候盯上了。

待到驻扎北面不远的羌姚骑兵赶到之时,李戬便派出使者,前往对方军中,告知自己所部要归附羌姚部的打算。

面对这么大一支人马,这支羌姚部骑兵,哪里敢自作主张,当即派人护送秦无害等人前往胡阳城,而他们则下令李戬就地结营,静待胡阳城传来的消息。

为了取得羌姚部的信任,李戬只能乖乖的驻扎在洛水边,静等秦无害的消息。

然而,不过两日,对面的羌姚骑兵突然如临大敌。号角声大作,所有骑兵轰然上马,目标直指李戬这边的大营。

李戬对此一脸懵逼,但见对方敌意甚深,哪里敢大意,当即命大军立即集结布置,严防对方冲营。

但此刻,李戬根本不想与羌姚部为敌,当即派人前去质问对方的用意。

还好对方主将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没有一刀砍了派出去的使者。反而通过使者的嘴,反过来质问李戬,为何北面会出现铁弗大量骑兵,是不是他们河东诸部与铁弗相互勾结?

李戬得知铁弗部南下,顿时吓得冷汗直流。他万万没有想到,铁弗部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完全不理会此地是羌姚部的地盘。

在他和秦无害的计划里,想要引动羌姚部与北面三部的战争,至少得等他们得到了羌姚部的接纳,再暗中放出消息,将贺兰云萝被劫的祸水,引向羌姚部。

可现在铁弗部的南下,完全打乱了李戬的计划。只怕他还未能祸水南引,就要被铁弗骑兵踏平了。

于是,李戬赶紧让人前往对面解释,说是铁弗部垂涎他们的人口和物资,这才不顾与羌姚部的冲突,也要将他们带回去。

为了增加可信度,李戬当即允许对面的羌姚部人马,过来查看他们所有的物资。

当羌姚骑兵主将姚兴,派人过来查看之后,这才知道,这个所谓的河东诸部,竟然拥有那么多粮草,以及大量的物资。便是他们羌姚部控制着胡汉贸易通道,富甲诸胡,也不免对这么庞大的物资垂涎不已。

若不是此时铁弗骑兵尽在咫尺,姚兴恨不得调集兵马,直接将这河东诸部吞并了。

第48章 依山而守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铁弗部得到河东诸部的人和物资。这是姚兴此时的决断,铁弗部本就强悍异常,若是让他们获得了河东诸部上万人口,以及那大量的物资。其实力便将获得极大的提升,这对于他羌姚部十分不利。

望着已经陷入慌乱的河东大营,姚兴咬咬牙,当即派遣一名使者,告诉李戬,让他立即率领所有人,向南迁徙。而他则率领上千骑兵,北上阻挡铁弗骑兵南下。

姚兴倒是不怕河东诸部会从他们羌姚部眼下溜走,此去关中,还有五百里之遥。再加上道路弯绕曲折,总路程远不止五百里。想要带着三万人口以及大量的物资行进,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根本走不到关中。

而从关中以北到此,皆是他羌姚部的势力范围,姚兴也不怕河东诸部跑了。当前最要紧的,是挡住铁弗部,阻止其追上河东诸部。

此时,北方三部结盟,共讨羌姚部的消息,还没传回来。姚兴压根就不知道铁弗部早已向他们宣战。此次北上,他还想凭借手下人马,喝退铁弗部。

对于姚兴的要求,李戬自然是欣喜若狂的接受了。赶紧指挥着上万人马,立即拔营而走,为了加快速度,甚至不惜抛弃了大量物资,将这些物资,转赠给姚兴所部。

姚兴得了河东诸部的财货,顿时大为高兴。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将铁弗部拦下,绝不让他们染指河东诸部半分。

李戬哪里会相信对方能够拦得下铁弗的兵锋,只求羌姚部骑兵,能够阻挡铁弗骑兵更久一点,为他们撤离,争取更多的时间。

不过,李戬此时依然十分不安,铁弗部此次派遣三千铁骑,摆明了对他云中军势在必得,单凭姚兴所部,只怕难以抵挡。

于是,李戬便让王猛等人,负责大队人马的撤离。而他则率领五十骑兵,悄悄跟在羌姚部后面,一探究竟。

两日后,李戬带人潜伏在一座丘陵之上。而在他们前方不到三十里的地方,两队人马在此相遇,皆是剑拔弩张。

不过,李戬距离双方太远,根本听不到他们所说的话。却见双方答话不久,铁弗部突然发起进攻,三千铁骑轰然向仅有一千余兵力的羌姚骑兵杀去。

场面可以用一触即溃来形容,羌姚部根本没想到,铁弗部竟然一言不合就杀过来,顿时被冲乱了阵型,顷刻间死伤一片。

李戬看得脸色铁青,右手死死的攥住刀柄,随即翻身上马,“羌姚骑兵挡不住铁弗,我们快走!”

李戬发疯似的往回赶,一日后,便寻到了大队人马的踪迹。

一回到队伍中,李戬便下令所有人立即转道,前往不远处的一片山岭急行军。

一开始,众人还不解其意,当李戬将自己看到的军情,告诉众人。王猛等人的脸色顿时大变,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铁弗部竟然如此决绝,不惜与羌姚部一战,也要找到他们。

然而,现在羌姚部不堪一击,铁弗骑兵很快便能找到他们。李戬只能放弃继续撤离的计划,必须在铁弗找来之前,做好一切防御措施。

李戬选中的这片山岭,诸山高约两三百米,延绵数十里。更关键的是,此地距离他们只有不到十里的路程。

李戬带人前往勘察,最终选定在入山七八里,一处百米高度的山坳处,内里有较平缓的坡地约一里左右,足以容纳上万人立营。在坡地后方,则是一片谷地,一条溪流从远处群山中流汇此地,迤逦向南而去。

而在其出口,地势较陡,崎岖难行,是一处防守的好地方。

当下,李戬率领众人爬上这片山坳,立即伐木挖壕,在一处较为狭窄的地段,构建防御工事。

同时派遣大量斥候,奔赴后方群山,探查路径和地形。既是寻找出路,亦是搜寻漏洞,以防敌人从后方偷袭。

时间紧迫,李戬不得不调集数千人力,全力营建防御设施。一时间,整个山坳变成一片工地。

崎岖的山道无法通过马车,只能将物资用人力运送上去。而马车则进行拆卸,改造成关卡所需的材料。

仅仅两日之间,一座初现雏形的关卡赫然屹立在狭口处,全长约十数丈,高约一丈有余,错落起伏,横亘在山腰上。

但这仅仅只是雏形,上面还需要设置诸多防御器械。将作营全力开动,拼命赶制各种防御器具。

很快,山下的斥候赶来汇报,铁弗骑兵循着大队人马遗留的踪迹,已经找过来了,距此不到三十里。

李戬望着还在赶工修建的关卡,只能咬咬牙,亲率五百兵马,在外围山林之中,布置陷阱和埋伏,全力阻挡铁弗骑兵进山,为关卡的修建,争取时间。

不到一日,浩浩荡荡的三千铁弗骑兵,终于来到这片山岭之前。

刘虎望着郁郁葱葱的山林,不由眉头微皱。他们是骑兵,最善于平原作战,可这山林,却无法发挥他骑兵的威力。

如今河东诸部躲进这群山之中,无非是想凭借地利之便,挡住他铁弗的兵锋,等待羌姚部来援。

对于河东诸部的防御的本事,刘虎也是有所耳闻。沮渠部不正是在他们的防御工事下,损失惨重,以至于实力大损吗。

刘虎此时有些犹豫,若是进山围剿河东诸部,纵然能胜,只怕损失也是不小。他这次率领三千人马深入敌境,随时都有可能被来援的羌姚军截断后路,不可不慎重。

可河东诸部如此戏耍于他们三部,若是不能将其剿灭,又何以震慑诸部?当然,更关键的是,刘虎也十分垂涎河东诸部的人口和物资。

此番趁势吞下沮渠部,接收其势力范围内的部族,让他铁弗部的实力,在此战中不降返升,地盘亦是扩大了近一半。

若是此次再吞下河东诸部,那他铁弗部将一跃而成,当今四部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部族。

故而,此次他等不及乞伏部赶来汇合,便率领大军南下,打得便是在各部反应不及之时,拿下河东诸部。到时候,即便其他各部再不满,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第49章 刘虎劝降

刘虎下令大军就地休整,积蓄体力。同时,派遣一名使者,前往山中与河东诸部传话。

当那名使者进入山中不久,很快便被李戬所部的兵马发现。不过,李戬不敢大意,当即命所有人不得妄动。只派出一小队人马,前往拦截。

很快,斥候便审问出对方的来意。李戬一听铁弗部首领刘虎,有意与河东诸部和谈,不由眉头微皱,搞不清楚对方的用意。

若说是拖延时间,那根本不可能。时间只在他们这边,铁弗部深入羌姚部领地,随时都有被截断后路的危险,而这也是李戬敢于在此抵御铁弗部的原因。

可若是真的来和谈,李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谈的。他们云中军乃汉人,心心念念的都是南下中原,岂肯老老实实的归降于铁弗?

更何况,李戬可不相信铁弗部会好好善待他们,到时候,将他们拆分瓦解,是生是死,只能任人鱼肉了。

不过,李戬还是决定出去与刘虎谈判,不为其他,只要能拖延对方一点时间也好。

于是,李戬命人放了那名使者离去,与对方约定一个地方会面。

经过几次接触,双方终于确定在靠近入山的一块比较平坦的坡地上会面,双方各带二十骑,其余兵马不得擅动。

待到双方各自在周边探查,没有任何危险后,李戬和刘虎两人,终于来到这处缓坡之上,彼此骑马对立,注视对方。

让刘虎感到诧异的是,对方首领竟然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将领,身着胡袍,头发短平,一双眼睛锐利而冷静,宛如一匹伺机而动的狼。

“老夫铁弗部首领刘虎,阁下莫非是汉人?”虽然对方一副胡人装扮,但刘虎的数十年的阅历告诉他,对面的年轻将领,绝对不是草原上的人,当即用汉话试探。

李戬微微一怔,顿时心思电转,考虑是否要直言相告。只沉吟了一下,当即开口道:“本官并州云中县县尉李戬,确实是个汉人。”

刘虎呼吸顿时有些沉重,并州县尉?他竟是来自并州?

刘虎很快便想起乞伏部使者控诉河东诸部欺骗他们的话,难道说,河东的那片大山,真的有通往并州的道路?

“原来是李大人。”刘虎不动声色的拱手道,做足了汉人的礼仪,“如此说来,李大人对外打出的河东诸部的名号,其实是假的。河东军民,其实都是汉人了?”

李戬此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笑道:“不错,并州匈奴为祸并州诸郡,本官迫不得已,只好带着一众县民,来到河东之地,以求苟全。而今本官欲率百姓返回中原,还请大王网开一面。只要大王肯放我们走,必有重谢相酬。”

刘虎双眼微眯,谈笑道:“李大人,你在草原做下的一桩桩大事,此时想走,未免太天真了吧?劫持贺兰族明珠在前,诱骗乞伏部南下在后,你说他们两部会放过你吗?这也就算了,你此番南下,又屠缪我铁弗五百勇士,老夫身为铁弗首领,又岂可坐视不理?“

李戬自知与对方不能善了,当即肆无忌惮的笑道,“哈哈,既然如此,那大王此番找我谈判,又是为何?”

刘虎脸色微沉,冷声道:“你屠缪我铁弗驻军,老夫可以不予追究。只要你能率部归降我铁弗,老夫便不再计较前仇。否则的话,即便老夫肯放过你,乞伏部和贺兰部,也不会放过你。”

李戬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怎么,你以为,你有羌姚部做靠山,就真的不怕我们三部的报复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还未得到羌姚部的认可。”刘虎见状,狞笑道,“只怕你还不知道吧,如今我们三部已经结盟,共同南下讨伐羌姚部。你说,面对我们三部的压力,羌姚部还会护着你们吗?”

李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个消息确实让他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三部竟然因为他,结成了联盟。真要是这样,那他想要借助羌姚部的计划,只怕要失算了。

望着李戬阴沉不定的脸色,刘虎快意的笑道:“李戬,臣服于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李戬沉默了,局势竟糟糕至此,若是羌姚部不足以依靠,那他们又该何去何从?若是臣服于铁弗部,那他的兵马,将被作为炮灰,不断被消耗掉。这些百姓,将为奴为婢,永世不得翻身。

沉思良久,李戬最终还是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决绝的望着刘虎,“此事恕难从命!若是你们想要让我们臣服,那就打败我们。不到穷途末路,我们绝不放弃南下的机会。”

刘虎脸色顿时一变,厉声喝道:“你这是在找死,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将面对的是我们铁弗人的怒火与屠缪!”

“那你就来试试。”李戬冷冷一笑,“且看到时候,鹬蚌相争,何人得利?”

刘虎眼中怒火一闪,显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一旦他为此损失太重,最终得利的只能是其他各部。

这一群汉人只有万余,独吞尚可吃饱,若是均分,则每部所得不过数千。而他铁弗若是在攻打对方营寨之时,损失惨重,岂不是得不偿失?

恢复冷静的李戬,此时思绪转得飞快。他很快便意识到,此时最应该急的,其实不是他,而是对面的刘虎。

此次他们孤军南下,为的便是吃独食。若是让贺兰乞伏两部得知,又岂会不生出间隙?

且铁弗南下,深入敌境。只要羌姚部速度够快,便可截断铁弗军的后路,然后集结大军,便可一举将铁弗这三千兵马歼灭于此。

若是刘虎被擒杀于此,则铁弗部必然陷入大乱之中。铁弗一乱,正是各部吞食之时,谁还有空关注他们这支兵马?

因此,给铁弗部的时间不多了,而他云中军只要据守营寨,便可以不动应万变。铁弗军久攻不下,只能撤退。

于是,李戬朝刘虎拱拱手,“话已至此,本官便在山中恭候大王莅临,我云中上下,必扫榻以待。告辞!”

说完,立即一拔马头,轰然向大山深处奔去。

第50章 山林游击

“不必追了!”刘虎制止了手下意欲追击的打算,脸色沉重的说道,:“我们回去!”

不出李戬所料,不甘心的刘虎,还是派兵来攻了。前锋五百兵马下马步战,向山林深处进发。

当先的斥候们散入林间,探查敌军有无埋伏。却不想,斜刺里数支箭矢飞射而来,正中一名斥候胸前。

“敌袭!”匈奴斥候赶紧藏于树下,当要反击之时,便见数道身影在林间一闪而过,不见踪影。

稀稀落落的惨叫声从两侧的山林中传来,吓得山道中的数百人马,一阵心惊胆战。纷纷竖起盾牌,严阵以待。

刘虎位于后阵,目光凌厉的盯着蜿蜒曲折的山道。待听完前方战况的汇报,脸色丝毫不为所动。“再调一批人马,入山搜寻,将他们压回去!”

很快,散布林间游击的云中军,顿时感觉到压力山大。往往一箭射出,便会遭至几个方向的袭击,导致伤亡加剧。藏身的地点也在铁弗军的地毯式搜查下,顿时无处遁形,不得以下,只能边战边退,让出大片丛林。

时间一点点过去,铁弗军在严密的推进着,绝不留给云中军半点破绽。没过多久,铁弗军已经深入山中两三里。

在前锋军的试探下,后方大军立即开进,远远的辍在他们后方,以为支援。不过,因为山势崎岖,战马不便跟进。刘虎只能将马匹留在山外,并驻扎一千兵力看守,以防万一。

突然,前锋兵马传来一阵惨叫,阵型随即出现一片混乱。只见前排数人,一脚踩进了陷阱。脚底数根尖锐的木钉,穿透了他们的脚板。

这一突发的状况,顿时吓得所有人不敢乱动,纷纷查看自己脚下的土地。

最终,在将领的指挥下,前锋兵马只能小心翼翼的排查地上的陷阱,一时间,全军的行进,顿时减缓下来。众人挤在山道上,进退不得。

刘虎得到前方的消息,不由眉头一皱,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拖延他们的时间了。而现在,最缺时间的便是他自己。

刘虎焦急的看了看山外,此次攻打云中军,他只有四五天的时间,若是拿不下来,他便只能撤退。否则,一旦羌姚大军来袭,仅凭他这三千兵马,纵然能够杀出重围,也是损失惨重。

不过,对付陷阱,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让大军小心翼翼的闯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山坡之上,奔来一人,正是前往查探的斥候之一。此刻,他正惊慌失措,狼狈的向前锋军冲来。

“前方有大队人马杀来,小心。。。。”斥候扯着嗓子大喊,但下一刻,他的胸前钻出一支箭簇,溅射出一蓬血花。

待那斥候软软倒下,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在各自头领的呼喝下,纷纷竖起盾牌,集结成阵。

于此同时,前方坡顶涌现出一支兵马,人数约百人不到,刚一露面,便射来一波箭雨,呼啸着落入盾阵之中。

“还击!”铁弗军后方的弓箭手,当即前进数步,拉弓射箭。箭雨交错,立时双方人马各有死伤。

片刻之后,云中军撤去,坡上只余凌乱的箭矢扎在其中。

此时,看不到坡顶后方的情况,铁弗军也不敢轻易挪动。当即派遣十数名斥候,小心的避开地上的陷阱,前往查探。

不想,斥候刚刚爬上坡顶,便听几声呼啸,斥候便从坡顶翻滚下来。吓得后面的斥候,赶紧掩藏起来,不敢轻易冒头。

但大军不可能一直呆着不动,在确定对方的射程并未覆盖此地后,前锋军便开始继续清理陷阱,步步推进。

终于,在清空了这段山道的陷阱后,前锋军立即涌上坡顶。此时,留守的十数名云中军弓箭手,立即跳出掩体,飞快的向后奔逃。

经过接连几次的袭击后,铁弗军也不敢轻易追击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逃遁。

在休整了片刻之后,前锋军继续前行,但速度却是越发的缓慢下来。

身处后方的刘虎,看着当前行进的速度,眉头不由紧皱起来。区区数百米的山道,大军竟然用了半个多时辰。照这样的速度,何时才能抵达对方的营寨?

于是,刘虎当即下令,前锋军必须加快速度,不用顾忌路上的陷阱,以及两侧的山林,全速推进,不得迟疑。

反正五百前锋军,皆是别部兵马,即便遭遇袭击,死伤惨重,刘虎也不会很心疼。

很快,在刘虎的催逼下,前锋军只能哭丧着脸,放弃了防御,全力向前方行进。

云中军倒是被对方这一通毫无顾忌的行进,给整懵了,之前所做的准备,也有些跟不上了。

李戬听完斥候的来报,当即传令前方兵马,立即前往阻击敌军,拖延对方的速度。

而他则率领众人,埋伏于山道两侧。既然对方放弃了两侧的防御,那他自然不能放过这次机会,能多杀几个是几个。

没过多久,云中军再次出现在铁弗前锋军前,挡住他们的去路。一通箭雨压制之后,数十刀盾兵蜂拥而上,撞入前锋军中。

此时的前锋军因为急行军,整个队形早已拉得老长,根本无法形成严整的战阵,立即被有备而来的云中军,杀得节节后退,死伤一片。

然而就在后方的弓箭手正在集结反击之时,原本气势汹汹的云中军,突然后撤,再次消失在曲折的山道之中。

死伤了数十人的前锋军,在头领们的收拢下,再次恢复阵型,踏着新鲜的血迹,继续向前挺进。

沿途中,前锋军再次遭到云中军的袭击,所幸有了上次的教训,大队人马不敢松懈,队形也保持大致不乱。在死伤了十余人后,对方便再次撤退。

当前锋军抵达一处较为狭窄的谷口之时,突然两侧山坡之上,一片箭雨劈头盖脸的落入人群之中。

许多来不及竖起木盾的士兵,纷纷倒地。其余人当即围聚起来,竖起木盾,死死的顶着两侧箭雨的袭击,不断向后撤离。

就在这时,两侧山坡之上,涌现出无数人影,杀声震天,蜂拥着冲杀来下。

第51章 关卡攻防

撤退时的慌乱,立即打乱了原有的阵型。当两侧的云中军杀至,根本无法集结反击。一时间,前锋军被打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不过,后方的铁弗军反应亦是十分迅速,云中军才厮杀一阵,敌军的援兵便已赶来。

李戬知道自己这三四百兵力,根本无法彻底击垮敌军,只能下令撤退。

来得快,去的也快。崩溃的前锋军根本无法拖住云中军的脚步,后方赶来的援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消失在丛林之中。

经过一番清点,前锋军在对方的偷袭下,损失了上百人。但更让刘虎郁闷的是,经此一战,前锋军士气大跌,任凭他如何催促,也不敢再轻敌冒进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虽然李戬绞尽脑汁的阻击对方,可在兵力战力上的劣势,始终无法扭转局势。

待到日头偏西,铁弗军终于抵达了云中军构建的关卡前。刘虎目光如炬,扫视着关墙上布满的人潮,当即下令全军休整一个时辰,并调派一部人马,赶制木梯。

待时间一到,刘虎直接调集本部五百兵马,汇同前锋军,对关卡发起猛烈的攻击。

这次攻击既是试探,也是存着一举破关的心思。也只有用自己最精锐的兵马,才能试探出对方的深浅。

李戬此时正立于墙头,望着底下涌来的敌军,目光凝重至极。

”弓箭手,准备!射!“不用李戬下令,负责关防的萧策立即下达指令。

近百弓箭手,密密麻麻的挤在关墙之上,射出第一波箭雨。下方的铁弗军也不是吃素的,早已在头领们的呼喝下,纷纷竖起盾牌,抵挡如雨下的箭矢。待箭雨稍歇,立即迈步向前推进。

百米距离,铁弗军硬生生承受了五波箭雨,在死伤了数十人后,终于抵近关墙。

就在这时,便听关墙之上,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便见两侧峭壁之上,涌出大片人马,一时间箭雨纷下,来不及防御的铁弗军,顿时被射杀一片,死伤惨重。

但尽管如此,铁弗军依然不肯退却,蜂拥着冲到关墙下,将木梯搭在上面。

此时的关墙上,弓箭手早已撤下,换上了刀盾兵和长枪兵。他们拼命的将对方架过来的木梯叉出去,或是泼上炼制的油脂,将其点燃烧毁。

不过,铁弗军的反击也到了,大量的弓手在盾兵的保护下,开始向城头狙射。身为草原骑兵,大多是射箭的好手,虽然此时墙头上下混战一起,他们也能瞄准到云中军。

不时有云中军将士才露出身体,便被一支流矢射中,顿时失去了战斗力。

李戬挥刀劈断飞来的流矢,目光冷静的看着当前的战局。不得不说,对方的战斗意志十分强大,尽管承受了巨大的伤亡,却依然死战不退。

李戬抬头看了看峭壁,面对这样的局势,也该动用抛石器了。

果不其然,好不容易赶制出来的数架抛石器,被安置在峭壁之上。随着萧策一声令下,一片石雨飞落下来,狠狠的砸在敌群之中。

即便铁弗军有盾牌抵挡,也挡不住落石的冲撞,立时被砸得盾碎骨折。紧接着一阵箭雨伴随落石而下,失去盾牌遮掩的弓箭手,立即被射杀一片。

随着敌军箭手压制的减弱,云中守军立即展开猛烈的还击。无数攀登而上的敌军被赶下关墙,大片木梯被摧毁,关下燃起一片熊熊烈焰。

“呜!~”终于,在铁弗后方,响起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幸余的铁弗军立即飞速后撤,片刻也不想呆在战场之中。

刘虎脸色阴沉的望着关墙上欢呼的人群,嘴角微抽,“撤!”

随着铁弗军撤退,云中军开始清理战场,统计战果。

此战,云中军死伤百余,而敌军留在战场上的尸首便有一百多人,其余受伤之人皆被带走,无从统计。至于缴获的战利品,并不是很多,毕竟他们处于守势,对方并非溃败,不可能在战场上余留太多东西。

随后,又有斥候来报,铁弗军退出两里后,选择在一处山腰上扎营,并无放弃攻打关卡的打算。

这个消息,顿时让原本兴奋不已的众人,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李戬召集众将,目光炯炯的望着众人道:“此战,铁弗军不过稍遇挫折而已,死伤估计不超过三百人。那刘虎对我云中军民,势在必得,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退缩。”

众人闻言,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他们或许能守住这处关卡,可若是一直被困在这山里,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李戬淡笑道:“不过诸位也无需担心,那刘虎的时间并不多。他们孤军深入羌姚部境内,岂敢多留?只要我们坚守数日,对方久攻不下,必然要赶紧撤退,否则的话,被羌姚部拦住后路,他们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众人听得此言,顿时露出一丝振奋之色。若是铁弗军能早退,他们也就不必困守山中。

“不过,以其依靠羌姚部来援,还不如靠我们自己。”李戬沉吟片刻,沉声道,“我们还不知道羌姚部何时来援,即便来援,也不过是前门拒虎,后门迎狼。唯今之计,必须尽早使铁弗军知难而退,让那刘虎不得不放弃对我们的围剿。”

“如若局势按照我们的计划发展,那么,接下来,草原四部必将爆发一场大战。”李戬冷笑道,“而今我们距离关中只有五百多里路程,只要趁着他们混战之时,迅速返回关中,我等便可安然无虞。”

众人闻言,不由大喜,立即发出一阵欢呼声。回家,这已经成为每个人心中的执念了。

李戬微笑的看着他们兴奋的神色,心中却是一阵忧愁,此去关中,路途遥远,真不知还会出现什么变故。现在他只能给众人画个大饼,提一提士气。

随后,李戬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简单的地图。

画完之后,李戬指了指山外,沉声道,“诸位,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迫使铁弗军撤退。你们看,这是他们留驻战马的地方,若是我们能够将其端了,失去了大量的战马,铁弗军便只能赶紧撤退。”

第52章 兵行险招

“可是大人,对方驻守马圈的兵力有一千之众,且战力不下于我们。”王猛沉吟片刻,苦笑道,”我们这边既要留足人马防守,能够作为机动的兵力,不多啊?“

“不错,大人,卑职也以为,此事有待商榷。”萧策同样摇头道,“且我们又该如何迂回到敌军后方?即便绕过去了,又要怎么应付那一千驻军?”

李戬没有回答,而是皱起眉头,直盯着地图看。良久,他突然拾起树枝,在地图上划过去,“诸位,在我们后方,不是有条小溪吗?我们从这条小溪,向南迂回,绕出山岭。”

“这倒是一条出路,不过,小溪周边崎岖难行,又曲折环绕。”萧策皱着眉头道,“卑职担心,我们的坐骑无法行走其中,而且,向南的地形,我们又十分陌生。若是绕不出去,岂不是耽搁太多的时间?”

“你们的担心,本官亦是明白。“李戬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不过,我们没有太多的选择。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我军势弱,唯有剑走偏锋,方有一线生机。我们不能坐等局势变化,而是应该想方设法,改变对我们不利的局面。“

李戬霍然站起,“本官将亲率人马,绕过溪谷,想方设法偷袭对方的马圈。无论如何,也要逼迫铁弗军提前撤退。”

“那大人欲如何应对铁弗守军?”

“这个?见机行事而已。”

众人原本燃起的一点希望,顿时又被浇灭了。

是夜,李戬命陈二率领一支兵马,趁着夜色不断骚扰铁弗营地。既是为了疲惫敌军,同时也是为了扰乱其注意力,将斥候集中在周边的防范警戒中。

而李戬则亲率三百骑兵,悄然进入溪谷之中,趁着夜色向南艰难行进。

于此同时,在铁弗军大营周边的山林之中,双方斥候宛如猎人一般,散布于山中,在黑暗之中频频交手。

以至于寂静的夜色下,不时从林中传来一声惨叫。引得铁弗军大营一片惊惧,丝毫不敢入睡。

第二日,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的铁弗军,当即气势汹汹的返回关卡之下。带着昨夜赶制出来的木梯,挡板,以及撞木,杀气凛冽的发起冲锋。

有了准备的铁弗军,硬是顶着漫天箭雨和抛石,迅速冲上关墙之下,无数木梯落下,其上爬满人群,疯狂的向墙头涌来。

而撞木也抵达木门前,狠命的撞击脆弱的木板。不过,门后早已被云中军,用巨石杂物封堵起来,撞木一时间,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守军在萧策的指挥下,拼死守在关墙上,不曾后退半分。而在其余几处山头,王猛和刘闯皆率部驻守,打退敌军数次袭击,扼住对方迂回关内的通道。

大战持续了两个时辰,眼看着久攻不下,刘虎只能含恨下令撤退,收拢兵力进行休整。

仅仅这一战,双方在战场上,便遗留了上百具尸体,受伤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下午,刘虎又发起了一次猛攻,在付出了近百条人命后,不得不再次退去。

两日间,刘虎越发焦急,每日里发起数次进攻。甚至在夜间,也组织兵马偷袭,可关卡始终牢牢掌握在云中军手中。

看着每日伤亡不断上升,刘虎此时犹豫不决,不知该继续攻打下去,还是尽快撤退。

若是要继续打下去,他就有必要,再调集一批人马,补充兵力。可剩余的那一千驻军,负有看守战马的重任,轻易不可调动。

若是撤退,那这几日死伤这么多人,岂不是白费?对方死伤那么多人,实力骤降,若是自己撤退,岂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就在刘虎难以抉择之际,李戬率领的三百骑兵,终于在距离营地三十余里的地方,走出了溪谷。

随即,李戬亲自率领十数骑,潜入铁弗军马圈驻地附近侦查。这一看之下,不由眉头大皱,焦心不已。

铁弗驻军并没有因为身处后方而疏于防守,反而在马圈周边树立栅栏,加强警戒。一千骑兵分驻四营,堵住了靠近马圈的通道。

虽然这样一来,对方的兵力分散了,可也不是李戬所能突破的。一旦被对方缠住,其余两侧大营,便可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到。

李戬忧心重重的返回骑兵隐藏的地方,脑海中不断思索破敌之策。他此刻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也不知道营地那边,到底能不能撑得住铁弗军的攻击。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率领这三百骑兵,硬闯敌军驻营。只要能够用最快的速度突破对方的阻拦,便可在被合围之前,重创铁弗战马。

可结果却是,他和这三百骑兵,将陷入对方的包围之中,尽数全歼。

李戬不想死,也不能死。一旦他死了,整个营地就没有了主心骨,最终的结果还是被铁弗攻破,那他此行的冒险又有何意义?

李戬骑在马上,四顾茫然,此刻他甚至希望羌姚部的兵马,能够赶到。先将铁弗军消灭了,至于后面的路,在另想办法。

突然间,李戬双眼微亮,不再茫然。既然刘虎目前最担心的,乃是羌姚部来援。那我何不假冒羌姚部,设法壮大声势,让刘虎误以为羌姚部大军已到,以此吓退他们北撤?

有了主意,李戬的脑袋顿时全力运转开来,很快便想出了实施的计划。

在山岭南面,一个小部族坐落在山脚下,过着悠闲的游牧生活。然而,一座轰鸣的马蹄声,至北向南,滚滚而来。

片刻后,一支骑兵轰然杀至,数十名骑兵还来不及做出抵抗,便淹没在滚滚马蹄之中。

不过半个时辰,三四百名胡部族民,被驱赶着离开营帐,哭哭啼啼的向北而去。

走了约一个多时辰,这些胡部族民,便被赶到一处山谷之中。却见里面挤满了同他们一样被押送来的胡部,初略估计,也有上千人之多。

这时,李戬骑马来到谷中,望着底下瑟瑟发抖的人潮,不由满意的点点头。上千人马,足够壮大声势了。

第53章 铁弗北撤

深秋时节的草原,一片枯黄。寒风一起,卷起漫天尘泥。

一支黑压压的人潮,从漫天飞尘之中走出,旌旗遍布,踏声如雷。

此时,处于二十余里外的铁弗斥候,立即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望着这漫天的人潮,不由大惊失色。能够卷动这漫天飞尘,对方的人数,只怕有数千之多吧?

有一些胆大的斥候,正想抵近侦查前方的情报。却见对面斥候早已发现他们,正纵马向他们杀来。

铁弗斥候人数太少,一见对方十数人冲来,不得不撒开马蹄奔逃。

很快,越来越多的铁弗斥候,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但鉴于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也没有哪个敢抵近侦查。只是慌张的远望了几眼,估摸出一个数量,便匆匆的返回汇报军情。

望着周边撤退的铁弗斥候,李戬终于暗暗松了口气。此时,在他身后,上千胡人被迫抬着旗帜,不断摇晃。而后方,数百匹马拉着树枝,来回跑动,扫起无边的尘土,几乎将整个队伍淹没。

两个时辰后,几乎快跑死坐骑的斥候,终于赶回驻营汇报军情。

可每个斥候汇报的军情都有些出入,一个说是三千多人,一个说是五千,也有汇报说是两千多人。这让看管马圈的主将刘庆一阵头大。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南面来敌的兵力至少不少于两千人。

即便是两千人,那也很棘手。单凭他们这一千人,根本挡不住对方的冲击。

刘庆不敢怠慢,当即派人火速赶往山中,向刘虎汇报山外的敌情。

一个时辰左右,正在指挥大军攻打关卡的刘虎,接到了刘庆的禀报,不由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羌姚部怎么会这么快便组织起大军?刘虎眼中惊疑不定,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情报。

尽管刘庆送来的情报,有许多模糊不清的地方,但刘虎也不敢轻易弄险。此时对方距此不过四五十里,快的话,不过一日便能抵达此地,他已经没有时间去验明对方的底细了。

撤,还是再坚持一下?刘虎愤恨的看着摇摇欲坠,却始终不倒的关卡,就差一点啊,再给他一日时间,说不定就能拿下这座关卡了。

“撤!”刘虎艰难的喊出这个字,便一脸铁青的转身离开。为了攻下这座关卡,他付出了超过八百的伤亡,其中本部兵马死伤近半。

这次是真的撤了,铁弗军匆匆离开关卡,又越过他们竖起的营寨,径直向山外奔去。

王猛等人看着敌人远去的身影,不由喜极而泣,大人的计划成功了!

刘虎匆匆赶回马圈驻营,见此处尚未受到任何影响,顿时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敌人突袭马圈,若是没了足够的马,他们想要撤离敌境,只怕就难了。

不过,刘虎始终有些不甘心,当即坐镇驻营,派遣大批斥候,前往侦查,务必要将对方的底细查出来。

若是对方只是由一些别部兵马组成的大军,刘虎便准备亲率剩余的两千骑兵,将其踏平,以泄这几日来的憋屈之气。同时,也是让士气低迷的大军,好好宣泄一番,以提振士气。

然而,没想到,当斥候再度侦查而来,竟然禀报说,南面并无任何大军集结,只有无数散乱的胡部族民,在草原上游荡。

经过一番审讯,才知道,之前的那支所谓的大军,根本就是云中军胁迫胡部族民,制造出来的假象。

刘虎听完,顿时感觉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

“李戬,老夫誓斩汝头!”缓过来的刘虎,忍不住仰天长啸。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汉人如此狡诈。竟然裹挟上千人马,制造出数千兵马的假象,诱骗自己放弃攻打关卡。

此时,他是恨不得立即率军,再次杀入山中。可如今一退,再想攻破关卡,便更难了。

时间不多了,若是再耗费数日时间,不仅全军死伤惨重。只怕那羌姚部大军已经赶到,断了自己的后路。

思考了许久,刘虎最终喟然长叹,“我们走!”

云中军斥候,很快便将铁弗军北撤的消息传回营寨,上万人马听得此消息,顿时掀起一片欢呼之色。

待到日暮之时,李戬终于率领骑兵赶回营寨。

来不及欢庆胜利,李戬便立即听取王猛等人,汇报他不在这两日的战况。最后统计,经历这几日来的战斗,云中军伤亡超过五百多人,其中战死两百余人。现如今还保持战力的兵马,只剩一千余人。

一千余人?李戬脸上露出悲痛之色,一路打下来,兵力从四百到两千,再到如今只剩一千,足足损失了一半人马啊。

不能再死了,可又如何能不死呢?李戬深深的叹了口气,前路茫茫,还不知有几人能活到最后啊。

“诸位,现在铁弗人是退了,但我们依然不能松懈。”李戬沉声道:“如今我们实力大损,难保羌姚部不会起贪欲,将我们直接吞了。趁着羌姚部与三部大战之时,我们得赶紧走。”

“可是,大人,我们速度太慢了。”萧策担忧道,“羌姚部绝对不会坐视我们逃回关中的,到时候肯定会派遣兵马前来拦截。”

“不错,所以,我们必须轻装简行。”李戬咬咬牙,眼中露出不舍之色,“所有不必要的东西,统统扔掉,只携带半个月的粮草。”

“啊?”王猛顿时惊叫起来,“大人,这如何使得?我们一路好不容易带到这里来,难道就这样扔了?”

“对啊,大人,那可都是好东西啊。”刘闯也是一脸不舍,“您这么一扔,大家不得吵翻了天?”

李戬冷眼看过去,沉声道:“是命重要,还是那些财货重要?现在形势变了,那些沉重的东西,我们根本无法带走。以其留着遭群狼惦记,还不如直接放弃。我们现在有人有兵,还怕赚不回这些失去的东西?”

“大人说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陈二开口道,“咱们大人从并州带回了那么多人,若是论功,那得是多大的功劳?朝廷总会给咱们一个大大的赏赐吧?咱们得了封赏,百姓们得了安置,这日子也就慢慢好起来了。这点东西,跟咱们的前程和安定比起来,又值什么?”

第54章 夜会云萝

“说得好!”李戬没想到一直闷不吭声的陈二,竟然还有这样的思想觉悟。“陈二说的没错,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我们人还在,这些失去的早晚也能要回来。”

“大人,我们倒是无所谓,只是这些物资粮草,一些百姓,未必愿意放弃啊。”萧策苦笑道。

众人闻言,不由微微点头,就比如那粮草,都是每家每户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小麦,真让他们将粮食扔掉大半,只怕没人会舍得啊。

李戬冷哼一声,“不舍得也要舍,事关重大,我们决不能为这些外物所累。你们三人,明日便向众人解释此事。若是有人不愿意,那也行,将属于他们的东西,全部发给他们。今后,我们每日行军的速度,将提升到五十里。若是有人跟不上,那我们也不再管他们。”

“大人,您这招,狠啊。”王猛忍不住拍掌叫道,“若是背负那么多东西,只怕一日连三十里都走不完。为了追上大队人马,那些人,最终还是得选择放弃物资。”

“大人,此事倒是解决了,那秦先生那边怎么办?”萧策这时突然,问道,“咱们原本计划投效羌姚部,可如今形势有变。他们身处胡阳城,一旦被羌姚部知道我们逃跑,那他们岂不是。。。。。”

李戬闻言,这才想起,秦无害正代表他去和羌姚部谈判。可如今羌姚部已经不可信任,那他们岂不是身处险境之中?

“陈二,你立即安排几名亲信,乔装前往胡阳城,将我们的计划告知秦先生,让他想方设法逃回关中。”沉吟片刻,李戬当即吩咐道,“现在我们只能趁着羌姚部,还未发现我们逃遁,提前通知他们。至于能不能逃脱,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想到秦无害有可能难逃险境,李戬的心里不由生出愧疚之色。同时也心疼得很,秦无害是大才,若是因此身死,实在是太可惜了。

陈二闻言,赶紧起身领命,前往安排人手。

随后,李戬回头望向萧策,“萧策,你今晚辛苦一点,负责监督将作营,赶制马车。这些马车,不是用来装载物资的,而是给伤员们乘坐的,一定要做的牢固一点,尽量保持稳定。”

“王猛,你负责今夜关卡的值守。铁弗撤军不久,难保不会来个回马枪,今夜一定不能松懈。“

”刘闯,今夜,你和陈二立即率领一部兵马往南,全力清剿周边小部族,为大队人马南下,充作先锋。“

三人立即站起来,轰然领命。

李戬望着他们,沉声道:“现在,我们是在跟时间赛跑,半刻也耽搁不起。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出发。好了,各自去执行命令吧。”

待三人离开后,李戬想了想,径直来到营地后方的一处帐篷外。这座帐篷与其他不同,外面竟安排一什兵马看守。

看守的将士一看走来的是李戬,立即躬身下拜,“卑职拜见大人。”

李戬朝他们微微点头,“你们暂且下去休息吧。”

待众人走后,李戬才咳嗽了一声,大声喊道:“贺兰姑娘,在下有事求见。”

这一路上,李戬自问对俘虏贺兰云萝,并无半点亏待。虽然失去了自由,但也没有吃到什么苦头。

这倒不是李戬存着怜花惜玉之心,而是不想太过得罪贺兰部。他已经打算,待回到关中后,便立即放了她。

不过现在,李戬不得不借助她的身份,给当前的局势,再添一点变数。

“滚!”里面出来一声娇嗔,一如既往的骄横。

李戬淡淡一笑,当即掀开帐门,径直走进去。不亏待是不亏待,但他也不会对一个女俘虏,低三下四。

“你这混蛋,谁让你进来的?”贺兰云萝此时已经躺下,霍然见帐内出现一个男人,顿时吓得缩起身子,将毛毯覆在身上,脸色微白,却故作镇定,怒声骂道。

李戬早就习惯了她的喝骂,此时借着微光,隐隐能够看到贺兰云萝那曼妙的身姿。这让久处军旅,还未碰过女人的李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浑身顿时情动。

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己此来的目的,当即压下心中的燥热,就地坐下,淡笑道:“贺兰姑娘,不日我军便可进入关中,你也即将能够得到自由了。”

贺兰云萝闻言,不由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但对李戬的不信任,却让她十分警觉,“当真?你就不怕我回去,带着贺兰部兵马,杀了你?”

李戬哈哈一笑,“在下没有必要骗你,正如我多次跟你所说的,我等最终的目的,就是南下关中,求得生存。只要回到中原,那我们便没有什么瓜葛了。若是你欲杀我,尽可提兵前来。”

“哼!”贺兰云萝冷哼一声,她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带兵杀到关中去。“既然如此,那你也没必要这么晚了,到此来告诉我这个吧?”

“哈哈,贺兰姑娘真是聪明。”李戬笑了笑,踌躇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要想回到关中,即便最快,也要半个月左右,才能抵达。但我们如今身处羌姚部境内,想要通过,只怕有些困难。故而,在下想跟姑娘提个建议,或许能够让羌姚部放弃对我们的拦截。”

“哈!”贺兰云萝顿时明白过来,神气的双手叉腰,冷笑道:“果然如此,现在你们过不了羌姚部的阻拦,现在才想起求本小姐了?想要我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立即把我放了。“

李戬依然笑道,“现在我还不能放了你,只要回关中,你立即便能得到自由,这时我对你的承诺。”

“那就别想我帮你,你就等着被羌姚部追杀吧!”贺兰云萝怒气冲冲的威胁道,“等你们被羌姚部击败,本小姐照样能够回去!”

“是吗?”李戬忽的起身,径直走到贺兰云萝跟前,俯身望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贺兰云萝大惊失色,赶紧缩起身子,惊声尖叫。抬手便要将李戬推开。

李戬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冷冷的看着她,“我只想告诉你,即便是我们被羌姚部击败,你也活不成。因为,我会先杀了你陪葬。”

第55章 简装南行

李戬冰冷的话,让贺兰云萝浑身发颤。眼睛忍不住避开他的直视,因为那阴冷狠厉的眼神,让她感到害怕。

“你,你到底要我做什么?”贺兰云萝被吓坏了,再也不敢顶嘴,当即哀声问道。

李戬此时也发现,他们此时的姿势颇为暧昧。手里握着对方的手臂,只感觉一阵柔软,让他爱不释手。

不过理智还是让李戬松开了对方的手臂,起身坐在旁边,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很简单,我需要你带话给你父亲。一来是报个平安,让他安心。二来是我希望你能说服他,全力牵制羌姚部的兵马。当然你也不要多想,我是不可能现在放你回去的。而是将你那几名护卫骑士放回去,带去你的话。”

“就,就这么简单?”贺兰云萝有些不敢相信。

“没那么简单。”李戬沉声道,“我上万人的性命,如今将寄托在你身上。若是贺兰部不能拖住羌姚部的兵马,一旦他们击败我们,你也就要跟着我一起死。”

贺兰云萝又是一颤,随即咬咬牙,“好,你要我怎么做!”

第二日一大早,李戬便挑选十数名贺兰云萝的护卫,让他们带着她的书信和信物,快马前往贺兰部。

此次他们要穿越羌姚部北部,可谓危险重重,能不能将书信带到贺兰雄祁手中,只能看天意了。

紧接着,大队人马也开始启程,准备南下。然而,在物资弃留问题上,军民再次爆发出尖锐的矛盾。

许多百姓希望能够携带所有物资跟着离开,速度慢是慢了点,可一旦回到关中,这些东西,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李戬也没有多做解释,按照昨晚的商议。愿意配合他的百姓,每人背负二十斤的口粮,立即撤出山林,向南前行。所有的空余的马匹,背上也驮负着上百斤的物资,跟着离开。

而不愿意的百姓,王猛当即便将属于他们的那一份物资,分配给他们,任由他们自己搬运。

至于其他的物资,能烧的全部烧了,不能烧的全部找个地方,埋起来。

还有上千苦役,此时带着他们,也是累赘,徒耗粮食。李戬狠狠心,下令将其全部诛杀,就地埋在这山谷之中。

数百伤员由将士们制作的担架,抬着下山。待到山下,将能乘坐组装好的马车,跟着一起转移。

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原本人声鼎沸的营地,变成了一片废墟,长长的人潮延绵整个山道。

这时,速度很明显的拉开距离,大多数仅背负二十斤口粮的百姓,很快便走出了大山,迤逦南行。而那些背负着上百斤物资的人,走不了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可大军根本不等他们,晃眼睛,双方便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这让那些走不快的百姓们慌了,没有军队的保护,他们怎么敢单独在草原上行走?他们不断的哀求官兵们等等他们,或者让出一些马车,让他们装载物资。但李戬压根就不理睬他们,既然连他的话都不听,那就在草原上自生自灭好了。

很快,跑在后面的人,不得不权衡一番,咬咬牙,将手中的物资扔掉一些,以减轻重负。

但是,即便抛掉了一些,也无济于事,他们距离大军越来越远。最终,许多人不得不含泪扔掉了绝大部分的物资,跑着跟上大队人马。

剩余的人越来越少,更显势单力孤。为了跟上队伍,最终连二十斤的物资都保不住。

没有了大批物资的累赘,上万人马在一日间,竟然硬生生的走了四十余里路,比之前快了许多。

前锋刘闯和陈二,率领兵马,四处扫荡胡部,缴获大量的马匹牛羊,稍微补充了上万人马的吃食用度,减少口粮的消耗。

就在李戬带着上万军民,以极快的速度向南转移之时。北撤的铁弗部,终于遭到了来自羌姚部的阻击。

败退的姚兴所部兵马,在逃出铁弗军的追杀后,立即在周边召集各部兵马。用了十数天时间,集结三千多人。当即挥兵北上,在两部边界地带,展开激战。

原本刘虎所部实力并不弱,即便姚兴带着三千杂兵来战,刘虎也不惧。可奈何,在山中一战之后,损失惨重,士气低迷。再被姚兴率军突袭之后,顿时大乱。

最终,两千多铁弗军,只剩不到两千人突围,其余尽皆被姚兴围歼。刘虎惨败而归,当即再次集结数千兵马,与正好前来汇合的乞伏部,两部共计八千人马,再度南下。

刘虎已经打定主意,既然无法拿下云中军,那就在羌姚部身上拿回利息。羌姚部之富庶,比之云中军不知强多少。如今三部齐攻羌姚,又岂有不胜之理?

很快,铁弗与乞伏两部联军,便杀入羌姚部境内。姚兴自知不敌,立即挥军撤退,不敢力敌。

九月下旬,就在李戬率部南下第八天。位于秦汉时期的北地郡义渠县附近的胡阳城,此刻的气氛十分紧张。

之前,根据姚兴来报,说是北面有河东诸部,率上万军民来投,这让姚苌十分高兴。对随同而来的秦无害等河东使者,十分热情,款待周到。

然而,没过几天,姚兴又遣人来报,铁弗部刘虎,亲率三千铁骑,杀入他们境内。并毫无缘由的击溃了姚兴所部,死伤过半。

对此,姚苌大为震怒,当即调派两千兵马,赶往支援。同时,对河东诸部的用心,感到怀疑。当即将秦无害等人晾囚在驿馆之中,不再理会。只待击退铁弗军,问明缘由,再做处置。

然而,局势却开始往他看不明白的方向转变。原本还为姚兴击溃铁弗军而感到兴奋没多久,姚苌便接到姚兴的十万紧急的军情。一向不合的铁弗部与乞伏部,竟然结成联军,率领八千人马,再次南下。

就在姚苌为此焦头烂额之际,西面又传来贺兰部四千铁骑南侵的消息。一时间,羌姚部成为众矢之的,直面三部联合入侵之忧。

而就在此时,李戬派出的密谍,乔装潜入胡阳城,在打听到秦无害的住处后,想办法将消息传入驿馆之中,告知秦无害,关于李戬的一些计划。

此时姚苌正在为三部南侵而焦虑不安,哪里还有空管秦无害等人,监视驿馆的力量十分薄弱。

也许在姚苌看来,此时的河东诸部已经走向穷途末路,除了投靠他,已经别无出路。

第56章 设法逃脱

驿馆之中,秦无害看完密谍送来的消息,这才知道,李戬那边,竟然经历了一场苦战。

对于李戬提出的,对当前形势的判断,秦无害亦是十分赞同。随着云中军实力削弱,羌姚部肯定不会依照约定,保持云中的编制。即便真的接纳他们投靠,也会强行拆散他们,逐一吞并。

更何况,现在三部南下攻打羌姚,亦难保羌姚部不会顶不住压力,双手将他们云中军推出去,以平息三部的怒火。

可形势是判断出来了,但该如何摆脱当前的困境,却是众人需要解决的问题。

秦无害在屋内来回走动,思索着脱困的办法。突勒毕弥坐在旁边,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良久,秦无害停下脚步,沉声说道:“唯今之计,只能行险招,或许能够逃出生天。”

突勒毕弥闻言,不顿时激动的蹦起来,“秦先生有办法?”

秦无害点头苦笑道:“此计颇为冒险,一步走错,我等性命皆休。此次行动,你等需得听我号令,不得违背。”

“只要先生能救我们出去,一切但听先生吩咐。”众人大喜,连忙保证道。

秦无害这才微微一笑,“尔等且附耳过来。。。。。”

自从姚苌将秦无害等人囚禁之后,便在驿馆四周散布着数十人的守卫,把守住各处要道,禁绝内外联系。

但因为战事吃紧,姚苌也没工夫关注这里。秦无害等人自从被囚之后,每日都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时间一长,守卫们也变得有些懈怠了。

是夜,在驿馆附近的一座房子,突然燃起了大火,火势不可控的向周边蔓延开来。

一时间呼喊救火之声四起,到处都是扑火的人影。眼看着火势不可遏制的向驿馆这边烧来,负责驿馆监视看管的守卫们,顿时坐不住了。

守卫头目当即派出十数人过去,帮忙灭火,以免火势烧过来。

没过多久,秦无害等人匆匆来到那名头目跟前,紧张的询问火势。

“无事,无事!不过是一点小火,烧不到这里的,你等还是请回去休息吧!”头目挥挥手,不冷不热的说道。

“这位将军,如今深秋少雨,天干物燥,这大火烧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扑灭的。”秦无害笑道,“我这也有一些人手,何不让他们也过去帮忙?多一个人,也能尽快将火扑灭嘛。”

头目略有些迟疑的看了看秦无害,他奉命在此看守这些河东使者,岂能随意让他们跑出去?

秦无害见状,当即笑道:“将军,我们就呆在您这,哪也不去。至于其他人,出去帮忙又有何妨?这样吧,若是回来少了一人,我便随你处置,怎样?”

头目依然有些犹豫,秦无害不由叹道,“唉,既然将军不愿接受在下的好意,那就算了。这火烧的反正是贵部的房子,与我等有何相干?大家都回去睡觉吧。反正这责任也担不到我们头上。”

说着,秦无害便带着众人,准备离开。

“先生请留步。”就在这时,那头目开头挽留了,“也罢,那你就派几个人,帮我们灭火吧。”

头目仔细想了想,觉得秦无害说的,也不无道理。只要看住这几个河东使者,其余一些随从也无关紧要。如果真的有人逃了,那就证明河东使者有阴谋,正好可以向上禀报立功。

现如今大火已经蔓延至此,若是他不肯组织人力灭火,怎么也说不过去,事后上司追究起来,自己也少不得一顿责罚。

不过,头目也没有丧失警惕,当即派出几人,守在秦无害等人身边,以防不测。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扑打,火势终于慢慢熄灭。待参与扑火的守卫回来,头目亲自清点了人数,发现河东使者派出的人手,果然一个不落的回来,终于松了口气。

于是,头目对秦无害等人的态度也变得热情了许多,亲自道了谢,让他们回房好好休息。

回到房间,参与救火的七名护卫,其中三人从袖里掏出三棱刺刀,摆在秦无害面前。

秦无害看着这些刺刀,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现在我们武器也有了,两个时辰后,正好展开行动。大家现在先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待众人退下后,突勒毕弥欣喜的笑道,“秦先生真是机智啊,竟然想到用火灾引起混乱。再说动守卫,让我们的人与外面接应的人接触,拿到武器。那接下来,咱们想要逃出驿馆,就简单多了。”

秦无害苦笑一声,“方才我也是碰碰运气,若是那头目不肯让我们的人出去,一切都是白搭。幸好苍天眷顾,我们还是顺利拿到了武器。”

“秦先生,那接下来。。。。”

“接下来。”秦无害冷冷一笑,“就要看我们自己的本事了。”

凌晨时分,轮值看守的守卫们,因为参与了救火,体力耗费极大,此时已经困得不行,一边驻守岗位,一边打着哈欠。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的闪到距离看守不足五米的地方,瞬间淹没在阴暗的角落里。

而在距离这道黑影不远处,另一道黑影同样躲在角落里,两人相视一眼,微微点头。随即同时开始移动,飞快的冲到门边两名守卫身后,一把抱住对方的脑袋,捂住他们的嘴巴。

然后用力一掰,便听一声脆响,两名守卫的头部扭到后面,神情扭曲。

两人赶紧将守卫的尸体拖入房内,秦无害望着他们两人,微微点头,便命其他人,将他们的衣服扒下来换上,顶替两名守卫的位置。

秦无害掏出一张纸,上面绘制着驿馆的图形,标志守卫的每个位置。然后手往上面一点,“这是驿馆的侧门,守卫比较稀薄,今夜,我们从这里突破。”

“另外,这里还是那守卫头目休息的地方,此战,务必将其活捉,能不能逃脱,就要看此人了。”

“秦先生,若是那头目不肯屈服,那我们抓了他,岂不是要打草惊蛇?”突勒毕弥看着地形图,有些犹疑道。

“无妨,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我发现,那头目并非是不怕死之人。”秦无害淡笑道,“既然怕死,那我们就能利用他,离开这驿馆。”

第57章 替罪羔羊

驿馆西侧厢房,一道人影闪到一名站岗的守卫身后,如法炮制,扭断其脖子。随后,数道人影立即跟上,悄然打开一处房间。

只见内里一张床铺上,被子上下起伏,鼾声大作。那头目正睡得香甜,突然感觉脖子上一片冰凉。

当他霍然清醒,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便见一柄闪烁着寒光,造型怪异的兵刃,正抵在他脖子上。

“你,你们想干什么?”头目很快便看到秦无害等人,正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不由颤声问道。

秦无害笑眯眯的说道:“将军稍安勿动,我等此来,无意伤害将军,只是有一件小忙,想要找将军帮忙。”

头目一动不动,连咽下口水都不敢,“您,您要小人做,做什么?”

“送我们出城。”秦无害也没有跟他弯弯绕绕,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要求。

“啊?”头目顿时哭丧着脸,“各位爷爷,小的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头领,哪有办法带你们出城啊?出入门防十分严格,小的没有牌令,城门守军也不会放我们出去啊。”

“哦?那要怎么取得牌令?”秦无害微微皱眉,沉声说道。

”这个,牌令需要城防司签发才有,小的不过是一个小头领,根本没有权力拿到牌令。“头目颤声说道。

“这么说,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秦无害冷冷一笑,“既然没用,那就杀了。“

“等等,我,我还有办法。”头目一听,差点吓尿。“我姐夫是商贾,今日便要出城南下,他,他有出城牌令。”

为了活命,头目只能咬牙将自家亲戚出卖了。

秦无害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当即抬头望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光,“此时离城门开启,还有半个多时辰,事不宜迟,将军还请为我们带路。只要能安然离开胡阳城,我们便放了你。”

放了我,我也活不成啊。头目此时当真是欲哭无泪,好不容易在胡阳城混出了名堂,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祸事。

不过,他也不敢反抗,自己的小命要紧,至于以后,再做打算吧。

很快,两名一名换了守卫服饰的随从,跟在头目身后,三棱刺抵在他后背上。

头目按照秦无害的吩咐,对值守的守卫做出调整,让他们前往其他地方巡逻。空出侧门通道,掩护众人离开。

没过多久,秦无害等人终于走出驿馆,此时前来接应的云中密谍,立即将他们带到一处小屋内躲藏。

秦无害等人赶紧换上准备好的普通胡服,脸部进行易容。做完了这些,秦无害便带着守卫头目,前往他姐夫家。

他姐夫的府宅中,倒是有一些护卫,不过根本不是云中将士的对手。在出其不意下,立即被全部制服。

眼看全家被看押起来,在经过秦无害的威逼利诱,头目的姐夫很快便屈服了。

清晨时分,城门开始缓缓拉开。已经乔装打扮成商贾护卫的秦无害等人,跟着马车缓缓向城门走去。

此时,自知协助逃犯离开,在这胡阳城中没有活路的头目和他姐夫,只能带着全家老小,一起跟着离开。

所幸的是,当商队经过城门之时,守军们并非发觉异常,很是顺利的便让他们离开了城池。

走出了城池,秦无害等人终于长舒了口气,当即将马从马车上卸下来,翻身上马,向南疾驰。

而那头目和他姐夫,此时已经无法回头,只能抛弃了马车,带着一家老小,往别处投靠。

待到日上三竿,看守驿馆的守卫们,发现头领不见了,再一番搜寻后,便发现几具守卫尸体。

很快,此事立即被上报上去,姚苌得知此事,大为震怒,当即喝令彻查追捕。顺着线索,他们找到了头领姐夫家,发现其家仆护卫,都被捆绑起来。一番审讯后,便得知对方的去向。

很快,一支数十骑的追兵,迅速出城,向南而去。

数日之后,搜寻的兵马抓到了头目跟他姐夫一家,被带回胡阳城。而秦无害等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无踪。

恼羞成怒的姚苌,当即下令诛杀头目及其姐夫一家泄愤,所有涉事的人全部受到严惩。

虽然恼恨河东诸部的背叛,可此时的姚苌,对他们却无可奈何。如今大军压境,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应付河东诸部。

当前的局势十分紧迫,姚苌几乎动员了羌姚部所有的力量,进行抵抗。然而,铁弗与乞伏联军的压力,单凭儿子姚兴那一部兵马,根本无法抵挡得住。

而贺兰部在西线,虽然压力没有东面那么大,可其稳扎稳打,步步推进,让姚苌更为头疼。

更让他气到吐血的是,就在这几日,北面的情报源源不断送来,这才让他明白过来,三部联合南犯的主要原因,竟然跟河东诸部有着莫大的关系,不,这完全都是河东诸部所引发的。

他实在没想到,河东诸部竟然在北面惹下了这么大的祸事,一举挑动了三部大战,继而又让三部停战联合,而他羌姚部却成了替罪羔羊。

但事已至此,姚苌知道任何的解释已经无用,三部即便知道真相,也不会停止南侵的战争。

三部既然已经联合起来,攻入了羌姚部,那他们怎么可能就此收手。既然开战,那就顺势击败他羌姚部,从中拿到好处,以弥补此次大战的损失再说。

其实三部正在向他施压,等着他屈服认输。可一旦羌姚部投降,不仅要赔偿三部大量的财货,姚氏在羌族的威信也会荡然无存。

姚苌还不容易将本部势力发展到数万人,若是轻易屈服,只会导致人心涣散,附属部落纷纷改投,那他羌姚部就真的要没落了。

沉思良久,姚苌当即下达一道命令,命姚崇亲率秘密组建的五百重骑兵,立即奔赴东面战场,汇合姚兴,痛击两部联军。

下达这个命令,姚苌脸色并未如释重负,反而更加阴沉起来。这五百重骑兵,是他这几年,耗费重金打造的底牌。

原本是准备谋夺关中而建的重骑兵,此时却不得不提前暴露出来。这让他的宏图伟业,有可能因此而出现变数。

“都是河东诸部惹的祸,可恶!”姚苌一拳锤在桌上,怒声喝道。

第58章 父子议策

十月上旬,贺兰军大营,一队骑兵匆匆赶回,护送着一行骑士前往大帐。

一见到这些人,贺兰雄祁便扼不住心中的焦虑和怒火,一把将为首的那名骑士攥起来。“你们回来了,那我女儿了?云萝在哪里?“

为首的骑士不敢挣脱他的钳制,强忍着窒息感,努力的说道,“主,主上,主人还活着。。。。”

“父亲,您快松手,他们有小妹的消息。”一旁的贺兰宣赶紧拉住贺兰雄祁,劝说道。

贺兰雄祁这才松开那名骑士的脖子,目光阴冷的看着他,“快说,云萝现在怎么样了?”

“咳咳,主上,主人她现在落在云中军手中,并未遭到任何伤害。”

“云中军?”贺兰雄祁眉头一皱,“那是何方势力?”

骑士赶紧解释道:“启禀主上,云中军便是河东诸部。他们并不是草原部族,而是并州的汉民。不知怎么来到河东之地,故意伪装成部族牧民。主人就是在铁弗部白城集市上。。。。。”

骑士当即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和盘托出。然后赶紧掏出书信和信物,呈递给贺兰雄祁。

贺兰雄祁看着那一串用狼王牙齿打磨的项链,眼睛不由开始泛红。这正是他在云萝小时候,猎杀了一头狼王后,送给女儿的礼物。

随即,他便打开书信,阅览女儿写给他的信。鲜卑族没有文字,他们的高层都以汉字作为书面交流的工具,并以认识汉字为荣。

看完女儿的书信,贺兰雄祁终于放下了心。云萝虽然落在了一个叫李戬的汉人手中,但并未收到任何伤害。

不过尽管如此,贺兰雄祁依然怒火冲天,恨不得率军杀到云中军跟前,将那李戬挫骨扬灰。

随即,贺兰雄祁打开第二封书信,那是李戬亲笔所书。在信中,李戬对俘虏贺兰云萝表示万分的歉意,并详细诉说了其中的因由。

最后,他却一改之前的谦卑恭敬的语气,开始威胁说,云中军民的生死,不仅仅事关他个人的存亡,更是关系到贺兰云萝的性命安危。

李戬希望贺兰部,能够对羌姚部施加更大的压力,迫使其不再拦截云中军民南下。只要他们能够返回关中,贺兰云萝自然能够平安回家。

看完这封书信,贺兰雄祁愤怒的将其撕成碎片。他实在不敢信任对方,会在进入关中后,完好无损的将他女儿放回来。

一旦进入关中,他贺兰部就鞭长莫及,云萝的生死,便在那李戬手中,任其处置。

贺兰雄祁眼中杀意凛冽,望向那名骑士,“你说,那个李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启禀主上,小人平常都是被囚禁起来,并未与他有过多少接触。”骑士斟酌着说道,“不过,那李戬十分擅长用兵,善出奇计。据小人所知,在沮渠部。。。。”

骑士当即将李戬的事迹,详细的向贺兰雄祁描述。

听完骑士的话,贺兰雄祁与贺兰宣相视一眼,眼中露出震惊之色。这李戬不愧是将才啊。

“父亲,从刚才所说的话中,儿子以为,那李戬不仅仅是一名将才,还是一名有责任,有担当的汉子。”贺兰宣眼中露出浓浓的好奇之色。

“嗯?此话怎讲?”贺兰雄祁眉毛一扬,有些诧异的看着儿子。

贺兰宣笑道:“父亲,试问哪有人会带着一群,占据队伍一半的老弱累赘,在草原上坚持到如今。如果他想南下,只需带着一批心腹人马,直接便可穿过各部领地,潜入中原。可他却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将所有人带回中原。这样做虽然很蠢,但不得不让人敬佩。”

“哼,那又怎样?”贺兰雄祁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冷哼道。

“父亲,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那李戬的品性并不坏。”贺兰宣正色道,“妹妹虽然落在他手里,却没有遭到任何伤害,由此也可以看出,那李戬并不愿与我贺兰部为敌。儿子相信,只要对方平安的进入关中,妹妹绝不会有事。”

贺兰雄祁不由陷入沉思之中,良久,才抬头望向儿子,“你就这么信任他?”

“不相信又能如何?”贺兰宣苦笑道,“儿子情愿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唉,唯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贺兰雄祁长叹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们该怎么做,才能保住你妹妹的性命?”

贺兰宣沉吟片刻,微微抬头,坚定的说道,“以退兵为条件,让羌姚部放弃对云中军的拦截。”

“这?”贺兰雄祁有些迟疑,“如今我们三部已经歃血为盟,此时退兵,岂不是背盟之举?”

“父亲,我们当初结盟,乃是以为羌姚部是劫掠妹妹的幕后主使者。但事实却是李戬所为,以羌姚部无干。即便是退盟,也不是不可。”贺兰宣沉声道,“当然,如此一来,其余两部定然会恼羞成怒,那我们便暗中与羌姚部联系,达成和解。”

“不妥,若是我们擅自退兵,其余两部又岂会没有察觉?”贺兰雄祁微微摇头,皱着眉头道。

贺兰宣淡淡笑道:“父亲,我们可以借口西部秃发部有异动,调回部分兵力警戒。这样一来,羌姚部便能调出更多的兵力,支援东面,挡住两部联军的兵锋。”

见父亲还在迟疑,贺兰宣继续说道:“父亲,如今东面两部集结八千兵马南下,势如破竹。若是真让他们得逞,得到羌姚部的大批财货和人口,这对我们贺兰部难道就有利吗?特别是铁弗部,之前便吞并了沮渠部,若是在得到羌姚部的财货,那他们的实力将超越我们。”

“父亲,现在正是一个机会,让羌姚部与两部自相残杀,削弱他们的实力。而我贺兰部实力无损,在这草原上,才能达到势力的平衡,不使任何一方太强。”

贺兰雄祁沉思片刻,霍然起身,“好!宣儿,此事你来办。记住,一定要保证能够救出你妹妹。”

“孩儿领命!”贺兰宣当即横胸拜道。

“你们还有一个任务,待我写完书信,再回云中军那里,将书信交给云萝,还有那李戬。”贺兰雄祁冷冷的看向跪在地上的骑士,沉声说道,“若是我女儿真的回不来,你们几个也别回来了。”

第59章 草原乱局

十月中旬,天降初雪,整个草原,被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

然而,一场大战,却在这场初雪之时,拉开帷幕,一举改变了整个阴山以南草原的局势。

当羌姚部的五百重骑兵突然出现,撞入铁弗与乞伏联军的阵中,即便是久经战阵的精锐骑兵,也难挡其锋芒。

八千骑兵的战阵,被区区五百重骑兵犁出一条血路。紧随其后的五千羌姚骑兵,顺势杀入崩溃的敌阵之中。

当前的数千别部兵马轰然大溃,被驱逐着倒卷回后阵,将两部精锐兵马冲得七零八落。

刘虎与乞伏乾归无力挽回局势,大败而逃。羌姚部乘胜追击,一路追杀至铁弗部境内,方才罢兵回返。

此战之后,两部联军死伤过半,逃回去的只剩三千余人。其余兵马或死或降,大量战马牛羊尽归羌姚部所有。

但羌姚部也并非没有为此付出代价,五百重骑兵,冲杀之后,仅剩一百余骑,数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而五千骑兵,也因此死伤近两千人,损失颇为惨重。

贺兰部听闻此战,亦是大为惊惧,当即撤兵北返,以防羌姚部重骑兵偷袭。

刘虎的铁弗部,在此战中,折损三千余骑,实力大损。当即收缩兵力,舔舐伤口。

但他知道,如今铁弗实力大减,根基已经动摇,在这草原上,只怕已经站不稳了。

于是,他立即派人进入河东之地,全力寻找云中军从并州到此的山道,准备举族迁徙,进入并州投靠刘渊。

而乞伏部在此战中损失两千余人,虽然损失惨重,却并未伤筋动骨。可乞伏国仁依然十分恼怒,若不是刘虎一再怂恿,他也不会为此搭上这两千兵马的损失。

乞伏国仁实在没想到,原本一声不响的羌姚部,竟然在暗中组建了那么一支重骑兵。由此可见,羌姚部的首领姚苌,也不是一个甘于现状的主。

如今铁弗部实力大损,只怕羌姚部在此次大胜之后,便要挥军北上,吞并铁弗部的领地。若是自己不赶快采取行动,这阴山以南的霸主地位,就要易主了。

很快,乞伏国仁当即发布征召令,全力征召各部兵马,准备南下,攻取铁弗部。

而在此战中,受到的损失最小的贺兰部,一面惊惧于羌姚部的实力,一面也准备谋夺铁弗部的领地。

贺兰雄祁本来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可眼见着羌姚部即将崛起,若是贺兰部再不有所作为,迟早要被南北两大部落吞并。而拿下铁弗部,将能让贺兰部的实力得到提升,在这草原中依然维持均衡。

于是,贺兰雄祁命贺兰宣,率领撤回来的数千骑兵,立即攻取盐池,将这块要地掌握在贺兰部手里。

贺兰雄祁没有想到,短短不到一年,原本五部共存的草原,竟然会演变成三足鼎立的局面。一个沮渠部灰飞烟灭,一个铁弗部即将消亡。而这一切的导火索,便是那个小小的云中军。

贺兰雄祁不得不高看李戬一眼,几乎凭借一举之力,将草原上维持了数十年的均势打破。草原原本分立混乱的局面,已经不可避免的朝统一走去。

今后,三方部族谁能一统阴山以南,这方圆两千里的草原,将能成为一个足以和漠南三部鲜卑相抗衡的势力。甚至有可能入主关中,割据中原。

至于在此次大战中,取得大胜的姚苌,压根就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战果。一举歼灭对方两千多人,另外还俘虏了超过三千兵马。

虽然对五百重骑兵的死伤而心疼不已,但此次大胜,依然让姚苌兴奋不已。他十分敏锐的察觉到,羌姚部的重心必须从关中,转移到草原。

只要能够拿下阴山以南的草原,他才有那个实力进军关中,成为关中之王。

以前五部实力相差不大,姚苌根本没有机会一统草原。可现在,随着铁弗部元气大伤,这个梦想似乎已经开始变为现实。

只要能够拿下铁弗部,羌姚部的实力将更上一层楼。届时凭借他雄厚的财力,还怕压不倒其余两部?

于是,姚苌当即命姚兴,统帅三千兵马,立即北上,攻入铁弗部腹地。至于李戬的云中军,已经没有人再去顾及了。

就在草原的战争愈演愈烈之际,李戬率领的上万人马,日行四五十里,终于在半个月后,进入了关中的冯翊郡境内。

这半个月以来,他们是沿着洛水一路南下,弯弯绕绕许久,才进入了粟邑县境内。

此时,他们的粮草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若不是一路劫掠胡部的牛羊作为补充,只怕现在所有人都要饥肠辘辘了。

带着喜悦的心情,众人尽管又累又饿,却精神抖擞,满脸兴奋,回家的感觉真好。

于是,李戬当即让所有人就地停下休息,吃饱喝足之后,再一口气前往粟邑县。只要到了县城,他们便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躺进温暖的被窝。

当然,这些都是百姓们美好的期盼而已,对于李戬等人来说,他们上万人马的到来,只怕得到的不是粟邑县的欢迎,而是他们的威胁。

李戬此时正在头疼于,该怎么为大队人马获取粮草。唯有一路支撑到郡城,才能得到妥善的安置。而从此地距离郡城,还有两百里之远。

此时秦无害等人还没有消息,李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来商量今后的去路。

另外,还有他们的身份,进入了关中,已经不再是草原那种无序的状态。他们上万人马过境,需要拥有路引。否则的话,大晋官府,只会把他们当成一伙流民。

吃完了饭,休整一个时辰后,大队人马再次启程。不过三个时辰,众人终于抵达粟邑县城下。

然而,当他们抵达县城,便见粟邑城门紧闭,数百县兵民壮瑟瑟发抖的站在城墙上,惊恐的望着上万人潮涌来。

“胡人来了,快点将器械搬上城墙,添置火油,石头。。。。“

守军们厉声大吼,便是连李戬这边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时,众人才发觉,他们此时的形象,确实更胡人一般无二。

头发虽然经过半年的生长,只到了脖子处,根本无法挽起发髻,看起来就像是披发的胡人。再加上身上穿的都是胡服,半点也不像一个汉人。

第60章 回到关中

上万人马当即驻扎在城下,李戬当即派人前往城下,向当地县令,解释他们的来意。

但粟邑县县令杜啟哪里肯信,虽然他们的口音确实不想胡人那么生硬,也带有并州那边的腔调。

可当今的许多胡人,深受汉化影响,能够讲汉话的也不在少数。他杜啟身负粟邑县数万军民的安危,岂敢擅自打开城门?

更让他怀疑的是,对方口口声声说是从并州云中县来的,可并州如今早已为匈奴叛贼所有,他们又是怎么逃到这里来的?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伙人要么是胡人假扮的,要么便是为虎作伥的汉奸,只为了骗开粟邑县城门,后面肯定埋伏着胡人的兵马,伺机出动。

于是,杜啟为了断绝这伙人的念想,当即下令弓箭手射杀来人。数十支箭矢呼啸而来,城下的使者大吃一惊,当即翻身藏于马下。

便听一声哀鸣,坐骑身中数支箭矢,痛苦的蹦跶。使者当即翻身上马,操纵着战马,立即向外奔逃。

身后箭矢呼啸,使者灵活的闪避开来,终于冲出箭程之外。然而坐骑此时已经坚持不住,轰然倒地。

使者眼中饱含泪水的抚摸着奄奄一息的战马,只得掏出三棱刺刀,痛苦的涌进战马的脖子。

这时,几名骑士冲过来,赶紧将使者带回军中。李戬在这里,已经把粟邑县的行为看在眼里。果然不出所料,大晋官府对于他们并没有什么信任。

而在场所有百姓,却不敢置信的看着县城守军,攻击自家使者。这到底是为什么?许多人想不明白,自己等人千辛万苦从胡人境内跑回来,官府竟然不肯接纳,甚至还动手伤人。

脾气最为暴躁的刘闯,此时顿时忍不住了,“大人,这粟邑县县令太无礼了,咱们直接攻上去,拿下这座县城算了。”

“胡说!”王猛当即冷哼道,“咱们也是大晋官兵,岂可攻打县城,难道你想造反吗?”

“可是,咱们粮草已经不多了,这粟邑县不肯开城,那咱们总不能在这里挨饿吧?”刘闯顿时不服,梗着脖子说道。

”好了,你们不要多说。“眼见两人要吵起来,李戬沉声喝道,”咱们粮草还有四五天的存粮,若是不够,便将咱们的军粮均出一点,总能维持一些时日。县城不能打,咱们绕过去,直接去郡城。“

李戬虽然恨不得直接挥兵打下这座县城,可他知道,若是这样做,他们在关中便再无立足之地。

若是他造反,只怕手下的人,也不见得会支持自己。更何况,仅凭他们这点兵力,也没有造反的本钱。

很快,上万人简单的收拾一下,换上半年没穿的汉服,便立即启程,绕过粟邑县,向南而去。

杜啟紧张的看着漫漫人潮向南而去,终于长舒了口气,他的粟邑县保住了。不过一见对方毫无顾忌的向南行进,他又开始担心起南面的郡县。

当即派遣十数名信使,立即绕道,赶赴各县,提醒诸城。至于该如何清剿这支贼寇,那便是冯翊郡都尉府的职责了。

四日后,粟邑县的紧急情报,终于送抵郡城。都尉郝尚一见这份军情,顿时脸色大变。根据粟邑县所言,北面这支兵马,人数上万,扶老携幼,兵力不明。此时已经绕过粟邑县,径直向他冯翊郡城而来。

若是平时,他倒是不惧北面来的胡部,可如今并州匈奴正在攻打洛阳城,冯翊郡作为关中东面门户,直面并州匈奴的兵锋,早已被抽调了大量的兵力,驻守各个关卡防区,还要组织兵力前往勤王。

他这冯翊郡中所剩的兵马连一千都不到,这让他如何出兵剿匪?

郝尚当即派出斥候,前往探查敌军的情报。而他则亲自前往太守府,与郡守郭质商议此事。

此时的太守府中,正在举办私宴。郭质邀请郡中的文人雅士,正在府中饮酒作乐,畅谈玄学歌赋。场中舞姬长袖挥舞,身姿曼妙,引得在场众人不住叫好。

年仅三十多岁的郭质,仰躺在卧榻之上,头枕于美艳婢女怀中,坦胸而坐。虽时以深秋,外面已有落雪。但堂上却是热浪滚滚,满室生春。

郭质张嘴吸允婢女亲口送来的酒水,满是享受。一边听着座下名士慷慨激扬,畅谈大道,忍不住微微闭眼,合着乐师的奏乐,拍击手指。

作为关中名门大族子弟,郭质有这个资本享受着这一切。自从家族为他举荐这个太守之位以来,他是越过越滋润。每日里与好友畅游名山大川,共雅士风流阳春白雪,好不自在。

门下无数寒门士子为他效力,郭质对于政务根本不用操心。如今天寒地冻,他更是每日躲在府中不出,终日饮酒作乐,与美婢嬉戏。

然而,就在这时,管家悄然来到郭质身旁,无视他身侧那半露春光的美人,低着头说道,“老爷,都尉郝尚来府中求见。”

郭质闻言,顿时有些不喜,皱了皱眉头,“他找本官何事啊?”

”都尉说,粟邑县传来紧急军情,有一伙贼寇进入郡中,正向咱们郡城而来。“

“嗯?”郭质缓缓直起身子,冷哼道,“贼寇而已,直接派兵剿了,何须来此打扰本官清净?”

“这个,要不小人让他回去算了。”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

“算了,让他进来吧。”郭质想了想,继续躺回婢女怀中,慵懒的说道。

很快,郝尚大步走进堂内,便觉浑身顿时被热浪包裹,竟微微有些出汗。再一看,堂内满室生香,春光无限,不由暗暗皱了皱眉。

“卑职拜见大人。”郝尚走到场中,躬身一拜,沉声喝道。

郭质挥退舞姬,依然躺在美婢怀中,淡淡的瞥了郝尚一眼,“郝大人,听说北面来了一群贼寇,你不能制之?”

郝尚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答道:“根据粟邑县令的来报,这支贼寇有上万人,兵力不知几何。而我郡中兵马不足一千,实不足以剿贼。”

“哼,区区贼寇,岂能抵抗我大晋天兵?”郭质冷笑道,“郝大人,此事也没什么难的,我郡中兵马,虽然只有一千,也不是那些贼寇可以力敌的。你自提兵出战即可,何须来此向我禀报?”

第61章 两方对峙

郝尚闻言,嘴角不由抽了抽,心里是恨不得冲上去,刮他一个大嘴巴子。率一千兵马去和那些贼寇硬拼?他又不是大晋中军将军,统帅的也不是牙门军。

这一千兵马不过是州郡兵,连外军都不是,主要职责是治安缉盗。可这伙贼寇不是一般的盗匪,单凭他这点兵马,守城有余,攻取不足啊。

“大人,敌情不明,还是应该小心谨慎一点。”郝尚不敢反驳,毕竟郭质是郭家嫡系子弟,他虽然是都尉,也得罪不起。当即委婉的说道,“不如先固守郡城,待打探清楚之后,再做打算?”

郭质冷冷的看向郝尚,“我大晋朝的都尉,都是这么胆小的吗?区区流寇,此时立足未稳,正可果断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让其兵临郡城,岂不是要满城惊惧,大坠士气?“

“可是。。。。”

“太守大人此言大妙。”不待郝尚说完,右侧一名宽袍博带,体态儒雅的中年士子站起来,朝郭质深深一躬,醉醺醺的说道,“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若是大军一出,那伙流寇必然惊慌失措,溃不成军。郝都尉若是按照太守大人之策而行,必能攻克敌军,凯旋归来。”

“不错,不错,承之兄所言有理,太守大人妙计可安天下矣!”众人当即纷纷叫好,只把太守大人夸得武能骑马安天下,文能提笔定乾坤,乐得郭质笑不拢嘴。

“大人,还请三思啊。”郝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卑职还是以为,当小心谨慎为好。江业先生此言虽有一些道理,但那流寇也不是愚笨之人,又岂会没有斥候探查我军动向?若是轻敌冒进,恐遭敌军陷阱。“

宽袍博带的江业闻言,不由睁着醺醉的双眼,望着郝尚,冷笑道:“郝都尉,莫不是你怕了那些流寇?自并州匈奴叛乱,并州十数万流民涌入我关中之地,因此而产生的大小流寇不下数十起,诸位可曾听得那处郡城被那流寇围城?都尉若是不能剿敌,以至于郡城受危,又如何向百姓交代?若是我冯翊郡城被围,又将置太守大人的颜面于何地?“

郭质听到最后一句话,当即霍然而起,喘着粗气道:“郝都尉,你是想让本官丢尽颜面,还是要本官丢官去职?”

“卑职不敢。”郝尚大惊失色,赶紧躬身拜道。

“哼!本官心意已决,你立即率兵出战,给本官剿了这伙流寇!”郭质斩钉截铁的喝道。

“可是。。。。”

“怎么?”郭质冷冷的看着他,“你要知道,这都尉一职,并非只有你一人胜任。”

郝尚哀叹一声,当即躬身拜道:“卑职遵命。”

郭家在关中势力庞大,远不是他这个远调而来的都尉,所能得罪的。

待到郝尚离开,郭质当即躺回婢女怀中,招了招手,舞姬在此回到场中。片刻后,靡音萦绕,玉体曼妙,觥筹交错之声再度响起。

回到都尉府,郝尚思索片刻,当即下令征召青壮三千余,汇合八百郡兵,凑出四千之数。留下一千兵力守城,他当即亲率其余三千人马,轰隆隆的出城而去。

一日后,随着斥候不断汇聚而来的情报,郝尚也大体了解了对方的兵力,只有一千多人,不过俱是骑兵,颇为棘手。

而此时,那伙流寇距离此地,只剩三十余里,不日便将抵达。郝尚当即下令全军就地构建营寨防守,静待敌军到来。

他可不会真信了那江业的话,数十里奔袭,攻击敌军,反而是他现在要防着对方骑兵奔袭而来。

然而,敌军来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不过半天时间,便见前方轰隆一片巨响,一道黑压压的人潮,向他们奔涌而来。

郝尚顿时有些心慌意乱,这伙流寇似乎比他想象的还有强大。而因为对敌军行军速度的低估,使得他们此时的营寨,只构建了一半左右,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防护。

“快,结阵,堵住缺口。”郝尚焦急不安的下令,没有建好的地方,只能用人命来填了。

然而,青壮们没有多少战阵经验,哪里懂得结阵,一时间,各个缺口处一片混乱。若是敌军率领一支骑兵突然杀至,只怕这些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幸运的是,敌军并未杀出一支骑兵,反而在距离他们两里地的距离,便停下来了。

郝尚不由有些恍惚,难道真的被那江业说中了,这些流寇当真愚不可及?竟然连趁乱突袭都不会。此时停下来,岂不是让他有机会加紧构建营寨。营寨完备之后,他们再想突袭,可就难了。

就在这时,对方奔来一行十余人,缓缓的停在营寨外围。一名骑兵纵马奔来,高声喊道:“我家大人有话与贵军主将说,可敢出来一见?”

郝尚双眼微眯,看着前方一骑,制止了弓箭手射击,当即站出来喝道:“要说可以,缴械投降,本官绝不为难。”

对面的骑兵之中,陈二冷眼看着对面的大营,沉声道:“大人,他们可没什么诚意啊。”

李戬骑在马上,苦笑道:“那也得谈啊,总不能真的打过去吧。”

“那现在怎么办?”

“将本官的官印拿过去,给对方看看。”李戬冷声道,“若是不认这官印,那我们就真成流寇了。”

很快,骑兵带着李戬的县尉打印扔到营前,并详细的解释自己的身份。

郝尚当即命人取回打印,打开一看,果然真的是县尉大印。他不由有些犹疑起来,若对方真是并州县民,那就属于流民,而不是贼寇。那此事就好办了,他也不用冒险与这伙人打起来,皆大欢喜。

不过,郝尚依然不敢大意,当即回复对方,此事自己无法做主,还需请示太守大人定夺。若他们真是并州流民,那就在此等待一日,静待太守的回复。

李戬当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若是能得到太守的认可,那他们就能在关中得以安置,多浪费一日也是值得的。

于是李戬便下令就地扎营,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也不敢松懈,命人时刻盯着对面的动静,以防万一。

而郝尚也是这个心思,待稳住了对方,依然不停的修建营寨,严防对方偷袭。

第62章 面临抉择

第二日,郡城而来的信使匆匆赶回大营,面见郝尚。

郝尚接过信使的书信,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个字“殺”!

郝尚脸色铁青的合上书信,望着信使,沉声问道:“大人还说了什么?”

“启禀大人,卑职没有见到大人,是大人的管家将信交给卑职。”信使如实答道,“那管家说,太守大人让卑职问问大人,并州云中县的流民是怎么从北面,进入冯翊郡的?”

郝尚闻言,不由浑身一颤,对啊,对方口口声声说是并州流民,可他们是怎么从草原来到这里的?

他可不相信,这些并州流民,能够穿越数百里大山,跑到草原上。即便能跑到草原上,那他们怎么可能在胡人的地盘上,却毫发无损呢?

除非,他们并不是汉民,而是胡人假扮的。甚至,他们乃是并州匈奴叛军,借道草原,图谋冯翊郡,打通与河东郡的通道,以便大军长驱直入,杀入关中。

一想到这个可能,郝尚就后怕不已,心里对太守大人,不由大为钦佩。虽然对他整日花天酒地,毫无作为十分不齿,但大人的心思却是十分缜密,竟然直接看穿了这支流寇的身份。

郝尚当即下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既然已经揭穿了对方的身份,那接下来,便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南下,杀到郡城。

面对这些凶残的贼寇,郝尚只能依托营寨,全力阻挡敌军。

而就在此时,太守府内,郭质正在与文人雅士,继续畅饮寻欢。酒至半酣,一旁的江业打着酒嗝问道:“大人,您说郝都尉,率兵剿贼,能旗开得胜吗?”

郭质慵懒的半躺着,闻言,淡笑道:“承之,区区贼寇而已,何足道哉?昨日,那郝尚竟说这些流寇是并州云中县的流民,当真可笑,云中县早已被匈奴攻破,哪里还有什么流民。”

“哦。那大人怎么说?”

“还能如何,直接剿了便是。”郭质提起精神,兴奋地说道,“不得不说,昨日本官福灵心至,顺手写了一个”殺“字,字体苍劲雄浑,隐透杀意。唉,可惜,竟然直接送出去了,待郝尚回来,必须讨要回来,拿来给诸位品鉴一番。”

“啊,大人的字,自然是好的。听您这么一说,在下倒是有些眼馋了。”江业连忙笑道,“只是,大人,这伙流寇到底是从哪来的,出现得确实十分突兀啊。”

郭质冷冷一笑,“说来也是奇怪,那伙流寇竟自称是从草原上来的,这不是在胡扯吗?并州与草原隔着一片大山,还有一条黄河,他们怎么可能跑到那里去?于是,本官便让管家问一问郝尚那个榆木脑袋,对方是怎么从草原过来的。依本官所见,这伙流寇要么是胡人假扮,要么便是咱们境内的流民汇集起来的。”

“大人高见,在下佩服。”江业眼前一亮,钦佩的拱手拜道,“可是大人,若他们是胡人便罢了,若是流民,那岂不是杀良冒功?”

“哼!”郭质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目光阴沉的望向江业。一时间,众人惊愕莫名,场面变得十分尴尬。

江业惊恐的伏地拜道,“在下,不,小人失言,还请大人恕罪!”

郭质脸色渐渐恢复淡然,重新拿起酒杯,一口饮尽,冷笑道:“流民岂是良民?他们不好好呆在原籍,跑到我们关中来要吃要喝。我冯翊郡可养不起那么多人,以其让他们聚集生事作乱,还不如趁早剿了,也是防范于未然嘛。”

“是是是,大人所言甚是。”江业连忙说道。

“起来吧,以后记得,有些话不能乱说。”郭质这才恢复了笑容,“来,大家喝酒,继续继续!”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继续觥筹交错,呼朋唤友。

李戬焦急的在营中,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对面的回话。终于他忍不住,当即派人前往询问结果。

可没想到,使者才刚抵营前,立即便被一箭射杀。

李戬等人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时间都愣住了。他不是已经向对方解释清楚了吗?连官印都送给他看了,现在为何还要射杀他们的人?

“大人!”王猛等人回过神来,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齐齐向李戬望来。

李戬脸色有些苍白,随即咬牙切齿的低吼道,“派人把尸体抢回来。”

十数骑冲出,竖起盾牌,顶着箭雨,将使者的尸体捞回马背,急速向营中奔来。

李戬看着死不瞑目的使者尸体,双目渐渐泛红,“诸位,我知道你们都很愤怒,可是你们要明白,若是我们攻打对面官兵,我们就没有退路了。我希望你们想清楚,战或不战,我不能替你们决定。”

“打!”刘闯毫不犹豫的吼道,“他们如此对待我们,还射杀了我们一名兄弟,此仇不报,如何对得起死去兄弟的在天之灵?”

“不错,大人,对方明显是不承认我们的身份了。”萧策沉声道,“在他们眼里,我们已经是贼寇了。若是不打,我们就没办法前往郡城。我们的粮食不多了,无法再这里耗下去。”

王猛眼中满是犹豫之色,他从未想过会背叛大晋朝,可此时此刻,决定上万人的生死,就摆在他眼前。进则成为世人口中的叛逆,退则上万人活活饿死。

“大人,我也支持打。”这时,陈二站出来,“不为别的,这上万人中,有多少是我们的家人?还有牺牲弟兄们的遗属,我们曾答应过他们,会照顾好他们的家人。去他的大晋,我只为家人而战。“

王猛闻言,身子不由微微一颤,霍然抬头,沉声道:“那就打,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活,那我们就不让他们活。”

李戬微微点头,沉声道:“好,那你们立即回到各部,将此事告知所有人,愿意与我们共进退的留下,不愿意者离开。事关重大,我绝不会强人所难。”

“大人,这?”萧策顿时有些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李戬遥遥头,”但现在我们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考验,通过此事,我希望留下真正的自己人,他们才是我们愿意为之一战的家人。至于其他人,既然不能跟我们一条心,那就随他们去吧。“

第63章 选择站队

很快,王猛等人返回军中,将大晋官兵对他们的态度,告知众人。而死去的使者,亦在人群中穿过。

众人看到担架上,使者那死不瞑目的神情,整个心都沉了下去。他们千辛万苦从胡人堆里跑回来,可大晋却要他们死。

随着这个消息传遍所有人,一股莫名的悲愤开始慢慢充斥着整个大营,许多人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随后,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了众人面前。要么束手就缚,任凭官兵处置。要么杀过去,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但也将成为大晋朝的叛逆。

很快,一些人害怕了,他们从未想过造反,也不认为造反的结局,会比现在好。他们寄希望于官府的仁慈,只要不参与此战,官府就会对他们网开一面。

在原本是一个整体的大营中,慢慢分化成两个阵营,泾渭分明。

李戬冷冷的看着营中分化出来的一部分人群,沉声说道:“将他们统计出来,从此以后,我等与他们再无瓜葛。”

经过一番统计,此次站到另一边的人群,约有两千多人。其中从军中离开的约有两百五十多人,再加上他们的家属,总计千余人。其余则是一些普通百姓,拖家带口,也选择了退出,其中也包括一些牺牲将士的家属。

经此变故,选择站在李戬这边的人,只剩不到九千人,其中汉民仅剩六千余,胡部两千多人。

“开营门,放他们离开!”李戬沉声下令。

营门随即轰然大开,两千余人在众人冷漠的目光中,徐徐走出大营。

有了前车之鉴,他们也怕前往对面大营,会被一箭射杀。当即分散开来,想要绕过对方的营寨,直接南下。

郝尚一见对面营中,出来一批人马,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登上高台观望,探查对方在使什么计谋。

却见对面营中,走出数千人,缓缓的向两侧移动,进入道旁的山林之中。郝尚赶紧派人前往侦查,很快便得知,那些人大多是老弱妇孺。正扶老携幼,想要绕过他们大营,向南而去。

郝尚顿时变得狐疑起来,对面此举是何用意,竟然放出一群老弱妇孺送死?难道说,对方以为,他会分兵清剿这些诱饵,削弱营寨的力量。然后他们便可集中兵力,正面强攻营寨。

哼,对方果然愚笨,使用计策,也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我郝尚熟读兵书,岂能看不穿他们的阴谋?

“传令下去,严加防备,固守本营。”郝尚当即沉声喝道。

“大人,那两侧的敌人怎么办?”有部将不解道。

“那些不过是敌人故意为之,都是一群没有任何战力的老弱,监视即可,不用管他们,只要我们守住营盘,敌军就无法顺利南下。”郝尚冷笑道,“他们劳师远征,必然粮草不足,只要将他们困在此地,不日便无以维持,最终不得不北撤。”

不是郝尚不想进攻,而是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营中能战的郡兵只有八百余,剩下的全是未经战阵的青壮。真要是拉出去打,只怕对方一个冲锋,他们就崩溃了。

就在郝尚全力戒备之时,李戬也在从新整编兵马。如今能战之士,还有一千三百余人,其中汉兵九百多,胡兵三百多人。

经过此次分割,留下来的人不免有些颓废,士气更是低迷。不过,现在这些人都选择了站在李戬这边,跟李戬算是一条心了。

李戬知道,从此之后,他们便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些人,也将成为他最忠诚的班底。

虽然走掉了两千人,但李戬并没有任何悲痛惋惜,反而有些如释重负。一来就此节省了大量的粮草,二来,也剔除了不坚定的人群,避免内部的隐患。

待到全部人马整编完毕,李戬便召集众人,谋划攻打对方大营之事。他们如今粮草不多,必须尽快攻破对方大营,才能继续南下。

至于南下之后的事,李戬也向众人掏底了。只要能够击败敌军,他们便可挟大胜之势,迅速南下,趁其不备拿下郡城。

虽然拿下郡城,势必造成大晋朝震动,引起关中州府出兵围剿,但他们此时已经别无他法。必须从郡城中获得足够的粮草物资,这近万人马才能维持得下去。至于今后何去何从,只待攻下郡城后,再做打算。

而眼前最要紧的是攻下官兵大营,打通南下的通道。经过侦查,他也看出,对面防守十分严密,主将在防守之道上确实有一套。那么,他们若是贸然进攻,只怕伤亡不在少数。

李戬虽然对大晋朝的军队实力不太看好,但这也是因人而异的,他可不敢小看对面那位主将。

与众人商议良久,李戬最终确定,为了减少伤亡,必须将对方人马引诱出大营,再用骑兵冲杀于野外。敌军虽众,却多是步兵,有利于骑兵野战。

于是,李戬下令拆撤大营,全体北撤,故意将人潮弄得十分混乱,以此吸引敌军来袭。

然而,让李戬失望的是,当他们接连撤离十里,对方也不为所动,依然固守营盘,毫不理睬。

“对方主将果然不可小视!”李戬一看自己的计策失效,不由感慨道。中原确实不同于草原,胡人作战大多直来直往,而中原兵法韬略无数,许多计策,在胡人那里行得通,在中原却很难不被看破。

“大人,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不主动攻击,只要固守营盘,便可让我们粮草耗尽,不战而屈人之兵了。”王猛忧心忡忡的说道。

“不错,对方肯定知道我们粮草不多,故而采取这种最稳妥的办法。”李戬脸色阴沉的点点头。

“大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能采取强攻了。”刘闯当即站出来,沉声喝道,“卑职愿领麾下部众,攻破敌营。”

“胡闹,现在我们还能死多少人?”李戬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喝骂道,“既然诱其出战不行,那就迫其出战。兵法云,敌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那么,哪里才是他们不得不救之地呢?“

李戬伸手指向南方,“郡城便是他们的软肋,敌军主将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点,我们并没有后路,也没有漫长的补给线。他们固守于此,根本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

第64章 夺取重泉县

一个多个时辰之后,李戬率领近万人马,再次回到冯翊郡兵大营前。

郝尚见此,不由冷冷一笑,果不其然,对方的计策实在太拙劣了,引诱不成,最终还是得返回与他对峙。如此也好,便在这里将他们死死拖住,看他们还能坚持几日。

然而,近万人马并没有就地驻扎,反而向大营右侧的山林移动,无数人潮涌入山林,没入其中。上千骑兵集结在右侧大营,掩护大队人马转移,并监视大营的一举一动。

郝尚眉头不由一皱,对方这是想干嘛?难道是想绕到大营后方,准备采取强攻了吗?

不过郝尚并不惧怕,虽然他的兵马实力不强,但进攻不足,防守有余。凭借三千兵力,足以死守大营不被攻破。

就在他下令全军戒备之时,不过一个时辰,上万人马终于全数绕过了大营,从山林中迂回到南边。就在郝尚以为对方将在南面进攻之时,对方却连正眼都不看他们一下,径直向南而去。

郝尚派出斥候前往查探,对方是否还是在故技重施,引诱他出兵。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近万人越行越远,连伏兵都没有设置。

“大人,怎么办?”部将忧心忡忡的问道,“对方似乎真的要放弃后路,选择直奔郡城而去了。”

“勿慌!”郝尚眉头拧成一团,此时他也十分担心,对方会不会舍下他们,直捣郡城,不过,“本官在郡城还留有一千兵马,借着城高墙厚,对方也不可能一战而下。如今我们挡住了他们的后路,待其力疲,还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那太守那边怎么交代?”部将依然担心道。

“还能如何?”郝尚苦笑道,“大不了,本官便将此次剿贼的头功,让给就是了。想必郭家,应该不至于为此而迁怒于本官吧?”

向南行了十余里路,却依然不见对方出营。刘闯顿时破口大骂:“他奶奶的,那家伙是不是属乌龟的,这个时候还不肯伸出头来?”

“大人,此计看来又行不通了。”王猛苦笑道,“对方看来是仗着咱们粮草不足,又无法一举攻破郡城,倒是有恃无恐,坐等咱们自行崩溃了。”

李戬微微点头,“算了,既然对方不肯中计,那咱们也不跟他玩虚的,直接前往郡城。我就不相信,郡城被围,他真能顶住巨大的压力,不肯回兵驰援。”

“可是,大人,咱们粮草已经没多少了,若是围城日久,咱们就要断粮了。”萧策担忧道。

”嗯,这确实是个隐患。“李戬微微皱眉,沉吟片刻,方才说道,”这样,我亲率五百兵马往西,前去重泉和莲勺两县借粮,你们护送着队伍继续向南赶去,咱们在郡城下汇合。“

说完,李戬便亲点五百骑兵,踏着积雪,轰隆隆的向西驰去。

重泉县离此三十余里,李戬轻装简行,待到夜幕降临之时,便抵达县城十余里外的山林内潜伏。

此时的重泉县,早已关闭城门,实行宵禁。城墙之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守军,在上面巡视。

虽然因为他这支上万兵马的出现,让重泉县大为紧张。可有郡里派遣兵马前往围剿,重泉县的防备立即便松懈下来。他们不认为,有都尉大人领兵前往,贼寇还能跑到他们这边来。

但李戬他们确实已经来了,趁着夜色,五百兵马悄然抵近城外,数十名身手矫健的将士摸黑攀上城墙,悄无声息的除去岗哨上的守军。

没过一会,便听城门咯吱咯吱一阵巨响,打破了夜间的宁静。

“有人擅自城门,敌袭,敌袭。。。。“守军很快便意识到不对,当即呼喊示警。

但是为时已晚,早已埋伏在外面的骑兵,纵马冲向城门,顷刻间便杀入城内。

重泉县只有县兵两百余人,其余皆是青壮。当李戬率领骑兵踏入军营,还有许多人尚未清醒。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战斗便宣告结束。四个城门全部被控制,许多向逃跑的人都被堵回了城中。

李戬亲率的五百兵马,仅死伤了二三十人,便歼灭敌军一百余人,俘虏四百多人。县令及以下各级官吏,皆尽一网成擒。

控制了整个县城,李戬不关心战果如何,当即带人前往府库,清点粮草物资。

一番清查之后,共得粮草两千余石,钱银三千多两,其余物资若干。缴获兵甲两千余件,弓一百多副,箭矢一万多支。

但更让李戬欣喜的是,在城墙上,还发现了六台床弩,非人力可用,需通过绞轴转动,拉开弓弦发射。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李戬当即命俘虏的射手操纵床弩,向城外射出一箭。便听”砰“的一声巨响,大如枪矛的弩箭呼啸而出,没入黑暗之中。

待前去寻找弩箭的人回来,便测量出,此弩射出的箭程,竟然达到两百多步,比弓箭射程高出一倍以上。

“好东西啊!”李戬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弩柄,眼中露出喜爱之色。但随即他忽然想起一事,顿时脸色微变。“来人,速速派遣轻骑,转告王猛他们,抵达郡城之后,全军不得靠近城墙三百步以内。”

命人小心的将床弩从城墙上拆卸下来,李戬便前往县衙,召见各级官吏。

此时,重泉县官吏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来到衙内,一些人早已吓得痛哭流涕,一路不断求饶哀嚎。

“下官,不,小人拜见大,大王。”县令是个没什么骨气的,一见到李戬,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颤声叩拜,如见帝皇。

李戬也不亦为难他们,不过现在,他麾下人手不足,根本无力押送这么多的粮草物资。

“诸位大人请起,请坐。”李戬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不过也是,重泉县落入他手,等于是他的县城。对待这些阶下囚,已经算是十分礼遇了。

待众人坐定,李戬便向众人解释自己等人的来历,以及此次的目的。吐露出自己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并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众人的身家性命。

一番交谈之后,众人才稍微稳定了心神,既然对方并非凶神恶煞的贼匪,那这事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第65章 再取莲勺县

县令当即强笑道:“大人的苦衷,小,下官一定上报,恳请州郡长官,为大人伸冤。我重泉县百姓无辜,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李戬淡笑道:“多谢大人仗义执言,只是如今我军人微言轻,只怕州郡官员,不肯相信啊。”

“这,这怎么会呢?”县令额上冷汗淋淋,支吾着说道,“要不,要不下官发动万民书,相信州郡长官绝不敢坐视不理。”

“对对对,县令大人所言有理,我等愿签署万民书,为大人伸冤。”众人纷纷附和道。

李戬双眼微眯,直视着县令,好家伙,真以为我好糊弄的?什么狗屁万民书,怎么可能让大晋朝对自己网开一面?

现在匈奴人肆虐并州,围困都城,大晋朝可谓是内忧外患,摇摇欲坠。想要让官府接受自己,便需要强大到,连官府再也无力击败自己。只有到那时,他们或许才会考虑招安,承认他云中军的存在。

“县令大人,实不相瞒,我军上万人马,已经南下郡城,不日便可抵达。”李戬笑吟吟的说道,“不如,你等便随我南下,前往郡城与太守大人说一说,或许更为有用。”

听得此言,所有人的脸色顿时绿了。跟他们南下,那不是从贼吗?

“大人,大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众人顿时坐不住,纷纷跪倒在地,哀声求饶。

李戬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怎么,你们不肯?莫非你们之前所言,都是虚情假意?”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总不能说,他们之前所言,不过是为了糊弄他的吧?

“好了,我知道诸位不是这个意思,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咱们就走。”李戬脸色复晴,笑呵呵的说道。

众人一脸苦色,却不敢再出言忤逆。

李戬命人将这伙官吏全部囚禁在县衙之中,县城四门也全部封锁起来。随后五百兵马分为两拨,轮流值守。

打下一座县城,便得到这么多粮草物资,李戬尝到了甜头,自然不肯放弃临近的莲勺县。

凌晨卯时,李戬当即率领三百人马,悄然从城门出去,直奔西侧二十多里的莲勺县。

一个多时辰后,李戬终于抵达莲勺县城附近,此时,天际发红,一轮红日即将冉冉升起。

随着一声咯吱声响,城门缓缓打开。这时,早已等候在城门外的商贩行人,立即涌向门口,递交路引,好进城做生意。

就在这时,行人中突然暴起数十人,从袖中掏出三棱短刺,杀向城门口的十余名城门卒,顷刻间便将其刺杀。

其他行人一见,顿时吓得四散奔逃,城门口一片混乱。

“敌袭,敌袭!”守军大惊失色,立即调集兵马,向城门口赶来。

于此同时,远处的山林之中,突然涌出大量的骑兵,轰然向城门口杀来。

负责夺取城门的云中军将士,当即从马车上拿起各自的武器,结成战阵,守在城门口,阻挡敌军抢夺城门。

虽是敌众我寡,但数十人占据狭窄的城门口,敌军一时半会,根本无法发挥人数优势。在倒下了一批人马后,依然无法靠近城门。

不多时,骑兵杀至。驻守城门的数十名将士,立即飞速撤离。而守军刚刚夺取城门,还来不及关闭,却见轰隆的骑兵以力不可挡之势,撞入门口的守军之中。来不及结阵的守军,顿时被撞得四分五裂,很快便被骑兵突破,一边倒的崩溃。

李戬不去管溃乱的守军,径直向县衙奔去。十几名衙役一见到上百骑兵冲来,哪里敢抵挡,还未冲至跟前,便哄然溃逃。

李戬命人撞开县衙大门,数十骑下马冲进衙内,随着一阵激烈的战斗之后,浑身颤抖的县令,便被拧到他面前。

没过多久,分兵前往各级官吏府邸抓人的骑兵前来汇合,一名名惊慌失措的官吏,跪在地上,哀嚎求饶。

李戬也没跟他们客气,当即让他们下令,要求所有县兵投降。

很快,在县城官吏大多被抓的情况下,各处的反抗慢慢消弭,大多数守军选择投降,其余一些则逃出城外,不知所踪。

此战中,云中军伤亡数十人,歼灭敌军一百多人,俘虏三百余人,至于逃散者约有百余人。

对此,李戬也不在意,他命人将所有俘虏看押起来,然后赶紧前往府库清查。经过统计,县府库有粮草三千石,钱银四千多两,其余物资不计其数。缴获兵甲一千多件,弓百余张,箭矢八千多支。

然而,让李戬最为期待的床弩,莲勺县竟然只有两张,其余已经拆卸损毁。

李戬得知此事,气得差点杀人,若不是拆卸床弩之人,乃是前任县官的话,他早就砍了对方的脑袋。

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李戬也没空跟这些官吏交流,当即将所有人押上,与俘虏们推着装载大量粮草物资的马车,向重泉县赶去。

为了维持莲勺县的基本秩序,李戬只留下了一名捕头,以及十数名衙役。

然后来到城外的流民区,利用粮草,招揽三百名青壮随军。至于其余老弱妇孺,李戬虽然同情,却不敢带着这么一群累赘。只留下了几百石粮食,让他们度日。

有了这三百青壮的加入,押送物资的速度顿时提高了不少。不过三个时辰,众人便抵达重泉县。

又修整了一个时辰,两县所有缴获的物资全部装载完毕。李戬又在重泉县招揽三百流民青壮,加入队伍之中。

总数六百的青壮,各自分发了简陋的长矛,在骑兵的监视下,负责押送驱车的俘虏,迤逦向西南方向前行。

一日后,从莲勺和重泉县传来的消息,让坚守在营寨内的郝尚,只感觉一阵晴天霹雳袭来,整个人摇摇晃晃,差点跌倒。

他万万没有想到,敌军会分兵偷袭重泉和莲勺两县,而且还屡屡得手。此刻,他一边痛恨于两县守军毫无警觉,让敌军轻易得手。一边又惊惧于对方得了两县粮草,足以长期围困郡城。

可郡城只有一千兵马,且绝大部分都是青壮,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如此一来,他这支驻守在外的郡兵,将成为郡城唯一的援兵。

第66章 兵临城下

然而,现在郝尚却面临着艰难的抉择。若是继续固守本营,将致使郡城被敌军攻破的危险。若是出兵驰援,又要担心为敌军所趁,陷入危险之中。

郝尚思索良久,最终还是下令全军拔营,立即南下。郡城不能不救,一旦被敌军攻破,那他便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砍的。

就在郝尚率领全军南下之时,王猛等人率领的大队人马,终于抵达郡城城下。早已得到消息的郡城,此刻城门紧闭,禁绝内外交通。城墙上,一千守军紧张万分的看着城下浩浩荡荡的人潮,战栗不已。

王猛等人遵照李戬带来的命令,不敢太过靠近城墙,在北门五里处,安营扎寨。数百游骑散布郡城四周,巡逻监视。

郭质巍巍颤颤的走上城墙,脸色苍白的看着城外的敌军,忍不住哭骂道:“郝尚这竖子误我啊!竟然让流寇轻易南下,攻我郡城。本官一定要向州府,不,向朝廷弹劾他。”

“大人,现如今该怎么办?”冯翊郡郡丞高冉脸色苍白,惊慌失措,“流寇上万,而我郡城仅有千余兵力。若是郝都尉不肯来援,咱们可撑不了多久啊。”

郭质此时哪里知道该怎么办,慌乱之余,目光扫向众人,开口询问道:“诸位,流寇势大,我等该如何抵挡?彭校尉,你可有对策?“

被郝尚留守于郡城的彭尧,此刻掌握着全城这一千兵马。听得太守询问,连忙拱手答道:”启禀太守大人,卑职现如今只有一千兵力,且绝大部分都是未经战阵的青壮,都尉大人只留给卑职两百郡兵,想要守住城墙,实在力有不逮。还请太守下令,继续征召青壮守城,同时,同时恳请抽调各家部曲,登墙协助。“

郭质闻言,不由眉头一皱,征召城中青壮,倒是轻而易举。不过抽调各大世家大族的部曲,那不是得罪人的事吗?

如今城池被困,这些家族更不可能将自家的私兵,消耗在城墙上。他虽然是郭家嫡系子弟,却也不能轻易得罪这些家族。

“咳咳,彭校尉,本官允你继续从城中征召青壮守城。”郭质轻咳一声,颇为为难的说道,“至于各家的部曲,本官以为尚未需要走到那一步。你且守好城,本官当即命郝尚立即率兵驰援。”

“大人,万万不可啊。”彭尧一听,顿时急了,“敌军骑兵甚多,都尉大人麾下多是步兵,青壮占据大半。南下支援,恐遭流寇袭击,反而不妙。”

“哼,郡城遭此大难,正是因为他无能所致。”郭质怒道,“流寇虽人多势众,但兵力也不过千余,郝尚握有兵力三千,纵然对方有骑兵,也没那么容易击败我军。“

“大人此言有理。”长史高冉赶紧附和道,“郝都尉率军孤悬城外,难道是要坐看郡城被流寇不成?但只要能够突围进城,凭借数千兵力,更能抵挡流寇攻城。只待援兵一至,我等必然无忧。”

“可是大人,都尉大人只要率军驻于流寇后方,便能牵制其大量兵力。”彭尧赶紧解释道,“敌军兵力不多,难以集中兵力攻我城墙。卑职观流寇粮草辎重甚少,必然不能久持,有都尉与我军牵制,流寇不日必将陷入缺粮之境,不战自溃。”

“果真如此?”郭质闻言,脸色稍缓,仍有犹疑的看着彭尧,“那彭校尉可能守住郡城?”

“大人放心,卑职保证,一定能够挡住流寇,绝不时其惊扰到大人。”彭尧赶紧信誓旦旦的说道。

听到彭尧的保证,郭质的脸色终于好看了许多,当即勉励对方几句,便匆匆回府,召集幕僚商议。

不过片刻,太守府内,琴瑟清鸣,酒香萦绕。

一日后,李戬押送着大量的粮草物资,与大队人马汇合。有了数千石粮草,顿时军心大振,士气高涨。

李戬来到阵前,望着远处那高耸的城墙,皱着眉头道:“此城不好打呀。”

“大人,这冯翊郡城城墙高达四五丈以上,周长十余里。”萧策沉声道,“听闻其城内有人口有五六万之多,若是全力征召,只怕兵力将达到五六千人。”

“有人也得有军官统领。”一旁的王猛嗤笑道,“如今城中只有一名校尉,统领一千兵马。即便他们征召一万人,又如何管得了?人数再多,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不可大意。”李戬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我军兵力少,攻城只怕会造成不少的伤亡。另外,那都尉手下有三千兵马在我们后方,同样不得不防。如此一来,咱们的兵力就有些捉襟见肘,两面开战,很难取胜。”

“大人,卑职以为,咱们应该首先击败后方的兵马,才能全力对付郡城。”萧策沉吟道,“如今我们围困郡城,后面的兵马便不得不来援。我军或可在此摆下疑阵,掩藏咱们的意图。然后集中兵力,攻打后面的兵马。”

李戬闻言,微微点头,颇为认同萧策的建议。“此计倒是可行,不过那主将十分谨慎,若是不能出奇制胜,对方极有可能以守为攻,与我们对耗。”

王猛闻言,冷笑道:“大人,冯翊郡郡兵不过千人,其余皆是青壮。我军皆是百战之士,对方人数虽多,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这样吧,此次我从重泉莲勺两县,招募了六百青壮,可为我军助力,另有俘虏七百,可为前驱。“李戬思索片刻,最终下定决心,”我意在此留下五百人马,防范郡城之兵,其余八百人马,驱使青壮和俘虏,共计两千余人,攻打后方援军。“

“大人此策甚好,驱使俘虏,倒是能为我军减少伤亡。”萧策闻言,含笑道。“卑职愿即刻领兵前往,若是不胜,提头来见。”

王猛闻言,赶紧站出来道:“大人,卑职愿麾下俱是打硬仗的好手,由我领兵,必能一战而下。”

“大人,卑职。。。。”一旁的刘闯也不笨,也跟着跃跃欲试起来。

“好了,此次统兵,依然由我亲往。”李戬淡笑道,“萧策,你一向谨慎善谋,由你坐镇此地,我才放心。同时,陈二便跟你留在这里,继续监视周边动向。至于王猛,刘闯,你二人便随我一起出战,彻底击垮这支官兵。”

见李戬已经做出决断,众人只好齐齐领命。

第67章 列阵强攻

不过,李戬并没有立即发兵出战,而是将六百青壮进行整编,编入部分老兵作为骨干,进行训练磨合。

当然,短时间内,李戬也不指望这伙青壮,能够训练出什么战力。只要能够拿得起刀枪,听从命令即可。

李戬这边的动静,很快便引起了城上守军的注意。他们看到一辆辆马车缓缓进入敌军大营,数量竟多达上百之数,这得有多少粮草物资啊?

就在郡府上下被这个消息震惊之时,李戬故意放过企图前往郡城通传的斥候,让其进入城中散布消息。

很快,重泉县和莲勺县被攻破的消息传遍全城。根据斥候送来的情报,流寇缴获两县数千粮草,还有大量的兵甲箭矢。不仅粮食危机暂时无忧,实力也随之大涨。

这下子,原本在太守府中继续享乐的郭质,顿时坐不住了。他立即派人冒险出城,寻找成外的兵马,命他们立即赶来驰援。

同时亦派出前往长安以及驻守蒲坂津的大军求援。在长安,州府还有一万守备军。

而蒲坂津与河东郡相隔黄河,乃是阻挡并州匈奴叛军的一处战略要地,那里也驻扎着五千守军。

郭质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哪里有兵,他就往哪里投送求援信。只可惜,除了前往郝尚所部兵马的信使,其余信使皆被云中军斥候截获,根本无法送出信件。

第二日凌晨,李戬便率军,悄然离开大营,向北而去。

上午,斥候来报,郝尚所部兵马距此三十余里。此时周边皆是平缓之地,并无可用于埋伏之地。

李戬只好率军正面迎上,不过数个时辰,两军终于在原野上相遇。

郝尚依然秉承着防守姿态,当李戬率军抵达之时,已经在原地构建了一道简易的防御工事,静待对方到来。

不是郝尚胆小无能,而是李戬手上的骑兵,让他极为忌惮。在这原野之上,想要用步兵硬撼骑兵,那是不可能的。更别说他这三千兵马,根本没有多少战力可言了。

李戬纵马来到阵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喝道:“刘闯,你立即率领两百人马与六百青壮,押送所有战俘,向敌阵发起冲锋。王猛,你率领四百人马绕到敌阵两侧佯攻,吸引对方兵力。”

“卑职遵命!”两人闻言,当即领命。

很快,大军并未停下休整,刘闯带着两百骑兵,监督六百青壮,将七百的战俘尽数驱往阵前。

不多时,李戬命人将缴获的八台床弩,推到阵前。随着一声令下,八根巨弩呼啸着射向敌军阵中。

便听“轰隆”数声巨响,堆积在阵前的拒马桩轰然碎裂,木屑飞溅,砸伤了后方许多官兵。

更多的巨弩则越过拒马桩,狠狠的穿过人群,一弩连带数人,犁出一条血路。

如此威势,顿时吓得官兵们陷入一阵慌乱之中。若不是有郡兵身处其中,竭力弹压,只怕早就崩溃了。

郝尚脸色苍白的看着,对方阵前的那八台床弩,身体不由微微发颤。同时也十分后悔,早知道,也将郡城墙上那二十几台床弩拆卸下来。若是摆在阵中,必不用陷入如此被动之中。

但后悔已经晚了,郝尚只能下令全军注意对方的床弩攻击,一旦发射,立即伏在地上,减少被射中的概率。

而拒马桩此时被射爆了几块,官兵们立即冒着危险,赶紧将备用的桩木,填补在缺口上。

云中军连续射击了几轮后,见效果已经不大。当即放弃了床弩攻势。刘闯纵马而出,喝令前锋出击。

赤手空拳,且饿了一宿的战俘,被流民青壮们,用长矛抵在身后,不断驱赶。凡是有异动,或者停滞不前者,立即被编入青壮营中的老兵,喝令动手刺杀。

在老兵卒长的逼迫下,还有后方两百骑兵虎视眈眈之下,没有沾过血的青壮们,只得强忍着惧意,狠狠的将长矛扎入前方战俘身上。

战俘们一见对方如此狠厉,哪里还敢停留,赶紧向前奔跑,生怕一落后,便被对方长矛刺死。

很快,青壮们在刘闯的命令下,继续加快脚步,追着战俘们跑,凡是跑不过青壮的战俘,尽皆惨死在长矛之下。

求生的本能,让战俘们激发了潜在的力量,哭喊着向前方奔去。他们虽然知道,前方迎接他们的是什么,但依然寄希望于能够冲进对面兵马,大难不死。

不过一会,七百战俘便冲入箭程之内的阵地。虽然知道对面冲来的是两县的战俘,但郝尚依然毫不犹豫的下令发射。防线绝对不能被冲垮,这些战俘不死,他们三千人马便要死。

箭雨呼啸着落入战俘之中,没有任何防备的战俘,顿时死伤一片,哀嚎不绝。

许多战俘被眼前的惨状吓坏了,不由转身便跑。这时,后方的青壮冲上来,长矛尽出,凡是后退逃跑者,全部被刺于阵前。一些往两侧奔逃的战俘,也很快便被骑兵追上,一刀砍翻在地。

“向前,凡是后退逃跑者,杀无赦!”骑兵们纵横其间,厉声大喝,传达命令,“攻破敌营,赦尔等归家!”

战俘们无法逃脱,只得继续往前冲锋。很快,数百人便抵达拒马桩前,推攘着拒马,想要冲入其内。

但是,拒马桩后面,密密麻麻的长枪狠狠刺出,凭借着拒马桩的阻挡,不断清除上面的人潮。

一时间,拒马桩上尸体横陈,哀嚎一片。然而,战俘实在太多了,拒马桩被人潮推挤,不断向后移动,露出一个个小缺口。

战俘们蜂拥着挤进小缺口,单凭里面的长枪兵,竟然无法阻挡。郝尚所部的青壮,战力本就低下,此时见战俘们不顾生死,硬是往里冲击。顿时把他们吓坏了,手上的武器差点握不紧。所幸还有郡兵勉力维持,才堪堪挡住战俘的冲击。

就在这时,刘闯下令六百青壮立发起冲锋,趁着战俘冲开了拒马桩的空隙,涌入敌军阵中。刘闯则带着两百骑兵,跟在后方,展开骑射,压制对方的箭雨攻势。

第68章 冲阵夺旗

六百青壮加入战局,局势顿时发生变化。郝尚布置在前阵的一千五百兵马,立即被压得节节后退,很快便让出拒马桩,没有了阻拦。

这时,双方挤在一起,长矛长枪交相挥舞。挤在中间的战俘们死伤惨重,双方青壮亦是混战一起,早已没了阵法。

李戬默默的翻身上马,在其身后,已经穿戴整齐的一百铁甲骑兵,亦是纷纷上马,静待号令。

李戬抽出战刀,向前一指,“杀!”

一百铁甲骑兵轰然而出,向着正在激战的战场上冲去。奔至阵前,刘闯立即率两百骑兵跟随两侧,一起冲锋。

“撤!”正在激战的青壮,忽然听到老兵卒长的呼喝,顿时晕乎乎的随着他们脱离战场。而一些反应不过来的,依然陷入苦战之中。

“敌军骑兵来了,快,快阻止他们!”郝尚很快便发现了对方骑兵的动向,顿时脸色发白,将手中三百精锐兵马派出,意图阻挡骑兵的冲锋。

很快,李戬亲率骑兵,轰然撞入敌军阵中。一百铁甲骑兵当先,势不可挡,立即突入敌军阵中,不断穿透。随后的两百轻骑,跟着铁甲骑兵,不断撕开敌军缺口。

官兵们在骑兵冲撞进来之后,顿时轰然崩溃,再无一战之力。任凭其中的郡兵如何呼喊,也不敢回头阻挡。

李戬战刀挥舞,不断向前。他的目标是前方数十米的军旗,只要率军夺旗,甚至擒杀对方主将,此战便能抵定。

溃败的官兵在营中四处乱窜,此时,周边设立的拒马桩和防御工事,便成了阻挡他们逃跑的障碍。

后方的青壮们,跟在骑兵后面,不断涌入,四处追杀溃逃的敌军。

王猛率领的骑兵,在两侧同样发起了猛攻。大营被骑兵攻陷后,两侧的官兵已经慌做一团,根本无法阻挡他的强攻,不过片刻,便被王猛率军冲杀进来,使得大营更加混乱。

李戬一路势不可挡的向营内冲撞,直接杀透了乱兵。就在这时,一伙阵列颇为整齐的人马,人数约有两三百人,集结起来,向他杀来。

李戬抬头看向这群兵马,在他们身后不远,便是那根高耸的军旗所在位置。

”杀!“李戬二话不说,继续催动马力,毫不顾忌的迎面撞去。不得不说,这支兵马确实比之前的官兵强了不少。

不过,李戬丝毫不惧,铁甲骑兵轰隆隆的冲入敌军阵中,大杀四方。

即便如此,前方的军旗依然屹立不动,源源不断的兵马,不断集结,向李戬这支骑兵扑来。

官兵的人数优势太明显了,即便李戬已经杀入营中,搅得官兵一片混乱。但乱兵只要跑到军旗附近,便会立即被郝尚收拢起来,不断投入战场之中。

李戬目光凛冽的望向那根矗立的军旗,厉声喝道:“保护我!”

自有数十骑蜂拥着将李戬围在内里,隔绝敌军的冲击。

李戬从背后拿下一把长弓,其上雕饰胡族特有的花纹,以及图腾。这把弓乃是他攻破沮渠部的奢延城时,从沮渠兀赤的宝库中找到的,乃是一等一的好弓。

此弓乃是两石弓,寻常箭手根本无法拉开。李戬曾试了一下,也只能拉开半弓。但即使是半弓,射程也有将近一百五十步的距离,比寻常弓箭高出近半的射程,且威力比起其他弓箭更加强大。

李戬对此弓爱不释手,当即拿来作为自己的配弓,并命将作营,打造了三十支全铁三棱透甲箭。经过一番试验,曾在五十步,一箭洞穿一副铁甲。

而此时,对面的军旗,距离李戬只有四十多步,约六十多米。

李戬冷静的抽出一根三棱箭,搭在弓弦之上。双眼微眯,箭尖遥指半空中飘扬的旗帜。

右手缓缓拉动弓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李戬脸色略微泛红,右臂青筋直暴。

“咻~!”在拉到半弓之上后,李戬右手一松,三棱箭呼啸着穿过激战的人潮上空,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射向前方的旗杆上。

“轰!”三棱箭重重的钉入旗杆之中,直接穿透木杆。巨大的冲击力,顿时让杆木内部出现巨大的裂痕。

随着寒风呼啸,飘扬的旗帜扯着杆木,发出“咔嚓,咔嚓”得断裂声。突然间,迎风招展的军旗一歪,木杆轰然碎裂开来。旗帜顿时掉落地上,淹没在人潮中。

李戬将弓往后背一放,厉声喝道:“尔等主将已死,还不投降?”

”敌军主将已死,投降不杀!“周边的骑兵立即齐声高喝,渐渐影响到后方所有人马。

听到云中军齐声呐喊,不管是崩溃的还是在抵抗的,都忍不住转头望向军旗所在的地方。一看之下,便发现军旗已经不见,大人生死不明。

完了!官兵们顿时慌乱起来,主将此时生死不明,大军群龙无首。在云中军的冲杀下,一片片的人潮终于放弃了抵抗,赶紧跪地投降。

而此时,郝尚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军旗一时半会是升不上了。而战局却一边倒的,不可遏制的陷入混乱当中。

即便他派出仅有的兵马,试图收拢大军,也无力在发起反攻。

就在这时,李戬率领骑兵,趁着混乱,一路前冲,很快便抵达郝尚所在的地方。

李戬率军冲开护卫郝尚的数十亲卫,奔到其当面,横刀立马,俯视着他。“不想死的,速速投降!”

郝尚没有战死的决心,一见自己被对方团团包围,哪里还有一战的勇气,当即扔掉兵器,匍匐在地,“我等愿降!”

随着郝尚投降,战斗很快便进入尾声。不过半个时辰,无数俘虏跪坐在营中,战战兢兢的看着,游走在他们跟前的骑兵。

大量的尸体,被搬离营中,摆放在野外,密密麻麻的一片,让人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自己成为其中之一。

还有大量的伤兵聚集在一处,发出痛苦的哀嚎。一些重伤不治的,只能一刀给其一个痛快,又在尸体堆里增添了不少人。

经过一番统计,此战中,云中军伤亡一百余人,青壮死伤两百多人,至于七百战俘,只剩三百多人。

而郝尚所部的三千人马,死伤近千人,俘虏两千余人。缴获粮草六百多石,兵甲四千多件,其中铁甲共计五十多副。弓箭四百多把,箭矢两万多支,战马五十余匹。

第69章 劝降郝尚

清点完战果后,李戬便令全军在此休整一个时辰。

随后,李戬命人将郝尚押来大帐之中,劈头便威胁道:“郝都尉,不知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郝尚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里还敢嘴硬,当即拜道:“本官,不,小人想活,恳请大人饶命。”

“想要活命,那就看你听不听话了。”李戬冷笑道“我欲攻打冯翊郡城,不知郝都尉可愿相助?”

攻,攻打郡城?郝尚微胖的身躯不由一震,额头上不由泌出一层细汗。若是他帮助对方攻下郡城,那他岂不是犯了从贼之罪?

这,这如何使得,一旦从了贼,那自己在大晋便无立身之地了。

“大,大人,还请大人饶命。”郝尚哭丧着脸,“小人若是帮助大人您夺了城,那小人的家小都要没命了啊。这,这万万不行。小人愿重金自赎,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这么说,你是想死了?”李戬目光阴冷的瞪着他,发出一阵冷笑。

郝尚脸色数变,最终还是咬咬牙,沉声道:“大人,小人情愿一死,也绝不敢背叛大晋。大人要杀,那,那就杀吧!”

李戬脸色微变,“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

帐外立即冲出两名亲卫,一把架住郝尚,便往外拖。

郝尚脸色发白,不住挣扎,眼中露出强烈的恐慌之色,但最终却一言不发,不肯妥协。

眼看这招不灵,李戬只得无奈的改变主意,“回来!”

从鬼门关回来的郝尚,喘着粗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李戬冷冷的看着他,“郝都尉当真好胆识,不过你以为,我不杀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哼,即便你不肯妥协,我照样能够让你身败名裂,成为大晋朝的叛逆。”

郝尚闻言,脸色更加苍白,“大人,您,您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郝都尉,本官之前曾跟你说过,我等不过是从并州云中,冒着巨大的危险,历尽千辛万苦,才从草原回来的。”李戬冷声道,”但是,你们身为大晋官员,不仅不肯抚恤我等流离之人,反而欲将我等当做流寇,作为邀赏之功。若非如此,你我又怎么兵戎相见?而你又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大人,冤枉啊。”郝尚此时又悔又恨,“此事不关小人的事,都是太守郭质,不分青红皂白,便下令小人攻击贵军。小人不过是小小都尉,哪里敢不从太守之令,还请大人明鉴啊!“

“哦,还有这事?”李戬微微一怔,随即眼珠一转,“郝都尉,却不知那太守郭质,是何许人也?”

“启禀大人,郭质乃是关中豪族,郭家家主郭培的第三子。。。。”郝尚赶紧将郭质的底细和盘托出。

李戬双眼微眯,若有所思的询问道:”如此说来,这郭质岂是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终日沉迷于享乐之人了?“

“正是。“郝尚愤然道,”此人对于冯翊郡的政事,一向不去过问,终日饮酒作乐。若不是有郭家嫡系子弟的身份,又岂能坐上太守之位?“

“那就好,此人一看便知,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李戬冷笑道,“郝都尉,若是你协助我拿下郡城,这太守郭质必然会选择投降。试问,若是郭质投降于我,郭家会不会全力解救?”

“这?”郝尚略微一想,“郭家在关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只要打通关系,想来州府,甚至朝廷,应该会网开一面吧?”

“那就是了。”李戬淡淡一笑,“我军此次之所以要攻取郡城,实在是别无他法。这上万人马人吃马嚼,所耗巨大。如今又是寒冬将至,若是继续漂泊,必然难以为继。”

“但我想你保证,只要你协助我打开郡城城门,我军将士绝不欺凌城中百姓,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我保证郡城依然如往常一样安定。至于都尉的罪责,我亦有一法,可让都尉不仅无罪,反而还能立下大功。“

郝都尉闻言,不由精神一振,“立功?大人此言何意?”

李戬含笑道:”我等并州流民,所求不过是有一块可以立足的地方,能够生存下来,并非是为了造大晋朝的反。待我军攻陷郡城后,便会向朝廷道明原委,恳求安置。到时候,这招安的功劳,便由都尉你来主持,这岂不是大功一件?“

郝都尉苦笑道:“大人,您说得轻松,朝廷招不招安,又岂是您说了算的?即便是您占据了郡城,可只要朝廷大军一至,您又如何抵挡得住?”

“所以,郝都尉就要助我一臂之力了。”李戬冷笑道,“大晋朝如今正面临着匈奴围攻都城的巨大压力,哪里有多余的兵力讨伐我军?只要我能挡住朝廷的讨伐大军,大晋官府,只能安抚我军,以免关中大乱。郝都尉,你说是不是?”

郝尚此时已经心动了,按照对方所说,朝廷如今局势艰难,说不得,只能以安抚为主。若是如此,那他便能借此脱罪,甚至立下大功。

“好,小人可以为大人骗开城门,还请大人言而有信。”郝尚权衡许久,最终咬咬牙,点头同意了。

如今他性命早已落在对方手中,即便自己不肯屈服,对方也可劝降其他官兵,为其打开城门。

但如今他最担心的是,对方一旦得手,便毁弃承诺,到时候自己也难逃一死。

李戬似乎看出了郝尚的顾虑,当即笑道:“郝都尉放心,我一向言而有信。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郝尚低下头,露出无奈之色,是啊,事到如今,他还有其他选择吗?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是个正人君子,说到做到了。

很快,李戬便与郝尚商议破城之事,其中许多细节,都要由郝尚完成,不能不查。

议完破城之事,李戬便命人带着郝尚,前往战俘营,挑选可信之人,作为臂助。

休整一个时辰之后,大军开始启程。李戬特意留下三百兵马,以及残存的三百青壮,照顾所有伤员,看押被囚禁的俘虏。

而他则率领四百兵马,汇同郝尚挑选出来的上百俘虏,迅速向南而去。

第70章 计取郡城

一日后,郡城东面城墙外,一阵轰隆声隐隐响起,并随之越来越大声。便见远处一道黑影露出坡顶,急速向城墙冲来。

“敌军来了,快示警!“东墙守军们见状,立即敲响警钟,一时间,整个东墙守军纷纷登上城墙,严阵以待。

没过一会,城外的骑兵轰然而至,人数只有百余人。就在众人一片惊疑之际,便见这支骑兵忽然展开一面旗帜,赫然飘起大晋军旗。

这时,数名骑兵加快速度冲到城下,厉声高喊:“别射箭,都尉大人回来!”

是都尉大人?守军们不由大惊,都尉大人不是率领三千兵马,在后方牵制敌军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此时,东城最高将领乃是一名军司马,此时见对面打起军旗,还说是都尉大人亲来,不由有些犹疑。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再次涌现出一片黑影,轰隆之声比之前还要庞大。就在这时,城下的骑兵中,纵马冲出数骑。

“郑献,你且看看本官是谁?”郝尚抬起头,怒目圆睁。

“啊?是都尉大人?”东墙军司马郑献定眼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知道就好,还不快快开门,让我等进城?”郝尚厉声喝道,“你想坐视本官被敌军杀死吗?”

“是是是,来人,速速开启城门。弓箭手准备拦截后方敌骑!”郑献不敢抗命,当即下令。

城门很快便轰然大开,郝尚率领的一百余人立即蜂拥着冲入城门之中。然而异变突生,这一百骑兵突然出手,挥刀便向城门守军杀去。

城门守军丝毫没有防备,顿时便被骑兵诛杀殆尽。

“他们是敌军,城门被夺了,快,将他们杀出去!”附近的守军顿时发出厉吼,迅速组织人马前来驱逐。

然而,此时城外的数百骑兵,已经相距不足一里,顷刻间便冲至城下。城墙之上箭雨倾泻而来,却依然无法阻挡骑兵的冲锋。

当数百骑兵冲入城门之中,立即跳下马背,飞奔向城墙。此时东墙因为不是流寇关注的方向,驻守的兵力只有五百人。

李戬率领人马冲上城墙,这些绝大多数为青壮的守军,根本不是对手。顷刻间,便如土鸡瓦狗般,被彻底碾碎。

此时,其余方向的守军早已收到这边的军情。但郡城宽大,想要赶到这里,还需一些时间。

不过,李戬可不会留给他们一点时间。早已约好时间的陈二,率领大营三百骑兵,率先赶至,将东墙牢牢控制。

望着源源不断赶来的援兵,李戬狞笑一声,率领六百铁骑,直接向前方涌动的人潮杀去。

骑兵不断突进,突进,再突进。涌来的援兵如同一件瓷器一般,一撞便碎。六百骑兵毫无阻碍的穿透整个援军阵型,无数援军在骑兵的冲击下,彻底崩溃。

“投降不杀!”后方,郝尚带着一百余骑,不住的喊降。

有他这位都尉大人现身说法,无数守军纷纷跪地投降。更多的则是脱下军装,偷偷跑回家。他们都是被临时抓来守城的青壮,哪里有抵抗的决心。

“大人,不好了!”太守府内,管家不顾一切的冲入大堂,打断了里面的宴会。

郭质眉头大皱,怒声骂道:“大胆狗才,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打搅本官的雅兴,你是想挨板子吗?”

“大人,不好了,流寇杀进城来了。”管家哭喊道。

“什么?”郭质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怎,怎么会?我们不是还有好几千人吗,怎么会被流寇杀进城来?”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啊!“听到这个消息,还有在座的文人雅士。此时得知此事,顿时都慌了,江业慌忙站起来,劝谏道,”那贼军进入城中,必然率先攻打太守府,大人此时不走,就来不及了。“

“哦,对对对,本官绝对不能落入贼军之手。”郭质这才稍微冷静下来,当即大喝:“快,召集所有护卫,护送本官离开郡城!”

“大人,还请带我们一起离开啊!”江业当即哀求道。

郭质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那我们快走!”

江业等人这才长吁了口气,赶紧跟着郭质,向太守府外走去。

这时,府中数十名护卫已经集结一起,护送着郭质等人,准备趁乱逃出城去。

然而,便听一阵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一支人数只有五十人的骑兵,轰然而至。

“保护大人!”护卫们立时大喊,企图结阵相抗。却见骑兵速度依然不减,还未临近,一蓬箭雨飞射而来,顿时射杀十余名护卫,阵型顷刻间大乱。

趁着这个时候,骑兵猛的撞入乱阵之中,势不可挡的穿透护卫防线,不断绞杀。

片刻间,太守府的护卫被杀得七七八八,溃不成军。五十名骑兵将郭质等人团团围住,战刀之上不住滴血,向他们不断逼近。

“我,我乃冯翊郡太守郭质,我等投降,还请好汉们饶命!”已经坚持不住的郭质,此时身下已经汇聚一滩液体。但他依然不顾地上腥臊的味道,趴伏在地,哀声求饶。

其余文人雅士,此时哪里还有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个个战战兢兢,跟着郭质一起,趴在地上,把头埋得深深的。

率领这支骑兵,突袭太守府的王猛闻言,不由大喜,当即喝令手下,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

没过多久,李戬等人击溃了城中官兵后,也赶到了太守府。

当郭质被押到他面前,李戬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谄媚求饶的太守之时,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鄙夷之色。

不过这样的太守,对他来说,却是求之不得。“郭质,郭太守是吧?”

“小人正是,还请大王绕过小人,小人乃是郭家嫡子,只要您肯放了小人,郭家定给重金酬谢。”郭质趴伏在地,颤声哀求道。

李戬冷冷一笑,“别拿所谓的郭家来吓唬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下令全城放弃抵抗,要么去死。”

“小人愿助大王平息战火。”郭质很聪明,当即毫不犹豫的做出了抉择。

李戬咧嘴一笑,“很好,你比那郝尚聪明多了。”

第71章 设宴款待

很快,在郭质的配合下,城内的抵抗终于渐渐平复下来。要知道,城内大族士家众多,各有部曲私兵。

李戬虽然击败了守军,控制了城墙,可若是这些家族不肯放弃抵抗,那他想要完全占据郡城,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些家族私兵不同于守军,他们经过严格训练,装备精良,又对家族忠心耿耿,一旦发难,便是李戬也不一定能压制得住。

固然,在擒获了郭质后,李戬便让他告诉城中的大族,自己无意冒犯他们,只要彼此相安无事,郡城依然是他们的郡城。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保证,让城中各家族放弃了力抗到底的决心。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郡城这边,能够不得罪贼军,彼此相安无事最好。

果然,李戬拿下了郡城后,只是控制了城墙,对于城内并无劫掠烧杀之举,反而派出大量巡骑,维持城内治安。

待到此战之后,统计的战报也呈递到李戬面前,此次攻城,云中军死伤不过百人,歼灭守军四百余人,俘虏三千多人。缴获兵甲四千余件,其中铁甲两百多套,弓箭三百多张,箭矢三万多支。更让李戬惊喜的是,城头那二十多张床弩。

能够取得如此大的战果,还是要靠郭质和郝尚两人的配合,这才劝降了绝大多数守军,避免更多的伤亡。

想要看押如此众多的俘虏,仅靠他这点兵马是万万不行的。李戬当即将城外近万人马全部调入城中,派遣一部分人负责看押俘虏,另一部分人看守城墙。

虽然都是些老弱妇孺,但经历了这半年多的辗转奔波,艰难险境。早已练就了他们见惯生死的胆气,以及军伍生活的习惯。或许作战杀敌还有心无力,但协助大军看押粮草俘虏,却是绰绰有余。

有了近万人马控制城池,李戬忐忑的心终于平复下来。此时,即便是城中各大家族发难,他也不惧。

不过,李戬此时最关心的,还是郡府库的物资。经过数个时辰的清点,得出来的结果,让他激动不已。

不愧是郡城,府库中还囤积着十三万石粮草,冯翊郡作为抵挡匈奴的前线,郡城便成了大军后勤的中转站。

单单是这十几万石粮草,就让李戬乐得合不拢嘴,这么多粮草,就足够上万人食用好几年了。

另外还有银钱六万两,各式布匹绢帛,一万余匹;铁器五万多斤,食盐七千多石,其余各种物资不计其数。

而兵械库中,存放着各式兵甲近万件,弓箭一千余张,箭矢还有八万余支。若是加上战场缴获的,如今李戬手中便有了近两万件兵甲,弓箭近两千张,箭矢十万多支,另外还有床弩三十三台。

有了这些粮草军械,李戬完全可以组建一支上万人的军队。如今他们沦落成贼寇,唯有全力提升实力,才能挡住官府的围剿,在这乱世中存活下去。

这些府库中的物资极为重要,李戬当即派驻两千军民,将整个府库包围起来,严防有人潜入破坏。

紧接着,李戬强占了太守府,以郭质的名义,邀请城中各大家族家主赴宴。

面对如此强势的贼军,各大家族经过艰难的抉择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冒险赴宴。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所有家族的私兵开始集结,一旦传出家主被害的消息,立即展开鱼死网破的抵抗。

入夜后,太守府外马车云集,各大家族家主们,面带凝重之色,相互寒暄几句后,便不再言语。因为周围,分布在大量的贼军守卫,刀枪在握,杀气凛冽。

不多时,众人依次入席,便见郭质和郝尚等一众官员,俱都坐于主位下首席案之上,脸上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而在其对面上首位置,则坐着王猛等一众将领。众人见状,脸色更加慌乱,各自寻了自己的坐席,

没过多久,便听门外传来一声高喝:“大人到!”

随即,便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李戬身着县尉官服,在一众兵将的簇拥下,迈步向堂内走去。

在场众人心中一震,纷纷站立起来,躬身下拜。

李戬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上,十余名将士分立其后,持刀挎箭,目光紧紧的盯着在场众人。

众人此时也是一脸迷蒙的看着李戬身上的那身官服,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这贼军的军主,品味还真是独特,不穿五品太守官服,却穿了件八品县尉的官袍。却不知对方如此做派,到底是何用意?

不过即便是这样,众人也不敢随意腹诽,当即纷纷躬身拜道:“草民拜见大人!”

李戬此时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含笑着扶了扶手,“诸位不用多礼,坐吧!来人,上菜!”

随着一道道太守府庖厨精心烹制的菜肴上案,香飘四溢。在李戬一句随意后,坐于上首的王猛等人,哪里按捺得住,当即风卷残云般席卷案前的菜肴。

此等粗鲁的行径,自然引得在场所有家主官员暗暗皱眉,俗不可耐,不愧是贼军。

但王猛等人根本不在意众人的鄙视,也没有人敢露出鄙夷之色。他们出身不过是一些底层兵将,哪里吃过这些昂贵的食材。再加上在外漂泊游荡半年多,此时见到美食,自然无法抵挡这诱惑。

不仅仅是王猛等人,便是李戬,此时也是胃口大开,吃相并不比他们好多少。

吃了一会,见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李戬颇为不好意思的抹抹嘴,笑道:“诸位,吃啊,不吃难道是看不起我们吗?”

这句话一出,众人蓦然一惊,赶紧收回忍不住想要流露出来的鄙视,低头食用菜肴。不过他们的心中不安,即便案上菜肴在美味,他们也是食如嚼蜡。

李戬满意的看了看众人,当即挥挥手,一群舞姬飘然而至,当场翩翩起舞。看得王猛等人目瞪口呆,一脸垂涎。

只有郭质一人脸上强笑着,心里却不住哀嚎,这都是本官好不容易调教出来的舞姬啊。

倒是在场众位家主,虽然脸上露出痴迷的样子,心里却在猜测着,这位贼军军主,到底有何企图。

待到一曲结束,李戬这才挥挥手,让众舞姬退下,然后端起酒杯,霍然站起来。

第72章 杀人放火好招安

众人一见李戬站起来,顿时都停住了动作,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李戬举着酒杯,笑吟吟的朝众人一举,“诸位,此次本官相邀,你们能来,吾心甚慰。在此,本官满饮此杯,以此致谢。”

说完,便一口饮尽杯中酒。

众人连忙含笑着恭维一番,同样举杯畅饮。

李戬坐下来,含笑着望着众人,“想必诸位应该还不太了解本官,以及本官麾下的云中军。在此,本官要正本清源,告知诸位。我等并非流寇,乃是并州新兴郡,云中县人,而本官正是云中县县尉。只因匈奴肆虐,不得已逃亡山中,辗转来到关中。”

众人闻言,不由脸色微变,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伙贼军竟然是这样的来历。不过,这伙人攻打官兵,占据城池,也已经和流寇无异了。

不过,此时众人也不敢辩驳,当即强笑着对李戬等人表示同情和理解。

李戬淡淡的看着众人,“此次攻打郡城,实非得以,更是因为种种误会,才导致今日局面。对此,本官深表遗憾。不过你们放心,本官占据城池,不过暂住一段时日。郡城事务,本官一概不理会,照旧由郭太守负责。至于兵事,在我军暂住这段时日,便交由我军代管。郭大人,郝都尉,你们以为如何?”

郭质身子一颤,连忙躬身身子道:“一,一切全凭大人做主。”

郝尚犹豫了下,苦笑道:“下官无异议。”

李戬这才满意的转过头,望向众人:“诸位以为呢?”

众人虽然不怎么相信,这伙贼兵会如此好心。但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十分不错的局面了。最怕的就是这些贼军,肆无忌惮的搜刮郡城,大肆破坏民生。

于是纷纷拱手拜道:“我等多谢大人仁慈!”

“如此便好。”李戬咧嘴一笑,“本官对大晋朝一向忠心耿耿,虽然此前发生了点误会,但依然不改初心。本官希望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向州府解释一番。让朝廷能够重新接纳我等并州流民。”

众人闻言,顿时心动了,若是这伙贼兵愿意招安,那必然不会对冯翊郡太过暴虐。只要能让朝廷对其招安,这场贼乱,便能尽快平息下来。

“我等一定倾尽全力,为大人洗脱罪名。”众人大喜,纷纷说道。

“那此事就拜托诸位了,何时能够招安,本官便何时撤离郡城,这时本官的承诺。”李戬脸上露出笑容,当即举杯与众人相敬,“本官先干为敬。”

酒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众家主才纷纷告辞离去。待回到家中,当即召集族人,商议此番那贼主设宴的用意。

最终,众人一致认为,这伙贼军,自知无法以大晋朝相抗,故而招安一事,应当属实。若是如此,那他们也是乐观其成。

否则的话,即便朝廷大军灭了这伙贼军,那这郡城,只怕将成为战争的牺牲品,他们家族能否存活下来,还是未知数。

很快,众家主开始写信,送往长安,恳求主家或者官场上的人脉,说服州府同意招安这伙贼军,以全郡城安危。

第二日,原本停留在原野战场上的兵马,终于押送着俘虏和伤兵,回到了郡城。

有了郡城医师的协助,伤员终于得到良好的救治。而俘虏着关押在城内军营之中,继续监视。

李戬信守承诺,将太守府让出来,交还给郭质等一众官员,所有政事亦不掺和。只是他的兵马代替了郡兵,负责郡城的治安和防御,同时也带有监视的作用。

城门也在第二日,便轰然洞开,并未实行严禁。反正攻陷郡城之事,已经无法隐瞒,倒不如大开方便之门,让此事传播得更广,以便扩大云中军的威名。

李戬深知,想要让朝廷妥协,采取招安之策,并非那些个官员家族一句话,便能影响朝廷的决策。若是没有相应的实力,让朝廷无可奈何,断无可能采取招安之策。

而李戬此时确实需要将云中军洗白,才能安然在大晋朝的势力范围内生存下去。否则成为流寇,走到哪便要打到哪,总有一日会被削弱殆尽。

虽然昨日一场大战,杀得昏天暗地,城内百姓人心惶惶,躲在家中瑟瑟发抖。但随之而来的烧杀劫掠并没有发生,反倒是一些企图打家劫舍的地痞流氓,被夺取城池的贼军杀得抱头鼠窜。

随后,第二日,郡城便恢复了平静。百姓们依然要操持着生计,只能硬着头皮,走出街道。出来之后,便发现街道上并没有什么尸横遍野的场景,只是因为昨日一战,显得有些凌乱。

渐渐地,众人发现那些贼军并未出现在城内,而是全部聚集在城墙四周,与他们毫无干涉。这才让百姓们长舒了口气,有了勇气在城中行走。

商贾们战战兢兢的带着商队,来到城门口,想要出城经商。不想,那贼军只是稍微检查了他们的商品,便放他们离开,连城门税都没有收。

眼看着商贾可以自由离开,许多人也开始尝试这离城,毕竟呆在这座被贼军控制的城池,实在太危险了。

对此,李戬并没有阻止,反正他也不想真正的占据此城,人口的流失,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他现在最为关注的是如何增强实力。

如今云中军的兵力还剩一千两百多人,以及四百左右的青壮。单靠这样孱弱的兵力,是无法在这乱世中生存下来的。

单单是要应付朝廷大军的讨伐,这点兵力更是如同螳臂当车。李戬现在迫切需要尽快发展实力,以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对于此次俘虏的数千俘虏,李戬倒是颇为垂涎。不过这些俘虏大多是郡城青壮,只怕不会轻易降服于他这支贼军。

毕竟大晋朝的正统地位依然牢固,身为良民,岂会投身于贼呢?在身份没有洗白之前,想要将这些俘虏降服,一个字“难”。

于是,李戬只能把目光转向城外四处游荡的流民身上。这些人大多是并州流民,与他们有着同样的遭遇。且千里流亡至此,衣食无着,饥寒交迫,只需一斗米,便能让他们为之拼命,想要收服却是比较容易的。

第73章 招募流民

因为李戬发兵围城,原本聚集在城外的流民,纷纷逃亡避战。此时的城外,只剩空荡荡的一片原野。

不过李戬并不着急,这些流民千里迢迢跑到关中,早已没了果腹之物。如果不聚集在城池周边,勉强得到城池施舍的米粥,根本无法在野外生存下来。

因此,李戬当即将府库中的粮食分出一些,在城外架设粥棚,救济流民。

很快,三三两两的流民来到粥棚,吃到了比之前更加浓稠的米粥。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城外游荡的流民渐渐汇聚过来。

李戬也趁此机会,在流民中招募兵员。只要加入云中军,不仅能够吃饱,还能惠及家人,只要家中一人从军,家人便能每日领取到吃食。此举一出,很快便吸引了无数流民青壮加入。

对于流民来说,只要谁给饭吃,他们就跟谁走。至于什么忠君爱国,在他们眼里,连一碗稀粥都不如。

短短数日时间,李戬便招募到了一千人。不过这些流民青壮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材瘦弱,体力不济。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提升云中军的实力。

随着扩军势在必行,原有的军制已经不适用了,总不能让王猛等人,以曲长之职,去统领数百,乃至上千人马吧?

如今既然已成流寇,那李戬也就不用在意什么大晋军制了。当即自领云中军统领,其下设营,任命王猛为右营校尉,萧策为左营校尉,刘闯为前营校尉,陈二为后营校尉,而自己则独领中营亲卫。

每营各设千人,其下则以三百人为一部,设军司马为长官。一部之下则分为三曲,每曲百人。其下分三屯,一屯三什,一什两伍。

此次招募流民青壮并非毫无限制,按照当前的财力物力人力,李戬也只能组建起一支五千人的兵力。

如今整个关中的朝廷兵力不到十万,扣除需要驻守各地的郡兵,能够作为机动作战的兵马,不过万余。

云中军只要拉起五千兵马,加以训练之后,朝廷想要凭借一万兵力,击败他们,只怕没那么容易。只要那些州郡长官不傻,应该知道,招安远比征剿来的划算。

十余天后,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云中军很快便招满了名额,三千多名流民青壮被集结在城外军营之中,接受整编。

如今云中军兵力骤然猛增,若是按照之前的兵种编制,显然是不合时宜的。李戬只能将原本编制打乱,从各曲中抽调不同兵种,混入各营之中。

一营千人三部,一部为刀盾兵,一部为长枪兵,一部为弓箭手,余下百人则作为亲卫骑兵,负责攻坚以及侦查。

而李戬的中营亲卫,以骑兵为主。一部为铁甲骑兵三百人,一部为轻甲骑兵六百人,余下则是掌握三十三台床弩的强弩兵。

眼看着云中军兵力大增,城中的士家豪族,心中的忧惧更甚,他们只能祈祷长安州府,同意对云中军招安。否则的话,郡城只怕要被打得稀巴烂。

就在李戬全力扩军之时,长安州府也收到了冯翊郡城被流寇攻陷的消息。此事传到长安,顿时引起众人一片哗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偌大的郡城,竟然被一支小小的流寇给攻陷了。

刺史贾胥当即召集众人,商议出兵平叛事宜。如今流寇攻占郡府,若是不能短时间内将其平复,只会越闹越大。

如今都城洛阳被困,关中数万勤王大军正在与匈奴对峙,整个雍州兵力严重不足。一旦这伙流寇做大,席卷冯翊郡,南下京兆郡,那么数万勤王大军的粮草补给线将被切断。

好在听闻消息,这伙流寇兵力不过千余,即便攻下了郡城,短时间内也无法增强实力,此时若是出兵征讨,其必然不是对手。

因此,当冯翊郡送来各级官吏,各家豪族的请愿,希望长安州府招安流寇,以免郡城受损之时。贾胥依然力排众议,坚持出兵。

他可不管这伙流寇有什么情非得已,即便曾经是流民。但既然袭杀官兵,攻占郡府,那就是贼寇。若是不以刀兵伐之,其余流民贼寇有样学样,整个雍州岂不要大乱?

于是,贾胥当即命京兆郡都尉何义,统帅五千兵马,奔赴冯翊郡,征讨贼寇。

不过数日,五千兵马从长安城出发,向东迤逦而行,直奔冯翊郡。

冯翊郡城中外,数千兵马连日不辍的训练。有了充足肉食的补充,原本瘦弱力乏的流民青壮,终于恢复了一些精气神。不过想要形成战斗力,却还为时尚早。

为了稳定青壮归附之心,李戬除了挑选一些无牵无挂的青壮外,也收入一批拖家带口的青壮。

自然而然的,这些青壮身后的家人,李戬也必须全数接收。一来是稳定军心,二来也是以此让这些青壮心有牵挂。

如此一来,云中军保护下的百姓,便接两万余人。在加上五千兵马,人口便已经达到二万七千多人。

倒不是李戬不想继续扩大规模,毕竟乱世之中,人口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资源。

但他如今手中只有十数万石粮食,再进行扩张,粮草便会变得紧缺起来。

更何况,人口太多对于他目前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朝廷态度不明,若是其执意要围剿云中军。说不得,他还得带着大队人马,四处奔波。太多的人马,他可负担不起。

为了大局着想,此次他挑选的流民,青壮占据一半以上。为的便是利于行军,以及随时能够补充兵力。

至于城外那围聚不散的数万流民,李戬虽然同情,却不敢全部接收,只能每日施以稀粥,让其勉强度日。

然而数日后,潜伏于京兆郡的密谍来报,长安一支数千人的兵马,正向冯翊郡而来。

李戬长叹了口气,局势如他所料,州府并未把他放在眼里,最终还是选择了刀兵相见。

很快,李戬便召集王猛等人,前来商议。当他将长安州府的动向告知众人,四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一片凝重之色。

如今新军训练不过半个月,如今只勉强能够排列成行,熟悉了武器的使用。但军心未附,体质孱弱,根本来不及形成战斗力。

第74章 战事再起

”大人,此战只怕十分艰难啊。“王猛皱着眉头道,”我军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千余人。如今全都编入新军之中,虽然能够支撑起新军架构,却也让我们的战力削弱到了极点。只怕刚一交战,这些新兵便不战自溃。”

其余三人闻言,亦是不住点头赞同,显然对这场战斗十分悲观。

李戬苦笑道:“我有何尝不知,此战艰难?但这一仗我们必须打,而且还要打赢。唯有如此,才能让州府知道我们的实力,并非他们所能战胜。那我们的招安大计,才能得以实现。”

“大人,此战我军可不仅仅是面对长安的讨伐大军,还有咱们身后的郡城。”萧策微微摇头,“那些豪族官吏,若是知道长安大军来攻,只怕会与其来个里应外合。我军想要守住郡城,便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嗯,你说的不为道理。”李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可有什么策略?”

萧策略一沉吟,片刻后才道:“大人,唯今之计,只有放弃坚守郡城,引诱敌军进入我军埋伏之地,诱而歼之。我军有骑兵上千,在原野上,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大人,若是放弃郡城,我军手中便失去了一个筹码。”王猛此时却反驳道,“没有了郡城,我们拿什么跟朝廷谈判?卑职以为,郡城必须坚守。凭借我们五千兵马,想要守住郡城并非难事。至于那些不靠谱的豪族,不如直接都宰了,根除后患。”

李戬微微点头,随即看向刘闯陈二两人,“你们觉得呢?”

刘闯挠挠后脑勺,憋着气说道,“何须那么麻烦,直接全军出击,待击败了敌军,郡城自然还是我们的。”

陈二略微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大人,卑职觉得刘闯所说不无道理,以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李戬沉默片刻,随即抬头道:“陈二说得对,我军确实不能太过被动,若是死守郡城,一来要担心城内反扑,而来将被官兵困在城中。若是其再调大军来援,我军便要陷入死地。但这郡城我们同样不能轻易丢掉,正如王猛所说的,这是我们的与朝廷谈判的筹码。我意分兵,留一部分兵力驻守郡城,其余全数出战,痛击强敌。”

说完,李戬霍然站起,“兵贵神速,传令下去,集结大军,准备战斗。”

过了好一会,五千兵马汇聚于校场之上,李戬望着这黑压压的军阵,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萧策,陈二,你二人率两千人留驻郡城,小心监视城中动静。“李戬沉声下令,”若是发现其官吏豪族有异动,格杀勿论。“

“卑职遵命!”两人赶紧站出来领命。

“王猛,刘闯,你二人随我一起出战。”李戬随即望向两人,沉声道:“给你们两个时辰准备,即刻出发。”

“卑职领命!”

下达命令之后,李戬便赶往城内,召见各级官吏,以及各家家主。

当众人齐聚一堂,李戬便将州府的动向告知众人。众人闻言,脸色各异,眼睛闪烁,各自盘算。

李戬冷冷一笑,“诸位,如今大敌压境,本官只能先对不住各位了,请你们移驾我军军营,待到战后归来,定保诸位完好无损。”

众人一听,脸色顿时大变,这是要囚禁他们啊。而且最后一句话更是带着浓浓的威胁,若是贼军不胜,他们岂不是身家性命不保?

“大人,您,您说过,绝不动我等士家大族,您,您怎能说话不算数?”一名家主惊惧的喊道。

李戬淡淡的看着他,“那是在我军安全无虞的情况下,若是我军连存活的希望都没有了,这个承诺又有何意义?”

“大人,我等再派人前往长安,为大人说情。”另外一名家主赶紧说道,“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一定让朝廷接受招安。”

”哼,你们确实该全力以赴。“李戬冷哼道,”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击败此次来犯的官兵。只有击败他们,我军才有实力跟朝廷谈判。否则的话,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根本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至于你们。“李戬目光扫向众人,”不是本官不信任你们,只是我军出战,后方至关重要,决不能出乱子,还望诸位见谅。“

众人闻言,不由脸色一白,看样子,这贼军军主,是铁了心要将他们囚禁起来了。

“大人,您这是要出动出击?”郝尚身为都尉,很快便抓住了李戬话中的含义,不由惊叫道,“大人,这万万不可啊。此次来犯的五千兵马中,至少有两千州郡兵或者外军,其余则是民壮。大人一旦主动出击,只怕后果难料啊。“

李戬闻言,不由心中一动,望向郝尚,“哦,郝都尉,你且说说,这州府派出的兵马,有何不同?”

郝尚此时也顾不得避嫌了,当即说道:“大人,您是知道的,我大晋朝天下之军分为三等,一曰中军,乃是拱卫京城,威慑天下的精锐兵马,兵力二十万。一曰外军,由朝廷直接任命都督,分驻各州,兵力不等。最后则是州郡兵,从当地招募兵员,以维持当地治安。这外军作为常备兵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其战力远比州郡兵强悍许多。即便是州郡兵,亦是能战之士。说句冒犯大人的话,若是之前小人麾下有一半郡兵,大人也难以如此轻松打赢我军。“

李戬闻言倒是不否认,皱了皱眉头,微微点头道:“不错,若是这郡兵确实还有一战之力。若是这外军便州郡兵还要强大,那确实十分棘手。”

“是故,大人何不据郡城而守?”郝尚劝谏道,“凭借城高墙厚,至少能挡住大军,只要拖延一些时日,州府那边,便只能退而求和。还请大人三思啊。”

此言一出,其余众人脸色顿时一变,低着头,对郝尚一阵咬牙切齿。

这郝尚引敌入城也就算了,如今竟然为敌筹谋,不惜牺牲郡城所有人的利益,此人实在该死。待到敌军覆灭之时,一定要将其拉出来,挫骨扬灰。

第75章 抽调部曲

但郝尚似乎没看到众人的神色,继续说道:“大人,在座诸位家主,家中各有部曲私兵,若是能整合起来,也不失为一支强兵。还有那些被俘的郡兵,亦是大人的助力。”

众人听得此话,差点掀案而起,砸向郝尚。此人太坏了,竟然敢如此怂恿贼主。他们家中的私兵,乃是守护家族的力量,若是被抽调守城,那家族岂不成了任人宰割的牛羊?

更何况,若是他们派遣私兵参加,岂不是坐实了从贼之罪?一旦朝廷收复郡城,那他们岂不是要被朝廷问罪?

李戬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反而仔细思索郝尚的建议。之前他确实没想过利用各家族私兵的事,毕竟这些私兵只听令于各家族之令,若是用得不好,只会反噬己身。

但现在听了郝尚之言,李戬心中顿时有了新的想法。“哈哈,郝都尉此言甚善。诸位,你们以为如何?”

“大人,郝都尉此言大谬,我等族中部曲,哪里有什么战力,不过是看家护院之犬罢了。”一名家主忍不住站起来道,“若是上了战阵,只怕会拖累大军。故而,小人以为。。。。大,大人饶命!”

说着说着,这位家主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却见李戬不知何时拉着一把长弓,搭箭瞄向此人。

李戬淡淡一笑,“杨家主这是干什么,继续说啊。本官不过一时手痒,把玩此弓而已,无需多虑。”

不说众人此时冷汗直流,跪在地上的杨家主更是吓得差点尿裤子,哪里说得出话来。

“咻!”一支利箭呼啸着射向场中,“砰”的一声,没入一根木柱之中,竟深入半箭。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吓得连连后退,一时间,案几倾覆,一地狼藉。

“哎呀,竟然手滑了,诸位莫怪,莫怪啊。”李戬怪叫一声,笑吟吟的道歉道。

“大人,小人愿,愿交出部曲,听凭大人驱使。”杨家主已经忍不住尿了一裤子,当即趴伏在地上,嘶声叫道。

那一箭正是从他头顶射过,那刺耳的声音,瞬间击溃了他的心中的侥幸。

李戬顿时满脸笑容,“杨家主果然深明大义啊,本官佩服。”

说着,便把眼望向其余众人,漫不经心的抽出一把铁箭,缓缓搭在弓弦之上。

“小人愿意交出部曲,助大人一臂之力。”

“小的这就命家中部曲前来,协助大人。”。。。。

各家主眼看着箭矢慢慢抬起,再也承受不住压力,纷纷起身表态。

“哈哈,诸位果然深明大义。”李戬大笑着扔掉弓箭,“既然如此,本官就不客气了。郝都尉,各家部曲,便交由你来统帅,可好?”

郝都尉闻言,脸色微变,但随即便站起来道,“小人领命。”

“至于被俘郡兵,郝都尉,你对此比较熟悉,便自行挑选三百名心腹,协助你统御部曲吧。”李戬微微瞥了眼黑着脸的众家主,淡笑道。

郝尚听得此言,脸色这才稍缓,赶紧躬身拜道,“小人定不负大人厚望。”

“那好,事不宜迟,本官便派人护送诸位返回家中。”李戬望着众人,正色道:“半个时辰后,我军便要出发,你等尽快交出部曲,前往城外军营汇合,若是逾时不到,军法处置。”

说着,也不多言,挥手命人押送各家主回去,让其交出全部私兵。至于各家主,依然被带回军营,严格看管起来。

半个时辰后,各家部曲渐渐汇聚在军营之中,一番统计后,这部曲人数竟然有上千人之多。

李戬不由有些庆幸,幸好这些士家心不齐,否则的话,守军配合这些部曲,只怕他也很难拿得下郡城。

不过现在,这些部曲已经全部被他掌握在手里。李戬当即下令将各家部曲打乱重整,平时收缴武器,战时再分发武器。虽然这样做会削弱他们的战斗力,但他并不需要这些人有多少战力,他需要的是炮灰。

而郝尚麾下三百郡兵,将是驱使这些炮灰的督战队。而李戬麾下中营亲卫,则是悬在郝尚部头上的利刃。

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后,李戬还有一事未了,再次前往城中,来到贺兰云萝囚禁的住所。

说是囚禁,其实在拿下郡城之后,李戬对贺兰云萝的看管便松懈了许多,允许她自由的在城中游逛,只是身边必须跟着他的人。

但现在,大军即将出征,前途未卜。李戬觉得,既然已经安然返回中原,也就无需在羁押着贺兰云萝不放了。

不过,当李戬刚进入房中,贺兰云萝便立即拉下一张脸,沉声喝道:“你来做什么?”

李戬正色道:“贺兰姑娘,我知道你对我满心怨愤,不过现在你自由了,我决定现在就放了,你可以回家了。”

“回家!”贺兰云萝浑身一震,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你,你是说,要放我回去?”

“不错。”李戬点头道,“如今我们已经返回中原,实在没必要让你继续流落在外。现在我军就要出发,此战生死难料,你留在这里并不安全,还是走吧。“

“难道,这次敌人很强大?”贺兰云萝脸上露出喜色,随即眉头微皱,“连你也无法保证能赢吗?”

“哈哈,我这一路走来,哪次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李戬大笑道,“总归是要打过,才能知道谁胜谁败。但我相信,这次我云中军,一定能够再次取得胜利。”

贺兰云萝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之色,“李戬,要不你跟我一起北上,若是归顺我贺兰部,我父亲一定会重用你的。”

李戬闻言,心里顿时泛起一阵漪涟,不该啊,这小妞被我囚禁至今,不应该对我恨之入骨吗?怎么这会竟然关心起我了?

“贺兰姑娘,你这是在,关心我?”李戬犹豫着问道。

贺兰云萝脸色顿时泛起一丝红晕,赶紧瞪了李戬一眼,嗔怒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只是觉得你是个人才,若是能为我贺兰部所用,也还不错而已。既然不想,那就算了。”

“哦,原来如此。”李戬这才觉得正常,当即摇头道,“那就多谢你的好意了,我这就让人放了你那些护卫骑士,再调给你们一批坐骑,今日便走。“

“哼!”贺兰云萝也不言语,气冲冲的离开房间,不知跑哪里去。

李戬耸耸肩,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己好心好意放了她,竟然连句谢谢都没有。

第76章 背河而战

一个时辰之后,号角声大作,云中军大营内,数千兵马徐徐而出,向西而去。

不多时,城中奔出二十余骑,为首的正是贺兰云萝。当他们出来之后,便见远方一道长长的人潮,逐渐消失在山峦之间。

“主人,现在我们终于自由了,咱们赶紧返回贺兰部吧。”一名骑士兴奋的说道。

贺兰云萝皱了皱眉头,目光停留在远去的人马方向,淡淡的说道:“不,我们跟过去,不要让他们发现。”

五日后,大军终于行至冯翊郡与京兆郡的交界地带。其实从郡城到此地,不过百余里,若是按照云中军的行军速度,两三天左右便能抵达。

但现如今,军中充斥着大量的新兵,虽然恢复了一些体能,可长途急行军,对他们来说,依然无法承受。每日里行进不到二十里,便累得气喘吁吁,叫苦不迭。

而郝尚率领的部曲,本就是被迫前来,每日也是懒懒散散的行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毕竟李戬规定的军法十分严酷,若是稍有违背,轻则鞭挞,重则斩首。一路走来,路上已经死了近百名新兵,以及十数名部曲。

望着一路拖拖拉拉的队伍,李戬的脸色整日里阴沉沉的。他现在太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的时间了,若是得不到州府招安,他们将面临源源不断的围剿,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但眼前这么一群乌合之众,让他对战胜官兵的信心,瞬间跌到了谷地。此战若不胜,他便只能带着剩下的人,再次跑回草原上去。

而草原上的风险,一点不比这里少。无论如何,羌姚部绝对不会放过他。

就在这时,斥候从前方奔来汇报,前方再有二十余里,便是京兆郡的万年县。而官兵此时,距离万年县同样不足二十里。

李戬当即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休整。如今万年县早已进入战备状态,想要夺取县城,没有几日的时间,根本无法做到。

更何况,李戬并没有想要夺取县城。因为据城而守,实在太被动了。他想要在野外,以最快的速度击败官兵,然后再拿下万年县,威胁长安,以此让州府做出妥协。

按照官兵行军速度,大概需要一日时间,方能抵达万年县,再一日,才能来到此地。李戬现在只有两日的时间,可以完成布置。

如今,他们地处关中平原地带,周边一片平坦。李戬巡查了一番后,便令大军移至北面五里处的一条河水西南岸边驻扎,大营背靠河水,全力营建防御工事。

这片河岸面积约有数十亩之大,呈半岛状,河水在这里拐了一个大弯。而出口宽度只有十几丈,正好可以构建防御。

随后,李戬任命王猛为防御主将,刘闯与郝尚为辅。而他则率领六百骑兵,往北而去。

两日后,京兆郡都尉何义率领的五千兵马,终于抵近云中军营寨前。

望着河便挤挤攘攘的贼军,何义双眼微眯,露出一丝冷笑,“贼众实在愚不可及,竟然放弃冯翊郡城的高墙,转而与我军平原对战。更愚蠢的是,没有趁机拿下万年县,却选择背河防守。哼哼,想要背水一战,倒是勇气可嘉。可若是战败,便是死路一条。”

“大人所言有理。”一旁的校尉笑道,“这伙贼兵以为攻陷了冯翊郡,便如此自大。却不知,我军中一千外军精锐兵马的厉害。卑职请命,愿率一千精锐,攻破贼军大营。”

“不急,根据斥候从冯翊郡那边得到的消息,这伙贼军,拥有不少骑兵。”何以微微摇头,沉声道,”如今我们身处平原之中,必须小心提防敌军骑兵的偷袭。先在他们对面驻扎起来,做好防备工事。“

随着何义一声令下,五千官兵当即停止前进,在距离云中军大营三里之外,安营扎寨。同时撒出斥候,侦查方圆二十里,以防敌军埋伏偷袭。

待到夜晚,王猛亲自出营勘察对方大营,发现对方布置严密,才刚刚抵近,便被对方暗哨发现,发出警告。

王猛只得率领数百骑兵,提前发动夜袭,但效果寥寥,根本无法给对方造成影响。

第二日,何义便留下一千兵马看守大营辎重,其余四千兵马,则蜂拥而出,来到云中军阵前。

望着前方沟壑纵横,土墙横亘的敌军大营,何义面无表情的下达进攻的命令。一千民壮为主的兵马率先出战,试探敌军虚实。

很快,一千民壮抬着赶制出来的木板,蜂拥着向云中军大营冲来,杀声震撼整个战场。

“弓箭手,射!”土墙后面,掺杂着云中军,新兵,部曲的弓箭兵,当即发起反击。

无数箭雨飞落在官兵阵中,发出哚哚跺的声响,无数箭矢插入木板之中,密密麻麻,如同刺猬一般。

几轮下来,冲上来的官兵仅死伤不到数十人,很快便冲到壕沟前,将巨大的木板放下,搁在壕沟两边,形成一座座木桥。

这时,箭雨再度袭来,专门射杀壕沟前的官兵。没有了木板的抵挡,前排的官兵立即被射杀一片,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但很快,后面的官兵继续顶着木板,踏过壕沟,继续前进,将木板放置于壕沟前。

如是反复,在死伤百多人后,一条条由木板铺成的道路,便在壕沟间形成。越来越多的官兵,越过纵横的壕沟,涌向土墙前方。

土墙只有一米高,只要轻轻一跃,便能攀上去。随着一声令下,弓箭手立即撤回后方,刀盾兵和长枪兵立于土墙之后,竖盾并排,枪尖平衡,面向涌来的敌军。

就在这时,官兵后方,一排数百人的弓箭手,早已弯弓搭箭,射出一波箭雨压制。

“竖盾防御!”随着一声令下,刀盾兵立即斜向上竖起盾牌,护住身形。后面的长枪兵则蹲在地上,枪尖斜向上。

不过这里面的新兵初次上战场,虽然训练之时能够遵从号令。但在战场上,心神失守的情况下,依然有人直愣愣的站着不动。

箭雨呼啸而来,顿时射倒一片,哀声四起,许多人感到害怕,忘记了军法,想要后退逃跑。

但随即,后方的督战队,立即将这些畏战退缩之人诛杀,将其头颅悬于木杆之上,以儆效尤。

第77章 床弩之威

“后退者斩,不遵号令者斩!”督战队们厉声高喝军法,明晃晃的执法刀寒光四溢,血迹横飞。

在凌厉的威慑下,新兵和部曲只得继续冒着箭雨战斗。很快,官兵冲到土墙便,直接顶着木盾,跳上土墙。

这时,各什伍长纷纷下令反击,长枪狠狠穿过刀盾兵,刺向涌上来的官兵,将其推下土墙。

而刀盾兵则挥舞着盾牌和刺刀,一面抵挡前方的刀枪,一面奋力反击。

后方的数十名精锐弓箭手,则站在略高的凸台上,将箭矢瞄向土墙前面的官兵,寻找露出破绽的兵长,将其射杀,以搅乱敌军指挥。

这些官兵,没有了兵长的约束和威慑,战心士气徒然大减。不断有队伍轰然崩溃,向后奔逃。

官兵的督战队立马冲上前去,将那些擅自后退逃跑的兵将,一一斩杀。然后驱赶着停滞不前的民壮,向前冲杀。

战斗持续不到半个小时,官兵后方便传来一阵鸣金之声。陷入苦战的官兵当即迅速撤退,片刻也不想在战场上呆着。

待收拾了战场,一番统计之后,云中军死伤五百多了,其中云中老兵死伤三十余人,新兵死伤两三百多人,部曲死伤一百余人。

而官兵留在战场的尸体,多达三百多具,受伤撤离的不知多少。

此时的官兵阵前,何义听闻手下汇报,不由皱了皱眉,此战,三百多人战死,另有两百余人受伤,失去战力。这支千人兵马,仅仅一战之后,便折损大半,基本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何义也从这场战斗中,看出了对方的虚实。这伙贼军兵力看似与他们相差无几,其实真正能战之兵,连一千人都没有。

“传令下去,继续调一营民壮,向敌营发起进攻。方纯,你率领一千外军精锐,跟在民壮后方,伺机发起猛攻。”何义当即下令,转头望向审批的校尉,沉声道,“这一次,我们要一举攻破敌营,绝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卑职领命!”方纯闻言,当即兴奋的躬身拜道。

战斗才停息不到半个时辰,便又立即打响。两千官兵再次发起冲锋,气势更加强盛。

王猛站在观战台上,一看便看出,对方两支兵马的不同。前面一支跟之前的一样,散漫而无法凝聚阵型。但后面的那支兵马就不同了,即便是前进之时,也依然保持着大致的队形,防御十分严密,步步向前推进。

“郝都尉,这就是州府的州郡兵吗?”王猛指着那支兵马,沉声问道。

郝尚仔细看了看那支兵马,脸色徒然一变,“不好,王将军,这,这时驻守州府的外军兵马。想不到贾刺史竟然直接调派外军参与此战,完了,完了。”

王猛不理会郝尚的哀嚎,当即叫来刘闯,沉声道:“老刘,敌军后方乃是大晋外军兵马,实力非同小可。你即刻率领咱们本部精锐,作为预备,随时准备打一场硬战。”

刘闯眯着眼看了看敌军后方的那支兵马,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好,老王,我这就去安排。”

“来人,传我命令,将三十余台床弩架起来,随时准备发射。”王猛冷冷的看向敌军,不管你是外军,还是中军,统统要倒在床弩之下。

很快,前锋官兵再次冲到土墙边,双方随即展开激战。

厮杀没多久,后方一千外军兵马终于抵近战场。迎着云中军射来的箭雨,开始迈步向前冲锋。

刚一靠近土墙,立马就显现出外军战力与民壮的区别。他们身着精致的皮甲,手中刀盾枪矛齐备,跳上土墙,杀得新兵和部曲顿时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好在这时,刘闯率领本部兵马,冲到前面来,堪堪挡住了敌军的冲击,将其推出土墙外。

没过多久,土墙外官兵越聚越多,有了外军兵马的参战,更显势不可挡。

就在这时,一阵鼓声响起,原本正在激战的云中军突然齐齐半跪于地。不待官兵回过神来,一阵箭雨夹杂着三十余根粗大的巨弩,呼啸着射入密集的人潮之中。

巨弩瞬间击穿了官兵厚重的木盾,射入他们的身体,随后透体而出,继续刺入后面官兵的身体。

强大的势能,撕扯着官兵的身体,倒飞出去,撞翻一群人潮。

“是床弩,对方有床弩,快跑!”许多官兵回过神来,顿时惊惧万分,飞快的逃离土墙。

“不许逃,继续进攻!”官兵督战队立即挥刀不断砍杀逃跑的兵将,厉声大喝,驱赶着他们继续攻击。

倒是外军兵马,虽然出现了混乱之象,却很快便平稳下来,趁着床弩需要装填的时间,加紧发起猛攻。

床弩发射一次,便需要半分钟时间进行上弦调试。但仅凭这半分钟,官兵们根本无法拿下土墙。随着第二波巨弩袭来,即便是外军精锐,也有点招架不住了。

不多时,正在后方观察战局的何义,很快便察觉到不对,当即下令鸣金收兵。

然而就在官兵撤退之时,王猛狞笑着下令,“火箭准备,射!”

数百支火箭飞射向撤退的人潮,许多落入壕沟之中,壕沟中顿时升起一片火墙,挡住官兵退路。

“快,冲出去!”官兵们顿时陷入大乱,纷纷趁着火势未大,踩着木板向外奔逃。

一时间,为了跑得快,手中的武器也扔了,身上的甲胄也去除了。后方云中军大营的箭雨和巨弩不停的发射,没有了盾牌的阻挡,顷刻间死伤一片。

最终,从火海中逃出来的兵马只有一千四百多人,总共有五百多人被火海阻隔,再也冲不出来,其中外军精锐有两百余人没有逃出来。

何义浑身颤抖着,看着大军溃败的场景,气得咬牙切齿,“可恶,这群贼匪实在可恶!待本官踏破贼营,一个不留!”

由不得何义不恼怒,外军精锐乃是他最大的底牌,如今折损如此严重,让他心痛不已。

经此两战,官兵死伤已有上千人,近三成的死伤,使得官兵的实力大损。想要再攻破敌营,将变得更加困难。

第78章 营中生乱

何义不敢再让大军硬碰硬,当即下令全军回营休整。同时开始下令赶制能够抵挡巨弩的挡板,安装在辎重车上。将士们推着挡板车,躲在挡板后方,便可挡住对方巨弩的攻击。

此时云中军大营之中,王猛召集众人商议。这一战,他算是见识到了大晋外军的实力,确实比一般的州郡兵还要强大。那些新兵部曲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打得狼狈不堪,若不是有本部兵马顶上去,只怕连土墙都丢了。

虽然这一战,他动用了床弩和火攻,使得敌军损失惨重。但自身的伤亡也超过四百人,特别是为了挡住外军的冲击,本部兵马死伤百余人,让他痛心不已。

才一日的时间,全军便死伤近千人马,战力损失近三成之多。王猛不无担忧的望着众人道:”诸位,现在我军的底牌已经全部暴露,敌军势必作出应对我军巨弩和火攻的准备,我们的优势将不再明显。接下来,我们将迎来一场苦战,我希望诸位能够继续坚守,直到大人归来。“

“王将军,不知大人现在的计策是什么?“郝尚犹豫着问道,”今日之战,各家部曲死伤惨重,许多人跑来向下官陈情,希望我军能够撤退,暂避官兵锋芒。“

王猛冷冷的看向郝尚,沉声道:“大人自有他的计策,郝都尉何须多问,只要守好营寨即可。如今我军背水而守,早已断绝了后路。希望郝都尉告诉那些人,想要活命,便给我死死的守住这里。否则的话,外面那些官兵,可不会饶过你们。郝都尉,你应该明白吧?”

郝尚闻言,不由苦笑道:“王将军,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好好开导他们。”

待军议结束后,王猛一把拉住刘闯,单独在帐中说话,“老刘,晚上留点神,我现在信不过那些部曲私兵,要提防他们晚上作乱逃跑。”

刘闯闻言,脸色微变,“老刘,不会吧?,他们有那个胆?”

”谁知道呢,总之要小心一点。“王猛沉声道。

“好,我知道了。”刘闯微微点头,低声喝骂道,”他娘的,若是这些人敢逃,老子一个个砍了他们。“

待刘闯走后,王猛当即叫来本部军司马王仲昌,“今夜,你率部埋伏在土墙附近,若是有想要越墙逃跑,给我全部拦下来。同时,官兵看到我们这边的动静,必然会派兵一探虚实。你这支兵马,必须挡住他们的进攻,让他们不敢轻易犯险。”

王仲昌闻言,眉头微皱,“校尉,您是担心那些部曲?”

“不错,我总感觉今晚会出事。”王猛点点头,“现在强敌在侧,若是发生混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镇压下去,否则,只会让敌军有机可乘。”

“卑职遵命,绝不放走一人。”王仲昌当即拍着胸脯道。

夜色降临,厮杀了一日的诸军全部早早的休息。

而此时各家部曲休息的一处营房之中,分配到这个营房的各家部曲统领,悄然聚在一起,商议大事。

“诸位,现在那贼军明显是不拿咱们当人看啊。仅仅一日时间,咱们就损失了数百名弟兄。像钱家,林家等部曲,几乎被杀光了。”一名统领赤着双眼道,“咱们必须想个办法自保啊,否则的话,大家都得折在这里,死后还得背负叛逆的罪名。”

“可是,我们现有有什么办法?”另一名统领担忧道,“郝都尉也说了,咱们必须帮这伙贼军打赢这一仗,否则的,咱们都得死。”

“是啊,这次杀官兵杀得这么狠,官兵能饶得了我们吗?”

“现在咱们的家族都落在贼军手里,若是逃跑,咱们的妻儿老小岂不都要被害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眼中满是顾忌。

“大家听我说。”方才开口的统领压了压手,沉声道:“现在贼军已经被官兵围困在这个地方了,败亡不过时间问题。我家家主与何都尉有交情,只要向其说明一切,定能得到他的宽恕。我们可以协助官兵击败贼军,那便是戴罪立功。诸位,是选择从贼走向一条死路,还是逃跑站在朝廷一方求活,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众人闻言,不由有些心动。不过营外贼军密布,对他们的防范十分严密,想要逃出去,只怕不容易啊。更何况,现在他们手无寸铁,怎么从贼军营地穿过去?

“诸位,现在贼军肯定想不到,我们会逃跑。”那统领冷笑道,“外面那些守卫,不过是贼军新近招募的流民,论战力,连我们都不如。只要抢夺了他们的武器,一路放火烧营,制造混乱,必能趁乱逃跑。“

许多人闻言,顿时意动,这个办法好,说不定还真能逃出去。至于其余还在犹豫的人,面对众人不善的眼神,便知道,若是不和他们一起行动,只怕要死在这里了。

很快,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十数名黑影钻出营帐,一把将驻守营外的守军抱住,掩住口鼻,拖到营中解决掉。随后数百人冲出营帐,以十数名有武器的人为首,冲向来不及反应的守军,将其淹没在人潮之中。

“敌袭,敌袭!”如此巨大的动静,立即引起周围守军的注意,当即厉声高喝。

“放火,冲出去!”数百部曲当即放火杀了周围的营帐,飞快的向营外冲去。

一路上,三三两两的巡逻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立即被打倒在地,抢夺了武器。

就在这时,两边突然亮起无数火把,火光之下,人影绰绰。

“放箭!”箭雨呼啸着落入他们阵中,没有任何防御的他们,顿时倒下一片。

“有埋伏,快跑,跑出去就能活!”此时,叛乱的部曲已经别无他法,事已至此,再无回头之路,当即疯狂的向营外冲去。

“轰隆隆!”一支百人骑兵从旁杀出,狠狠的撞入叛军之中,将其拦腰截断,大肆屠缪。

被挡住去路的叛军,面对四面包围,哪里还敢抵抗,当即跪伏在地,战战兢兢的高喊投降。

“校尉大人有令,所有叛逆,杀无赦!”一名传令兵厉声高喊。

“咻咻咻!”原本停止的箭雨,立时大作。

第79章 全面进攻

云中军大营的动静,立即引起了官兵的注意,何义被叫醒之后,匆匆来到营前查看,便见对方火光冲天,隐隐传来杂乱之声。

很快,潜藏于敌营附近的斥候匆匆跑来汇报,“大人,敌营内部发生叛乱,整个大营一片胡乱。”

何义闻言大喜,当即派遣方纯,率领外军精锐,趁乱夺取土墙。他则率领其余兵马,紧随其后。

当方纯领兵来到壕沟前,便能看到敌营之中火光冲天,人影绰绰。不由脸色露出激动之色,厉声喝道:“破贼就在此刻,杀啊!”

数百外军精锐当即发起冲锋,迅速向大营冲来。

就在这时,便听一阵箭雨呼啸而至,毫无防备的外军精锐顿时倒下一片。

”敌人有埋伏,我们中计,快走!“外军的冲锋戛然而止,慌张的举起木盾,根本不知道敌人在何方。赶紧推攘着后方的战友,连滚带爬的后退。

“杀!”便见土墙边上,突然冒出无数人影,挥舞着兵器,发出怒吼。

外军兵马更加慌乱,跌跌撞撞的向后奔逃,以后面的队伍撞在一起。

何义不知前方发生何事,竟使得外军兵马蜂拥着向后逃,当即怒吼道:“怎么回事?为何不进攻?”

“大人,敌人有埋伏,他们是故意引我们上当的。”方纯好不容易跑回来,喘着粗气,狼狈不堪的解释道。

“埋伏?”何义大吃一惊,这才看清前方土墙边上,人影如潮,不由愤然道:“可恶,咱们差点上当了,快走!”

待众人回到营地,一番清点之后,外军兵马竟折损了数十人之多。

不到一个时辰,云中军大营终于恢复了秩序,大火也被扑灭了。但在地上,四百多具尸体横陈,惨不忍睹。

王猛阴沉着脸,来到此地,望着地上的尸体,冷声道:“来人,将这些叛逆的头颅砍下来,扔出营外,尸体全部丢河里喂鱼。同时,给本官查一查,这些人都是哪些家族的。”

不多时,四百多颗头颅被砍下来,扔到土墙外面,尸体则统统扔入河中。尸首分离,不得全尸。如此暴戾的手段,让余下没有参与叛乱的部曲,看得心惊胆战,脸色苍白。

郝尚神色惶然的跑来请罪,极力撇清自己的关系。此时,他是恨急了这些叛逃的部曲,若是真让他们得逞,自己等人的性命便要堪忧。

王猛冷冷的看着他,“郝都尉不用紧张,本官自然知道都尉绝不不会背叛我军。只是这部曲,还望都尉看紧一点,若是再有下次,本官便无法再顾及情面了。”

“是是是,下官一定严加管束,若有下次,下官提头来见。”郝尚赶紧保证道。

待王猛离开后,郝尚当即带着三百郡兵,将部曲分割成更小的编制,以五十人设一小营,分别隔离安置,以免其进行串通。

同时分出郡兵值守其周围,宣布严格的连坐制,一人逃跑,一家部曲尽诛之;一家逃跑,全营尽诛之。

第二日一早,何义率军再次来到敌营阵前,只在大营中留下五百兵马看守。这一次,他集结了三千多兵马,准备毕全功于一役。

命令一下,数十辆挡板车徐徐向云中军大营驶去。经过壕沟之时,官兵们躲在车后,将一袋袋泥土倒入壕沟之中,将其填满。护送挡板车越过壕沟,不断向前挺进

于此同时,云中大营的巨弩呼啸而来,轰在挡板之上,弩箭穿透厚板,便无法再进一步,卡在板上。

王猛皱着眉头看着这些高大的挡板车,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凝重之色,若是连巨弩都无效了,那这一次,就要陷入一场苦战了。

很快,官兵们步步推进,很快便来到土墙边上。车轮滚滚,碾过被扔出来的叛逃部曲的头颅,撒出一片红白之物。

巨弩依然不停的轰击挡板,随着距离的拉近,巨弩砸得挡板咯吱作响,出现无数道裂痕。

就在巨弩停息的间隙,官兵将挡板迅速放下,落在土墙之上。无数人跃上挡板车,蜂拥着站上土墙。刀盾兵竖起木盾,纵身一跃,砸向土墙后面的敌军。

“杀!”双方顿时交织在一起,挤在土墙后方狭窄的地方,激烈厮杀。

王猛命郝尚率领剩余六七百人的部曲兵,再加上其三百郡兵,涌上第一线,拼死挡住敌军的涌入。弓箭手立于后方,不断的收割敌人的生命。

然而,官兵的攻势实在太猛了,云中军底子薄弱的问题很快便暴露出来。许多新兵陷入混乱之中,被官兵打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倒是部曲兵在郝尚的威逼下,竟然爆发出颇为强悍的战力,成为稳定土墙防线的支柱。

此时,他们不拼命也不行了,三百名郡兵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但凡有一步后退,便被一刀砍翻在地。前有狼后有虎,只能一往无前,拼死求活。

就在双方展开激战之时,官兵大营的西南面,一支数百人的骑兵悄然而至。

李戬望着远处如蚂蚁一样的人潮,心中静如止水。此次他从北面,昼伏夜出,迂回了上百里的距离,终于在昨日晚上,又绕回原地。

当时云中军大营掀起漫天大火,让他焦急不已,差点挥兵回援。后来一番探查后,才知道虚惊一场,这才耐下性子,继续隐藏。

这时,一名斥候匆匆赶来,“大人,敌军全线出击,敌军大营只有五百守军看守。”

李戬终于长舒了口气,当即下令:“进攻!”

数百骑兵轰然而出,飞速向官兵大营冲去。

“敌袭!”如此巨大的声响,立即引起驻守官兵的注意,当即发出警告。

然而,大营守军身居后方,防守十分松懈,在西营门边,只驻守着不到百人的兵力。

当骑兵抵至,其余三门的援兵还未抵达。一轮箭雨扫过,营寨上的守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骑兵趁机冲到营寨前,八名骑士攥着绳子,用力将绳子上的檑木狠狠撞向营门栅栏。

便听“轰”的一声,营门破裂,再一撞,整个大门洞开。随即无数骑兵蜂拥涌入,凡遇阻拦者,皆被踏为肉泥。

第80章 骑兵来袭

骑兵冲垮了官兵,云中骑兵当即将油罐砸在营中囤积粮草上,随后扔上一把火把,点燃这些粮草辎重。

大火很快便蔓延开来,火光冲天,浓烈的黑烟滚滚升起。

李戬率军一路直行,从西门杀到东门,直接破门而出,奔出大营。

“换马!”众骑当即翻身跃上身后的备马,调整阵型。

“杀!”李戬将刀往云中大营方向一挥,马蹄声动,滚滚如雷奔去。

此时,冲天的烟尘很快便引起了何义的注意,当他看到远处那一条冲上天际的黑烟之时,脑袋顿时嗡的一下,一股冷意从身体里不断向外发散。

“撤退!赶紧鸣金撤退!”何义急得跳脚,厉声高呼。

就在官兵们莫名其妙的撤退之时,一道黑潮正向他们奔涌而来。

“快,迅速集结列阵,后方有敌人!”此时何义身边,只有数百兵马。眼看着对面黑潮越来越近,他的心里越发恐慌。

“是骑兵,完了,完了。”何义自觉地眼前发黑,此时大军正在撤回来的路上,而骑兵已经越来越近,若是无法挡住对方一时半刻,自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而云中军大营中,王猛等人在官兵撤退后,这才有时间查看情况。众人很快便看到一条黑烟直冲天际,顿时察觉到敌军后方肯定出事了。再仔细一看,便见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不断涌现扩大。

王猛双目圆睁,顿时大喜,放声高呼:“弟兄们,大人率军回来了。敌军败亡在即,所有人随我杀呀!”

说着,当即率领本部兵马,翻越过土墙,向敌军追去。后面所有人看着溃败的敌军,不由发出兴奋的欢呼声,赶紧随着王猛等人,纷纷越过土墙,嘶喊着冲上去。

“轰轰轰!”六百骑兵很快便冲到何义阵前,冒着对方射来的箭雨,飞速撞入敌阵之中。

此时外军兵马皆已投入战场,何义身边大多是郡兵民壮,哪里是骑兵的对手。被李戬率军一冲,顿时崩溃四散。

何义大惧,赶紧带着十数亲卫,纵马向北奔逃,想要与大军汇合。

李戬击溃了数百人的军阵,当即马不停蹄,对何义紧追不舍。

这时,方纯率领的外军兵马及时赶到,赶紧将何义接入军中,随后就地结阵防御,以应对骑兵冲撞。

李戬一见对方兵甲精良,聚而不散,不敢轻易冲阵,当即下令全军骑射。一调马头,绕着外军方阵发射箭雨。

几波箭雨过去,外军兵马虽然死伤颇多,却依然龟缩聚集,并未崩溃。李戬无法,当即从方阵边上绕过去,直接向后方撤退的敌军杀去。

此时已经陷入崩溃边缘的官兵,被骑兵这一冲,顿时轰然崩散,四处逃亡。李戬带着众骑兵,将这些溃兵往外军方阵驱赶,利用他们冲撞军阵。

果然,在溃兵不断的冲击下,外军方阵立时摇摇欲坠,再也无法保持稳定。随着骑兵几波箭雨下去,死伤一片,露出一道道缺口,被溃兵不断涌进,越来越大。

“冲锋!”李戬大喜,一马当先,率领众骑迅速插入对方军阵缺口。

最终,外军方阵再也撑不下去,顿时轰然溃散,无数外军兵马当即撒开双脚,拼命奔逃。

李戬随即率领骑兵一路追杀,专挑那些兵甲精良的官兵下手。

一时间,遍地溃兵在原野上狂奔,如同一片羊群一般。而李戬率领的骑兵,犹如牧人,四散开来,将溃兵往一个方向驱赶。

没过多久,无数溃兵纷纷涌入大营之中,随即便瘫倒在地上,激烈的咳嗽着。

完成了驱羊入圈的计策,李戬便命骑兵围住四周,不让任何官兵逃跑。随后,王猛带着大军赶到,立即对官兵大营,实行四面合围。

回到了大营中的官兵,还未喘过气来,便惊愕的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营中,无路可逃了。

经过一番清点,何义的脸色不由变得惨白,能够逃回大营的兵马,现如今能战之士,只剩两千余人马,其余不是战死,便是被俘。最惨的则是外军兵马,逃回来的只剩不到四百人。

但更让何义绝望的是,粮草已经被贼军骑兵烧毁,他们连据营坚守的机会都没有了。

困住了官兵,云中军便不再进攻,开始清扫战场,清点战果。

一个多时辰后,王猛便向李戬汇报战果,此战中,云中军死伤九百余人,其中本部兵马死伤一百五十多人,新兵死伤四百余人,部曲兵死伤三百多人。

同时,歼灭官兵千余兵马,俘虏八百多人,缴获兵甲三千多件,其中外军兵马制式皮甲四百多副。

现如今,云中军经此一战后,死伤总数达到两千余人,可战兵力仅剩两千多人。

李戬听完这个战报,不由长叹一声,仅仅这一战,便死伤近半,太惨烈了。不过最终,他还是胜利了。

接下来,便是劝降大营之中的官兵了,只要拿下这数千官兵,便又多了一个与朝廷谈判的筹码。

于是,李戬便派一名使者,前往营外劝降。

但不出所料,何义断然拒绝了投降,妄想凭借营寨,坚持援军抵达。

不过,李戬知道,里面的粮草已经被他烧了,官兵们根本无法坚持多久。因此,他一点也不急,下令全军继续围困四周,静待敌军粮绝。

被困营中的何义,很快便明白对方的用意,他亦深知此地不宜久守。必须放弃一部分兵马,全力突围,方有一线生机。

于是何义暗中叫来方纯,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他准备放弃绝大部分民壮,以外军兵马和州郡兵为主力,杀出重围。只要能够进入万年县,他们至少能够据城而守,挡住贼军南下的道路。

就在双方伺机而动之时,在北面远处的一片缓坡上,贺兰云萝听完骑士的汇报,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看来,他又赢了。可惜啊,如果能为我贺兰部所用的话。”

一想到这里,脑海中便忍不住想起,他拒绝自己时,那一副戏谑的表情。不由脸色微红,心中暗啐道:“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懂风情,还是假装的,哼。”

暗骂几句后,贺兰云萝再次回望南方,心中露出一丝忧伤,经此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相遇。

深吸了口气,贺兰云萝收起思绪,纵马前驱,“我们走。”

第81章 趁黑突围

是夜,李戬与王猛等人聚于帐内。

王猛将一份名单交给李戬,沉声道:“大人,昨晚叛逃的部曲兵,皆是这几个家族的部曲。四百三十余名叛兵,皆以正法。”

李戬接过名单,仔细的看了一遍,随即冷笑道:“这些家族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王猛,你做得好,此次若不是你提前预防,大营只怕要发生营啸,为官兵所趁。”

“卑职不敢居功,若不是大人有先见之明,在不战之时,收缴部曲兵武器,只怕昨晚,我军即便要弹压下去,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王猛苦笑道。

“哼,此次涉嫌叛乱的家族有七八家,本官若是不让他们付出代价,岂能对得起死去的将士们?”李戬一脸阴沉,“待此次得胜回返,本官绝不轻饶他们。”

“大人,如今官兵没有了粮草,已经无法久持。那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王猛想到了什么,赶紧询问道。

李戬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待擒获了这些官兵,我们便兵临万年县,正式进入京兆郡境内。如今我们占据冯翊郡城,又擒获数千官兵,再做出进军长安的举动。本官就不相信,州府那边还能继续坚持围剿我们。“

“大人,若是长安那边依然坚持派兵来攻,那该怎么办?”刘闯皱着眉头,忐忑的问道。

李戬淡淡的看着他,“那我们只能再逃回草原上去呗。”

“那还不如直接打下长安算了。”刘闯一想到当初在草原的窘迫,不由嘟囔道。

“打下长安?亏你想得出来。”王猛笑骂道,“长安可不比郡城,那里兵多将广,城高墙厚,就我们这点人,怎么打?”

“当初咱们兵力比现在更少,都能拿下郡城。现在咱们兵力更多,怎么就不能拿下长安了?”刘闯不服道。

一旁的郝尚听得冷汗直流,这要是真的去打长安,那他岂不是要跟着这些贼军,一条道上走到黑了吗?

再说了,长安城是你们想打,就能打得下来的吗?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贼人,真以为打了几场胜仗,就天下第一了?

李戬微微瞥了两人一眼,冷声道:”好了,不用说这些了,现在是要威逼州府对我们招安,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做考虑。我们必须先做好两手准备,其一,让大军做好进攻长安的姿态,其二,让大队人马做好撤退的准备。“

两人闻言,赶紧领命称是。

深夜,黑沉沉的官兵大营之中,南门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随即,无数黑影不断从门中涌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突然,一声呼啸之声落入黑影之中,随即一声惨叫在黑影之中响起。

“糟糕,被发现了,全体冲锋,杀过去!”无数黑影得到命令,速度徒然变快,也不再进行隐蔽潜行,飞快向对面的敌军营地杀去。

这时,云中军营地上,依然静寂无声,待到官兵杀至,呼啸之声不绝于耳。冲锋的黑影不断有人倒下,发出痛苦的哀嚎。

当黑影冲到营前,突然一道道火把在营内亮起,随即一蓬蓬火箭飞射而出,落在营外的空地上,以及官兵的身上。

“砰砰砰!”数道弓弦嘣弹的声音响起,七八根粗壮的巨弩轰然而出,在黑潮之中,犁出一道血路。

“是床弩,快跑!”官兵们哭喊着乱成一团,有人想逃回大营,有人想趁着黑夜,逃出此地。

就在这时,云中军栅栏被推开,涌出无数兵马,向官兵杀来。

就在南门一片大乱这时,北门也在此时悄然打开,一支数百人的兵马,鱼贯而出。待稍一集结,便向北面敌营奔去。

此时云中军重点防备的地方是西南两门,而北门只驻有三四百人。尽管已经及时发现了敌人的踪迹,却无法进行反击,只能据守营地,等待驰援。

但这支官兵,并未对营地发起攻击,而是选择绕过营地,径直向北奔逃。

李戬率领骑兵,轰然将南门的官兵击垮,溃兵四散。大军不得不趁着夜色,散出去抓捕敌军。

这时,李戬得到北门传来的警讯,不由眉头一皱,官兵竟然用了一招声东击西,吸引他来南门。而另一支兵马,则趁机从北门逃跑。

但北门只有三四百兵马,根本无法拦下他们。李戬当即下令集结骑兵,迅速北援。他可以放弃一部分官兵逃掉,但其主将,京兆郡都尉何义,必须抓住。

只是现在天色昏暗,能见度极低,若是对方凭借夜色隐蔽起来,想要在这片辽阔的平原中搜寻十分困难。

果然,当李戬率军抵达北面之时,官兵已经分散开来,四处逃亡。他根本无法判断,那何义身处何方。

李戬皱着眉头,举目四望,难道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

沉思良久,李戬霍然回头,望向众骑,“来人,传令王猛等人,调派人手连夜追捕敌军,将溃兵引向万年县。其余人立即将火把熄灭,随我往西。”

数百骑当即将火把扑灭,掩藏在夜色中,径直向西而去。

不过一个时辰,李戬便抵达万年县数里外,当即钳马衔枚,潜行至城北一处小村庄中。

此时的小村庄早已空无一人,因为他们的缘故,万年县周边村镇皆实行坚壁清野之策,村民早已被县城驱赶进城。

李戬一面让骑兵下马休整,一面派遣斥候埋伏于县城周边作为耳目,静待溃败官兵抵达万年县。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终于,从西面逃回三三两两的溃兵,奔到县城门下,要求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

但现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候,县城守军根本不敢轻易开门,放他们进城。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是敌军假扮的呢?

很快,溃兵越聚越多,在城门下不住叫骂。而县城守军更加谨慎起来,坚持一定要见到都尉何义大人,才肯开门。

此时,李戬已经派出数十人,假扮成溃兵,三三两两的混入溃兵之中。凭借着夜色,以及溃兵们焦躁的心理,竟没人对身边混进来的人产生怀疑。

就在这时,远处奔来十数人,俱是骑兵。为首之人抬头望向城头,高声喝道:”本官乃是何义,叫你们县尉前来一见。“

第82章 人城俱获

原本城上守军还十分紧张这一群骑兵,小心的戒备着。却听城下有人抬出都尉大人的身份,当即不敢妄动。

此时,万年县县尉林荣就在城头,一听此言,赶紧让刀盾兵护着自己,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询问道:“城下之人当真是都尉大人,可有什么凭证?”

“混账,瞎了你的狗眼,都尉大人难道还有假?”何义身旁的亲卫立即厉声喝道。

“好了,不要多言,立即点起火把,让县尉看看,是不是本官。”何义虽然有些不喜,但此时多在城外一刻,便危险一分,为了尽快进城,官架子也可以放一放。

很快,一支火把举在何义面前,火照在他脸上,露出一副狼狈的模样。

林荣一见,立即便认出对方的身份,当即诚惶诚恐的喊道:“都尉大人恕罪,卑职立即给您开门。来人呀,速速打开城门!”

城门开始咯吱咯吱打开,才露出一丝空隙,立即被涌来的溃兵推挤着钻进去。

突然,混乱的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无数人高喊着贼兵来了,快进城啊!

城门口顿时陷入一片大乱,城门守军听到这些话,哪里还敢开门,赶紧趁着城门尚未完全打开,死命的想要关上。

这时,溃兵们顿时不干了,若是城门被关起来,那他们岂不是死路一条?当即再也顾不得敌我,挥刀便向城门守军砍去。

何义此时也是一脸懵逼,但随即便想起了什么,立即大叫,“都不要乱,这是敌人的阴谋,我们之中混有贼军奸细。”

话音刚落,便听身边的骑士突然惨叫连连,跌落地上。不知何时,在他身边,围聚着一群人,手中寒光闪烁,将其逼近墙角。

何义望着这些人,再也不敢出声了,心中不由哀叹,完了,这回真完了。

而城门口,云中军趁乱煽动溃兵,向城门守军发起猛攻,很快便夺得了大门的控制权,城门轰的一下,洞开,大量的溃兵,迅速涌入。

而就在此时,城外一阵轰隆的马蹄声响起,一支如同巨兽一般的黑影转瞬即至。

守军仅仅射出一轮箭雨,便只能惊恐的看着这群骑兵,飞速冲入城门,撞碎试图堵住城门口的守军。

今晚的万年县,注定是无法入眠的万年县。厮杀只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最终消弭于沉寂。

待到天色微明,城外再次涌来一群人马,人数数千,他们顺利的进入城门,接管城防。

不多时,王猛等人将麾下人马安顿好后,立即赶往县衙,面见李戬。

“大人,卑职无能,我军连夜搜捕,敌军被击杀三百多人,抓获一千多名俘虏,其余逃散的约有数百人之多。”王猛惭愧的说道。

“无妨,现在何义已经被我们抓获,有他在,其余人马倒是无所谓。”李戬含笑道,“且,此次我们顺势拿下了万年县,更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胜算就更大了。”

众人相视一眼,脸色亦是露出喜色,“卑职等恭喜大人。”

“好了,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李戬脸色一正,“我们击败了五千官兵,擒获京兆都尉何义,又占据了万年县,这座通往长安的县城。接下来,便该是州府着急了。”

“大人所言正是。”王猛笑道,“这万年县往南,皆是一片坦途,距离长安不过百多里,若是快马奔驰,也只要两日时间便可抵达。大人,不如咱们也派出一支骑兵,在长安城下逛一逛,保准那些官老爷吓得尿裤子。”

李戬闻言,颇为意动,不过仔细想一想,还是摇摇头,“算了,越是距离长安近,周边的防卫越是森严,咱们兵力不足,还是小心为上,不要白白折了兵马。”

“大人,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做?”王猛微微点头,紧接着询问道。

”哈哈,既然夺取了万年县,那咱们便重兵驻守于此,威胁周边县城,必州府就范。”李戬心情愉悦,笑道,“你们还不知道,这万年县府库比之重泉莲勺两县,还要富有。单单是粮草便多达上万石,银钱近万两,其余盐铁布帛等物资,亦是多不胜数。“

“不愧是京兆郡内的县城,果然比其他郡县富裕得多。”刘闯眼中直冒精光,“大人,要不咱们多打下几座县城,那咱们两万多人就能富裕好几年了。”

“呵呵,现在各县只怕早已坚壁清野,整兵备战,此时去攻打县城,岂不是自讨没趣?”李戬淡笑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招揽流民,将损失的兵力补充完整。王猛,招揽流民,训练兵将这件事便交给你来做。刘闯,你则负责看管战俘,驻守县城。”

“大人,您是要返回郡城?”王猛目光一闪,开口问道。

“不错,郡城那边,本官还需亲自处理一件事。”李戬冷冷一笑,“万年县这边,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你们记得约束将士,不得随意扰民,若是违反,定斩不饶。”

“卑职遵命!”两人赶紧领命。

随后,李戬继续交代了一些事项后,便返回休息。第二日,李戬便率领众骑,返回郡城。

两日后,李戬等人终于赶回冯翊郡城。萧策陈二两人赶紧过来拜见。

李戬翻身下马,边走边询问道:“这些时日,那些家族可有异常?”

”大人,倒是并无异常。“萧策沉声道,”如今他们的家主被我们囚禁起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哦,如此说来,那部曲兵叛乱之事,与他们无关喽?”李戬停下来,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卑职不敢确定。”萧策犹豫道。

李戬双眼微眯,沉吟片刻,当即掏出一张名单,递给萧策,“那些叛乱部曲的家族都在这里面,本官不管他们是否与叛乱有无关系,全部都抓起来。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大人,这,卑职担心会引发城内动荡啊。”萧策微微看了眼名单,不由担心道。”这些家族同气连枝,利益相交,他们又岂能坐视不理?

“哼,谁敢出头,那就全部抓起来。“李戬目光阴冷的看向萧策,”想必这些家族底蕴一定十分丰厚,本官亦是垂涎得很。“

第83章 抄家拍卖

郡城的士家豪族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贼军大胜之后,竟然会对他们动手。

当萧策带着大军,将名单上所有家族全部抓起来后,所有人都害怕了。此时他们的部曲绝大部分都被贼军抽调走,家族的守护力量十分薄弱,根本无法反抗。

抓完了这些家族,萧策当即便将其他家族的家主放回,并告诉他们,这些被抓家族的罪行。

众人这才得知,原来这些家族的的部曲,竟然趁乱叛逃,最终被全部击杀。

那些被抓起来的家主得知真相,不由大声喊冤,他们对这一却根本一无所知。但萧策可不管他们如何呼喊,依然便将他们打入大牢之中。

紧接着,大军开始冲入被抓家族府内,大肆搜刮。不过半日时间,便缴获大量的钱粮财宝,地契房产等财物。

经过一番统计之后,李戬这才得知,此次抄出八大家族的财产,共计银钱五十余万两,粮草二十几万石,其余珍宝不计其数,价值尚无法估算。

同时亦从各家之中,收缴精良兵甲两千多件,其中大晋制式铁甲便有一百多套。弓箭三百多张,箭矢三万多支。另外,还有大晋朝,中军兵马才有的弓弩四十余副。

李戬等人看完这份统计名册,皆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气,他们虽然知道各大家族十分富有,但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富裕。

单单这八家的财富,便比郡城府库多出数倍来。这次,李戬只觉得,吃得好饱。有了这些钱粮物资,数万人到了哪里都能活得十分舒适。

萧策此时早已赤红着眼,颤声道:“大人,这城里,还有十数个家族,咱们若是能够。。。。”

李戬此时已经从耀眼的财富中清醒过来,一听萧策的话,稍微犹豫了下,随即摇摇头,“不行,我们现在不能把这些家族全部得罪光。今后若是招安了,我们还需借重他们。相反,现在我们杀了一批豪族,必然会引起其他家族的惶恐不安。现在,必须对他们进行安抚才是。”

萧策闻言,不由惋惜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咱们该怎么安抚他们?”

李戬冷冷一笑,“虽说这各大家族都是同气连枝,利益交错,但本官就不相信,他们都是铁板一块,没有什么矛盾。如今咱们不是得了八个家族许多地契房产,还有奇珍异宝吗,我想其他家族,应该十分感兴趣吧?”

“大人,您是准备将这些东西送给他们?”萧策眉头不由微皱,一阵心疼。

“送给他们?”李戬嗤笑道,“本官还没有这么大方。反正我们迟早要离开郡城,这些地契房产对我们来说,根本无用。不如便拍卖给其他家族。”

“这?大人,他们敢要吗?”萧策忍不住提醒道,“咱们现在在世人眼里,还是贼,奇珍异宝还好说,这地契房产,咱们可不具备官府的威信。若是官府追究下来,这些可不算数啊。”

“这个本官自然知道,所以现在必须借用郡府的名义,将这些东西全部拍卖出去。”李戬冷笑道,“这八个家族私藏如此之多的兵甲,早已经逾越大晋朝的禁忌,我们正好借用大晋律法,将其定罪。本官相信,其他各家族得了好处,自然会动用他们的关系,让朝廷默认此事。”

“大人高见啊!”萧策不由敬佩的说道。“如此一来,既能安各家族之心,又能将他们绑在我们同一条船上。厉害,厉害。”

第二日,在李戬的指示下,太守郭质召集众官,下令彻查八个家族私藏兵甲之事。经过一番搜查取证,最终确定八个家族触犯大晋律法,判处其谋反之罪,对其抄家灭族。

很快,八个家族成员被推出来,当天便被斩首示众。虽然此举明显有违大晋审讯刑罚的程序,但这些不过是给朝廷一块遮羞布,给各家族一个堂而皇之瓜分利益的借口而已。

很快,官府张贴出告示,将在明日,公开拍卖这八个家族的房产地契,奇珍异宝。

原本还因为兔死狐悲,战战兢兢,生怕贼军对他们举起屠刀的豪族们,顿时来了精神。作为郡城的豪族,彼此之间早已熟知一切。

此时,一听说要拍卖,那些他们为之悲伤的家族财产时,原本物伤其类的心情化为乌有,开始虎视眈眈的盯着即将拍卖的田地房宅,垂涎不已。

拍卖会设在太守府内,为了避嫌,李戬并没有参与,而是命萧策在一片旁听。

能够买得起八大家族财产的,除了其余家族外,便只有一些商贾,数十人挤在太守府中,仔细聆听拍卖规则。

主持拍卖的是郡丞高冉,他遵照李戬的指示,将拍卖的规则,向众人讲解一遍后,便开始进行正式拍卖。

首先拿出来的,是杨家城东一千亩良田,地契放在盘子里,交由侍者在众人跟前查验一番后,便放在高冉身前的案几上。

高冉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沉声道:“这千亩良田,官府出价一千两,每次出价,一百两为最低价,现在有谁想要出价的?”

一千两,一亩等于一两银子,简直跟捡的一样啊。众人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杨家城东那一片肥沃的田地,双眼忍不住放光。

“我出一千一百两。”一名矮胖的家主立即站起来报价。

“我出一千两百两。”另一名家主冷冷一笑,毫不犹豫的喊道。

“你们这些人,一点都不大气,我出一千五百两,这地我谢家要了,诸位就莫要与老夫争了。”一名老者站起来,目光扫向众人,语气中隐含威胁之意。

“两千两,谢家主,这块地紧挨着我叶家的地,还请谢老成全在下。”一名年轻人毫无忌惮的立起来,含笑着看着他。

“你,哼,老夫出两千五百两。”谢家主脸色一变,正想发作,但见一边静坐不语的萧策,只得强忍着怒气,继续报价。

“三千两。谢家主,这块地,我叶家要定了,若是你再加价,可就不值了。你家的田地大多在城西那边,我叶家愿低价,将城西那块三百亩地卖给你,咱们就此作罢如何?”叶家主沉声道。

谢家主咬咬牙,略一沉思,当即微微点头,“好,那这块地就便宜你叶家了。”

高冉当即连叫三次,见无人喊价,便当场宣布杨家千亩良田归属叶家。随即在地契上填写叶家主的大名,再盖上官府引信,呈交给叶家主。

第84章 采购招标

叶家主捧着到手的千亩良田的地契,激动地不住颤抖。杨家那一千亩田地,真的落在了自己手上了?

太值了,三千两就买到了这么大一块地,要是搁以前,他即便出再高的价格,杨家也绝不会把这块地卖给他。

土地就是他们豪族士家的命根子,是传承后代子孙,吃穿不尽的根本。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危机,没有人会愿意变卖土地。也就是,土地在平时,都是有市无价的,有人想买,无人想卖。

想要获得土地,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通过各种手段,去兼并那些有地平民的田地,或者购买官田。

许多人原现在本还不太相信这次拍卖会,大多抱持着观望的态度。现在亲眼看到叶家真的得到了杨家千亩良田,眼睛不由红了起来。

紧接着,八大家族的田地,继续拿上来拍卖。这时,人们终于开始踊跃竞拍。

不过一个时辰,八大家族总计六万多亩的土地,便被各大家族商贾竞买一空。一番统计后,共得银钱二十多万两。

然后便是拍卖八大家族,在各郡县所拥有的房宅商铺,又得银钱十余万两。最后进行奇珍异宝的竞拍,再得数万两的收入。

待到竞拍结束后,拢共近四十万两的银钱,很快便抬入云中军大营之中。

李戬看完此次拍卖的金额,乐得合不拢嘴。如今他云中军的财富,加上几经缴获查抄所得,已经拥有近百万两银钱,走到哪里都能算是富甲一方了。

果然,在这个世界,什么才是最赚钱的,一个字“抢”,只要有实力,抢钱抢粮抢女人,无本而万利。若是经营得好,这天下也一样抢得。

不过,银子赚来了就要花出去,不然岂不是跟石头无异?李戬还没捂热银子,便开始寻思着怎么花出去了。

现在,云中军虽然获得了大量的粮草,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天下眼看着越来越乱,乱世中,粮草才是生存的根本。

李戬不知道未来,他将面临多少艰难险阻,但只要有粮,他才能拉起一支队伍,不断发展壮大。否则的话,连吃的都没有,又有谁愿意跟随?

李戬决定划拨二十万两银子,转而向城中的豪族商贾,购买大量的粮草囤积。

有了粮,就能有兵,有兵就得有武器,兵甲等物资对于云中军依然是很大的缺口。

虽然在这几场战争中,他们缴获了大量的兵甲器械,但这其中破损的,老旧的占据了很大一块比例。

再加上战场损耗大,自身修造兵甲的能力薄弱,如今数千人的兵甲依然不够用。

李戬当即再划出二十万两,向各大家族和商贾,采购兵甲物资。虽然大晋朝明面上禁制兵甲买卖,但如今制度已经千疮百孔,兵甲在民间的交易,早已泛滥成灾。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从八大家族中缴获那么多兵甲,并以此为借口,除掉这几个家族。

然后,还有各种民生物资,亦是不可或缺的,李戬只能再拿出二十万两,到市面上采购。

如此一来,云中军账面上便只剩四十万两不到。但这些钱也留不了多久了,这几场仗下来,军饷,抚恤,战功封赏,这些若是清算出来,只怕最终也剩不了多少钱了。

如此分配下来,李戬这才发现,这一百万两看似很多,但真的用出去,却根本不够。

花钱如流水,李戬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这时,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诱惑自己,把郡城中所有豪族士家抄了。

李戬自然知道,若是自己发狠,对郡城进行一番彻底的搜刮,肯定能缴获无数钱粮。但他也知道,这无异于让云中军,彻底走向流寇的道路。

而李戬心中,那已经被半年来的辗转奔波,浴血苦战的日子,磨砺得仅剩不多的良知,也让他不愿对平民百姓下手。一旦释放了心中的野兽,那他便不再是人。

纵观历史,多少次农民起义,初衷就是为了吃饱饭,求生存。但在现实面前,他们最终无法抑制住心中的野兽,最终走向破坏和抢掠屠杀的道路,再也回不来。

强制压制住心中的欲望,李戬当即叫来萧策,让他带着银钱,向城内豪族商贾,大肆采购各种粮草物资。

很快,云中军数十万两的采购,在郡城中引发强烈的轰动。各大家族和商贾,顿时坐不住了,赶紧清查自家仓库,然后带着清单前来,与萧策商谈采购订单。

因为采购量十分庞大,萧策按照李戬的方法,采取招标的方式,价格最低者将获得云中军采购订单。

当众人得知这个规则,心中不由暗骂云中军狡诈,之前拍卖以最高价格拿走他们的银子。现在又想以最低的价格,采购他们的东西,这简直比奸商还要奸商啊。

而一些聪明的商贾,立即从这个招标的方式中,发现了一个降低采购成本的好办法。心中不由感叹,这云中军竟然有如此精通商道之人。

尽管众人大骂云中军奸商,但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一次采购招标。

很快,萧策按照当前市场行情价,将首先招标的粮草,一次拿出五万石粮草的数额,贴出他们云中军采购的底价。然后,让众人各自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报价,交给萧策找出其中最低价格公布。

然后进行第二轮报价,再次找出第二轮最低价。如此反复,直到最低价格不再变动,此次招标便告成功。

待到招标结束后,云中军用二十万两,便采购了五十多万石粮食。又二十万两,购得精良的兵甲器械六千多件。再二十万两,购得的其余物资不计其数。

当然,也有一些东西,众人短时间内无法凑齐,必须前往其他地方运送过来。对此,李戬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是一手交货,一手交钱。不管最终成不成,对他都没有任何损失。

相对于郡城中的喧嚣,李戬此时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招揽流民这边了。经过这次交易,他手中积攒了大量的粮草物资,完全可以再次进行扩张,将兵马人口,再度扩张一倍。

第85章 扩招流民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施舍,如今冯翊郡境内的流民,基本都闻风而来。此时的郡城之下,一片片流民帐篷遍布原野之上。

“大人,经过粗略统计,如今城外的流民,已经聚集了五万多人。”陈二向李戬说道,”据消息称,如今匈奴人围攻洛阳,整个司州一片糜烂,大量的流民四处逃亡。有相当一部分往关中而来,卑职觉得,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里将迎来一片难民潮。“

李戬闻言,不由眉头微皱,“说起来,匈奴围困洛阳已经有数月之久,各路勤王大军,竟然无法将匈奴逼退,实在怪异得很。本官心中颇为不安,若是洛阳被匈奴攻破,整个司州岂不落入匈奴人之手?司州一破,这关中又岂能幸免?”

陈二闻言,不由一愣,随即笑道:“大人多虑了,听闻洛阳城中,驻有十数万中军,再加上各路勤王大军应援,洛阳不可能陷落。”

“嗯,希望是我多虑了吧。”李戬微微点头,自嘲道,“我现在都成贼寇了,还关心大晋朝干嘛?这样也好,有匈奴人将勤王大军拖住,正好给我们发展壮大争取时间。”

”对了,此次咱们收获颇丰,有粮有钱,正是趁机扩张实力之时。“李戬正色道,”我意再将咱们的队伍,扩张一倍,将人口扩张至四五万人。“

“四五万人?”陈二大吃一惊,“大人,这会不会太多了?想要管理这么多人,单凭咱们这点人手根本不够啊。“

“必须扩张。”李戬沉声道,“此次击败官兵,实属侥幸。若是咱们不虚张声势,只怕州府那边,依然不愿对咱们进行招安。此次扩张兵马,对外便可号称十万,给州府施加压力。招安之事,必须尽快解决,以免生变。”

”卑职明白了,这就前去安排。“陈二微微点头,领命道。

“等等,此次招募尽量收进拖家带口的青壮,以收其心。”李戬吩咐道,“另外,此次在流民中,注意有没有一技之长的人,重点招募。还有识文断字之人,亦要多加招揽。对这些人,不防开出优惠的条件,吸引他们加入我军。”

陈二当即遵照李戬的要求,开始招募流民。对于云中军的招募,流民们可谓趋之若鹜。相较于每日从粥棚中领取那一碗淅沥沥的粥米,勉强维持生计。还不如加入云中军,每日都能吃得满嘴流油。

如今云中军缴获无数,钱粮不愁,两万多人完全可以敞开肚皮大吃特吃,早就引得周边流民垂涎不已。

只是云中军在招募一批流民后,便不再接收,使得他们只能看着加入其中的人眼红不已。

不过一日时间,两万流民的招募便告结束。经过一番甄选,倒是从中找到了许多有一技之长的匠人,以及一些识文断字之人。在云中军优厚的条件下,纷纷来投。

处理完郡城这边的事务,李戬便连日赶往万年县。若是他所料不差,此时,州府那边,应该已经做出决断了。

都尉何义率领的五千官兵,全军覆没,主将被俘。万年县同时被敌军攻陷,兵锋直指长安。

一连串的噩耗,让整个长安一片震动。谁也没有想到,官兵竟然会败于贼寇之手。如今万年县以南各县如临大敌,不断招募青壮守城,求援的书信不断往长安呈递。

刺史贾胥一时间焦头烂额,何义那五千兵马一去,如今长安驻军,便只剩六七千人马,且其中大半都是整训未久的民壮。

连何义率领的一千外军精锐,都不敌贼寇,贾胥实在不敢,再将长安仅剩的两千外军兵马投入战场。

可现在流寇夺取了万年县,若不是不及早将其剿灭,只会让其做大,以至于尾大不掉,成为关中一大祸患。

贾胥疲惫的看向众人,脸色阴沉的问道:“诸位,贼寇盘踞万年县,距长安不过百余里,若是使其做大,势必导致整个关中生灵涂炭。唯今之计,该如何是好?“

众人皆是一阵沉默,如今整个雍州兵马,大半调往洛阳勤王,关中兵力为之一空。想要剿贼,便要有兵,现在自保尚且不足,哪里还能剿贼呢?

这时,治中郭朴站出来,缓缓说道:“大人,唯今之计,只有招安一计,或可消弭贼祸,保我雍州无忧。”

贾胥闻言,不由冷冷的看向郭培,“郭大人,招安之策,实为姑息养奸。或可求一时之安,却要遗留他日之祸。你这到底是为了朝廷公利,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众人闻言,亦是纷纷侧目望来。他们知道,如今被俘的冯翊郡太守郭质,便是他郭朴的亲弟弟。此番为贼求情,只怕是为了自己弟弟的安危着想。

郭朴对贾胥的冷嘲热讽,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说道:“大人,若是不招安,那便只有征剿一途。以我州府当前的兵力,可能胜否?”

众人闻言,不由呼吸一滞,是啊,若是不肯招安,贼寇定然不肯罢休,若是攻掠周边各县,实力不断增长。到时候,他长安还如何是对手?

贾胥此时亦是脸色发白,但他犹自强硬道:“我雍州虽然被抽调了大半兵力,但若是召集各郡兵马前来,剿灭区区贼寇,易如反掌。”

郭朴轻笑道:“大人,我雍州各郡北临草原,时时遭受胡人劫掠,若是各地郡县抽调兵力来援,还怎么应付胡人?且我雍州腹心流民成聚,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民乱。大人,若是我们围剿不成,兵力大损,那各地胡人流民岂不纷纷效仿?到时候,关中才是真正的大乱。“

众人闻言,不由脸色凝重起来,郭朴所言确实是他们所担心的。关中自十余年前,爆发一场大乱后,便元气大伤。若是再生动乱,整个关中必将民不聊生。

“大人,郭治中所言不无道理。”这时,別架黄纶开口道,“从冯翊郡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伙流寇毕竟与其他贼寇不同。他们既然想招安,便不会把事做绝。只要善加安抚,未必不能消弭战祸。”

第86章 议定招安

贾胥闻言,脸色颇为难看的望向黄纶,“黄大人此言,便是赞同招安之策了?”

黄纶苦笑道:“大人,不如此,我等又能如何?为雍州计,为百万生民计,招安已是最为稳妥之策了。“

贾胥冷哼道:”尔等目光何其短视啊,随意招安,岂不是告诉世人,我大晋朝无力剿匪,只能以贼寇媾和。如此一来,朝廷威严何在?那些胡人流民,又将怎么看待官府的软弱?“

郭朴淡笑道:“大人此言差矣,招安之策,只会让世人看到,朝廷不忍生灵涂炭,安抚贼寇,保一方平安。至于胡人流民,不足为惧。待到勤王大军凯旋归来,镇守雍州,些许跳梁小丑,不过螳臂当车而已。”

“大人,郭治中此言有理啊。”黄纶点头说道,“如今招安亦是权宜之计,待到勤王大军回返,再对那贼寇进行围剿,亦不算迟。但如今大军在外,内部空虚,局势危急,还请大人三思。”

贾胥脸色阴晴不定,思索片刻,方才叹道:”既然要招安,那么,我们该怎么与贼寇谈判?“

众人闻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刺史大人终于放下成见,认可招安之策了。

黄纶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大人,贼寇如今势大,我们不妨将条件放宽松一些,力求让他们撤离冯翊郡城,以及万年县。只要收复了这两座城池,一切就好办了。”

“黄大人所言甚是。”郭朴沉声道,“下官以为,对贼寇不妨许与高官厚禄,再划一块地方,设置侨县,将其部众稳住。待到勤王大军返回,便可对其围而歼之,以免流祸各郡。”

贾胥皱着眉头,细思片刻,“给予贼寇一个官职不难,本官可以向朝廷表举贼寇五品以下官职。但这侨县,该置于何处呢?“

众人闻言,亦是一阵头痛,没有那个郡县,愿意自己旁边,盘踞着一伙贼寇,不知何时,便会突然暴起。

堂内寂静许久,黄纶才缓缓开口道:“大人,不如将其置于北地郡以北。那里人口稀少,即便贼寇为祸,也不至于牵涉太广。且该地胡人肆虐频繁,正好可以借胡人之手,牵制贼寇。同时,亦可借贼寇之力,抵挡胡人南下劫掠,可谓一举两得。”

闻得此言,众人双目大亮,是啊,那北地郡如今已经被胡人蚕食得只剩一隅之地,人口不过数万。将贼人安置那里,既不用担心为祸各郡,又能让其与胡人两败俱伤。只待勤王大军一至,必能一举荡平贼寇。

贾胥亦是听得连连点头,黄纶此言,甚和他意。“嗯,不错,那块地方正好可以安置贼众。只是,我等该如何说服贼众前往北地郡呢?”

他可不认为,贼寇那么傻,若是知道那块地方荒无人烟,又危险重重,只怕招安之事,又会有反复。

“大人,想要让贼寇甘心前往北地郡,便需示之以利。“郭朴正色道,”以高官厚爵诱之是其一,同时也要给予其更大的权柄,方能使其甘为我等驱使。“

“更大的权柄?”贾胥略一思索,便已了然,“也就是说,本官还不能给予其一些虚职,而是要给予其真正有实权的职位了?”

“正是。”郭朴沉声道,“大人,如今既然要侨县北地郡,那我们便不能吝啬。反正招安只是权宜之计,给其再大的官,终究还是要收回来的。“

“嗯。”贾胥捻着须,微微点头。“郭大人此言有理,不如便给他个五品的抚夷护军,以及六品侨县县令之职。令其统领部众,镇守北地郡。诸位以为如何?“

“大人英明,此举必能让贼寇就此归心。”众人当即齐声喝道。

“既然如此,那郭大人,此次与贼寇谈判之事,便由你来主持。”贾胥淡淡的看着他,“你可有愿往?”

郭朴浑身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让他前往敌营谈判,若是一个不好,只怕连性命都不保。刺史大人害我啊!

不过,郭朴却不敢拒绝,因为自己为了营救三弟,积极拉拢众人,支持招安之策。若是自己不去,岂不是给刺史大人一个否定招安的借口?

犹豫了一下,郭朴最终还是咬咬牙,躬身一拜,“下官领命。”

州府中商定了招安事宜,郭朴便带着手下,赶往万年县,求见贼寇之主。

四日后,郭朴坐着马车,终于赶到了万年县城下。而此时,李戬也刚刚抵达不久。

待郭朴等人战战兢兢的进入城中之时,赫然发现,城内并未被贼军破坏劫掠。街上熙熙攘攘,百姓脸色并无太多惧色,该干什么干什么,视城中贼军如无物一般。

很快,众人前往县衙之中,便见一名年轻人坐于主位之上,下首则是两名身着甲胄的贼军将领,以及都尉何义和万年县县令,等一众官员。

郭朴强制压下心中的紧张,拱手拜道:“在下雍州治中郭朴,见过将军。”

“郭朴?”坐于主位上的李戬,脸上还带着疲惫之色,一听对方的名字,不由精神一震,“冯翊郡太守郭质,是你何人?“

郭朴闻言,不由心神一紧,赶紧说道:“正是在下三弟,不知他。。。。”

“郭太守无事,郭大人放心。请坐!“李戬含笑道,”他不仅无事,还为你们郭家购买了近万亩良田,实在是孝心可嘉。“

“万亩良田?”郭朴坐下之后,听得此言,不由皱起眉头,一脸疑惑。

于是,李戬便将自己拍卖八大家族田产房宅的事,向众人说了一遍。

只听得众人头皮一阵发麻,贼寇不愧是贼寇,竟然一口气杀了八个家族数百条人命。却依然在此谈笑风生,毫不在意,太残暴了。

而郭朴亦是惊惧不已,心肝直颤。但心里却又有一丝窃喜,近万亩良田啊,才花了三万多两银子,太值了。

”郭大人,你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招安一事?“讲完了郡府发生的事,李戬便微眯这双眼,冷不防询问这么一句话来。

第87章 入城谈判

郭朴微微一怔,随即心思电转,正要开口。

这时,李戬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我是个粗人,比不得你们这些文人的花花肠子。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州府那边派你来,开了什么条件?”

郭朴闻言,只得说道:“刺史大人派在下前来,与将军谈判。只要您能退出冯翊郡和万年县,并释放所有被俘将士,大人愿向朝廷表举您为侨县县令。”

侨县县令?李戬眉头微皱,“不知朝廷欲将侨县置于何地?”

郭朴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在,在北地郡城以北。”

“呵呵!”李戬闻言,不由发出一声冷笑,“北地郡,看来诸位大人们,真以为我等都是粗鄙不堪的贼寇啊。若是州府诸公没有半点诚意,那这谈判,就到此为止吧。咱们长安城见,或许那时候,条件会更优渥许多。”

由不得李戬不恼火,北地郡那块地方,早已被胡人蚕食得只剩一点点了。州府那些人,是想要让他跟胡人打得你死我活,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啊。

郭朴早已料到对方会有不满,当即赔笑道:“将军息怒,既然将军不满意刺史大人给出的条件,那将军不妨说一说,您的条件是什么,在下也好向刺史大人传达。”

李戬冷冷的看着他,沉声道:“我看这万年县就不错,不如,就在此侨县吧。”

郭朴闻言,脸色微变,继而苦笑道:“将军,您这是在为难在下啊。万年县处于京兆郡境内,距离长安不过百余里。刺史大人是万万不会同意的,不如双方各退一步如何?”

“哦,怎么个退法?”李戬冷笑道。

“在下愿意向刺史大人进言,将您的官职提升至五品抚夷护军,授予实权。”郭朴正色道,“但这侨县的位置,依然是在北地郡。有了这五品的抚夷护军之职,北地郡的军事大权,皆在您管辖范围之内。“

李戬双眼微眯,这抚夷护军,在大晋朝并非常置之职,从五品武职,专管内迁胡人安抚以及监视之事。但其权职可大可小,若是胡人稀少,其权职连县尉都不如。可若是胡人众多,则其权职堪比太守。

且北地郡人烟稀少,胡人众多。给个抚夷护军,倒是十分恰当。可这同时也是一个烫手山芋啊,与羌胡部的势力范围接壤,随时都有可能面临,胡人南侵的巨大的压力。

不得不说,这州府诸公,还真是不遗余力的给他挖坑,让他跳啊。不过,这些人恐怕都没想到,自己这些人,正是从胡人堆里走出来的。

李戬淡淡一笑,“这抚夷护军嘛,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郭朴大喜,以为对方就要同意。但这是,李戬脸色一沉,“但是,北地郡胡人肆虐,危险重重。单单给一个官职,就让我等出生入死,为朝廷抵挡胡人,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郭朴闻言,不由眉头微皱,“大人,不知您还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李戬正色道:“我需要州府,给我提供一批能工巧匠,用于修筑城池,冶炼兵甲,以抵御胡人来犯。同时送来五十万石粮草,以及五十万两银子,给予我军作为粮饷。”

郭朴一听,差点直接掀桌子走人,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贪婪至极。

”将军,您这是在说笑吧?“郭朴沉声道,“这么多钱粮,我州府根本拿不出来。您也知道,现在匈奴围困洛阳,我雍州数万大军出征,早已把府库搬空,我们上哪给你筹集这么多钱粮?且贵部不过一两万人,兵力数千,何须这么多钱粮?这是讹诈,我州府绝不可能答应。”

李戬冷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我部众已经有五万人,兵马近万。你也不用抬出那数万勤王大军来威胁我,不说他们能不能回得来,即便能回来,那也不知何时。但我现在,完全可以率军直接南下。即便不能拿下长安,这周边诸县,我还是有信心攻破的。”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郭朴脸色微变,怒喝道,“难道将军,真的要与大晋朝对抗到底?”

“反正已经没有活路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李戬冷冷的看着他,“郭大人,你要想清楚,若是我率军南下,堵住勤王大军的粮道,您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吧?“

“你,你。。。”郭朴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原想危言恐吓,但现在却反被对方威吓。他十分清楚,若是对方真的南下,单凭州府的兵力,根本挡住他们。一旦勤王大军的后路被堵,粮草无法运送过去。只怕数万大军,便要后撤。而没了大军侧援,洛阳城那边,便有可能出现变故。

思索良久,郭朴有气无力的说道:“将军,此事,在下根本无法应承下来,还需返回长安,与刺史大人商议才行。”

“如此便好。”李戬微微一笑,“还请郭大人尽快,因为五日后,我军将直取高陆县以及新丰县。”

郭朴一听,顿时急了,若是被对方取了高陆县,则兵锋距离长安不过百里,度过渭水,便能直抵长安。而新丰县一旦失守,则勤王大军的粮道将被堵截。

“将军,还请准备笔墨一用,再备快马三匹,在下即刻书信给刺史大人。”郭朴赶紧说道,“至于是战是和,便听凭刺史大人定夺了。”

李戬对此,自无不可。当即命人备下笔墨,让郭朴就地书信一卷,然后让在座官员联名签署。交由其随从,快马连日赶回长安。

而李戬为了给州府造成压力,当即命王猛,率领部分兵马,在两县城下游弋侦查,做出备战之势。

不过两日时间,郭朴的随从便将他的书信呈递到贾胥跟前。当贾胥看完书信,顿时脸色大变,只觉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

“竖子,贼酋不为人子。”贾胥恨不得将书信撕成粉碎,但随即头脑稍微清醒,抑制住心中的冲动,无力的喊道,“来人,通知诸位大人,前来议事。”

第88章 敲诈勒索

议事堂中,郭朴的书信在众人手中传览一遍后,贾胥脸上依然怒火难消,阴沉着脸问道:“诸位,贼人得寸进尺,欲壑难填。这招安之策,到底还能不能实行下去?”

众人脸色亦是十分难看,贼寇的要求,实在太贪婪了。如此之多的钱粮,不说现在府库中没有,便是有,也不可能拿出来资敌啊。

可现在局势危急,贼寇欲南下攻打高陆新丰两县,若是不答应,这怕这两县不保。若是让贼寇占据两县,则州府将更加被动。

“大人,高陆新丰两县,绝对不能丢失。”黄纶沉声说道,“从书信中可以看出,那贼寇对大人给予的官职,并无不满。只是贼酋并非寻常人,已然看出我等用心。故而以巨量钱粮,来警告我们。想要让他前往北地郡,我们必须付出代价。“

“哼,五十万粮草,五十万两银子。”贾胥冷笑道,“我们府库之中,哪来那么多钱粮?”

“大人,据下官所知,州府库之中,尚有粮草三十余万石,银钱二十多万两。”黄纶斟酌着说道,“不如这样,咱们先拨付一半钱粮,诱其先行前往北地郡。余下的钱粮待筹集之后,再另行付给。只要其迁置侨县,我们便立即整训兵马,加强各县的防御。到时候,另外一半,也无需在支付了。”

“若是如此,那勤王大军的补给该如何是好?”贾胥沉声道,“府库钱粮拨付给贼寇,送往洛阳的钱粮便不足。还有维持州府日常运转的钱粮,亦将不足。”

“唉,大人,唯今之计,只能再从各郡县府库中,征调一批钱粮过来补充了。”黄纶叹道,“待我军击败贼寇,那些钱粮,应该还有大半能够追回。事到如今,也只能将损失降到最低了。”

贾胥沉吟许久,最终只能微微点头,“好,本官同意先行支付二十五万石粮草,以及二十五万两银子。若是郭治中依然无法说服贼寇,那本官便只能与贼寇一战了。”

没过多久,郭朴的随从,终于得到贾胥的回复。当即带着书信,飞马向万年县赶去。

两日后,万年县城外数千兵马已经开始集结,做出征的准备。尽管郭朴极力劝说,保证州府一定会同意此事。但李戬根本不理会,依然按照既定计划,准备南下。

就在这时,从长安送来的书信,终于到了郭朴手中,看了看信中的内容,他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只支付一半数额?这就难办了,也不知道那李戬接不接受。

踌躇了许久,郭朴只能咬咬牙,前去面见李戬,告知他州府的决定。

李戬得到这个消息,心中倒是颇为高兴,想不到竟然还这能讹到这么多钱粮。而他最在意的能工巧匠,州府那边倒是没有什么为难,很爽快的同意调拨州府工曹掾属辖下的工匠,前往北地郡。

不过,李戬心中大喜,脸上却表现出恼火之色,一把将书信拍在案几之上,“混账,才拨付一半的钱粮,当我等是叫花子吗?”

郭朴赶紧解释道:“将军息怒,非是州府不肯拨付其余钱粮,实在是府库空虚,一时间无法筹齐那么多的数额。”

“既然如此,那好啊,你们什么时候将余下的钱粮送来,那我们便什么时候前往北地郡。”李戬冷笑着看着他,眼中满是威胁之意。

“将军,这这这,您这不是让在下为难吗?”郭朴急得快哭了,如果不是因为三弟的缘故,他才不愿来此受罪呢。

李戬见此,不由哈哈一笑,“好了好了,郭大人,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你再辛苦一趟,替我向周边各县传话,只要他们能为州府偿还余下的钱粮,我军立即开赴北地郡。怎么样?”

“这?“郭朴瞪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戬。这贼寇竟然还能为他和州府着想?不过此计倒是能够缓解州府的压力,只要各县能够分摊这笔钱粮,及早将这些贼寇送离出境,想必那些县城士家豪族,一定会”慷慨解囊“吧。

于是,郭朴当即认可了李戬的建议,立即动身前往高陆县,说服城中士家豪族,捐银捐粮,共体时艰。

同时,为了增加说服力,郭朴不得不忍痛,自家捐献出两万两银子,以及两万石粮草,用来作为榜样。

大敌当前,高陆县士家豪族,纵然万分不愿,也只得在郭朴和县令的软硬兼施下,捐献出一批钱粮。

不过一日,高陆县便凑齐了八万石粮草,以及六万两银子,派人亲自送到万年县交给贼军。

李戬对此大为赞赏,当即承诺,不再攻打高陆县。随即,游弋在县城周边的州郡撤得一干二净。

随后几日里,有了高陆县的榜样,新丰县也筹集出七万石粮草,和七万两银子,换取了贼寇不来犯的承诺。

而郭朴的书信也再次送到长安,众人一见贼首提出的建议,亦是一番意动。若是能让士家豪族捐献一点钱粮,这个难关也就不难渡过了。

于是,在贾胥的号召下,让长安所有士族捐粮捐钱,共体时艰。但没有想到,富庶的长安士家大族,仅仅给贾胥一点面子,随便捐了些钱粮,一日下来,才得到五万石粮草,三万两银子。

当高陆县和新丰县士家豪族,捐献的钱粮数额传到长安,贾胥的脸顿时变得赤红。偌大的长安,士家豪族无数,捐献的数额,竟然连其他县的士族都不如。

但贾胥可不敢轻易得罪这些盘踞关中士族,他们在雍州的关系,可谓盘根错节。他想坐稳刺史之位,便必须结交好这些士族,否则的话,他这个刺史,便只能成为一个空架子。

没有办法,贾胥只能将府库剩余的一点钱粮,连同此次捐献的,凑出十余万石粮草,以及八万两银子,一同押往万年县。

数日后,从各地陆续押送来的钱粮,以及能工巧匠,终于全部抵达万年县。经过一番统计,此次讹诈的粮草达五十五万石之多,而银子亦有五十三万两,超出了之前的数额。而长安派来的能工巧匠,已有数百人之多。

第89章 前往北地郡

李戬得了这些钱粮人才,当即下令驻守冯翊郡的所有部众,撤出郡城,向万年县聚拢。

数日后,近五万部众终于抵达万年县城下,一时间,整个城外人山人海。如此庞大的兵马,顿时吓得周边各县,如临大敌,求援的信件如雪片般飞入长安。

郭朴此时也是吓得手脚发软,以为对方背信弃义,准备继续南下。赶紧找到李戬,哀求他赶紧收手。

李戬对此却是哭笑不得,只好向他解释。此番部众聚集,乃是准备迁徙北地郡,前往州府指定的侨县安置。

对此,郭朴哪里敢信,这么多人一日不退,随时都有反复的可能。

李戬才不管他们信不信,在万年县休整几日后,数万人终于开始出发,押着无数钱粮物资,迤逦向北而去。

随着李戬率众北上,冯翊郡城和万年县,终于收复。一众官吏全部得到释放,可被俘的数千兵马,却被他继续扣押,充作苦役。

之所以继续扣押这些战俘,李戬是有很深的用意的。一来,他可不想将这些战俘还给官府,壮大他们的实力。

二来,这些战俘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壮,正好可以用来建造城池,比那些虚弱不堪的流民强多了。

三来,他还是很想收服这批战俘为己用,毕竟都是经历过战场厮杀,已经有了一定的战力。

如今他名义上,已经是算是准官府编制的人了,只待朝廷应允,便能由贼变官,减少这些战俘的抵触心理。

至于朝廷最终同不同意,这只能取决于他自己的实力。在未来,或许会有反复。但只要能够挡住官兵的几波围剿,让朝廷无能为力之时,即便不同意也不行了。

否则的话,李戬便真的要率领大军,将整个雍州彻底搅乱。再不济,便率军北上,跟胡人抢地盘。

数日后,大军经过富平县,在此逗留一日后,便继续北上,经过泥阳县,径直往北地郡城而去。

不过一日,部众齐聚郡城。不得不说,北地郡果然人烟稀少,残破不堪。堂堂郡城,不过一个县城规模,人口两万余人,守军不足两千。

此时李戬身上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抚夷护军,地位略低于一般太守。一个是侨县县令,属于太守的下属。

此次前往设立侨县,还需与北地郡太守好好沟通,确定好新城位置,以及范围。

于是,李戬命部众在此休整,他则带人进城与北地太守会晤。

城外如此庞大的阵势,早已吓得城内所有人胆战心惊。一千多守军战战兢兢的守着城墙,手脚发软。

太守张崇与都尉屠鸠,望着黑压压的人潮,心中越发阴沉下去。

“大人,怎么办?”屠鸠苦笑道,“等一下要不要开门,迎接那所谓的抚夷护军大人进城?”

张崇微微叹了口气,“形势迫人,已由不得我们。州府诸公既然选择以贼寇媾和,那咱们再反抗又有何意义?”

“卑职就是担心,这些贼寇会趁机夺取郡城,放纵贼兵为非作歹。”屠鸠皱着眉头,一脸担忧道。

“唉,既然贼众已经接受招安,想必应该会收敛一点吧。“张崇哀叹道,此时,他已经接到州府的命令,让他全力配合招安的贼寇,万万不能让其再有反复。

“哼,州府的那些大人,难道就完全不顾忌,咱们北地郡百姓的安危吗?”屠鸠确实怒气难消,“将贼寇安置到哪里不好,偏偏选择北地郡。这不是将我们置于贼寇的虎口之中吗?”

“州府的大人们,也不是不顾及北地郡,只是。。。。”张崇苦笑道,“只是咱们北地郡人烟稀少,即便贼寇有反复,为祸也不会很大。若是放到其他郡县,州府大人们更加不放心。”

“其他人是人,咱们北地郡的就不是人了?”屠鸠忍不住抱怨道,”之前胡人不时来犯,烧杀抢掠,百姓们苦不堪言。现在倒好,直接将贼寇放在我们身边,这不是把咱们北地郡放在火上烤吗“

“好了,你就少点抱怨吧。”张崇气笑了,“若不是你这火爆脾气,能被调到这个地方来当官吗?好好的将军当不成了,当个都尉,手底下的兵马,甚至比县尉都不如。”

“大人,您净说我。”屠鸠不服道,“您的脾气还不是一样,不然怎么会调到这里来?堂堂五品太守,就管辖两个县,人口才几万人,连一个上县的县令都比不上。”

“好了,咱们就不要互相揭短了。”张崇苦笑道,“那位大人要过来了,把你的脾气收一收,别到时候惹恼了对方,牵连到咱们城内的百姓。”

这时,李戬带着一队骑兵,来到城下,抬头看向城头,脑海中忍不住计算着,这座城池需要多少兵力,多少时间,便能攻下。

很快,李戬身边的侍卫立即冲到城门前,厉声高喝:“抚夷护军大人到,还不速速开门!”

“大人,那家伙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论品级,他也是在你之下,岂能如此无礼?”屠鸠忍不住喝道。

“住嘴,现在你不要冲动。”张崇目光凌厉的看着他,“不管发生何事,你都要给我忍下去,知道吗?”

屠鸠冷哼一声,撇过头,一声不吭。

张崇不由苦笑着摇摇头,随即大声喊道:“开城门,恭迎抚夷护军将军入城!”

城门咯吱咯吱,轰然大开。李戬淡淡的看了眼城墙上的两道人影,纵马进入城中。

手下数百骑兵当即率先冲进城中,第一时间,控制住城门。随后涌上城头,喝令所有守军放下武器。

屠鸠正想发作,被张崇死死拉住。拖着他,带着众官吏,来到城门处,躬身拜道:“北地郡太守张崇,拜见抚夷护军将军。”

屠鸠原本不想躬身下拜,但在张崇的拉扯下,不情不愿的拱手道:“卑职拜见将军。”

李戬立即将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但他也不以为意,像他这样的出身,有人不服是正常的。但再不服,也得给我憋着。

轻笑一声,李戬翻身下马,走到两人跟前,和声笑道:“哎呀,劳烦两位大人亲自相迎,实在是不敢当啊。哈哈,今后我们都是同僚,当同心同力,共抗蛮胡,保境安民啊。”

第90章 虚与委蛇

“是是是,将军所言甚是。“张崇含笑道,”本官现已在郡衙置办了酒宴,还请将军不吝赏光。“

李戬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也好,那本官搅扰了。“

不多时,众人来到郡衙之中。张崇笑意盈盈的请李戬入座,”将军请坐,本郡地狭人稀,没什么好东西,本官这酒宴颇为寒酸,还请将军见谅。“

李戬淡淡笑道:“大人多虑了,只要你我同心同德,真情实意,即便是粗茶淡饭,也胜过无数佳肴。”

“说得好。”张崇脸色微微一僵,继而笑道,“本官代北地郡所有官民,为大人接风洗尘,敬将军一杯。”

李戬当即从善如流,一饮而尽。紧接着,众人渐渐开始热络起来。

待到酒过三巡,李戬放下酒杯,脸色微红,望向张崇道:“张大人,此次本官率五万部众前来北地郡,不知您准备将我云中侨县,安置于何地?”

众人闻言,顿时一个激灵,醉意全消,个个紧张的望向张崇。

张崇此时也是心思电转,不知该如何回应。若是将其放在郡城附近,则全城不安。若是放得太远,又恐对方不满。

“这个,不知将军觉得,这侨县,应该安置于何处,比较妥当?”张崇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本官对北地郡还不熟悉,实在不知该往何处安置。”李戬无奈的说道,“这侨县的安置,按理说,该归于大人辖下,至于设立于何处,但凭大人做主。”

张崇沉默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吐露出来。若是说出来,只怕这位将军,将要掀案发飙起来了。

李戬看着张崇,双眼微眯,“张大人,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张崇见李戬直直的看着自己,不由浑身发毛。左思右想,当即咬咬牙,沉声道:“将军,您不知是否了解,我北地郡地处北疆,临近胡境。时常有胡人南下肆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郡城兵微将寡,守城有余,攻取不足,只能坐视百姓任人鱼肉。将军既然负有抚夷之责,这侨县当主军镇之责。既是军镇,必当地处要冲,以扼交通。“

李戬闻言,不由微微点头,这点他倒是已经考虑过了。无论是防胡人,还是防朝廷。新建的城池,必然是要攻守兼备,占据地利之便。

“故而,本官倒是有个地方,颇为适合将军建城镇守。”张崇深吸了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在郡城以北五十余里有一条铜水,经铜山而下。此地乃是胡人南下北地郡,最为便捷的一条通道。若是将军能将城池筑于此处,必能极大的遏制胡人南下的企图。“

李戬闻言,不由眉头微皱,五十余里,倒是距离郡城颇远。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远离郡县,自成一体。

至于胡人的隐患,李戬倒是不太担心,相反,他正准备在不久的将来,出兵扫荡北面群胡,将其纳入自己的管辖之下。如此一来,这抚夷护军的官职,才算实至名归。

“好,那就设置在那里了。”李戬当即便拍板道。

“啊?”众人全都愣住了,将军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什么状况?

“将军,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先去查探一番,再做定夺?”张崇不安的劝道,他虽然很希望对方就在那里安置,可若是对方过去之后,察觉不对劲,那他就麻烦了。

“不用,不用。”李戬笑呵呵的说道,“有山有水,能养活人就行,本官没那么讲究。”

众人闻言,不由一阵鄙夷,这个将军,只怕是不懂如何治理百姓啊。竟然连这些基本的民生之道都不懂,那数万部众可要受苦了。

张崇也是惊得下巴快掉了下来,这选城择地,是有讲究的,岂能随便选一个地方筑城?

“大人,,要不本官派一些人,前去协助你挑选筑城之地吧?”张崇更加不安了,生怕对方一不顺遂,便跑来郡城威吓,要钱要粮。他这小小的郡城,可无力养活那么大一群人啊。

李戬闻言,不由有些警惕,当即断然拒绝了张崇的好意。“不用了,大人只需派遣一名熟悉当地地形的向导即可。”

既然不用,那张崇只好作罢,日后再起波澜,也只能待日后应对了。

待到酒宴结束后,李戬便返回营中,就地休整一晚。张崇为了与李戬打好关系,赶紧带着酒水,想要犒劳其部众。

李戬也想与这位太守打好关系,当即收下了那几车,连塞牙缝都不够的酒水。礼尚往来,随即拨出数千石粮草,五千两银钱,作为酬谢。

没办法,现在云中军钱粮多得个个能当土财主。当即便在这里阔绰一回,显摆一下脸面。

这一送,顿时让张崇等人心花怒放,他们郡城府库之中,已经穷得能够跑老鼠了。没想到,对方这一送,就送出了他们郡城府库一年的收入。

“大人,这,这贼寇,不,这位将军,出手也太阔绰了。”屠鸠满眼发光,连对李戬的称呼也变了。“咱们欠将士们三个月的粮饷,终于可以支付了。”

“我听说,这李戬,在南面搜刮了许多东西。”张崇感慨道,“但我实在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拿出这么多钱粮出来馈赠。若是我估算不差,这李戬手中,至少握有百万之多的钱粮。”

“乖乖,果然还是抢钱来的快啊。”屠鸠一脸羡慕道。

“好了,这些钱,再怎么说,也是抢来的民脂民膏,有什么好羡慕的。”张崇摇摇头,“你我身为朝廷命官,岂能有这样的想法?”

“大人,难道您还准备将这些都退还回去?”屠鸠脸色一变,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呵呵,本官难道有这么迂腐吗?“张崇大手一挥,”既然送都送了,岂有不用之理。本官即刻做主,拨给你两千两银子,以及一千石粮草,给将士们分发粮饷。“

“多谢大人。”屠鸠喜滋滋的拜道。

“不要谢我,还是谢那李戬吧。”张崇转头望向城下那星星点点的大营,轻声道,“也不知道他来此,对于我们,是福是祸。”

第91章 抵达安置地

接连行进了两日,在张崇派遣的向导指引下,李戬终于率领部众,来到了铜山以南,铜水以西的一片荒原之中。

李戬当即下令部众就地扎营,然后命陈二立即率领斥候骑兵,将方圆五十里内的范围,全部侦查一遍。

第三日,斥候终于将周边的情况了解清楚,全部收拢到李戬手上。根据斥候的情报,李戬当即动手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沙盘,将此地方圆五十里的地形呈现出来。

大帐内,众人齐聚,不止是王猛等军将,还有将作营的主事,以及州府派来的工匠主事。

李戬指着沙盘的地形,沉声道:“诸位,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北面是连绵的塬梁峁川等地形,以至于沟壑纵横,形态万千。这种地形虽然能够阻碍胡人南下的步伐,但也不利于我们耕种定居。而南面,地形则相对平缓,河流交汇比较密布,更加适合我们定居和耕种。“

众人看着沙盘,不由纷纷点头,有了这么直观的地形图,经李戬一解释,很快便能理解。

李戬随即指了指沙盘上的一个位置,“这里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附近两里处,便是铜水流经之地。此地南北长五十余里,东西四十多里,经过探查,这里的土地倒是颇为肥沃,适宜耕种。因此,本官认为,可在此地修筑县城,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众人纷纷摇头,若是建城,这里已是最好的地方,若是建在其他地方,反而十分不便。

见众人无异议,李戬手指当即北移,指向一处山口,沉声道:“按照那位向导所说,胡人南下,最为频繁出入的,便是这个山谷。我们当前最紧要的,是在此营建军寨,将胡人挡在其中。严吉,这军寨之事,便交由你来负责。“

将作营主事严吉赶紧站出来道:“卑职领命。”

“严吉,这军寨需得能够容纳五千人的兵力。而且,这座军寨不单纯是军事用途,还要兼顾民用设施。”李戬嘱咐道,“本官准备在那里常驻五百兵马,并携带家属定居,在周边开拓土地,自给自足。”

“另外,还有这里,这里,都是胡人南下的一些要道。”李戬指了指北面几个山坳,“这几个地方也要尽快构建防御体系,将胡人全部挡在山中。萧策,这几个位置,便由你部兵马负责镇守。从明日开始,便开始调派兵马,在这几个地方驻扎,防备胡人偷袭。”

“卑职领命。”萧策当即拱手领命。

“刘闯,你部兵马负责镇守南面,以防州府那边出现反复。”李戬犹豫了下,随即下令道。

“卑职领命!”

“至于王猛,陈二,你二人负责整训新兵,以及民壮。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新兵们拥有一定的战力。”李戬回头望向两人,正色道,“如今天气越来越寒冷,胡人随时都有可能南下。我们这个冬季,注定不会太好过。”

”卑职遵命!“两人赶紧领命道。

随即,王猛抬头问道:“大人,要不我们主动出击,扫荡一波胡人,既能获得战俘,充作苦役,又能减缓我们的压力。”

李戬微微皱眉,寻思片刻后,微微摇头,“如今北面羌胡部的情况,我们尚还不明。若是让其发现我们的存在,只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我们新兵还未完成整训,新城又未建成,不宜主动招惹事端。”

“相反的,本官更有意组建商队,北上收购牛羊马匹,以及皮毛。”李戬微微叹道,“如今数万人大多衣服单薄,难以保暖,若是能够收购大量的皮毛,这个冬天就不会太冷。只可惜,秦无害和突勒毕弥他们不知去向,有他们在,本官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了。”

“是啊,自从草原一别,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逃出羌姚部的虎口。”王猛亦是叹道。

“本官还是相信秦无害的本事的,他们一定能够逃出羌姚部,返回关中。”李戬坚定的说道,“现在我们继续商讨筑城之事,此次修建新城,便交给周主事了,你们需要多少人手,尽管找本官要。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人多。”

长安将作营主事周进闻言,赶紧躬身拜道:“下官一定尽心尽责,尽早将新城建好。”

分配完各项事务,众人便立即行动起来。

萧策自领麾下兵马,护送严吉调派的将作营工匠,以及建筑人手,前往各处山口布防,保护众人营建军寨。

而刘闯也带着一千兵马,驻扎在南面二十多里外的铜水下游地区,把守各个进出通道。

王猛和陈二则带着数千兵马,在西侧开拓出一片巨大的校场,扎起军营。

应周进的请求,李戬直接调拨近万人手,协助工匠们修筑城池。另外又特意甄选了一千多名头脑灵活,身体健壮的青壮,作为修建城池的学徒,协助工匠师傅们学习建城。

如今这里一无所有,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想要正式修建城池,还需要诸多的准备事项。三百多名能工巧匠,只能先一人带领几名学徒,跟在他们身边学习各种技艺。同时,他们也需要有一批得力的人手,来分担他们的重担。

若是平常,这些技艺,工匠们是不可能随便传授出去的,非关门弟子不能得真传。但在李戬的威逼利诱之下,他们不得不迫于强权,勉强带起这些学徒。

李戬同时也向他们承诺,只要肯教,每个工匠都能得到一百两的报酬。若是教得好,学徒们能够在新城修筑完成后出师,便奖赏他们一千两。

如此厚赏,顿时让一些工匠们心动了,他们一年累死累活,也不过十数两银子的收入。现在只要肯教授,便能得到一百两的收入。若是教得好,手下每个学徒都能出师,便有一千两的奖赏。

再说了,现在人在刀锋下,哪能不低头?他们可是牢牢的记得,这些人都是闹得州府大人们又惊又怕的贼寇。若是不答应,难保对方不会恼羞成怒,将他们杀了。

第92章 寻找煤炭

筑城工地上开始热闹起来,李戬便开始着手剩下的数万人口的安置。现在正值寒冬,大雪纷飞,早已错过了耕种的季节。

李戬继续采用当初在河东之地的政策,将数万人,按照两百户,约千人为一营,划分出三十多个聚落,将其散布在周边数十里范围内。

每营依然维持保甲制,由伤残将士担任保甲长,接受营长管辖,负责维持治安和民兵训练。同时,李戬又新设里正一职,作为营官的副手,负责民政事务。

时间飞快,转眼便半个月过去了。

此时,已是十二月寒冬,大雪越下越大,整个山头平地,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天气越来越寒冷,除了热火朝天的筑城工地,其他地方的人,不得不躲在营帐内,瑟瑟发抖。

大量的木柴被砍伐过来取暖,但工地用料,以及数万人的消耗极大,周边的山林早已砍伐一空,想要取暖,只能跑到更远的地方去。

李戬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皮袄,站在一处高地上,看着四周光秃秃的山头,眉头紧皱。

他倒不是担心植被破坏,水土流失的问题。而是现在柴火的消耗太大了,想要度过整整一个冬季,只怕方圆数十里的山林都不够。

这里是北方,不像南方植被茂密。若是周边的树木都砍光了,那么获取柴火的途径就更加困难。因此必须找到其他取暖的途径。

李戬此时正是带着人,踩着积雪,在周边的山头谷地不断搜寻。为的,便是希望能够找到煤矿。

按照李戬前世的记忆,他隐约记得,陕西和山西的煤炭资源十分丰富,可具体在那里,他根本不知道。

这个时代的人,还很少利用煤炭来取暖。以至于煤炭这种东西,绝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因此,李戬只能亲自带队,寻找煤矿的位置。

如今,他已经派遣了数十支人马,分赴各处搜寻。一脸十余天,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大人,大人,您看这块石头是不是?“一名亲卫兴冲冲的捧着一块黑色的石头跑来,献宝似的捧到李戬跟前。

李戬眼睛一亮,赶紧接过石头,仔细查看,随后用力往一块岩石上砸下去。石碎迸射,露出黑黄之色。

李戬捡起碎块查看,不由失望的摇摇头,“这不过是一块寻常石头,不是煤炭。”

众人继续往沟谷深处走去,不断清理周边的积雪,寻找黑色石块。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便到了夜晚。众人坐在一处背风的山坳出,扫出一片空地,搭建起帐篷。

篝火燃起,李戬与众人享用了今日打来的猎物后,便匆匆入眠。明日,他们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第二日清晨,负责烹煮早食的亲卫,正准备清理积雪,却发现昨晚的篝火,竟然没有被积雪覆盖住,反而还有一缕淡淡的青烟,从灰烬中飘出。

这位亲卫有些疑惑,随即将篝火灰烬扫到一旁,却见底下有块垫底的石头,正冒着丝丝红光。

会燃烧的石头?这,这不就是大人所说的煤炭吗?亲卫瞪了了眼睛,当即霍然而起,高声喊道:“大人,大人,我找到了煤炭了!”

沉睡中的李戬,迷糊中一听到这个词,顿时精神一振,呼啦一下爬起来,随意披上皮袄,便从帐篷中钻出来。其余众人亦是纷纷惊醒,迅速走出帐篷。

“你说什么?煤炭呢,煤炭在哪?“李戬冲过来,急切的望着这位亲卫。

“大人,这里。”亲卫赶紧带着李戬,来到篝火旁,指着那冒着红光的石头,“大人,您看,这是不是煤炭?”

李戬激动的趴下来,往石头吹了吹气。果然红光大盛,散发出丝丝暖意。

“不错,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李戬忍不住大笑起来,“快,这附近一定有煤矿,大家都散开了找。”

有了希望,众人不顾饥饿,立即带着铁铲,四散开来挖雪。

过了许久,往下挖了半米左右,原本黄褐色的土壤,开始混杂许多黑色的碎块。李戬当即将这些碎块掏出来查看,最终确定,这些就是煤块。再往下挖没多久,土壤的颜色越来越黑,最终用铁铲也很难撬动,显然已经抵达煤炭层了。

“来人,立即回去传达本官的命令,让严吉带一队人手过来。”李戬兴奋的下达命令,有了煤炭,数万人的取暖问题,终于得以解决了。

两日后,严吉带着数十人,终于来到这片山谷中。此时,李戬已经带着亲卫们,挖开了一个大坑,坑内的下面是一片黑黝黝岩层。

“大人,这,这就是您说的,会燃烧的石头?”严吉瞪大了双眼,一脸怀疑。

“哈哈,不错,就是这个,严吉,你过来看看。”李戬笑道,拉着严吉,便来到营地内,指着地上熊熊燃烧的石头,“你看,这不就是能够燃烧的石头吗?”

“原来这天下间,真的有能够燃烧的石头?”严吉大吃一惊,”大人,这石头,不,这煤炭的燃烧,能够持续多久?“

李戬嘿嘿笑道,“至少比木材燃烧持续的时间,多出数十倍。”

“太好了,若果真如此,那咱们供暖的问题,便算是解决了。”严吉大喜,这段时间以来,他可是为人们烧柴的问题,苦恼不已。

因为他们修建营寨需要木材,煅造铁器也需要木柴。可现在数万人的供暖都成了问题,木材只能优先供应取暖,相应的,他们所需的木材便减少许多。这使得他们的施工进度,以及铁器的锻造,速度大幅下降。

现在有了这煤炭,不仅供暖足够,甚至于锻铁,也可以采用煤炭来代替。

很快,众人齐心协力,敲敲打打,终于挖出了十几袋煤炭。李戬让严吉带着人继续挖煤,他则带着十几袋煤炭,返回营地。

两日后,李戬回到营地,立即调派人马,押送数千战俘,赶赴那处山谷挖煤。随后又让将作营停止部分营寨的修建,抽出部分人力,全力打造马车,用于运送煤炭。

于此同时,为了方便煤炭的运输,修建一条从煤矿道这里的道路,亦是迫在眉睫。

第93章 修路运输

根据初步测算,从煤矿区到新城,弯弯绕绕的路程,总计有四十余里路。处于西北方向,黄土峁底下的沟谷中。

想要修建这么一条路,可不太容易。但即便再不容易,这条路也一定要打通。李戬当即召集所有能够调集人马,不分男女老少,全部投入修路之中。

这么多的人手,铁器肯定不够,那就用木棍。每一里地,安排五百人进行修整。清理积雪,深挖土地,填埋石块,平整夯实。

为了提高众人的积极性,李戬拿出大批的钱粮,向众人许诺,哪一段路先修好修完,负责这段路的五百人,将能得到重赏。

望着那堆积成一座小山的粮食,以及几箱闪闪发光的银子。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立即干劲十足,跃跃欲试。

为了保障修路队伍的体力,李戬更是放开了粮食限制,让他们吃饱喝足,卯足力气的干活。

一连数日,前往矿区的山道上,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大人小孩,老人妇女,挖地的挖地,抬石头的抬石头,虽然混乱,效率却十分显著。一条平坦大道正在他们手底下,渐渐成形。

十数日后,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终于成型,这条道路宽一丈左右,可以并行两辆马车。赶制好的数十辆马车,立即沿着这条道路,驶向煤矿区。

随后,李戬将许诺的奖赏,送给第一个完成修路队伍后,所有人的兴致都高昂起来,纷纷表示愿意再继续修路。

修路是艰苦的,但他们知道,只有修路,才能敞开了胃口吃饭,甚至还有希望得到奖赏。他们亲眼看到,那队得奖的五百人,每人至少分得了几两银子,还有至少一石的粮草。

这样的好事,他们自然是多多益善。可李戬却是心疼不已,仅仅十几天时间,三万修路大军,便消耗了八千石粮草。

不过,李戬虽然心疼,但相较于修路的重要性,这点粮草消耗也是值得的。于是,他开始计划,将几条通往军寨的道路修通,以加快援军抵达的速度。

有了便捷的交通,运送煤炭的马车不过一日,便能来回一趟。大量的煤炭,终于运抵大营之中。

李戬便安排人手,将这些煤炭舂成粉碎状,和以黏土,加水搅拌。随后用提前打造出来的煤球压模器,压出蜂窝煤球状,再放在炭火旁烘干,便可使用。

于此同时,煤炉也已经提前制造出来一批,优先供应给高层官员,以及驻守各地的将士。其他人则只能点燃煤块,放置在帐篷中取暖。

李戬知道煤炭很容易造成一氧化碳中毒,对那些还没有煤炉的百姓,只能下达强制命令,燃烧煤炭之时,必须设置通风口。晚上睡觉,必须将其移出帐篷。

而拥有煤炉的将士们,则在煤炉上,安装一个烟道出口,将烟气排出帐外。

倒是冶铁锻造之时,采用煤炭锻造兵器后,温度比使用木炭时高出许多,锻造的铁器更加坚硬耐用。

对于这个现象,顿时让众铁匠,大为兴奋,开始琢磨着,怎么利用煤炭,提高冶铁的品质。

李戬对炼铁没什么经验,但对于铁匠们的研究,十分重视。当即挂出高额悬赏,谁能将冶铁的品质提升上去,那一千两银子,便是谁的。

不理会铁匠们发红的双眼,李戬急匆匆的赶往新城修建工地。

经过近一个月的赶工,新城的地基已经基本完工,按照周进的规划,整个城池的城墙周长八九里,呈长方形,东西墙长约两里半,南北墙长约一里多。

按照以往的经验,周进是准备优先修筑城墙,再修建房屋住宅。但李戬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坐不住,立即跑到工地上,要求先建造房屋。

“将军,这历来修建城池,都是先从城墙开始。”周进有些不服,论建城,他们是专业的,你一个啥都不懂的人,瞎掺和什么?

“本官知道,不过早建晚建城墙,对我们并不是很重要。”李戬正色道,“但现在天气越发寒冷,本官需要尽快让人们住进温暖的房屋。简陋的帐篷草屋,根本无法抵御严寒。”

周进顿时无言以对了,他也知道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连自己都有些受不了。幸好这几天,突然送来了大量的煤炭,给他们供暖,这才让他们舒服一些。

“既然大人已经决定,那下官自然唯命是从。”周进本就不愿前来,对李戬等人也是打心里的畏惧和排斥。既然对方发话了,那自己照做就是。

李戬不知道周进心中的想法,当即满意的点点头,开始与他商议城内房屋的布局规划。

其实李戬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出来,在寻找煤炭的过程中,他发现山中散布着大量的石灰石,而石灰石是制作水泥的主要配料之一。

而李戬出身农村,小时候曾在水泥厂见过土法水泥的生产。不过,他只知道水泥,是将石灰石和黏土,碾碎了放进火窑里煅烧成粉,便成了粗制的水泥。

现在,李戬已经命严吉,调集一批精干的工匠,专门研制水泥的正确配方。他希望,能够在短时间,研制出土法水泥,到时候,便可用于城墙的修建之上,就能加快城墙建设,又能增加城墙的坚硬度。

李戬听完周进的城内布局方案后,仔细思索片刻,微微摇头道:“北面官衙府邸,本官没有问题,不过,这商铺与工坊的位置必须调整一下,将工坊全部安置在西侧,商铺则位于东侧比较好。”

“这是为何?”周进有些不解,商铺和工坊本就是一体的,为何要将其拆分开来,还一定要将工坊放在西侧,与商铺隔开?

李戬耐心的解释道:“不知周主事可曾发现,我们一年四季的风向,大多是,春夏刮东南风,秋冬刮东北风。若是不将其安置在西侧,那工坊燃烧大量的煤炭木材,还有制作所产生的异味,便会飘到府衙以及民宅之中。这些气体对人体是有害的,能够少吸一点是一点。“

李戬身为过来人,可不想在空气清新的古代,却得了工业病。

第94章 研制水泥

周进虽然有些不懂什么叫对人体有害,但工坊中产生的异味,确实难闻。他只以为这是将军个人喜好,当即也不再反驳,当即点头,表示会进行休整。

随后,李戬又向他提出了许多建议。比如,他希望能够在城中,修建公厕。虽然城中家家户户都会备有茅房,可出门在外,总会有三急。若是找不到方便之所,便只能寻个墙角,就地便溺,严重影响市容市貌。

还有污水沟,李戬建议制作挡板,将其封于地下,一面其中散发的异味,弥漫整条街道。

总之,这是李戬建立的第一座城池,他对这座城池,充满了感情,只希望能够将它建得更加完美。

周进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他没有想到,这位将军,对于营建城池,还有这么多的心得。除了一些他觉得没意义的建议外,其余的建议,都让他耳目一新。仔细一想,深以为然。

数日后,李戬正在处理公务,如今,他们已经来此一个月,但新的制度还未创建起来,目前所实行的还是以军管为主。

他身上担任的不仅仅是抚夷护军一职,还是侨县县令。最近忙着安置军民,还来不及安排军将文官的职位,以方便对军民的管理。

就在这时,严吉匆匆赶来,兴奋的喊道:“大人,您说的水泥做出来了。”

李戬霍然而起,这么快?“当真?那还等什么,走,看看。”

两人来到将作营中,便见水泥作坊中,一块块凝固的水泥桩,摆在地上。

李戬大喜,当即拿起旁边的锤子,狠狠的朝水泥桩砸去。

“轰”的一声,碎屑飞溅。李戬看了看桩上的碗大的缺口,眼中的惊喜,顿时消减了大半。

“这样的硬度还不够。”李戬站起来,脸色微沉,“这种水泥,根本挨不了,敌人抛石器的轰击。本官要的,是用锤子,也很难砸出一个缺口来。你们再继续研究,这次是个不错的进步,继续努力。”

众人闻言,脸上振奋的精神,顿时蔫了下来。

李戬见状,当即笑道:“虽然没有取得本官想要的水泥,但既然有功,不能无赏。这种水泥虽然硬度不够,但用于铺路,倒是凑合。这次,便赏你们每人十两银子,以资鼓励。希望你们早日制成水泥,拿走那一千两的封赏。”

“多谢大人!”众人闻言,不由大喜,精神再次焕发起来。

紧接着,李戬开始查看水泥作坊的每道工序,脑海中,不住的回想小时候在水泥厂的记忆。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呢?李戬皱着眉头,来到碾压成粉碎状的石灰石旁,用手捏起一些粉末,仔细摩擦感受。

这时,儿时的记忆开始浮现,他隐约记得,当时拿石灰粉末玩耍时,似乎比现在这些,更加滑腻。而此时他手上的石灰,却略显粗糙,其中还掺杂着许多小颗粒。

李戬沉思片刻,抬手将指缝中的粉末,搓成飞灰,对众人道:“这些石灰还不够细碎,你们必须想办法,将其研磨成粉。捏在手中,有一种。。。。”

李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形容,憋了半晌,才说道,“有一种摸女人脸蛋的感觉,油光滑腻。”

“噗呲!”众人闻言,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个个脸憋得通红。

李戬有些尴尬,当即咳了几声,目光恶狠狠扫向众人,”本官已经跟你们说了方法,若是下次还做不出来,你们统统要接受处罚。“

说完,便阴沉着脸离开工坊。走出将作营,李戬当即吩咐严吉,这水泥的制作方法,乃是他们独一无二的技艺,不得外传,让他将这些水泥匠看严一点。

严吉当即严肃的点点头,身为工匠,他对水泥的制作技术,十分看重,早就将其视为云中军将作营的核心技艺。

回到营中大帐之中,李戬便接到了派往南面潜伏的密谍来报。就在十二月下旬,气候越发寒冷,雍州各地相继爆发流民暴乱。聚集在城池周边的流民,在大量冻饿而死后,终于忍受不住饥寒,纷纷揭竿而起。到处劫掠乡镇,裹挟更多的流民,开始攻击县城。

不过半个月时间,安定郡,扶风郡,始平国等郡,有数个县城沦陷。无数流民涌入城中,大肆劫掠。一时间,告急的文书不断向长安飘去。

而冯翊郡和京兆郡两地,因为云中军大量招募流民的缘故,使得两地的流民力量大为减少,完全无法兴起风浪,倒是间接的减轻了雍州的危机。

然而,在州府近半兵马被李戬歼灭后,剩余的兵马,顿时有些捉襟见肘,根本无法迅速平息暴乱。

眼看着雍州陷入内乱,北面的胡人也坐不住了,在安定郡北面,已有胡人部落南下劫掠村镇的事发生。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胡人大规模南下的几率,越来越高。

倒是往年经常遭受胡人侵袭冯翊郡北部,竟然少有胡人南下的迹象。所有人都不知道,数个月前,李戬率部南下之时,一路上的胡人部落,已经被他清扫一空。

李戬得到这个消息后,一面感慨流民悲惨的境遇,一面开始警惕胡人南下的消息。

于是,李戬立即传令给驻守铜山军寨的萧策,让他这段时间提高警惕。若是他所料不差,北地郡以北的胡人,只怕就要南下了。

几日后,严吉再次找来,经过李戬的提点,这次,他们真的将他所想要的水泥,研制出来了。

李戬当即来到工坊,照旧拿起锤子,狠狠的砸向水泥桩。便见碎屑飞溅,一锤之下,仅仅砸开了铜钱大小的缺口。这比之前制作的水泥,强度可谓是提升了数倍。

李戬双目发光,不错,这就是他想要的水泥。虽然跟前世那种高级水泥没法比,但用在这个时代,已经绰绰有余了。

“好,你们做得好。”李戬高兴的说道,“告诉本官,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大人,您上次跟我们讲过,要将石灰石研磨成女人脸蛋一样光滑。”一名工匠笑道,“我们便按照您说的,不断的将石灰石研磨,筛选。终于达到了您说的那种样子。结果一试,水泥的硬度确实比之前坚硬了不少。”

第95章 胡人南下

李戬闻言,不由微笑着点点头,看来,自己的说的方法没错。

“不过,我们用锤子试了一下,却是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那名工匠苦笑道,”后来,我们用各种方法试了许多次,结果都差不多。后来,我们便想,既然石灰要研磨成细粉,那黏土是不是也应该跟石灰一样,都研磨得越细越好?于是,我们便尝试这个办法,重新再做一次,结果便做出了现在这种水泥出来了。“

“哈哈,好,难得你们肯想,会想。”李戬满意的点点头,“既然水泥制作出来了,那之前的赏金,便归你们了。“

李戬的话,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欢呼,反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该如何开口。

终于,刚才那名说话的工匠开口道:“大人,这水泥的法子,是您提供的。最终能够制出水泥,也是靠您的点拨,我们知道了方法。这赏金,我们没有那个脸面拿,还请大人收回去吧。”

李戬闻言,不由微微一怔,随即展颜笑道:“你们有这等荣辱之心,本官十分欣慰。不过,这水泥,本官只是嘴上说说,真正做出来的,是你们,你们有资格拿到这笔赏金。“

“可是大人。。。。”

“好了,不用多言,本官既然要赏你们,自然有本官的道理,你们只管拿着就是。”李戬见他还要推辞,当即不容置疑的说道。

“这?”众人相视一眼,随即纷纷拜道,“我等多谢大人厚赐。”

既然水泥研制成功了,李戬当即命严吉,将水泥工坊扩大规模,招收上千名工人,进入工坊炼制水泥。

为了保守水泥制作工艺,李戬让严吉将制作工序分开,采矿的采矿,煅烧的煅烧,研磨的研磨,使工人们无法获知水泥生产的全部过程。

就在李戬为水泥研制成功而高兴之时,一个消息,顿时让他的心情心情,变得凝重起来。

从铜山军寨传来的消息,山谷之中,已经发现了胡人的踪迹。通过被俘胡人的口中,得知此次胡人部落相互联合,凑出了三千多兵马,正向北地郡而来。

三千兵马,说实话,李戬并不害怕。虽然他只有一千多骑兵,但只要不是野战。凭借军寨的防御力,便能将胡人打退。

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是,他无法预知胡人会从那条山道中出来,出现在他面前。虽然他已经调兵,把守住了有可能出现的几个山口。但北面塬梁峁川遍布,宛如迷宫一般。谁也不知道,胡人会从哪个山谷中杀出来。

军情紧急,李戬稍作考虑之后,立即下令,命王猛率领麾下全营兵马奔赴各个军寨,协同萧策驻守御敌。

然后命陈二立即率全营前往煤矿场,保护煤矿工人,继续开采。如今天气正冷,煤炭的供应,绝对不能停止。

而他,则率领一千亲卫营,坐镇大营,以防胡人穿过防区,杀入腹地。

就在这时,李戬接到了太守张崇的提醒书信,让他小心提防胡人南下。若是支撑不住,立即带着所有人撤回郡城,依靠城墙抵挡胡人。

李戬看完书信,心中还是颇为感动的。若是州府那边,现在只怕恨不得胡人将他诛杀殆尽。这个张崇太守,倒是识大体,顾大局,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康庆七年,一月上旬。军寨附近的胡人斥候越来越多,双方斥候,很快便爆发一场场激烈的暗斗,互有死伤。

很快,在铜山军寨驻守的山谷之中,大量的骑兵出现,缓缓向军寨逼近。望着谷中密密麻麻的骑兵,寨中无数新兵看得手脚发软,双目失神。

倒是已经经历过战争的老兵,虽然有些紧张,却依然拿得稳武器。各级将官大多是跟随李戬从草原杀出来的老兵,可谓是百战之士。此时看向胡人的眼神,冷漠至极,仿佛在看猪羊一般。

一名新兵悄悄的问身前的长官,“什长,您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什长淡漠的看着他,嗤笑道:“老子为啥要怕这些胡人?他们的刀枪不如我们,弓箭不如我们,连皮甲都没有。咱们又守着军寨,居高临下的俯攻,该怕的应该是他们才是。”

“可是,我听说,胡人都十分凶悍,不惧生死,还会吃人肉呢。”新兵战战兢兢的说道。

什长不满的看着他,骂道:“你个怂蛋,从哪听到的这些谣言?胡人照样怕死,一刀砍下去,也会嗷嗷叫。老子当初在草原上,不知杀了多少胡人,你可看到咱们那些专门牧养战马牛羊的人,他们都是胡人。都是大人带着我们,攻下了许多胡部,劫掠来的人口。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归附咱们大人,你可不能随便编排他们,否则,要受重罚的。“

“啊,竟然还有这事?”新兵大吃一惊。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咱们那那么多马匹,那么多骑兵都是从哪冒出来的?”什长自豪的说,“不是本什长吹,这些都是我们一刀一枪,从胡人那里抢来的。”

“原来如此,那什长,若是我们杀光了这些胡人,是不是也能得到这些战马?”新兵激动的问道。

“哼,那是当然,咱们大人,岂会容忍胡人来犯。”什长冷笑道,“待击退了这伙胡人,就该轮到咱们出击了。想要攻打胡人,就得有马,就得训练出更多的骑兵,才好杀进草原去报仇。”

“什长,那我要报名,我想当骑兵。”新兵赶紧说道。

“想当骑兵?”什长嗤笑道,“就凭你这新兵蛋子,别想了,哪个骑兵手上没有一条人命?”

“这么说,只要能够杀死一名敌人,就有希望了?”新兵眼中一闪,激动的问道。

“是又怎样,你小子,就那么不想在老子手底下待着吗?”什长被问得火起,一脚踹过去,恼火的骂道。

“什长,您别生气啊,我若是能当上骑兵,那也是您的功劳啊。”新兵笑嘻嘻的拍了拍身上的脚印,谄媚的笑道。

“滚!”什长气笑了,“连兵器都拿不稳,还想当骑兵,去给马刷毛还差不多。等会给我记住了,保护好自己,听令行事。能不能当骑兵,就得看你,能不能活下来了。”

新兵紧了紧手中的武器,紧张的点了点头,带着坚定的语气答道:“我已经能当骑兵。”

大敌当前,这样的对话,在军寨中不时发生。老兵凭借自己的经验,安抚着新兵们紧张的心情。

几句笑骂,不仅舒缓了众人紧张的情绪,也激励着新兵们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思。

就在这时,胡人之中,号声大作,大批骑兵蜂拥着向军寨发起冲锋。

第96章 试探进攻

”快,弓箭手准备!“数百名弓箭手迅速引弓拉弦,瞄向寨外滚滚洪流。

分配到这里的十余台床弩咯吱作响,粗大的巨弩被安置在弩匣上,锐利的箭头,寒光四溢。

”射!“随着一声令下,无数箭弩齐飞,落入敌群之中。

一阵人仰马翻之后,胡人骑兵冲势不减,继续向军寨冲来。他们冒着箭雨,在狂奔中拉开弓弦,进行反击。

军寨上的弓箭手顿时出现伤亡,一时间,弓箭阵列出现一丝混乱。一些新兵被敌人的反击吓懵了,只想赶紧后退。

这样的举动,立即遭到身边什伍长的斥责。后方的督战队,亦是毫不留情的砍死数名后退的士兵,不断高喊军法,震慑众人。

三轮箭雨过后,幸存的胡人骑兵已经冲至军寨底下,不想马蹄一顿,整匹马突然掀翻在地,将骑兵狠狠的甩下马背。

却见地上一个小小的深坑,将马蹄陷入其中,当场折断了马腿。被摔得晕头转向的骑兵,还未爬起来,便被随后涌上来的骑兵踏死,或者被墙上的弓箭手射杀。

在距离军寨三十米的范围内,此刻早已布满陷马坑,一时间,前排大片骑兵踩到陷阱,死伤惨重。

但胡人骑兵依然没有知难而退,踩着受伤的战马和战友的尸体,继续向前推进。冲至距离军寨十米处,前排骑兵突然赶紧马蹄踩空,连人带马一齐陷入地底。

却见原本平坦的土地上,用薄木板遮盖住了壕沟,并在上面撒上一层泥沙,匆忙之间根本辨别不出来。

在高速冲锋之下,后排的骑兵根本无法停下坐骑,只能眼睁睁的踏上明知是陷阱的壕沟,人马落入其中,被里面大量的木刺,穿透全身,死得极为凄惨。

就在这时,胡人的号角再次响起,原本毫不顾惜性命的骑兵,立即如蒙大赦般的后退。原本轰轰烈烈的进攻,顷刻间戛然而止。

胡人随即向后撤离十余里,不再进攻军寨。

萧策当即放出斥候,前往侦查。然后清理战场,修复陷阱。经过一番统计,此战中,共歼灭胡人一百三十多人,自身伤亡四十多人,但可惜,没有缴获到一匹完好无损的战马。

此时的胡营之中,数名胡人首领聚在一起,商讨此次战斗的得失。

一名双眼细小,身材矮胖的中年胡人,脸色阴沉的看着其余几人,“诸位首领,情况有变,汉人竟然在山口设立了军寨,不仅兵力充足,且战力不弱。仅凭我们数千人,只怕无法拿下这个障碍。”

“胡巴列,今日才打了一会,你怎么就能断定,我们不能拿下那座军寨?”一名高壮的首领冷哼道,“若不是因为撤退得太快,说不定,我们早就直接攻下对方军寨了。”

“恰齐鲁,你是质疑我的指挥能力吗?”站在他对面的一名年轻人淡淡的看着他,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冷。

“属下不敢。”恰齐鲁脸色微变,躬身朝那名青年一拜,沉声道:“属下只是觉得,凭借我们三千多骑兵,只要再坚持一下,便能拿下寨墙。汉人根本没有勇气跟我们正面交战,但今天我们这一退,只会让那些汉人士气大涨。”

“头脑简单。”青年人冷冷的看着他,“这次,我们只是一次试探攻击,为的是找出对方所有的陷阱和实力。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何还要冒着巨大的伤亡继续打下去?你就没有发现,从头到尾,敌人都没有慌乱?他们的箭矢中,还夹杂着巨弩吗?”

“姚冲将军所言甚是。“胡巴列谄笑道,”那军寨城墙高达两三丈,我军即便冲到墙下,也无法轻易攀爬上去。不死伤数百上千人,只怕都摸不到城头。属下以为,及时撤退,才能更好的保存我们的力量。“

姚冲听得此话,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胡巴列所言,正是我撤退之意。汉人精通守城之道,我们擅长野战之法。汉人有句话说得好,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是愚蠢的。我们此来是为了抢夺足以过冬的物资,不是为了攻城拔寨。”

“可是,我们不打下这座军寨,还怎么南下,收割汉人的一切?”恰齐鲁不服道。

”汉人的兵法有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姚冲冷笑道,”这句话,深得我们骑兵的作战精髓。诸位不要忘了,这里的地形,千沟万壑,虽说不利于行进,却也使得对方无法完全防备。若是我们绕过对方的防御营寨,杀入其腹心,则敌军必乱。若是能引诱其野战,便能将其全歼。整个北地郡,乃至关中,都将对我们敞开怀抱。“

众人闻言,呼吸不由急促起来。若是真的能够进入关中,那这次打草,就太值了。说不定还能抢到好几个汉女,带回部族做奴隶。

“将军,那您现在的计划是?”一名首领已经急不可耐,当即询问道。

姚冲自信的指了指西面,“我们放弃攻打敌人的军寨,直接从其他途径,杀入敌人的腹心之地。于此同时,我们需要留下一支兵马,在此牵制军寨的敌军。恰齐鲁,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将军,我。。。。”恰齐鲁一愣,脸色不由大变,赶紧开口想要拒绝。

“恰齐鲁,本将军知道你想拒绝。”姚冲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但这次父亲命我来此,统领你们各部南下,你塔汗部是想违抗命令吗?”

“不敢,我塔汗部誓死追随羌姚。“恰齐鲁浑身一震,赶紧跪倒在地,恭声说道。

“哼!”姚冲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众人,“诸位,如今草原之上,铁弗部已经丧失了他们的草原,如丧家之犬般,逃入河东的大山之中。现在,草原之上只有三家部落,只要我们能够在关中获得大量的物资粮草,平稳渡过这个冬季。待到开春,我们就能继续北上,彻底统一草原。到时候,你们各部,将能带着族人,自由的在辽阔的草原上放牧。”

“呼”众人齐声跪倒在地,“我等各部,誓死效忠羌姚部!“

第97章 分兵齐下

随后两天里,胡人停留在山谷中不动,萧策派出去的斥候,全部被拦截在数里外,根本看不到胡营之中的动静。

萧策不敢大意,赶紧派人将这边的情况向李戬汇报。同时命人前往西侧,通知王猛,让他警惕胡人,极有可能流窜到他那边去。

李戬看完萧策的报告,脸色顿时凝重下来。正如萧策所担心的,胡人很有可能已经撤出大部兵力,选择其他通道进入北地郡。

若是如此的话,那接下来的压力,便全部落在他这边了。面对北面无数山谷,他必须提前预知到胡人的下落,才好做出应对措施。不然的话,一旦让胡人出其不意的冲入腹地,那他便是想拦,都拦不住了。

当即,李戬派出大量的斥候,寻找各处山谷,进入其中侦查。同时派遣兵马,于各处山头设置狼烟台,凭借高处优势,提前发现敌军的踪迹。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胡人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云中军都陷入了紧张的氛围。新城的建造也被取消,所有人全部集中在大营之中。散落各处的营寨,也分发了大量的武器自卫。

突然,西北方向,一道狼烟袅袅升起,紧接着,更多的狼烟不断升腾。

所有人都懵了,这一道道狼烟,到底是有多少股胡人出现在山谷中?李戬脸色铁青的看着狼烟,立即意识到胡人的意图。他们并非选择从某一条山道南下,而是兵分多路齐下,让敌人摸不到其主力去向。

李戬此时的兵力不多,断然不可能防备每一处山道。斥候还未将敌军具体兵力汇报过来,他根本无法判断,哪条山道才是胡人的主力所在。

可若是等斥候前来汇报敌情,按照胡人的速度,只怕早就杀出山道,进入腹地了。

不得已下,李戬只能下令全营缩收,据营而守。同时派出数路传令兵,通知各营寨,立即做好迎敌的准备。至于各营寨能够挡住胡骑的进攻,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时大营之中,除了他一千亲卫营外,还有两千民壮,训练不过一个月多。而整个大营,有上万百姓,绝大部分都是负责建城的青壮。

但人数虽多,能战之士不过一千。李戬只得在此征召数千青壮,分发武器,临时抱佛脚的训练一下,便将他们拉上战场。

勉强凑出六千兵力,李戬还不放心,他驻守的这座大营,只是作为大军驻扎,看守物资的地方。除了简单的营墙外,基本没有什么防御设施。

于是,李戬当即命水泥工坊,将囤积的水泥,全部凝聚成一根根石桩,凌乱的插在大营外面的地上,形成一片密集的石林。

同时,将大量烧好的开水,全部泼在营外的积雪上。滚烫的热水融化了冰雪,又在寒冷的天气中,冷却凝固成冰。

随着斥候不断飞奔而来汇报,李戬终于渐渐了解了敌情。胡人分出十数支兵马,人数不一,小则一两百人,多则五六百,从各处无人把守的山道上走出来。

随后各行其是,迫不及待的攻打附近的营寨。萧策与王猛两人的骑兵,不断采取游击战术,全力牵制胡骑攻打营寨的力量,敌强则退,敌弱则攻。

在击退了几股兵力微弱的胡骑后,胡骑很快便接到命令,开始汇合,渐渐凝聚成一支两千多骑兵的洪流。

于是,仗着兵力强大,胡骑对附近一座营寨发起进攻。

这个营寨只有一百余民壮,以及三百多青壮。在营官的率领下,顽强的打退胡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用两百多的伤亡,换取胡人三百余人的死伤。

姚冲万万没有想到,一座小小的营寨,竟然要牺牲他这么多的兵力。顿时气得暴跳如雷,这样的战斗,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不值。

若是仅仅攻下一座营寨,就得死伤数百人,那他们只怕连北地郡都走不出去,便已经伤亡殆尽了。

更重要的是,一座营寨的物资并不多,即便攻下来,各部也分不到多少。

但最气人的是,营寨内竟然扔出大量的粮草物资,在他们跟前,全部点燃焚毁。这样一来,他们即便攻下了寨子,也得不到多少粮草。

这个办法正是李戬想出来的法子,对胡人了解甚深的他,知道对方南下,为了提高速度,不可能携带太多的补给。

再加上胡人劫掠惯了,总想着就粮于敌。如今将营寨内的粮草烧了,攻打营寨的意义也就没了。若是强行攻下,也得不到什么东西,反而损兵折将,实力大减。

此时的姚冲,就面临着这个窘境。眼前这个营寨,对他来说,已经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若是继续进攻,只怕又要再填伤亡,使得大军兵力折损,士气大减。

“将军,不能再打了。”胡巴列似乎察觉到了姚冲的犹豫,当即苦着一张脸,颤声劝道,“这座营寨只有不到千人,如今其将自家粮草物资都烧了,我们即便攻下,也没有任何收获。属下以为,必须集中全部力量,对付敌军主力。根据俘虏交代,南面的大营中,囤积着无数钱粮物资,只要我们攻下大营,这次南下,便值了。”

“是啊,将军,咱们南下,攻打大营吧!”其余首领闻言,不由双眼放光。当他们从俘虏中得知,这里竟然有巨量的钱粮物资时,已经按捺不住了。

姚冲自然也对那些钱粮物资垂涎三尺,可他也知道,对方大营肯定防御森严,仅凭他这点兵力,只怕难以攻破大营。

而且他也已经知道,对方的兵力至少五千,他们两三千人孤军深入敌境,没有补给,没有增援,根本无法在这里久待。

一旦让对方兵力聚合起来,封锁他们的退路,那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姚冲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他必须权衡其中的利弊,此次父亲让他带兵,已有培养他的意思。

若是此次得胜而还,自己在父亲眼里的地位便越重,将来说不定也能向大哥姚兴一般,独自领兵,得到部族的器重。

可若是失败,那他在父亲眼里,就是一个无能的子嗣。在部族中也会被所有人轻视,他将失去所有的一切,再也无法实现心中的抱负。

一想至此,姚冲猛的抬起头,眼中狠厉的目光一闪而过,“传令全军,南下!“

第98章 深入腹地

当斥候将胡人的动向,禀报给李戬,他原本提着的心,终于回落平复。胡人果然如他说意料的,面对营寨焚粮毁物之举,顿时失去了继续攻打下去的欲望。

反倒是他这大营中,囤积的无数钱粮物资,立即让胡人明知风险极大,也舍不得放弃。最终还是选择了冒险,深入腹地。

现在,胡骑南下,正中李戬下怀。以其让胡骑四处袭击,攻打各地营寨,还不如让其集中兵力,来攻他这座大营。

李戬站在大帐之中,看着案上的沙盘,不断下令,命驻守南面的刘闯,坚守于营地,严防胡骑南下。

命驻守煤矿的陈二,立即率军隐于西北山道口,见机行事。

命王猛率部与萧策一道,封锁北面山道,提防胡骑北撤。

沙盘上,一面面红旗帜插在上面,将一面黑旗围在当中,形成三面合围之势。萧策坐镇的军寨,以王猛部形成掎角之势,若是胡人攻打萧策军寨,则王猛便可随时袭扰胡骑,侧援军寨,而李戬便可挥兵北进,与王猛部汇合,两面夹击胡骑。

而王猛又与陈二和萧策,形成掎角之势。若是胡人攻打王猛部,则萧策与陈二两部,可随时出兵驰援,围攻胡骑。而李戬同样可以率军北援,集合四营人马,围困胡骑。

若是胡人转道向煤矿而去,便会遭遇陈二这支伏兵袭击,李戬和王猛两部便可率军,将胡骑堵在山道之中,全数歼灭。

若是胡人继续南下,便要面临刘闯部的阻拦,同时李戬和陈二,便能立即合并一起,锁住胡人北面通道,将其压制在一小片区域内。待到其余兵马抵达,将其合围起来,慢慢将其蚕食殆尽。

这是一张大网,李戬已经打定主意,这些胡人既然来了,那就别想离开这里。

但这些筹划能不能成功,关键便是看李戬这边的大营,能不能坚守住,并重创胡骑。否则的话,这张大网只能是漏洞百出,根本无法困住胡人这只猛兽。

三十余里的距离,对骑兵来说,并不算远,特别是李戬特意修了一条通往军寨的道路后。不过数个时辰,两千多胡骑便出现在大营北面,黑压压的骑兵涌到大营前,发出震天的呼号声。既是兴奋的欢呼,也是利用气势压制敌军,影响敌军的士气。

姚冲来到阵前,看着营前密密麻麻的石桩,脸色不由微变。他很快便明白这些石桩的作用,这对于骑兵攻营十分不利。但最让他疑惑的是,这么多石桩是怎么做出来的?

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石桩的来历了,对方在营前设置这么多石桩,将严重阻碍骑兵的冲锋。若是骑兵没了速度,根本无法发挥优势。难道要让两千多人下马步战,进攻对方大营?

姚冲熟读中原兵法,知道这样做,无异于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但现在,他们无法获取大量的汉人奴隶,也就没办法驱使人海冲垮对方的陷阱。

望向身旁众首领,姚冲便看到,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没人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眼前的大营不好打。

姚冲冷哼道:“诸位,如今我们已经深入敌境,眼看着我们的钱粮物资就在前面,难道你们想要放弃,空手而归吗?这一次南下,若是我们空手而归,你们的部族,会有多少人因此冻饿而死?”

众人闻言,脸上不由露出悲痛之色,今年寒冬更胜往年,大雪纷飞,部族中的牛羊冻死无数,眼看着部族的子民已经无以果腹,若是此次不能带回大量的粮草物资回去,这个冬天,部族至少要减少近一半的人口,才能度过严寒。

老弱只能选择离开部族,在冰天雪地中自生自灭。母亲们必须掐死一米以下的孩童,以节省部族的粮食。草原的铁律,在灾难面前,强者生存。

“现在,前面就是我们部族生存的希望。”姚冲挥手指向大营,厉声吼道,“只要冲垮它,杀尽汉人,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你们的部族将能安稳的渡过冬天,明天春暖花开之时,你们的部族将更加强大。现在告诉我,我们是战,还是逃?”

“我们要战,杀光汉人!”姚冲的话,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全军立即发出强烈的呼喊。

姚冲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下令,在大营其余三面,分驻五百骑兵,牵制大营的兵力。而他则率领一千多骑兵,坐镇营北。

李戬目光冷峻的看着胡人的布置,很快便洞察对方的意图。分兵佯攻,牵制守军的计策,这是一个阳谋。

他虽然知道其余三面都是佯兵,但却不敢大意,谁知道胡骑什么时候突然转移主战方向,若是掉以轻心,极有可能丢掉营门,导致一败涂地。

故而,李戬只能抽调部分兵力,移镇其余三面,以防万一。如此一来,他在营北的本部兵马,便只剩三百人,以及六百民壮,和一千青壮驻守。

同时,李戬又在营中放置一百本部兵马,以及两百民壮,还有五百青壮作为后备援军。

胡骑仅休整半个时辰后,姚冲当即下令展开进攻。其余三侧兵马率先发起猛攻,以此试探大营的虚实。

胡骑冲杀至石桩跟前,立即被杂乱无章的石桩,严重阻碍了骑兵速度。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绕着石桩前进,没有了速度,营内的箭雨一波接着一波,不断收割胡骑的生命。

眼看着骑马冲不过去,许多胡人干脆放弃了战马,选择步战。胡人箭手不断发射箭雨,压制营墙的攻势,其余人顶着木盾,绕着石桩向前冲去。

有了之前的教训,胡人也不敢随意冲锋,不得不在地上小心的探索,以防有陷阱在其中。

只是他们不知道,李戬根本没想到胡人会越过军寨,杀入腹地。这座大营根本来不及挖掘壕沟,完善防御工事。除了匆匆赶制出来的石桩外,便只能凭借简陋的营墙,与胡人对垒了。

当胡人冲出木桩阵后,一脚便踩在了冰面上,没有任何防备的,整个人顿时摔倒在地,身体露出空档,随即便被营中弓箭好手,一箭射杀。

第99章 围攻大营

光滑的冰面,顿时让胡人陷入慌乱之中,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在冰面上行走。这速度一慢,立即便成了弓箭手的箭靶子。

但没过多久,一些聪明的胡人,立即将身上的毛皮甩到冰面上,脚只要踩上毛皮,便不会再在冰面上滑倒。

于是,大量的毛皮铺上冰面,后面的胡人立即踩着毛皮,继续前冲。

越过了冰面,便抵达营墙之下。就在胡人准备攀爬上去之时,墙上突然落下无数发红的石头,夹杂着炙热的温度,落在众人的身上。

“啊,好烫,好烫!”云中军将烧红的煤炭倾倒下墙,落在胡人的身上,以及地上。炙热的温度,很快便灼穿他们的皮靴,使得无数人不住蹦跶,惨叫连连,随即又被一波箭矢射杀。

尽管如此,胡人们依然死战不退,后面跟上的胡人,立即裹起积雪,往煤炭上撒去,积雪遇到煤炭的高温,顿时融化开来,浇灭了煤火。随后他们顶着木盾,试图阻挡对方抛洒煤炭。

然而,就在这时,云中军不再抛洒煤炭,直接将一包包石灰粉洒落墙下。一时间整个墙下一片白蒙蒙的烟尘,引得众多胡人不住咳嗽。

“啊,我的眼睛好烫,好疼啊!”白尘之中,无数惨叫再次响起。不多时,从中冲出一群胡人,双手不住的搓揉眼睛,走路东倒西歪,不辨方向。

“呜!”胡人再也受不了,低沉的号角声终于响起,无数前冲的胡人,立即飞速撤退,前面的惨状,早已经把他们吓坏了。这种从未见过的攻击手段,让他们从心底恐惧。

经过一番清点,姚冲的脸色不由发青,仅仅这一次试探,他们就折损了四百多人。只因没有预料到,对方会有那么多古怪的陷阱,竟然能够造成大面积的烧伤。

针对那会燃烧的石头,姚冲还有办法应对,只要用沾湿的毛皮,盖住石头,以及众人的头上即可。

可是那飘扬的白色粉末,却让他一筹莫展。带回来的伤员中,许多人的眼睛被严重灼伤,再也无法看见东西。

而且,这种白色粉末,根本无法用水清洗,只要一沾水,伤员的伤情便会更加严重。

伤员的惨状,让所有人心生恐惧,士气不由大跌。众首领齐聚一起,脸色十分难看。姚冲放眼望去,便知众人已心生退意。

之前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战意,在现实中被击溃。当他们发现这座大营不好啃之时,心中对于那些钱粮财货的渴望,便消散了一大半。

财货虽好,但也要有命拿才是。眼看着这座大营,即便填进所有人也拿不下时,众人第一个反应便是,避开他,寻找其他弱小的地方下手。

狼群虽然凶猛,但绝对不会向没有把握战胜的猎物下手。聪明的狼王懂得判断强弱,知道如何取舍。

姚冲虽然不甘心,但他也知道,继续硬啃这块硬骨头,只会让自己崩了牙。

可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吗?那自己在父亲眼里,岂不是连大哥都不如?姚冲眼中露出浓浓的不甘之色,大哥太过平庸,只有自己,才能带领羌姚部走向更加强大的未来。这里是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我绝对不能失去。

姚冲双眼扫向众人,沉声道:“再试一次,这一次,你们负责佯攻,我亲率本部兵马,负责主攻。若是不成,我们再走不迟。”

众人原本一听要再打,都吓了一跳,想要开口劝谏。但随后一听是由羌姚本部兵马主攻,立马纷纷改了主意,支持继续进攻。

他们同样舍不得放弃攻打这座大营,只是残酷的现实,让他们不得不放弃眼前的肥肉。可现在不同了,反正不是自家兵马去送死,若是将军真能攻入大营,那他们也能跟着捞到好处。

姚冲不理会众人心中的小九九,当即召集自己麾下的一千兵马,选择从营北方向,发起猛攻。

随着一声高亢的号角声响起,四面同时发起进攻。不过其余三面胡骑,在冲到箭程之下时,便停止了冲锋,而是在底下展开骑射,压制墙头的守军。

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这次冲锋的胡人,早已从停建的新城中,拆卸出大量的木板,做成简易的巨盾。数名胡人抬着巨盾,躲在其后面,缓缓的越过水泥桩。

此时云中军仅有的床弩,早已安置到军寨中。大营守军,一时间,根本无法奈何巨盾后面的敌军。

进入冰面上,胡人立即将大量的毛皮仍在上面,安全度过这个陷阱。来到营墙下,守军故技重施,大量的煤炭抛洒下来。

但绝大部分都洒在巨盾之上,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使其烧毁。其余落在地上的煤炭,立即被人用积雪扑灭了。

再接下来,便是石灰粉。胡人有了经验,当守军抛下石灰粉时,立即闭上眼睛,掩住口鼻。数人抬起巨盾,狠狠的往营门上撞去。

守军依然不管不顾,不断往墙下抛洒石灰粉。没过多久,下面便累积起一层厚如积雪的粉层。

就在这时,云中军抬出大量的热水,便往墙下浇去。便听底下顿时发出一片“咕噜”声,伴随着的,是底下胡人的惨叫声。

待到粉尘散尽,便见地上不知何时,形成了一片白色的泥泞,淹没胡人的脚脖子。但关键的是,石灰遇水加热,导致他们的脚面被热量烫伤。

还有粘在他们身上厚厚的石灰,也被热水泼到,两相反应生热,顿时烫的胡人手忙脚乱,哀嚎不止。

弓箭手果断一波箭雨,结束这些可怜的家伙,痛苦的生命。

但这次的胡人,不是一般的胡人。身为羌胡本部兵马,他们的战力,比之其他各部更加强悍。尽管前面的惨状,让他们颤栗不已,也无法阻挡他们进攻的决心。

很快,第二波冲锋很快抵达营墙,冒着守军故技重施的手段,将木板架在营墙之上,闭着眼睛,飞速向墙头攀爬而上。

李戬目光冷峻的看着战场,神情微变,“终于到了白刃相交的地步了。”

第100章 苦战不下

由不得李戬不担心,墙上守军大部分都是没有实战经验的新手。而涌上来的胡人,悍不畏死,骁勇善战。不接触还好,至少利用各种手段,便可杀伤敌人。可一旦接触,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比拼的便是自身的武勇和血性。

很显然,冲上来的这些胡人,跟之前的胡人不同。他们装备更加齐全,更加悍不畏死。

云中守军在老兵的指挥下,刀枪齐出,拼命的阻挡胡人涌上来。胡人脸部,被石灰粉覆盖,根本无法睁开双眼。此时闭着眼睛攀上营墙,完全无法闪避守军的兵器,立即被砍落墙下。

但胡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后方的箭手,冒着误伤的危险,不断向营墙抛射箭矢。使得守军们必须冒着被射杀的危险,正在墙上阻敌攀上来。

不断有人被箭矢射伤,哀嚎着被拖下营墙施救。空出来的缺口,立即有人填补上,始终维持墙上的战力。

随着战况激烈,守军已无法抛洒石灰粉,后面的胡人,终于可以不用闭着眼睛攀爬营墙。

这时,守军的压力徒然增大。胡人们顶着木盾,咆哮着冲撞前方涌来的兵器,毫不顾忌的扑上去,任凭许多兵器,插入自己的身体,也要利用自己的身体,为后面的人撞开一小块空间。

许多新兵害怕了,即便手中拿着武器,也是浑身颤抖,畏惧不前。什伍长们一面充当救火队长,一面高声勉励手下新兵。后面的督战队,高举执法刀,厉声高喊军法,凡是有后退者,立即毫不犹豫的一刀斩杀。

姚冲此时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看到营墙之上,守军源源不断的得到补充。自己的人马,尽管悍不畏死的往上冲,也无法将其击溃。

一个个本部的勇士倒在墙下,让他心疼不已。可他还是不甘心,总觉得守军下一刻就要撑不住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杀上营墙。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飞奔着冲到姚冲面前,“启禀将军,北面有敌军离开军寨,徐徐南下,企图封住我军退路。”

姚冲脸色微变,“对方有多少人?”

”我等无法靠近,远远望去,约有一两千人。“斥候犹豫着说道。

姚冲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对方设的圈套,就是为了将他引入其腹地。然后封北方的退路,企图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过,对方也太自大了,竟然妄想凭借步兵,在野外阻挡他们骑兵的退路?

姚冲心思电转,立即做出了决断。“鸣号停战,将所有人都聚起来。”

呜咽的号角声响起,正在酣战的胡人们,立即脱离战场,徐徐后撤。

聚集一起的众首领,一脸莫名的来到姚冲跟前,不明白为何在此时召集所有人人马集结,难道这大营不打了?

姚冲脸色淡然的看着众人,缓缓说道:“诸位,据侦骑来报,敌军在北面集结两千人马,准备将我等堵在此地,围而歼之。”

什么?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若是真让敌军将北路封堵住,那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姚冲冷笑一声,“诸位莫慌,这两千人马,基本都是步兵。如今处于野外,没有任何城墙防御,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一听,原本提起的心,顿时落下大半。汉人竟然敢在野外阻挡他们骑兵,真不知对方主将是怎么想的。

“将军,那还等什么,我们直接杀过去,将他们击垮。只要俘虏了大批战俘,我们就能驱使他们攻打大营,再也不用拿我们勇士的命去攻营了。”

“不错,相较于攻打这些坚固的营墙,还是野战更符合我们骑兵的优势。”

“终于不用再打这该死的大营了,将军,咱们应该立即北上。”。。。。

众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之色,情绪也徒然高涨起来。他们不信懦弱的汉人,会是他们的对手。如果不是有该死的城墙保护的话,整个中原早就是他们草原人的天下了。

姚冲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正是他向看到的情景,只要诸位首领还有战意,此战一定能胜。

他已经想到了,待自己击溃了北面敌人,捕获大量战俘,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席卷那些营寨。

待控制了更多的汉人俘虏,便可再次攻打大营。这一次,他就不信,凭借大量的战俘冲击,还能拿不下它。

”很好,诸位,敌人既然给了我们这个机会,那我们便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打破当前的局面。“姚冲大笑道,”待到攻破大营,全歼敌军,本将军承诺,许你们狂欢三日。“

“将军英明!”众人眼睛顿时红了,激动的高呼道。

“现在,全军随我北上,痛击敌人!”

不多时,残余的一千八百多胡骑,轰隆隆的向北奔去。

终于退了,大营中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许多新兵待到战后,浑身徒然没了力气,跌坐在满是鲜血的墙头,彼此相视一眼,无不庆幸自己还活着。

李戬命斥候继续追踪胡骑,探查对方的动向。然后让人清理战场,统计战损。

半个多时辰后,战报终于呈递上来。此战,云中守军伤亡六百多人,绝大部分都是新兵以及青壮。

而战死在营外的胡骑,有四百多人,至于其他被救回的伤者,无法计数。

李戬面无表情的看完战报,对于此战的结果,他并无太多的感伤。战争总要死人,经历了这么多次生死之战,他已经有些麻木了。看着战报上的伤亡将士,不过是一个个数字一般。慈不掌兵,他如今算是深有体会了。

不过战事还没有结束,相反,正才是刚刚开始。待众人修整了一个时辰后,李戬便下令,将本部亲卫营集结起来。

此战之后,能战的亲卫营只剩八百余人。所有人都骑上了战马,这一次,该轮到他们反击了。

李戬翻身上马,厉声喝道:“胡人已入瓮中,败亡就在今日。将士们,随我北上,杀胡!”

“杀胡~!杀胡~!”众骑兵们高呼。随即,大营之中,无数人高举武器,随之高吼。

第101章 寻找退路

“报,胡人骑兵正急速北上,距此此地不到二十里。”一名斥候急速冲到阵前,向王猛汇报敌情。

王猛闻言,微微点头,挥退斥候,随即下令,全军即刻向西面附近的一座营寨靠拢。

不多时一千多人马背靠营寨,在营寨民众的协助下,就地搭建一片简易的防御阵地。

一个时辰左右,便听南面传来一片轰隆的雷响,一道黑影从地平面涌现出来,密密麻麻如同黑潮一般。

没过多久,胡骑便抵达阵地之外。但他们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翻身换乘另外一匹备马后,便呼喝着向阵地冲来。

刚一抵近阵地,一波箭雨随即泼洒而出,然后调转马头,绕着阵地不断骑射,试图将整个阵地包裹起来。

箭雨纷纷扬扬的落入阵中,云中军手忙脚乱的举起盾牌,抵挡箭雨。许多反应不过来,以及露出破绽的兵马,顿时被箭雨杀伤一片,哀嚎声四起。

于此同时,被刀盾兵保护的弓箭手,立即反击,箭雨密密麻麻的洒落敌骑之中,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胡骑绕着阵地,不断骑射试探,企图寻找阵地的弱点。没过多久,当他们绕到西侧,便发现这里反击的力度十分微弱。

当即,大量的骑兵如同闻到了腥味一般,蜂拥着向西侧的阵地涌去。果不其然,当骑兵向阵地发起冲锋之时,仅有稀稀落落的箭矢射来。

胡骑很快便冲到阵地前,翻身下马,与守在拒马后面的敌军交战,意图将眼前的拒马搬开。

双方在阵地前展开激烈的厮杀,面对强悍的胡骑,大部分都是新兵的守军,顿时坚持不住,被打得节节败退。

拒马很快便被胡骑打开了几个缺口,后面的骑兵,立即鱼贯而入,疯狂冲击守军。

姚冲见状大喜,立即派人调派更多人马前来,只要能冲破敌阵,接下来便是一场屠杀。

然而,他们正想继续冲锋,却见距离拒马桩不足十米的地方,竟然竖起一道一米多高的冰墙。战马顿时刹不住,一头撞在冰墙上。

随即,冰墙后面立即站起一排长枪兵,狠狠的将枪尖刺入眼前的胡骑身上。后面的骑兵看不清前方的情况,不断的向缺口涌入。越来越多的骑兵拥挤在其中,没有了速度,立即被严阵以待的守军反杀,死伤一片。

就在这时,西北方,距离阵地只有一里地的营寨大门,轰然大开,一支三百人的骑兵轰隆隆的冲出来,目标直指正在进攻西侧阵地的敌骑。

一里地的距离,对骑兵来说,不过片刻间的事。当胡骑反应过来,准备防守之时,这支骑兵便已冲到跟前。

以一波箭雨打乱胡骑的阵型,随后以密集阵型,撞入敌阵之中,左突右冲,大杀四方。

胡骑被这出其不意的骑兵冲得混乱不堪,哪里还组织得了反击。一时间,西侧数百胡骑大溃,四散奔逃。

原本冲入阵中的胡骑,一见后方大乱,也没有了冲阵的心思,纷纷调转马头,跟着逃跑。

就在这时,南面胡骑援兵纷纷赶来,收拢溃兵,意图反击。但云中骑兵却不肯正面硬碰,一见对方援兵抵达,立即调转马头,向北撤离。

胡骑追杀了一阵,见一时间追不上,只得返回。但却不敢再攻阵,时刻提防那支骑兵骚扰。

趁着胡骑被袭扰的空档,西侧守军再次将拒马桩连接起来。使得之前费力打开的好局面,付之东流。

姚冲此时气得几欲发狂,他万万没想到,敌军的陷阱真是层出不穷。这让他觉得自己所学的兵法,有点不够用了。

自己所面对的敌人,实在太狡猾了。每次在感觉自己胜券在握之时,对方总是冷不防使出自己从未见过的办法,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这时候,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如此固执的攻打这些敌军,到底是对还是错?心中的不安更甚,总感觉,此时不走,只怕就走不了。

是继续攻打敌阵,还是现在就离开。姚冲有些犹豫不定,总感觉,即便是冲入敌阵之中,也不一定能取胜。他已经不敢保证,敌阵之中,还会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

就在这时,侦骑从南面而来,匆匆向他汇报,一支近千人的骑兵,正在向他们逼近,距离不过十余里。

敌军的底牌终于出现了。姚冲脸色大变,心中却有些如释重负。他已经厌烦了对敌人的不了解,如今对方终于拿出了这最大的底牌,他也终于可以做出抉择了。

“集结全军,立即撤退!”

如今,他们可战的骑兵,只剩一千三百多人,又是久战力疲。姚冲已经没有与对方决一死战的信心了。唯今之计,只能狼狈撤回草原,再做图谋。

时间紧迫,姚冲来不及解释,稍微犹豫了下,便决定向西撤离。如今北面盘桓着两三百骑兵,若是被其纠缠住,便更加难以摆脱后方骑兵的追击。

而西侧正好有一条道路,修得十分平整,正好有利于骑兵撤退。至于埋伏,姚冲倒是不太担心,经过这几场大战,他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兵力,早已在这几战中全部用出了。

因为按照俘虏的供述,敌军拥有兵马五千。此前攻打军寨有兵数百,攻打大营至少三千人马,还有之前围攻的这支兵马,更是一千多人。加起来,已经有五千多的兵马与他们交过手了。

姚冲不相信,对方能有这么大的定力,还会隐藏一支兵马,安兵不动,坐视其他人马陷入苦战。

于是,胡骑立即转道向西,进入通往矿山的道路。

半个时辰后,胡骑涌入山口踩着坚实的道路,飞速撤离。因为在他们后面六七里外,汇合一起的敌骑,正向他们追来。

“快,继续跑,只要进入山中,我们就能依靠山形地势,阻挡敌军。”姚冲厉声高吼,脑海中的兵法悉数浮现出来,不断思索怎么利用地形,打一场伏击战。

然而,就在这时,便见四面八方一片箭雨洒落下来,无数骑兵丝毫没有防备,纷纷跌落马下。

“敌袭!有埋伏!”胡骑惊恐的勒住战马,厉声高喊。

第102章 狼狈南逃

姚冲挥刀砍断一根箭矢,脸色青红。望着漫山遍野涌现出来的人潮,不由羞愤的怒吼道:“撤,快撤!”

众骑纷纷调转马头,奔出山口。此时,依稀能看到东北方向,一片黑潮正滚滚而来。

姚冲绝望的看着远方的骑兵潮,犹豫了一下,厉声喊道:“我们往南,敌军在南面兵力空虚,我们从关中穿过冯翊郡,返回草原!”

“将军,对方不会又在南面埋伏一支兵马吧?”胡巴列此时早已吓坏了,不由出声问道。

众人闻言,亦是心中一凛,是啊,若是再遇到敌军伏兵,那他们可就无处可逃了。

姚冲恶狠狠的瞪向胡巴列,厉声说道:“这不可能,对方怎么知道,我们会往南撤退?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对方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会往关中方向撤离。但我们偏偏从南方离开,一定能够让对方措手不及。“

经姚冲这么一解释,众人顿时恍然大悟,没错,草原在北面,对方肯定不会想到,自己等人会从南面逃跑。

此时,众首领的心情十分惶恐,早已没了主意,听了姚冲的话,便立即跟上去。

连续奔行两个多时辰,战马已经换成数次,许多坐骑已经跑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奔走,不得不选择放弃。

很快,众人再次回到大营附近。此时的大营之中,仅剩的新兵和青壮严阵以待,惊恐的望着去而复返的胡骑。

姚冲望着大营,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此时大营已经变得十分脆弱,若是现在进攻,说不定能够直接冲入营中。

不过,他又转头看了看身后那若隐若现的黑潮,当即将自己的那点想法甩掉。如今追兵就在后面,进攻大营,无异于自寻死路。

于是,胡骑绕过大营,不发一矢,径直向南奔驰而去。

没过多久,李戬率兵赶来,望着完好无损的大营,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方才最担心的,便是胡骑不顾一切的冲入大营,趁乱将那囤积无数的粮草物资给烧了。

而现在,对方竟然自寻死路的往南逃跑,当真是天意也要灭了他们啊。李戬此时也顾不得休息,立即率军继续向南追去。

刘闯率军驻守在铜水边上,如今胡人南下,他没有接到李戬的命令,只能继续坚守此地,一时间百无聊赖。

斥候不断来回,将北面的战况,不断向他汇报。当刘闯得知胡骑放弃大营,向北撤退后,便知道,自己是无缘与胡人一战了。

军中不能喝酒,刘闯只好化郁闷为食欲,对着狩猎回来的野猪肉,一阵猛啃。而此时,营中将士亦是躲进帐篷中取暖,营墙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守军值守。

突然,北面隐隐响起闷雷之声。值守的士兵有些疑惑的看着天际,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打起雷来了?

正想着,却见北面的皑皑白雪之中,一道黑潮迅速向他们这边涌来。

“有大批人马靠近,快,鸣钟示警!”守军慌忙大喊。

“铛铛铛!”钟声大作,躲在帐篷内的士兵们,纷纷疑惑的钻出来,不知发生了何事。

刘闯霍然掀开大帐,眉头紧皱,厉声喝道:“何事鸣钟?”

这时,一名将士匆匆赶来,大声说道:“启禀将军,北面有一大队人马,正向我们这边赶来。”

“人数多少?”

“不下千人。”

刘闯脸色微变,“快,立即集结兵马,出营拦截!”

他万万没有想到,胡人竟然会往他这边而来。此刻心情既是激动,又是紧张。

刘闯传令下去后,立即分奔向营墙之上,瞪目一望,不由脸色大变。

完了,来不及了,此时敌骑已经距此不足两里。而营中兵马才开始集结,尚未准备妥当。

刘闯只觉得脑门发热,当即噔噔噔的跑下营墙,厉声喝道:“拒马桩不要了,现在立即出营,速度要快!”

数百名将士只得抛下拒马桩,跟着刘闯涌出营门,向距离大营远处的阵地跑去。

这道阵线长约近百米,恰好卡在铜水与一处山体断层之间,卡住了南下最便捷的通道。

若是想要绕过这个关卡,要么,便只能绕过数百米的断层,在崎岖的山道上行进。要么,便只能趁着铜水冻结之际,从冰面上度过去。

就在众人刚刚进入阵地,胡骑也轰然而至。这一次,陷入穷途末路的胡人,已经恐慌了,他们看着面前严阵以待的兵马,顿时陷入了绝望。

姚冲亦是脸色苍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这不可能,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等人,会选择从南面突围?对方到底是有多少兵马?

原本自诩熟读兵书的他,此刻心中那点骄傲,已经被对方主将,打得体无完肤。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人,竟然把控局势如此精准,一步步的将他逼上绝路。

望着怅然若失的姚冲,众首领顿时慌了。现在前有强阻,后有追兵,他们被困在这片狭小的区域,岂不是死路一条?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胡巴列颤声问道,此刻,他十分的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跟着南下了。

姚冲苦笑道:“事到如今,我们已经别无他路了。唯有冲破对面的关卡,或许还能逃出生天。”

众人闻言,脸色不由一变,还冲阵?之前打来打起,总是得不到任何便宜,反而让自身实力不断被削弱。这一次再打,只怕冲出去了,自己也剩不了几人了。

姚冲不管众人的反应,沉声道:“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后面的追兵马上就到,你们若是不敢,可从两边逃跑,至于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众人一听,随即看向附近的山口,以及旁边的冻结的河流,顿时心思大动。经过这一连串的失败,他们对姚冲已经没有了信任,跟着他,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于是,众首领当即做出决断,不再跟着姚冲继续送死,当即带着自己的人马,迅速向两边逃去。一时间,姚冲麾下,便只剩六七百人。

姚冲冷冷的看向四散奔逃的众骑,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狞笑,“白痴,现在唯一的生路,便在眼前,你们既然要去送死,那就去死吧。”

第103章 怒鞭刘闯

姚冲此时已经发现,对面敌军显然并不知道他们会南下,此刻正在调兵遣将,布置防御。

但这一个漏洞,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凭借骑兵的速度,对方已经来不及布置完毕了。

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后面的追兵。若是被其死死的咬住,即便从这里突围出去,也无法摆脱他们的追杀。

事到如今,姚冲只能牺牲一部分人,让他们分散追兵的注意力,以便为他缓解压力。

姚冲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一把抽出战刀,厉声高吼:“冲出去!”

此刻,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当即身先士卒,带着本部兵马,轰然向对面发起冲锋。

六百多骑兵轰然前冲,转眼间便抵达阵关卡前。

刘闯看得睚眦欲裂,厉声大吼:“快,挡住他们!”

双方的箭矢几乎同时发射,箭雨交错,在空中形成一幅绝美的画面。随后纷纷扬扬落入双方阵中,伤亡一片。

此时的关卡上,只有一道栅栏,以及一条壕沟,拒马桩因为下雪的缘故,早已搬进军营中,此时根本来不及布置。

胡骑顶着箭雨,须臾间,便抵达壕沟前。这时,胡骑挥刀砍断身侧备马的牵绳,又一刀砍在其身上。

战马哀鸣一声,奋蹄前冲。顿时双蹄踏入壕沟,整个身躯翻入沟中,骨断筋折。

随后而上的胡骑纵马踏着沟中伤马的身躯,跃过对面,径直向栅栏冲去。

随即,他们掏出长长的套马绳,在手上旋转几圈,便甩向栅栏上面的木桩。将其套上之后,立即绑在马背上。调转马身,催马前冲。

数十匹战马拉着一整排的栅栏,奋力拉扯。使得栅栏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一小片栅栏开始向外倾斜。

栅栏后面的弓箭手,拼命的对这些骑兵战马射箭,阻止对方破坏栅栏。但连续不断的骑兵涌上,套马绳不住的往上抛。

在大量的死伤下,胡骑终于将一片栅栏拉倒,轰然一声巨响,一处缺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此时,守军们再也无力阻止胡骑的涌入,大量的骑兵顺着缺口,径直杀透守军。任凭刘闯再如何调兵阻拦,也无济于事。大量的新兵一触即溃,根本无法压制骑兵的冲撞。

刘闯随即率领麾下一百骑兵,发疯似的向胡骑杀来,试图阻拦胡骑的冲势。但面对数量占据优势的胡骑,他根本无法得到什么便宜,更无法阻拦胡骑的冲势。

所幸的是,胡骑此刻根本无心与守军纠缠,将阻拦他们的守军杀散之后,便立即脱离战斗,向南而去。

不是姚冲不想趁着对方溃乱之时,大杀一番,以泄心头之恨。只是现在追兵很快便到,他可没有时间再次耽搁。

不过,为了阻拦后面的追兵,姚冲还是留下了一百骑兵断后,在对方阵中缠斗,为他们撤离争取时间。

很快,李戬率领的骑兵终于赶到关卡前。当他看到胡骑兵分三路,一个逃入山林,一个正在强行渡河,眉头不由一皱。

此刻他无法判断哪一路,才是那个胡骑主将姚冲的逃跑路线。但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一支胡骑跑出他的手掌心。

于是,他立即也兵分三路,前往追击胡骑。而他则率领剩下的四百骑兵,向刘闯布置的方向继续前进。

然而,来到关卡前,他却看到,地上满是胡骑的尸体,显然是发生了大战。但栅栏却已经被推倒一处缺口,胡骑既然已经冲破了关卡。

此时,栅栏后方人影攒动,杀声一片,听得李戬又急又怒。当即率领骑兵,迅速穿过缺口。

却见守军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两支骑兵追逐缠斗,很明显,自家的骑兵处于弱势,陷入苦战之中。

李戬怒吼一声,立即率领众骑飞奔而去,一举撞入那支胡骑之中。仗着人数优势,遗留在此的胡骑,很快便被消灭一空。

待到战后,李戬阴沉着脸,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一手紧攥马鞭,青筋直暴。满地都是云中军的伤员和尸体,放眼望去,只怕死伤不下于五百人。

刘闯悲愤的来到李戬跟前,一把跪倒在地,嘶哑着嗓子说道:“卑职有罪,请大人责罚。”

李戬突然挥鞭朝刘闯脸上甩过去,一条清晰的鞭痕顿时出现在他的右脸颊上,刹那间皮开肉绽,鲜血迸射。

“刘闯!”李戬赤红着双眼,怒声喝道:”因为你的失职懈怠,不仅放跑了胡骑,还致使我军将士,伤亡惨重,死得毫无意义。本官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

刘闯羞愧的低下头,任凭脸上的鲜血不住滴落。

“从即刻起,免去刘闯前营校尉之职。”李戬沉声道,“来人,将其押回大营看押,静候处置。”

一旁的亲卫立即将刘闯架起来,押往大营。

李戬望着刘闯蹒跚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吩咐道:“待他回营后,让张医师过来给他医治脸上的伤。”

随后,李戬又召见各部司马,在狠狠的斥责他们一番后,便命他们率领各部,打扫战场,救治伤者,然后返回大营驻扎。

此时,两侧的胡骑已经被追兵杀至,死的死,降的降。将俘虏交给此地驻军看押后,李戬只让众骑休整半个时辰,便继续下令南下。

如今残余的胡骑,只剩不到四百人,但李戬还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们。不说这三四百胡骑进入关中后,还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此番大战,他云中军死伤至少有一千多人,若是不能全歼敌军,如何祭死去将士的在天之灵?

就在李戬率军继续南下之时,姚冲率领的残兵已经抵达北地郡城下。

此时的北地郡城,可谓是如临大敌,两千守军立在城墙上,瑟瑟发抖,一半是天气寒冷,一半是心中惊惧所致。

张崇和屠鸠脸色惨白的看着城下的胡骑,相视一眼,眼中露出悲意。

“大人,那抚夷护军大人,看来是已经被胡人击败了。”屠鸠嘶声说道,“如今胡骑前哨南下,只怕后面还会有更多的人马前来,我们需早做准备才行。”

张崇苦笑一声,“本官已经派人告知附近郡县,以及州府。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全力抵挡胡人大军,为他们争取时间。”

第104章 北地郡城之下

屠鸠闻言,不由默然。为州府争取时间,也就意味着,他北地郡便需要拖住胡人几天的时间。可单凭他这点兵力,可能吗?

就在这时,城外的胡骑抵近郡城,速度竟丝毫不减。城上守军顿时大惊,这胡人难道想凭借那几百人,就想拿下北地郡城?

屠鸠见此,顿时暴怒,这胡人欺人太甚,竟然敢如此轻视于他。“弓箭手准备,给我狠狠的招呼这些蛮胡!”

弓箭手们立即前出,立在雉堞后面,引弓待发。

然而,胡骑冲至城下,马头微微一转,沿着城墙绕向南面。

“射!”弓箭手送来箭矢,一蓬箭雨稀稀落落的洒在胡骑之中。

不过让众人不解的是,胡骑似乎并无与他们一战的心思,被箭雨射落数人后,竟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南奔行。

“嗯,奇怪?”屠鸠眉头一皱,“大人,这胡人是怎么了?竟然直接绕过我们郡城南下,这是何意?”

张崇轻抚短须,沉声道:“本官怎么感觉,这胡人有点慌乱,似乎是在逃跑啊?”

“哈哈,大人,您真是爱开玩笑。”屠鸠大笑道,“胡人骑兵,野战无敌,谁还能迫使他们逃跑?”

张崇闻言,脑海中不由想起李戬的身影,难道他将胡人打败了?不,不可能。他赶紧将这个想法掐灭,或许对方挡住了胡人侵袭,但想要反击胡人,那是不可能的。

“不管如何,现在,你立即派遣斥候,一面探查北面的情况,看胡人大军是否南下。另一面,跟在这支胡骑身后,看他们南下到底有何用意。”

屠鸠闻言,微微点头,“下官正有此意。”

说着,便派人前往侦查。

就在郡城全力整军备战,以迎胡人大军南下之时。北面再次涌来一支骑兵,人数比之前的还要多出一倍以上。

就在郡城上下严阵以待之时,这支骑兵缓缓靠近城下,为首的正是李戬。

张崇和屠鸠大吃一惊,来人怎么会是抚夷护军大人,他们不是已经被胡人击败,或者围困起来了吗?

难道,这抚夷护军大人,已经投降胡人,想要诈开郡城城门?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个可能,不由脸色发白,立即命守军全力戒备,弓箭手随时待命,只要屠鸠一声令下,便可立即反击。

这时,李戬纵马来到城下,高声喝道:“张大人,屠都尉可在?”

张崇冷笑一声,立即随屠鸠来到墙头,俯首望向李戬,“护军大人,本官与屠都尉在此,不知此来为何?”

李戬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含义,当即说道:“本官正在追击溃逃胡骑,你们可有看到他们逃往何处,距此多远?”

什么,追击溃逃胡骑,你怎么不说,你正在攻打匈奴单于廷呢?张崇与屠鸠相视一眼,眼中露出凝重之色。难道说,这位护军大人,真的已经投靠胡人了?

屠鸠眼中露出狠厉之色,“大人,若是现在下令射箭,必能取其性命,我们。。。。”

“等等!”张崇忽然眉头一皱,想起之前他所看到的胡骑状态,心中不由有些犹疑起来。

“大人,还等什么?”屠鸠有些急了,“若是让他发现不对,那我们就要错失良机了。”

“也许,事情不并像我们想的那样呢?”张崇目光闪烁,“待我再问上一问。”

说完,便转头望向城下,高声喊道:“护军大人,不知此次有多少胡人南下,现在战况如何?”

李戬此时急于追击胡骑,对太守再此问这些问题,颇为不满,当即急促的答道:“此次南下胡人约有三千多了,如今俱被我军歼灭,只剩当前那一支残兵。”

三千多人,俱被全灭?张崇和屠鸠脸色大变,这,这口气也太大了吧?若是三千胡骑南下,整个郡都要被掀翻。没有州府集结数万兵马,根本无法将其驱逐出境。

可现在这位护军大人竟然说,他凭借自己数千兵马,便把三千胡骑给歼灭了?

“太守大人,现在时间急迫,还请告知本官,那支残兵的下落。”李戬见对方再次沉默,不由顿时不耐烦了,大声喝道,”若是让其跑了,又不知要祸害多少百姓。“

“大人,还等什么?”屠鸠冷笑道,“这护军大人连撒谎都不会,这种话,谁信?”

张崇依然犹虑重重,他总觉得,若是下令将李戬射杀,他们郡城,便有大祸降临。更何况,他心里的疑惑依然存在,如果那胡人真的已经败了呢?

“不能射。”最终,张崇摇摇头,“我们只管守好郡城,任谁来了也不开门即可。不管那李戬是不是已经降了胡人,只要我们不开门,胡人的诡计便无法得逞。现在,我们虚与委蛇,尽量拖延时间便可。”

“哈哈,护军大人勿怪。”张崇望向城下,大笑道:“那胡人残兵离开已有半个多时辰,大人一路奔波,实在辛苦,本官备下酒水,慰劳诸位将士。。。。。”

话还没说完,李戬已经等不及了,当即一扬马蹄,带着众骑向南飞奔而去。

“哎呀,大人,他跑了。”屠鸠焦急不已,一掌拍在墙垛上,惋惜的叹道。

“没什么好可惜的。”张崇望着远去的骑兵,淡淡的说道,“过不了多久,我们便能知晓一切。希望这个李戬,没有真的投降胡人吧。”

一个多时辰之后,前往北面的斥候终于返回,将北面的情况向两人汇报。

两人听完后,脸色震惊不已,那李戬真的没有说谎,三千胡骑,竟然被他们全数歼灭了。

这,这也太强悍了吧?要知道,他们大晋朝,除了几次朝廷率大军北伐,歼灭过数千胡骑外。其余与胡人的战争,都是被胡人压着打,能够在反击中,缴获数百颗胡虏人头,便已经是大捷了。

现在,这李戬一口气拿下了三千颗胡虏人头,这该是多么大的功劳啊。两人现在除了震惊,就只剩下眼红了。

“大,大人,我,我之前差点下令射杀了他。”屠鸠颤声道,“若真的射杀了他,那我岂不是千古罪人?”

张崇闻言,亦是庆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好险啊。”

第105章 赶尽杀绝

泥阳县城附近的一座村庄内,三百胡骑肆意冲杀,村民们惊叫奔逃,却逃不过对方的快马。

胡骑如同狩猎一般,纵马前冲,一刀将奔逃的村民头颅劈飞。或者引弓瞄向前方的村民,一箭射穿他的身体。

数十名年轻的女人,被压在马背上。胡骑欢呼着,一手揉捏身下柔软的肉体,一手挥刀追杀村民,无论老少,尽皆屠缪。

没过多久,这个村子内的数百村民,便被屠缪一空,满地都是冻僵的尸体。只剩数十名女子,被胡人拖到房屋之中,肆意蹂躏。从中传出的哀嚎惨叫,引得外面的胡人兴奋不已。

姚冲对此熟视无睹,手下众人,在经历了连续的溃败后,早已士气低落,战力全消。若是不能让他们发泄一下,只怕接下来的逃亡路上,便会彻底崩溃。

但他不能放松,此刻,他一面吃着搜刮上来的粮食,一面在地上画地图,选择从那条路返回草原。

如今,他们只剩三百多人,深入关中之地,只怕各州郡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中穿过。虽然他自信麾下众骑野战无敌,但也敌不过汉人连绵不绝的进攻。

现在,他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可走冯翊郡,再绕道向北,路程三百多里。第二条,穿过扶风郡,再进入安定郡,那里正好有其他胡骑南下,可以接应。不过,这段路程有四五百里之远。

权衡许久,姚冲最终还是选择从冯翊郡进入草原,因为他听说,这支击败他们的兵马,正是从冯翊郡起家,击败了官府的兵马,最终才得以招安的。

既然如此,那冯翊郡肯定被其大肆破坏,兵力残破。自己这三百余人穿过冯翊郡,周边郡县,定然没有力量对他围追堵截。

正想着,一名侦骑飞奔而来,疾声说道:“将军,敌军以至十余里外,正向我方奔来。”

姚冲霍然而起,厉声喊道:“所有人立即准备出发!”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一片怨声载道,许多还没碰到女人的骑兵,万分不甘。正在屋内凌辱女人,还未发泄出来的骑兵,只得将体内的欲火憋回去。一刀将身下的女人砍杀,手忙脚乱的奔出来。

不过片刻,众骑兵再次上马,飞速向南奔去。

不过半个时辰,李戬等人来到村中,便见满地尸体,七零八落的散布四处。

李戬脸色铁青,命人查看是否有活口。不过一会,亲卫匆匆赶来,脸色难看的禀报:“启禀大人,全村数百人,从老到小,没有一个活口。另外,许多房子里,还有数十名全身赤果的女子,也已被尽数杀害了。”

李戬自觉地怒火不断从体内生腾,连气息也变得十分粗重。此刻,他恨不得立即将那些胡人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派人前往附近县城,命他们立即过来收敛尸首,妥善安葬。”李戬深吸口气,沉声说道。

随后纵马走到尸体边上,望着众人,厉声喝道:“诸位将士,我知道大家现在十分的疲惫。但是,我们还不能休息。你们都看到了,那些胡人如果不彻底歼灭,还会有更多的人,惨遭他们的屠缪凌辱。现在,我需要大家继续追击,不将其歼灭,绝不罢休!”

“决不罢休!决不罢休!”众骑此时早已被眼前的惨状,激起心中的愤慨。他们知道,若是没有大人带领他们击败胡人,只怕这地上躺着的尸首,便是他们的家人。

“好,立即更换备马,随我出发!”李戬翻身跃上另一匹战马,纵马向南而去。随即,众骑纷纷换乘坐骑,蜂拥着跟上李戬。

姚冲此刻真的是怕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执着的跟在他们后面。侦骑不断的向他汇报敌情,对方似乎拼了命的向他们追来,一连五六十里,只用了三个多时辰。

即便是一人双马,也无法承受如此长途奔驰。一匹匹战马因此累倒在地,骑兵们可用的战马不断减少。这严重导致他们的速度,不断下降。没有了备马可骑乘,没奔驰十余里,便要停下来休整一番。

然而,敌军距此不过十余里,根本无法给他们休整的时间。人马的气息还未喘匀,便听侦骑来报,追兵的距离又拉近了。

此时李戬率领的骑兵,也面临着战马疲惫的问题,不得不放弃一批战马,继续追击。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开始昏暗,寒风呼啸,刮得在雪地里狂奔的骑兵们,整个脸上沾满冰霜,裸露的双手冻得发紫。

终于,胡骑再也跑不动了,他们的战马损失十分严重,有些甚至要两人一骑,严重拖慢队伍的行进。

姚冲望着渐渐昏黑的天色,咬咬牙,沉声下令全军停止奔逃。就地与后方来敌决一死战。

这个命令不但没有人众人惶恐,反而如释重负的欢呼起来,他们已经受够了逃亡的痛苦和耻辱。既然跑不掉,那就跟对方拼了。

李戬望着前方集结的胡骑,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此刻,他们也已经快要耗尽全力了,再追下去,只怕骑兵们就要有人倒下去了。

双方十分默契的相隔一里停下来,活动缓和身体,调整队形。

没过多久,随着胡骑一声号角响起,对方率先向李戬这边发起冲锋。

李戬目光冰冷的望着冲来的敌骑,抽出战刀,厉声喝道:“杀!”

说着,身先士卒,纵马前冲。

不过片刻时间,双方相互射出一片箭雨之后,便撞在一起,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此时,胡骑只有三百多骑,而李戬所部有六七百人,双方实力的差距不是一点点。刚一交锋,兵力微弱,士气低沉的胡骑,立即落入下风,被云中骑兵打得节节败退。

姚冲目光闪烁的看着激烈的战场,脸上露出愧疚之色。随即他猛得调转马头,对身旁十数名亲卫道:“我们走!”

趁着双方激战之时,姚冲带着十数骑兵,悄然奔向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没过多久,终于有胡骑发现姚冲不见了。主将逃遁,顿时让胡骑们丧失了战斗的意志,纷纷拔马而走,四散奔逃。

第106章 帐中请罪

追击战一直持续到天明,战场方圆二十里,散落着数百具无头尸体。

当将士们全部聚集起来,所有人的脸色,都露出极度疲惫之色。将人头随意往地上一抛,便涌到早已准备好的篝火边上,吃着热腾腾的马肉汤。

吃完之后,就地靠在一起,不多时,便鼾声四起。李戬望着疲惫的众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默默的拿起战刀,走到一处高地,为将士们警戒。

一直睡到日头偏西,众将士们才纷纷醒过来。李戬看着精神饱满的众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当即含笑道:“将士们,现在,带着你们的战利品,我们回家!”

众人当即欢呼起来,随即将砍下来的头颅,绑在马背上,牵着缴获的战马,向北奔驰。

待到日落时分,众人再次抵达郡城之下。这时,张崇和屠鸠,率郡城官员,带着酒水,亲自出城迎接李戬等人。

李戬也不推辞,此次他全歼胡人,说到底,是避免了北地郡县,遭受胡人荼毒的危机,于所有人都是有大恩的。

于是,李戬拒绝了入城休息的邀请,但还是选择在城下扎营休整,接受郡城的犒赏。

当众人进入营中,看到马背上那一串串冻僵的脑袋,心头不由暗暗发毛,这就是那些胡人的头颅?

张崇与屠鸠进入大帐之中,面见李戬。李戬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请二人就座后,含笑道:“两位大人如此盛情款待,本官心中十分感激。此次长途奔袭,我军将士确实十分疲惫,能在此好好放松一番,还得多谢两位大人啊。“

“不敢,不敢。”张崇惭愧的摆摆手道,“此次大人能够击败胡人,对我北地郡,实是有大恩啊。该致谢的,应该我们才对。我等不能为大人杀敌,实在惭愧。”

李戬淡笑道:“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本官身为抚夷护军,杀胡本就是职责所在。只是,如今我军歼灭三千胡人,这功勋,还需要请两位多多在州府那边,为我军将士请功。”

“这是自然,如此大功,朝廷自会具实论功行赏。“张崇笑道,”只怕到时候,大人又要高升,下官今后,还得尊称您一句上官了。“

由不得张崇不作出低姿态,有了这数千颗胡人的头颅,这李戬只怕要一飞冲天了。

两人又相互吹捧了几句,一旁的屠鸠终于忍不住了,“将军,您到底是怎么击败那些胡骑了?卑职十分好奇,单凭您这点骑兵,怎么可能击败数千胡骑?”

李戬闻言,也不隐瞒,相反,他还想借此大加宣扬此事,让所有人都对他云中军刮目相看,不敢招惹。

于是,李戬便将此战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讲述给他们听。

两人听完李戬的故事,不由拍案叫绝,纷纷大赞其神机妙算,运筹帷幄。

当然,李戬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其实当中,就出现了许多意料不到的事。就比如,胡骑最终会选择向南突围,导致刘闯部伤亡惨重。

屠鸠此刻是听得心驰神往,只恨当时自己没有在场,亲率兵马,与胡人决一死战。

他原本对李戬有一些成见,觉得他们不过是一群贼寇,虽然招安了,但本质上还是贼寇。说不定,那天就又反了。

因此,他一直都将李戬等人,当做贼寇一样的防着。可现如今,正是这些贼寇,一举荡平了原本要为祸北地郡的胡人。这样的壮举,顿时改变了他对李戬等人的看法。

但他一想到之前,自己差点下令射杀对方,顿时感到浑身不自在,总有一种负罪感,如鲠在喉。

犹豫了许久,屠鸠最终还是咬咬牙,突然跪倒在地,沉声道:“将军,卑职有罪。“

“屠都尉,你这是?”李戬被他的举动整懵了,不知这是何意。

张崇见状,哪里猜不出屠鸠的用意,不由长叹一声,躬身拜道:”大人,在下也有罪。您可能不知道,昨日您率军抵达郡城之下时,我等怀疑您投降胡人,意图诈开郡城。故而,便命弓箭手待命,准备将您射杀城下。“

李戬闻言,不由浑身一颤,惊出一身冷汗。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

涉及生死,李戬可无法淡然处之,当即脸色阴沉下来,重重在案几上一拍,“你们好大的胆子!”

外面的亲卫听到帐中的动静,纷纷冲进来,战刀明晃晃的架在两人脖子上,只待李戬一声令下,两人便要身首异处。

李戬目光阴冷的看着两人,犹豫了片刻,才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既然当时能杀我,那为何最终还是放弃了?”李戬冷冷的看着他们,这个也是他最大的疑问。

张崇苦笑道:“我们要杀的投靠胡人的奸贼,而不是抵御胡人的大英雄。正因为我等心中有那么一丝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李戬冷笑道:“那你怎么知道,本官不是投靠胡人的奸贼?”

“将军,卑职死罪。”屠鸠赶紧叩头道,“是太守大人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觉得大人不会是那样的人,故而才劝说卑职,阻止了这场灾难。”

“哼,幸好太守大人阻止了你。”李戬狠厉的瞪向屠鸠,“不然的话,你们此刻的头颅,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两人闻言,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李戬此刻余怒未消,没有心思再招待两人,将他们请出去后,便和衣而睡。从昨天知道现在,一路追杀胡骑,他还没有睡过片刻。

第二日,数百骑兵收拾一番后,便立即出发北上。

下午,李戬抵达大营,此时,战后的清理工作,早已完成,大营内外又重新修整了一番。

没过多久,王猛便前来汇报,此次大战的具体结果。

经过这一连串的大战,云中军死伤一千八百多人,其中老兵死伤两百余人,民壮死伤六百多人,青壮死伤超过千人。

而歼灭的胡骑有近两千五百多人,俘虏三百余人。缴获完好战马一千余匹,受伤战马一千多匹,死亡的战马两千多匹。另外,各种兵甲三千多件,马弓两千多张,箭矢数万多支。

第107章 战后处置

李戬一听,缴获的战马才一千余匹,不由眉头微皱,“战马为何如此之少?”

王猛苦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之前我军处于防守,根本无法机会获得多少战马。而胡骑逃走之时,又故意将无法带走的战马砍杀。对此,我们也无能为力。”

李戬也知道这事,只能看运气,无法苛求。只好让王猛将那一千余匹战马好生饲养,以弥补这次大战,所损失的马匹。

那些受伤的马匹,能医治好的,可以养好伤后,补充进战马,有缺陷的,发展成驮马,运输煤炭。至于重伤残疾,以及死去的战马,全部屠宰腌制起来,充作军粮。

王猛默默将这些事记起来后,脸色犹豫了片刻,低声询问道:“大人,不知您要怎么处置刘闯?他。。。。”

“怎么,你想要替他求情?”李戬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沉声说道。

“卑职不敢,刘闯此次犯错,罪无可赦,只是他毕竟是咱们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卑职。。。。”王猛赶紧解释道。

“哼,看来,其他人也想为他求情吧?”李戬冷哼道。“那你说,刘闯这次懈怠失职,致使整个前营损失大半,死伤惨重,该如何惩处他?”

“此事大人自有公断,卑职不敢逾越。”王猛脸色微变,冷汗淋淋。

”既然如此,那你就退下吧。“李戬淡淡的说道。

“是,卑职告辞。”王猛微微一叹,赶紧告退。

“等一下,他脸上的伤,可有医治了?”李戬突然叫住王猛,询问道。

王猛闻言,眼中露出一丝喜色,当即说道:“大人放心,张医师已经看过了,他脸上的伤并不大碍,只是今后,可能会留下一小块疤。”

“嗯,你下去吧。“李戬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没过多久,驻守军寨的萧策赶来,向李戬汇报,之前留在山谷中,牵制军寨兵力的胡骑,察觉到不对,已经撤走。让原本准备绕到其后面的兵马,来不及合围,让对方跑了。

李戬对此,倒是没有什么不满,如今胡骑基本被全歼,溜掉一些胡人,也是正常不过的事。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让那胡骑主将姚冲给跑了。

第二日,李戬命人将战死的胡人首级砍下来,收拢起来,放在马车上,准备运往州府,报功请赏。

而俘虏的三百多名战俘,李戬也舍不得杀了,当即命人将其押往煤矿挖煤,挖到他们死亡的那一刻。

被斩去头颅的尸首,也无需挖坑埋葬,直接扔进烧窑之中焚毁,最后挫骨扬灰,和在水泥之中,制成墓碑坟冢,为死去的将士们陪葬。

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让在此次战斗中立功的将士,获得该有的晋升和奖赏。然后便是发布征召令,征召新兵,以弥补此次战争损失的兵力。

最后便是商议处置刘闯失职之事,李戬命人将刘闯押过来问罪,当众狠狠的骂了近半个时辰。最终,在众人的请求下,将其贬为士卒,戴罪立功。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大赞李戬英明。是的,李戬还是徇私了,他同样舍不得判处心腹爱将刘闯死罪,一番痛斥后,仍然给他一条生路,让他戴罪立功。

至于刘闯之前所管辖的前营兵马,李戬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主将人选,只得暂时由他兼管着。反正前营已经被打残了,短时间内是没法提升战斗力了。

李闯此刻悲喜交加,重重的向李戬磕头道谢。他知道自己犯的错,只有死路一条。而今能够活下来,也只有大人通融徇私所致。

李戬看着众人心有戚戚的模样,知道这立威算是成了,今后众人也会以此为鉴,不敢轻易违反军纪军规。

不过,此战让他不仅兵力大损,还直接损失了一员大将。李戬的心还是隐隐作痛,这场战争,太不值了。

于是,他决定,趁着周边草原各部实力大损之际,立即出兵,扫荡诸部,将这次损失的,全部补回来。

如今,他有骑兵一千余人,再加上新近征召的骑兵,便有两千左右,足以横扫空虚的胡部。正好借此机会,以战代训,迅速提升新兵的战力。

此次出征,李戬以王猛为主将,陈二为副,将亲卫营以及各营骑兵,交由他们统领,出征北伐,荡平诸胡。

于此同时,押送着两千多颗胡人脑袋的头颅,也开始启程,由萧策率领一千兵马,前往长安。

如今云中军人才匮乏,特别是那些能够处理民政事务的人才最为稀少,这让李戬特别的怀念秦无害。只是现在其下落不明,无从找寻。

此次萧策南下,除了炫耀赫赫武功之外,还负有在长安招揽人才之责。不过到底能招揽多少人才,李戬根本没有多少信心。

他虽然从贼寇洗白成大晋官员,但这世人还无法摆脱对他的偏见。一日为贼,终生为贼。

李戬也想从流民中招揽人才,只是人才混在流民中的几率太低了。真正有才的人,哪里会困在流民中,随波逐流。

而这个时代,许多人才,都出自于世家或者效力于世家,真正向秦无害这样的人才,可谓凤毛麟角。即便有,这些人也不会看上他这小小的云中军。

对此,李戬心中,迫切的想要发展自己的人才。只是想要培养人才,可没那么容易。他云中军大多是军汉,又哪来的人才,去培养人才?

不过,这些事,也只是李戬脑海中想了想。现如今的情况是,生存尚且未能保障,哪里还有力气花在培养人才上面。

他现在只希望,萧策能够招揽到一些混得不如意的人才,好让他从繁重的事务中解脱出来。

一月中旬,迤逦而行的马车终于抵达长安。伴随着的,是新近招安的抚夷护军大败胡骑,阵斩近三千胡虏首级的消息,震撼了整个长安城。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州府正在为安定郡遭遇胡骑劫掠的事,而焦头烂额之时。区区一伙刚刚招安的贼军,竟然能够力战胡骑,并战而胜之。

第108章 献首级请功

但当萧策押送着两千多颗头颅,招摇前往长安城。在场观看他们这支队伍的人,都被那密密麻麻,面目可憎的胡虏脑袋,吓得脸色发白,干呕不止。

同时,他们也终于相信,那所谓的云中军,真的杀了那么多的胡人。许多人开始四处打听,询问云中军的情况。

萧策押送着数千颗脑袋,驻扎在城外,同时命人将李戬的书信投递给州府。

此时的州府之内,贾胥等人亦是齐聚一堂,神色复杂的浏览完李戬的书信。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天怒人怨的招安贼寇,竟然在短短时日内,歼灭了数千胡骑,一举解决了一场可能波及长安的兵祸。

众人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云中军,当这三千多胡人攻破北地郡,裹挟民众,直接南下。他们州府这点兵力,根本无法应对那三千胡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边郡县,惨遭胡骑肆虐。

贾胥长叹了口气,沉声道:“诸位,此事我等该如何处置?”

众人闻言,亦是相对无言。信中详细描述了此战的经过,以及云中军为此付出的巨大代价,以及所取得的战绩。话里话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官要钱粮。

可如此大的功劳,他们根本无法处理。若是平时,这么大的战功,足以让一名从五品官员,连跳两级,晋升为正四品。

可现在的问题是,洛阳之围还未解除,这论功行赏之事,他们也无法做主。毕竟,这样的功劳,可不是区区一州刺史所能做主的。说不定,今后那李戬的官职,都比刺史还要大。

但若是不论功行赏,那群刚从贼寇变成官兵的云中军,又岂能善罢甘休?若是惹恼了他们,再举叛旗,那雍州岂不是要大乱。

通过这一次灭胡之战,众人对云中军的战力,已经不敢轻视了。现在勤王大人出征在外,根本没有哪一郡县,能够与云中军相抗衡的。

“大人,属下以为,此事当谨慎处置,万万不能大意。”別架黄纶站起来,沉声道。

贾胥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他现在哪敢不慎重。“黄大人,且说说你的想法。”

黄纶缓缓说道:“大人,此次云中军送来胡虏首级,便是为了请功而来。此事除了那李戬的官职,我等无法做主外,何不许给其一些下品官职,由其自主任命?另外我们州府,只怕还要再破费一笔,送上一切钱粮,作为犒赏。如此一来,或许能稍微稳住李戬其人。”

“官职倒是好说,到时本官送往朝廷批准,不是难事。”贾胥皱着眉头道,“可是这钱粮,上个月,我们才刚刚送去一批,如今府库所剩无几,哪里来的钱粮犒赏?”

黄纶颇为为难的看向郭朴,“此事,只怕还要依靠治中大人,看能否向诸位家主商量一下,为朝廷捐输一点钱粮?”

郭朴一听此言,脸差点绿了。让他去干这种得罪人的事,他才没那么傻呢。“黄大人,您就别为难下官了。若是诸位家主好商量,上次捐输,何至于只有那一点点钱粮?我郭家虽然在这关中,有点人脉,但也不至于能让所有家族,都愿意襄助啊。”

贾胥闻言,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郭大人,如今州府有困难,你身为治中,难道就不能为州府分担一二吗?”

郭朴闻言,赶紧解释道:“刺史大人,非下官不肯为州府分忧,实在是各家无力承担太多的钱粮。若是大人执意如此,那便请大人给下官一道命令,下官便是拼着得罪众人,亦能办妥。”

贾胥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他哪里敢随便颁布命令,让那些世家大族交出钱粮。真要是那么做了,他在雍州就待不下去了。说不定,还有可能丢了这雍州刺史之位,他相信,凭借长安城这些世家大族的能耐,真的有可能办到。

黄纶眼见场面有些僵硬,不得不站出来解围,“大人,既然世家大族交不出多少钱粮,那我们便只能从赋税上想办法了。以清剿胡人的名义,向百姓们提前征收三个月赋税,用作军粮饷。“

贾胥闻言,眉头微皱,“这,这不好吧?去年的赋税才收上来没多久,此时再征收,百姓家中岂不是不够余粮?”

“大人,这也是无奈之举啊。”黄纶摊摊手,“我们不止要应付云中军的封赏,还要为勤王大军提供钱粮,还有安定郡遭受胡人侵袭,流民四起,哪一个地方不需要钱粮啊。我们只征收三月赋税,至少还能让百姓们安然度过冬天。只要开春之后,再勤快点,也不至于会挨饿。”

贾胥闻言,沉吟良久,最终只好点点头,“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向雍州各郡县,发布征税令,务必在两个月内,将钱粮筹集好,运送至州府。”

待到众人商议出一个大体的章程后,便需要派一名官员,前往与云中军交涉。

贾胥很快便将目光落在郭朴身上,含笑道:“郭大人,你与那贼,咳咳,那云中军有过接触,这次还是由你前往交涉吧。”

郭朴心中暗骂一声,当即站起来,“下官领命。”

没过多久,郭朴便带着检验首级的官吏,前往城外军营。一面让人检点头颅,一面与萧策,交涉此次封赏的事项。

对此,萧策早已得到李戬面授机宜,知道此行的目的。

于是,在封赏之事上,萧策故意抬高价码,让州府无法接受。然后再据理力争,相互妥协,达成彼此都能接受的条件。

经过两三个时辰的交涉,萧策原本提出的,为李戬争取三品官职,降到四品。五十万两银子,以及五十万石粮草,也各减到二十万。

但作为条件,州府要同意李戬几个要求。

其一,将筑城工匠的家属,全部迁徙至侨县。同时,再向云中军提供各种工匠,至少是匠师级别的各百名,连带家属,全部打包过去。

其二,提供云中军原铁五万斤,盐五千石,布帛五千匹。

其三,协助云中军招募士子,医师,文吏等人才。同时,搜罗各种书籍不限,有多少,要多少。

其四,允许云中军在雍州各郡县经商,除缴纳一定市税外,不得额外征收云中商队的各种商税。

第109章 值钱的脑袋

郭朴当即将交涉的结果,面呈贾胥定夺。

看完云中军提出的要求,贾胥的脸色很不好看,冷哼一声道:“这云中军所图甚大啊,诸位,你们怎么看?”

“大人,事到如今,还是答应为好。”黄纶沉声道,“这些条件,虽然有些资敌之举,但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好从何来?”贾胥眉头一皱,不满的看向他。

“大人,您想。”黄纶淡笑道,“云中军提出的这些条件,已经证明了,他们并不愿与朝廷决裂。只要我们好生安抚,这云中军不但不会成为大患,反而还是抵御北面胡人的一个强援。如今他们杀了那么多胡骑,北面那羌姚部,又岂会善罢甘休?”

贾胥顿时恍然,“你是说,云中军与羌姚部已成死敌,这云中军为了抵抗胡人的报复,更不愿与我们反目。只要维持双方均势平衡,这云中军便只能为我们所用?”

“大人英明,正是如此。”黄纶佩服的拜道,“是故,属下以为,以其逼云中军造反,还不如让他们替朝廷镇守边境,挡在胡人进入关中的北大门。而且,对方不是要招募人才吗,我们正好可以顺势安插间谍,一来探查对方虚实,二来也能寻找机会,策反离间云中军。此乃天赐良机,不可错失啊。”

贾胥闻言,亦是抚须大笑,“不错,此计甚妙。既然如此,那这些条件,我们答应又有何妨。”

很快,郭朴出面,代表州府,同意了云中军提出的条件。不过,如今州府府库空虚,还需一个月后,才能支付那数十万的钱粮。

萧策对此倒是没有异议,只是催促对方,尽快将工匠及其家属交出来。

还有招募人才的事,萧策只能寄希望于州府的协助,不然的话,仅凭他的能力,根本招不到什么人。

不过,除了与州府商谈条件外,萧策此次前来,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此次砍下来的近三千头颅,李戬只向州府交出两千颗。其余八百多颗脑袋,则准备向长安城的各大家族售卖。

按照大晋战功封赏制度,想要获得战功,便需要有足够的首级。一名士卒,斩获一颗敌军人头,便能晋升一级,成为伍长,两颗便是什长,且这数量是递增上去的。也就是说,想要获得什长之位,至少要有三个头颅,一颗晋升伍长,两个晋升什长。

别看这很容易,能够砍杀敌军首级的,都是冲锋在前的敢战之士,但同时也是战死率最高的人。

在战场上,抢夺,捡漏的头颅,都不能算进战功之中。因而,斩获人头的同时,还要保证自己能够活到最后。

这就十分困难了,往往一场大战下来,能够凭借首级晋升的人只是少数。绝大部分人,都只能计算集体战功,平均分配。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企图拿别人遗落的首级请功的人,毕竟战场如此混乱,不可能每个人在战场的情况,都能了如指掌。若是蒙混过去就罢了,但若是被人检举,一经查实,便要处于斩刑,其首级算作检举人的战功。

不过,大晋朝的军制早已糜烂,上中层将官,许多都是依靠关系,花费重金直接当上的。只有下层官兵,因为要冲锋陷阱,故而才维持着首级论功的传统。

但大晋军制虽然糜烂,但并未废除,首级在军中,依然是硬货币般的存在。只是如今的首级,早已成了将官们大肆买卖的商品。

除了缴纳一部分首级向朝廷交差,其余的都是通过暗地里的交易,卖给有需求的家族。让他们的子弟能够凭借首级,获得一官半职。

朝廷虽然也察觉到了这个现象,但最终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这种行为。毕竟打赢了胜仗,朝廷也不好苛责处置这些骄兵悍将。

再加上朝廷需要得到世家大族的支持,对于各家族安插自己的子弟为官举动,也只能采取迂回的策略,给予一个清闲散官。既能拉拢士族,又能防止其把持朝廷事务。

故而,当萧策暗地里将售卖首级的消息,传播出去后。各大家族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纷纷派人前来购买。

根据李戬的定下的计策,萧策继续沿用竞拍的方式,以一颗首级一百两的价格进行拍卖。

这一百两,对各大家族来说,并不算贵。想要买个五品杂号将军当一当,只需要三十颗首级即可。算下来,也才三千两,简直不要太便宜了。

虽然买下来的这杂号将军,不过是个虚职,并无一兵一卒可带。但至少见到太守,也能硬着脖子,见官不拜。

且如今世道不靖,有个武官的职位,日后出现匪乱,也可名正言顺的招募部曲,守护庄园和宅院。

很快,在云中军营之中的拍卖现场,各家代表开始进行激烈的争夺。价格一路飙升,一度达到两百多两银子一颗首级。

且随着数量越来越少,首级的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当八百多颗首级卖完,萧策这边便进账十数万两。

这来钱也太快了,萧策一面算着帐,一面感慨着,心中对大人那些奇思妙想,更是佩服。

现在大人又派遣骑兵,深入草原清剿胡部,那接下来,岂不是又有大量的首级,还能再拉到长安售卖?萧策双眼放光,当即书信一封,命人快马赶回侨县,将这里的情况一一说明。

当贾胥得知各家族暗中购买首级,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之前让他们捐献钱粮,一个个推脱家中已没有余粮。转眼间,却花费重金,收购云中军的首级。果然啊,这些世家大族,真是吸附大晋朝身上的寄生虫。

不过,贾胥对此根本没有办法。这州府之中,有大半官吏,都是各家族子弟或者附庸,一切都唯家族利益行事。他一个区区外调而来的刺史,根本斗不过这些地头蛇。

一想到这里,贾胥眉头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这些家族不可倚重,那是否可以利用云中军,制衡本地士族的势力呢?

第110章 再见秦无害

就在萧策大卖人头之时,李戬也陆陆续续收到了北面押送回来的俘虏和马匹牛羊等战利品。

经来人汇报,此次王猛与陈二出征草原,所见的胡部,大都只剩一些老弱妇孺。青壮牧民都被抽调成军,一部分随羌姚部北上,攻掠原铁弗部的草原。一部分则是被组织南下,入侵北地郡。不过,现在这些人都已经被他们杀光了。

故而,此次出征,可谓是十分顺利,两千骑兵横扫方圆百里的草原,缴获无数。最关键的是,通过一连串的战斗,新兵们很快适应了战争,战斗力不断提升。

特别是被贬为一名普通骑兵的刘闯,每战必争先,屡立战功,短短时日,便担任了一名什长。这让李戬颇感欣慰,看来刘闯并未以此颓废,反而知耻而后勇。

李戬如今坐镇大营,可谓杂务缠身,一面要组织新兵训练,一面要监督新城建设进度。同时,还有其余一些百姓的琐事,也要他去过问。

此刻,他是无比的怀念当初在河东之地时,有秦无害协助的时光。

如今,大量的俘虏涌入,李戬不得不抽出时间,处理这些俘虏的安置问题。如今煤矿,石灰矿都需要大量的人手,这些俘虏正好可以满足这方面的需求。

不过,当李戬看到此次俘获的胡人,大部分都是妇孺,不禁有些失望。矿区干的都是体力活,这些妇孺,弱的弱,小的小,怎么承担那种繁重的劳作?

思考许久,李戬只能把他们安置到开垦农场的劳役上。现在已经是一月份,距离开春也没多久了。李戬除了分配给众人土地外,还划出大片的农场,作为官营土地。

虽然现在云中军看似人口众多,其实用到方方面面,人手到处都有缺口。接下来,将士们的功田,烈属们的勋田,还有官营的农场,以及正在兴建的工坊,哪里都需要人手。

在这个农业生产能力十分低下的时代,粮食就是根本。李戬想要抽出更多的人手,从事其他行业,便需要用其他人代替补充进来。而俘虏,便是最廉价的劳动力。

于此同时,他还派出人手,前往各郡招揽流民,以弥补当前人手不足的窘境。

一月下旬,萧策的书信送到李戬手中,他看完信中的内容,脸色终于绽出笑容。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首级真的很值钱,区区八百多颗脑袋,便卖了十数万两银子。这让他不禁有些后悔,还不如将其余两千颗脑袋,全部卖了。

不过他也知道,两千多颗首级,长安城的家族还吃不下,除非卖给整个雍州的家族。

李戬盘点了此次北征砍回来的首级,只有两百多颗。若不是首级论功不算老弱妇孺,他现在就想把押回来的俘虏都砍了。

对此,李戬可没有丝毫心理负担,这些俘虏的族人,都是侵犯他云中军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云中军人手紧缺,他才会不留着这些俘虏,浪费粮食。

于是,李戬忙命人给王猛带去他的命令,务必多砍一些胡骑的脑袋,为云中军赚取外快。

就在李戬忙得焦头烂额之时,一伙流民进入了北地郡,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走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在他们之中,一名老者被抬在担架上,已经奄奄一息。在他身旁,是一名满脸长着蓬松抚须的男子,一脸疲惫的安慰着老人。

“突勒族长,我们已经进入北地郡了,你再坚持坚持,我们就能见到大人,见到您的儿子了。”男子一手扶着担架,气喘吁吁的说道。

老人想要说话,一开口,便忍不住咳嗽起来,半晌才缓过来,嘶哑着声音道:“秦先生,老朽只怕不行了。若是你见到大人,便代我恳求大人,善待我那几个儿子,以及突勒部族人。”

“突勒族长,我们既然能千里迢迢逃出生天,走到了这里。眼看着能回家了,您难道就甘心这样去了吗?”男子哽咽道,眼中露出悲伤之色。

“老朽已风寒入骨,没有活头了。”老人咳嗽着说道,“秦先生,这一路,承蒙您照顾,否则,老朽也活不到今日。我,我。。。。咳咳咳!”

“好了,突勒族长,您不要再说话了,快快休息吧。“男子赶紧制止他,将担架上的毛皮塞紧,以防寒风吹入。

望着步履蹒跚的众人,男子不由催促道:“大家速度加快一些,看看附近有没有村庄或者县城。”

“秦先生,只怕遇见了也没用啊。”一名流民苦笑道,“这一路,那些人对咱们这些流民可不欢迎啊。到时候,又要被驱逐出去了。”

“唉,总要试试啊。”男子长叹一声,看了眼担架上的老人,再不停下来休息,只怕他要撑不住了。

又走了一段路,众人终于发现前面有一处村寨,处处青烟袅袅,人声喧哗。

当众人走近村寨,便见外面帐篷林立,篝火熊熊,到处都是跟他们一样的流民。

不过,相较于其他地方,对流民的漠不关心,以及流民饥寒难耐的惨状。这里的流民竟然围坐在一起,喝着粥米,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男子眉头微皱,有些看不明白这里的情景,难道这处村寨都是如此乐善好施?可一个小小的村寨,怎么可能供应的了这么多的流民?

男子粗略数了一下,聚集在此的流民,至少有上百人。

不等他们回过神来,便见一名军人装扮的中年人走上前来,含笑道:“你们可都是要来投靠云中军的流民?”

男子大吃一惊,目光紧紧的盯着他,“你,你们是?”

“哈哈,不用害怕。”那军士热情的说道,“这是我们云中军在各村寨设立的粥棚,只要是前往投靠云中军的,都能在此免费食用粥米。看诸位这幅惨状,想必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

男子闻言,不由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激动之色,“你就是云中军,我们,我们终于碰到你们了,呜呜!”

军士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不由笑道:“哈哈,不错,我乃云中军伤残老兵,被指派到此接引流民北上。”

说着,挥了挥右手,便见小臂以下已经断了。

男子激动的扑上来,大叫道:“好啊,我可找到你们了。我是秦无害,我们终于回来了。”

第111章 委以重任

“什么?”李戬的毛笔掉落在桌上,沾染上一片黑迹。“秦无害和突勒毕弥他们,都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戬一脸吃惊,随即大喜,连公务也不处理,立即带着亲卫,骑马向南奔去。

不过一日,李戬终于来到秦无害等人,暂时修养的村寨。不是他们不想继续北上,而是突勒毕弥的病情,已经不容他继续行进了。

李戬翻身下马,直接进村,来到一间宽敞的木屋中。定睛一看,便见一群精神憔悴,面黄肌瘦的流民,聚在一起。

目光搜寻一番,立即锁定在一名满脸蓬松胡须的男子身上,“秦先生?”

秦无害望着门口高大的身影,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不由哽咽着站起来。来到李戬跟前,躬身拜道:“卑职秦无害,拜见大人。”

“卑职等拜见大人!”其余人亦是纷纷拜道。

“卑,卑职,咳咳!”床上,突勒毕弥挣扎着想起身,却忍不住激烈咳嗽起来。

李戬激动的走到床前,一把按住他,“突勒族长,你这是怎么了?”

“大人,突勒族长在半个月前,突染风寒。”秦无害沉声道,“我等无能,根本无力施救,只能抬着他,熬到了今日。”

李戬闻言,不由眉头一皱,厉声喊道:“来人,立即快马前往大营,将张医师接来救人!”

待亲卫领命退下,李戬便坐在床边,聆听秦无害这一路的故事。

原来,自从秦无害用计逃出胡阳城后,一路上便被羌姚部的骑兵追杀。当时身处草原,到处都是羌胡骑兵的耳目和强援。

他们一行二十多人,经过接连拼杀逃亡,最终仅余十余人逃出了草原。只是偏离了方向,一路跑到秦州境内。

只是他们十余人即无身份,有无路引,再加上骑马挎刀,又被秦州官府当成马贼围剿。

所幸他们仗着马快,一路逃遁,终于进入雍州境内。他们不敢骑马张扬,只好杀了马匹,埋了刀弓,化作流民,一路东行。

也就在这时,雍州开始流传冯翊郡贼寇招安之事。秦无害立即便断定,这伙贼寇,一定是大人率领的云中军。

于是,他们便继续东行,准前往北地郡。然而就在这时,他们途径的安定郡,开始流民暴乱,袭扰乡县。以至于流民在雍州境内,人人喊打。

他们一行人只好全力躲着暴乱的流民,和四处围剿流民的官兵,艰难的向东行进。

可是祸不单行,流民暴乱还未平息,胡人却又南下,劫掠安定各县。秦无害他们绕了无数弯路,避过了许多次危险,最终才进入了扶风郡。

也就是在这时,突勒毕弥生了风寒,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终跌跌撞撞,才走到了北地郡。

听完秦无害的讲述,李戬长叹了口气,“那一次,是本官决策失误,不该让你们前往胡阳城。否则,你们也不用冒那么大的风险,吃那么多的苦。”

“大人此话言重了,局势千变万化,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秦无害连忙说道,”我等既是效命于大人,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好,本官有你们相助,无忧矣。”李戬点头大笑道。

接着,李戬便将自己从草原返回后的诸事,告知众人。

众人这才详细的了解到,李戬这一路过来的种种事迹。

秦无害听得热血澎湃,只恨当时没有跟随左右,竟然错过了这么多精彩的权谋算计。同时,心里也十分佩服李戬,看似一个武夫,但耍起权谋来,却是比起自己来,也是不遑多让啊。

之前,他还觉得李戬这支兵马,要么被胡人击败,要么被大晋官府,连皮带骨吃得不剩。却没想到,一路行来,实力竟比当初强大数倍。逼得雍州州府,不得不妥协。成为雍州境内,仅次于州府的一股势力。

众人有说了许多话,李戬看他们一脸疲惫,精神不佳,当即让他们赶紧休息。

待到第二日,张医师终于赶来,给突勒毕弥诊治一番后,终于稳定住了病情。

李戬又从附近富平县,买下了几辆马车,让众人坐着马车,返回侨县。

一日后,众人回到大营,立即被安排下去安置休养。

晚上,经过一番梳洗修剪之后,秦无害终于恢复了本来面目。只是整个人变得更加消瘦,唯有那双眼睛,变得比以前更加有神了。

李戬将其召至大帐之中,设下小宴,算是迎接秦无害和突勒毕弥回来。只是突勒毕弥重病在身,无法赴宴。

李戬举起酒杯,歉然道:“秦先生,现在王猛他们,全都在外执行军务,无法到场迎接你,实在是抱歉。”

秦无害赶紧说道,“大人言重了,卑职何德何能,岂敢让大人以及诸位将军如此厚待?卑职,实在是不敢当啊。”

“哈哈,不管怎样,秦先生能回来,便是我云中军一大喜事,来,秦先生请!”李戬笑道。

“多谢大人。”秦无害赶紧饮尽杯中酒,片刻间,原本黑瘦的脸庞,微微泛起红光。

两人酒至半酣,李戬便放下酒杯,望着秦无害,正色道:“秦先生,如今我云中军实力大涨,人口剧增,诸事繁杂。本官粗人一个,对于民政杂务,颇为头疼。今日先生既然回来了,那这些民政事务,今后还要劳烦先生了。”

秦无害闻言,心中不由大喜。这一次,他是十分看好云中军的前途。再加上身份已经洗白,只要不造反,大晋朝只能默认云中军的存在。

而且,李戬这段时间的表现,更是让他为之震撼,更加觉得,李戬将来大有作为。现在依附他手下,将来未必没有他大展身手的机会。

于是,秦无害当即离席拜道:“卑职定当尽心尽力,绝不负大人厚望。”

李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好!不过让你任事,需得名正言顺,本官便任命你为云中侨县县丞,掌管民政诸事。“

秦无害闻言,不由激动的再次下拜,“卑职多谢大人恩赏!”

由不得他不高兴,从今以后,他便正式由白身,晋升为正八品的官员。并且将掌管五六万人的民政事务,权职比寻常县丞还大。

第112章 北征归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戬有了秦无害的协助,很快便从繁重的事务中解脱出来,专心于军务之上,以及各种他需要关心的事务。

待到突勒毕弥病情好转之后,李戬当即任命他为典牧官,负责管理接纳的数千胡部,以及牧养马匹牛羊之事。

转眼二月初,萧策押送着州府被迫赐予的钱粮物资,以及人才家眷,终于抵达侨县。

相较于那些钱粮,李戬更为重视的,是各行各业的工匠。这些工匠刚刚抵达,便被安排,住进了他提前为其准备的房屋之中。各种吃穿用度,皆按文吏的标准分配。

虽然不能说是待遇优渥,但也是衣食无忧。而这还只是最低标准,每个工匠的俸禄为,每个月十两,能带出一名学徒,每月便可增加一两银子。

若是对技艺有所创新,得到李戬的认可,便能领取最高一千两的赏银。

许多工匠们虽然不愿来,但迫于州府的压力,根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身为州府辖下的将作营工匠,地位卑贱,哪里有讨价还价的能力。

原本以为被发配到此,从此以后就要给人当牛做马,却没想到,竟然能受到那位大人的重视,给予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要知道,他们呆在将作营中,被编为匠户,给官府做事,每日能吃饱就不错了,所得的钱粮,只能勉强让家人填饱肚子。

当众人听到李戬当场宣布的待遇,之前怨怼之心,顿时大减。若是能有这种待遇,那来到这里,似乎也很不错。

不过,现在初来乍到,谁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众人也只能先听其言,再观其行。只求这位大人,能够让他们一家老小糊口。

而之前被派来筑城的工匠,本就无心于此。但见李戬将他们的家人全部接来,心中既是害怕,又是高兴。虽然是被留作人质,不管怎么说,一家人至少能够呆在一起。

众工匠在这天,终于放了一天的假,抱着自己的妻儿老小,放声痛哭。最后,也只能带着他们住进新家,再次安居。而李戬给工匠们安排的新家,正是目前正在修建的新城之中。

将工匠们安排妥当之后,李戬才召见此次招揽的人才。经过州府“不懈”的努力,总共为萧策,招募了三十多名士子和文吏。

李戬与秦无害两人,宴请了三十多名人才之后,便开始对其进行逐一考核,以便安排其担任适合的职务。

原本,李戬还是十分期待能够沧海拾珠,从中找到不世之材。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一番考核下来,鱼目混珠倒没有,就是全部都是平庸之才。或许让他们担任小吏还行,但想要委以大任却是万万不行的。

李戬大为失望,只好让秦无害自行安排众人的职务。虽然没捞到什么大鱼,但这些小鱼小虾,也聊胜于无了。

其实,李戬心中还是对州府有所不满,这些人之中,肯定混有官府派遣的间谍。

可该死的是,既然是间谍,那也要派一些真正的人才前来,才能进入云中军高层,窃取更多的机密,分化云中军高层将领啊。这么一群庸才,也只能在云中军底层混,对他们根本无法造成多少影响。

待到二月中旬,王猛率领的北征军,终于返回侨县。经过这一个月的扫荡,铜山以北方圆三百里,再无胡部存在。超过六千多胡部族民,被押送回来,大部分被充作苦役,为云中军的壮大,贡献毕生力量。

其中还有两千多胡部的奴隶,各个族群的人都有。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李戬对待他们并未按照战俘对待。而是将他们编入云中军胡部之中,跟所有人一样,享有云中军的一切福利待遇。

如此差别对待,顿时让这些做惯了奴隶的奴隶,感到十分惶恐,不知所措。他们情愿这些新主人对他们打骂一番,也好过温言婉语带来的不适。

最终,在一碗碗热腾腾的羊肉汤面前,奴隶们终于抛开了恐惧,甩开腮帮子,使劲的吃。即便是下一刻要被杀死,也是值了。

吃完了羊肉汤,再住进温暖的帐篷,他们简直怀疑来到了天堂。心中也渐渐开始接受这种天差地别的待遇,纷纷讨论起新主人的事。

李戬之所以这么痛快的给他们好吃好喝,自然不可能养闲人。这些奴隶都是青壮年男女,男的可以编入军中效力,女的可以放养牛羊。

还有那一大群俘虏的胡人苦役,更需要这些与他们仇深似海的奴隶,翻身奴隶把歌唱,成为这些苦役的人上人,监管他们的日常劳作。

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的牛羊马匹,一时间充盈整座大营。经过一个月的征战,北征军总共缴获近万匹马,其中战马两千多匹。牛羊只有八万多头,若不是这该死的寒冬,只怕数量还能增长一倍以上。

不过,现在李戬该苦恼的是,该怎么养活这么多的牲畜。如今寒冬未过,到处都是积雪覆盖,寸草不生。

一番合计后,李戬只能忍痛下令宰杀一半老弱瘦小的牛羊,以减少当前牧草的消耗。至于马匹,李戬一匹都舍不得杀,即便是因此要消耗大量的牧草,也在所不惜。

这些牛羊马匹的到来,让大病初愈的突勒毕弥顿时精神起来,每日里不到羊圈马厩之中转悠一圈,根本睡不着觉。

待得听说李戬要宰杀一半牲畜,简直就跟杀了他一样,痛不欲生。但他也知道,云中军的牧草本就不太多,根本无法饲养这么多的牛羊。

最终,他只能含着热泪,亲眼看着一头头牛羊,被放血分解,最终变成一块块骨肉。要么变成熏肉,要么成为晚上香喷喷的美味。

这一天,整个云中军,除了突勒毕弥伤心流泪,所有人都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倒是毛皮缴获不少,囤在部落中,无人问津。这下便宜了李戬,当即开始筹划着建立毛皮加工坊,日后销往雍州各郡。

还有此次砍回来的首级,超过一千颗。李戬当即命人前往长安城传递消息,吸引各家族前来侨县收购首级,再赚一笔外快。

第113章 兴建水利

二月中旬,陆续进入侨县的流民,已经突破两万人。李戬将这些流民打散,分驻侨县各地,兴建村寨。

然而大量流民的涌入,虽然带来了大量的劳力,但也因此给李戬等人造成很大的压力。前期需要大量的粮食投入,却没有任何产出。

李戬可不养闲人,如今大雪纷飞,寒冬未尽。以其让他们猫在帐篷之中,无所事事,还不如以工代赈,充分利用多余劳动力。

于是,李戬便发动这两万人,兴修水利。将周边的河水,引流到各处农田之中。

只是侨县周边大多是小河小溪,水流量不大。李戬必须组织人马,趁着河水冰冻期,在河水上游修建水库,用于蓄水之用。有在河段各处,修建水坝,将水位太高,以利于灌溉之用。

修建水库,对于这个时代,不亚于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但现在李戬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再加上水泥的产出越来越大,采用水泥修建堤坝,简直不要太完美了。因此大把的钱粮撒出去,流民们顿时干劲十足,嗷嗷叫的奔赴工地。

按照李戬的设想,他准备在铜水上游,铜山军寨附近,修建一座水坝,将山谷中的河水蓄起来,成为一片水库。

一来,可以阻断胡人大部兵马,从这条山道进入北地郡;二来,可以开凿众多水渠,将河水引流至附近无法耕种的山地之中,以此扩大可耕种面积。

然后,沿着铜水向南,每隔数里,便修建一座拦水坝,既能太高水位,利于灌溉,又能增加蓄水功能。

而其他各地的小溪小流,同样需要进行疏导贯通,将这些支流,扩展成一条水利网,流经各处田地,最终汇聚到铜水之中。

这些工程不仅需要庞大的人力,同样也需要大量的水泥。如今水泥工坊,已经开采了十几座石灰矿和黏土矿,动用数千人挖掘。

工坊中,碾碎的石灰粉和黏土粉堆积如山,上百座火窑日夜不停的煅烧,无数烟囱吐着灰烟,将整个工坊置身于迷雾之中。

即便如此,火窑还在不断的新建之中。煤矿挖掘出来的煤炭,有六七成,全部运送到这里供应燃料。

而煤矿又不是那么好找到的,到目前为止,只有这么一个煤矿可以开采。李戬不得不投入更多的人手,拼命的挖煤,才能供应目前所需。

制作出来的水泥,绝大部分都供应到新城城墙的建筑上。按照李戬的计划,侨县城墙将全部由水泥砌成。

通过版筑法,将水泥浇筑成一块长一丈三尺,宽近一丈,厚达两尺的长条水泥板。层层垒砌,新建城墙将堆至四五丈高,宽达两丈多。

不过,目前既然要修建水坝,这城墙建设的水泥,只能削减一半下来,全力供应水坝建设。

争取在冰雪融化之前,将水坝全部筑好。不然的话,春汛一到,想要拦江筑坝,将变得十分困难。

如今,仅水泥工坊和煤矿,所投入的人力,已经超过上万人。还有新城修建,亦是万人规模。

再过两个月,便是春耕之时,届时,所有人的人力物力,都要倾向于农耕之中。在没有任何产出之前,其所需的钱粮如同无底洞一般,每日不断消耗。

眼看着钱粮不断消耗,李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正所谓开源节流,他更看重的,是那开源之道。

组建商队已经迫在眉睫,李戬不可能天天去草原砍人头,来赚取外快。

只可惜,现如今,水泥煤炭的尚且供不应求,暂时还无法对外销售。这让李戬深以为憾,若是能将这两项拳头产品推出,那财源还不得滚滚而来。

如今能够对关中出售的,只有从草原劫掠而来的毛皮,牛羊等胡人特有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于中原来说,并非必要之需。

而对草原的贸易,来自中原的商品,对草原胡人,却是有着致命的诱惑。两边的贸易逆差实在太过悬殊,草原实在太贫穷了,即便中原拥有大量的商品可以交换,草原胡人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交易。

但这个现状,对于李戬来说并不是问题,他现在急缺人力,特别是廉价好用的奴隶。中原汉人作为同胞,李戬还无法狠下心来,将其买来当做奴隶使用。那么,草原上的胡人,就是最佳的奴隶人选。

像煤矿挖掘,和水泥工坊生产,一个危险,一个污染。若是全部用自己人,即耗费钱粮,又容易造成伤病。

若是用上胡人,则无需担心太多,只要给予一口吃的,便能驱使他们没日没月的劳作。即便是出现了伤亡,也不会很可惜。

于是李戬当即召见突勒毕弥,与他商讨组建商队,前往草原贸易之事。虽然他才刚刚横扫了草原胡部,但这并不妨碍他,通过和平的方式,获得胡人的财货。

本来,李戬是准备让突勒毕弥,同时兼任草原商贸之事。但他如今已经六十余岁,自从生了场大病后,身体便虚弱下来。草原贸易之事,已经有心无力。

不过,他还是举荐了自己的小儿子,突勒穆木尔作为商队首领,代替他前往草原。

对此,李戬倒是乐见其成,一来突勒毕弥是他最信任的胡人,二来,前往草原贸易,最好是熟悉草原的胡人。

但他的小儿子,如今年纪不过二十多岁,李戬有些担心,如此年轻,是否能担当大任。

对此,突勒毕弥拍着胸脯打包票,他的小儿子,是他所有儿子中最聪明的一个。

按照草原的传统,将来的突勒部,是要传给小儿子的。他前些年,便开始着力培养突勒穆木尔,管理部落诸事。

既然突勒毕弥都打包票了,李戬只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他带突勒穆木尔前来面试。

没过多久,突勒毕弥便带着他的小儿子前来。李戬定眼一看心中颇为满意,这突勒穆木尔,身材矮胖,跟突勒毕弥有些相像。刚一进来,眼珠子一转,便主动趴伏在地,拜见李戬。

第114章 冬季大练兵

李戬随即询问他一些关于商贸之事,突勒穆木尔都对答如流,显然是对商贸之事颇为了解。

李戬见状,颇为满意,当即同意了突勒毕弥的举荐,任命突勒穆木尔,为草原商队主事,负责草原贸易之事。

随后,李戬又召见秦无害,让他推举商才,准备组建关中商队之用。

秦无害在之前,已经得到李戬的指示,特意在百姓之中,搜寻商贾之民。如今已经搜得商贾十数人,皆是因为匈奴肆虐,逃亡不及,以至于流落于流民之中,难以翻身。

事关商贸之事,涉及钱粮之利。秦无害不敢大意,对这些商贾,都进行了细致的调查。在确定了这些人的本事后,才敢送到李戬这边面询。

将这十数名商贾带来后,李戬通过一番问询后,确认他们对于商贾之事,确实说得头头是道,可堪任用。

于是,李戬便询问他们,可愿做为云中商队管事,负责各州郡的贸易。同时许与重利,以一年为期,谁干得好,便能成为负责云中商队的主事。

这十数名商贾闻言,俱是大喜,没想到颠沛流离这么久,终于要翻身了。而且这回不止是干老本行,还能当官,成为官商。

商贾们顿时感激涕零,纷纷表示愿意为云中军效力。李戬当即命人拿来地图,为众人划定各自经营的范围。

作为云中商队的管事,他们除了进行贸易之事,还要在各自经营范围之内,站稳脚跟。暗地里还需发展情报据点,为云中军传递各郡县动向。

同时,为了防止这些商贾叛变,李戬必须将这些商贾的家眷,全部留在侨县为质。而派遣的伙计,都是由云中军将士假扮而成。

不过数日,两边的商队全部备齐。突勒穆木尔率领的往草原的商队,拥有五十辆马车,装载着大量的中原物产。再配以三百名骑兵护卫,一路押送马车,向北行驶而去。

前往关中的商队,每支商队,拥有二十辆马车,配以五十名伙计护卫,各自装载着一些毛皮,牛角之类的草原特产。还有李戬给予每人五千两的创业资本,向南而去。

根据李戬与雍州州府签订的税收协议,他的商队前往雍州各郡县,将免于缴纳各种杂税,只需向官府缴纳市税即可。

如果这些管事,连在这么优惠的商贸条件下,都无法在各郡县迅速崛起。那李戬便要考虑,将其撤换下来,另请高明了。

二月下旬,州府那边,终于将欠下的钱粮,全部付清。而许多百姓在官府的提前征收赋税后,顿时陷入家破人亡的境地。

州府这边只下达了提前征收三个月赋税的政令,但政策下达至地方,立即被曲解隐瞒,硬生生的将赋税,提升到半年以上。

要知道,几乎所有的农户,一年到头所收获的粮食。即便是在丰收年,除了上缴外,剩下的只够勉强一年之用。

若是人口过多,或者欠收,则所余之粮,根本无法度过一年。许多农户,只能通过给地主士族做工,才能换得一点吃食。

可现在,官府一下征收了半年的赋税,那他们能够吃用的粮食,便只剩几个月用度,根本挨不到秋收之时。

怎么办?农人们只能在粮食用尽之时,变卖部分土地,向士家大族换取一些口粮。若是能挨到秋收,也就作罢,若是不能,便只能卖儿卖女。最终将土地卖完,自己要么成为士家大族的农庄佃农,要么成为遍地流民中的一员。

士家大族与地方官府同流合污,欺上瞒下,利用这次征税,大肆兼并农民的土地。导致大量的农民失去土地,只有少部分被迫成为地主佃农,绝大部分变成了流民,漂泊无定。

收取的赋税,除了上缴的三个月钱粮外,其余全部截留在地方府库中。最终被官员们,瓜分一空。

李戬对此一无所知,也不会去在意。在拿到了这笔钱粮后,便将南面的州府,抛之脑后,全力营建自己的大本营。

如今全军已经收缩回侨县,短时间内不会再爆发战争。于是,李戬觉得不能让军队都闲着猫冬,当即下令展开冬季大练兵。

今后,李戬制定的战略方向,将是北方的草原,军队直面的将是草原骑兵。因此,他认为,有必要将军队,按照适应草原征战的模式,进行整编和训练。

有鉴于上次战斗的经验,想要与骑兵对抗,只有全力发展骑兵。上次就是因为骑兵太弱,导致处处防守,被动应对。

以至于大军为了将骑兵围困起来,不得不冒着重大伤亡,用血肉之躯,挡下骑兵的冲击。

故而,李戬决定扩充兵力,其他四营,每营扩充至一千五百兵力。除一千步兵外,还配备五百骑兵,作为机动力量。

而李戬的亲卫营,则扩充至两千,全部是骑兵编制。他的亲卫营,将成为云中军,最大的突击力量。

此次练兵,共分三个科目,一个是防守反击,一个是骑兵争锋,最后一个是攻城略地。

防守反击科目,李戬将大军分为两方,展开演练。由他亲率亲卫营,和前营兵马扮演胡骑,攻打营寨。

而王猛等人必须依靠三营的力量,挡住亲卫营攻破营寨,并最终化守反攻,将其击败。

这场演练,持续三日,最终结果是,李戬兵马遭受“重创”,不得不放弃攻寨,选择撤退。而王猛三人亦是为守城,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已经无力进取。按照规则,王猛部险胜。

骑兵争锋科目,李戬两千亲卫营,对阵四部骑兵,同样是两千兵马。通过抽签,王猛幸运的成为四部骑兵主将,与李戬展开对决。

演练持续五日,李戬大胆的将骑兵演练的战场,放置在北面的草原上。双方在方圆两百里的范围内,展开激烈的追逐碰撞。

周边胡部侦骑,远远的看着数千骑兵间的对决,吓得脸色苍白,飞快奔赴部落之中,告知前方的军情。

这些胡部的首领们,一听到这个消息,哪里还坐得住,当即下令整个部族,立即拔营北迁,以免被殃及。

最终,李戬的亲卫营,以“牺牲”半数兵力为代价,歼灭全部“敌骑”,最终取得胜利。

第115章 真人沙盘游戏

而在攻城略地科目中,李戬将南边十六个村寨的区域,划为战场。命人将这些村寨,改建成营寨,加强防御能力。

这些村寨的百姓和民壮,全部纳入练兵范畴。将十六个营寨,划分为四方势力,每个人各自拥有四座营寨。

按照之前村寨的划分,每个村寨拥有人口一千人左右,民壮两三百人。若是全民皆兵,可拼凑出五六百人之多。

李戬占据北面四座营寨,王猛占据南面,萧策占据东面,陈二占据西面。为了公平起见,李戬有将自己的亲卫营,拆分为四部,分配给其余三人。

至此,每个人的兵力将达到两千人,控制着四千人口。

演练开始后,四人首先要将兵力进行分配,分驻四座营寨。同时征召营寨民壮,加强训练,补充兵力。

然后,四人便要开始选择进攻哪一方,或者与哪一方联合。但这次演练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一方完全占领十六座营寨为胜。选择联合的同时,也要防备盟友突然反水。

一开始,四人便展开了一场大乱斗,相互攻伐。不过两日时间,四方损失的兵力便超过三成,只剩一千多人。

而四方占据的营寨,也出现了变动。李戬攻取陈二的一座营寨,王猛同样拿下萧策一座营寨。

至此,四方实力出现了变化。李戬和王猛各得一寨,可复活五百兵力。这导致他们损失的兵力,一下子得到了补充,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大。

而损失了一寨的萧策和陈二,兵力上立即处于劣势。不得已之下,双方迅速达成同盟关系,共同抵御来自另外两方的威胁。

如此一来,局势顿时变得十分微妙。李戬若是攻打陈二,则王猛便会立即出名,袭扰他后方营寨,逼迫其退兵来援。反之,王猛想要攻打萧策,李戬也不会坐视不管。

僵持几日后,李戬当即派遣使者,前往王猛那边,商议联合一起,吞并另外两方,再做最后的决战。

王猛经过一番考虑后,同意了李戬的提议。很快,双方立即对另外两方,展开猛烈的攻势,不过一日,便各自再下一寨。

眼看着无法抵挡来自李戬和王猛的攻击,萧策和陈二,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投靠强者。萧策选择投靠李戬,陈二投向王猛。

四方势力迅速演变成两方并立的局面,然而,局势对王猛十分不妙,新得的营寨,中间隔着一座萧策的营寨。与自己的大本营相距太远,根本无法形成合力。

而想要击败李戬,便只能拿下中间那座营寨,打通与陈二部汇合的通道。同时,也是切断李戬与萧策的联系。

这座营寨,立即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大战再起,双方除了在各寨驻留必要的驻兵外,全部兵力,都集结在这座营寨上下。

共计三千多兵力,在这座营寨展开激烈的厮杀,战斗持续五六日。双方“损失”近半。

就在这时,李戬暗中抽调西侧三座营寨驻兵,凑出近千兵马,奔袭陈二后方营寨。

陈二营寨驻军一时不查,被偷袭得手。李戬在一日内,拿下一城,实力顿时大增。

眼看着后方大乱,陈二不得不将攻打中间营寨的兵马,调回后方,企图稳住最后营寨。

王猛一见再无攻下中间营寨的可能,当即挥兵直捣李戬东侧营寨。但李戬已有所防备,一时间,根本无法攻下营寨。

这时,驻守中间营寨的兵力,立即一分为二,与攻略陈二营寨的李戬军汇合。全力攻打陈二残存的最后一座营寨

不过两日,陈二的最后营寨,被李戬拔除。此时,他的实力大涨,占据十座营寨,兵力达到四千。而王猛的兵力只剩两千余,实力相差悬殊。

休整一日后,李戬随即向王猛发起了总攻。萧策率领一千兵马,牵制其南面三座营寨的兵力。

而李戬则集结两千兵力,向王猛北侧营寨,发起进攻。

双方激战四五日,最终,王猛北部兵力被歼灭大半,再无力守住营寨。不过一日,李戬连下三寨。王猛退守剩余三寨,兵力仅剩一千余。

胜负已分,王猛不得不选择投降认输。此战,最终以李戬获胜而告终。

三大科目的练兵,在侨县持续了一个月。三月下旬,冬季大练兵结束。

通过这次演练,原本新近征召的新兵,从这次练兵中,战力获得极大的提升。在模拟的战场厮杀,让他们充分感受到了战争的氛围,以免他们在真实战场上不知所措。

但与此同时,此次大练兵同样消耗了大量的粮草物资,为了达成真实效果,甚至动用了上万民众,配合这次练兵的需求。

而至演练中,尽管采取了许多防护措施,依然不可避免的造成许多伤害。有将近千人,受到不同程度的伤痛。

但这些都是值得的,现在受伤流血,至少能够活着,吸取经验教训。待到真正杀敌之时,至少能活得更久一点。

完成了大练兵之后,李戬迅速回归处理政务。如今已经开春,气温有些回升,使得冰雪开始逐渐融化。

经过一个多月的施工,铜水上游的水坝已经修建完工。在度过初期挖掘河道淤泥的困难之后。浇筑水泥桩的工程进展飞速,不过半个月,便在河道上建起一座水泥堤坝,呈梯形状,长约十数丈,高达五六丈。

同时,在堤坝的中间,设有一个巨大的泄洪口。闸板用一千斤铁打造而成,外面封筑一层水泥,重量达到近两千斤。

在其顶上,用胳膊粗的铁链栓住,另一头栓在一个巨大的绞盘上。想要拉动闸板,便要动用十匹好马,拉动绞盘。

如今铜水冰封渐已融化,开始在堤坝下形成一片积水。相信不用多久,随着春汛的到来,铜山山谷之中,将很快形成一片水库。而在下游,各段水坝皆已筑成,纵横各处的水渠延绵无尽。

此时,无数人放下手头的事务,全部奔赴各处,开垦农田。尽管积雪依然深厚,也挡不住人们耕种的热情。

第116章 洛阳陷落

四月初,天气持续回暖,冰雪不断消融,滋润了大地,一颗颗小草,度过了寒冬,纷纷破土而出。原本干枯凋零的树枝,也绽出新芽,整个天地,终于出现一丝绿意。

在侨县各地,阡陌纵横的田地中,无数人正在驱使着驮马,采用李戬分配给小队的木犁,给田地翻土。如今积雪融化,地上一片湿润,十分适合种子发育。

李戬对农事十分上心,这关系到明年,云中军是否能够拥有充足的粮草储备。

俗话说的好,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李戬想要让这数万人继续跟着他走,便需要拥有充足的粮草,才能在这乱世中,继续生存下去。

他带着秦无害等官员,到各处村寨巡视,查看耕种情况。每到一处,李戬都要详细询问老农,全面了解这片土地的情况。

根据秦无害的汇报,此次各村寨开垦出来的田地,有近二十万亩。几乎将侨县各地,除了官田外,所有能耕种的土地,全部开垦出来了。

若是今年风调雨顺,按照亩产三石计算,这二十万亩,将能收获五十万石小麦,县府库可收缴二三十万石粮草。

百姓们有了粮食积蓄,便无需再依靠云中军配给粮食,完全能够自力更生。当前积蓄的粮草,将能完全供给军队。

按照李戬制定的赋税政策,耕种的第一年,收取一半粮税,以补偿云中军为他们投入的钱粮。

待到第二年,赋税便将至三成,不再增加任何赋税。

巡视完各村寨的农田,李戬又来到官营农场,无数苦役正在里面卖力的耕作着。

这些苦役,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从草原劫掠来的老弱妇孺。数千人想要耕种完庞大的官田是不可能的,李戬只能等到各寨耕种完后,才能征发各寨青壮,前来官田服役。

一开始,李戬还觉得征民役,会引发百姓不满。但现实告诉他,在当前的生产水平,没有充足的人力是不行的。而雇佣大量的人力,就意味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

也只有征民役,才能以最低的消耗,做成大事。更何况,李戬觉得,这官田的收成,将直接用于军队军粮。而军队最直接的作用便是保境安民,百姓们为军队耕种军粮,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然的话,军粮直接从百姓赋税上扣的话,只怕所有人的赋税便要加重好几层,最终的结果便是,家无余粮。

不过,李戬也不敢随便乱征发民役,农忙之时,一切当以农耕为主。只有在农闲之时,再征召民役,兴建各种设施。

经过统计,如今云中军拥有官田十余万亩,俱是上等良田。若是顺利的话,至少能收入二三十万石粮食。

四月中旬,大地回春,冰雪消融,铜水水量猛增,不过数日,便填满了水库。倾泻的库水轰隆隆的流向下游,顺着水渠,流向阡陌之间。

李戬命突勒毕弥,率领云中军辖下的胡部族民,驱赶着牛羊马匹,在纵横交错的塬梁峁川之中的草地上,放养牲畜。

六月中旬,来自洛阳的噩耗,迅速传入关中。

六月上旬之时,在冀州取得大胜之后,匈奴单于刘聪,当即调集近十万匈奴大军,增兵攻打洛阳城。历经一年之久的围困,在驱使无数俘虏攻城之下,洛阳守军死伤惨重,粮草匮乏。

二十万各路勤王大军,被匈奴人挡在外围,根本无法突破阻挡,支援洛阳。再加上一些人各有心思,对勤王之事,敷衍了事,无法形成合力,只能据守各处关卡,牵制匈奴人的兵力。

然而,即便如此,洛阳城还是被匈奴人攻破了。城破之日,匈奴人涌入城中,大肆烧杀劫掠,数十万洛阳百姓惨遭屠缪。不过数日,原本繁华的都城,化为一片废墟。大晋皇帝司马炽,从洛阳突围出来后,没跑多远,便在逃往雍州的途中,被匈奴人追上,连同太子等一干皇族,全部被匈奴人擒的擒,杀的杀。

雍州数万勤王大军不敌,被匈奴人击破,四散逃亡,死伤惨重。司马炽被匈奴人抓获,押往平阳郡。

各路勤王大军,一看洛阳城破,顿时吓得飞速撤退,不敢再呆在司州。匈奴人乘胜追击,打得勤王大军抱头鼠窜。

其中,匈奴镇东将军石勒,统帅数万兵马,在豫州苦县击溃,企图逃跑的大晋司空王衍的十余万兵马,歼灭无数。随后,王衍被俘,不日便被斩杀。

没过多久,石勒又率骑兵,奇袭六州大都督苟晞大军。苟晞不敌,接连败退,豫兖二州再无可战之兵,渐落入匈奴之手。

却说雍州勤王溃兵,拥簇着着残余的王公贵族,一路败退,经弘农郡进入关中。

此时,数万勤王大军返回,只剩不到万人。俱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刺史贾胥将随军撤退的王公贵族,接入长安,命心腹大将,率领数千兵马,驻守潼关,抵御匈奴进犯关中。

国都沦陷,皇帝被俘,大晋朝顿时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最终,在贾胥和豫州刺史阎鼎等人,拥立年仅十二岁的秦王,皇帝司马炽的侄子司马邺坐镇长安。号召大晋各州,共讨匈奴。

消息很快便传到北地郡云中侨县,当李戬得知此事,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住了。

洛阳城竟然被匈奴人攻破了,这,这怎么可能?李戬隐约感觉到了一丝熟悉,脑海中忍不住蹦出四个字:“五胡乱华。”

李戬前世对历史并不感兴趣,也不了解。他只知道,三国后面,好像很乱,最经常提起的,便是什么五胡乱华。但至于哪五胡,他根本不知道。也不知道这段时期的历史走向,对于这段历史,他的记忆是近乎空白。

可现在,他越发觉得,自己身处的时代,就在这五胡乱华时期。既然是五胡乱华,那顾名思义,大晋朝肯定不保了。

而李戬现在所要面临的威胁,将是那强大的匈奴人。一旦让匈奴人杀入关中,那云中军又岂能置身事外?

李戬赶紧召集众人前来商议,当众人听说洛阳陷落,亦是大吃一惊,脸色发白。

他们都是在匈奴人的迫害下,被迫远离家乡,颠沛流离,心中对匈奴人是既恨又怕。

如今匈奴人连大晋国都都能攻破,实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单凭他们这点实力,如何能与之对抗?

议事堂内,众人一片静默。面对强悍的匈奴,他们已经开始慌了。

第117章 策定北扩草原

李戬目光扫向众人,但见众人一脸彷徨,不由脸色一沉,“怎么,你们一听到匈奴人这三个字,就手脚发软了?你们难道忘了,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吗?”

众人闻言,精神不由一振,此刻,他们终于想起,云中军本就是从匈奴的围追堵截中,不断成长起来的。

李戬冷冷的看向众人,“诸位,匈奴或许很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当初我们可以凭借残兵败将,重创匈奴骑兵。现如今,我们拥有八千兵马,实力远比当初强悍无数倍。凭借此地城高墙厚,以及数万百姓的支持,难道还不足以击败匈奴人吗?”

众人脸上,顿时露出惭愧之色。

秦无害连忙说道:“大人说的是,匈奴人虽然攻陷都城,但大晋朝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兵多将广。而匈奴人口不过数十万,行事残暴不仁,注定要败亡。”

李戬闻言,虽然知道这事安慰之言,但也不好戳穿,当即说道:“无论如何,匈奴如今势大,我等虽然不惧,但也不能不有所应对。本官决定,继续招收流民,扩张兵力,以图自保。”

“大人此言甚是。”秦无害点点头,“雍州州府年初提前征收百姓赋税,导致地方欺上瞒下,巧立名目,征收太多的赋税。导致关中百姓仅剩的一点粮食,不足以度过秋收。以至于现如今,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命不保夕。我们正好可以招揽这些流民为己用。”

“可是,大人,现在我们粮草虽然还有,但土地却只有这么多。”萧策担忧道,“若是将引进流民,我们该安置在哪里?”

李戬沉吟片刻,当即命人拿来地图,将其挂在墙上。

这是一副以侨县为中心,方圆五百里的地形图。李戬目光在上面徘徊许久,最终一手点在侨县以北的位置,“流民便安置在这里。”

“这里?”众人一脸惊讶,秦无害随即开口问道,“大人,那里是胡人的地盘啊?”

“现在已经不是了。”李戬冷笑道,“这片草原的胡部,已经基本被我们清空。以其留着让其他胡部重新占据,还不如直接划入我们的势力范围内。”

“可如此一来,那羌姚部岂能坐视不管?”王猛凝声道,“大人,想要彻底占据这片草原,我们将要面对的,将是羌姚部的反扑。”

“不错。”李戬点点头,沉声道:“想要占据这片草原,羌姚部绝对不会放任我们不管。所以,我们接下来的敌人,将是羌姚部。”

“大人,据我所知,如今羌姚部已经击败了之前的铁弗部,占据大片草原。”秦无害眉头微皱,沉声道,“据突勒穆木尔带来的情报,羌姚部如今拥有八千铁骑,若是再联合各部,至少能凑出三四万兵马。而我们只有八千人马,想要守住草原,只怕很困难啊。“

“再困难,我们也要拿下。”李戬一掌拍在案几上,目光冷冽的看着众人,“我们所占据的范围太过狭窄了,若是被人合围,便会被困死在这里。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打出一个大后方出来。一旦局势有变,至少还能有个退路。”

“卑职赞同大人的说法。”萧策站起来,高声说道,“这北地郡太过狭小,一旦我们与匈奴人交战,只能依靠侨县新城进行防御。到时候,散布各处的村寨怎么办?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农田怎么办?一旦敌人将我们围困一年半载,饿都能把我们饿死。因此,我们能够扩展的方向,也就只有北面的草原了。只要拿下这片草原,将百姓迁徙过去,建立新城,开垦田地,我们才能与匈奴人展开周旋。“

“萧策所言,正是本官之意。”李戬含笑道,“至于对付羌姚部,我们除了硬拼外,还有多种手段,能够不断削弱他们。要知道,羌姚部的敌人可不止一个。”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不错,现在羌姚部在击溃了铁弗与乞伏部联军后,风头一时无俩。许多小部族纷纷依附,使得羌姚的实力,一跃而起,成为草原最为强大的部族。

如今,贺兰部和乞伏部,面对决心一统草原的羌姚,不得不采取联合,共同应对挑战。

正因为如此,去年南下劫掠的胡人,兵力并不多,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而云中军在击败了三千多南下的胡人后,直到现在,依然不见羌胡有任何动作。

不是羌姚部不想报仇,而是他的大部分兵力,都被牵制在了北面。

而这就给了云中军机会,只要能够联络贺兰部和乞伏部,与他们联合起来,对羌姚部进行牵制。

只要两部首领不是傻瓜,必然会放下成见,选择与李戬合作。

议定了这个北扩的策略后,李戬便让秦无害与突勒毕弥,一同商议出使贺兰乞伏两部之事。

随后,便是关于扩军之议。面对当前局势,仅仅八千兵马,已经不足以满足云中军的需求。

北扩之策,所需要投入的兵力,至少要以万计,才能与羌姚部周旋对峙到底。而侨县守军亦是不能太少,否则的话,一旦匈奴人杀入关中,大军根本来不及回返。

李戬决定,将大军扩充一倍,达到一万六千兵马。依然保持五营不变,李戬统领的亲卫营扩张至四千人;其余四营全部扩充至三千兵马。

如此一来,若是按照之前的编制,云中军除了亲卫营四千骑兵外,其余四营各有一千骑兵,总计有八千骑兵。

但现实是,云中军所拥有的战马,只够半数骑兵之用。剩下的一半,将面临有兵无马的境地。

怎么办?众人商议半天,总结下来,只有一个字“抢”。

这天下间,也就只有胡人的马最多,在大军扩张的同时,云中军需要在短时间内,深入草原,抢夺到足够多的战马。

经过一番深思,李戬最终决定,亲率两千亲卫营,以及四部骑兵,共计四千铁骑,深入草原,掠夺诸胡。

而王猛等人,则全部留下来,整训新兵,固守大本营。

第118章 千里奔袭夺马场

对此,众人十分反对,毕竟深入草原,危险重重。李戬身为云中军之主,若是有任何闪失,只会造成全军崩溃。

但李戬心意已决,不是他托大,论骑兵作战,王猛等人跟自己想必,确实有所差距。之前的大练兵,已经说明了这点。

此次深入草原,事关云中军未来大计,轻忽不得,许胜不许败。李戬实在没有信心,将数千兵马托付给任何一人。

不是李戬不信任三人,而是没有合适的人。说到底,就是他们目前还没有将帅之才。即便是他自己,也只能是矮个子里挑高个的,勉强凑合。

人才,是云中军目前最大的短板,没有人才,云中军的根基便十分浅薄。一旦失败一次,便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李戬在说服众人之后,立即开始准备出征事宜。此次出征,少则两个月,多则四五个月。

如今已经六月份,无论如何,他也无法赶在秋收之时返回。许多事情,只能提前跟众人安排好。

他不知道匈奴人什么时候进入关中,为了侨县的安危,必须在南面修建一座关卡,御敌于境外。至于会不会引起官府的不满和警惕,已经无所谓了。

同时,新近招揽的流民,直接迁往北面草原。采取步步推进的方针,建立一座座营堡,编练民团,卡在草原各处要道之上。

李戬又让秦无害,从府库拿出大半银钱,让商队在雍州,大肆收购粮草物资,不要舍不得花钱。一旦匈奴人攻入关中,云中军便只能自力更生了。

七月上旬,李戬率领四千骑兵北上。云中军事务交由王猛三人处理,侨县事务交由秦无害负责。

数日后,李戬率军进入草原,径直向东北方向挺进。根据突勒穆木尔送来的情报,羌姚部如今大部兵马聚集在长城附近,兵压乞伏部和贺兰部。

这使得羌姚部后方,除了胡阳城外,其他地方,兵力皆十分空虚。为了避开西面的胡阳城,李戬只能选择从东北方向突破,直插羌姚最虚弱的地方。

不过几日,云中骑兵便抵达洛水南岸。李戬当即分兵数股,横扫洛水附近诸胡。

这周边的胡部绝大部分都是小部落,一日之后,只缴获战马两三百匹,其余马匹牛羊近万头。

趁着此地距离北地郡不算太远,李戬便命人,将负伤将士,以及这些缴获,全部送回侨县。

待到他们越过洛水,便真的是远离大本营,孤军深入草原了。

渡过洛水之后,大军一路北上,四千骑兵拉开一张大网,将方圆百里内的胡部,尽数围剿一空。

不过短短十数日,便缴获了战马两千多匹。至于牛羊之类,李戬知道带不回去,当即命人统统宰杀一空。只留下胡部老弱妇孺,自生自灭。

很快,他们便抵达当初所在的河东之地的对岸,望着奔腾的黄河,李戬心潮澎湃,这就是自己的起始之地啊。

不过,他现在还无暇前往河东之地念旧,此次出征最主要的目标,乃是为了奇袭羌姚部一处育马场。

根据商队提供的情报,这处育马场位于原本铁弗部境内。当羌姚部击败了铁弗部后,便占领了此地,并继续将其作为大型养马之地。

如今,这育马场中,拥有马匹超过五万匹,其中培育的战马至少有近万匹。

但这处育马场所在的位置,距离羌姚集结北方的大军相距不到百里。但也因此,这处育马场驻守的兵力只有一千多。

正是因为与大军相距不远,再加上与乞伏部战事激烈。故而育马场留守的兵马,才不像其他几处育马场,皆屯以重兵把守。

李戬之前便仔细分析过,其余几处育马场,都在胡阳城周边之地。驻守的兵力至少两千以上,再加上胡阳城驻守的五千铁骑,他可不敢轻易冒险。

此次他准备偷袭的这处马场,孤悬在北,除了北面上万兵马外,再无其他援兵。

而这上万兵马散布在北面防线上,与乞伏部正处于僵持状态,谁也奈何不了谁。

李戬知道,现如今,必须全力隐藏自己的行踪,绝对不能让人发觉。否则的话,不但无法偷袭马场,还要面临羌姚大军的追杀。

随即,李戬将骑兵一分为二,缩小规模,分两路包抄。育马场距此还有五百余里,前四百余里,抢的便是先机。

之前缴获的三千匹战马,正好充作备马,一人双骑,全力奔袭。剩余一千骑兵,则沿途清剿胡部,阻挡意图报信的骑兵,为大部骑兵争取时间。

数日后,三千骑兵终于抵达育马场百里之内,至此,他们需要提防的,是四处游弋的侦骑。

李戬必须率领骑兵,昼伏夜行,在一夜之间,奔行百里,直捣马场。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李戬将骑兵藏匿于一片山坳之中,将战马全部喂足,以积蓄马力。随后吃下干粮,便倒头睡觉,养精蓄锐。

几个时辰后,天色发黑,星辰璀璨。众骑兵纷纷起身,再次喂养了战马,吃了干粮。然后套上马嚼,马蹄上包裹皮套。

随着一声令下,三千骑兵趁着夜色,飞速向百里外的马场奔行。

及至后半夜,距离马场只剩不到三十里。众骑兵赶紧下马,休息半个时辰后,开始全力冲刺。

冲至十里处,众骑纷纷换马,向马圈外围的营寨冲去。

此时,营寨内的羌姚守军,早已被外面轰隆的马蹄声惊醒,纷纷冲出帐篷,登上营寨防御。

此时,昏黑的夜色下,守军们根本看不清外面有多少兵马,只觉得轰隆大阵,似乎有无边无尽的敌军向他们涌来。

近了,一千五百云中骑兵,马蹄不停,飞奔至营寨北面之下。双方箭雨飞袭,各有伤亡。

云中骑兵扑向营寨,铁钩纷纷抛向寨墙之上,卡在木缝之中。更有一些直接挂在守军身上,被云中骑兵用力一拉,整个人飞落下来,摔得半死。

守军们拼命的砍断铁钩绳索,却没想到,这铁钩后面三尺,乃是用拇指粗大的铁链制成,一刀下去,根本砍不断。

于此同时,云中骑兵早已纷纷下马,咬着马刀,抓住绳索便往上爬去。

战斗从开始到现在,不过一刻间,双方便展开激烈的白刃战。

第119章 力战追兵护马群

就在两军激烈交战之时,在其南面,另外一支云中骑兵悄然接近营寨。

李戬目光炯炯的盯着眼前的寨墙,发现这里守军不过一两百人,不由大喜。当即一挥战刀,厉声喝道:“杀过去!”

一千五百骑兵轰然露出行迹,向营寨飞奔而去。

此时驻守在营寨南面的守军,虽然已经发现了敌军,但已经来不及了。当他们发出警讯求援之时,李戬已经率军冲到墙下。

稀稀落落的箭雨,根本无法给云中骑兵造成多少伤害。反倒是骑兵射出的箭雨,顿时让守军死伤一片。

无数铁钩抛落到墙头,随之而上的,是密密麻麻的敌军。羌姚守军根本无法防守这么大范围的墙面,很快便被云中骑兵跃上墙头。

几乎没有什么抵抗之力,云中骑兵很快便占据了南面营寨。营门轰然大开,大量的骑兵纷纷涌入寨中,大杀四方。

后方被敌军攻入,正在激战的北面守军,顿时陷入大乱之中。

凌晨拂晓,营寨之中烟尘滚滚,尸横狼藉。李戬坐镇于营中,静待手下清点战果。

过了许久,手下匆匆来报,此战中,云中骑兵死伤五百多人,歼灭羌姚守军一千三百多人,另有上百人溃逃,没入夜色之中,不知所踪。

经过一番清点,统计出,营内马圈有马四万多匹,其中战马八千多匹,种马两万多匹,小马一万多匹。

李戬脸色不变,手握马鞭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八千多匹战马,已经足够他们列装全军了。更何况,还有小马一万多匹,待其成长起来,至少还能挑出数千战马。更不用说还有两万多匹种马,一年不知能产下多少马崽。

李戬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如今他们身处敌境,虽然截获如此之多的马匹,但想要全数带回去,并没有那么容易。

羌姚部不可能坐视这么多马被劫走,而无动于衷。当他们返回时,必然有大批追兵杀来。

而且,在南方,只怕现在已经有无数羌姚骑兵,正在搜寻他们的踪迹,拦在他们南下的去路。

四千骑兵,再加上超过五万匹马,如此庞大的规模,根本无法掩盖踪迹。一路南下,浩浩荡荡,势必吸引无数侦骑。

李戬此时也十分为难,想要带走这么多匹马,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但让他就此舍弃那么多的马,那就更难了。

思来想去,李戬最终还是决定带着这些马走,实在不行,再做舍弃。

于是,李戬让众人在此休息一个时辰,养精蓄锐。因为接下来,将有可能是一场连休息时间都没有的追逐战。

时间一到,骑兵们当即打开营门,将数万匹马全部赶出马圈,驱逐着向南行进。

草原之上,乌云般的马群纵横奔跑,无数骑兵挥舞着套马杆,将离开马群的马拉回队伍之中。

不过几日,奔逃成功的羌胡守军,终于跌跌撞撞的跑到北面的大营中,神色凄惶的向大军主将姚兴,禀报育马场之事。

姚兴闻言,脸色大变,随即怒火冲天,当即点齐三千骑兵,向南追来。不是他不想调派更多的兵马,只是如今大队人马,正与乞伏部处于相互对峙之时,抽调太多兵马,极有可能为敌所趁。

更何况,姚兴并不认为,那群该死的偷马贼,会是他三千骑兵的对手。

数日之后,李戬派出的斥候来报,北面一支三千左右的骑兵,正向他们方向逼近。

李戬闻言,心中是又急又恨。为了这数万马群,全军日行只有五十余里。而追兵只要全力追赶,至少能够日行百里,双方差距不是一点点。

李戬无奈,只得下令全军集结,只留下一千骑兵,继续驱赶马群转移。留下的两千多骑兵,准备与敌骑展开周旋。

没过多久,北面的草原之上,传来一阵阵轰隆的闷雷声,不一时,一道黑线出现在地平线上,如同潮涌般,向李戬这边涌来。

李戬抽出战刀,目光凛冽的盯着前方的敌群。见对方速度不减,竟想直接冲垮他们。不由冷笑一声,将刀一挥,“杀!”

两千多骑兵缓缓动起来,向着前方不断奔驰,速度越来越快。在这四面空旷的草原上,没有什么计谋手段,只有硬碰硬的实力较量。

若是论骑射本事,李戬自认不如胡骑太多了。但他敢于发起冲锋,也不是没有一点凭借的。

当双方彼此接近之后,一蓬蓬箭雨交叉而过,在空中相互碰撞,最终落入双方阵中。撞在盾牌之上,发出“咄咄”的声响,同时,不幸被射中的人和马,哀嚎一声,人仰马翻,随即便被后面的骑兵踏为肉泥。

首次交锋,立即高下之势。双方箭矢射程差不多,但云中军的箭矢,经过工匠们的设计和淬炼,箭头显得更加坚固和锋利。一箭之下,即便是身着皮甲的胡骑,也被一箭贯入身体,根本无法阻挡分毫。

反观云中骑兵,虽然无法普及铁甲,但所有人身上,全部穿着皮甲,外面衬着一件胸甲,护住胸前要害部位。

当羌姚骑兵的箭矢射到胸甲前,只“铛”的一声,撞出几颗火星,便无力的弹落马下。

仅仅一波箭雨下来,羌姚部便倒下一片,阵型变得有些稀松。而云中骑兵除了有些被射中头部,或者战马被射杀的。其余伤在四肢上的骑兵,依然咬着牙,继续冲锋。

很快,双方撞在一起,双方相互切入对方阵中,展开惨烈的厮杀。

马刀挥舞,血溅四射,无数人马跌落马下,惨遭践踏。

这时候,羌姚骑兵会发现,对方的马刀,比他们的马刀,更加坚硬。一旦两刀对碰,崩裂的绝对使他们自己的武器。

而失去了马刀,骑兵们在战斗中,只能任人宰杀。胡骑们不像云中骑兵,马背上至少还有另外一柄备用的马刀,当手中的马刀卷刃之时,还可以继续抽出另一把刀厮杀。

没过多久,双方交错而过,只留下中间一地死伤和嘶鸣的战马。

第120章 再次出使乞伏部

姚兴望着对方,以及满地的尸体,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起来。仅此一战,己方的兵马便少了一小半。地上的尸体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人。

反观对方,死伤似乎只有数百人,一些人身上插着几根箭矢,竟然还能继续战斗。

姚兴通过方才一战,已经感受到对方装备上的优势。而能够制作出如此精良的兵甲,也只有中原的工匠才能做到。

他立即意识到,对方根本不是什么盗马贼,或者乞伏贺兰两部的兵马,而是来自中原的骑兵。

而拥有如此之多的骑兵,并能够在草原作战的,便只有去年那支,打败他的弟弟姚冲的云中军。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支远在千里之外的云中军,竟然会跑到这里来盗马。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让云中军,将这数万匹马带回关中。否则的话,凭借这些马,云中军将有可能成为羌姚部,南面最大的威胁。

可是,现在骑兵损失惨重,三千骑兵只剩两千左右,若是继续硬碰硬的打下去,只怕不是对手。

姚兴不得不改变策略,采取更加擅长的游击作战,将敌军牵制在草原中,慢慢消耗对方的兵力。或者等待援军抵达,一同围剿敌军。

于是,姚兴下令剩余骑兵,立即撤退,让出战场。不一会,羌姚骑兵来得快,去的也快,持续不到半个时辰的战斗戛然而止。

李戬不知对方意图,不敢贸然追击。当即下令迅速打扫战场,然后返回马群后方。大量斥候撒出,全力探查对方的踪迹。

就在李戬护送着马群,小心翼翼的南下之时。代表云中军,出使乞伏部的突勒穆木尔,终于借着商队的掩护,进入了乞伏部主帐大营,请求面见乞伏国仁。

当乞伏国仁一听对方是代表云中军的使者,顿时火冒三丈,想起了去年让他感到羞耻的事。

于是,他立即一掌拍在案几上,暴跳如雷的怒吼道:“来人,给我将那些人,拖出去砍了,头颅悬在旗杆上。”

“慢着!”就在部将准备前去执行命令时,一旁的乞伏乾归赶紧制止,“兄长,对方明知早已得罪我们,却还敢前来,想必一定是有所图谋。我们何不先听听他们的来意,再斩不迟?”

“哼,那云中军去年欺骗我乞伏部,冒然挑动战火,以至于损兵折将,便宜了羌姚部。”乞伏国仁胸膛激烈的起伏着,怒气冲冲的喝道,“如今我们竟然被羌姚部逼得,不得不与贺兰部结盟,方能挡住对方的进攻。这些事,不都是云中军挑拨的吗?”

“兄长,对云中军,我也深恶痛绝。”乞伏乾归赶紧劝道,“但正是因为羌姚部势大,我们更应该拉拢其他势力,对羌姚部进行遏制。如今云中军遣使,不远千里而来,必然有大事相商。还请兄长暂息怒火,听他们怎么说。”

乞伏国仁这才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复心中的怒火,然后冷冷的喝道:“带他们进来。”

很快,突勒穆木尔等人走进大帐,当即匍匐在地,拜见乞伏国仁。

乞伏国仁目光暴虐的看着地上的几人,冷声道:“那李戬派你来我这里,到底有什么事?若是敢有一丝欺瞒,今日你们就别想走出大帐。”

突勒穆木尔闻言,浑身不由发颤,当即强忍惧意,沉声道:“启禀大人,小人是奉了我家大人之命,特来与乞伏部结盟的。”

“结盟?哈哈哈!”乞伏国仁怒笑道,“你家大人还想再骗我一次吗?去年的事,我可还没忘呢。来人啊,将他们拖出去。。。。”

“等一等。”乞伏乾归赶紧说道,“兄长,我们且听他们把话说完,再杀也不迟啊。“

乞伏国仁冷哼一声,目光阴冷的看向突勒穆木尔,“好,那我就听听,你要怎么算计于我。”

突勒穆木尔这才松了口气,当即不再拖延,“大人,我云中军目前镇守关中北地郡,我家大人受封抚夷护军之职。去年冬季,羌姚部搜罗一些部族,侵犯北地郡,最终为我云中军所败。我家大人对此十分气愤,故而遣使来与大人结盟,共抗羌姚。”

乞伏国仁闻言,眉头微皱,“那又如何,贵军与我部相隔千里之外,彼此结盟又有何意义?且贵军兵微将寡,有什么资格与我结盟?”

突勒穆木尔闻言,有些不服,当即挺起胸膛,正色道:“大人,您久居长城以北,只怕消息已有些闭塞了。自我军南下之后,受朝廷重用。我家大人自担任抚夷护军一来,便广招人马,扩充实力,如今已有八千之众。”

“呵呵,贵使此言差矣。”乞伏乾归站出来,含笑道,“草原之争,可不同于汉地,纵使你有数万步卒,在这草原上,也只有吃瘪的份。“

众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不错,草原之争,从来都是骑兵争锋。你云中军想要凭借八千步卒,便想牵制羌姚,当真是可笑。

突勒穆木尔目光朝众人微微一扫,淡笑道:“实不相瞒,我云中军有骑兵四千,目前与出兵北上,横扫羌姚后方。”

“什,什么?”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乞伏国仁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在下说,我云中军四千铁骑,现已北进,痛击羌姚。”突勒穆木尔耐心的解释道。

四千骑兵,这,这云中军竟然有这么多的骑兵?众人完全无法相信,心中充满了怀疑。

而乞伏国仁与乞伏乾归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犹疑和欣喜。

现如今,羌姚部势大,早已不在掩饰一统草原的决心。以一己之力,同时挑战他乞伏和贺兰部。

征战半年多,羌姚硬是越过了长城,进入乞伏部势力范围,迫使他们不得不用尽全力,才堪堪将其挡在这里。

而西面的贺兰部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占据的盐池,又被羌姚部夺走,只能龟缩在贺兰山东麓,凭借黄河阻挡羌姚部的兵锋。

若是此时再加入云中军对抗羌姚,那他们的压力,也就能减少许多。只是,这云中军到底实力如何,他们根本无法确认。有了之前的欺骗,他们对云中军并不信任。

第121章 出兵牵制

乞伏国仁沉吟半晌,方才说道:“贵使这些话,全凭一张嘴说,我等久居长城之外,又怎知贵军虚实?鉴于贵军曾有劣迹,我乞伏不敢轻信。”

突勒穆木尔闻言,脸上不由露出尴尬之色,他也知道,当初大人派遣他父亲,欺骗乞伏部,诱使其出兵南下。

身为胡人,他深知诸胡对于欺骗有多么的痛恨,若是云中军与乞伏部相邻,只怕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然而,他也知道,诸胡为了生存,即便是杀亲之仇,也可以俯首称臣,更不用说是握手言和了。

如今乞伏部被羌姚压着打,迫切需要更多的盟友。突勒穆木尔知道,想要让乞伏部相信云中军的诚意,关键便要看大人那边,是否能够有所突破了。

于是,突勒穆木尔深吸了口气,正色道:“我家大人亦是对当初欺骗大人,而感到悔恨不已。他深知派在下前来,无法取信于大人。故而,此次北上,我家大人已率四千骑兵,千里奔袭,偷袭羌姚马场。不管成与不成,势必会吸引羌姚骑兵来攻,为大人减少战场上的压力。”

什么?云中骑兵千里奔袭,偷袭羌姚马场?众人大吃一惊,那羌姚马场不就是在羌姚大营后方百里处吗?那岂不是说,云中骑兵距他们不过一两百里的距离?

乞伏国仁霍然起身,目光直视对方,“你说云中军就在羌姚军后方,此言当真?”

“在下绝不敢妄言。”突勒穆木尔正色道,“大人若是不信,可派遣侦骑南下探查。想必近期,羌姚军必然有所异动。”

乞伏国仁见对方言之凿凿,心中顿时信了五六分。当即也继续追问,挥挥手,命人将突勒穆木尔等人带下去看押起来。

待遣散众人后,乞伏国仁便目光冷峻的看向乞伏乾归,“二弟,你立即派人盯着羌姚军的动向,不惜一切代价,打探云中军的下落。”

乞伏乾归当即点头领命,随即又问道:“兄长,若是羌姚军有异动,那我军该如何应对?”

乞伏国仁来回走动,沉思良久,方才说道:“若是羌姚军有异动,你立即率大军向敌军发起猛攻,牵制羌姚的兵力。我们需要云中军,在其内部大闹一场。”

“这么说,那你是同意与云中军结盟了?”

“哼,云中军不可信任。”乞伏国仁冷笑一声,“不过,现在我们需要他们,在南方扯羌姚部的后腿。而云中军也需要我们牵制羌姚的兵力,大家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兄长说得是。”乞伏乾归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前往军营。“

不过一日,乞伏乾归便察觉到对面羌姚军的异动,一番侦查之后,便从俘获的羌姚骑兵中,得知南面的育马场,被一支骑兵偷袭,数万匹马被盗。

如今,羌姚军主将姚兴,正率领数千骑兵,拦截那支骑兵逃窜。

乞伏乾归闻言大喜,当即调集兵马,向羌姚军发起猛攻。

没过多久,乞伏国仁也得到弟弟送来的传讯,这才确信云中军使者没有说谎。

他欢喜之余,当即派人请来突勒穆木尔一行人,隆重款待一番后,便决定与云中军确定盟友关系。

果然,当乞伏乾归率军猛攻羌姚大军,原本势不可挡的羌姚军竟然开始节节败退,无力反击。

没有了主将居中调度,又被带走数千骑兵,羌姚在乞伏军面前,优势顿失,接连让出大片草原,退守到长城一线。

就在乞伏军主动出击之时,李戬此刻却十分不好过。

姚兴在遭到小小失利后,当即采取策略,避实击虚,不断与云中军游击作战。同时,有从后方调集兵马,誓要将云中骑兵,全部留在草原之中。

李戬三千多骑兵,护送着数万匹马,根本无法迅速撤离。被四面八方的游骑不断袭扰,人和马伤亡都不小。

眼看着大军被敌军拖住,一日行程不过三十里。李戬不得不含泪下令,将所有怀孕的母马,体力不支的小马,以及大部分公马,全部宰杀。

有将一万多匹马被宰杀,沿途草原之上,马尸遍野,血流成洼。经过一番瘦身后,马群剩下三万多匹,生生瘦小了一大圈。

留下了健硕的马匹之后,全军南撤的速度终于加快。

姚兴看着满地的马尸,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当即集结兵马,再次与李戬展开正面对决。

一番激战之后,双方各有死伤。姚兴不甘心,继续袭扰,并不断从各处调集兵马,死死地咬在云中军后方。

然而,没过几日,北面飞奔一骑信使,告知前线危急,恳请姚兴立即率兵前来支援。

姚兴得知这一情况,顿时明白过来,肯定是云中军派遣游说乞伏部,才会让乞伏部这么快,便察觉到他们的异动。

这下麻烦了,姚兴忧心忡忡,一旦让云中军与乞伏部相互勾结,这对北线的战场来说,是一个极为不利的威胁。

唯今之计,必须放弃追击云中军,全力回援大军,挡住乞伏部的威胁。

可云中军带着数万骏马南下,在不久的将来,将是他们羌姚部一个巨大的威胁。

是迅速回援大军,还是继续围剿云中军,此时的姚兴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

最终,姚兴不得不选择,回军驰援。相对于以后的担忧,眼前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一旦被乞伏部控制住长城,羌姚部再想拿下来,便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

遥望着南方草原上那一小块移动的黑云,姚兴脸色阴沉到极致。若有可能,他恨不得拼光手上的骑兵,也要消灭云中军,以绝后患。

但他现在不可能这么做,北方大军,需要他手下这支骑兵,前往救援。以至于,他现在,连与云中军进行一场硬碰硬的较量也不敢了。

“撤!”三千胡骑,随着姚兴一声令下,迅速向北奔去。

当李戬从斥候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终于长长的吁了口气。看来,乞伏部是接受了他的结盟请求,出兵牵制羌姚军了。

第122章 南下阻碍重重

没有追兵的阻拦后,云中骑兵的速度,顿时加快许多。全军以每日七八十里的速度,昼夜兼程,飞速南撤。

此时,李戬已经顾不得爱惜马力了,但凡有马跟不上队伍,便只能狠心将其宰杀,绝不留给胡人一匹马。

数日后,全军驱赶着马群,抵达当初铁弗驻扎的洛水营寨。此地在被羌姚占据后,便已经废弃不用,如今只剩一片废墟。

李戬如今护送着数万匹马,难以渡河,只能沿着洛水北岸而走,向冯翊郡方向撤退。

再加上南岸乃是羌姚部腹地,想要带着这么多马穿过,更是难如登天。

一路上,斥候沿着洛水,全力探查方圆百里的情况。李戬可不相信,时间过去那么久,羌姚部会没有发现他们北上的踪迹。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羌姚部派遣重兵,挡在他们的归途之上。如今四千骑兵只剩不足三千的能战之士,一旦碰到大军,只怕这数万匹马就保不住了。

果然,大军行进不过数日,斥候便发现前方同样有胡骑侦查,当看到他们之后,便立即飞退回去,并不与斥候接触。

李戬眉头紧皱,当即下令全军停下,撒出大量斥候,前往查探敌军数量。

不过一日,斥候来报,前方有一支两千左右的骑兵,正向我军奔来。

李戬一听,原本悬起的心,微微落下。如果前方只有两千骑兵,那这次还有一线希望。

于是,李戬集结起两千骑兵,一骑三马,飞奔而出,正面迎向敌骑。

几个时辰后,两军相遇,李戬马不停蹄,继续朝对方军阵冲去。两千云中骑兵纷纷扬起马刀,狠狠的朝身侧的备马砍去,一刀砍在它们的后臀部位。

备马受痛,不由嘶鸣一声,奋蹄前冲。骑兵则稍微放缓速度,任由三四千匹备马向敌骑冲去。

很快,惊马群蜂拥着涌向敌群,任凭对方箭雨呼啸而下,也不肯停止,嘶鸣着冲进阵中。

原本密集的骑阵,立即被乱马撞得稀碎,无数骑兵被马群挡住,寸步难行。

就在这时,李戬抽出马刀,厉声喝道:“随我杀啊!”

两千骑兵立即加快速度,冲入敌军阵中。刀锋如雪,血光迸溅,失去了速度的敌骑,顿时被云中骑兵分割包围,不断吞噬。

不过半个多时辰,原本气势汹汹的胡骑,结果大败亏输,仅剩数百骑兵逃脱。

此战,云中骑兵伤亡不到三百,歼灭一千五百多人,缴获战马两千多匹。

虽然云中军在此战中,也损失了两千多匹马,但能缴获两千多匹战马,也算是值得了。

从抓获的俘虏口中得知,羌姚部在他们北上十余日后,便知道了他们的行踪。

如今,姚苌已经调集超过六七千的兵力,封锁住北地郡以北的地方,断绝他们南下的去路。

而刚刚被击败的这支骑兵,便是姚苌派遣渡河,阻挡云中军的兵马之一。只是任谁也没有想到,足足两千骑兵,竟然会这么快便被击败。

虽然赢得了战斗,但李戬依然不敢大意,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洛水南面的敌军,很快便会赶来。

这次能够出其不意,侥幸打赢,下一次,他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赶在羌姚大军到来之前,进入冯翊郡。

于是,李戬当即下令全军,立即驱赶马群,迅速转移。

十余日后,斥候便匆匆来报,后方数十里外,出现敌军,观望人数约有三四千之多。

李戬闻言,脸色不由微微一变,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如今云中军能战之士,只剩两千多了,面对比他们多出近一倍的敌骑,完全没有任何取巧之策。

而且,李戬也知道,这还远不是羌姚军的全部实力。一旦被对方拖住,其他援兵一到,便可彻底将他们包围起来,再无退路。

此时距离冯翊郡只剩三百余里,李戬哪里甘心就此放弃这三万匹马?当即咬咬牙,留下两千骑兵断后,其余人马,立即驱赶马群南移。

李戬率领断后的骑兵,迅速向北面疾驰。不过两个时辰,便见前方数千骑兵,正浩浩荡荡的向南追来。

李戬目光微凝,当即率领众骑,径直向对方骑兵冲去。

对面胡骑见状,亦是调整阵列,开始向李戬这边冲来。两军相距约有一里左右,李戬当即调转马头,转向东面撤退。

胡骑见此,不由阵型一滞,不知该如何是好。没过多久,主将姚修当即下令全军休整一番,继续南下。

然而,大军还没走多远,李戬又率兵从其后方杀来。待胡骑调转马头,准备反击之时,对方又调转马头,绕过骑阵远遁。胡骑追了一阵,根本跑不过对方,只得作罢。

姚修气得暴跳如雷,但他也知道,对方这是故意想要滞缓他们的速度。可若是派出一支骑兵追击,又恐遭其伏击。

姚修从两位侄子那边,听到的关于云中军的实力,便已经知道,对方虽然只有两千人,但并不好惹。

派的兵力少了,不但打不过,还有可能损失惨重,派的兵力多的话,对方又不肯接战,反过来还有可能偷袭另一只较弱的兵马。

对方如今拥有大批战马,速度远比他们这些单骑单马的骑兵快多了。在这辽阔的草原上,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现在他只能集中兵力,全力追上驱赶马群的敌军,唯有如此,才能打乱对方的布置。有数万匹马作为诱饵,不愁对方不接战。

姚修已经得到兄长姚苌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歼灭这支云中骑兵。至于马群,虽然肉疼,但相较于歼灭云中军主力,这点损失并不算什么。

胡骑再次南下,丝毫没有追击李戬这支骑兵的意思。

一路上,云中骑兵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不断的向胡骑发起佯攻,骚扰他们南下的步伐。

一路走走停停,胡骑们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许多将领和首领,纷纷请战,希望能够抽出部分兵力,痛击这支烦人的骑兵。

但姚修断然拒绝了众人的请求,下令所有人不得轻易追击,全军集结一起,按照原计划,直奔对方软肋。

第123章 回马枪

一处缓坡上,李戬目光冷冽的看着远处那片黑潮。他原本以为,能够引出对方一部分兵力,聚而歼之。

然而,对方主将实在太过于谨慎了,无论他如何诱惑,都不肯分兵追杀。使得李戬的意图,不断落空。

既然你不来,那我便亲自找上门去。李戬心中依然不气馁,当即冷笑一声,率领众骑,再次扑向胡骑。

“又来了,这些汉狗太烦人,可恶,可恶!”胡骑望着后方奔来的云中骑兵,不由破口大骂。

“不要自乱阵脚,注意防备!”将领们当即在阵中大声训喝,调整阵型,以防敌骑。

“有什么好防的,这些汉狗胆子小得很,根本不敢杀过来,最多就是吓一吓我们,就跑了。”底下一些胡骑,暗自嘀咕着。不过,迫于上令,不得不调转马头,准备战斗。

很快,云中骑兵冲至数百米处,整个阵型突然一转,掉头便走。

“汉狗,过来一战啊!”

“哈哈,逃得比草原的兔子还快。”

“绵羊再多,也不一头狼的对手,他们就是一群没胆的牛羊。”。。。。

胡骑们纷纷嘲笑,但脸色却愤愤不平,虽然口头上骂爽了,但屡次被对方戏耍,心中早已憋屈得不行了。

于是,胡骑们纷纷调转马头,准备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这时,正在撤退的云中骑兵,突然再次一转,轰隆隆的向胡骑这边冲来。

“汉骑又来了,快,调转马头,准备迎战!”负责监视云中骑兵的胡骑,顿时大惊,厉声喊道。

胡骑们闻言,大多不以为意,认为对方又要发起佯攻,戏耍他们。

此时,云中骑兵距离他们只有数百米,在全力冲刺下,速度极快。不到片刻,便进入射程范围内。

一片箭雨从云中骑兵阵中射出,纷纷扬扬落入胡骑之中。

来不及防备的胡骑,顿时被射杀一片。这时候,胡骑才意识到,那汉骑这次是玩真的。

于是,无数胡骑纷纷想要调转马头,正面迎战。但已经来不及了,一箭之地不过几息时间,云中骑兵便撞入胡骑阵中。

许多来不及调转马身的胡骑,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纷纷被突入的云中骑兵砍翻在地。

整个骑阵被云中骑兵一下突入,切割开来。胡骑们顿时大乱,不知该如何反击。

前方的胡骑想要逃跑,后方的胡骑想要迎战,双方撞在一起,顿时变得十分混乱。

云中骑兵抓住机会,不断穿插分割,不给胡骑集结的时间。

姚修看得睚眦欲裂,纵马前冲,厉声大喝:“不要乱,给我拦住他们,后退者死!”

然而,整个骑阵已经陷入混乱,根本不是他一人所能挽回的。眼看着敌骑在阵中横冲直撞,姚修不得不下令全军撤退。

一阵呜咽的号角声响起,胡骑们再无恋战之心,纷纷纵马奔逃。一时间,原本密集的骑阵,很快便四散开来,到处都是溃逃的胡骑。

李戬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若是此时不展开追杀,待到对方再次收拢起来,又将是一个强敌。

于是,李戬分兵追击,撵着四散奔逃的胡骑不断追杀。

追击战持续到天色昏黑,云中骑兵已无法再追击,只得收拢去兵马,迅速向南而去。

此战,云中骑兵死伤三百多人,歼灭胡骑无数。

待到天明,姚修才将周边溃兵聚拢起来,稍微清点一下,才发现,此时他手下,只剩四五百人。至于其他人马,不知生死。

望着当前这片惨状,姚修欲哭无泪,整整三千多骑兵,竟然被区区一千多骑兵击败,只剩这几百人。这让他回去后,如何向兄长交代啊?

花了一日时间,姚修四面搜寻溃兵,终于凑出了一千多人的骑兵,沿路收殓的尸体,竟然高达一千多人,其余没有找到的,也不知是生是死。

姚修此时已经胆寒,他可不敢带着这一千多士气颓靡,毫无战心的骑兵,继续南下。

没有办法,他只能带着残余的人,留在此地,一面继续搜寻溃兵,一面收殓尸体,处理战后之事。

一日后,北面再次出现一支骑兵,人数约有两千骑。不久,这支骑兵便于姚修相遇。

便见一名年轻将领,驱马而来,望着满地残骸,以及一脸狼狈的残兵,不由脸色大变,“五叔,这是怎么回事?”

姚修脸色灰败,心丧若死。望着侄子姚显,苦笑道:“五叔无能,败兵折将于此。这回,你父亲肯定饶不了我了。”

姚显赶紧追问此战经过,听完姚修的讲述,顿时眉头深锁,“五叔,如此看来,这云中军果然厉害,前次,四弟南下北地郡,被这云中军全歼,气得父亲将他重责五十鞭,如今被关在家中,伤势还未痊愈。前不久,大兄也传来消息,说这云中军兵甲精良,战力不俗,他也是吃了不小的亏。现在五叔您又在这里折了这么多的兵马,父亲只怕要气疯了。“

“可不是吗?”姚修长叹一声,”显儿,你看,现在五叔该如何是好?“

姚显目光微微一闪,当即笑道:“五叔,事到如今,也只能将功折罪了。”

“哦,怎么个将功折罪的法子?”姚修眼前一亮,赶紧问道。

“咱们继续追击云中军,夺回马群。”姚显斩钉截铁的说道。

姚修闻言,指着身后的人马,泄气道:“显儿,你看五叔我这些兵马,还能一战吗?”

姚显沉声道:“五叔,现在云中军,兵力只怕已经折损过半,咱们合兵一处,还有三千多人马。而对方只剩一千多可战之兵,只要小心一点,未必不能全歼对方。”

”这?“姚修有些犹豫,他已经被之前那一战,打怕了。

“五叔,您现在折损了这么多兵马,回去之后,父亲肯定会严厉的惩罚您的。”姚显劝道,“既然要受严惩,那何不博上一博,将功赎罪呢?”

姚修闻言,不由意动,是啊,自己折损了这么多兵马,已经难逃严惩了。那即便此次再不成功,惩罚也没差多少。可若是成功了,说不定还能免于惩处呢?

“好,显儿,五叔这次听你的。”姚修最终下定决心,沉声说道。

第124章 强渡洛水

数日之后,李戬率领众骑,终于带着马群,进入了冯翊郡境内。

然而,局势依然不容乐观,根据斥候来报,羌姚骑兵仍然紧追不舍,大有一直追到关中的意思。

李戬顿时大为头疼,关中不比草原,根本没有多少牧草,可供三万匹马食用。一旦羌姚骑兵杀入冯翊郡,他们连跑都跑不了多远。

李戬沉思许久,便下令全军强渡洛水。但三万匹马想要全部渡过洛水,并没有那么容易。他不得不再次留下部分兵马,负责牵制羌姚追兵。

一千骑兵随即北上,再次故技重施,袭扰羌姚骑兵。

但这次,羌姚骑兵学乖了,仗着自己兵力雄厚,当即分出一千骑兵,反过来牵制李戬这支骑兵,其余兵马,迅速南下,寻找马群。

李戬想快速歼灭这支胡骑,然后迅速回援。但没想到,这支骑兵完全不肯正面迎战,只是死死的绕在他们周边,不断游弋袭扰,不给李戬南下的机会。

李戬脸色微变,当即下令众骑集结一起,全力突围,不给胡骑牵制的机会。

一千骑兵当即向南发起冲锋,速度飞快。周边的胡骑见此,哪里肯放过,当即纵马向他们追来。

双方奔行一段时间后,彼此相距不过数百米。李戬悄然示意众骑放缓马蹄,随后众骑纷纷摘下弓箭,转身瞄向后方敌群。

几息之间,后方胡骑便冲到了百米左右的距离。随着一声令下,云中骑兵纷纷射出手中的箭矢。然后看也不看,立即驱马加快速度,拉开双方的距离。

仅仅这一波箭雨,毫无防备的胡骑,顿时倒下一片,死伤过百。这一遭遇,顿时让众胡骑赶紧勒住战马,不敢向前。

李戬此时也无暇顾及他们,继续奔驰南下。不过一个时辰,便远远见到前方胡骑。

正在急速南下的胡骑,也发现了李戬一众骑兵,一时间,胡骑之中发生一些混乱。他们不知道,敌军的到来,是不是因为已经歼灭了,纠缠他们的那一千骑兵。

若是如此的话,那敌骑的实力也太强悍了吧。特别是经历惨败不久的姚修部骑兵,更是脸色惨白,想要逃跑。

李戬立即抓住了对面敌骑的一个破绽,当即马不停蹄,直接冲向之前出现混乱的骑兵。

一阵箭雨开道,随后众骑便撞入敌骑之中。姚修部骑兵轰然大溃,慌不择路的狂奔而逃。

一时间,无数溃兵撞向姚显部骑阵之中,顿时搅乱了该部骑兵的严整阵型。

李戬率军径直前冲,驱赶着溃兵,撞入姚显部骑兵之中,马刀挥舞,不断突入,扩大缺口。

任凭姚显与姚修两人,全力聚拢兵马,想要反击。但李戬根本不给他们机会,率领骑兵左突右冲,不断搅散试图集结的骑兵。

就在这时,北面的一千骑兵,终于赶来,但见主力被敌骑搅乱,当即纵马来援。

李戬望见后方的敌骑,只得不甘的下令全军撤退。众骑一举洞穿溃乱的胡骑,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姚显望着漫山遍野的溃兵,气得浑身颤抖。他原本还想歼灭这支让大兄和四弟吃瘪的云中军,让父亲对他另眼相看。

却没想到,自己也跟自家兄弟一样,吃了云中军的亏。这会让父亲怎么看他?他还怎么在羌姚部中,提高威望?

过来许久,胡骑终于全部聚拢起来,一番清点之后,众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此战,他们损失超过五百骑兵,而敌骑仅有百余人战死。

“这个,显儿,现如今遭此重创,全军上下士气低落,要不咱们还是撤吧。”姚修已经没有了必胜的信心,心虚的劝道。

“不行!”姚显双目泛红,嘶哑着声音道,“五叔,咱们都追到了这里,却连敌军都未能留下来。你说,回去后,父亲该怎么看我们?”

“大不了认罪认罚呗,总比在这里身陷险境的好。”姚修颓然说道。

“五叔,刚才是我们太过大意了。”姚显沉声说道,“虽然我们损失了五百多人,但实力依然在对方之上。只要我们集中兵力,小心一点,一定能够击败敌军。”

姚修闻言,不由一阵苦笑,他此时,已经对击败敌军,没有什么信心了。方才一战,他麾下兵马只剩不到一千,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显儿,五叔老了,可经不起这折腾。”姚修长叹一声,“如果你要继续追击,那就自个去吧。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五叔,你!”姚显没想到他会如此胆怯,不由愣住了。随即脸色一变,阴沉不已。

就在姚修准备离开之时,姚显立即示意身旁的亲卫。亲卫们当即纵马拦住姚修的去路,手中握着刀柄,目光冷冽。

姚修心中一沉,转头望向姚显,”显儿,你这是干什么?“

姚显躬身向他微微行礼,脸色淡漠的说道,“五叔,这段时间,您就留在我身旁参谋吧。若是此战胜,侄儿绝对不会少您一份功劳。若是败了,此战之过,侄儿一力承担。”

“姚显,你好大的胆子。”姚修怒吼道,“我是你五叔,你敢囚禁我?”

“为了大局着想,五叔,侄儿得罪了。”姚显脸色不变,一挥手,“传令全军,立即出发!”

当李戬赶到渡口,马群已经渡过一半。此处的洛水,水位并不高,只淹没到马背左右,勉强能够渡河。

但这个渡口实在太过于狭窄了,仅有数米宽。一旦走偏了,便会陷入水中,被湍流的河水卷走。刚开始时,便已经有数百匹马为了探路,被河水卷走了。

李戬此时,眼看着还有一半左右的马匹还未渡河,十分着急。因为敌骑已经再次上路,距此不足三十里。

来不及了,李戬当即下令,将剩余的马匹,统统赶到上游河中,强迫它们下河渡水。

被赶下水的马匹,很快便被河水淹没,挣扎着四蹄,随着河水漂移。幸运的,踩到水底的岩石,慢慢的游过对岸。不幸的,扑腾半天,被河水呛死,尸体缓缓沉入水中。

于是,借着这些淹死的马尸,后面的马匹立即踏着它们的身体,向河对岸游去。

不过半个时辰,剩余的马匹终于全部进入对岸。此时,北方传来一阵轰鸣的声音,一道黑潮急速向这边涌来。

第125章 据城备战

李戬回首望向北方那片黑潮,当即下令,“我们走!”

剩余的数百骑兵,当即跃入水中,向河对岸游去。

没过多久,胡骑抵达这片渡口。姚显望着对面黑压压的马潮,以及严阵以待的敌军,不由气得脸色发黑。

一旁的姚修淡淡的看着他,“显儿,你这又是何苦呢,现在对方已经渡河,又看守着渡口对岸,咱们已经追不上他们了。”

姚显恶狠狠的瞪向姚修,“不,我们还没有输,这条河不可能只有这条渡口,一定还有其他通道。“

说着,便不再理会姚修,当即下令全军撤退,立即奔赴各处探查洛水渡口。

两日后,云中军带着马群,抵达粟邑县城下,浩浩荡荡的马群,惊得县令县尉赶紧紧闭城门,登墙观望。

李戬当即命人前往通传粟邑县令,让他立即打开城门,放众骑进城休整。此番千里逃亡,伤者无数,急需城内医者救治。

当县令得知来者是抚夷护军将军之时,不由又惊又疑。对方的原本身份,他是一清二楚,面对曾有前科的招安贼寇,他可不敢轻易将这些人放进来。

同时,这抚夷护军不在北地郡好好呆着,竟然从冯翊郡北部而来,还带着如此之多的马群,如何不让人心生疑窦?

眼见这县城县令如此磨磨蹭蹭,李戬顿时怒了,当即命人传话,让他立即开门,否则的话,他将以延误军机的罪名,砍下他的头颅。

粟邑县令闻言,顿时吓得浑身发憷,当即命人立即打开城门,恭迎抚夷护军大驾光临。

此刻,他不敢那自己还有近万县民的生命做赌注,只求一番恭敬的姿态,能够让对方稍微收敛一点,莫要涂炭生灵。

李戬不管对方什么想法,当即率军进城,将县城防务全部控制在手里。随后,便命县令,立即召集城中所有医师,赶快前来医治伤员。

从奇袭育马场到强渡洛水,李戬此次率领的四千北征骑兵,死伤大半。能战之士,只剩不到两千人,其中重轻伤员一千多人,能够挺到现在的,只剩千余人。

安顿好了伤者,李戬便要开始为近三万匹马的口粮而烦劳,进入冯翊郡后,便绝少有何事的牧草,可以供应马群所需。

李戬只好命人,将群马赶往城外的田地里,以小麦植株为食。

此举一出,百姓哗然。县令大着胆子,恳请李戬停止这种糟践庄稼的举动。

李戬却不为所动,命人全城通告,谁家的麦田被吃,可到他这里来申请赔偿。待到他回到北地郡后,便会运送一批粮草,用于赔偿百姓们的损失。

话是这么说,可谁敢到他这里来要求赔偿,那不是拿着脑袋给他砍吗?一时间,众人是敢怒不敢言,暗地里大骂李戬是贼寇。

为了防止李戬继续放马啃食自家的麦田,百姓们纷纷出动,全力收割差不多快要成熟的麦子。

李戬也不以为意,当即派人收缴百姓手中的麦秆,充作牧草,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李戬驻扎粟邑县,准备休整几日时,斥候再次来报。羌姚骑兵还不死心,竟然直接在洛水下游,距此四五十里,寻了一处渡口,强行渡河,目前正径直向粟邑县城奔来。

李戬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这伙羌姚军,当真是铁了心要夺回马匹吗?竟然深入冯翊郡,不顾危险,也要追杀到底。

此刻,南下的道路被羌姚军堵住,云中军已无退路可走。无奈之下,李戬只能依靠粟邑县城,抵挡羌姚骑兵的攻击。

趁着敌军尚还有一些距离,李戬赶紧下令,将所有马匹,赶进城中;强制征召百姓,立即抢收城外的小麦,以囤积粮草。

同时,派出人马,驱赶周边村寨百姓,前往县城避难。至于已经来不及收割的麦田,只好放火焚毁一空。

李戬又下令征召城中数百青壮,编入云中军整训,协助守城。将县令以下所有官吏和城中大族,全部请到县衙之中看押起来,以防不测。

做好了布置,李戬便率领一千骑兵,奔出城外,径直南下,寻找战机,以拖延敌军的速度。

此时的羌姚骑兵,早已裹挟数千汉民,一路北上。他们已经打探清楚,那支让他们深恶痛绝的云中骑兵,正在粟邑县城中。

当李戬率领的一千骑兵,出现在胡骑跟前,顿时引得众骑一阵骚动。但随即胡骑立即集结成一团,全力戒备这支难缠的骑兵。

经过几次战斗,他们已经明白,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歼灭这支骑兵。一旦分兵,反而容易被各个击破。

李戬一看对方阵型密集,没有什么破绽,不由眉头一皱,当即将主意打在那些被驱赶的人潮上。

于是,李戬率领众骑,飞奔向前面的人群,做出恐吓状。引得人潮顿时哄然大散,各奔东西。

后面的胡骑一见,顿时懵了,当即分兵收拢四散的汉民。

于此同时,两千胡骑轰然穿过乱哄哄的汉民潮,径直向李戬杀来。却见两千胡骑,一分为二,一左一右,想要左右包抄,将云中骑兵包围住。

李戬当即调转马头,全力摆脱对方的合拢。就在这时,云中军一分为二,分别从两侧进行迂回。

胡骑大喜,当即一左一右,各自追杀敌军。敌人越分力量越小,他们的实力就越大。此刻,他们恨不得云中军继续分下去。

但云中军没有继续分兵,一左一右两支骑兵,再次回到混乱的人潮之中,径直向正在驱赶人群的胡骑杀去。

此时,已经分成无数小队的胡骑,根本来不及集结,立即被数百骑兵淹没。但云中骑兵并未停留,在收割了一波敌骑后,便继续向南奔驰。

没过多久,云中骑兵再次汇合,吊着赶来的两千胡骑,边跑边射箭。

姚显一见对方如此难缠,只能恨恨的掉头返回,收拢人潮。

李戬依然不肯放弃,沿途不断袭扰,全力拖延胡骑的速度。三四十里的路程,羌胡骑兵愣是走了将近两日。

第126章 侨县援兵

粟邑城下,羌姚骑兵押着浩浩荡荡的数千汉民,展开激烈的攻城战。

无数汉民被箭矢和马刀,驱赶着填平护城河。城头上,面对如蚁聚的百姓,云中军毫不犹豫的下令射箭,迟缓护城河的填平进度。

李戬率众骑与胡骑对峙游击,牵制大量的胡骑,使之无法参与攻城之战。

没有了大量胡骑的压制,仅仅一条护城河,数千汉民便用了两日的时间才终于填平一段。在此期间,至少有上千汉民死在护城河边,可谓惨烈。

打通了护城河,胡骑便开始驱使汉民冲击城墙,部分胡骑散入汉民之中,一边威慑镇压汉民,一边开弓压制墙头守军。

很快,大量的木梯架在城墙上,无数人潮向上攀爬,其中既有汉民,也有敌军。

守军们奋力将一架架木梯推出城墙,推不动的,则用火油泼上,一把火将其焚毁。

城门下,十数名胡骑,抬着一根巨大的撞木,冒着城头射落而下的箭矢或者石头,拼命的撞击城门,发出一阵阵轰隆声。

战斗进入胶着状态,胡骑依仗着大量汉民俘虏,一次次不计伤亡的发起强攻。而守军依靠城墙,居高临下,一次次挡住胡骑的猛攻。

激战一日后,胡骑眼见无法拿下县城,不得不下令撤军,驻扎于城下两里处,以待来日。

仅此一战,云中军伤亡近百,征召的青壮死伤两百余人。而羌姚军伤亡上百,死伤汉民近两千人。

李戬也趁着胡骑离开,进入城中休整。同时组织城中百姓,连夜开挖被填平的护城河,让胡骑两日之功,毁于一旦。

姚显早已派人监视县城动向,得知此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当即派出一支人马,不断袭扰,阻止守军掘开填平的通道。

一夜暗斗,待到第二日一早,胡骑立即驱民来攻。而李戬也早已率军奔出城外,继续牵制胡骑。

大战继续展开,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继续消耗兵力对攻,谁坚持不住,谁就输了。

李戬一直等待的援兵,依然没有动静。周边县城只是紧闭城门,坚壁清野,一点派兵支援的意思都没有。

便是郡城那边,也是紧守郡城,推三阻四,就是不肯派兵来援。

李戬心中怒火难扼,但现如今也没办法对他们进行惩罚,只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静待侨县援兵抵达。

此时的侨县,李戬派来的传令使终于抵达,当即将李戬的命令,呈递给秦无害以及王猛等人看。

众人一看,这才知道大人竟然千里奔袭,从草原上,截获了数万匹马。但也因此,被羌姚骑兵追杀,被迫跑到了冯翊郡,躲入粟邑县,据城坚守。

众人又惊又喜,当即商议后,决定抽调五千兵力,以王猛和陈二为主将,迅速奔赴粟邑县解围。

但粟邑县与侨县隔着群山,想要前往,必须向南,从泥阳县绕过群山,经过频阳县,才能抵达粟邑县,路程长达近两百里。

若是依靠步行,需得六七日方能抵达。王猛等人决定将侨县所有的驮马种马,全部征用,为五千援兵,凑出一骑双骑,日夜兼程,奔赴救援。

不过,这五千元援兵中,还有近半人不会骑马。但王猛可等不了他们学会骑术,当即命人将他们绑在马背上,吃喝拉撒,全部在马背上解决。

不过一日,五千人马,轰然向南而去,浩浩荡荡的赶往粟邑县。

如此大规模的行军,很快便吸引北地郡城的注意,顿时吓得张崇和屠鸠,立即组织兵马登墙,胆战心惊的看着城下数千骑兵,上万马匹,从他们城下经过。

三日后,王猛率军终于抵达粟邑县附近,很快,斥候来报,此时粟邑城正在激战当中。李戬正率领骑兵,与胡骑进行追逐战,一时半会,还联系不上。

王猛当即与陈二商议,决定先行解除县城的危机,再与大人汇合。如今,他们有兵五千,其中能够骑战的,只有一千多人。其余的人或只能骑马,或被绑在马背上,根本无力一战。

不过,敌军对此并不清楚,若是他们这五千大军一出现,必然引兵退却,不敢力敌。

于是,王猛当即率领五千人马,以一千多能战的骑兵为首,浩浩荡荡的向县城冲去。如此庞大的阵势,顿时让正在攻城的胡骑,吓了一大跳,赶紧吹号收兵。

王猛冲到城下,立即叫开城门,五千兵马鱼贯而入。有了这批兵马,县城的防守顿时变得牢不可破。

陈二则带领所有能够骑战的将士,约有两千余人,全部换上缴获来的战马,随后便马不停蹄的冲出城外,前往与李戬部汇合。

此时,姚显已经萌生退意了,眼看着如此之多的援兵抵达,攻破这座县城已经无望,再在这里坚持下去,只会让自己这支兵马,陷入险境之中。

没过多久,陈二率领众骑,终于跟李戬汇合。双方合兵一处,兵力大涨,增至三千骑兵。

李戬一改之前愁绪,当即哈哈大笑,立即率领三千骑兵,开始向胡骑展开反攻。

望着浩浩荡荡,兵力比他们还多的云中骑兵,姚显悲愤的一甩马鞭,厉声喝道:“我们走!”

不走不行了,此地深处关中,到处坚壁清野,他们根本无力坚持太久。且云中骑兵实力大涨,一味纠缠,最终失败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然而,李戬岂可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这一路来,不知有多少将士死在他们手中,此仇不报,非人哉。

于是,李戬当即紧追不舍,死死的咬住羌姚骑兵不放。这时候,双方马力的悬殊,渐渐明显拉开差距。

一直与李戬纠缠的一千胡骑,速度开始变慢,很快便被云中骑兵撵上。精疲力尽的胡骑,本就士气低落,逃得慌不择路了,哪里还有战心。很快便被云中骑兵打得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姚显见状,连忙率领众骑回返,解救被击溃的胡骑。这些可都是他自己的本部兵马,哪里舍得就抛弃?

更何况,如今两军兵力相差不大,姚显有信心与对方周旋,救出溃败的胡骑。

第127章 反击追杀

但李戬却不肯与胡骑硬碰硬,一见对方冲来,当即调转马头,迅速后退。

姚显救下了被击溃的骑兵,一清点,竟有一百多人的死伤。赶紧将这些胡骑裹在当中,继续撤退。

李戬当即又率军杀来,跟在他们后方已经两侧,不断施以箭雨,收割人命。

羌姚骑兵同样进行反击,不过双方的效果颇为悬殊。云中军采取游击,且甲兵坚锐;而胡骑聚在一起,目标大,且兵甲简陋,甚至许多人身无片甲。

姚显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进行取舍,以摆脱敌军追击。

犹豫片刻,他立即下令姚修所部的数百残兵,留下来挡住云中军。

被抛弃的这支胡骑,哪里还有一战之力,还未等云中骑兵杀来,便自行溃逃开来。

趁着云中骑兵大肆追杀弃兵之时,其余胡骑立即拉开距离,飞速向北奔逃。如今他们的兵力已经与云中军相差三成以上,再无任何优势了。只有赶紧逃离冯翊郡,进入草原,才能逃出生天。

被抛弃的胡骑,很快便被云中骑兵歼灭,死的死,降的降。李戬还未放弃,只留下数百人追杀残兵,其余人追击北上追击。

姚显望着后方穷追不舍的骑兵,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一旁的五叔姚修,则絮絮叨叨的埋怨着,让姚显恨不得拔刀砍了他。

此时,众人身下的坐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速度大减。他们仅剩的两千余人中,有一半骑兵只有一马,根本无**换乘坐。

众骑才跑出一个时辰,便有许多战马,已经体力不支了。

姚显此时,正在做着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继续抛弃部分兵马,换得逃生的机会。

最终,他抬头望向自己的心腹爱将,指着落在后面的数百骑兵道:“孤普鹿,你立即率领那数百骑兵,给我死死的缠住敌军,明白吗?”

孤普鹿闻言,脸色微变,但随即,他抬手抚肩,沉声道:“末将领命!”

说着,便调转马头,奔向后方。接手了后方疲兵之后,孤普鹿马刀一挥,纵马便向云中军杀去。

相较于之前一击即溃的胡骑,孤普鹿率领的这支骑兵,虽然马力疲乏,速度迟缓,但战力却是不俗。

李戬率领众骑,一次次与敌骑展开对阵。他手中的战刀大开大合,竟无一合之敌。

就在这时,对面冲来一员将领,身材壮硕,宛如熊罴,挥舞着一个硕大的长刀,迎面便向他砍来。

李戬大吃一惊,眼看着那巨刀劈来,哪里敢接。当即纵身一跃,翻到另外一匹战马身上。

便听一声哀鸣,之前的坐骑被对方,一刀斩下马脖子,马血如瀑布般喷涌而出,洒在他身上。

李戬当即一口提气,驱动坐骑,飞速向对方冲去,趁着血雾弥漫之时,一刀砍向对方。

便听一声刺耳的金属交鸣之声,对方堪堪将巨刀横在身前,挡住了李戬致命的一刀。

但李戬不是没有后手,两马交错之际,反手便掏出腰间的短刺,狠狠甩向对方的后背。

便听对方一声闷吭,似乎从马上跌落。但随着众骑冲锋而至,瞬间淹没了他的身影。

与云中军纠缠将近半个时辰,最终才被全歼。李戬望着北面没了踪迹的胡骑,不由得长叹一声,可惜了,最终还是没能将其全歼。

就在这时,负责打扫战场的陈二前来禀报,方才与他们交战的胡骑的将领,竟然没有死去。不过其背后被一柄三棱短刺刺中,鲜血直流,摔下来后,又被战马压倒,右腿骨折。

但幸运的是,跌落下马后,竟然没有被乱蹄伤到分毫,实在是神奇。

李戬闻言,也是大为惊讶,一想到方才战场上那险之又险的战斗,亦是暗叫侥幸。

出于好奇,李戬当即来到那名胡骑将领前,这时候,他才发现,对方身材高大魁梧,浑身似乎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

但这时候的他,后背被大量的血迹污染,脸色一片苍白。此时,他躺在一匹马尸上,意识依然清醒着,只是眼中却充满了绝望。

李戬淡淡的看了看他,随即吩咐道:“给他治一治,看还有没有生还的希望,如果救不活,那就算了。”

陈二闻言,当即称是。待李戬离开后,便命人为他接骨止血,至于能不能活,全凭对方的造化了。

那名胡骑被抬下救治后,原本绝望的目光,突然有了光彩,扭着头,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的身影,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清扫完战场,众骑立即返回粟邑县,该休整的休整,该救治的救治。

那剩余的两千多被俘汉民,也被李戬遣散,带着满地汉民尸首,返回家园。原本被驱赶进入城中避难的百姓,也终于得以放还家中。只是,许多人的田地被焚毁一空,今年的收成可谓颗粒无收。

李戬自然不会赔偿他们损失的粮食,胡人南下之时,坚壁清野,乃是中原对付胡人的办法。一切损失,皆有官府赔偿。

李戬身为抚夷护军,也是官府中人。那这笔账,便只能算到官府手中,他只负责御敌而已。

不过,李戬也知道官府的尿性,知道要让官府赔偿百姓损失,既无可能。于是,当即向百姓宣传,若是今后无以度日,便前往北地郡云中侨县。然后将侨县的一应待遇告知众人,便放他们离开,自谋生路了。

在县城呆了两日后,李戬终于下令全军出发,返回侨县。庞大的马群从城中赶出来,自由的在土地上奔跑。

随后数千兵马鱼贯而出,驱赶着马群,向南而行。大量的伤兵,用征召赶制出来的马车运送,数百俘虏,被绑在无数串,狼狈不堪的跟在马车后方。

数日后,大军徐徐南行,一路向冯翊郡城而去。李戬还有一些帐,要找那些贪生怕死的官员算。

之前,他受困与羌姚骑兵,曾派人向郡城求援。但这些人竟然不发一兵,坐视他被胡骑围攻。

李戬很是愤怒,胡人冲入关中,劫掠汉民,围攻城池,官府本就负有驰援之责。

如今郡城官员坐视不理,无视他们云中军被全歼,无视粟邑县被攻陷。李戬倒要前去问一问,他们是不是不将云中军当成友军;亦或是勾结胡人,欲致云中军于死地?

今日四章,以庆贺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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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敲诈勒索

大军抵达郡城之下,数万匹马浩浩荡荡,散布在北面平原之上。

郭质战战兢兢的站在城墙上,脸色发白,他知道下面那一群凶神恶煞的云中军,所谓何来。

他后悔啊,早知道,就随便派点兵马过去应付应付,也不至于被对方抓住把柄,非要向他讨回一个公道。

此时,城墙上的众人,脸色不比郭质好看,郡丞高冉颤声问道:“大人,这可如何是好?那李戬摆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若是惹得他们不高兴,我们郡城又将重蹈覆辙了啊。”

郭质闻言,脸色微红,当即转头望向一旁的彭尧,“彭都尉,你怎么看?”

此时,冯翊郡的都尉已经易主,前都尉郝尚,因为投降贼寇,本要拿下问罪。但随着李戬接受招安,亲自为郝尚说情。虽然免去了罪责,但都尉一职也算做到头了,被一撸撸到安定郡的朝那县当县尉了。

而朝那县地处偏远之地,与胡人接壤,连连遭受胡人侵害,这州府也是存了将让郝尚去那里送死的心思。

而新近巴结到郭质的彭尧,很快便在郭家的运作下,当上了冯翊郡都尉,从此对郭质可谓言听计从,成为郭家的在冯翊郡的爪牙。

但此时,彭尧面对城下数千兵马,亦是脸色发白。如今郡城内虽有两三千的兵力,但都是半年前招募的,又疏于整训,根本没有多少战力。

而云中军的彪悍,他在去年之时,便已经领教过一会。心中对云中军留下来阴影,哪里还敢与之对抗?

于是,彭尧当即苦着脸答道:“大人,如今云中军势大,我们无力反抗。不如放低姿态,以示谦恭。想来对方已是大晋官兵,或许不会再做出偏激之事。“

郭质闻言,不由为之气结,怒瞪了彭尧一眼,当即转头望向他人,“你们可有什么对策?”

高冉当即说道:“大人,彭都尉所言确实有道理,云中军终究不是贼寇,总要顾及点颜面。只要微微低头认错,对方也不至于与朝廷闹翻啊。”

郭质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之前被云中军俘虏的屈辱,一直让他耿耿于怀。现在又要向对方低头认错,这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

一旁的高冉,见太守一脸纠结,当即催促道:“大人,不能再犹豫了,那李戬可不是好惹的主啊。为了城中万千百姓计,还请大人以大局为重啊。”

“是啊,是啊。高大人所言甚是,还请大人三思啊。”众人纷纷附和,他们实在是怕极了,深怕云中军恼羞成怒,挥兵攻城。

郭质对云中军也是心有余悸,当即也不敢在端着自己的脸面不放了,只好点头同意赔礼道歉。

很快,郡城大门微微一开,从中走出数名官员,战战兢兢的朝云中军走去。

李戬命人将他们带过来,询问来意。

来使是名掾属官吏,是郡府属官,地位不高不低,正好被派出来与云中军交涉。

这名官员向李戬表达了太守郭质的歉意,为未能出兵援助之事深感自责。为了弥补过错,太守大人愿贡献钱粮各十万,希望李戬能够笑纳。

李戬听完来使的传话,嘴角微微一撇,含笑道:“太守的意思,本官明白了。你去告诉太守,这礼本官收下了。不过,本官还有三个条件,只要能够满足,本官立即率兵撤退。”

来使闻言,赶紧说道:“不知大人还有哪三个条件?”

“其一,本官去年不是俘虏了数千名官兵吗,如今他们正在侨县服刑。本官如今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适合在拘禁他们。”李戬笑道,“本官准备将其释放,恢复平民身份。故而,想让太守大人,将这些官兵的家人交出来,让本官带回侨县,与家人团聚。”

来使闻言,脸色微变,去年被俘的官兵,达到三四千人。若是要交出其家属,那人数至少有一万多人,这可便是一件小事啊。

“其二,本官需要大量的工匠,士子,吏员。”李戬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本官希望,太守不要敷衍了事,若是敢以次充好,隐瞒不报,那就休怪本官发飙了。对了,这些人的家属,也一应送来。”

“其三,本官准备在此招募百姓以及流民,迁往侨县,希望太守大人,多多配合,莫要阻拦。”

说完以上三个条件,李戬便送来使回城。

很快,郭质便得知李戬的三个要求,当即拍案大骂李戬欺人太甚。

众人站在一旁,低着头眼看口鼻,一言不发。

郭质骂完后,当即喘着粗气,望向众人,沉声道:“诸位,这三个条件,你们怎么看?”

“大人,事到如今,还有我们选择的余地吗?”高冉苦笑道,“若是让其攻入城中,只怕我们的损失,远比现在的要大许多。牺牲一部分人,换取百姓的安宁,总比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强多了。”

郭质有些心累,自去年开始,自己这太守就做得十分憋屈,再也回不去,以前那种风流快活的日子了。

“好吧,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郭质扶着额头,疲惫的说道。

得到了郡城的答复后,李戬当即驻扎在城下,一面下令全军日日操练演武,既是炫耀武力,也是在催促郡城,尽快完成条件。一面派人四处收拢流民,张贴招募告示。

很快,郡城送来了十万钱粮,以安抚云中军。随后,陆陆续续的战俘家属,被官兵们押送着赶出城门。自有云中军将这些哭哭啼啼的家属,带回营中看管。

第二日,被抽调出来的工匠,士子,以及不得志的吏员,被强行抓起来,带到云中军大营。一时间,整个军营哭声一片,所有人都为自己被抛弃,踏上前途未卜的境地,而悲伤不已。

李戬可不管他们如何哭闹,总有一天,这些人会打心底里感激自己,将他们从这里带走的。

第三日,大军终于拔营,准备离开。此时,队伍一下子变得十分庞大。除了数千云中军外,有来自战俘家属一万六千多人,工匠等人才以及家属五千多人,还有四处收拢的流民,以及愿意投奔云中军的百姓两万多人,共计近五万人马汇成一股庞大的人潮,浩浩荡荡的向西而去。

晚上再发两章,尽力了!

第129章 长安劝进

不过数日,大队人马便抵达万年县。这一路收拢流民,此时队伍已经超过六万多人。

万年县吓得紧闭城门,派出信使,快马将求援信递到长安去。

不过,李戬并没有在万年县停留,从县城浩浩荡荡的经过之后,便调头向北而去。

他之所以选择从此地经过,为的便是要告知长安的那些人,他李戬今非昔比,如果愿意的话,随时都能南下。

信报不过两日,便转到了长安。秦王司马邺暂住在刺史府,作为王宫。

原雍州州府议事堂内,现在已经改名叫议政殿了。此时,大殿之上,众臣的脸色一片铁青。

豫州刺史阎鼎,霍然站出,沉声说道:“这云中军实在是太过跋扈了,竟然敢威逼郡县,凌迫官员。贾大人,这李戬目无法度,无视朝廷,只怕不是甘于蛰伏之人啊。”

贾胥闻言,不由苦笑着站出来道:“当时迫于形势,不得不许以招安之策,安抚云中军。初时,这云中军倒也安分,并未闹出什么事端出来。本官实在没想到,他们会搞出这么大的事。”

“那现在该怎么办?”阎鼎皱着眉头问道,“难道就这样听之任之,让其做大吗?”

贾胥微微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阎鼎,“阎大人,非是本官怯弱,但如今我长安城中,兵力不过万余,哪有余力剿灭云中军?依本官之见,还是要以安抚为主,使其为朝廷所用,方为稳妥之计。”

阎鼎脸色一滞,不由气恼道:”本官只是担心,这云中军会与匈奴人勾结,到时候,长安以北无险可守,为之奈何?“

贾胥笑道:“这点,阎大人更无须担心,云中军的前身,乃是并州流民,与匈奴有血海深仇。别人或许会叛往匈奴,唯独云中军不可能与匈奴勾结。”

阎鼎深深的看了贾胥一眼,淡淡的说道:“既然贾大人如此有信心,那本官也无话可说。今日所议之事,乃是秦王殿下册封皇太子的大事。如今皇上被俘,太子被杀,国不可一日无主,本官以为,秦王殿下克继皇太子之位,方能名正言顺,号令天下,最终收复失地,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精神不由为之一振,拥立秦王为皇太子,他日登基称帝,则所有人都有拥立从龙之功。

对贾胥等雍州本地官员来说,长安将成为国都,他们也就成了天子近臣。而对于阎鼎等追随而来的臣子,更是能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因此,阎鼎这句话一出,众人纷纷站出来附和,场面十分热烈。十二岁的司马邺,望着底下兴奋异常的大臣,双眼尽是茫然。

他只知道,自己洛阳的那个家,已经没有了。亲人陷于战火,生死不知。如今被一群人带到长安,稀里糊涂的竟要当上皇太子了。

这让他既是恐惧又是兴奋,现在,自己那位皇帝叔叔被匈奴人抓走了,整个大晋朝群龙无首。若是他当上了皇帝,岂不是能够率领天下臣民,共讨匈奴,恢复晋室江山?

就在司马邺失神之时,众人在贾胥的示意下,缓缓安静下来。

贾胥含笑道:“诸位,拥立秦王为皇太子,乃是众望所归,当选择吉日,筑台祭天,建立宗庙社稷。如此,天下方能归心,共伐匈奴。而今正值多事之秋,皇上身陷匈奴之手,我等正该齐心协力,共同匡扶皇太子才是。”

众人当即纷纷称是。

随后贾胥又说道:”如今洛阳百官死伤殆尽,朝廷法度尽失。如今最要紧的,是重新构建朝廷中枢,设置百官,方能统御天下臣民。“

众人闻言,更是大喜,纷纷赞扬贾胥老成谋国。

于是,众臣纷纷向司马邺伏拜,劝进其登位太子,重建朝廷,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司马邺年纪虽小,但自幼也学过三让三辞的典故,当即赶紧拒绝,推说自己才德浅薄,无意做皇太子。

众人自然知道这个规矩,当即再三劝进。于是,司马邺只好勉强接受众人的请求,含泪同意成为皇太子,誓言夺回洛阳,营救落难的“父皇”。

很快,在众人的商议下,决定在半个月之后的十月初五,举行祭天仪式,昭告天下。

而在此之前,重建朝廷,设置百官之事,同样重要。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确定出一批功臣的晋升名单。同时,为了拉拢各地封疆大吏,亦是给予极高的封赏。

其中,身为拥立首功的阎鼎,将加封三品太子詹事,总摄百揆。贾胥加封为二品征西大将军,都督雍州诸军事。

另外为了拉拢外援,又任命秦州刺史,南阳王司马保为大司马。

但在册封云中军军主李戬之时,贾胥和阎鼎,便产生了不同意见。

贾胥认为,云中军是朝廷当前需要拉拢的一方势力,必须许与高官厚禄,方能安其心。故而,希望朝廷能够加封李戬为三品征虏将军,以示优渥待遇。

但阎鼎却认为,徒然从五品抚夷护军,骤升三品武将,只会让对方自视甚高,更加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他认为,可依照之前的军功,晋升其为四品护匈奴中郎将,再加封其为三品云中县候。

贾胥对此深表忧虑,“太子殿下,诸公,这云中军实力已经今非昔比,据闻,其已扩军上万,又有骑兵之利。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必然为我朝廷之大害,还望诸位三思啊。”

阎鼎冷哼一声,“贾大人危言耸听了,这云中军根基浅薄,纵然拥兵上万,又有何惧?这雍州终究在我们手上,人口百万,物产丰饶,足以养兵二十万。“

贾胥当即脸色一变,沉声道:“阎大人,雍州之兵岂是一时之间就能成军的?如今外敌有匈奴肆虐中原,我等尚且自保不及,又岂能在这个时候,徒惹卧榻之侧的恶狼?”

“卧榻之侧,更容不下一头恶狼环伺。”阎鼎冷笑道,“贾大人,当心养肥了这头恶狼,反噬己身啊。”

“你。。。”贾胥脸上露出怒色,目光直视着阎鼎。

“两位大人稍安勿躁。”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黄纶站出来,诚恳的说道,“下官倒是有个两全其美之策,或能安抚那云中军。”

第130章 加官进爵

黄纶的话,顿时吸引众人的目光。阎鼎眯着眼,看着黄纶,脸上满是警惕。毕竟他乃是雍州本土官员,又是贾胥的佐官,难保不会想着他。

黄纶无视阎鼎的神色,恭敬的拜道:“两位大人所争论的,无非就是对云中军的利害,侧重不同而已。下官以为,云中军桀骜不驯,久处必是一害,最终还是要全力剪除,方能保朝廷万全。“

此言一出,贾胥原本挂着的笑容,突然消失。倒是阎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淡笑。

”然当前朝廷初立,正是树立威严之时,我军兵力尚未扩张,实力弱小,实非与云中军互生嫌隙之时。“黄纶话锋一转,顿时又让阎鼎脸色一变,顿时阴沉下来。而贾胥则错愕不已,有些搞不懂他的想法。

“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阎鼎冷声问道。

“下官以为,云中军李戬权职不宜过高,但可以赐予更多。”黄纶转头望向阎鼎,淡笑道。

阎鼎微微一怔,没想到这黄纶说了半天,意思好像跟自己没多少差别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大人,还请你详细说明一二。”阎鼎赶紧追问道。

黄纶这才说道:“秦王殿下,诸位大人,下官以为,按照阎大人之意,加封李戬为护匈奴中郎将,云中县候。以此同时,再加封其为并州刺史,划其侨县治所以北之地,增设汉时上郡,命其兼任上郡太守。“

众人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并州刺史和上郡太守,一个已经被匈奴占据,一个早已废弃不设。这不是拿着子虚乌有的官职,来糊弄那云中军李戬吗?

贾胥此时气得脸色发青,“黄大人,你这是想要彻底激怒云中军吗?”

阎鼎笑呵呵的反驳道:“这怎么可能会激怒云中军呢,一个三品,两个四品,还有一个五品,这可都是实权之职啊。不得不说,如此恩遇,本朝也是不多见啊。”

贾胥冷哼一声,“好个实权之职,只可惜却是有名无实啊。阎大人,大敌当前,你还想激起地方叛变吗?“

“贾大人此言差矣,攘外必先安内,云中军不除,朝廷又岂能全力对付匈奴?”阎鼎沉声道。

“两位大人啊,请听下官一言。”黄纶苦笑着看了两人一眼,“下官出此计策,并非为了激怒云中军,实是为了安抚李戬之举啊。”

贾胥和阎鼎闻言,不由一愣,相视一眼,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他们此时已经搞不懂黄纶的想法了。

黄纶继续说道:”下官之所以加上这两条封赏,是别有用意的。如今云中军所要面对的,不是朝廷,而是来自北面草原的强敌。此次李戬千里奔袭,劫掠羌姚部的马匹,无疑是触怒了对方的怒火。“

“接下来的一年里,云中军必然要面临羌姚部的反扑。下官建议加封其为上郡太守,划设汉时故郡,便是有意让其将主力投入争夺草原之上,减缓关中的压力。李戬纵然知道这上郡太守不过虚职,但这也为他提供了师出有名的借口,其又有何道理不接受?“

众人闻言,不由恍然大悟,看向黄纶的目光,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这个举止言行都是慢吞吞的人,心思将如此缜密,想出这么一条祸水北引的妙计。

这时,不止是阎鼎,便是贾胥也开始感兴趣了,当即催促道:“那并州刺史又是何意?”

黄纶含笑道:“这并州刺史,下官有两个用意,其一,使云中军与匈奴的矛盾更加激化。诸公都知道,现如今并州已为匈奴所夺,加封李戬为并州刺史,必然为匈奴所记恨。其二,助那李戬收拢并州流民,而并州流民与匈奴仇深似海,这就完全杜绝了李戬叛投匈奴的可能。“

“同时,这并州刺史,也有助于李戬聚拢并州流民之心,加强其对云中部众的统治。下官相信,那李戬必然也不会拒绝这一封赏。”

“妙计!”阎鼎与贾胥两人同时叫好,这其中的深意,让两人深以为然。一个是担心云中军居于卧榻之侧,让人不安,一个是想借此拉拢云中军,为朝廷所用。

如今黄纶的建议,可谓一举解决了两人的心结。只要云中军一意北上,则关中暂时无忧,同时还能牵制北面羌姚部的兵力,使其不再为祸关中。

“秦王殿下,黄大人此言甚妙,微臣以为,此事可行。”阎鼎当即向一直干坐着的司马邺拜道。

贾胥亦是上前躬身下拜:“微臣也以为,此策可行。”

司马邺有些懵懂,方才所言,他是一头雾水。不过,既然两位大臣都说好,那必然是好的。

十二岁的司马邺也没有多想,当即点头道:“那就照两位爱卿所奏处置,敕封李戬为云中县候;护匈奴中郎将;又加封其为并州刺史,兼上郡太守之职。”

“殿下英明!”众臣当即纷纷拜道。

就在长安忙着筑台祭天,拥立司马邺为皇太子之时。李戬率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抵达侨县。在此期间,又一次吓得北地郡绷紧了神经。

回到侨县,李戬一眼便看到一座雄伟的城墙,赫然耸立在他眼前。两三个月的时间,新城城墙终于建筑起来了。

李戬打马来到城墙下,欣喜的抚摸着城墙。这是一座全部用水泥浇筑而成的城墙,浑身灰白,宛如磐石一般。

李戬解下强弓,搭箭弯弓,对着墙体射去。便听“铛”的一声,三棱铁箭仅仅崩掉了一小块水泥,根本无法插入其中。

这时,秦无害带着一群官吏,从城门内出来,匆匆赶来迎接。

“卑职等恭迎大人凯旋归来!”

李戬哈哈一笑,翻身下马,走到秦无害跟前,将众人扶起,笑道:“诸位无需如此多礼,本官才出去两个多月,侨县便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此间之功,诸位功不可没啊。”

“大人谬赞了。”秦无害笑道,“卑职等怎及大人万一呢,此次出征,不仅缴获数万马匹,还带回了如此之多的百姓。卑职望见这么多人,顿觉肩上重担万钧啊。”

听着秦无害半是恭维,半是抱怨的话,李戬乐了,“秦先生还请担待一二,此事本官还得交由你来处理。待此事过后,本官统统有赏。”

第131章 凯旋而归

众人进入新城,自有其余官吏,将数万流民引导到安置点。数万匹马也被突勒毕弥,安排赶往各地牧场圈养。

此时的新城中,官邸工坊以及部分民宅已经建成。特别是抚夷护军府,已在第一时间完工,如今已经可以入住。

李戬在众人的陪同下,进入陌生的将军府,四处观赏一番后,便回到议事堂内。

众人坐定,李戬望着众人,沉声道:“此次北征,四千骑兵,折损大半,对我军可谓是一次重创。但这次出征是值得的,不仅只是缴获了近三万匹马,最重要的是,在这次追击战中,极大的削弱了羌姚部在东南面的实力。这为我们北扩的策略,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局面。”

“大人说的是。”秦无害含笑道,“据突勒穆木尔传来的消息,乞伏部已经同意与我们结盟,共抗羌姚。如此一来,羌姚军大部兵马,只怕短时间内很难南下了。”

李戬闻言,脸色顿时露出喜色,转头望向突勒毕弥,“穆木尔这次做得不错。”

突勒毕弥脸放红光,老脸笑成一朵菊花,“小儿能为大人立点微末之功,又算得了什么,这还得多亏大人您的虚心栽培啊。”

李家含笑道:“有功就是用功,不必如此谦虚,待他回来,本官重重有赏。”

“卑职代小儿多谢大人。”突勒毕弥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起身下拜。

“起来吧。”李戬抬抬手,让他免礼,然后转头望向秦无害,“秦先生,本官不在这段时间,可有发生什么事?”

秦无害闻言,当即正襟危坐,正色道:“启禀大人,您不在这段时间,却是发生了一些事。自从长安迎接秦王司马邺镇守雍州之后,便开始招兵买马,扩充兵力。“

“这也正常,如今匈奴已经占据司州,对关中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他们如此迫切的扩兵,也是情有可原。”李戬淡淡的看了秦无害一眼,淡笑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我们只要不去招惹他们,想必他们也不会轻易动我们。如果有人愚蠢的认为我们好欺负,那我们随时奉陪。“

如今,实力的越发强大,让李戬更有自信,说话的口气也越来越大。

秦无害对于云中军的实力,并不是太了解。但见自家大人如此笃定自信,也不再反驳,当即继续说道:“还有一事,雍州刺史贾胥,曾派人前来,想与大人密谈。只不过,大人已经出征。来使颇为谨慎,对于来意,并未透露半分。卑职也无从得知,刺史大人的意图。”

“哦?”李戬微微一怔,“还有这事?这倒是挺奇怪的,本官与那刺史大人,并无交情,他派人前来,能有什么事呢?”

“大人,卑职斗胆猜测,这刺史大人能够派遣使者前来,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事。”秦无害笑道,“根据卑职的调查,刺史大人,乃是凉州人,担任雍州刺史不过两年。其与关中当地豪族官吏,定然不可能一条心。而如今,以阎鼎为主的外来官吏,拥护秦王入主关中,必然带来新一轮的权力更迭。而我们云中军也算是外来户,与本地豪族结怨颇深。这位贾大人很有可能是想来拉拢大人的,防止大人站在阎鼎那一边去。“

“哼,江山都要被匈奴夺走了,还有心思搞权力倾轧。”李戬微微摇头,叹声说道,“我听说,这个秦王才十来岁,让一个小孩子执掌大晋江山,这大晋焉有不亡的道理?”

“大人慎言啊。”秦无害闻言,赶紧小声说道。

“慎个屁。”李戬冷哼道,“你且看着吧,这小朝廷撑不来几年的。咱们现在必须趁着这几年时间,全力增强实力,方有自保的能力。否则的话,只能等死。”

秦无害顿时苦笑不已,他也不怎么看好,长安这个小朝廷。主弱臣强,必出奸臣,奸臣当道,党同伐异,又岂能一心一意,对抗势如中天的匈奴人?

“好了,今日就说到这里,本官连日奔波,实在太累了。”李戬揉了揉眉间,挥挥手道,“你们也有诸多事务要处理,就不用在这里作陪了。”

“大人早些休息,卑职等告退了。”众人连忙起身,纷纷拜道。

第二日,李戬第一时间,前往军营,巡视新军训练情况。

八千新军中,有四千人为步兵,正在萧策的监督下,排列在广阔的校场上,操练阵型和武技。

经过三个月的整训,四千人马倒是有模有样。在钱粮的供养下,精神饱满,杀声震天。

不过,李戬也知道,这些新兵气势确实有模有样,但真的拉上战场,还是一个新兵蛋子,没有什么作战经验。

因此,李戬便嘱咐萧策,组织几支剿匪兵马,新老将士各占一半,前往关中各地,以老带新,征剿贼寇。

此举既能练兵,又能收拢人口,赚取军功,可谓一举三得。

而其余老兵,现如今已经分赴各地驻扎,镇守要冲军寨,其中两千镇守侨县各地,其余两千人马移驻北方草原,护卫移民修建营堡。

另外四千骑兵新手,以及残存的一千多骑兵,已经奔赴北方草原拉练,清剿周边胡部,防备羌姚来袭,以此作为移民屏藩。

李戬视察完军营,便在秦无害的陪同下,前往流民安置区域。

这些流民,将在这里休整五日,便要逐批迁移至北面草原,修建营堡,屯垦田地,在那里定居。

不过,此次迁徙的人口实在太多了,六万多的人口,已经快要赶上之前的总人口了。

要知道,在这批人口抵达之前,云中军的总人口,也就八万多人而已。如今人口暴增近一倍,人口膨胀至十数万,已经快要抵得上一个郡的人口数量了。

秦无害不得不向李戬谏言,这么多的人口,若是依然置于云中县的管辖之下,已经不合时宜了。

他建议,在北面草原之上,再增设一到两个县治,分流庞大的人口,以减轻管理的难度。

第132章 人才之忧

李戬闻言,不由沉思片刻,担心的问道:“秦先生,若是增设两县,我们可有县令之才,可以担任此职?”

秦无害苦笑道:“人才难得,卑职遍查手下诸吏,做为书佐幕僚,尚还堪一用。若是担任县令,只恐坏了政事。”

“无妨,谁也不是天生就是当县令的料。”李戬笑道,“你先挑选几名名干吏,跟在身边培养一段时间,熟悉所有政务。待到新城建立,再择优选取能吏充任县令一职。”

秦无害闻言,当即点头称是。

两人在流民营中巡视一会后,李戬突然感慨:“如今我云中军拥有部众十数万,却还要为区区一个县令之职,而苦于无良才胜任。这人才培养,必须尽早实行,不能总寄希望于从其他地方招募啊。”

秦无害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大人所言甚是,只不过,这天下的学问,大多聚集在世家大族之中,寒门士子想要获取学问,不得不依附于世家门阀之中。若是不肯依附,即便其人再如何聪慧,也无法博览群书,开阔见解。故而,这大晋朝,可以说是做到了野无遗贤了。“

说到最后,秦无害嘴角挂着嘲讽之色,摇头长叹。

李戬闻言,眉头大皱,若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很难招到有用的人才了?

“秦先生,既然学问都被世家大族垄断,那这人才,便需要咱们自己培养。”李戬沉声道,“有句话说得好,叫做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也不是非得从那书本上学到的东西,才叫有用。一件事做熟练了,懂得了其中的道理,不也是人才吗?”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秦无害微微念着这句话,脸上的表情越发激动,“此话妙极,深蕴圣贤之道啊,大人果然非同凡响。”

李戬微微一怔,这句话有这么不凡吗,竟然让秦先生这么激动?

不过李戬不想在这句话上浪费唇舌,何况他也不懂怎么解释,当即转移话题,“我听说,世家大族都喜欢清谈所谓玄学,我们云中军不行那一套,只要有用的学问,都可以拿来学,这叫学以致用。或者可以这样形容,不管黑马白马,能跑的便是好马。”

“学以致用?”秦无害又是大为激动,“大人又口出妙句,这四字实在是言简意赅,令人深思啊。后面那黑马白马之说,虽然粗俗,却也蕴含道理在其中。”

李戬脸色顿时有些发黑,自己所说的重点不在这里好吗?“秦先生,我准备在侨县,建立学院,专门培养能够做事的人才。”

秦无害这才放弃了琢磨字词,赶紧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赶紧问道:“不知大人,想要传授何种学识?”

李戬此时脑海中已经想好了,“这学院目前就教授三个学科,其一,设立军事学科,教授屯长以上将官识字,以及各种兵法和战斗经验。其二,设立政治学科,教授各种政务之道。其三,设立技工学科,教授各种手艺技巧。当然,这三大学科之下,还可以细分,将来有需要,还可以提升为独立学科。“

秦无害闻言,不由眉头微皱,“大人,这军事学科和技工学科,卑职不懂,不予置评。可这政治学科,该如何去教?”

“很简单,只要将你处理政务的心得体会,教授给那些学生便可。”李戬不以为意的挥挥手,“目前暂时先办个速成班,用一个月时间,让学生们熟悉政务。然后带到各个部门,作为学员跟在众吏员身边充当助手。先渡过目前人才困境,以后再深化政治学科的学识,慢慢培养。“

“若是只教低级官吏,卑职倒还得心应手。”秦无害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一个解决人才的捷径。但终究不是长远之策,”可若是大人晋升更高的职位,卑职需要处理更大的事务时,又该怎么办?卑职学识有限,只怕到时候,难以担当教学大任啊。“

“说的也是啊。”李戬双手抱胸,抚摸下巴上的短须,皱着眉头思索着。如今云中军拥众十数万人,不亚于一个中郡。若是分出数县,终究是要设郡治理的。若无治郡之才,倒是一件麻烦事。总不能让秦无害,一边摸索,一边管理郡治吧?

思索片刻,李戬脑海中便闪过一个人的身影,那就是北地郡太守张崇。印象当中,此人在北地郡的声望不低。好歹是个郡守,学识上应该没问题。

“此事我已有主意,接下来,便由你筹办云中学院。”李戬当即说道,“这个学院,本官将亲自担任院长一职,由王猛萧策陈二三人,担任军事科教习;由你担任政治科教导,让严吉和周进两人,担任技工科教师。“

秦无害闻言,心中暗自嘀咕,这都是什么奇怪的职位?不过,他也不想反驳,只要大人高兴就好,“卑职遵命。”

“对了,那些战俘,与家属团聚了吗?”这时,李戬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当即询问道。

秦无害当即答道,“大人,昨日便已经让他们一家相见了。您是没有亲自到现场看到,整个营地,响起一片哭声,让人看得心酸不已。”

李戬微微点头,“世间最悲伤的,莫过于生离死别。如今一家团圆,悲喜交加自是难免。这些战俘,当日不过是站在各自立场,相互为敌。我也不欲继续为难他们。你便去告诉所有俘虏,好好在矿区改造,争取年底得以释放,恢复平民身份。”

“大人仁慈,想必这些战俘,必定感恩戴德,叩谢大人之恩。”秦无害欣喜道。

”感不感恩无所谓,我要的是他们能够为我所用。“李戬淡笑道,”这数千战俘,大多有一定的战斗经验,若是能够征入军中,稍加训练,倒不失为一支劲旅。“

“卑职明白。”秦无害正色道,“孟子曰,有恒产者方有恒心。只要让其家属得到土地,能够安居境内。这些战俘,即便是释放后,也不会逃亡他郡,最终还是要为我所用。”

第133章 唯才是举

见秦无害明白自己的意思,李戬当即满意的点点头,在巡视完流民营后,便前往将作营,召见严吉和周进。

此时的周进,自从家属被全部带来侨县后,他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云中军,断了返回长安的心思。

李戬也没有亏待他,当即任命他为将作营副督监,主要负责建造事务。

两人恭谨的前来拜见李戬,李戬当即询问将作营的具体事务。

严吉当即一一向李戬汇报。如今,将作营有各类工匠三千多人,学徒五千多人。各类工坊五十余座,工人达到两万多人。更为可喜的是,在北面草原之上,又寻得了一处煤矿,使得煤炭产量大幅提升。

有了煤炭,大量的水泥工坊拔地而起,生产的水泥,绝大部分用于草原营堡的建设。使得草原移民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住进坚固安全的营堡,不受胡人侵掠。

李戬听完汇报后,便跟两人说了学院之事。严吉和周进闻言,脸上不由露出欣喜之色,他们没有想到,工匠的技艺,竟然能够跟军事和政治相提并论。

“大人,您设立技工学科,对于我们匠人来说,可谓是莫大的荣幸,只是。。。”严吉为难的说道,“只是有些匠师,技艺确实高超,但门户之见,师徒传承的陋习,依然顽固不化。卑职只怕他们不肯尽心传授技艺啊。”

“没错,大人,工匠技艺,自古以来,都是父子或者师徒传承。”周进苦笑道,“父子还好,若是师徒,这师父总要留那么一手,生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现在若是公开向学生传授毕生技艺,待这些学生学会了技艺,那些匠师,岂不是没了饭碗?”

“周副监说的,正是当前症结所在。”严吉赞同道,“之前,大人您强行让那些匠师绑定几名学徒,虽然用意是好的,但效果并不太明显。许多学徒学了大半年,也就学了点皮毛,打打下手可以,想要独立做事,还远远无法做到。”

李戬闻言,脸色顿时阴下来,“难怪,本官就纳闷呢,时间都过去近一年了,怎么就没有人跑来要封赏呢。原来,这些匠师,各个都怀有私心,不肯倾囊相授啊。”

“大人恕罪。”严吉一见李戬脸色不善,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请罪,“卑职回去后一定设法说服匠师们,抛开门户之见,倾囊相授。”

周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请罪。

李戬挥挥手,沉声道:“此事不怪你们,也不能全怪那些匠师。他们不肯传授,固然顽固不化,但也有其苦衷。以其强力逼催,倒不如进行疏导,让他们心甘情愿拿出自己的本事。”

严吉和周进相视一眼,满心苦涩,让他们心甘情愿,这可比登天还难啊。

李戬思索片刻,随即说道:“本官倒是有几个主意,你们且听听,看是否能够让匠师们心动。”

“其一,进入学院担任教员的匠师们,一律都是从九品官员。若是教授得好,还能晋升为九品教师,甚至于做到将作营监事,也无不可。总之,只要有本事,官职绝对不是问题。“

“其二,匠师若是愿意教授学生,其家属待遇比照烈属,其子孙同样享有优先入仕之权。”

“其三,教授的学生,学有所成,其今后赚取的俸禄,以及所立功勋封赏,匠师可独得一成分利。”

李戬说完,目光扫向两人,“你们觉得,这三个条件,他们可会动心?”

严吉和周进此时,早就抓狂了。这待遇也太好了,又能做官,又能得利,教授学徒饿死自己的后顾之忧,一扫而空,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大人,您,您说的可是真的?”严吉结结巴巴的问道,“当真能够让我们工匠为官?”

“这个自然是真的。”李戬笑道,“本官从来不在乎什么门第之见,身份之别,只要有能力,本官唯才是举。”

严吉和周进闻言大喜,当即齐齐下拜,“卑职代所有匠师们,拜谢大人之恩!“

“都起来吧,”李戬淡淡的说道,“你们再替我带句话给所有匠师们,祖师爷传下来的手艺,如果不去精进创新,不肯倾囊相授,最终,祖师爷留下来的手艺,只会渐渐消亡。唯有吸收百家之长,融会贯通,方能技艺日精,自成一派。唯有广收学徒,让后辈青出于蓝,方能光大门楣,流传千古。“

严吉与周进,身子微微一震,当即感慨拜道:“卑职一定将此话告知众人,绝不负大人对我等的厚望。”

听完汇报后,李戬便在两人的陪同下,参观各处工坊的生产情况。

如今水泥工坊经过不断研制,所产水泥的硬度不断增强,李戬亲自用锤子击打水泥桩,竟然发出金石之声,硬是砸出几颗火星出来,其缺口不过小指盖大小。

李戬很高兴,勉励了在场工匠们后,又赏赐研发水泥的所有工匠们,每人十两银子。

随后,李戬来到兵工坊,视察兵甲制造。有了从长安收罗的铁匠参与锻造,云中军的兵甲质量得到极大的提升。

兵甲在战场上的损毁率大为下降,这也是李戬此次北征,大小战斗下来,往往能够以弱胜强的关键。兵甲重量的精良,也让战斗死伤比例,呈现伤多死少,能够残余下大量的伤兵,坚持到回来接受医治。

看完了兵甲制造,负责此事的严吉便不得不在李戬面前抱怨,云中军如今大量移民的迁入,使得铁料不得不大幅倾向于民用,导致兵工坊用铁不足。希望李戬能够敦促商队,加大购买铁料,以弥补兵甲生产不足。

李戬对此,却是爱莫能助,如今关中的铁料,价格越来越贵,购买的量也不断下降。关中本就不是产铁之地,如今中原大乱,商贸往来基本断绝。

关中囤积的铁料日趋紧缺,除了云中军大肆购买外,其他各家族也在收购铁料。再加上如今关中大肆招兵买马,需要的铁料就更多了。

云中军想要从外界购买到铁料,比之前要困难许多。

第134章 草原营堡

云中军的矿脉勘查队,在这近一年时间里,踏遍了侨县方圆百里的塬梁峁川,除了发现一处煤矿,和十几座石灰矿外,一无所获。

既然找不到铁矿,那么,云中军的铁器制造,便要严重依赖于外部。而外部一旦出现某种变故,便会影响到云中军的铁器产量。

但现在李戬不得不忍耐这种受制于人的痛苦,让商队以高价,从各种渠道,收购铁料,来满足云中军所需。

但他知道,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不了多久了,一旦匈奴人杀入关中,云中军将被切断铁料的来源。

因此,李戬只好让兵工坊,专门研制用铁较少,又能保证质量的兵甲。暂时从节流方向,挤出更多的铁料,打造更多的兵器。

视察完将作营,李戬便启程前往北方草原,巡视兴建的营堡,以及定居在那里的移民。

一路奔驰,众人很快便来到铜山水库坝上。望着延绵于山谷之中的湖泊,李戬看得心旷神怡,有了这么一方水库,下游侨县的大部分田地,再也不用惧怕干旱。

看完了水库,众人便穿过水坝,进入山道,向北而去。这条山道,沿途已经被稍微平整过,路面上撒上煤灰渣。虽然因为地形缘故,不得不弯弯绕绕,但也已变得颇为平缓,适合骑兵快速行进。

行至半途,便见有工匠和工人,正在平整地面,显然,这段路还未全部完工。接下来的半程,山路崎岖,十分难行。

花费了一日左右的时间,众人终于抵达沮水南岸,在这里,一座座营堡,沿着沮水耸立周边各处。

每个营堡大小不一,根据各处地形,以及田地多寡,进行划分。比如一座小营堡,屯驻两三百人,营堡周长从不到一里,呈环状。

墙高三丈,厚一丈三尺左右。环墙内里中空,可做居室。一户分得一阁,每阁共有四层,一三四楼住家,二楼仓储。三四楼设有小窗,长宽不过一尺左右。平时用于采光,战时便是射击孔。

顶楼设有阳台,外檐向下大幅倾斜,形成一个巨大的斜角。平时遮风挡雨,战时,敌军即便用云梯爬上来,也无法在光洁平滑的斜角上攀爬。

一楼设有一道大门,门板平时用木板开关,待到战时,二楼准备的水泥挡板,通过绞盘放下来,卡在木门之前。在门上二楼,同样设有小窗口,用来射杀靠近大门的敌军,或者用热水泼洒敌军。

而在这棱堡中间的空地上,通过挖掘水井,或者修建蓄水池,引周边小溪小河之水,通过埋在地下的水泥管,通往堡内。

平日之时,这里可以作为军民休息玩乐的场所,待到战时,则可用于牲畜的圈养之地。

这就是李戬,通过借鉴前世所熟知的土楼样式,进行改造的防御堡垒。有了水泥浇筑,堡垒的防御性更加强大。

因为所有人都居住在堡中,里面囤积大量的粮草,又有充足的饮用水。完全可以跟敌人打一场持久战。

敌军想要攻下这样的一座堡垒,除非将水泥墙体砸破,又或者冒着巨大的伤亡,攀爬到阳台上。否则的话,再多的敌人也无法从外部杀入里面。

待到战时,即便是最小的营堡,也要两三百人,从中可组织起一屯的青壮,进行防御。而其他老弱妇孺,人人皆可成为守护营堡的一份子。

李戬走进一处小营堡中查看后,心中十分满意,工匠们完全按照他的设计,对营堡进行修建和改良。

此时,草原之上,大大小小的营堡已经修建了三十几座,散布在沮水以南区域,约有一万多人住进了营堡。

但以此同时,还有近两万人,暂时只能住在帐篷之中,等待兴建的营堡完工。

他们在山中挖掘煤炭和石灰石,运到水泥工坊中,全力制作水泥。这才得以在短短的三个月左右,建成了如此之多的营堡。

不过,李戬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如今已经九月下旬,再过不久,羌姚部极有可能再度来攻。

他必须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内,将这两万百姓全部安置进营堡,将这片区域打造成铁桶一块,杜绝羌姚骑兵再度南下侨县的隐患。

于此同时,李戬还要寻找一块适合的地方,修建县城。待到明年,正式建立衙门,管理这片草原上的移民。

一日后,李戬在沮水以西,寻得一处平缓谷地,南北十余里,东西三十余里,正好适合营建城池。而其西面三十余里处,便是长蛇岭,沮水便是从此而出。

同时,长蛇岭也是羌姚从西而来的必经之路。在这里,云中军驻扎着五百人马,监视西侧的动向。在山中,一座关卡,正在拔地而起。

今后,这座李戬亲自命名的长蛇关,将成为云中军西面的屏障。新县城建在离此三四十里的地方,正好利于快速增援。

第二日,李戬渡过沮水,此时的北面还未有开发。经过他一番扫荡后,羌姚所属的胡部,再也不敢来此放牧。

而数千云中骑兵,便是在这片广阔的草原上训练,同时也是威慑羌姚部,使其不得不在西北两侧,布置兵马,严防云中骑兵偷袭后方。

这里成了云中骑兵的乐园,老兵们带着新兵,以猎杀胡人侦骑为乐。双方在这片草原上,展开追杀与反击杀的较量。

虽然骑兵因此有所损失,但战力却是在飞速提升之中。这便是李戬不得不采取的极端训练手段,用类似养蛊的方式,通过厮杀,让骑兵快速掌握骑战技巧。

不过一日,李戬进入骑兵大营之中,为检验骑兵训练进度。亲自带着他们,奔袭三百里,偷袭一座中等胡部,俘获人口两千余,牛羊马匹八千多头,得胜归返。

待到羌姚部集结兵力,意欲反击之时,云中骑兵已经渡过沮水,将人口牲畜运回南岸。

有云中骑兵在岸边巡逻,羌姚骑兵不敢强渡沮水,徘徊数日后,只得含恨而返。

当晚,李戬下令宰杀一千头羊,犒赏全军,与众将士庆祝此次胜利。

第135章 长安来使

就在这时,秦无害派人来报,有两个消息,告知李戬。

一个是突勒穆木尔,在乞伏部的帮助下,前往贺兰部。同乞伏部一起,商议结盟之事。

贺兰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与云中军结盟,共抗羌姚部的威胁。

而另一个则是,长安刺史贾胥派人前来,声称有要事相商。同时又代表秦王,宣李戬前往长安觐见。

伴随而来的其实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在下个月初五,秦王司马邺,将登坛祭天,正式宣布成为皇太子,建立长安朝廷。

李戬得到这个消息,不敢怠慢,当即提前赶回侨县。见一见那个所谓的密使,再与秦无害商议如何应对。

两日之后,李戬终于返回侨县,当即召见秦无害,询问具体情况。

第一个消息是突勒穆木尔派人送来书信,上面只是简明扼要的说了结盟事宜,并没有更加详细的消息。

不过,从信中,突勒穆木尔提到了贺兰云萝的事,似乎此次结盟,贺兰雄祁之所以如此爽快答应,有部分原因,出自在她身上。

李戬合上书信,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对方的身影,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如今,贺兰部被羌姚打得岌岌可危,附属胡部溃逃无数,全族退守贺兰山下,凭借黄河抵挡羌姚骑兵。如此危局,她只怕现在过得并不太好啊。

微微一叹,李戬此时也是鞭长莫及,只能暗地里祈祷,贺兰部坚守更久一点,拖住羌姚西侧重兵,缓解他这里的压力。同时,心中也在默默祈祷,希望她也能够没事。

放下书信,李戬便向秦无害询问长安之事。通过商队传来的情报,以及来使特意吐露的消息,他很快便弄清楚了长安近期发生的事。

李戬倒是没想到,这秦王竟然会被拥立为皇太子,这下子,长安朝廷也就名正言顺了。

可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长安朝廷建立之后,匈奴人又岂肯善罢甘休,必然挥兵来攻,铲除这个小朝廷。而他身处雍州,又岂能置身事外,只能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已。

只是,李戬没想到,长安城中,竟然还有人对他如此不友好。仔细想想,他也没有干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更是跟那人毫不相识。

根据来使所说,当日朝堂之上,那阎鼎横竖看李戬,以及云中军不顺眼。极力反对拉拢他,甚至希望能够出兵剿灭云中军。

这让李戬颇为不爽,自己老老实实的呆在北地郡,一心一意抵御胡族。这老家伙,竟然对他还有这么大的敌意,不行,得找个机会弄死他。

原本即将到手的三品征虏将军就要到手,却被这老家伙给搅黄了,只给了他两个四品官职,还有一个三品的爵位。更让他不解的是,竟然还附加了一个五品太守之职,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李戬有些看不懂长安那边的套路,给这么多中品官职,还不如给一个上品武职来的慷慨。

倒是秦无害,对此颇为担忧,“大人,长安这些人不安好心啊。对您的封赏,几乎没有一个是实职,都想把大人您往北方赶。”

“嗯?”李戬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秦先生此话何解?”

“大人,这云中县候就不说了,一个爵位而已,无足轻重。”秦无害正色道,“可这护匈奴中郎将,摆明了是想把大人您往匈奴那招惹仇恨啊。如今匈奴势大,我们云中军哪里护得了匈奴?”

李戬脸色一沉,默然点头,认可了秦无害的说法。

“而并州刺史和上郡太守两职,更是荒唐。”秦无害愤然道,“并州早已落入匈奴之手,封给我们的刺史之职,只能是遥领,并无任何实权。至于上郡,早在汉末之时,便已废弃,沦为胡人之地,又何来上郡太守之说。”

“卑职以为,长安那些人,拿这些并不存在的职位,一来是想要糊弄大人,二来,便是要祸水北引,让大人将兵力都投向北方,以缓解关中的压力。”

秦无害说完,现场一片寂静,李戬低头沉思,不见其脸色。

良久,李戬抬头,展颜笑道:“呵,这长安的小朝廷,不思如何抵抗匈奴,收复失地,却在那里互相算计,何其愚蠢。罢了,这些官职本就无所谓,乱世之中,兵权为重,实力强者为尊。就让他们继续闹吧,我们只需继续积蓄实力即可。”

“大人,这些官职虽然只是一些虚职,但名者,实之宾也。”秦无害反驳道,“如今,名望对于大人来说,亦是非常重要。有了名,天下百姓才能知晓大人,天下的人才,方能为大人所用。否则的话,无人知晓大人的实力,又能有多少人,会对大人寄予厚望呢?”

李戬闻言,不由一怔,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过。但秦无害所言,确实有道理。酒香还怕巷子深,他云中军虽然打了许多场仗,其影响力也只在雍州东部两三个郡流传。

其原因就在于,李戬他官职不高,一个五品抚夷护军,根本无法引起其他各郡的注意。

尽管他曾大闹冯翊郡,逼迫长安州府对他招安。可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州府不可能把这等屈辱之事,四处宣扬。以至于,云中军虽然闹了很大的动静,最后还是被官府压下了。

“秦先生所言有理,那我们该怎么办?”李戬皱了皱眉头,“难道要拒绝长安的封赏?”

秦无害当即微微一笑,“大人,那刺史大人似乎有意拉拢您,何不先听听来使来意,再做定夺?”

李戬微微点头,“好,那就把那名使者召来一见吧。”

没过多久,一名中年文士进入议事堂,望了眼主位上的李戬,当即躬身拜道:“下官孙苍,拜见抚夷将军。“

李戬淡淡的看着他,缓声道:“孙大人免礼,不知贵使此来,所为何事?”

孙苍抬头望向李戬,正色道:”下官奉刺史大人之命前来,有机密之事,想与将军相商,不知大人愿听否?“

第136章 意图结盟

李戬闻言,微微一笑,“哦,本官与刺史大人并无交情,他让你来,所为何事?”

孙苍迟疑着望了望一旁的秦无害,欲言又止。

李戬当即笑道:“孙大人无需顾虑,秦先生乃本官心腹,但说无妨。”

孙苍这才惊讶的看了看秦无害,心中暗暗记住此人。秦无害虽然脸色始终淡然,但袖中微微颤抖的双手,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

孙苍当即说道:“将军,我家大人派下官此来,是想与将军结盟,互为倚重,制衡长安各方势力。”

李戬闻言,顿时奇了,“孙大人此话,本官实在不解,贾大人贵为雍州刺史,权职最大,何须与本官结盟?又抗的是何方势力?”

孙苍不由苦笑道:“将军久居北地,只怕对朝堂之事,还不是很了解啊。如今拥立秦王首功者,乃是阎鼎。本为豫州刺史,勤王之时,率兵在洛阳周边与匈奴人周旋。待到洛阳城破,其率领数千精兵,裹挟一众逃亡的王公贵族逃跑。后来遇到雍州勤王溃兵,便一道前来关中。“

“不想,这群逃亡的贵族之中,秦王殿下竟在其中。”孙苍愤恨道,“那阎鼎当即以秦王为奇货可居,控制在他手里。返回关中之后,便抬出秦王殿下的名号,进入长安。”

李戬淡笑道:“哦,那又如何,这雍州可是贾大人的地盘,难道那阎鼎,还敢嚣张不成?”

孙苍叹道:“将军有所不知,那阎鼎乃是秦州天水郡人,与关中世家豪族颇有渊源。他此来,四处结交世家,联络故旧。一时间,关中大半世家豪族,皆倾向于他。刺史大人在关中时日太短,尚无法凝聚人心,以至于如今在关中,举步维艰,大有失势之虞。“

“既然如此,那贵使还来与我谈什么?”李戬冷笑道,“相对于即将失势的刺史大人,本官还不如前往投靠如日中天的阎大人。”

“大人此言差矣。”孙苍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问,当即胸有成竹的说道,“您真以为,阎鼎会接受大人您的投靠吗?不,大人您可能还不知道,您在各大世家大族眼中,是什么样的人。“

“哦,那些世家大族如何看本官的?”李戬倒是有些好奇,仔细想想,自己除了在冯翊郡,砍了一批豪族的脑袋,其他地方,基本都做到了秋毫无犯。

孙苍淡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那些世家豪族,对您又是忌惮,又是蔑视。只因为您是从并州流窜到关中,其实与那些流民贼寇无二。”

“虽然之前,他们都支持对大人您进行招安,可如今局势不同了,他们已阎鼎相互勾结,已然不再惧怕大人兵威。”

“故而,此次封赏,阎鼎之流坚持对大人您薄赏苛待,就是为了让您不满,再次反叛,他们正好发兵征讨。毕竟,您如今在此地安置数万流民,开垦无数良田,有人已经开始眼馋了。“

孙苍侃侃而说,李戬与秦无害相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怒意。他没有想到,这些世家豪族,果然是贪婪无度,竟然把主意打到他这里来了。

今年,侨县三十万亩田地,收获了将近八十万石粮草。这个消息只怕已经传到那些世家大族的耳中,顿时生出了,兼并吞没这些开垦出来的良田和农户的想法。

将心中的恨意压下,李戬淡然的看着孙苍,“孙大人,即便如此,我云中军也不惧任何人的威胁。若是有人敢打本官的主意,本官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偷鸡不着蚀把米。而且,他们付出的代价,可不止是一把米,而是全族人的性命。”

孙苍闻言,身体微微一颤,强笑道:“云中军威震雍州,自然是无人能敌。刺史大人正是因为如此,才希望能与大人互为臂助,引为奥援。下官相信,只要我们双方联合一起,即便是那些世家大族,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戬冷笑道:“结盟是需要双方拥有同等的实力,不知刺史大人凭什么与本官结盟?”

孙苍脸色微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李戬,“将军,刺史大人不管怎么说,也是如今的雍州主官,手下还有数千兵马掌在握。如今长安将设置行台,秦王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不管阎鼎和各大家族如何勾连,也无法将刺史大人怎么样。刺史大人希望,能以将军您一内一外,在朝廷中站稳脚跟,这对将军来说,并无坏处啊。“

朝廷?这朝廷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呢。李戬心中腹诽一番,当即含笑道:“诚意,本官需要刺史大人的诚意。贵使在此空口白话,就想让本官结盟,这是不可能的。”

孙苍闻言,不由苦笑道:“那不知将军想要什么条件?”

李戬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笑了笑,让孙苍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议。

孙苍无奈,如今主动权在云中军一方,他也只能耐心等待对方的决定。

待到孙苍退下后,李戬便望向秦无害,“秦先生,你怎么看?”

秦无害笑道:“那位贾大人,如今的处境只怕不太好啊。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再次派遣使者,前来与大人结盟。看来,这长安城中,阎鼎的势力已经盖过了贾胥,这对我们来说,可不太妙啊。”

“不错,这阎鼎对我们不太友善,若是让他主政,只怕我云中军的日子不会好过。”李戬双眼微眯,沉声道,“如今我们重点放在北扩,暂时还没有精力跟他们周旋,目前与贾胥结盟,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看来大人心中已有主意了。”秦无害含笑问道,“既然如此,那结盟的条件是?”

“北地郡。”李戬沉声道,“本官需要北地郡,作为侨县的屏藩。”

秦无害闻言,微微一怔,继而恍然大悟,不错,如今侨县已经稳定下来,又是云中军的大本营。若是遭受敌人来袭,即便能挡住最后,那数十万亩田地,以及无数村寨和水利设施,都将被破坏殆尽,损失无算。

若是占据了北地郡,就拥有了几道屏藩。将来,不管是匈奴来袭,还是长安来剿,都可以御敌于外,减少侨县的损失。

第137章 提兵南下

第二日,孙苍再次来到议事堂中,李戬开门见山道:“孙大人,本官要北地郡。”

“什,什么?”孙苍一脸迷茫,随即脸色一变,“将军的意思是,北地郡就是结盟的条件?”

“不错。”李戬淡淡一笑。

“这,将军,此事。。。。”孙苍想要再争取一下。

不想,李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此事本官知道,孙大人无法做主。那你就赶紧回去,告知刺史大人,这就是本官的条件。”

“不是,下官。。。。”

“还有,前往长安觐见之事,本官也同意了。十月初五,本官一定亲自前往长安。”李戬挥挥手,“来人,送客。”

“将军,将军听我一言啊。。。。”孙苍还想说话,当即便被亲卫直接架出大堂。

“大人,您这是?”秦无害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戬如此无赖的模样,随即又想到最后的话,忍不住问道,”大人,您真的要前往长安?不行,这太危险了。“

“秦先生无需担忧。”李戬正色道,“此次本官亲往长安,势在必行。不过先生可以放心,本官绝不会冒一点风险。”

“可是,长安无异于龙潭虎穴,再如何小心,也极有可能出现危险啊。”秦无害担心道,“您是云中军之主,若是出现任何闪失,我们承受不起啊。”

李戬苦笑道:”秦先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官若是不去长安,只怕这北地郡,难以割让给我们。不过你可放心,贾胥如今急需我云中军为臂助,自然不会让本官有丝毫损伤。再说了,此次,本官将携五千骑兵南下,谅长安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秦无害闻言,心中稍安,不过,他还是不希望李戬亲身冒险,当即毛遂自荐,由他亲自前往长安,方为稳妥。

不过,李戬心意已决,任凭秦无害如何劝说,也不为所动。

数日后,陈二率领北面训练的五千骑兵,终于返回侨县。李戬向辞别的众人,嘱咐了一些事情后,便带着陈二,率领众骑,轰隆隆的向南疾驰而去。

路过北地郡城,便见野外有一行人,正在向南而去。待到走近,发现其上打着官旗,竟是北郡太守张崇。

望见浩浩荡荡的骑兵,张崇慌得一批,正催促着马车,赶紧逃命。

然而,云中骑兵速度飞快,一下就将张崇的车队围了起来。张崇一行护卫怕得瑟瑟发抖,挡在马车边上,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李戬驱马来到马车前,含笑道:“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这时,布帘被拉开,张崇脸色发白,望着李戬,强自镇定的问道:“不知抚夷将军,这是何意?”

李戬咧嘴一笑,“张大人可是前往长安参加典礼的?”

“然也。”张崇眯着眼,望了望密密麻麻的骑兵,心中一突,“莫非,将军也是去长安?”

“不错,看来你我颇为有缘,竟然还能在这里遇上。”李戬笑得十分真诚,现在他正在谋夺对方的郡县,这么巧能在路上碰见,正好沿途跟他好好聊一聊,给他一个心理准备。

张崇心中大呼倒霉,当即苦笑着问道:“将军说笑了,只是,将军既然是去长安参加典礼,为何还带这么多人马?”

“谁说本官是去参加典礼的?”李戬冷笑道。

张崇闻言,不由脸色大变,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要再造反了?

李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本官是去耀武扬威的。“

耀武扬威?张崇一脸疑惑,随即心中一紧,想到了长安的传闻。莫非,这李戬是不满长安封赏的官职,这才带兵前去闹事的?

“将,将军,既然如此,那您先走一步,本官马车比较慢,无法跟您同行了。”张崇赶紧找个借口,回到郡城,这长安他可不敢再去了。

“没事,本官也不急着赶路。”李戬看了看他那辆马车,“正好,本官也不想天天骑在马上,不如,本官便与张大人同乘马车,也好有个伴。”

张崇一脸苦色,他现在唯恐避之不及,哪里敢跟李戬一起。若是到了长安,其他人岂不是将他当成云中军的同党,那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将军,这如何使得,鄙车粗陋不堪,岂敢让将军委屈其中。“张崇当即咬牙拒绝道。

李戬脸色顿时有些不愉,他这很明显是在拒绝自己啊。看来真被秦无害说中了,没有名望地位,在哪都被人抵触疏远。

这是逼着他打长安那些人的脸,展露云中军的实力,才能让世人另眼相看啊。

李戬感慨一叹,随即目光冷淡的看向张崇,“本官岂是那种矫揉造作之人,这一路走来,再多的苦也吃过了,怎么会嫌弃张大人的马车?又或者说,张大人其实是不欢迎本官?”

张崇很想说是,但他看到李戬目光变冷,顿时心虚了,“怎,怎么会呢?将军既然不嫌弃,那,那便请进来一叙吧。”

“哈哈,本官就知道,张大人,肯定不会不欢迎本官。”李戬当即翻身下马,径直走到马车前,无视车边众护卫。

张崇生怕有人暴起,出手伤人,当即下令众护卫离开,只留下一名马夫驾车。

李戬跳上马车,一把钻进车内,含笑道:“张大人,叨唠了。”

张崇连忙说道:“将军客气了。”

一时间,两人一阵沉默。

马车外,众骑兵将马车护卫在中间,徐徐向南而去。

马车内一阵摇晃,晃得李戬有些不舒服,这简直是比骑马还要难受。这源于南下的道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难以平缓行驶。

于是,李戬当即没事找事的问道:“张大人,你主政北地郡多年,就没想过修一修路吗?”

张崇被这个问题问懵了,怎么也没想到,李戬会问这个问题。原本,他已经打了许多腹稿,来应对李戬的刁难。

“这个,说来惭愧。”张崇脸色难得一红,“张某几年前,刚刚赴任之时,便动过修路的想法。只是北地郡从北到南,足有五六十里长。而郡中人口不足,又钱粮匮乏,根本不足以修复整条道路。这些年来,只能修修补补,可一到雨天,道路泥泞,没过多久,又出现坑坑洼洼,屡修不绝。”

李戬闻言,当即一拍大腿,“这个简单,可以修水泥路啊。”

第138章 同车尬聊

“水,水泥?”张崇一脸不解,“这是何物?”

李戬正想解释,突然一想,不对呀,这北地郡就快要是自己的了,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

更何况,现阶段还不适于在北地郡修建水泥路。一来,修建营堡的所需的水泥供不应求;二来,北地郡将来要作为侨县的屏藩,修路的意义不大。

“哈哈,没什么。”李戬赶紧岔过话题,“对了,张大人此次长安之行,可是得了什么封赏?”

张崇苦笑道:“听使者传言,张某此次确实高升了,得了一个尚书省右丞一职。“

李戬闻言,眉头不由一皱:“正四品朝官,那张大人此次是要前往长安任职了?那这北地郡太守何人担任?”

“听说,是阎鼎大人力荐的马辞,将赴任北地郡太守。“张崇叹道。

“马辞,这人是谁?”力荐双眼微眯,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马辞乃是关中士族马家嫡亲,这马家自称是汉时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张崇说道,“而这马辞一向自诩马援之后,心有伏波之志,故而从小练习弓马,臂力惊人,颇为武勇。”

李戬冷哼一声,果然如那孙苍所说,这阎鼎跟那些世家大族勾结,对他云中军如此提防,竟然选择一名武夫,担任北地郡太守。其用意,可谓昭然若揭。

张崇偷偷看了李戬一眼,其实他如何不知道,长安那边的打算。他也不希望,自己努力经营的北地郡,被一个武夫利用,与云中军拼个你死我活。

于是,张崇又说道:“将军,您此次带兵前往长安,莫非是觉得朝廷封赏的官职太低了,想要。。。。”

”张大人想多了,本官岂是那般人。“李戬当即否认道,”如今匈奴凌虐中原,本官只想为国尽忠,收复失地。区区封赏,何足挂齿。“

张崇嘴角抽了抽,心中暗自腹诽,若不是嫌官位太低,何至于带着这么多人马前去,分明就是想以此威逼长安妥协啊。

此时,李戬的心思已经落在那个马辞身上。至于张崇,既然不再担任北地郡太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于是,李戬走出马车,叫来一名亲卫,吩咐他立即乔装前往长安,命驻地商队,立即收集马辞所有情报,在他抵达长安前,送到他手里。

回到马车里,李戬和蔼的看着张崇,还是张崇这位太守好多了,自他设立侨县以来,没有做出任何对云中军不利的是,大家和睦相处,堪称地方治理的典范。

可现在,张崇就要被调任朝中为官,李戬竟然有些不舍,这样的好邻居,可不多见了。

张崇被李戬看得头皮发麻,不知其为何如此古怪的盯着自己。一时间,想到一些传闻中的癖好,顿时浑身发颤,他可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能接受。

”李,李将军,你,你想干什么?“张崇慌张的缩在角落里,沉声说道:”本官不是那种人,如果你需要,待到长安,本官可以买几个**送给您。“

李戬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不是那种人吗,还送我**?太他么恶心了,我是那种人吗?

李戬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本官不好那一口,只是没想到,张大人竟是那种人。”

说着,赶紧往后靠了靠,不太敢接近他。

张崇顿时懵了,感觉自己好像误会他了。不由老脸一红,咳嗽了几声,赶紧找借口掩盖过去,“听说将军又从各地招揽了数万流民,但据我所知,侨县所在之地,最多只能容纳三四万人口。不知大人吸引如此之多的流民,能够将其安置于何处?“

李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含笑道:“张大人有所不知,年前,本官便已决定实行北扩之策,将胡人占据的土地,纳入侨县治下。那些流民,皆尽迁往草原,实行屯垦,以期在那里站稳根基。”

“哦?”张崇顿时眼前一亮,激动的问道:“将军真的拿下了北面之地?”

“那是自然,去岁胡人南侵,本官击败胡人之后,北面草原胡部,已经被我云中军清剿得差不多了。”李戬得意的说道,“也因此,本官才敢继续招揽流民,移驻草原之上。”

“可是,胡人来去如风,移民迁徙草原之上,岂不是时常要遭受胡骑骚扰?”张崇担忧道,“若是如此,那百姓所遭受的苦难,岂不是比在关中更惨?”

李戬冷笑道:“张大人难道忘了,本官这数千骑兵,可不是摆设的。”

张崇这才想起,马车外,正围着数千骑兵呢。

“更何况,本官在草原上大量修建营堡,足以让百姓们团结自保。”李戬继续说道,“只要不是大规模的胡人来袭,这些营堡是不可能轻易陷落的。”

张崇不知道李戬哪来的自信,但听完他的话,心中也稍微松了口气。

李戬沉吟片刻,随后开口问道:“张大人,本官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应允。”

张崇随即紧张起来,“不知将军所求为何?”

“是这样的,本官准备在北方修建两座县城,设立县治。”李戬笑道,“你也知道,不日,本官便要被任命为上郡太守。对于郡治,本官手下无一人能够胜任。故而,想请张大人抽空,对本官手下官吏教导一番,不知可否?”

“这?”张崇心中暗暗吃惊于李戬的野心,同时也在思索着,该如何拒绝这个请求,他实在不愿与云中军有任何瓜葛。

“将军盛情,在下感激。不过,只怕要拂了将军的好意了。在下不日便要进入朝堂任职,只怕没有时间前往贵军中教授,还请将军见谅。“

李戬闻言,目光渐冷,凝视张崇许久,忽的咧嘴一笑,“此话说得为时过早了,本官相信,张大人最终还是会来我云中军的。”

张崇被李戬盯得毛骨悚然,当即缩了缩身子,只觉周身一片冷意,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此时,坑洼的大道上,车辚辚,马萧萧,骑兵弓箭各在腰。一路南行,兽走鸟惊,直向长安奋蹄声。

第139章 耀武扬威

不到两日,骑兵抵达万年县,早有骑兵散布方圆数十里,隔绝万年县与外界的联系。

李戬下令全军就近休整三日后,众骑开始全速奔驰。前锋骑兵仅仅不到一日时间,奔行五十里,夺取渭水渡口。

随后赶到的骑兵,当即迅速渡过渭水,直奔长安而去。

十月初五,长安城郊,一座高台耸立于野,底下兵将陈列,旌旗招展。

百官聚于台下,来自周边各州郡的封疆大吏,或亲自到此,或派出使者观礼。众人望向台上的目光十分复杂,有热切的,有冷漠的,有不屑的,不一而足。

阎鼎代司马邺念完祭天祷文,将其投入火盆之中,焚表祭天。随后,贾胥手捧玺绶,亲自交到司马邺手上。

司马邺手捧玉玺,向台下众臣望去,心中澎湃万分,从今往后,自己就是大晋朝的皇太子,距离皇帝大位,只有一步之遥。

阎鼎和贾疋两位重臣,当即轰然下拜,高声大呼:“臣等拜见皇太子殿下!”

随着两位重臣下跪,台下众臣,纷纷下拜,齐声高呼:“臣等拜见皇太子殿下!”

司马邺激动不已,望着百官下拜,顿觉天下尽在掌握。于是,他虚抬右手,正准备喊平身。

突然,北面传来一阵轰鸣的闷雷之声,由远及近,轰隆贯耳。

司马邺疑惑的转身向北望去,他此刻站在高台,看得比其他人更远。立即便发现北面,出现一道绵长的黑线,不断涌出地平线,顷刻间,便化为一片黑潮。

这种场景,司马邺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初洛阳城破,那些残暴的匈奴人,也是如此漫无边际,如同洪水一般的喷涌而来。

“匈,匈奴人!”司马邺尖声大叫,玉玺掉落在地,拔腿便向往台下跑。不想,身上厚重的太子礼服,一下子就将他绊倒,整个人摔在地上,惨叫连连。

“太子殿下!”阎鼎两人一见,顿时吓坏了,赶紧将他扶起。

这时,底下的人也看到了远处蔓延的黑潮,顿时吓成一片,纷纷夺路而跑。驻守于此的三千兵马,迅速集结,将众人驱赶到祭台之上,就地防御。

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敌人竟然能够如此悄无声息的杀到长安城下。而周边郡县驻兵,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递过来。

此时,逃回长安城内已经来不及了,而长安的援兵,最快也要一个多时辰,才能赶到。

阎鼎与贾胥两人,脸色十分凝重,若对方真是匈奴骑兵,那他们好不容易成立的朝廷,又要被一举歼灭,大晋朝就真的要完了。

不过片刻间,远处的骑兵便轰然而至。就在众人焦灼惶恐之时,在距离祭台不到一里的地方,骑兵突然缓缓停下。

不一会,一名骑兵奔来,高声喝道:“抚夷护军将军,携北地郡太守前来觐见皇太子,尔等还不让开?”

抚夷护军?众人一时间想不起有这么一号人物,不由纷纷议论起来。

对方的话,传到高台之上,贾胥浑身一颤,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又变得难看起来。

阎鼎目光凝重的看着北面浩浩荡荡的骑兵,抚夷护军,那不就是士族们,恨得咬牙切齿的云中军军主李戬吗?

他心中暗暗叫苦,自己真是被这些士族害惨了,若是早知对方实力如此之强,他哪里敢轻易得罪。

现在这李戬率大军而来,自己等人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要逃出生天,只怕很难啊。

就在这时,贾胥长笑一声,“原来是抚夷护军将军来了,传令下去,解除警戒,让开道路,请将军前来觐见!”

“贾大人,你。。。。”阎鼎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看向贾胥。这时,他已经明白过来,这李戬是贾胥的人。

但阎鼎此刻却无法阻止,底下三千守军,有一半是贾胥的人。

贾胥淡笑着看向阎鼎,含笑道:“阎大人,还不让你的人解除警戒,难道你想让这里血流成河吗?”

阎鼎怒视着他,眼中差点喷火,恨不得将其烧死。可现在局势已经完全倾向于贾胥那边,若是他继续顽抗,单凭那一千多人马,只有死路一条。

“传令下去,解除警戒,让开道路。”

阎鼎下达命令,剩余的兵马终于撤回,完全让开了通道。

陈二率领一千骑兵,钉在祭台守军旁边,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随后,李戬带着数百亲卫骑兵,缓缓向祭台走去,旁边则是脸色难看的张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戬身上,有痛恨,有惊疑,也有慌张。亲卫骑兵目光冷峻的扫视周边人群,严防有人偷袭刺杀。

很快,李戬带着张崇,来到台下。张崇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微臣北地郡太守张崇,拜见太子殿下。”

但没有人注意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李戬,不知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举动。

李戬挎着战刀,昂首望向台上,目光直视那矮小的身影,嘴角微咧,大声喝道:“臣抚夷护军李戬,拜见太子殿下。”

说完,身影一动不动,连躬身下拜的礼仪都不肯做。

所有人的脸色顿时齐变,这李戬也太嚣张跋扈了,竟然连太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

阎鼎眼中怒火升腾,气得咬牙切齿。便是贾胥也是暗暗皱眉,心中颇为不喜。

但眼下形势比人强,阎鼎纵然怒火难扼,也只能视而不见,当即小声的对司马邺道:“太子殿下,快喊平身。”

司马邺此时衣裳凌乱,狼狈不堪。被阎鼎扶着,心惊胆战的看着台下那道身影,颤声说道:“爱,爱卿平身。”

张崇这才爬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李戬,摇头长叹。

此时,祭天册立仪式已经进入尾声,在众臣拜贺之中,草草结束。

不一会,贾胥走到李戬跟前,望着这个从未谋面的盟友,淡笑道:“李将军,你这出场的方式,实在太让人震撼,老夫差点快被你吓死了。”

李戬也同样看着不曾见过面的雍州刺史,含笑道:“为了给刺史大人你助威,末将可是抽调了大半骑兵,赶来助阵。想必那位阎大人,以及各大世家大族,一定不敢再轻视大人了。”

第140章 长安暗涌

登坛册立仪式结束后,众人当即浩浩荡荡的返回长安。只不过,后面跟着数千骑兵,让人只觉头皮发麻。纷纷催促自家马夫,加快速度,似乎只有长安城墙,才能给他们安全感。

一个多时辰后,所有人蜂拥着冲进长安城。李戬命骑兵驻扎于城下,自己则带领三百亲卫骑兵,跟随贾胥进入城中。

长安城的守军,大半是贾胥麾下兵马,放李戬进入,根本不是问题。

为了显示自己对李戬的重视,贾胥当即命人,在他贾府附近,收拾一处大宅院,作为他在长安的府邸。

李戬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与贾胥结盟,自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当即便住进了这座大宅院。

没过多久,贾胥便派人前来邀请李戬过府赴宴。李戬欣然前往,临走前,不忘将张崇带上。

反正李戬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张崇愿不愿意,也要将他打上贾胥派系的标签。

宴会上,贾胥派系的重要人物,全部到场。这既是一场为李戬接风洗尘之宴,也是与盟友们相识联络的聚会。

通过贾胥的介绍,李戬这才对他在长安的实力有所了解。如今依附于贾胥的盟友,主要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文臣武将,把控着朝堂大小官职,以及长安城大半的兵力。

剩下的则是一些实力较弱的豪族,也是因为迁来关中不久,与本地豪族心生龌龊,只能选择投靠贾胥作为靠山。

众人对李戬都十分热情,觥筹交错,称兄道弟。只源于李戬今日展现的实力,太过惊艳,让他们心怀恐惧,又心生结交之心。

有这么强大的盟友作为臂助,他们对贾胥的期望更加坚定,今后在朝堂之上,更加敢于挺起胸膛,争取更大的利益。

及至半夜,宴会才告结束。

待众人散去,贾胥便与李戬单独会面。

带着略微醉意的贾胥,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正色道:“李将军,你之前提出的条件,到底有什么用意?本官不信,你会无缘无故的想要北地郡。”

李戬此时也已清醒过来,当即含笑道:“贾大人,末将也是防范于未然。若是有一天,匈奴人杀入关中,末将也好凭借北地郡,抵挡匈奴大军,以免侨县直面战火啊。”

“哼,有皇太子在,忠臣良将无数,关中军民万众一心,匈奴人又岂能进入关中?”贾胥沉声喝道,“你是担心朝堂对你不利,故而才想占据北地郡。一旦有事,便能迅速反击吧?”

“大人误解末将了。”李戬淡然道,”末将想要北地郡,主要目的,确实是为了防范匈奴。至于朝堂,说实话,末将压根就没把朝堂放眼里。“

“你。。。。”贾胥脸色顿时一变,厉声喝道。

“大人稍安勿躁。”李戬不等他说话,当即沉声说道:“末将占据北地郡,其实对您来说,更为有利。一旦朝堂有事,末将可以随时出兵,襄助大人。有末将占据北地郡,朝堂之上,想要对付大人您,也要三思而后行。”

贾胥闻言,不由意动,脸色稍缓,“可如今,朝廷即将任命马辞为北地郡太守,现在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哼,这不是还没封赏吗?”李戬冷笑道,“如今北地郡太守是张崇,还不是他。”

贾胥这才想起,宴会中,一直坐着喝闷酒的张崇,不由问道:“那张崇,现在已经投靠你了?”

“他已经没得选择了。”李戬淡笑道,“明日,还请大人帮忙,务必让张崇继任北地郡太守一职。“

贾胥微微点头,“此事我会安排,不过,能不能成,实非我所能决定的,这点你要见谅。”

李戬含笑道:“只要大人尽力就行,剩下的,末将自有安排。”

贾胥顿时眉头一皱,“朝堂之上,不可太过跋扈。这对你对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李戬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阎府之中,一群文武官员,世家大族家主,纷纷聚在一起,人人脸色沉重,满腹心事。

这时,郭朴霍然起身,沉声道:“阎大人,那李戬如此跋扈嚣张,显然是没有把太子殿下,还有您放在眼里。若是任由其肆无忌惮,恐非社稷之福啊。”

阎鼎没好气的看向郭朴,冷哼道:“事到如今,那该如何?难道你还想在长安城内杀了他?”

郭朴微微一滞,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纵然无法杀他,但也要加以限制,绝对不能使其做大啊。“

“此事没那么简单。”阎鼎沉声道:“今日,那李戬率领数千骑兵,出其不意的杀到长安城下。其用意已经很明显了,他就是要警告我们,云中军想要杀到长安,轻而易举。若是我们故意针对他,难道其不会铤而走险,进攻长安。眼下,那李戬已经投靠贾胥,长安城已无坚守的可能。若是闹翻,吃亏的将是我们。”

“那怎么办?”郭朴担忧道,“那李戬肯定是不满之前封赏,明日只怕要大闹朝堂,到时候,贾胥等人便会在那煽风点火,故意给我们难堪。”

“现在形势变了。”阎鼎冷冷的看着众人,“之前,我信了你们的话,以为云中军不过是一群贼寇而已,不足为虑。但今日一见,对方实力绝不逊色于我与贾胥两人。若是只给予区区四品封赏,确实不妥,这封赏必须改一改。”

阎鼎目光扫向众人,沉声道:“我意举荐李戬加封二品征北大将军,你等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皆是大吃一惊,没想到阎鼎竟然给予对方如此之高的封赏,心中顿时泛起酸意,上品官职本就稀少,这样随便封出去,他们上进的道路就越发狭窄了。

然而,郭朴此时却品出了阎鼎的用意,当即抚掌连声叫好。

见众人不解,郭朴含笑道:“诸位,你们难道忘了吗?贾胥,贾大人可是征西大将军啊。”

在场所有人多大是人精,一听此言,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心中暗说,阎鼎大人果然阴险,这个时候,也能离间李戬和贾胥的关系。高,实在是高。

第141章 封赏群臣

第二日,太子第一次临朝,百官心潮澎湃的涌进大殿,所有人的脸色,都带着洋溢的笑容。只因为,今日,将正式公布朝廷封赏。

李戬第一次上朝,根本不知道何为礼仪,只能亦步亦趋,跟着贾胥,一同进入大殿。

按照品级,李戬只能排在中间位置,但他可不管,一把将一名跟在贾胥后面的四品官员,挤到后面去,就挨着贾胥站着。

那位四品官员脸色铁青,却不敢据理力争,只能憋屈的往后退几步,拉开与李戬的距离。

贾胥见此,也是一脸无奈。他与李戬只是盟友关系,谈不上上下尊卑,对他的举动,根本无法进行指摘,只能不时劝说几句,让他规矩一点。

李戬对上朝颇为好奇,站在贾胥后面,东张西望,毫无殿前威仪可言。引得众官敢怒不敢言,眼中流露出鄙视之意。但当李戬目光扫来,吓得连忙别过头,不敢与他对视。

就在这时,李戬目光扫向身后几排的朝臣之时,注意到一名中年官员,朝着自己微微点头致意,丝毫没有怯意。

于是,李戬偷偷向贾胥问道:“大人,站在末将身后第三排的那名官员是谁啊?”

贾胥回头微微一瞥,冷哼一声,“他叫黄纶,是老夫的別架佐官。”

“咦,那昨晚怎么没看到他?”李戬顿时奇了,既然是佐官,为何没有邀请对方赴宴呢?

“李将军,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贾胥冷冷的看着后面的黄纶,沉声道:“此人心机深沉,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后碰到他,你要小心点。”

“是吗?”李戬深深的看了黄纶一眼,他也觉得,对方确实有些高深莫测,看向自己的眼神,总觉得包含深意一般。

不一会,随着宦官一声尖叫,太子司马邺缓缓走出来。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臣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就在众臣跪拜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跟着响起来。

李戬愕然的看着,同样愕然看着自己的百官,有些疑惑,难道拜见之时,不应该高喊千岁吗?

众人顿时有些看不懂了,这李戬之前如此嚣张跋扈,怎么到了这里,竟然变得如此谄媚了?

贾胥有点想跟李戬划清界限的冲动,作为有风骨的大臣,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谄言媚上的行径。

好在,在场有风骨的大臣实在稀少,许多大臣顿时领悟其中精髓,当即参差不齐的大喊“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留下一群直臣,呐呐说不出口。

好在,司马邺也不敢让众人长跪不起,赶紧喊道:”众爱卿平身。“

紧接着,司马邺便命宦官开始向百官,宣布封赏。

宦官随即展开诏书,提着尖细的嗓子,大声念封赏名单。

被念到的官员们,纷纷出列,拜谢太子恩典,然后喜滋滋的站回原位,从明日起,他们的位置就能往前挪几步了。

至于遥封,本人不在现场的,自有传信使上前领封,随后带着封赏诏书,奔赴远方,宣布旨令。

终于,轮到了李戬的封赏。对此,李戬毫不在意,有气无力的站出来,听领封赏。

宦官高声喊道:“兹抚夷护军将军李戬,北御胡虏,杀敌数千,功勋卓著;又收拢流民,活人性命无数,有大功于社稷。今本宫论功行赏,拜李戬为征北大将军,赐爵云中县候;另加封护匈奴中郎将,并州刺史,兼上郡太守。“

宦官念完,不仅李戬惊呆了,许多不明真相的官员也呆住了。

贾胥脸色顿时阴沉下去,转头恶狠狠的望向阎鼎。可他现在却无法反驳,若是反对,则可能引起李戬的不满,导致好不容易建立的盟友关系,骤然破裂。

李戬颇为玩味的看了贾胥和阎鼎两人一眼,心中不禁冷笑不已,这阎鼎当真是阴险,竟然想出这招,来离间他和贾胥的关系。

不过,李戬根本无所谓,现在是贾胥求着他,不管如何离间,对方也只能与自己联盟。

“臣李戬拜谢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李戬喜滋滋的领旨谢恩,虽说不太在意这次封赏,但能够得到一个二品武职,他也是十分的高兴,这可是刷名望的利器啊。

待李戬领赏之后,封赏继续进行。没过多久,便轮到了张崇,果不其然,这次封赏,将张崇直接晋升为尚书省右丞,入朝中任职。

就在张崇准备谢恩之时,李戬大步跨出,躬身拜道:”多谢太子殿下隆恩,不过,张大人心系北地郡百姓,惟愿造福一方,恐怕无法接受这一封赏,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什么?竟然敢拒绝太子殿下的封赏?众人脸色齐齐一变,这李戬到底想干什么?

张崇此时也是一脸震惊,完全没有想到,李戬竟然直接干涉自己的封赏。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自己一路委曲求全,也没有得罪他啊?

阎鼎此时终于忍不可忍,厉声喝道:“李戬,你这是何意?此乃朝廷做出的决定,岂容你随意更改?”

“呵呵,阎大人此言差矣。”李戬冷笑道,“谁说这封赏不能改的?本官原本的封赏并无征北大将军一职,如今不也添上去了吗。”

“那是念在你战功赫赫,故而做出的调整。”阎鼎脸不红心不跳的辩解道,“此乃实至名归之举,谅谁也不会反对,是吧,贾大人?”

贾胥闻言,脸色微变,冷哼一声,“李戬的功劳,确实足以受封大将军之职。”

李戬微微摇头,叹道:“阎大人,还真会使离间计啊,本官佩服。不过,北地郡确实需要张崇大人坐镇,本官才能放心。若是派了其他人前往,只怕不是北地郡百姓之福啊。”

阎鼎双目微眯,凛冽的盯着李戬,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了,对方话里话外,其实就是想将北地郡掌控在自己手里。

看来,自己想要在北地郡安插兵力的计策,已经被李戬发觉了。这次不惜在朝堂上闹翻,也要保住张崇的职位。看来此人看似粗鲁,实则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啊。

第142章 大闹朝堂

阎鼎冷笑道:“李将军多虑了,此次朝廷选派的新任太守,才德兼具,文武双全,必能保北地郡一方安宁。”

“文武双全?”李戬淡笑道,”北地郡地处北疆,南抵关中平原。若是胡人南下,攻占了北地郡,其兵锋将如本官昨日之势,数百里奔袭,只怕长安还来不及反应,便要陷落了。故而,为朝廷计,这太守的斤两,需本将军试一试才行。“

阎鼎大怒,正想呵斥。却见人群中站出一人,脸色难看的望向李戬,沉声喝道:“李将军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李戬转身望向出声之人,便见其庞大腰圆,身材壮硕。一眼就看出,此人正是情报描述的那人,内定为北地太守的马辞。

不过,李戬依然假装不认识他,脸色倨傲的看着他,“你是何人?”

“末将虎威将军马辞,拜见大将军。”马辞抱拳拜道,“同时,末将也是新任北地郡太守。”

“原来你就是新任的北地郡太守?”李戬冷冷的看着他,“怎么,你不服?“

“末将不敢。”马辞冷声道,“只是将军以势凌人,胡搅蛮缠,末将实在看不下去。”

“看不下去那就别看。“李戬仰着头,蔑视道,”本将军为朝廷安危着想,你一个小小虎威将军,有什么资格指责本将军?“

“你,好啊,”马辞顿时怒了,“将军方才不是想试一试,末将的斤两吗?末将愿意接受将军的测试,若是无法通过,末将主动辞去北地郡太守之职。”

李戬闻言,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此话当真?如果你输了,这太守一职就没了。现在,本将军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这时,阎鼎等人顿时有些急了,连忙给马辞使眼色,让他不要答应。很显然,李戬这是在使激将法,就是要拉着马辞跳下圈套。

马辞冷冷一笑,朝阎鼎等人拱手拜道:“诸位大人,末将知道他在使激将法,不过,末将有信心通过他的考验,让征北大将军,心服口服。”

说着,转头望向李戬,沉声喝道:“末将不后悔,愿意接受将军的考验。”

李戬倒是有些欣赏的看着马辞,此人倒是有些武勇,就是有些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李戬早就获取了关于他的所有情报,这马辞看似彪悍武勇,其实就是个草包。在家族里倒是练了十几年骑射功夫,但却从未上过战场,最多就是杀了几个蟊贼。

这样的人,虽然武技不差,可战场应变能力不足,杀人技巧更是十分拙劣。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试试。”李戬微眯双眼,冷笑道:“听说你马上功夫不错,要不然,就比比马战如何?”

马辞一听,顿时精神一振,他最得意本事的就是这个。“好,那就比马战。”

李戬当即转身望向众人,随即朝太子微微一躬,“末将请太子殿下恩准。”

司马邺无助的望向阎鼎,不知该如何是好。

阎鼎此时也很无奈,答应吧,他又担心马辞落败,丢了北地郡太守的职位。这可关系到他对云中军的布局,若是让李戬占据了北地郡,将对长安造成巨大的威胁。

特别是此次云中骑兵数百里奔袭,成功的甩开各地传递军情的速度,出其不意的兵临城下。

可若是不答应,那李戬就不可能同意马辞继任太守。若是他执意推马辞赴任,只怕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呵呵,本官倒是挺想见识一下马辞将军的武勇。”贾胥突然发话,“同时也很想看一看,云中军的实力。阎大人,你觉得呢?”

阎鼎心中一动,让双方比试一下,说不定马辞还有胜利的机会。到时候,那李戬也就无话可说了。同时,也能借此机会,了解云中军的实力。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不如就让他们比试一番,决出胜负,也好让某些人彻底死心。”阎鼎当即朝司马邺拜道。

“那就准奏吧。”司马邺随即点头同意。

很快,众人拥簇着司马邺,移驾殿外。殿外是一片宽阔的广场,足以容纳两人骑战之用。

没过多久,马辞一身精良甲胄,骑着一匹雄健挺拔的黑色骏马,手持一支精雕细琢的大枪,估摸着有五六十斤的重量。

如此装扮,顿时引得众人一阵惊呼,纷纷赞叹不已,自夸马辞有大将风范。

马辞得意的挥舞着大枪,搅动空气,呼呼作响。猛的将枪尖往地上一刺,砖石轰然碎裂,他昂首望向四周,大有睥睨四方之感。

阎鼎见此,不由含笑抚须,心中对马辞的信心徒然增强。

马辞横举大枪,直指李戬,厉声吼道:“可敢与我一战?”

李戬双手背负,冷然的看着马辞,嗤笑道:“就凭你,也配与本将军一战?本将军麾下随便一人,便可赢你。”

“哼,空口大话,本将军倒是要看看,哪个上来送死?”马辞不屑一顾,大声喝道。

李戬冷笑一声,随手指了指身侧的一名亲卫,“刘闯,你上。注意,别把人家打死了。”

刘闯霍然站出,狞笑道:“末将遵命。”

说着,便翻身上马,冲到广场之上。

众人一见,不由倒吸口气,这云中军也太随便了吧。上场的那名军将,身上只穿着一见简单的铁甲,护住胸前。随手只有一把马刀,再无他物。

马辞顿时怒了,“尔安敢辱我?可敢报上名来,本将军不杀无名之辈。”

刘闯冷冷的看着他,“云中军亲卫营司马刘闯,特来取你狗命。”

“可恶,一个小小司马,也敢来战?”马辞似乎受到了侮辱,顿时脸色涨红,催动战马,轰隆着向他冲来。

刘闯当即也纵马前冲,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的动作。当双方战马抵近后,马辞目光一闪,大枪笔直的向刘闯刺来。

刘闯望着那根势大力沉的大枪,不敢硬碰,突然身形一闪,一脚脱离马镫,整个人悬在坐骑一侧。随后迅速转身,倒骑战马,挥刀向马辞左臂砍去。

马辞大吃一惊,赶紧缩回左臂,堪堪避过如风似电般的马刀。

双马一错而过,两人奔行一阵后,勒住坐骑,调转马头。

第143章 一箭立威

马辞抬手看了看小臂护套上那一抹刀痕,心顿时微微一沉,他没想到,对方一个小小司马,竟然如此厉害。

但此时已经不容他多想,对面再次驱动战马,向他冲来。

马辞当即催动坐骑,扬起大枪,向对方杀去。

两人再次抵近,马辞改变策略,当即挥动大枪,横扫而去。想要凭借势大力沉的枪体,将对方打落马下。

刘闯岂能如他所愿,当即迅速趴伏在马背上,右手马刀一转,狠狠的从对方腹部划去。

便听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双方战马再次交错而过,马辞低头看了眼腹部的划痕,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他知道,若不是自己身着重甲,只怕此时早已经死了。对方的速度比自己快许多,能够大幅调整自己的动作。而他自己,一身重量,使得他根本无法灵活闪避对方的攻击。

想到这个缺点,马辞当即边跑,边扔掉手上的大枪,顺手抽出马鞍上的佩刀,调转马头,准备再次冲锋。

李戬在场外一看,嘴角微扬,这马辞终于变聪明了,不过,真以为抛掉了重负,就能赢了刘闯,那就太天真了。

周围众人的神色也是十分复杂,他们不是傻子,一看就看出,马辞已经处于劣势。如果不是有护甲保护,早就已经落败了。

两马再次对冲,很快有碰在一起。马辞怒吼一声,挥刀便向刘闯砍去。

刘闯双眼微眯,死死的盯着他的动作。随后瞅到一处破绽,当即出手。却见他身子一缩,堪堪躲过劈来的刀锋,右手刀锋一转,用刀背狠狠的击打在马辞腋窝下。

马辞挥刀进攻之时,右臂胳膊抬起,露出没有任何防护的腋窝。此时被刘闯刀背狠狠一击,顿时痛入骨髓,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仅仅三个回合,在关中久负盛名的马辞,竟然败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

刘闯返回复命,然后淡然的站回队列,仿佛之前上场的不是他一般。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李戬,这云中军当真这么强,随便一个兵将,都有如此战力?

这时,马辞忍着腋下的剧痛,咬着牙站起来,脸色灰败,眼中尽是不甘。

“我,我不服。”马辞脸色赤红,望着李戬厉声喝道:“定是你有意安排的,否则,你怎么不敢亲自下场?有种,我们比一场!”

“哼,果然还是不肯认输啊。”李戬冷冷的看着他,伸手喝道:“拿弓来!”

亲卫连忙将他的那张两石强弓递来,李戬接过强弓,漫不经心的抽出一支三棱铁箭,搭在弓上,瞄向马辞。

“不可!”众人大吃一惊,阎鼎更是夏坏了,当即厉声阻止。

马辞也是双目圆睁,浑身发颤,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想当众射杀他。

李戬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劝阻,手臂一张,拉出满弦。双目微微一眯,便听“砰”的一声,铁箭离弦而出,呼啸着射向马辞。

众人双目一闭,完了,马辞这次死定了。

“轰”的一声,众人缓缓睁开双眼,却见马辞身上并没有插着箭。但他头盔上的盔缨却被射断,掉在附近地上。

箭呢?众人在震惊的同时,也有些疑惑。马辞大难不死,但也已经吓坏了,跌坐在地上,一脸痴呆。地上一滩水迹,从他身下缓缓淌出来。

就在这时,远处一根旗杆,突然发出一阵咯吱之声,随即,旗杆崩裂,轰然倒塌。

众人吓了一跳,不知旗杆为何断裂。没过一会,便有士兵奔去查看,很快便捧着一根铁箭,匆匆赶来,颤声说道:”启禀诸位大人,那旗杆是被这根铁箭射断的。“

所有人死死的望着这根铁箭,这不就是方才李戬射出的那支箭矢吗?他们暗自估算了一下,那根断裂的旗杆,距此至少有百步之远。

可李戬仅仅一箭,便在百步之外,射断了碗口大的旗杆。这无论是力量还是箭术,都让人为之惊艳不已。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此刻的李戬,心中也是大感意外。他本来只想射掉马辞的盔缨,展示一下自己的箭术。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射中了远处的旗杆。

不过李戬自然不会透露半分真相,当即潇洒的将强弓抛给亲卫,淡然负手而立,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众人也立即被李戬的高超箭术震慑住了,心中对云中军的评价,也蹭蹭蹭的往上升。连主将都如此强悍,那手底下的兵将,又能差到哪里去?

阎鼎等人的脸色,是又惊惧又难看。底下一些人的心思开始出现动摇,贾胥能够得到这么强悍的盟友,今后在关中,只怕很难将其扳倒。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

此时贾胥等人,确实是喜出望外,他们没想到,李戬竟然如此强悍,可谓是用一举之力,震慑了众人。

如今云中军实力在众人眼中得到改观,再加上阎鼎一派严重受挫,那些心志不坚,以及中立的派系,将更加倾向于他们一边,局势很有可能要发生重大转变。

李戬装完高人,随即拱手拜道:“太子殿下,如今胜负已分,还请圣裁。”

司马邺战战兢兢,早已被李戬那一箭之威吓到了。他甚至十分害怕,若是自己拒绝,对方就会拿箭射他。

“是,是。”司马邺连声称是,随即开口宣布,取消马辞北地郡太守一职,任命张崇继续担任北地郡太守。

阎鼎暗叹一声,今日朝廷威严扫地,只怕再难服众矣。而云中军已经强大到难以遏制,早晚必是大晋朝的祸患。

比试完后,众人再次返回大殿,继续进行封赏。至于失败的马辞,已经没人再去关注他。

封完功臣之后,便是大赦天下。不过此时天下纷扰,群贼蜂起。各州郡拥兵自重,难听调遣,这道诏令,实际意义并不大。

散朝之后,李戬便跟随贾胥,返回府宅。虽然已经得了封赏,但他在长安,还有许多事要做。

此次遣大军而来,一路靡费不知多少钱粮,若是不在长安捞一把再走,他是绝不甘心的。

第144章 张崇妥协

回到府中,李戬便召见张崇。

望着他一脸郁闷之色,李戬不由笑道:“张大人,你应该感谢我,虽然没能升迁,但至少还是一郡之主,自在逍遥,也不用在朝堂上看人脸色。“

张崇苦笑道:“将军这是在安慰我啊,现在谁不认为,我就是你的人,这北地郡又岂能例外?”

李戬闻言,当即正色道:“我也不瞒你,这北地郡,本官确实想要。”

张崇微微一叹,”你等相互倾轧,何苦为难北地百姓?“

”乱世之中,何人能够幸免?“李戬沉声道,“力弱则为他人鱼肉,力强则视他人为鱼肉。想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唯有力强者能护卫之。我强纳北地郡,又何尝不是为了避免北地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张崇眉头微皱,有些不解,“将军此言何意?”

李戬淡笑道:“张大人以为,长安这朝廷如何?”

张崇犹豫一番,方才说道:“势单力薄,人心不齐。”

“不错,那你觉得,他们能够挡得住匈奴人进入关中吗?”李戬冷笑道。

“这?”张崇神色一变,“将军觉得,匈奴人有可能进犯关中?”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李戬神色严峻的看着他,“我曾与匈奴人交过手,他们的实力十分强悍。一旦稳定了司州之地,必然会调派一路兵马,西征关中以西各州郡。现如今,这个朝廷外无援兵,内部又相互倾轧,这样的朝廷能挡得住匈奴吗?”

“纵然如此,可有将军的云中军。。。。”

“我云中军,目前还不是匈奴的对手。”李戬随即打断张崇的话,苦笑道:“如今我云中军只求能够自保,抵挡匈奴人入关,我做不到,也不敢做。”

张崇顿时沉默了,他知道,人都是自私的,云中军不可能为了大义,倾尽全力阻挡匈奴大军。纵然最后胜利了,实力大衰之后,难保长安这些人,不会打云中军的主意。

“张大人,我之所以想要得到北地郡,并非只想要威慑长安。”李戬叹道,“其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防范匈奴人的进犯啊。北地郡地处长安以北不到两百里,平原辽阔,河水纵横。若是匈奴想要进犯长安,便要先行拔除北地郡,这一后方隐患。“

“我侨县地处郡城以北,若是北地郡失陷,我云中侨县便要直面敌军。可若是我据有北地郡县,便可屯以重兵,坚守城池。如此一来,想要进犯侨县,便必须先攻破北地坚城。“

“这就是我,之所以想要北地郡的原因所在。”李戬沉声道,“否则的话,我又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亲自前来长安。”

张崇皱着眉头,不知该不该相信对方。

李戬双眼微眯,深深的看了张崇一眼,随即又说道:“这样吧,我可以做出让步,北地郡的治权归你,但整个郡的兵权必须收拢在我手中。这是我的底线,若是你依然不肯,那我只好另寻他法了。”

良久,张崇缓缓抬起头,沉声道:“好,此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也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张崇思来想去,已经别无他法,能够拒绝李戬。若是他不肯,对方一定会使用其他粗暴的手段,得到北地郡。

到时候,不仅自己性命堪忧,北地郡百姓,也会因此遭受无妄之灾。如今对方已经让出一大步,他只能勉强同意。

李戬也长舒了口气,以他目前的实力,确实可以直接将北地郡吞了。但是他十分希望能够成功招揽张崇,为己所用。

倒不是说张崇才能有多强,但对于目前的云中军来说,向他这样有着丰富地方治政经验的官员十分紧缺。

与张崇达成协议后,李戬便秘密召见驻守长安的商队密探,听取收集到的,关于朝廷官员,以及长安各大世家大族的详细情报。

听完之后,李戬的脑海里,渐渐凝构出一幅各大势力划分图。

正如贾胥所言,长安城一半以上的世家大族,都投向了阎鼎。再加上跟随其而来的部分洛阳官员,构成了如今阎鼎一派的势力范围。

有了各大家族的鼎力支持,阎鼎很快便把控了朝堂诸多实权职位,同时也掌握了部分长安兵力。

于此同时,雍州七郡中,有四个郡太守,已经站在阎鼎这边,若不是李戬废了马辞,只怕北地郡也难以幸免。

而贾胥的势力,同样不可小觑。其在长安掌握的兵权,比对方更大。也有部分提拔起来的官吏,一直追随左右。

虽然目前还有三郡站在他这边,但最为重要的京兆郡一直控制在他手中。更何况,现在又拥有了云中军这支外援,实力已经隐隐盖过了阎鼎。

但在这两派之外,还有一个中立势力,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投靠两派任何一派的举动,平日里十分低调,不多言,不惹事。只想在两派之间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

相应的,这些人的职权不大,或者被架空,却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是默默的做着本职事务,决不搅进是非之中。

这让两派人马又爱又恨,即拉拢又排斥,总之,这些中立派,夹在两派之中,里外不是人。

其中,尤为引起李戬注意的,是那个叫做黄纶的御史中丞。这让李戬想起朝堂之上,对方对他满含深意的笑意。

这黄纶本是雍州別架,虽然是贾胥的佐官,却并未与他有多亲近。故而在此次封赏之中,职位竟然没有多大提升,只得了一个御史清流之职。

但通过情报,李戬才知道,原来,之前自己能够招安,对方竟然出过很大的力。说服了贾胥,接受云中军的招安。

然后,又是他,再次说服贾胥,接受云中军的严苛条件,送出大批钱粮。

更是在这次封赏中,顶着得罪两派的风险,进言加封自己更多的官职。虽然明面上,其用意是为了大局着想,安抚云中军。

可李戬总觉得,对方的用意只怕没那么简单。所做之事,让云中军受益匪浅。可对方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帮助他?

第145章 朝议争锋

李戬不明所以,虽然内心十分好奇,却不敢冒然前往拜访。只好命密探,继续探查黄纶的底细,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日,李戬身着朝廷赐予的大将军朝服,参加第一次朝议。

朝议的内容,便是围绕如何讨伐匈奴,收复都城。

群臣踊跃献策,陈诉自己的对策。在李戬来,这些人的对策,大多不切合实际。

有人建议再次组建勤王大军,讨伐匈奴。但事实已经证明,勤王大军根本无力征讨匈奴,否则的话,洛阳又岂会在勤王大军的围观下陷落?

有人建议朝廷南迁,以待时机。但这个建议,立即被阎鼎和贾胥直接否决了。笑话,他们的根基在雍州,若是南迁,他们的权力将荡然无存。

有人建言依靠封赏,激励各地州郡主动出击,征讨匈奴。但在李戬看来,别人也不傻,想要用一些虚职,让他们为朝廷卖命,也只有朝中一些天真的大臣才是真傻。

如今朝廷已经名存实亡,长安这个小朝廷,实力孱弱,毫无威信,各地州郡只要稍微有点野心的,都不可能对这里怀有多少敬畏。

以封赏来讨好各州郡,除了宣扬朝廷正统之外,没有什么意义。反倒是让各州郡的掌控者,锦上添花,在大义上得到认可,巩固他们在地方的统治。

更有甚者,竟然提出让云中军主动出击,收复洛阳。此话一出,气得李戬当场暴走,差点打死那个出言不逊的官员。

若不是那官员属于中立派,李戬早就对阎鼎一派发难了。但他也知道,这出言试探他的官员,肯定已经投靠了阎鼎。

在众人好说歹说下,李戬这才止住了怒火,冷冷的朝司马邺道:“殿下,我云中军固然对朝廷忠心耿耿,但也绝不容小人挑唆,白白去送死,还请殿下明察。”

“本,本宫知道了。”司马邺战战兢兢的点头道。

方才大殿一片混乱,李戬突然暴起,痛殴那名建言的官员。此时,那名官员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满头鲜血。

阎鼎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挥挥手,命殿前侍卫,将那名官员带下去疗伤。

随后,目光阴冷的看向李戬,“李大将军,既然你不认同曾大人的话,那你可有什么良策?”

李戬淡声道:“在本官看来,借助外力,终究不如自身实力的强大。如今匈奴人势大,非我等所能力敌。唯有高筑墙,广积粮,以守待攻,使匈奴一无所得,必然不会费力夺取关中。届时,我等才有一线喘息之机,慢慢积蓄力量,最终反攻中原。“

阎鼎闻言,眉头微扬,仔细想来,却有几分道理。可是朝廷哪里有这个时间,去跟匈奴人耗?

“大将军所言,虽然有些道理,但终究还是过于谨慎了。”阎鼎沉声道:“如今洛阳沦陷,中原板荡,朝廷乃天下中枢,皇太子代天子监国,又岂能偏安一隅?若是让匈奴肆虐日久,岂不是让天下臣民寒心?”

“若不如此,单凭我等当前的实力,甚至有可能,连匈奴人的兵锋都挡不住,又何来收复中原?”李戬冷声道。

“哼,危言耸听。”阎鼎不屑的瞥了李戬一眼,”关中四面山川环抱,四关以为屏,易守难攻。匈奴人想要进入关中,岂是易事?“

“天下无不陷落的关隘,只要匈奴人有心,破关指日可待。”李戬沉声道,“如今唯有坚壁清野,广建营堡,编练兵马,才能让匈奴人望而生畏。若是将身家性命,寄托在山川阻隔,关隘壁坚,早晚会出事。”

阎鼎脸色阴沉不已,怒声喝道:“李大将军,妄你官拜征北大将军,对匈奴人竟如此惧怕,实在令人不齿。”

李戬双眼微眯,冷哼道:“阎大人,本官就事论事,你岂可随意污蔑我?”

“本官没有污蔑你,这是事实。”阎鼎豁出去了,面对李戬,怡然不惧。

“好了,好了,两位都不要为了这一小小分歧吵了。”贾胥含笑着站出来,劝说道,“李大将军所言,不无到道理,高筑墙,广积粮,以待时机,此乃稳妥之策。当然,阎大人所言,同样有理,中原不可久乱,久则人心生变,对朝廷十分不利。两位都是为国分忧,忠诚可嘉。“

“哼,贾大人,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阎鼎丝毫不领情,冷眼看向对方。

“本官自然是支持两位的建言了。”贾胥目光一转,抚须笑道:“只要对朝廷有利之事,本官一应支持。“

“贾大人说的倒是轻巧,这修建城墙的钱粮从何而来?”阎鼎沉声道,“关中人口本就不多,又要从哪征调民夫?”

众人闻言,不由沉默,关中人口,十几年前经历战乱后,还未完全恢复过来,人口只有百余万。

而为了供养扩建起来的军队,钱粮已经投入无数。各郡大肆扩充兵马,截留大量钱粮,使得朝廷能够征收到的钱粮,少之又少。

此时兴建城墙营堡,耗资巨大。人力物力的不足,已经成为朝廷最大的问题。

原本散布关中各地的流民,在经过云中军的吸收,以及各大世家大族的招揽下,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都逃亡秦凉二州,甚至有些折道转向梁益二州。

再加上各郡实力强大后,对朝廷的命令,已经不大遵从。不仅截留钱粮赋税,人口也进行管束,不再允许外流。

长安朝廷想要征调人力物力,需得经过各郡太守或者将军的同意。否则,旨令犹如废纸一张。

朝廷势弱,为了拉拢各郡投效,更加无法对他们采取强硬措。仅靠长安二十余万人口,根本无法抽调出太多的劳役。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李戬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说到筑城,我云中军有一物,可减少大量人力物力,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建起城墙。若是诸位大人有意,本官可以出售此物,为朝廷效力。”

众人闻言,顿时大吃一惊,这李戬到底说的是何物,竟然如此神奇?

贾胥早就知道李戬的打算,当即笑道:”哦,不知李大将军所言何物?“

“此物便是水泥!”李戬大声宣布,激动的望向众人。

第146章 水泥煤炉风波

李戬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推销水泥,眼看着即将说服朝廷,推行营堡之策,他的心里不由激动起来。

推行营堡修建,既能将水泥外销,赚取银钱;更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全关中人口,若是关中被匈奴人彻底摧毁,那他们云中军亦将独木难支。

“水泥?”众人一脸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李戬含笑的望着众人,“本官知道诸位还不清楚,这水泥是什么东西。现在本官不妨告诉诸位,这水泥,乃是我云中军独一无二的筑城利器。将其浇筑之后,只需一两日的时间,便能凝聚成一块坚硬的石头,能抗重锤击打。”

见众人还是一脸迷惑的神情,李戬知道,有必要让众人眼见为实,否则的话,任凭他如何吹嘘,也无济于事。

于是,李戬当即又说道:”诸位,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本官已经运来了一些水泥过来,可当场做做出来,给诸位看看。“

说着,便朝司马邺微微一拜,“还请太子殿下恩准。”

司马邺微微看了眼阎鼎,这才点头道:“准奏。”

没过多久,一行工匠扛着几筐水泥和工具,来到殿外。

众人跟随李戬来到广场上,便见李戬已经命人开始浇筑水泥。

只见那袋子里,倒出一堆灰色的粉末,混合细沙碎石,用水搅和后,变成一滩黑灰色的泥水。

紧接着,便将这滩泥水,铲入打造好的水泥桩版筑内,用木棍不停的抽捅,使里面的水泥均匀扩散。

很快,几个水泥桩便做好了,就立在广场当中。不过,想要等水泥凝固,还得一天的时间。为了公正公开,李戬除了留下几名亲卫驻守外,也让阎鼎派出一些人,共同监督。

阎鼎自然不会客气,他倒想看看,这泥水,如何能够变成坚硬的石头。

待下朝之后,经过众人的宣传,水泥之名,慢慢传遍整个长安。李戬也不放弃宣传,当即派人在长安各处,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门前,演示水泥成型的过程。

一时间,所有演示地点,都被好奇的百姓们围满。

这么好的宣传场所,李戬自然不会放过,当即推出煤炉这款产品,向在场众人隆重推荐。

如今已经十月,关中的天气早已转凉。当众人得知这套煤炉的用途,又亲自尝试了一下后,顿时喜欢得不行。

用煤炉烹食,或者取暖,都比烧炭烧木材方便多了。

再一打听,这款煤炉售价只要一贯,价格算起来并不太贵,必将这炉子可以重复使用好几年。

而炉子所需的煤球,则需要五文钱一块,一个煤炉,整个冬季,消耗的煤球就需要两三百块。

更别说平常还能烧水做饭,一年下来,煤球也得五六百块。

在场众人心中默默一算,发现使用这煤炉,远比烧炭烧柴火便宜多了。要知道,长安城的木炭已经卖到了二十文一斤,而且还不耐烧,一天就烧没了。

便是用次一点的木柴,一斤也涨到了三四文,烧得更快,还一屋子烟尘。

不过,这也没办法,长安周边数十里,大多是田地,哪来的木柴,只能跑到百里外的大山中打柴,一来一回,运输成本十分高昂。

寻常殷实的百姓家,整个冬季,取暖所需的费用,便达到一二两银子,再加上一年烧火做饭的柴火钱,拢共也得二三两银子,几乎超过一年收入的三成。

其余贫困百姓,舍不得烧柴火,平日里只能缩在家中瑟瑟发抖,只有在煮饭的时候,全家人聚在炉灶前,获取一点点热量。

而云中煤炉,第一年只需咬咬牙,买来一个炉子,和所需的煤球。第二年,取暖的银钱便可大幅下降,一两多钱的煤球,大部分人还购买得起。

很快,许多人开始询问如何去买。云中商队当即宣布,此次运来长安的煤炉只有一千个,煤球也只有一万块。所以,想要买,得抢先前往云中商铺购买。先到先得,后来没有。

人们蜂拥着涌向商铺抢购,掌柜伙计人手一支笔,快速的记录买主的姓名住址。稍后便会派遣工人运送各家,教授如何使用,以免有人中毒,砸了云中商铺的招牌。

于此同时,李戬还命人免费给各大世家大族送一个煤炉,作为试用。这些大家族可是供暖大户,一家数十上百人口,至少要十几个煤炉,数千块煤球。一年下来,也得上万块煤球的供应。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到处都在打听哪里还有煤炉买。已经抢购到的人家中,聚满了亲朋好友,亲眼观看煤炉的使用。

在感受到煤炉的便利后,更多的人心中意动,也想购买炉子。

不过,一千个煤炉很快便消耗一空,众人围聚在商铺外,纷纷叫嚷着要买。掌柜只好亲自出面,当场承诺,一定尽快运来煤炉出售,让大家不要着急。

随后便命人给购买者登记,一旦煤炉送来,便直接运送到他们家中。

好说歹说,众人终于散去,掌柜的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前往大将军府,禀报李戬。

李戬听闻汇报后,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仅仅一日时间,一千个煤炉和上万煤球便销售一空,赚取足足一千多两。

若是再加上络绎不绝的买主,不用多久,李戬便能凭借煤炉,赚取上万两银子。

于是,李戬便召集众掌柜,命他们立即在城外买块地,用作仓库存储和加工工坊。煤炭直接运送到仓库,就地进行加工,制成煤球。

同时,李戬准备派人前往长安周边勘查矿脉,寻找制作水泥所需的原料,以减少运输成本。

李戬的行为,早已引起朝廷众人,以及各世家大族的侧目。他们有些看不明白对方的目的。做出如此大的动作,竟然只是为了行商贾之事。

难道云中军已经十分缺钱,使得堂堂大将军,不惜亲自为那水泥,以及所谓的煤炉背书?

简直太荒唐了,众人不由鄙夷的想着。不过这煤炉还真是好用,在房内安置一个,睡觉也睡得舒坦许多。众人已经打定主意,得跟云中商铺多订购几个,全家老小都用上。

第147章 庞大订单

第二日,百官上朝之前,便看到殿前浇筑的水泥,已经拆除了木板,露出真容。

众人一脸惊讶的看着耸立起来的水泥,心中啧啧称奇,这水泥真的能够凝聚成石头?

按捺住心中的好奇,众人纷纷进入大殿,进行朝议。

好不容易挨到朝议结束,李戬便请众人再次来到广场上,亲眼见证水泥的质量。

为了形成鲜明对比,李戬命人抬上一块石板,还有用于修建城墙的石砖,与水泥桩放在一起。

李戬指了指地上的铁锤,含笑道:“诸位,你们谁上去砸一下试试?”

“我来!“沉吟片刻后,一名武官越众而出,目光清冷的看向李戬,”大将军,末将愿意一试。“

李戬自无不可,当即做了个请势,让他随意。

那名武官当即捡起锤子,对着水泥桩,便是狠狠的往下砸去。便听“砰”的一声,碎屑飞溅。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水泥桩上,被砸出一小块缺口。

众人不由倒吸了口气,这水泥还真的能够凝固成石头啊,方才那么大劲,也只是砸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只怕跟石头有得一比了。

就在这时,那名武官皱了皱眉头,当即抡锤,砸向旁边的石板。便听“轰”的一声,石板顿时崩裂开来,断成三块。

武官一不做二不休,深吸一口气,挥锤便往最后一块石砖砸去。一阵碎屑飞溅,石砖已经四分五裂,碎成渣渣。

有了鲜明的比较,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这水泥,竟然比石头还要坚硬。

李戬含笑着望向众人:“诸位,这水泥如何?”

众人此时已经有些意动,若是城墙采取水泥修建,那就真可谓是固若金汤了。更多的则是世家大族,他们在城外拥有大片的庄田和宅院。若是能够用这种水泥修建营堡,定能护卫家族安全。

“大将军,不知这水泥,售价几何?”有人当即询问道。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若是这水泥售价太贵,便只能作罢了。

李戬精神奕奕的喊道:“诸位放心,本将军为国为民,岂敢坐地起价,赚取民脂民膏。不过,这水泥制作不易,数万人嗷嗷待哺,为云中百姓计,本将军也不得不赚个成本价,才好对治下百姓有个交代。。。。。”

李戬不顾众人不耐的神情,先向众人诉了诉苦,最后才缓缓说道:“这水泥,一筐百斤,售价五百文。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那就是一斤五文钱,众人仔细一盘算,其实还挺划算了。不管是组织大量人力物力,挖掘石头,或者烧制石砖,都要耗费大量的钱粮。再加上修建城墙之时,需要一点点的夯实土墙,更是费力又费时。

可若是采用水泥浇筑,便省去了大量的人力和工序,直接就能垒砌城墙,大大缩短修筑的时间。

李戬望了望众人,含笑道:“诸位,如今我云中侨县,便是依靠此物,早已完工。若是不信,诸位可以派人前往查看,这水泥所修建的城墙,质量如何。”

“本官已经算过了,我云中县城按照中等县规模营建,所需的水泥只要三百五十万斤。折合银钱不到两万两。再算上人工成本及其他杂项支出,城墙所花费的银钱,不过三四万两而已。“

“可据本官所知,一座县城城墙,仅仅是烧制的石砖,就要耗费数万两银钱。再算上其他人力物力,所花费的银钱,至少在十万两上下。这与水泥相比,差距显而易见,诸位都是国之栋梁,应该能够算清楚,什么最划算吧?”

众人听完李戬的介绍,心中更为意动,如果真照他所说,这长安城城墙的修建,差不多只需要花费三四十万两,便能建成。这可远比之前的预算,少了一大半。

阎鼎心中十分纠结,他总觉得李戬此举,肯定有阴谋。可面对如此实惠的价格,他也不免心动。

朝廷银库早已捉襟见肘,根本无力修建长安城墙,这也是他之前,一力反对高筑墙的原因之一。

但如今看了这水泥的功效,再算了下成本,朝廷此时还能勉强拿出部分钱粮,用于修建城墙。

阎鼎不敢自专,当即提议再开朝会,商议此事。

百官再次回到大殿之中,就是否修建长安城墙,进行商榷。

很快,意见迅速达成统一,贾胥一派全力支持,中立派也有大半表态认可,阎鼎对此不表态,其手下众人,也不敢全力反对。

最终,朝廷同意了修建长安城墙的计划,大量采购云中水泥,作为修建城墙的原料。

退朝之后,李戬才刚刚返回府中,便有许多世家大族,以及商贾,联袂而来。希望李戬也能卖给他们水泥,用于修建营堡,以及对外出售。

他们也在城中各处的水泥试验现场,看到了水泥的质量和便利。许多人更看出了这水泥日后的前景,哪里还按捺得住?

有钱赚,李戬自然不会拒绝,当即表示,会尽力调配一批水泥,专门卖给他们。不过,价格要高于卖给朝廷的成本价,以一筐八百文卖给诸位世家大族。

众人对此虽然颇为不满,但也没有办法,毕竟,总不能叫人家继续用成本价卖给所有人。虽然,众人也很怀疑,这水泥的成本,并没有多高。但水泥的制作工艺在李戬手上,他们也无从得知其中的猫腻。

于是,众人纷纷向李戬下订单,购买水泥。

待众人走后,李戬看着手中一张张购买订单,不由乐开了花。拢共算起来,这些世家大族所需的水泥,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折算成银钱竟然超过了二十万两,快要赶上朝廷的需求。

紧接着,贾胥一派的盟友,也纷纷前来,希望李戬能够多照顾他们一番,低价售卖给他们一些水泥。

李戬嘴上说着自己的难处,心中不由暗骂,他最讨厌这种依靠关系,走后门的行径了。

不过,毕竟是盟友,李戬也不好轻易得罪他们。好说歹说,只好将价格降为六百五十文一筐。于是,皆大欢喜,李戬又得了价值十余万两的订单。

第148章 接管北地郡

数日后,留在长安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李戬也不想继续待在长安,天天给那太子下跪了。

于是,派人向太子殿下禀报一声,说是云中县北部发现胡人异动,需得尽快返回坐镇为由,准备离开长安。

很快,宫中便传来旨意,命李戬尽快率军回返。

临别之际,李戬高调与贾胥等人举办离别宴,借此明示众人,他与贾胥的联盟牢不可破。若是有人敢在长安,对贾胥一派动手,他云中军绝不会坐视不管。

第二日,李戬便带着张崇,离开长安,返回北地郡。

不过三日,李戬率领众骑,便来到了北地郡城。

郡城都尉屠鸠,得知李戬已经被任命为征北大将军,再加上张崇现身说法。他不得不打开城门,迎接李戬等人入城。

这是李戬第二次进入郡城,但这一次,他将是以主人的姿态,全面接管整个北地郡。

进入太守府,李戬便让张崇,召集郡中官吏前来。不过一会,郡中大小有品级的官员,全部到场。

李戬随即拿出一份诏令,命人宣读。这份诏令是朝廷任命李戬,管辖北地郡军政诸事,镇守北境的旨意。

众人听完,脸色俱变,不由纷纷望向张崇,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崇脸色不变,一脸淡然的拜道:“臣张崇遵旨。”

众人见状,不得不跟着下拜领旨。

李戬含笑着望着众人,“诸位,今后,你我共事,当齐心协力,为朝廷办事,为国尽忠。如今国事糜艰,中原板荡,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故而,本官特意请了旨意,对诸位进行封赏,还望诸位与本官缪力同心,保境安民。“

说着,便让人宣读第二份诏令。这第二份诏令,是对北地郡诸位官员的封赏。

虽然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封赏一些虚职,但众人依然十分高兴,毕竟能够获得朝廷封赏的并不多。

不过,也有一些人显得十分忐忑,因为他们封的是实职,皆有所升迁。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些担心。一旦另迁他职,会不会李戬直接架空。

毕竟他们在郡城经营数年,早已有了根基,一旦职位出现变动,他们在这里的根基,就要被连根拔掉。

其中,尤其是屠鸠,一下子被提升为正五品中郎,为护匈奴中郎将佐官。如此安排,顿时让屠鸠脸色微变,这不就是明升暗降,失去领兵的职权了吗?

众人一边庆幸,一边同情的看向屠鸠,这郡城的城防军事,只怕是要换人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支云中步军抵达郡城,接替了郡城城防之责,并负责整编两千郡城守军。

李戬当即任命前来驻守郡城的萧策,为正四品左军将军,同时还兼任北地郡都尉,全权负责北地郡防务。

萧策将统领三千左军将士,以及两千郡城守军,再加上另外两县县兵,共计六千兵力。

这是李戬第一次,将独立领军的重责大任,交给萧策。命他与张崇好生相处,守好北地郡。

李戬的三员心腹,唯有萧策和王猛两人,颇有将才。如今,王猛坐镇草原,已经算是独立领军。今日让萧策统领北地郡,也是为了借此磨炼他的统兵之才,守护好云中军大本营的南方。

今后云中军的战略目标,依然是北面。李戬将亲率大军北上,无暇顾及南面,留下萧策镇守,也是迫不得已之策。

一日后,李戬再三嘱咐萧策之后,便率骑兵返回云中县。

路上,李戬看屠鸠一脸忧色,当即将他叫到跟前来,淡笑着望着他,“屠中郎,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本官对你明升暗降,隔绝你与北地郡兵的联系?”

屠鸠顿时吓了一跳,额头微微见汗,连说不敢。

李戬笑道:“哈哈,说实话,本官将你调离北地郡,确实是防你继续掌控北地郡兵,妨碍我云中军掌控整个北地郡的军事。这一点,本官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因为,你现在还未取得本官的信任,本官不可能让你继续掌握兵力,这点,希望你能理解。”

屠鸠闻言,苦涩道:“大将军高瞻远瞩,末将不敢有怨望。”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李戬淡淡看着他,“不过,你会有怨恨,这也是正常。但本官要告诉你的是,关于你的晋升调任,是张崇张大人的建议。”

“什么?”屠鸠顿时脸色大变,但随即,他又露出怀疑之色。以他对张崇的交情,张崇怎么可能会害他?

“本官没有必要骗你。”李戬说道,“无论你愿不愿意,北地郡都将落在本官手里。本官完全可以直接剥夺你的兵权,削去你的官职。但正是因为张崇的求情,本官才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屠鸠不解,目光复杂的看向李戬。

李戬认真的看着他,“本官让你担任中郎,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剥夺你的兵权,而是给你一个重新领兵的机会。”

“张崇说,你有将兵之能,如果只担任一名都尉,并不能使你一展所长。但本官想要的,除了有才,更需忠诚。屠鸠,本官现在还不信任你,而你,对本官并无忠诚。”

屠鸠呐呐不知何言,对方如此坦白的话,让他不知该怎么开口,心中也是一团乱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了,你自己慢慢想清楚。”李戬见他一脸纠结,不由含笑道,“若是想施展抱负,那就留在军中,好好磨砺。若是想走,本官也绝不为难。”

几个时辰后,大军终于返回侨县。屠鸠依然跟在大军之中,脸上的纠结已经散尽。他决定就留在云中军中,好好的观察李戬此人,以及整个云中军。

才至云中县城外,便见秦无害,已经率领众人,前来迎接李戬一行人。

“卑职等,恭迎大人凯旋归来。”众人躬身下拜,齐声喝道,

李戬含笑着朝众人挥挥手,朗声说道:“本官说过多次,你等事务繁忙,不必在此迎接本官。“

秦无害含笑道:“大人不辞辛劳,不惜犯险,深入长安。卑职等不过在此恭候片刻,有算得了什么。”

“哈哈,好了,都进城吧。”李戬大笑道,“还是这里好啊,长安城再繁华,终究不如自家的好。”

第149章 重设上郡

返回已经更换了牌匾的府邸,这座原抚夷将军府,如今改成征北大将军府,顿时显得十分气派。

李戬抬头看了看顶上的匾额,不由有些感慨,对身旁的秦无害道:“短短不到两年时间,本官从一名小小的县尉,竟然做到了大将军之位。当真是如梦如幻,让人感觉不太真切啊。”

秦无害含笑道:“值此乱世,风云际会,大人顺应时势,纵横捭阖,能够走到今日,卑职亦是与有荣焉。”

“哈哈,好一个风云际会。”李戬笑道,“秦先生,速速召集众人前来,本官有好消息宣布。”

秦无害当即命人前往通传各级官员,前来大将军府邸。

议事堂中,云中军所有留守侨县的文武官员,全部聚齐。

拜见之后,李戬望着在场众人,高声说道:“诸位都是我云中军的砥柱中流,为云中军的壮大,付出无数心血。本官无以为报,唯有封赏,方能酬诸位之功。“

众人闻言,顿时激动不已,纷纷拜谢不止。

随即,李戬便命人宣读封赏名单。其中,秦无害晋升为并州别架,上郡郡丞。划分云中侨县,以及草原兴建的两城,设立上郡,由秦无害治理民政事务。

突勒毕弥为护羌校尉,典牧官,负责管理诸胡,以及牧养牲畜之责。

其麾下大部分佐吏,全部晋升为郡官,继续协助秦无害。其实,除了官职有所升迁外,职务大多没有什么变化。

众人原本承担的职责,本就远大于一般县治。在官职无法提升的情况下,勉力维持着云中县的管理。如今职位晋升了,终于让他们感觉到,束缚在身上的无形压力,骤然放松。

除了宣读文官方面的,李戬对云中军,也进行了一番革新。如今他已经拜为大将军,手下兵马,也将正式改为征北军。将原来麾下五营,改为五军,依然以前后左右中为序列。

除了之前任命萧策为左军将军外,又任命王猛为右军将军,统领本部三千人马,并节制草原诸营堡民兵。

任命陈二为后军将军,统领本部三千人马,兼任上郡都尉,负责侨县防务。

至于前军兵马,将与中军合并一处,由李戬直接掌控。共计五千骑兵,以及两千步兵。

随着营改军,校尉成将军,征北军的制度也随之进行改革。将营级建制改为千人为一营,依然由校尉担任;三营为一军,主将为将军级别担任。

目前征北军兵力只有一万六千人的编制,另外,还有北地郡郡县兵,侨县以及各营堡组建的民兵,兵力总计达到近三万人。

封赏之后,众人带着喜悦的心情,返回各自署衙。用不了几日,侨县县衙,将改成郡府。

待众人散去,李戬这才对秦无害道:“秦先生,如今北地郡已经为我所有,那张崇虽然未能收为己用,但也同意,安分治理民政。你若有空,可带众官吏,前往请教,切莫怠慢对方。“

秦无害连忙点头道:“卑职遵命。只是,大人,那张大人,继续留在北地郡,是否太过危险了?”

“无妨,北地郡兵事尽为我军掌握,张崇无兵无权,对我们构不成威胁。”李戬笃定的说道。

秦无害闻言,这才稍微放心,当即表态,近日处理完政务,便前往拜访张崇。

第二日,李戬前往将作营,如今已经更名为将作监,设五品监令一人,如今由严吉担任。监丞一人,由周进担任。

李戬此来,是为了查看水泥和煤炭的产量。他从长安拿到的大量订单,都是沉甸甸的银钱。什么时候将产品运送过去,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真金白银。

面对李戬的询问,严吉不敢大意,当即禀报:“大人,目前开采的煤矿,共计有四个,共有六十多个挖采坑洞,投入五六千人采掘。但每日产量,只有四五万斤。目前积存的煤炭,不到十万斤。“

李戬闻言,不由眉头微皱,“产量太低了,完全不够长安所需。必须想想办法,全力提高煤炭产量。你们觉得,是哪个环节,需要改进的?”

严吉答道:“大人,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力,还有更加坚固耐用的挖掘工具。如今铁制的镐铲和铁撬,损耗率很大,严重迟缓我们的采掘速度。“

李戬闻言,不由眉头紧锁,“那水泥呢?”

严吉苦笑道:“水泥产量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存储量不到三十万斤。我们的人手十分紧缺,每个地方,每道工序,都需要大量人手。现在还是农闲时期,若是到了农忙之时,许多矿场和工坊,都要暂停生产,以弥补田地紧缺的劳力。“

李戬微微点头,脸色颇为凝重。沉思片刻,方才说道:“劳力不足,可先从北地郡招募一批劳力,补充人力。另外,本官会命商队,在各郡设法招募一些移民。至于挖掘工具的改进,还需将作监继续研制。本官还是那句话,谁能够改进出有利于挖掘的工具,必有厚赏。”

数日后,李戬便再次前往草原。如今,草原县治尚未设立,所有营堡皆实行保甲法,以军法治之。

李戬寻到负责营堡修建的周进,询问施工进展。

周进摇头道:“大人,目前还有七万多人,无法进驻营堡,至少要到明年盛夏,才能全部修建完成。”

对此,李戬也无可奈何,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无法给予周进任何帮助,一切只能靠人力,没日没夜的拼命劳作。

一日后,李戬率军与王猛部汇合,开始商议军事。

时值十月份,天气转寒,草原的局势越发紧张起来,三部依然在胶着状态,互不相让。

羌姚部在这段时间里,经常出兵袭扰各地营堡。不过,采用水泥修建的营堡,可不是羌姚骑兵所能攻破了。在袭扰几次未果后,反而遭到王猛的追击拦截,损失不小。

现在李戬来到草原,集结上万兵马,可不是为了防御胡骑南下的。鉴于当前实力的增强,以及对劳力的需求,他决定,主动出击,攻打羌姚部。

第150章 再次北征

此时,沮水南岸的军营之中,共计有一万兵马,其中,骑兵六千,步兵四千。

当前,沮水南岸绝大多数可耕种和放牧的土地,都已经修建了营堡。剩余的人口,已经无法在南岸继续增加。

而在沮水北岸,是一片方圆百里的草原,向北直抵洛水。李戬决定将这片土地,纳入上郡疆域,成为征北军的势力范围。

余下的七万多人口,将全部安置在洛水以南,沮水以北的土地上。

但想要拿下这片草原,首先要面对的,便是驻守与北面的羌姚骑兵,兵力约有五千之数。

这五千骑兵并不好对付,李戬虽然有六千骑兵,可总体实力,相较于羌姚骑兵,依然有很大的差距。吓唬得了长安诸公,可吓不了草原的胡人。

之前仗着兵利甲坚,与羌姚骑兵一路追逃厮杀,云中骑兵依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死伤大半,最终以残部回返关中。

如今,六千骑兵,只有三千人马久经训练,厮杀无数,还有一战之力。剩下的三千,组建时日太短,战力有限。

大帐中,李戬看着地图,陷入思考当中。良久,他手指往地图上一划,从长蛇岭向西而去。

“我率领四千骑兵,越过长蛇岭,避实就虚,扫荡当地胡部,吸引羌姚骑兵来攻。”李戬用手指在长蛇关西面重重的敲了敲,随后抬指移到沮水北面,望着王猛道,“一旦羌姚骑兵有异动,你立即率两千骑兵,渡过沮水,牵制对方的速度。随后,四千步兵渡河,把守各处关隘,保护工匠修建营堡。”

王猛仔细看了看地图,沉声道:“大人,长蛇岭以西,我们并不熟,而且距离羌姚的胡阳城,不过两百多里远,这样会不会太过冒险了?“

“无妨,此地背靠安定郡,只要我军不深入草原之中,他们也奈何不了本官。”李戬冷笑道,“在出征之前,本官会派遣斥候,探查各条通往安定的道路。同时,命驻守安定的商队,全力配合此次征讨,为我军提供粮草物资。”

王猛细细想了想,方才微微点头,“若是如此,倒不失为稳妥之策。大人,那这边,末将需得亲率骑兵出击,四千步兵得安排一名临时将官,负责工匠的安危。”

帐中步军众将闻言,不由挺直胸膛,一脸期待的望向李戬。

李戬略微一想,便指了指坐在帐中,一言不发的屠鸠,正色道:“就由你来担任步军主将,统领四千步军,保护工匠安全。”

“我?”屠鸠一脸诧异的指着自己,不敢相信,李戬竟然会任命自己,统领数千兵马。

众人也是大为震惊,完全没有想到,大人会选择毫无忠诚可言的人。于是,四位步兵校尉,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他们不敢埋怨李戬,纷纷将愤怒的目光,投向屠鸠。

面对众人敌视的目光,屠鸠有些措手不及,脑门顿时微微生汗。“大将军,卑职人微言轻,未立一功,实难担此重任,还请大人另择良将。”

“是啊,大人,这位屠,屠中郎,刚刚加入我军,对我军尚不了解,贸然领兵,恐怕不妥吧?”王猛也是眉头微皱,不解道。

本来,王猛是想举荐麾下步军校尉王仲昌的,但被李戬这么一任命,他也不好再举荐自己的老部下了。

李戬淡淡的看着众人,以坚决的语气道:“屠中郎,之前乃是北地郡都尉,领兵多年,经验老道。虽然初来乍到,但想必一定能够很快上手,本官倒是不担心。屠中郎,本官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对吗?“

屠鸠脸色微变,望向深深看着自己的李戬,心中挣扎不断。这是他再次领兵的机会,若是此时拒绝,只怕今后,自己便要被束在这个位置上,渐渐边缘化。

作为一个向往着战场厮杀,建功立业的热血军人,屠鸠心动了,既然李戬要给他机会,岂有不抓住之理。

“卑职愿为大将军效力。”屠鸠最终跪倒在地,向李戬深深一拜。

李戬满意的点头,含笑道:“很好,起来吧。”

说着,望向脸色难看的四名步军校尉,淡声道:“你们需好好辅佐屠中郎,保护好工匠,若是谁敢不听号令,本官决不轻饶。”

“末将,不敢。”四名校尉咬咬牙,沉声拜道,“卑职拜见屠中郎。”

屠鸠不敢托大,赶紧还礼,“今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这场充满争议的任命,终于落下帷幕。但后续会如何发展,谁也无法预料。

李戬冒着众将不满的情绪,也要强行任命一个外人为将,其实是有他的考量的。

如今的征北军,其主要将领,都是从并州,跟随李戬一路拼杀过来的老人。虽然有利于凝聚人心,维系忠诚。但也让外面的人才,看不到投奔过来的前途。

若是前来投奔,却始终被压制在并州将领之下,任谁也不甘心。故而,想要吸引人才,便要打破这个现状,而屠鸠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李戬将屠鸠骤然提拔重用,目的便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的。他征北军海纳百川,任人唯才,有才之士,皆得一展所长。

军议结束后,全军开始做出征的准备。为了不打草惊蛇,李戬假意往沮水北岸,投入大量斥候侦查。另遣一小批斥候,穿过长蛇关,秘密探查情报。

屠鸠只身前往王猛帐下,熟悉军政事务,接手步军军务。

十一月中旬,天气骤寒,遍地霜白。

李戬率领四千骑兵,悄然穿过长蛇关,进入安定郡以北的草原。

根据情报,这片草原上,约有二十三个部落聚集,大小不一,人数约有一万人之多,是羌姚部控制下的重要附属部落。

因为靠近关中,这些部落便是羌姚部防范大晋朝的屏障,同时也是南下劫掠的主力。

因此,这些部族相较于其他部族,来的更加富有。每年上贡给羌姚部的财货,远大于其他部族,从而更得羌姚部器重。

李戬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饥渴之色,这些部落,此刻在他眼中,已为牛羊矣。

第151章 羌姚内部矛盾

李戬兵分两路,席卷周边各个胡部。面对来势汹汹的征北骑兵,这些胡部基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不过,即便是做好了准备,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他们的骑兵,以及青壮牧民,大部分都被抽调北征,部族中残余的兵力,根本不是征北军的对手。

短短十余日,便有十多个部族被李戬端掉,三千多俘虏,以及上万头牲畜马匹,被源源不断的送往长蛇关以东。

这些胡虏,将被送往煤矿或者石灰矿中做苦役,能不能重见天日,只能看运气了。

也就在此时,征北军的踪迹,迅速传向胡阳成,以及驻守于洛水河畔的胡骑大军。

负责监视震慑征北军的胡骑主将,乃姚苌之弟姚硕德。此人智勇双全,在羌姚部中,威望甚高,为姚苌所器重。

自他负责应对南面的云中军后,便发动了几轮攻势,在营堡下失利后,不得不退回沮水北岸,转而防范云中军,将势力范围,延伸到北岸上。

王猛与之交过几次手后,吃了不小的亏,不得不将兵力收缩回南岸,与其对峙。

当西南方的胡部,遭受袭击的消息,传到姚硕德耳中,他立即意识到,南面的对手,已经主动挑起战争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选择袭击西南草原胡部。难道他们准备放弃夺取洛水以南这片草原,转而向西扩张?

姚硕德眉头深锁,暗暗摇头,这不可能,那片地区,距离胡阳成不过两百多里,正处于羌姚军的兵峰之下。且地势又易攻难守,占领此地,殊为不智。

对方首领李戬,狡猾如狐,连败他那几个侄子,大挫羌姚部兵威,姚硕德哪里敢再轻视对方?

不过,西南胡部乃是羌胡南面屏障,不得不救,姚硕德仔细思索良久,方才下令,全军南移。

就在羌姚军南下之际,王猛立即率两千骑兵渡过沮水,跟在羌姚军后方,全力阻扰对方的速度。

姚硕德见状,越发肯定对方在西南草原,肯定有大动作。当即下令全军加快速度南移,全力摆脱后方追兵。

不过两日,屠鸠留下一千兵马,加强长蛇关的驻防,然后率领三千步兵,渡过沮水,把守各处要冲之地。随后,无数工匠民夫纷纷渡河,修建营堡。

胡阳城中,姚苌召集众人,商议应对云中军之事。如今,北面战事已经陷入泥潭之中。三方时而对峙,时而争斗,兵力被死死的钉在北面,难以抽调兵力南下。

反而是随着南面之敌,日益强大,迫使姚苌,不得不将准备支援北部战场的兵力,留在南面,以防不测。

姚苌目光压抑着熊熊烈火,脸色阴沉的望向众人,“诸位,那云中军简直是贪得无厌,窃取了我们沮水南岸后,便开始图谋洛水之地。我们羌姚部的草原,正被他们一点点的蚕食。如今,对方悍然袭击我泥水以西的胡部,兵峰直指胡阳城。我们必须予以还击,否则的话,羌姚部何以统御诸部?我意亲率部分守军,汇合我弟硕德兵马,痛击云中军。”

然而,姚苌一番昂扬的话,并未引起众人的慷慨激扬。除了在场为数不多的青壮年将领,嗷嗷叫的请战。剩下的族中长老,个个面带忧虑,愁眉不展。

如今的羌姚部,绝大部分青壮有为的将领,都被派往军中效力。城中留下的除了数千守军外,基本都是老弱妇孺。

这些养尊处优的长老们,已经没有多少当年的血勇了。他们要考虑的是,自己的氏族,是否能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此时,一听族长想要对云中军予以还击,这些长老们顿时不乐意了。那云中军太过奸诈狡猾,实力也不差。若是对其发起反击,难保自家子弟,不会因此丧命。

要知道,胡阳城作为羌姚部唯一的城池,乃是一族的根本所在。能够驻守大本营的守军,无一不是最为忠诚的羌姚部勇士。

而这些勇士,大多是在座诸位长老的族人。正是他们,奉姚氏家族为主,这才构成了如今的羌姚部。

因此,这些长老们的意见很重要,即便是姚苌,也不得不认真听取他们的建议。

姚苌见诸位长老,脸带忧色,并不认可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不由目光一寒,沉声问道:“怎么,诸位长老,有其他看法?”

众长老相视一眼,眼神交流一番后,一名古稀老人拄着拐杖,微微颤颤的站起来。

“族长,老朽以为,我军正处于两面作战,若是再与云中军争斗,实为不智啊。“

姚苌目光凛冽的盯着老者,但老者怡然不惧,浑浊的双眼拉耸着,胡须一颤一颤,压根不看对方饱含怒意的双眼。

最终,姚苌长叹一声,“吕长老,非是姚苌想要挑起与云中军的争端,实在是这云中军,欺人太甚。之前,盗取我部数万马群,杀我数千将士。现在,有侵占我们的草原,肆意掳掠依附于我们的胡部。若是不予以反击,岂不是让对方更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吕长老闻言,微微抬起双眼,无神的看着他,“族长,这云中军自然是不能放过的。但中原有句话说得好,事有轻重缓急。我们当前最重要的是,吞并北方两大势力。这云中军毕竟是汉人的兵马,其重心始终还是会放在关中之地,对我们并不会构成威胁。且我们与之的仇怨,并不如乞伏贺兰两部来得深。只要许以重利,未必不能稳住对方。“

“哦,那吕长老觉得,这云中军该如何稳住,我们得付出多少代价?”姚苌双眼微眯,冷声问道。

吕长老咳嗽了几声,嘶哑着声音道:“族长,老朽以为,云中军所求,不过是洛水以南那片草原。而这片草原的胡部,早已被云中军劫掠多次,死的死,逃的逃,几乎成了一片白地。既然已无胡部敢游徙于此,那这片草原对我们来说,并无多大用处。不如就将其送给云中军,作为和解的条件?“

姚苌忍不住大笑,随后双目含煞,怒视着吕长老,“这就是你们的计策?让出洛水以南之地,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云中军的兵峰,将深入草原之中。他们可以随时北渡洛水,切断通往洛水以北的草原。“

第152章 石灰粉再立奇功

吕长老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族长,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吞并了贺兰部,整个贺兰山东麓的丰美草原,便使我们的。贺兰部数万部族也将成为我们的附庸,到时候,区区云中军,又如何能阻挡我们的兵锋?到时候,他们吃下我们多少草原,就得吐出多少草原。”

“愚蠢!”姚苌怒吼道,”对方怎么可能让我们轻易灭掉贺兰部?如今,贺兰与乞伏,已经跟云中军结成联盟。现在我们正面临三方围攻,若是让云中军做大,对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正是因为我们面临三方围攻,所以才要选择一方和解。”吕长老忍不住顿了顿拐杖,痛心疾首的嘶喊道:“族长啊,贺兰和乞伏,才是我们首要的敌人,是我们吞并整个草原的阻碍。必须先拿下两部,才能全力南下关中。还请族长三思啊。”

“还请族长三思!”众长老纷纷伏地拜道。

“你们!”姚苌怒不可遏,指着他们喝道:“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了。若是再发一言,以族规论处。哼!”

帐中商议不欢而散,姚苌不顾众长老的反对,抽调三千守军,奔赴向东。

此时的李戬,率领着四千骑兵,攻破一座又一座胡部,源源不断的俘虏,被送到矿场中,累计已经有七八千人之多。

残余的胡部,早已人心惶惶,纷纷举族迁徙。

没过多久,姚硕德率领五千骑兵,终于赶到。李戬得到消息,不敢硬碰,当即下令全军南撤。

姚硕德岂肯善罢甘休,当即率军死死的咬在李戬后方。而在其后方,又有王猛率领的两千骑兵,紧紧跟着,不断袭扰胡骑大军,使其无法全力应对李戬所率兵马。

不过两日,三支骑兵,便进入安定郡内。一时间,周边乡寨大为惶恐,纷纷躲入寨中自保,距离县城近一点的,纷纷涌入城中避难。

整个西川县如临大敌,上千守军严阵以待,派出信使,飞速向郡城求援。

不过,李戬并没有深入安定郡内,大军在边境一处小村寨中修整。这里是云中商队临时设立的小据点,里面囤积着大量骑兵所需的粮草物资。

待全军补给完毕后,这个小据点将被废弃,商队成员纷纷撤离。

李戬骑在马上,抬头看了看身旁的旗帜,只见寒风狂卷,旗帜猎猎作响。

沉吟片刻,他当即挥动马鞭,下令全军北上。

为了防止被胡骑拦截,众骑转而向另外一条山道行进,以避开羌姚骑兵的兵锋。

当姚硕德得知对方再度回返草原,心中不由露出一丝疑惑。云中军既然进入安定郡,便可占据地利之便,对他发起反击。可为何只在境内逗留不过一日,便又折道返回了呢?

左思右想想不通,姚硕德只能下令全军撤离安定郡,堵住对方再度南下的通道。只要对方还在草原中,占据地利的便是他羌姚军。

没过多久,羌姚侦骑便发现了云中军的踪迹,正驻留于一片草原中休整。

姚硕德不敢大意,当即洒出大量侦骑,查探周边有无伏兵。

此时,王猛部的骑兵已经跟李戬汇合,征北军终于凑出了六千兵马,兵力上已经超过了羌姚骑兵。

、不过,这并不能让他们在实力上超越羌姚。面对来势汹汹的胡骑,李戬依然不敢选择正面交战。

但现在,他必须做出与羌姚军正面对战的姿势,以吸引敌军来攻。

当姚硕德搜寻四周,并无异常,大军已经距离云中军不到十里之时,对方竟然没有选择逃避。

在得知两支云中军汇合之后,姚硕德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狞笑,对方两兵汇合,自持兵力超过他们,便开始自大起来。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正好将其一举歼灭。纵然不成,也能极大的削弱对方的兵力。姚硕德一想至此,当即下令全军发起进攻。

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并不远,没过多久,五千羌姚骑兵,便冲到云中军阵前,相距不过一里。

不出姚硕德所料,云中军此时已经列阵以待,一眼望去,兵势隐隐超过他的兵马。

姚硕德目光微凝,北风呼啸,刮得他脸颊生疼。不过,早已习惯了草原寒风的他,根本不在意。当即下令全军放缓速度,迅速换乘备马。

众胡骑翻身跃过马背,跳到另一匹战马上。小腿狠狠撞了下马腹,战马顿时昂扬嘶鸣,奋蹄前冲。

”杀!“数千胡骑纷纷扬起摘下弓箭,准备一波散射,收割敌军。

然而,当胡骑即将冲入箭程之地时,便见最前排的云中骑兵,突然抬起一口袋子,不断抖动。无数白色粉末,飞散于空中,被狂风席卷着,刮向冲锋中的胡骑。

一时间,被白色粉尘淹没的胡骑,响起一片人嚎马嘶。

待白色粉末倒尽,李戬抽出战刀,厉声吼道:“杀!”

六千征北骑兵蜂拥着冲向敌阵,李戬知道,北风刮得紧,他所准备的石灰粉末,很快就会在狂风席卷下,消散一空。必须抓紧这个难得得机会,痛击胡骑。

前排的胡骑最为倒霉,他们承受着大量的石灰粉的伤害,眼睛被沾染到粉末,疼得哀嚎不止。

随即便被冲上来的敌军淹没,毫无反抗之力。而后方的敌骑,还被粉尘覆盖,根本无法睁开双眼,只能慌乱的在其中乱冲乱撞,自相残杀。

姚硕德此时的双眼,也被粉尘影响,泪流不止。他很快便知道对方所用的是何物了,正是侄子姚冲,在南下与云中军交战时,所遭受的石灰粉袭击。

这石灰粉落入眼中,用水根本无法救治,眼睛一旦被灼瞎,这辈子就完了。姚硕德大恐,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惨叫声,不由厉声高呼:“撤,快撤退!”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已经睁不开眼的胡骑,纷纷循着号角的声音,策马狂奔。

此时,粉尘已经消散大半,而胡骑刺客也已混乱不堪,眼睛疼痛流泪不止,使得他们根本无法视路,相互冲撞,或者跌落沟壑之中者,不计其数。

李戬抓住这个机会,数千兵马一路横推,杀伤俘虏无数。

第153章 重创敌军

姚硕德狼狈的率着残余的骑兵,一路狂奔,直到天色昏暗,后面再无追兵后,才停下来休整。

经过一番统计,姚硕德想死的心都有了,五千骑兵,能够逃出来的,只剩两千不到。

其余兵马,生死难料,姚硕德已经不指望他们能够活着回来了。

“败兵丧师,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兄长?”姚硕德心灰意冷,霍然拔出马刀,悲愤大吼,随即横刀于颈,想要以死谢罪。

就在这时,他的亲卫骑兵,见状反应迅速,冲上来,一把将他手中的刀夺下,纷纷劝慰。

在众人一番劝慰下,姚硕德才息了之前的冲动,长叹一声,只得带着残兵败将,向北逃窜。

而在之前的战场之上,李戬可谓是收获满满。此战中,共歼敌五百多人,俘虏两千多人,其中部分眼睛被灼伤,另一部分身体受了轻伤。

同时,也缴获了战马五千多匹,各种兵甲不计其数。

除了布置必要的兵力,防范敌骑偷袭,其余的人马,多在忙于给受伤的俘虏救治。

眼睛被石灰粉灼伤的俘虏,征北军将士用油脂清洗石灰粉末,减缓他们的痛苦。其中绝大部分灼伤情况并不严重,只要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但也有一部分,眼睛算是彻底废了。不过,李戬依然不嫌弃,眼睛瞎虽然有很多不便,但依然可以用作苦役。

如今各地到处都缺人手,这两千多青壮,只要休养一段时间,便能投入到各地矿区中,稍微缓解人手不足的问题,李戬现在可舍不得让他们死去。

待战场清理完毕,李戬也不敢在此多留,当即下令,将俘虏们绑在马背上,连夜向南撤离。

带着这么大一群累赘,李戬也不敢继续北上,通往长蛇岭。只得带着俘虏们,再次进入安定郡境内,准备从关中,将俘虏带回侨县。

然而,此时西川县周边,早已是如临大敌,纷纷封锁乡寨镇城。

李戬将俘虏和马匹,交给王猛,率领两千骑兵,返回侨县。待交接了战俘,便可继续北上,协防步军。而他则继续返回草原,伺机歼灭那支胡骑残兵。

不过,李戬不知道的是,当王猛押送着两千多骑兵,招摇的从安定郡借道之时。安定郡百姓无不被征北军的战绩所震撼,征北军以及他李戬的名望,也在王猛无意的宣传中,在安定郡越传越广。

安定郡一直以来,都在遭受着胡人的侵袭,苦不堪言。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人命丧于胡人之手,对胡人的痛恨,可谓深入骨髓。

但凡能够痛击胡人,保一方平安的英雄,都能得到安定郡百姓的感激和崇敬。

当征北军的马背上,悬挂着数百颗血淋淋的头颅,以及马背上有气无力的战俘。从各个村寨经过之时,百姓们的目光渐渐变了。

没过多久,无数人蜂拥着从村寨中出来,拿着家中仅有的一点吃食,想要追上远去的骑兵。

只可惜,王猛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百姓们的变化,带着滚滚洪流,一路向南而去。

虽然,百姓们现在还不知道这支兵马的来历。但在不久的将来,随着消息的传递,他们终将得知真相。

就在李戬北上之际,率领残兵败退的姚硕德,在半路上,碰到了赶来支援的姚苌。

当姚苌得知战败的消息,险些昏厥过去。盛怒难消的他,恨不得一刀砍了自己的弟弟。

可终究,他还是不舍得处置姚硕德,毕竟,姚硕德既是自己的至亲兄弟,也是自己的心腹。

但损失三千兵马,兹事体大,又不得不罚。姚苌只得惩罚姚硕德五十鞭子,以正军法。然后命其继续统领两千残兵,戴罪立功。

经此大败,羌姚骑兵合并之后,只剩五千。虽然不惧对方,却也再难取胜。

姚苌一想到众长老的异议,不由大感头疼。此番若是无功而返,难道真要与云中军和解?

对于云中军,姚苌可是饱含恨意,从一开始的假降,再到接二连三的重创他们羌姚骑兵,致使他几个儿子和兄弟,颜面扫地,威望大减。

现如今,更是不把他们羌姚放眼里,南面的草原,竟成了云中军的后花园一般,想来就来,想占就占。

若是不能给以对方重创,逼迫其退出草原。不说羌姚部在诸归附的胡部中,威望大失;便是在族内,姚氏的统治地位,也要发生动摇。

打赢云中军一次,已经是姚苌目前最紧要的一件事。他迫切的想要证明,羌姚军依然有实力,打赢云中军这个难缠的敌人;他姚苌依然有能力,镇压一切来犯之敌。

然而实力对比已经不再明显,想要击败敌军骑兵,难度太大。即便打赢了,只怕手上的兵马,也所剩无几了。

姚苌仔细汇总了各处传递来得消息,不断分析情报,寻找战机。

根据情报所示,云中军在草原上的兵力,约有一万人马。如今六千骑兵在南面战胜之后,气势如虹,不可硬碰。

而长蛇岭的关隘上,已经驻守一千多守军,凭借陡峭的山道,以及坚固的关隘,足以挡住他们这点骑兵的进攻。若是强攻,损失的只是自己的兵力,再加上南面骑兵迫近,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能够拿下那片关隘。

姚苌的目光,最终转移到沮水北岸,驻扎在那里的三千云中步军。首先,以骑兵对步兵,优势明显;其次,只要歼灭那三千步军,便能挽回损失,重拾威望;最后,唯有北上,才能与南面的敌骑,拉开距离,争取袭击步军的时间。

只不过,该如何袭击敌军步兵驻地,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呢?姚苌细长的双眼眯起来,陷入沉思中。

良久,他目光微微一闪,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狞笑。当即下令,全军一个时辰后,立即启程。

没过多久,五千羌姚骑兵,分做两路,一路向西而去。另一路径直北上,后面跟着一支骑兵,负责将所有痕迹抹除。

一日后,李戬小心翼翼的抵达此地,便见到此地残留的遗迹。不一会,斥候来报,发现西侧有大队人马经过的痕迹。

李戬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看了看西面,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北方。犹豫许久,他才最终下定决心,下令全军向西进发。

第154章 营堡遇袭

十二月初,阴风怒号,夹杂着些许雪花,点缀在大地山峦之上,如同盛开的白花。

沮水北岸,一座座营堡,拔地而起,在数千工匠民夫的辛勤劳作下,已经初具雏形。

营堡南面的沮水上,搭建起来的浮桥,正往来运送大量的建筑原料,以及各种物资。

三千步军分散到各个营堡附近警戒,一旦有胡骑来袭,便可迅速组织工匠民夫躲进营堡之中,凭借现成的营堡,抵挡胡人进攻。

虽然这些营堡尚未建成,但简单的防御设施,已经建立起来。依靠训练有素的步军,在加上大量的民夫协助,只要不是数千人马来攻,便可保营堡众人无碍。

这半个月以来,屠鸠可谓是殚精竭虑,事无巨细的管理着三千步军。每个营堡调派过去的驻军,大到司马,小到屯长,都要详细了解他们的品行和能力,才考虑对其进行安排。

在距离营堡北面约三十多里外的山谷之中,不时有侦骑进出。数千羌姚骑兵拥挤在山中,不能埋火煮食,只能就这雪水和肉脯吞咽。

姚苌与数名将领,躲在一座小帐篷内。众人围坐一起,中间是一小块空地,上面摆放着十数个大小不等的石头。

姚苌脸色冷峻的看了看众人,指着地上的石头道:“诸位,这些,便是我们侦骑这两日来探查到的情报。云中军在北岸兴建十五座营堡,驻有三千人马。这是我们的机会,只要拿下这些营堡,以及大量的工匠,我们就能在此地,驻扎兵马,威胁南岸,局势将向我们这边倾斜。”

“兄长,这些营堡不好对付啊。”姚硕德眉头紧锁,半是担忧,半是伤口疼痛,依然强撑着身体道:“我曾率兵袭扰南岸的营堡,这些营堡据说是云中军用特殊的材料制成,堪比岩石之坚。其造型奇异,极为难攻,非十倍于守军的兵力,根本无法拿下。”

姚苌虽未亲眼见过营堡,但他相信,自己的弟弟不会骗他。当即凝重的点点头,”我知道,单凭我们这点兵力,根本无法强攻营堡,我们耗不起。故而,我将全军隐匿于此,便是为了出其不意,拿下对方一座营堡。只要攻下一座营堡,我们就能知道里面的构造,只要找对方法,天下就没有攻不破的城池。更何况,对方的营堡,还未修建完成,肯定有漏洞。“

姚硕德闻言,不由精神一振,“兄长准备怎么做?”

姚苌目光一闪,伸手将地上一颗石头拾起来,冷笑道:”我们先将这座营堡拔了。“

在沮水北岸东面,一座营堡坐落于沮水支流之上。周边有平地三四里方圆,可用作耕牧。虽然距离其他营堡有点远,但还是在此地,修建一处营堡,以生养人畜。

这座营堡计划容纳六七十余户,属于小型营堡。在此施工的工匠民夫,不过两百余人,驻守的兵力只有一曲。

曲长丁田,是跟随李戬,一路从并州老家,杀到关中的老兵,因功累升为曲长。

因为性格颇为机谨,被屠鸠选中,分配到这座营堡,独自领兵驻守此地。对此,丁田颇为激动。能够独立领兵,本就是对能力的认可。只要守好此堡,将来军功簿上,也能留下独立领兵的记录,对以后晋升有很大的优势。

虽然心中欢喜,但他也不敢松懈防卫,如今这营堡仅完成了一半,水泥营墙的高度仅有两丈不到。

丁田白天,将人马移驻四周,防备敌骑来袭。晚上则返回营堡,凭借高墙守备。

这一日,天色阴沉,不时下着飞雪,落在草地上,如同一片白霜。

突然,北面传来一阵庞大的轰鸣声,便见山坡之上,一片黑压压的人潮,如同洪水般汹涌而来。

“敌袭!敌袭!“最先发现敌情的一什驻兵,立即呼喊起来,一阵昂扬的号角声,响彻天地。

很快,所有留在营堡外面的驻兵,以及工匠民夫,如同得到指令一般,蜂拥着涌向营门。

丁田惊骇的看着密密麻麻的骑兵,脸上不由露出绝望之色。如此之多的敌军,只怕有数千之多。单凭他这一座小小的营堡,如何能挡得住敌人的猛攻?

但他此刻已经别无选择,必须将所有人带回营堡,固守待援。

他一把攥着身旁的亲卫,厉声喝道:“小六,如今风太大了,只怕难以升起狼烟。你立即带着几名弟兄,骑上快马,向周边营堡传递敌情。”

“曲长,敌人太多了,咱们只怕守不住啊。”小六急切的看向丁田,“要不咱们先撤吧?”

“说什么狗屁话?”丁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一把将其攥起,怒声吼道:“老子要是跑了,堡内的工匠们怎么办?周边营堡的弟兄们也需要我们拖延时间。你给老子记住,你的命是大人救回来的,要是谁敢临阵脱逃,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他!”

“曲长,我错了。”小六捂着腮帮子,强忍着眼泪道,“若不是大人收容我们一家,我们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知道就好。”丁田这才松开他的衣领,缓声道,”现在立即带人出去,此战凶多吉少,你一定要及时将敌情传达出去。“

“是!”小六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当即转身安排人马。不过一会,数骑奔出营门,向南而去。

丁田当即命人将各种杂物堵住营门,组织工匠民夫,搬运武器箭矢上墙,做好一切防御准备。

不多时,就在营堡内乱成一团之时,羌姚骑兵便抵达了堡下。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骑兵们便蜂拥着冲向营堡,发起猛攻。

无数箭矢呼啸着越过高空,落向营墙之上。

已经做好准备的守军,纷纷抬起盾牌,或者躲入死角,拼命的抵挡敌军的箭雨。

凭借的人数的优势,箭雨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毫不停歇。借着箭雨的攻势,一批羌姚骑兵,抬着早已赶制出来的云梯,下马向营墙发起冲锋。

乌泱泱的人潮,分做三股,于东西北三面强攻。兵力仅有百人的守军,分布在每个墙段的人数,十分稀薄。面对人潮涌来,让人顿时心生绝望。

第155章 独木难支

待到敌军冲至墙下,如泼雨般的箭矢,终于停歇。此时,营墙之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箭支,散落一地。

守军盾牌上,更是被箭雨覆盖,如同刺猬一般。许多人的盾牌裂成碎木,惨死在箭雨之中。

当众人撤去盾牌,纷纷立起时,人数更显稀松。丁田悲伤的望向周边,被箭矢钉成筛子的尸体,厉声喝道:“准备迎敌!”

这时,躲在墙下的两百民夫,战战兢兢的拿着手上的工具,被驱赶上营墙,协助守城。

事关所有人的生死存亡,丁田不得不提前动用营中的所有力量。这些民夫,还来不及接受必要的训练,完全没有作战经验。

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营堡若是守不住,这些人一样要死。既然要死,那就多拖延敌军一些时间,让其他营堡做好防御准备。

很快,民夫们哀嚎着被赶上营墙。而此时,无数木梯也被放倒在营墙之上,无数敌军蜂拥着往上爬。

在各什伍长的命令下,将士们带着民夫,拼命的用木叉,将敌军的木梯推出墙外。

怎奈羌姚军善射者众,不时有箭矢飞射而来,箭中民夫,惹得众人一片慌乱,根本无法压制敌军的攻势。

在营墙之中,许多小窗口,不是射出一支冷箭,正中攀爬敌军。但箭手实在太少,完全无法影响局势。

丁田想利用水泥粉,熏灼敌军的眼睛。可面对凄厉的北风,迎风而战的守军,根本无法施展。天时不在他这边,只能徒呼奈何。

很快,羌姚军冒着头顶不断砸下来的水泥块,终于爬上了营墙。随即又被守军打落墙下,摔得头破血流。

源源不断的羌姚军蜂拥而上,没有半点停顿,守军的压力徒然大增。丁田一面奔赴各处救援,一面大声激励众人死战。但他知道,这营堡已经守不住了。

敌军兵力十数倍于己,战力更是比他们彪悍。最关键的是,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援兵。大人正率领所有骑兵,远赴长蛇关以西作战。留在沮水北岸的,只有三千步军,且还是分散在各个营堡之中。

丁田咬咬牙,让各屯继续坚守,他则带领数人,来到墙下。望着惊慌失措的十数名工匠,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诸位,营堡快要守不住了。”丁田望着他们,沉声说道:“这里余下的水泥,绝对不能留给敌人。立即将剩下的水泥,全部倒入水池中销毁。”

工匠们闻言,更加惊慌,纷纷哀求丁田,带他们离开。

丁田满口答应,但前提是让他们赶紧销毁水泥,才肯带他们离开。

工匠们得到了他的保证,立即干劲十足,将剩下的数十筐水泥,全部倒入水池之中。

没过多久,便听营墙上响起阵阵欢呼。抬头一看,守军已经节节败退,营墙被敌军占领,败势再无可挽回。

丁田脸色冷峻,忽然抬手,挥动战刀,向身前一名工匠砍去。

那名工匠掐着脖子,不敢置信的看着丁田,随即手缝中不住飚射鲜血,渐渐软倒在地。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丝毫不敢相信,平日里跟他们谈笑风生的丁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对不住了,你们不能落入敌人手中。”丁田悲痛的看向众人,“冤有头债有主,黄泉路上,我丁田随你们处置。”

说着,转头望向左右士兵,厉声喝道:“还愣着做甚,杀!”

左右亲卫这才回过神来,稍微犹豫了下,随即咬咬牙,挥刀便向工匠们杀去。

不多时,四散逃窜的工匠们便被追杀殆尽。而三面营墙也已全部陷落,溃退下来的守军不过数十人,全部聚集在丁田周围。

丁田看着身旁已经不足二十多人的部众,以及三十余民夫,不由苦笑连连。这场战斗,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也不知道,附近的营堡,是否得到了消息,做好了准备没有?

“走,全部往南墙驻守。”丁田依然没有准备放弃抵抗,能拖住敌人一时是一时。“将士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能杀一个是一个,黄泉路上也好有人垫底!”

“杀!”二十余部众厉声高呼,他们自知已无生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至少,能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家人烈属待遇,也算值了。

其余民夫倒是没有这种感悟,此刻慌得一批,但他们除了跟着丁田,根本没有选择。

众人很快赶赴南墙之上,占据高处,据墙而守。

随后赶到的羌姚军,立即将众人团团围困起来,喝令他们立即投降。

丁田不为所动,率众固守。不过,他此时已无力阻止那些民夫,三三两两的选择投降。

姚苌来到营墙之上,亲自向丁田劝降。倒不是他惜才,而是想从丁田口中,打探云中军的内情。

“丁田,放弃吧。”姚苌从投降民夫中得知,驻守此营堡的,只是一名曲长。但为了大计,只得耐着性子劝道,”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投降吧,我羌姚部绝对不会亏待你。“

丁田哈哈笑道:“投降?可以啊,只要你率军退下,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投降的条件,到时候一定投降。”

姚苌冷哼一声:“丁田,我的耐性是有限的,要么投降,要么全部都得死!”

丁田冷笑道:“连这点耐性都没有,可见你这招降没什么诚意啊。想从我这得到我云中军的情报,那得看你的诚意了。”

姚苌脸色阴沉的看着他,随即转身边走,“杀了他们!”

“兄长,不再劝一劝?”姚硕德疑惑的问道。

“不必了,他们不会投降的,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姚苌冷声道。

姚硕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当即下令进攻。

姚苌目光死死的盯着南方,眼中露出一丝忧虑。对方连一个小小的曲长,都如此刚烈不屈。仅凭区区一百守军,以及两百孱弱民夫,便让羌姚军死伤三百多人。那其他营堡呢?

若是各处守军都如此顽强抵抗,单凭他这点兵力,根本无法全部攻下各处营堡。

这五千骑兵,已经是他如今南部最大的兵力,若是在此折损过重,也是虽胜尤败之局。更何况,还有敌军数千骑兵虎视眈眈,更加不能损失太甚。

第156章 诱敌来攻

不过片刻间,在几轮箭雨之下,残余的守军全部阵亡。丁田身中十数支箭矢,血流不止,死时尤圆目怒睁,不肯瞑目。

姚苌望着他的尸身,心中虽然颇为敬佩,但依然命人取其首级,另做他用。

战事已毕,一番搜索之后,发现营堡之中,所剩无多。姚苌脸色不由变得阴沉下去,他最为重视的水泥,已经全部凝结成石,再无可用。

询问俘虏之后,方知所有工匠尽数被杀,无人知水泥制作之法。姚苌气的脸色铁青,此战伤亡四百多人,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实在是太亏了。

不敢多加耽搁,姚苌当即下令全军立即出发,目标直指下一个营堡。

与此同时,附近的营堡也已经得到了消息,纷纷紧闭营门,整编兵马,布置防线。

待到姚苌率军抵达,此时的营堡早已完成部署,严阵以待。

望着此处营堡比之前攻陷的更大,兵力更多。姚苌脸色微变,对方兵力比之前要多一倍以上,且做好了防御。若是发起强攻,只怕要填进上千兵马,才能拿下。

他可不想把兵力,继续消耗在无谓的攻营战中。即便拔除了眼前这座营堡,对云中军根本没有太大的损伤,反倒是他自己,受创更重。

不过,好在此地已无云中骑兵的存在,纵然营堡林立,却无与他们野战的能力。手下数千骑兵,正可深入敌境,寻找战机。

姚苌当即命人将丁田等云中军将士的首级,扔到营堡之下。然后命俘虏,向营堡内的守军喊话。意图瓦解对方的战斗意志,劝服对方投降。

然而,此举注定让他失望了。营堡守军完全不为所动,亲往营墙下劝降的俘虏,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波箭矢,射成刺猬,死得十分凄惨。

姚苌长叹一声,当即下令全军绕过此地营堡,迅速南下。

就在羌姚军南下之际,身处沮水岸边军营中的屠鸠,终于得到敌情。此时,军营之中,只剩一千余人,负责控制连接沮水南北两岸的浮桥。

屠鸠不敢大意,当即下令烧毁浮桥,一千兵马全部移镇附近最大的一座营堡之中。

与此同时,派人通知南岸各处营堡,立即组织民防,收拢人口,四处巡查,严防敌军渡过沮水,袭击各地。又传令北岸各处营堡,继续坚守待援,不得轻举妄动。

进驻营堡之后,屠鸠立即派遣大量斥候,全力侦查敌军情况。一边整军备战,加固城防,一边寻找战机,力求破敌之策。

虽然屠鸠尚未认可征北军,但面对胡人来袭,他也无法坐视不理。一旦被其攻破各个营堡,席卷沮水两岸,将会造成严重的破坏,以致涂炭生灵。

他之前身为北地郡都尉,受够了胡人劫掠之苦。只是受限于兵力不足,粮草兵备匮乏,根本无力征讨。如今手握三千兵马,屠鸠有信心将胡骑挡在沮水北岸。

不过数个时辰,情报陆续传来。屠鸠这才知道,此次进犯的胡骑,兵力约有五千左右。同时他也得知,位于最北边上的一座营堡,被胡骑攻破。

屠鸠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阴沉,他完全没有料到,此次来袭的敌军,竟然有五千之数。

可这怎么可能?征北军数千骑兵尽数西进,羌姚骑兵怎么可能坐视不管,折返回来偷袭?

更何况,王猛一直率领两千骑兵紧随其后,又岂会让胡骑绕过他们,折返于此?

难道王猛的骑兵,被胡骑全数歼灭,无一人生还?屠鸠心中一突,脸色更加难看。

良久,屠鸠脸色渐渐恢复如常,不管王猛所部是否无恙,既然胡骑来袭,那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挡住胡骑的兵峰,保住沮水北岸的营堡。

于是,他下令在营堡中,竖起军旗,昭示云中主力所在之地,以吸引胡骑来攻。

这所有营堡之中,就属这里的兵力最为雄厚,必须让胡骑将主力投入到他这里,才能减缓其他营堡的压力。

同时,为了让胡骑愿意投入兵力来攻,屠鸠命人在南岸,召集部分民兵,营造出步军主力集结于南岸的假象。

而营堡之中,八百兵马潜伏其中,只在营墙之上,布置五百兵力,以此吸引胡骑。

果然,不过一日,数千胡骑蜂拥而至。他们放弃了攻打其他营堡的计划,全数云集于屠鸠所在的营堡之下。

姚苌看着墙上飘扬的云中军旗,眼中迸射出决然之色。通过情报显示,这座营堡,兵力只有五百左右,但却是云中军主将所在的营地。若是擒下对方主将,必能使其他营堡士气大跌,甚至能够不战而降。

不过,姚苌目光冰冷的看着对面的营墙,心中恼怒不已。对方这是明摆着想要吸引他率军来攻,以缓解其他营堡的压力。

他虽然能够看穿对方的诡计,但却不得不按照对方的图谋而行。只因为,敌军主将以自身为饵,让人无法拒绝。

姚苌可不想用有限的兵力,去硬撼十数座营堡。唯有拿下这座营堡,擒杀敌军主将,才能打破局势,达成目的。

但姚苌依然不敢大意,将营堡围住后,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击。而是派遣侦骑,四处探查,以防有诈。

为了试探云中军主将是否就在营堡之中,姚苌甚至冒险来到营堡之下,要求与屠鸠一见。

屠鸠同样抱着让对方安心的想法,很痛快的出现墙头,与对方虚与委蛇。

经过俘虏的辨认,姚苌终于确认,对方正是统领沮水两岸兵马的主将屠鸠,不由大喜。

既然对方敢以身为饵,那他也敢冒险吃上一吃。看看究竟是他落入陷阱,还是直接将整个陷阱掀翻。

第二日,在确认周边没有任何伏兵后,姚苌当即下令攻营。他已经做好了死伤上千人马的准备,也要一举拿下这座营堡。

此时远在数百里之外,李戬连续追踪数日后,终于意识到,敌军主力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向北撤退了。

但他心中隐约感到不安,若是敌军北上,其最有可能的目的,便是偷袭沮水北岸,正在修建的营堡。

一旦得手,沮水北岸近万人马,将落入羌姚之手,这对李戬来说,可谓是一记重创。

更可怕的是,沮水北岸一旦不保,沮水南岸便危险了。凭借数量庞大的俘虏充当炮灰,南岸的营堡再坚固,也挡不住羌姚的兵锋。

第157章 添油战术

李戬望着东方,眼中满是忧虑。如今大军距离沮水北岸,至少有三四百里的距离,纵然前往,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屠鸠,能够挡住羌姚的兵锋,保住沮水北岸的军民。即便是放弃北岸所有营堡,也在所不惜。

至于他这支骑兵是否赶往驰援,李戬不由露出犹豫之色。想要赶往沮水,至少需要七八天的时间。且单凭他目前的实力,还无法与同等数量的羌姚骑兵硬碰硬。

即便是赶往支援,最多也只是逼退敌军。但沮水北岸将再无宁日,无法迁徙人口定居。

而且,李戬甚至怀疑,对方此举明为偷袭沮北营堡,暗中极有可能设有陷阱,就等着他前往驰援。

李戬思虑良久,他相信,凭借这坚固的营堡,屠鸠一定能够抵挡住羌姚军的攻势。只待王猛率领两千骑兵回返,局势便会回到他这边。

算一算时间,王猛此时押送俘虏,应该已经抵达北地郡,再过几日,便能赶往驰援。

就算屠鸠无法抵挡羌姚军,沮水北岸全线崩溃,至少南岸营堡还能保住。羌姚军再强悍,也无法鲸吞整个南岸。

李戬心中微定,目光立即转向西方。如今骑兵距离胡阳成,只剩不到两百余里。既然对方能够偷袭沮水营堡,那他为何不能攻打羌姚大本营?

好啊,既然你们以为偷袭沮水北岸,就能逼迫我回返救援。那本官偏就不回去。李戬心中冷笑着,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是你们胡阳城重要,还是沮北营堡重要。

李戬目光深深的看了眼东方,随即厉声下令,全军全速前进,三日内赶往胡阳城。

而此时的沮水北岸,屠鸠所在的营堡之前,双方已经力战一日。营墙上下,被血水染红,滑落一条条血线,更显狰狞。墙下,一具具尸体狼藉横陈,被寒风凄雪冻得苍白僵硬。

姚苌目光阴冷的看着眼前的营堡,气得咬牙切齿。仅仅厮杀一日,自身便伤亡五六百人。

而守军虽然也损失惨重,但却依然屹立不倒,没有多少力竭的迹象。

这太不正常了,姚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昨日,他数千兵马轮番上阵,对方只有五百人马,即便再加上那些民夫,又怎么可能支撑得住?

他心中顿时有些彷徨,云中军的战意竟然如此顽强,之前那个叫丁田的曲长如此,现在对方主将也是如此。想要拿下这座营堡,得损失多少兵力才够?

此时,全军已经集结完毕,正等待他的命令。姚苌不由有些踌躇,他真的要将兵力消耗在这场攻营战中吗?

屠鸠立在墙头,双目赤红,一脸疲态。他仔细观察这敌军的动向,发现对方此时还在观望不前,不由有些焦虑。

昨日一战,麾下守军便伤亡两百多人,其余民夫更是折损五百多人。潜伏于营内的八百兵马,依然不敢轻动。只是在民夫之中,混编入一些人马。

之所以如此,为的便是吸引敌军继续围攻他这座营堡。若是对方放弃围攻,那他之前的布置将功亏一篑。

就在屠鸠担忧之时,姚苌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进攻。眼看着守军只剩一半人马,若是此时放弃,那之前折损的人马,岂不是白死了?

姚苌决定,再损失五六百人马,也要将这座营堡拿下。

很快,随着命令下达,羌姚军再次发起进攻。数千兵马三面合围,同时发起猛攻。而最主要的进攻方向,则集中在北面,近两千兵马蜂拥而上。

屠鸠大喜,当即下令全军迎战,潜伏的兵马,在战事激烈之时,三五成群的填补营墙上兵力的损失,维持住局势平衡。既不能击退敌军,又不能被敌军攻占营墙。

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羌姚军连续进攻好几波,早已力疲人乏,士气低弱。姚苌不得不下令停战休整。

一番清点之后,羌姚军在此战中,死伤三百多人。而此时的营堡之上,同样惨不忍睹,守军只剩不到两百,而民夫已经只剩两三百之多。

姚苌虽然对这次战损十分心疼,但一见对面摇摇欲坠的守军,心中不由大喜。只要再打一次,这座营堡一定能够拿下。

于是,待全军休整之后,姚苌立即下令继续进攻。

午后,营墙上下,双方反复拉锯,战况十分激烈。羌姚军数次夺取了营墙,最后却被守军赶下去。底下的尸体越积越多,遍地都是冻住的血迹,点缀在积雪之上。

姚苌目光死死的盯着营墙上的厮杀,脸色越发的铁青。此时,他终于察觉到不对了。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守军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死守在营墙之上?己军兵马不断折损,而对方的守军却始终不见减少。依然有足够的兵力,维持战斗。

“不好,对方营堡内肯定有伏兵。”姚苌顿时急了,“南岸那些兵马是假的,这营堡之中,绝对不止这点兵力,我们上当了。”

“传令下去,赶紧撤军!”姚苌气急败坏的怒吼道。

号角声大作,正在厮杀的羌姚军顿时愣住了,此时正是战况胶着之时,怎么突然吹响撤退的号角了?

屠鸠此时,同样眉头微皱,对方此时突然撤兵,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他沉吟了一下,望着正在厮杀的战场,当即沉声道:“命墙下所有兵马,立即上墙,痛击敌军!”

就在羌姚军不知如何好之时,守军突然兵力大增,蜂拥着扑向滞留在营墙上的敌军。

羌姚军大恐,再也不敢迟疑,争相恐后的想要撤退。但木梯上人潮涌动,哪里有那么容易撤退。

赶来的守军立即将来不及撤离墙头的敌军击杀,羌姚军大恐,生死之际,纷纷选择从墙头跳下去,死伤一片。

墙上的小窗口内,箭手拼命的反击,将一根根箭矢,射向溃败的人潮。

待到羌姚军撤离营堡,便见营墙之上,人潮涌动,少说也有六七百人马。再加上残存的民夫,便有近千人之多,哪里还有之前那摇摇欲坠的模样。

“可恶!贼子尔敢?”姚苌气得差点吐血,对方竟然隐藏如此之多的兵力,若是继续攻打下去,只怕自己这数千人马,也差不多消耗干净了。

第158章 直捣黄龙

一番清点之后,仅仅此战,羌姚军便死伤超过四百人马。在这座营堡下,竟然损失了一千五百多战力。

姚苌心痛不已,五千铁骑,在这里硬生生折损了三成兵力,到如今只剩三千多可战之兵。

再打下去?只怕要再填上两千兵马,或许才能攻破此堡。撤退?那他之前的筹谋将化为流水。胡阳城内的长老们,又岂会借着这次失败,谋划夺取更多的权力?

更何况,云中军的骑兵,直到现在依然不见踪迹。他在这里多待一日,便要多出一分危险。

怎么办?姚苌不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不敢再轻易折损兵力了。

权衡良久,姚苌决定率军北撤,云中骑兵久无消息,若是在后方布下埋伏,只怕到时候想走也难了。

屠鸠目送着羌姚军撤退,眼中饱含不甘之意,可惜啊,若不是敌军主将提前发现他设下的伏兵。只要再战下去,说不定能再消耗对方上千兵马。

经过这两日苦战,麾下守军死伤六百余人,上千民夫伤亡超过七成。也才消耗了敌军上千人马,总计缴获首级仅有六百多颗。

眼下,敌军轰然而退,屠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跑。若是手下有一千骑兵,他便可乘胜追击,纵然无法歼灭敌军,也能拖住他们的速度,以待大将军率骑兵来援。

待斥候查明敌军撤退真伪之后,屠鸠不甘中带着一丝释意,暗暗的松了口气。当即下令剩余的民夫工匠,立即赶往河边,搭建浮桥,沟通两岸。

同时,命人传令各营堡,继续加强防守,编练民夫,以防敌军回返。

两日后,让屠鸠意想不到的是,王猛竟然率军从南面而来,同时也带来了两千骑兵。

这两千骑兵风尘仆仆,满脸倦意。一问之下,屠鸠才知道,王猛再得知这边的紧急军情后,立即移交了俘虏,没有丝毫停歇,迅速从侨县日夜兼程赶来。

不过,当他们抵达之时,沮水北岸的战事已经结束。

王猛望着屠鸠,一脸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此战多亏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谢谢!”

屠鸠不敢居功,当即拱手说道:“王将军谬赞了,此次能够击退胡骑,全靠将士们奋勇死战,否则的话,仅凭势单力薄的守军,以及尚未完备的营墙,根本挡不住敌军的攻击。”

“哈哈,你放心吧,我们征北军赏罚分明,该是你的功劳,绝对不会克扣半分。”王猛笑道,“屠中郎,之前我还对你担任步军主将,颇为不满,担心你无法胜任此职。但今日,再无人敢置喙了。“

屠鸠闻言,顿时苦笑不已,说起来,他这个职位,还是大将军逼着他担任的,对于军功并不看重。重要的是,此次大杀胡骑的威风,让他一吐常年积累的愤懑,这才是最开心的。

有了此次战功,王猛对屠鸠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开始主动与对方商议军事。

休整一日后,王猛立即率领两千骑兵北上,搜寻羌姚骑兵的踪迹。有了骑兵的庇护,沮水北岸的建筑工程很快便得以展开。

有了前车之鉴,各处营堡立即加强了防范,甚至还抽调部分南岸民兵,补充北岸兵力的不足。

工匠民夫也卯足了劲的加快施工进度,以期早日完工,以免夜长梦多。

胡阳城外,李戬率领的四千骑兵,已经兵临城下。而此时的胡阳城,在被姚苌抽调三千兵马后,只剩不到两千兵力。

面对兵力占据优势的征北军,胡阳守军只能龟缩于城中,等待援军。

负责胡阳城守备的主将,是姚苌的堂弟姚常。此刻,兵微将寡的他,赶紧召集众族老商议,希望众族老出动各家族兵,协助守城。

对此,众族老不由面露难色,如今仅存的族兵,已经是庇护家族最后的力量了。若是再被抽调守城,一番折损之后,他们的家族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可若是城池守不住,单凭他们这点实力,也无法抵挡云中军的兵锋。

于是,众族老纷纷抱怨族长姚苌,执意与云中军作对,以至于胡阳城遭受围困之苦。

姚常虽然脸色十分难看,但此时迫切需要众人的协助,只能陪着笑脸,哀声恳求。

大敌当前,众族老抱怨归抱怨,却也不敢坐视城池沦陷。只好从族中抽调部分族兵,充入守军之中。

然而,众族老抽调的族兵,总共只有不到六百人,少得可怜。使得城墙上,勉强抽出两千多守军,但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军,却是捉襟见肘。

因为城外,云中军正在四处驱赶周边胡部,聚集于城下,人数多达四五千人。

李戬此时正率领两千兵马列阵于城北,一边看管俘虏,一边监视守军。另一千人负责制作简易的攻城器械,最后千人则四处搜寻胡部,抓捕胡人。

第二天,李戬便开始下令攻城,数千胡人被驱赶着涌向城墙,冒着犀利的箭雨,开辟进攻的通道。

不过一日,横亘在城北的护城河,被填平出一条条通道,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上千胡人的生命。

战斗依然在持续着,胡人俘虏继续前冲,掩护后方的云中军,越过护城河,开始对羌姚守军,发起反击。

战斗持续都夜幕降临,李戬眼见破城无望,当即下令鸣金收兵。

夜晚,双方的战斗依然在持续着,偷袭与反偷袭,此起彼伏,互有损伤。各自艰难的捱过黑夜,终于等来了黎明。

清晨的风寒彻骨髓,李戬立身于营前,面对着寒风,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待到朝阳升起之时,号角声大作,新一轮的攻城之战,即将开始。

数千饥肠辘辘的俘虏,再次被驱赶向城下,充当云中军的肉盾。羌姚守军不得不打起精神,用箭雨消耗城下的胡人,好在城中什么都缺,就是箭矢不缺。

就在这时,一支云中军混在胡人里面,以一伍为一队,抬着一根长长的木杆。在抵近城墙之后,两名刀盾手立即抬起盾牌,护住前方,其余三人则将一袋包裹绑在木杆上,用短刃刺破一个口子。然后合力竖起木杆,用力摇晃。

第159章 胡阳城内乱

就在羌姚守军一脸懵逼之际,便见那袋子里面,不断地流出白色的粉末,随着清晨的寒风,飘向城头。

“咳咳!这是什么东西?”

“啊,我的眼睛好痛!”。。。。

城头上,无数守军乱成一团,哀嚎一片。

“这是云中军的石灰粉,大家快闭上眼睛,不要让它吹进眼里!”有些曾经见识过石灰粉厉害的人立即大喊。

姚常闻言,立即想起了此物的恐怖,顿时惊惧不已,赶紧闭上眼睛,捂住口鼻,厉声喝道:“不要乱,小心敌人攻城!”

此时,云中军已经开始发起总攻,无数将士抬着木梯,蜂拥着穿过混乱的人群,将一架架木梯放倒在墙上,飞速攀爬而上。

攻城的将士们,脸上蒙着一块口罩,眼睛罩着一条昂贵的薄纱,可以清楚的看清眼前的人影。

他们冲上墙头,挥刀便向混乱不堪的守军砍去。被石灰粉笼罩着的羌姚守军,根本无法睁眼视物,顿时被云中军杀得节节败退,让出了大片城墙。

姚常退到城下,终于敢睁眼查看战况,一见敌军已经攻上墙头,不由脸色巨变,厉声呼喝,调派人马堵截。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正当援军蜂拥而上之时,墙头上的云中军,立即从腰间掏出一个小袋子,扬手便向他们甩过去。

小袋子里的石灰粉顿时洒出来,劈头盖脸的覆在羌姚军的脸上。已经被石灰粉吓坏了的守军,顿时发出阵阵干嚎,不顾一切的扔掉兵器,赶紧用手擦拭脸颊,生怕石灰粉烧灼面容。

云中军借此机会,自然毫不客气,挥刀便砍。再次被石灰粉覆盖的羌姚军,再次陷入混乱,蜂拥着往后溃逃。

“完了,守不住了!”姚常手脚冰凉,浑身战栗。墙头上,守军溃势已无法挽回,胡阳城保不住了。

姚常目光死死的盯着墙头,咬咬牙,立即召来身边的心腹,命他立即带人,将姚氏一族的亲眷,转移到南门,趁机撤出胡阳城。

战事不断恶化,姚常脸色决然的不断调兵遣将,不断填入战场,全力拖延云中军的攻势,为家族亲眷的转移,争取时间。

随着姚氏一族的异动,城内各家很快便察觉到了局势不对,立即派遣族人前往查探战情。

不多时,城墙上的败局,很快便传入各家之中。众族老顿时坐不住了,纷纷大骂姚常阴险,当即也下令举族撤离胡阳城。

此时的吕氏一族中,吕长老佝偻着身子,蹲坐在榻上。周围围着一众家族成员,个个脸色慌乱,不知所措。

“父亲,现在各大家族都在撤退,咱们此时不走,就晚了。”长子吕婆楼急切的劝道。

“是啊,父亲,胡阳城守不住了,那云中军一旦杀进来,咱们全族就完了。”次子吕匡也急了。

吕长老目光微眯,淡淡的看着众人,冷笑道:“如今大军围城,你们觉得,吕氏一族,拖家带口,真的能够逃出胡阳城吗?”

“那也比在这里等死强啊。”吕匡大声喊道。

吕长老目光阴冷的瞪了他一眼,“蠢材,除了逃跑,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吕婆楼闻言,目光微微一闪,“父亲,您的意思是,投降?”

吕长老冷哼一声,“投降?不不不,我们是归附。”

众人不解,吕长老沉声道:”云中军破城在即,若是我们只选择投降,则举族安危,皆系于他人之手。可若是我们能够在对方破城之前,拿下胡阳城,开城请降。则我吕氏一族便是有功于云中军,将来必能在云中军内占据一席之地。“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这是要叛出羌姚部的节奏啊,若是姚氏一族反扑回来,那他们吕氏一族便完了。

吕长老望着惊骇莫名的家人,不由冷冷的看着他们,“怎么?你们现在还以为,姚氏一族还有机会吗?姚苌好大喜功,同时与三方势力交战,将所有力量分散各处,此乃取死之道也。如今云中军日益强大,羌姚军多少围剿,尽皆折损,南面的兵力已经孱弱不堪。北面兵力又被贺兰乞伏拖住,难以南下支援。云中军拿下胡阳城后,羌姚部算是完了。“

众人闻言,不由默然,羌姚部乃是由六大氏族,以及十数个小氏族组成的部族联盟。以姚氏为盟主,建立起羌姚部。

若是胡阳城被攻破,各大氏族被云中军俘虏,以此要挟,那羌姚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军卒,将会脱离姚氏一族,选择维护氏族周全。

没有了各大氏族的支持,姚氏的力量,将被削弱大半,再无力抵抗各方势力的围攻。

吕长老淡淡的看着众人,沉声道:“都明白了?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尔等听我命令行事,婆楼,你立即率领所有族兵,赶往城头,想法设法擒住姚常,逼迫守军投降。匡儿,你立即前往与我们交好的几个氏族,说服他们,出动族兵,拦截所有想要逃离的氏族,特别是姚氏一族,必须给我全部拦下来。“

“是,父亲!”两人激动不已,当即拜道。

墙头的战事依然处于胶着状态,姚常此时已经豁出去了,不断驱使守军,填进战场之中。

墙头大半被云中军占据,其他墙段守军的兵力,被抽调得越来越稀薄。若不是云中军主力集中在北城,只需数百兵力,便可轻松拿下这些城墙。

就在姚常焦头烂额之际,却见吕婆楼率领上百族兵,突然杀来。

此时姚常身边,只剩数十亲卫,一直关注北面的战场。突然从城中杀出一支兵马,顿时打的他们一阵慌乱。

姚常大为惊怒,对吕氏一族的背叛怒不可遏,亲自上阵杀敌。

然而,面对兵力占据优势,战力也不输于亲卫的吕氏族兵,姚常纵然拼死突围,也难以摆脱对方的围攻。

不过一会,数十亲卫死伤惨重,聚在他身旁的人马,只剩寥寥十余人。

吕婆楼现身立于阵前,沉声喝道:“姚常,投降吧,你已经逃不掉了。”

第160章 献城归附

姚常赤红着双眼,怒视着吕婆楼,“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背弃我们祖辈立下的盟约?”

吕婆楼眼中露出一丝黯然,随即沉声道:“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姚常,你们姚氏一族完了,我们吕氏一族,不可能跟着你们一起陪葬。”

“哈哈,你们以为,投降云中军就能活下去吗?”姚常冷笑道,“像你们这种毫无忠诚可言的人,云中军还会用你们吗?”

吕婆楼冷冷的看着他,“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现在立即束手就缚,否则,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姚常凄然笑道:“我姚氏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姚常纵然是死,也绝不投降。”

说着,横刀于颈,自刎身亡。

吕婆楼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姚常自尽在他跟前。主将自尽,剩余的亲卫哀嚎痛哭,随即抬起刀刃,纷纷自杀殉主。

吕婆楼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瞪着姚常的尸身,厉声喝道:“来人,取下他的首级,随我前去劝降!”

吕婆楼带着姚常的脑袋,一路高喊姚常已死,引得周边守军方寸大乱,溃败难遏。不多时,他们便来到北城门,面对近百吕氏族兵,以及主将的首级,负责驻守城门的守军,顿时陷入混乱,逃的逃,降的降,北城门很快落入他的手里。

不过片刻,城门轰然大开。云中军一见城门洞开,哪里按捺得住,纷纷涌入城门。

吕婆楼此时早已带人离开城门,以免被云中军误杀。他们手持姚常的首级,绕着城墙大喊主将已死,城门已破,以此扰乱军心。

守军们本就已经濒临崩溃,此时又见姚常已死,军心士气大跌,再也无力抵抗,被打得节节败退,跑的跑,降的降,城墙很快便被云中军占据。

从城门涌进来的云中军,亦是大杀四方。此时身处城外大营的李戬,被这突然变化的局势吓了一跳,赶紧命人前往查探。

没过多久,手下便匆匆来报。李戬这才知道,城内有人杀了姚常,打开城门,让大军杀入。

对此,李戬一脸懵逼,他好像在胡阳城没有什么暗棋可用啊?怎么会有人选择帮助自己拿下胡阳城呢?

暂时想不通,李戬也没时间去瞎猜了,如此大好机会,若是不利用起来,那就太傻了。于是,他立即下令,全军攻入胡阳城,彻底解决所有反抗。

羌姚守军军心不在,轰然大溃。无数云中军涌入城内,大肆搜捕逃兵。

此时的南城,拥簇着大量的人潮,绝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此时,人潮分为两拨,一队人马挡在南城门前,数百精壮族兵虎视眈眈,全力阻止所有人出城。

而另外一队人马则脸色铁青,怒骂不止。在他们中间,已经倒下数十具尸体,地上鲜血淋漓。

“吕匡,让开城门,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站在城门对面的人马之前,一名年轻人厉声喝道。

吕匡冷冷的看着对面慌乱的众人,冷笑道:“姚绍,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跑。识相一点,就乖乖投降,兴许云中军会饶你们不死,否则的话,你们姚氏一族都将命丧于此。”

姚绍怒骂道:“你们胆敢背弃盟约,待我父亲率军归来,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哈哈,姚苌若是能回来,现在早就回来了。”吕匡大笑道,“如今胡阳城已破,我等氏族大难临头,还管什么盟约,还管你父亲回不回来?诸位,姚氏一族已经完了,难道你们还想跟着他们一起陪葬吗?”

说着,目光扫向姚绍身后各个氏族之人,冷笑道:“现在唯一能救你们的,只有我们吕氏,要么投降,全族得以苟活,要么陪着姚氏去死。”

众人闻言,脸色阴晴不定,眼中露出犹疑之色。

姚绍见状,不由大急,当即喝道:“诸位莫要听他胡说,只要杀出去,我们就能逃出生天。待我父亲领兵赶来,云中军必败无疑。”

“杀出去?”吕匡忍不住嗤笑道,“诸位,你们觉得还来得及吗?这么多老弱妇孺,这么多金银财宝,你们觉得你们能够跑得过云中军的快马吗?放弃吧,只要投降,我吕氏可保诸位平安,甚至家财无损。”

此言一出,众人终于开始动摇了。

“吕匡,你们真的能保住我们族人的性命?”这时,雷氏族老出声问道。

“当然,我吕匡愿以项上人头作保。”吕匡稍微犹豫了下,随即咬咬牙,沉声道。

“好,我雷氏一族愿意投降。”雷氏族老顿了顿,沉声道:“凡我雷氏族人,立即退下。”

正在前方对峙的人马中,上百名族兵纷纷后撤,使得原本人数就不占优势的队伍,一下子稀薄了许多。

姚绍大惊,回头望向雷长老,近乎哀求的喊道:“族老,您,您也要抛弃盟约,抛弃与我们姚氏历代姻亲之好吗?”

雷族老脸上带着愧色,长叹道:“绍儿,我是雷氏之主,我必须考虑整个氏族的生死存亡,对不住了。”

有了雷氏一族带头,其余大部分氏族,纷纷下达命令,让自家族人退下,选择投降。

不一会,偌大的长街,姚氏一族数百老弱妇孺,聚集在一起,形单影只。姚绍身后,只剩不足百人。

“杀!”吕匡狞笑一声,厉声喝道。

随即,数百人蜂拥而上,片刻间,便淹没了姚氏一族的兵马。姚绍力战不支,最终被生擒活捉。

吕匡命人将姚氏一族全部抓起来,押送往吕府。

此时,北城大乱,大火冲天,杀声不断。云中军纵马飞奔,四处追杀溃兵。没过多久,东西两段城墙被攻陷,全军不断向南城逼近。

城外,带着姚常人头的吕婆楼,在云中军的押送下,孤身一人前往军营,面见李戬。

进入大帐之中,吕婆楼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云中军之主,却没想到,这云中军主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不由大为惊诧。

但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吕婆楼也不敢多看李戬,连忙跪倒在地,拜道:“化外蛮夷吕婆楼,拜见将军。”

第161章 氏族俯首

李戬淡淡地看着他,“听说,是你杀了胡阳城主将姚常,打开城门的?”

“正是,姚常不知天命,意图裹挟城中无辜之人,负隅顽抗。小人不得不拨乱反正,尽快结束战乱,以免生灵涂炭。”吕婆楼沉声道。

“哼,你可真会说。”李戬笑道,“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好似真的是在忧国忧民。”

吕婆楼闻言,身体不由微微一颤,连声说道,“小人不敢,小人之吕氏一族,本就不愿与将军敌对,不只一次劝说姚苌与将军结盟,和平相处。奈何姚苌一意孤行,不肯罢休,以至于触怒将军神威,才有胡阳城今日之乱。此皆姚氏一族之罪,我等氏族为姚苌胁迫,不得已冒犯将军,还请将军饶恕。“

李戬深深的看着匍匐在地的吕婆楼,心中暗想,看来这羌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大难临头,这些氏族便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原主。哼哼,这蛮夷之辈,果然是畏威而不怀德,毫无忠义可言。

不过,吕氏投诚,于我有利,倒不失为征北军在草原站稳脚步的棋子。如今对方背叛姚氏一族,在草原上已无立足之地,只能选择依附自己。

沉吟片刻,李戬回过神来,当即含笑道:“起来吧,此次能够提前攻破胡阳城,你也出了很大的力,本官向来赏罚分明,你的功劳,本官记下了。”

“将军折煞小人了,小人些许微末之功,不值一提。”吕婆楼站起来,连忙谦虚道。

“有功便是有功,无需推辞。”李戬嘴角微扬,“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奖赏?”

吕婆楼闻言,当即又跪倒在地,哽咽道:“将军,我吕氏一族,如今与姚氏决裂,今后必遭姚苌报复。小人愿率吕氏一族,归附将军,还望将军垂怜。”

李戬正等着他这句话,闻言,当即笑道:“你们诚心归附,本官自是欣然接受。不过,本官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日后敢有二心,后果自负。“

吕婆楼吓得浑身发颤,连忙叩头拜道:“小人发誓,我吕氏一族绝不负将军,若是背弃誓言,天诛之。”

“呵呵。”李戬淡笑着看着他,心中却冷笑不已,你们连姚苌都能背叛,这誓言对你们而言,又有什么威慑力?希望你们不要背叛于我,否则的话,天不诛之,我诛之。

“好了,本官也就这么一说。”李戬笑道,“既然你们愿意归附本官,那今后便是自己人,起来吧。说说看,现在城中局势如何了?”

吕婆楼这才诚惶诚恐的站起来,不敢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赶紧说道:“启禀将军,小人正好有一件事要向您禀告。家弟吕匡,现正联合几大氏族,拦截姚氏一族逃离,还请将军派出一支骑兵,前往南城阻截,以防万一。”

李戬闻言,脸色一正,当即传令,命手下率领一支骑兵,赶往南城增援。

随后看向吕婆楼,笑道:“好,此事你们做的不错,若能拿下姚氏一族,本官当记你们吕氏一大功。“

“小人代吕氏全族,多谢将军。”吕婆楼终于松了口气,再次拜道。

随后,吕婆楼便将城内各大氏族的情况,一一向李戬禀报。

没过过久,手下骑兵校尉前来禀报,胡阳城已基本控制住,溃逃的守军再无法兴风作浪。唯有城南跪着一片人潮,说是城中氏族,现皆已投降。

李戬大喜,当即下令拔营,移驻城内。

在吕婆楼的陪伴下,李戬率军进入城中。大街上,散乱的尸体已经被抬走,只剩下大片的血迹,还来不及清洗。

众人径直来到城南,便见乌泱泱的人群铺满了街道,放眼望去,足有上千人之多。

不过,现在这些人,全部被周围的征北军监视着,不敢有任何异动。当李戬来到跟前,便见吕长老率领吕氏一族,以及几大交好的氏族,齐全向他拜倒。

“罪民吕隗,拜见将军。”吕长老不顾身体羸弱,微微颤颤的拜道。

“罪民拜见将军!”众人随即纷纷拜道。

李戬含笑道:“诸位免礼,快将你父亲扶起来吧。”

得到示意的吕婆楼,赶紧走上前去,扶起吕隗。

吕隗气喘吁吁的趴在吕婆楼肩膀上,目光急切的看着他。吕婆楼激动的朝父亲微微点头,吕隗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身体突然生出力气,一下站稳起来。

李戬目光扫向地上人潮,“姚氏一族在哪里?”

吕隗赶紧咳嗽一声,身后吕匡立即挥挥手,便见后面一队人马,将地上被绑成一串的老弱妇孺,押上前来。

一旁站立的氏族们默默的看着,被绑着押送上来的姚氏一族,脸上神色各异。他们从来没想过,大有一统草原之势的姚氏一族,竟然会落得如此地步。

有人庆幸及早投诚,避免了氏族覆灭之危。有人悲痛,因为数十年的盟约,他们与姚氏世代联姻,其中有许多女眷,本是他们氏族之人。但现如今为了自保,不得不与她们划清界限。

姚氏一族中,老弱们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妇孺们哭声响作一片。就在不久前,他们还高高在上,享尽荣华。下一刻,他们却成了阶下囚,生死全系于敌人之手。

李戬冷冷的看着押上来的数百姚氏全族,以及几个不肯投降的氏族,之前一直压在他头上,让他提心吊胆的羌姚,此刻竟然在他脚下瑟瑟发抖。

不过,该如何处置这些姚氏一族呢?李戬不由有些犹豫,如今姚苌实力依然十分强大,若是其撤回北方兵力,至少还有两万大军可供驱使。单凭他目前的实力,还无法与之对抗。

若是现在杀了他们,必将面临姚苌疯狂的报复,这对征北军北扩之策,极为不利。更何况,还有乞伏贺兰两部虎视眈眈,若是没有了羌姚的制衡,难保不会让两部做大,趁机吞并整个草原。

可若是不杀,虽然能换取短期的利益与和平,但北方依然要处于羌姚军的压制。更重要的是,那些投降的氏族,便有背叛的可能。

第162章 纳投名状

李戬沉思片刻,随后转头望向吕隗,含笑道:“吕族老,你觉得,本官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吕隗闻言,身体微微一颤,脸色数变,沉吟了一下,浑浊的双眼,微微闪过一丝决然。

他知道,决定吕氏命运的一刻到了。那李戬此时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而是逼迫他们做出抉择。

“启,启禀将军,姚氏一族罪不可赦,当族诛之。”吕隗咬咬牙,沉声说道。

众人闻言,不由脸色大变,没想到吕隗竟然如此狠厉。无数双眼睛齐齐望向他,眼光中饱含震惊,还有一丝隐晦的愤怒。

“哦,说一说你的理由。”李戬露出笑容,深深的看向吕隗。

“将军,姚氏一族不除,南部草原必将永无宁日。那姚苌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继续与将军您作对。”吕隗沉声道,“另外,那些投降的氏族,世代与姚氏联姻,以此为纽带,难保他们会对将军保持忠诚。”

吕隗此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吕氏一族已经选择背叛姚氏,便只能一条道上走到黑,再无任何反复的机会。

但那些被迫投降的氏族不同,他们既没有沾染姚氏一族的鲜血,又与姚氏有联姻关系,假以时日,难保不会叛回姚氏。

而他吕氏想要生存,想要在李戬手下得到一席之地,就必须展示出他们的价值。仅仅背叛姚氏还不够,必须将这些氏族全部拉下水。

吕隗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戬,见他若有所思,当即继续说道,“将军,只有让这些氏族归心,您在草原上,才能迅速站稳脚跟。届时,拥有这些氏族效力后,羌姚军至少有一半人马,能够归入您帐下听令。”

一半羌姚军的效力?李戬顿时怦然心动,那岂不是说,自己至少能够掌控上万胡部兵马?

若是他有了上万胡骑,那便不用再担心乞伏贺兰两部南下,南部整片草原,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那你说说,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些氏族归心?”李戬神色不变,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淡淡的问道。

吕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沉声道:”让所有氏族亲自动手,诛杀了姚氏一族。“

李戬闻言,顿时恍然,暗道这招实在是高明。不过,这老头实在太阴狠了,看来今后对他要小心谨慎才是。

“好啊,这个办法既然是你想出来的,那本官便交由你来处置,如何?”李戬淡淡的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吕隗脸色微微一变,他原本是想借李戬的手,拉着众氏族下水。却没想到,反而被对方将了一军,变成由他亲自处置。

这不是将他们吕氏一族,放在火上烤吗?将来,这些氏族岂不是对他们吕氏恨之入骨?

但看着李戬那淡淡的笑容,吕隗不由汗毛耸立,立即明白,对方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当即苦涩的拜道:“小人领命。”

说完,便转身望向咬牙切齿的众人,冷声道:“诸位,是真心诚意的归附,还是暗藏背叛之心,便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若是不愿诛杀姚氏一族,那便请站在他们当中吧。”

吕隗伸手指向姚氏一族,厉声道:”有人愿意陪着他们一起死的吗?“

众人顿时陷入一阵沉默,降都降了,他们哪还有勇气赴死?

“既然没人愿意死,那就动手吧!”吕隗微微颤颤的拿过一把短刃,率先来到姚氏一族跟前。

“呸!老狗,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吕氏一族,就等着被全族诛灭吧!”姚绍不住挣扎,双目赤红的瞪着吕隗,怒声骂道。

吕隗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你们会落得今日的下场,皆是因为你父姚苌,不肯听老夫之劝,执意要与将军交战。既然你们姚氏一族,想要自寻死路,难道我们还要跟着你们姚氏一起陪葬不成?“

“老狗,要杀便杀,何必找这些冠名堂皇的借口?”姚绍怒笑道,“你们今日会背叛我们姚氏,明日便会背叛他李戬,你们吕氏一族,早晚也会落得跟我们一样的下场。。。。”

“你,该死!”吕隗脸色微微一变,手中短刃猛的捅入姚绍的脖子,鲜血溅射而出,喷了他一脸。

吕隗脸色狰狞,抽出短刃,继续插入姚绍的脖子。

姚绍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吕隗,浑身抽搐了一会,渐渐失去了生机。吕隗仿佛浑身被抽干了力气,顿时软到在地,大口的喘着气。

“父亲!”吕婆楼和吕匡连忙上前扶住吕隗,惊慌的喊道。

“我,我没事。”吕隗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目光扫向死不瞑目的姚绍,定格了一息后,便转身望向众人,厉声喝道,“你们还在等什么?”

众人被吕隗狰狞的脸孔吓坏了,他的脸上沾染着一片血迹,他刚刚杀了姚苌最小的儿子。

这时,吕氏族兵缓缓逼近,目光凛冽的盯着众人。没过多久,众众族长纷纷接过递来的兵器,脸色苍白的走向哭泣哀嚎的姚氏一族。

“凡嫁给姚氏一族中的各家女子,你们可以自行带回。”就在这时,李戬突然发话。

此言一出,众人微微一愣,随即大喜,连忙冲入姚氏人群之中,寻找自己的亲人。

将人带出来后,纷纷朝李戬下拜叩谢。

吕隗微微看了李戬一眼,满心苦涩,如今恶事他做,招致各氏族恨意;这拉拢各氏族的善事却由他来做,让众人对他心存感激。

他此时不仅不能拆穿对方的盘算,还得极力配合,将恶事进行到底,以此展现自己的忠心。

待各族将女眷带离屠杀场后,吕隗便再次命人逼迫各族,亲手诛杀姚氏一族。

众族长无奈,只得手持利刃,怀着复杂的心情,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姚氏一族,痛下杀手。

一时间,整个街道惨叫连连,怒骂不止,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鲜血不断蔓延,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整整数百姚氏一族,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倒在血泊中。

李戬冷冷的看着屠宰场,含笑道:“欢迎诸位,加入征北军。”

第163章 诱之以利

随着各大氏族的归附,原本混乱的胡阳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征北军控制住全城防务,禁止任何人出入。姚苌的府邸被征用为李戬的驻地,以此地处理各项军务。

最先送上来的,是此次大战整理出来的战报。征北军为了攻下这座城池,伤亡了近千人马。歼灭守军一千多人,俘虏一千余人。

随后查抄姚氏一族的家产,共得银钱二十三万两,粮草十万多石,其余各种物资不计其数。另外还有账目上的马匹牛羊,共计二三十万头,仅仅胡阳城周边的几处马场,便有五万多匹马。

李戬放下战报,眉头紧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此多的缴获,想要在短时间运回云中县,是不可能的。

一旦让姚苌得知胡阳城陷落的消息,必然兴兵来犯。单凭他如今的实力,若论野战还不足以其对抗。

可若是继续坚守胡阳城,大军便将处于被动。一旦羌姚军北部重兵南调,他们将被困死在城中。

虽说各大氏族已经归附于他,但能否瓦解羌姚军实力,李戬并没有太多的信心,其中可能出现许多意外状况也说不定。他还不敢将全军的安危,以及自己的安危,置身于险地。

沉思良久,李戬霍然站起,沉声自语道:“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当夜,李戬召集众位族长前来议事堂。

待众人拜见之后,李戬便开门见山道:“诸位,此次召集尔等前来,有两件事,其一,便是论功行赏。此次能够轻易拿下胡阳城,并拦截姚氏一族,吕氏一族居功至伟,本官向来赏罚分明,有功必赏。今日请诸位前来做个见证,吕婆楼亲自斩杀守军主将姚常,献城有功,现任命其为安夷护军,镇守胡阳城,管理周边胡部。“

吕婆楼闻言,大为激动,连忙拜道在地,颤声道:“小人,不,末将拜谢将军恩赐。”

吕隗亦是激动的抚着雪白胡须,笑的合不拢嘴,这一次,他终于赌对了。

李戬目光随即转向旁边的吕匡,含笑道:“吕匡亲自联络其他氏族,阻拦姚氏一族逃跑,亦是大功,现任命其为骑军校尉,在本官帐下听令。“

吕匡大喜,连忙下拜称谢。

随后,李戬又任命几名协助吕氏平乱的氏族,担任大小不等的官职,引得在场众人羡慕不已。但他们知道,自己只是被迫投降,能够保全氏族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获得一官半职。

有人更是暗中哀叹,今后,自己这些失势的氏族,便要在吕氏的屋檐下苟延残喘了。

论功行赏之后,李戬目光扫向失落的众人,含笑道:“这第一件事做完了,接下来,说一说第二件事。本官听闻,在座诸位的族中子弟,绝大部分都已进入羌姚军中效力,是也不是?”

众人一听,差点吓尿了,将军询问此事,难道是打算秋后算账?他们可不敢保证,自家子弟没有上阵攻打征北军,一旦论罪,举族上下还能好吗。

于是,众人纷纷下拜,哀求李戬饶恕,顺势便将罪魁祸首,全部推给姚氏一族。

李戬冷冷一笑,他倒是想对那些侵犯过征北军的人算账,不过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他也不好打击面太广。

不过,李戬倒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心虚,自己还未表明意图,便迫不及待的求饶了。

轻咳了一声,李戬依然含笑道:“诸位无需惊慌,战场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军人们更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过去,你们的子弟杀害过我征北军,本官对此确实深恨之。但现如今,你们既然已经归附于本官,今后便是征北军一员,往日的仇怨总是要解决的。”

众人闻言,心中微定,连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李戬的话。

李戬目光扫向众人,沉声道:“本官允许你们戴罪立功,以赎前罪。即然你们众多子弟皆在军中效力,那本官便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能劝服族中子弟,率领羌姚兵将脱离姚氏,前来归附。本官在此许诺,你们能带回多少人,便任命尔等子弟担任相应的官职。带百人便可担任曲长,带来千人便可担任校尉,若是能够带回万人,本官不吝赐予三品将军之职。“

众人此时已经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将军竟然有如此魄力。这就意味着,他们族中子弟,只要能拉回原本的部属,还能继续统领旧部。若是能带回更多的兵将,便可一步高升。

这对于他们来说,不啻于在征北军中站稳脚跟,再也不用仰吕氏的鼻息了。

不过,想要带回千人,乃至万人,实在太难了。以往,羌姚军中高级将领,大部分都被姚氏一族掌控。他们族中子弟,大部分只能担任百夫长,五十长之类的中低层军将。

但现在不一样了,随着羌姚军的壮大,收附了大量的胡部。单凭姚氏一族子弟,根本无力掌控那么多的兵马。因此,为了完全掌控三万羌姚军,姚苌不得不大量提拔各氏族子弟,充入别部胡骑之中,担任千夫长。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掌控别部胡骑的时间并不长,能不能让麾下胡骑跟着他们走,并无十全把握。

更何况,各氏族子弟混编于各军之中,若是各自率领部下离开,他们也无可奈何。若是如此,他们能够全军而回的实在太少了。

就在他们纠结犹豫之时,李戬再次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本官还将依据诸位各家带来的兵将多寡,以此作为尔等氏族功勋,给予不同的封赏。也就是说,你们族中子弟总共带回千人,诸位族长便可担任六品官职。“

众人再次被震惊当场,众族长赶紧暗自算了一下,自己族中子弟,从军者至少十数人,职位最低者至少也是五十长。怎么算,自家子弟,也能带回上千人马吧?

于是,众人顿时眼红了,若是能得到六品官职,那他们在征北军的地位就更加牢固了。

就在这时,一名氏族族长小声的问道:“将军,若是带回的是其他胡部族民,是否也能算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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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主动出击

李戬微微一怔,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当下心思一转,正色道:“自然是算,不过胡部族民毕竟大多是老弱妇孺,不可能作为兵将来算。这样吧,若是胡部青壮,两人折算为一人,若是老弱妇孺,则以五人折成一人来算。”

众人大喜,若是如此,那他们便可顺势搜罗各地胡部,充作人数,以此作为自己升官的踏脚石了。

在一片欢腾之中,吕隗深深的看着李戬,眼中若有所思。

待众人散去后,一回到吕府,吕隗赶紧叫来两个儿子,沉声道:“你们两个,如今已经得到了将军的认可,今后一定要勤勉任事,万万不可懈怠,知道吗?”

“是,父亲。”吕婆楼赶紧点头称是,如今他已经是安夷护军,掌管整个胡阳城,这让他心中十分激动,此刻还久久无法平静。

倒是吕匡脸色有些难看,“父亲,这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官职像不要钱似的,任意挥霍。若是让其他氏族带回更多的人马和人口,那咱们先前取得的功劳,就要被抹平了?”

吕隗闻言,立即狠狠的瞪向吕匡,“闭嘴!你懂什么?为父难道就不知道将军这样做的用意吗?但你只看到咱们吕氏风光的一面,却看不到背后的危机。”

“什,什么危机?”吕匡不由愣住了,一脸不解的看着父亲。

吕婆楼若有所思的看着父亲,迟疑道:“父亲,您是觉得咱们吕氏树大招风?”

吕隗赞赏的看了看吕婆楼,点头道:“不错,现在咱们吕氏太出风头了,你没看其他氏族,对咱们已经心存嫉恨。你今后担任安夷护军,责任重大,单凭我们吕氏,还不足以掌控胡阳城。我们需要更多的氏族,成为我们的盟友。此次将军决意拉拢其他氏族,咱们不仅不能反对,还要大力支持。”

吕匡恨恨道:“纵然如此,可若是让其他氏族权势比我们更高,那大哥今后想要管理胡阳城,岂不是更难?咱们吕氏可是冒着巨大的风险,背叛姚氏,才能取得今日的封赏。若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裳,那岂不成了笑话?“

“蠢材!”吕隗恨铁不成钢,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将军需要能够制衡我们吕氏的势力,我们现在新附,需得事事顺从将军,万万不能违逆。记住,咱们吕氏的根基不在胡阳城,而是在征北军,在将军心里。现在将军对我们所有人都不信任,而我们今后要做的,便是获得将军的信任,最终成为将军的心腹。“

“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做?”吕婆楼微微点头,随即眉头微皱,赶紧询问道。

吕隗双眼微眯,望向李戬所在的方向,沉声道:“此次瓦解羌姚军,收拢胡骑之事,我们吕氏必须不落人后。婆楼,光儿现在北方,与乞伏部对峙。他如今已是千夫长,手底下管着数千人马。你立即与光儿手下各级部属,所在的各个氏族联系,与他们达成一致,全力保全编制,让光儿带领他们,收拢其他胡部。咱们吕氏,能不能再进一步,就看光儿的表现了。“

吕婆楼顿时变得凝重,”父亲,光儿只有二十来岁,他能行吗?“

吕隗含笑道:“光儿虽然年幼,但却有勇有谋,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千夫长的位置。我相信他,一定能够不负众望的。”

跟吕氏一样,今夜,各个氏族都睡不着了,为着各自的氏族命运奔波。

第二日,各个氏族纷纷派出大量族兵,准备奔赴各地,寻找自家子弟,劝服对方前来归附。

李戬对此甚为满意,当即下令开启城门,将足以焚烧整个羌姚部的火苗,洒向整个羌姚军。

与此同时,他今日,也将率军离开。但在此之前,他必须确保胡阳城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应付羌姚军的攻击。

如今他麾下骑兵能战的,只剩三千左右。还有六百多伤员,需要治疗。

李戬经过仔细考虑后,决定留下一千兵马,驻守胡阳城。同时命各氏族,交出剩余的所有族兵,编入俘虏的数百俘虏之中,组建一千新附军。

如此一来,胡阳城便有两千守军,为了让各氏族安心,李戬大胆的任命吕婆楼为守军主将,征北军骑军校尉瞿衡为副。凭借这两千人马,短时间内守住城池,应该没有问题。

还有散布在周边的各处牧场,以及俘虏的胡部族民,全部驱赶进胡阳城,绝不能给敌军有任何补给。

而李戬决定亲率剩余的两千骑兵,寻找姚苌所部的踪迹。同时,跟随他一道出征的,还有各氏族嫡系成员。

李戬决定冒一冒险,通过这些氏族嫡系,进行战前鼓动,瓦解姚苌的兵力,使其不战自溃。

同时,也是李戬对各个氏族并不信任,裹挟各家嫡系子弟作为人质。一旦胡阳城有所反复,这些人便只能成为氏族的牺牲品。

待交代完驻守之事后,李戬便下令出发。两千骑兵轰然而出,径直向东而去。

就在李戬出发一日后,在洛水上游,当姚苌摆脱了王猛部的侦查后,终于接到来自胡阳城的消息。

一得到这个消息,他立即命人全力封赏消息,以免引起部众恐慌。他们之中,大半来自各个氏族,如今胡阳城被困,氏族随时面临覆灭的危险。若是这个消息泄露,极有可能引发混乱。

但胡阳城被围,受到威胁的,不止是其他氏族,他的姚氏一族,也在其中。姚苌此刻亦是焦急万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但他不敢太过急切,生怕被其他人看出端倪。当即暗中与姚硕德商议,有他率领一千骑兵,借口调兵增援,全力赶往胡阳城,牵制云中军攻城。而姚苌则继续率领两千多骑兵,按照正常速度撤退。

数日后,姚苌竟然侦查到西南方,出现云中军的踪迹,兵力仅有两千左右,正向东而行。

姚苌脸色微微一变,不由想到了不好的结果。但随即,他用力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他不相信,胡阳城会被攻破,虽然城中只有不到两千的守军,但再加上各个氏族的族兵,兵力至少能够达到三千人马。而云中军只有四千骑兵,怎么可能攻得下城池?

经过祥加询问,姚苌最终确定,云中骑兵并未携带战利品,而是轻装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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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佯败诱敌

姚苌得知此事,顿时大喜,既然云中军没有携带战利品,那边说明,对方并没有攻破胡阳城。

只是,这云中军既然围城,为何又要分兵东进呢?

是了,这支骑兵,肯定是想要赶往沮水北岸增援的。姚苌思索一阵后,忽然顿悟,当即暗骂自己疑神疑鬼。

既然如此,姚苌眼珠子一转,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这支骑兵只有两千人马,若是将其吃下,必能大涨军威,提振士气。

那么,到时候围城之事,便可向全军公布,迅速赶往增援。

姚苌心肠澎湃,恨不得仰天长啸。他已经试探过了,云中骑兵的战力,并不算很强。凭借自己这两千精锐骑兵,足以击败对方。

不过对方仗着轻骑马快,十分狡猾。若是不能正面对决,很难歼灭对方主力。

而且,后面还粘着一支甩不掉的轻骑,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攻守之势极有可能翻转。到时候,该逃跑的就是他这支兵马了。

沉思片刻,姚苌当即下令,全军沿途抛弃部分兵甲旌旗,然后将阵型弄乱,砍杀一批战马,衣甲粘上马血,营造出败兵溃逃之势。

随后收紧侦骑,故意将行军踪迹,暴露给敌军斥候侦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云中军斥候循着沿途丢弃的兵甲,很快便查到了姚苌一行的踪迹。

李戬得知此事,不由大吃一惊,羌姚军竟然丢盔弃甲,狼狈溃逃?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仅凭沮水北岸的营堡,还能击溃那数千羌姚军?这根本不可能。李戬眉头紧皱,无数可能闪过脑海,包括姚苌佯装失败,故意吸引他们前往。

若姚苌是故意为之,那他还能率军前往拦截吗?可若是不前往拦截,这支羌姚军便可直接前往胡阳城。一旦发现胡阳城有变,姚苌便有可能折道向北,求取援兵。

以姚苌的威望,若是让他们返回北方,与大军汇合,那瓦解羌姚军的计谋,便有可能出现变数。

不行,必须将他们拦下,如果可能,最好是直接击杀姚苌,使羌姚军群龙无首,在无法凝聚起来。

李戬心思电转,很快便下定了决心。此时他军中有各氏族嫡系成员,即便对方是佯装溃败,设下埋伏。只要这些人一出现,必能引起对方陷入混乱之中,佯败未必不会变成真败。

不过此举十分危险,李戬此时已经别无他法,必须孤注一掷,搏一搏自己的运气了。

很快,李戬便下令全军掉头,向羌姚军追去。

当姚苌得知云中军向他们追来之时,顿时大喜,当即分兵一千,埋伏于附近的山坡后面。其余兵马则放缓马蹄,开始慢慢整队,准备引诱敌军进入埋伏圈。

没过多久,后方马蹄雷动,一道黑色洪流滚滚而来。

姚苌目光凌厉,当即下令全军转向,直面敌军。此时,云中军已经进入埋伏圈中,必须全力拖住对方兵马,待到后方伏兵赶来,两面夹击。

“冲锋~!”姚苌挥动马刀,厉声高呼。一千骑兵轰然而动,向着云中军杀去。

李戬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很快便意识到,对方果然是佯败,意在吸引他入瓮。

他转头打量四周地势,目光一闪,当即下令,命吕匡率领一曲骑兵,护送各氏族人质,立即撤到后方。一旦出现伏兵,立即将那些人质放出去。

吕匡此时早已心惊胆战,一听不用冲锋,立即连连点头称是,带着一众人质,跑到后方去。

至于前方呼啸而来的羌姚军,李戬不得不下令全军迎战。对方一开始便发起攻势,让他完全没有办法派遣人质上前蛊惑。

两军速度不减,距离不断拉近。双方几乎同时射出一波箭雨之后,便撞在一起。

一番人仰马翻之后,两军交错突入,纵横厮杀,战场一片混乱。

就在此时,后方的响起一阵轰鸣声,一道黑影从远处的坡顶涌出,向着云中军后方倾泻而来。

吕匡咽了咽口水,大声喊道:“诸位,现在该是我们立功的时候了,对面军中,有我们的子弟还不知道氏族的安危。一旦让他们冲杀过来,我们身死事小,氏族因此而亡事大。故纵死,也要拦下他们,我们走!”

众人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凝重,战场之上,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一个不小心,别说劝服族中子弟阵前倒戈了,只怕还没碰面,便被一箭射死了。

但他们必须成功,若是失败,无论是李戬还是姚苌,都不会放过他们的氏族。

十数名氏族人质,当即纵马前冲,径直向伏兵奔去。

很快,羌姚伏兵发现,对方竟然只派遣十数骑来拦截自己,不由有些发愣。敌军这是在藐视自己,还是发疯了?

当距离越近,伏兵们越发觉得可疑,对面十数骑竟然一字排开,停下了马蹄,就这样挡在他们面前。

此时,身为伏兵主将的姚修,眉头紧皱,心中非常不安。曾经与云中军打过一场的他,深知对方的狡猾,不可能只派那十数骑,便想拦住他们的进攻,其中一定有古怪。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下令放缓速度之时,便听身边部将大喊:“对面那些人好眼熟啊,不对,那不是吕匡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很快,越来越多人也看清了对面的身份,不由大吃一惊,原本准备发射的箭矢,赶紧撤回。随后,纷纷勒住战马,望着前方的人,一脸不可思议。

姚修同样愣住了,对面的人,他都认识,皆是各大氏族的嫡系成员,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电石火光之间,姚修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浑身一颤,脸色煞白。

“快,放箭!射死他们!”姚修厉声大喊。

“不能射,对面有我三叔,将军,还请查清楚再说。“

“是啊,我大兄就在前面,您不能这么做啊!”。。。。

众将纷纷嚷道,他们对姚苌或许还会惧怕,但姚修,他们并没有怎么放眼里。更何况,对面是自己的亲人,他们岂能坐视不理?

“你们想造反吗?违抗军令的后果,你们承担不起!”姚修怒声大喝,随即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卫,“你们,给我杀了对面的人。”

“你们敢!”众部将顿时按捺不住了,纷纷拔刀拉弓,对准姚修的亲卫。

就在这时,对面十数骑缓缓移动,向他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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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临阵策反

“姚修,别来无恙啊!”吕匡纵马来到伏兵跟前,眼睛扫向剑拔弩张的众人,含笑道。

“你,你们怎么会来此?”姚修惊惧的看着他,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依然不死心的问道。

“我们来此的目的,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吕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众人,厉声喝道:“诸位,征北军已经攻破胡阳城,我等氏族皆已降服归附。我等奉族长之令,前来阻止你们与征北军交战。尔等即时起,不再是羌姚军,而是征北军!“

什么?众人闻言,顿时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胡阳城被攻破了?他们竟然成了敌军的友军?

姚修脸色惨然,果然如他所意料的,那些氏族真的叛变了。

“诸位不要相信他们,定然是他们自己背叛了氏族,快,快杀了他们!”姚修怒声高呼,企图怂恿众人。

吕匡冷哼一声,沉声道:“胡阳城姚氏一族,已经全部伏诛,我等氏族尽皆动手参与,罪在不赦。诸位若不反正,欲使全族覆灭吗?”

“我杀了你!”姚修闻言,宛如晴天霹雳,城中的姚氏一族尽灭?刹那间,他双目泛红,厉声大吼,纵马便向吕匡冲来。

突然,“咻!”的一声,一支利箭射入姚修后背。

姚修猛的一吭,顿时无力的从马背上跌落下去,现场一片寂静。

众部将相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随后,纷纷拔刀,喝令众人击杀在场所有姚氏兵马。

一时间,整个伏兵陷入一场混战。姚氏兵马只有两百,在主将身死,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被各氏族兵马围攻。

姚氏兵马群龙无首,士气大降,没过多久,便被氏族兵马杀得打败,死的死,降的降。

吕匡立即在各氏族人质的拥戴下,接手这支仅剩六七百人的兵马。面对众部将的疑惑,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解释,当即沉声道:“诸位,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只要协助将军击溃羌姚军,尔等皆有莫大的好处。现在,立即出发,擒杀姚苌!”

众人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身份的转变,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各氏族人质急了,他们可是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若是不前往协助,说不定会惹恼将军,使得氏族遭殃。若是能够协助将军破敌,那功劳自然也有自己的一份。更让他们眼热的是,姚苌就在军中,若是能够将其擒杀,一人便足以顶得上万人的功勋。

于是,他们纷纷催促自家的兵马,立即出动,千万不要落于人后,致使坐失良机。

很快,伏兵终于开始动起来,纷纷在头上绑缚一条红色的布条,十分散漫混乱的向战场冲去。

此时的战场,同样一片混乱,两军在冲杀一阵后,阵型便瓦解了。双方骑兵在平坦的草原上,来回奔驰,相互追逐,刀兵相交,乱箭横飞。

地上到处是凌乱的尸体,哀鸣的战马,被践踏的积雪露出黄色土壤,沾染到迸溅地上的鲜血,形成一片红白黄的颜色,点缀在地上,如同盛开的鲜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片喊杀声。姚苌抬头望去,便见东方黑潮涌动,不由大喜,伏兵终于赶到了。当即下令全军加紧纠缠,万不能让云中军跑了。

李戬此时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无法判断,吕匡等人,是否能够说服伏兵反正。若是失败,他们这支兵马就危险了。

很快,东面的黑潮终于接近,轰隆隆的奔向战场。李戬回头望去,便见这些骑兵头上,正绑着一条条红布,心中顿时微定。

不过,他依然不敢大意,虽然红布条象征着反正,但也难保对方不会使诈。当即下令全军集结,一来可防备来军,二来可集中兵力,与来军两面夹击。

姚苌以为云中军要跑,当即调派兵马,想要拦截。

就在这时,冲入战场的来军,竟然直接越过云中军,向羌姚军杀去。

这一突发的情况,顿时让羌姚军懵住了,不知所措。

反正之后的氏族兵马,立即扯开嗓子,高声喊话,将胡阳城的情况,告知所有人。

许多氏族兵马闻言,不由缓下速度,停止进攻,侧耳聆听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姚苌也被这消息震住了,整个人僵在当场,脸色煞白。

胡阳城陷落,姚氏一族被杀。姚苌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最喜欢的小儿子,还有十分器重的侄子,都死了。还有他寄以厚望的那些孙辈,统统被杀,姚氏一族就这样完了?

“噗!”姚苌忍不住喷出一口老血,整个人委顿在马背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族长,族长!”身旁的亲卫们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围拢过来。

姚苌一把甩开亲卫的手臂,仰天长啸,拔出佩刀,状若疯魔。他死死的盯着云中军的方向,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此刻,他恨不得冲上去,将云中军,将李戬,还有那些背叛他氏族,通通碎尸万段。

但心中的一丝理智,让他艰难的抑制住冲动。此时此刻,战场形势大变,许多氏族兵马在叛军的喊话中,已经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

此时,他能够依靠的,仅有不到三百的姚氏兵马。单凭这点兵力,根本不是云中军的对手。

“啊!”姚苌怒声长啸,痛哭流涕,后悔,悲痛,仇恨,不甘,种种情绪交织,令他痛苦不堪。

“撤!”就在云中军完成集结,准备想杀来之时,稍微恢复了理智的姚苌,咬牙切齿的蹦出一个字。

随即,呜咽的号角声响起,姚苌带着身旁近百亲卫向北奔逃,至于散布各处的兵马,只能自求多福了。

形势逆转太快了,随着氏族兵马不断壮大,姚氏兵马在姚苌撤退后,顿时没了战力,纷纷夺路而逃。

李戬率领的征北军,以及吕匡率领的氏族军,眼看着姚苌逃跑,哪里还按捺得住,纷纷纵马追去。

至于那些溃逃的姚氏兵马,已经无足轻重。只要能够擒杀姚苌,整个羌姚军将彻底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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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罗网逃生

一连数日,两支骑兵分成十余股兵马,分进追击,誓要将姚苌一网成擒。

怎奈姚苌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总能在李戬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脱出去。直到王猛率领两千骑兵赶来汇合,总计四千多骑兵,散布于广阔的草原之上,四处搜寻姚苌的踪迹。

姚苌终于感受到了压力,他率领着亲卫,一次次的冲破敌军的围堵,眼下能战的亲卫,只剩数十人。

每一次冲出包围圈,李戬布下的天罗地网便越紧,他们能够掩藏踪迹的范围越来越窄。

姚苌心丧若死,越发绝望。如果不是北方还有两支大军,还有自己的儿子们,能够光复姚氏一族,他现在早就想跟李戬拼命了。

但随着对方口袋越扎越紧,能战的亲卫越来越少,突破重围的希望便更加困难。

这一日,姚苌在突围之时,被一支不到两百人的云中骑兵缠住,一时间,无法摆脱。

不过一会,另一支百多人的氏族骑兵也赶到了,两支骑兵一北一南,恰好卡在了一片丘陵谷地,隔绝了南北道路。

姚苌焦急的查看了两边山丘,发现山丘虽然不高,但地势颇陡,若是从两侧逃跑,极易被困在山顶,陷入死地。

如今亲卫只剩五十余人,个个精疲力尽,该如何突破重围呢?姚苌目光死死的盯着北方那百多氏族骑兵,眼中充满了恨意。

他当即率领亲卫,选择从那里突破,唯有向北,才能杀出一条血路。至于此次能否杀出去,便只能看天意了。

两支骑兵很快便撞在一起,一个是决死突围,一个是争功夺赏,各自不肯相让。

到底是羌姚军最为精锐的亲卫,即便疲惫不堪,战力依然不是氏族军所能比拟的。虽然兵力多出一倍多,依然被打得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南面的征北骑兵终于赶到,近两百骑兵轰然的杀入战场。

姚苌彻底绝望了,一名名亲卫倒下,身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少。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身影,无论怎么冲杀,都无法突出重围。

眼看着就要葬身于此,便听北面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就在所有人以为是征北骑兵赶来增援之时,却见这支骑兵呼啸着冲入战场,挥刀砍向征北军和氏族军。

两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兵马,杀得溃不成军,不得不放弃追杀姚苌,向南夺路而逃。

姚苌怔怔的看着这支骑兵,完全没有想到,还会有援军赶来救援。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想他走来。

姚苌忍不住鼻头一酸,嘶哑着喊道:“硕德,你来了。”

“大哥。”姚硕德一脸悲痛的望着他,“咱们姚氏一族完了。”

“我知道,此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杀了李戬小儿,将整个云中军屠杀干净!”姚苌怒声嘶吼,状若疯魔,一把抓住姚硕德的胳膊,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但是,我们姚氏一族还没有完,我们的子侄还在北方,统领大军,我们还要希望。”

姚硕德悲伤的点点头,“大哥,胡阳城的各家氏族,皆已叛变。我所率兵马,有半数被氏族蛊惑,临阵倒戈。现在我最担心的,便是北方两支重兵,若是被氏族派人蛊惑,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姚苌顿时悚然大惊,“糟了,那李戬一定让氏族派人前往北方了,硕德,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出发,一定要阻止这场灾难。”

有了姚硕德率领的四百多人马,姚苌终于有实力,突破李戬的重重围堵,一路向北突围。

当李戬得知姚硕德率兵来援,致使姚苌逃出生天,不由长叹一声,心中暗道可惜。如今兵力过于分散,根本无力阻挡对方冲破罗网。

既然挡不住,那就只能尽快赶到北方,在姚苌之前,全力收拢更多的氏族兵马。

于是,李戬便下令全军放弃追击姚苌,全速赶往北方集结。

不过数日,无数兵马纷纷渡过洛水,向北而去。在进入原铁弗部草原后,四千骑兵终于全部汇合。

就在李戬率兵来到此地,便看到无数胡部,正在举族南迁,个个神色匆匆,满脸惊慌。

抓来一支胡部询问后,李戬才知道,那些氏族信使,已经起作用了。

根据这些胡人的说法,原本一体的羌姚军,突然发生严重内讧,双方相互厮杀,彼此攻伐。最终,上万大军分崩离析,无数骑兵南逃。且在南逃之时,不断裹挟沿途胡部,大肆劫掠烧杀。

更可怕的是,乞伏军也大举南下,不断侵占羌姚军的地盘。他们这些胡部,面对如此巨变,不得不举族南下,以逃避战火。

李戬得知乞伏部南下,不由皱起眉头。虽然他也预料到乞伏有可能南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无论如何,待羌姚军瓦解后,乞伏部便是整个草原,实力最为强大的势力。若是让其占据太多的草原,获得更多的胡部,只怕很难遏制对方的壮大。

虽然现在他们还是盟友,但在利益面前,这种关系实在太脆弱了。

沉思许久,李戬当即下令,命吕匡率领氏族兵,全力搜寻散落各地的氏族兵马,并护送各地胡部南迁,不得肆意滋扰胡民。

而他则率领三千骑兵,一路北上,他需要与乞伏部达成共识,避免北方局势恶化,以至于他不得不调集大量兵力,应付乞伏部的威胁。

就在李戬率军北上之际,姚苌一路潜行,终于与北方大军汇合。只不过,之前拥有上万大军,如今却只剩五千多人,实力大损。

随着大军分崩离析,乞伏军抓住机会,集中兵力,不断追击他们这支建制完整的主力,意图彻底歼灭他们。

以姚兴为首的羌姚军,在内讧之后,可谓元气大伤,士气大跌,面对气势汹汹的乞伏军,只能一路溃败。

当姚苌与大军汇合,姚兴等人欣喜之余,更多的则是悲痛欲绝。他们已经得知胡阳城之事,在场所有人的妻儿老小,尽皆被诛杀殆尽。

很多人纷纷咆哮,希望姚苌能够带领他们,杀了李戬,杀了胡阳城内所有氏族,为姚氏一族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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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亲会乞伏乾归

姚苌何尝不想报仇,但他知道,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如今这边的大军已经分崩离析,那么,与贺兰部对峙的大军,只怕也难逃厄运。

姚氏兵马再不复之前强盛,自保尚且不足,哪还有余力对付李戬?

姚苌抬手制止了众人的叫嚣,沉声道:“现在我军实力大损,前有云中军围堵,后有乞伏军追杀,怎么报仇?为今之计,首要任务是保存实力,其次才是考虑报仇之事。”

”父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姚兴微微点头,他亦是为数不多的,还心存理智之人,深知目前局势,当即沉声问道。

姚苌目光阴沉的看着众人,“先设法摆脱乞伏军的追击,然后迅速前往崇儿所部汇合。事到如今,这草原已无我们姚氏立足之地,我们只能返回秦州老家,积蓄力量。”

众人闻言,不由默然,经过一年多的扩张,姚氏已经彻底得罪了乞伏,贺兰和李戬这三方势力,再无缓和的可能。无论是哪一方都不可能接受姚氏的臣服,也没有哪一方,会允许姚氏继续留在草原。

祖辈数十年的打拼,方才在草原上站稳脚跟,不断强大。眼看着就要一统草原,却没想到,他们原本在草原打下的根基,竟然被云中军连根拔起,一下子被打落谷底,连草原都待不住了。

“父亲,我们真的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吗?”一旁的姚冲,依然不敢相信,强盛一时的羌姚部,竟然会沦落至此。

众人亦是脸色戚戚,悲痛万分,他们从父辈起,便生长在这片草原上,早就视这片草原为家。

至于所谓的秦州老家,不过是遥远的陌生之地,此去前途莫测,人生地不熟,还如何积蓄力量?

姚苌冷冷的看向姚冲,冷声道:”除此之外,别无他路。想要报仇,首先就要学会隐忍,努力的活下去,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说完,便转头望向众人,沉声道:“诸位,此次我姚氏遭逢大难,如此血海深仇,总有雪恨之时,但绝对不是现在。如今,我们已经摆脱了各大氏族的羁绊牵制,所剩下来的兵马,俱是我们姚氏之军。虽然兵力大降,但军心更加凝聚,假以时日,战力必然更强。故而,我等绝不能为此气馁,委顿颓废,当记住灭族之恨,化为动力,让我姚氏更强,最终能够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众人被姚苌一番话,说得心潮澎湃,忍不住纷纷呐喊。

姚苌见状,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若是士气一直如此低迷,别说振作了,能不能逃出生天,都是一个问题。

于是,姚苌当即召集众人,商议逃亡之策。

就在姚苌设法摆脱乞伏军追击之时,李戬率领三千骑兵,终于遇到了乞伏军的一支骑兵。

不过一日,便在这支骑兵的带领下,见到了主持南方战事的乞伏乾归。

此时,上万乞伏军兵分数路,大举南下,乞伏乾归只带着两千兵马,占据了原羌姚军营地,主持各地兵马南下之事。

当他听说闻名已久的云中军李戬,亲自前来拜会,不敢怠慢,当即亲自出营迎接。

两军在营外相遇,乞伏乾归望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由有些感慨,这李戬年纪如此之轻,便成为一方霸主,实在了得。

特别是这一次,他从俘虏的羌姚军中得知,李戬竟一举攻破羌姚大本营,诛杀姚氏一族,使得羌姚各氏族归附。

如今分崩离析的羌姚军,有很大部分,纷纷南下投靠李戬,其在草原的大势已不可阻挡。

乞伏乾归之所以如此迅速南下,分兵袭杀羌姚军,为的便是,在李戬前来阻止之前,全力削弱云中军在草原的实力。当然,这种小心思,他也不指望能够瞒得了对方。

不过,对于这种事,大家也只能心照不宣。如今李戬前来,这追杀羌姚军的行为,只能就此作罢了。再追杀下去,那就是挑衅,破坏盟友关系了。

心思电转间,乞伏乾归大笑道:“原来阁下就是云中军之主李戬,久仰大名。“

李戬虽然没见过乞伏乾归,却也打听清楚对方的身份,当即拱手说道:“将军的大名,在下亦是如雷贯耳。”

乞伏乾归又与李戬寒暄几句后,便请对方前往账下一叙。李戬毫不犹豫的应允,当即吩咐了麾下骑兵之后,便带着一支亲卫,随对方进入军营之中。

两人坐毕,李戬当即开口问道:“将军可知,此次南逃的羌姚军,已经归附于在下否?”

乞伏乾归闻言,故作惊讶:”什么,那些羌姚军,不是与云中军敌对的吗?怎么会成了你的人?“

李戬深深的看着他,喜怒不行于色,只是淡淡的笑道:“看来将军还不知道,如今胡阳城各大氏族已经归附于在下,此番能够使羌姚军分崩离析,皆是他们之功。希望将军以你我两军盟好之约,约束贵军,勿要在行追杀。”

“哦,原来如此。”乞伏乾归恍然,当即笑道,“哎呀,那真是误会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吩咐儿郎们回来吧。”

说着,便招来一名部将,当着李戬的面,下达停止追击的命令。

待那部将下去传达军令后,乞伏乾归便命人置办酒宴,与李戬共饮。

酒过三巡,李戬斟酌了片刻,方才说道:“此次羌姚军溃败,草原再无姚苌立足之地。原本为姚氏占据的草原,如今已成无主之地。不知将军有何看法?”

乞伏乾归闻言,不由双眼微眯,淡笑着看着李戬,“此事乃家兄做主,我可不敢乱说。倒是李将军,对此有何看法?”

李戬嘴角微扬,含笑道:“此次草原巨变,在下毫不谦逊的说,其首功在我征北军。若不是拿下胡阳城,逼得各大氏族投诚,只怕姚苌的实力,也不会在旦夕之间瓦解。故而,在下希望,接下来分割羌姚之地,我征北军能够得到羌姚原本的草原,以及原沮渠部草原。我想,这应该不过分吧?“

乞伏乾归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干笑道:“这个,哈哈,此事自有家兄做主,咱们不谈正事,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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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氏族军整编

李戬自然知道,此事乞伏乾归做不了主,他此来,其实就是想要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乞伏部的底线。他相信,乞伏乾归一定会把此事,告诉乞伏国仁。

于是,李戬笑道:“此事不急,待将姚氏兵马歼灭后,你我还有贺兰部,再聚一起商议此事。在下相信,我们三方,一定能够妥善解决草原的划分,你说是不是?”

对于战后的草原划分,此时还不是时候。李戬只想警告乞伏部,不要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

若是逼急了他,这片草原将永无宁日。如今他掌控羌姚氏族兵马,已经有这个资格,向乞伏部叫板了。

更何况,还有贺兰部可以引为外援,李戬相信,面对强大的乞伏部,贺兰部与他的关系,更胜乞伏部一筹。

乞伏乾归此时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再也无法维持脸色的笑容,他已经听懂了李戬话中的意思。若是他执意不断南下扩张,将面临同盟关系破裂的危机。

若只是对付云中军也就罢了,可一旦牵扯进贺兰部,这对乞伏部来说,压力就大了。

这一年多以来,乞伏部虽然实力强劲,但面对羌姚部长时间的消耗,实力亦是损失颇大。或可与云中军僵持,但却无法同时对付两方势力的攻击。

大帐之中,气氛徒然变得压抑起来,两人目光直视对方,丝毫不肯退让。

良久,乞伏乾归忽然大笑,“不错,此事还是留到三方共聚商议吧。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哈哈,太早了。”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此时,两人满怀心事,哪里还有畅饮欢言的雅兴?

不过一会,李戬便起身告辞,径直带着兵马,向南而去。

乞伏乾归脸色铁青的坐在大帐中,沉思良久,当即书写一卷书信,将此次谈话的内容,记录上去,然后召来一名亲卫,命他立即赶往乞伏部主帐,送到乞伏国仁手中。

十余日后,李戬返回到洛水北岸,此时,无数胡部在氏族军的驱赶下,纷纷渡过洛水。

而成群结队的氏族军,分成大小不一,少着百余人,多则上千人马,以氏族为核心的兵马,各自带着裹挟而来的胡部,乱糟糟的往南下。

李戬是看得头皮发麻,幸好此时,姚苌没有率领姚氏兵马杀来,否则的话,这些氏族军,便要溃散四逃。好不容易收拢的胡部,也将成为姚氏兵马的战利品。

待到所有人渡过洛水之后,李戬当即下令将所有氏族军聚拢起来,然后命人清点各氏族的兵力。

通过一番清点后,李戬才知道,此次聚拢起来的氏族军,约有四千多人。只可惜,原本反正的兵马数量至少六七千人,可在与姚氏兵马内讧,以及乞伏军的追杀下,折损了两千多人。

随后,又清点了裹挟而来的胡部族民,共计三万余人。还有随行的牛羊马匹,暂时无法统计,估计约有十数万头。

如何安置这些胡民,同样是个巨大的问题。胡阳城显然是无法养活这么多人口的。李戬只能命人,将这些胡民,带回沮水两岸,补充劳动力不足。

值此草原巨变之际,李戬还无法立即返回云中,主持大局。当前最重要的,是歼灭姚氏余孽,完全控制南部草原。而当前最急切的,是前往西北,接应另一支反正的氏族军。

大军只在洛水南岸逗留一日,进行休整。而李戬所有处理的事务,却是千头万绪。

他写了足足十数页的书信,里面详述了对这三万胡民安置,以及不久后,从另一个地方送来的胡民安置办法。

这封信将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云中县,交由秦无害来处理,希望能够在胡民抵达沮水之前,至少能够运送来足够的粮草,以救济这些未来的劳动力。

随后,便是对这支氏族军的整编。任由他们以氏族为核心的兵马,根本无法形成战斗力。

此次,他们将有可能与姚氏兵马交手,若是没有进行整合,这支兵马将是一盘散沙。到时候不但会败,还将连累到征北军本身。

但怎么整合,同样也是一个难题。这些氏族兵,是以氏族为核心,才能凝聚出战斗力,若是将其进行拆解,结果肯定是适得其反的。

李戬不得不参考羌姚军的军制,做出一些调整。既从征北军中,抽调出部分人马,安插进氏族军中,各级将官率领麾下兵马,暂时担任氏族军将领的副手。

比如,一屯氏族兵力,安插一什征北军,什长担任这一屯氏族将官的副屯长。然后一曲安插一屯,如此类推。

然后,便是对四千多氏族军进行整编,在加入征北军部分兵力后,凑出一支五千兵力的人马。

李戬将这五千氏族军,分为五营,任命从羌姚军反正一千多兵马的吕光,为骑军校尉,统领其麾下一千兵马。任命率领近千人马的雷恶地,担任骑军校尉,统领一千人马。

此次反正的氏族军中,只有这两人带回的兵马最多,论功勋,足够胜任校尉一职。至于其他三营,论功勋,还不足以担任校尉一职。

李戬只好从征北军中,提拔三名战功卓着的司马,担任这三营的校尉。

完成了五营的编制,李戬便任命王猛统领三千氏族军,而他则率领其余两千氏族军,和两千征北军,以吕匡副之。

第二日,李戬命王猛率领三千氏族军,裹挟三万胡民南下。而他则率领四千骑兵,一路向胡阳城赶去。

此时,李戬最担心的,便是姚苌率军直奔胡阳城。若是胡阳城有失,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好不容易归附的氏族军,便会再次反复。

然而,李戬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姚苌,并没有直奔胡阳城。在他的率领下,五千姚氏军,悍然对身后追杀的五千乞伏军下手。

姚苌运用高超的战术和计谋,将乞伏军引诱至伏击圈,在两面夹击之下,乞伏军大败,五千兵马仅有不到三千人逃出去。

借此大胜之后,姚苌并未继续反击,而是率军向西急速行军,彻底摆脱乞伏军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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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大势已去

几日后,李戬终于抵达胡阳城,此时城中一片祥和,姚苌并未率军来此。

李戬暗暗松了口气,随即率军驻扎城外休整,也好让麾下各氏族族人,返回族中看望亲人,以安其心。

以吕隗为首的氏族,纷纷前来拜见。李戬接待众人,好生勉力安抚之后,便留下吕婆楼和瞿衡两人,听取最近这段时间的事务。

吕婆楼作为安夷护军,除了镇守胡阳城外,还要管理周边胡部。在李戬离开之后,便遵照他的意思,将周边所有胡部,全部收拢于城外驻扎,清点人口,统计牲畜。

各氏族都有自己的部族以及附属胡部,占据着草原丰美之地。李戬希望能够将这些部族人口,以及财产,彻底清查一遍,以利于统治。

这个重任,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了吕婆楼身上,身为安夷护军,若是不能掌握各氏族的情况,那根本无从管理。

当吕婆楼将自己这段时间清查的情况,汇报给李戬后,李戬才知道,原来各大氏族的力量,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在此之前,单单吕氏一族,其人口便有四千多人,族兵上千;另有附属胡部近万人,可抽调兵力两三千人。

大大小小的十数个氏族,人口便超过两万多人,拥有族兵六千。附属胡部五万多人,可抽调上万人马。

这些氏族的力量,在羌姚部中,占据了近半的人马,成为姚苌都要为之忌惮的力量。现如今,这些兵马已经成了李戬手里的力量。

于此同时,吕婆楼又趁着姚氏部族,及其附属胡部,还不知道胡阳城陷落的消息。出兵横扫周边所有姚氏附属部族,俘虏两万多人,将其押解于胡阳城看押。

如今,胡阳城内外,聚集着五万余人口,牛羊马匹更是多大数十万之巨。只不过,因为战事原因,大量青壮被调往北方作战,尽管有这么多的人口,但能够征召的兵马,只有两三千人。

吕婆楼便是依靠着临时征召的三千兵马,勉强管理着这数万胡民。

李戬在详细了解了这些情况后,知道这么多人口,聚集在胡阳城,根本无法支撑太久。

但现在放任这些胡部离开,同样不妥。姚苌手下依然还有数千兵马,在辽阔的草原上神出鬼没,若是不能将其歼灭,这些胡部要么被其裹挟,要么被其消灭。

这些胡部是李戬在草原立足的根本,若是被姚苌得手,那他在草原的实力,将更加衰弱,再无法对抗强大的乞伏部。

因此,当前最迫切的,便是全力消灭姚苌,杜绝这个最大的隐患。

第二日,李戬将瞿衡所部兵马全部抽调出来,编入军中。同时,又从姚氏附属胡部中,搜罗上百颇有威望之人,裹挟随行。

至于其余胡部兵马,则全部留在这里,整个胡阳城交由吕婆楼镇守。虽然他对这些氏族还不信任,但只要他能够歼灭姚苌,保持不败,这些氏族便不敢造反。

一路北上,散布各地的斥候,终于传来情报,姚苌率五千兵马,击败了乞伏追兵后,一路向西,正向另一支羌姚大军汇合。

李戬得知此事,立即下令全军折道向西,跟姚苌比赛时间。一旦让姚苌率先与另一支兵马汇合,其兵力将大涨,实力大增,想要再歼灭他们,便更加困难。

七日后,李戬终于来到原贺兰部的河东草原。此地现在早已乱成一锅粥,姚氏兵马,氏族散兵,贺兰追兵,乞伏援军,四股势力混杂一起,相互攻伐。

当姚苌和李戬率领大军,先后进入草原后,局势终于发生巨变。

西部残存的氏族兵马,只剩三千余人,其余两千余人尽数被姚氏和贺兰部歼灭或者俘虏。

李戬将这三千氏族兵,全部编入军中,凑出八千人马,立即向姚苌所在的地方扑去。

而此时的姚苌,率领的三千多残兵,也已跟瓦解之后的姚氏兵马汇合,凑出七千多人马。

面对实力大涨的姚氏兵马,实力大减的贺兰部,以及乞伏援兵,再不敢追击,纷纷撤兵汇合,观望形势。

姚苌并没有因为实力大涨而高兴,相反,随着羌姚部的瓦解,三方敌对势力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接下来,他们有可能面对的,将是三方势力的追兵。

按照既定战略,姚苌当即下令全军略作休整后,便立即南下,所有辎重物资通通抛弃,仅携带必要的粮草和兵器,离开这片生活了数十年的草原。

当李戬率军赶到姚氏军营地之时,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大量辎重帐篷,凌乱的散落一地。

李戬顿时眉头一皱,暗叫不好,姚苌这是要逃跑了。

经过一番探查,很快便查出对方逃跑的方向,时不我待,李戬当即下令全军出发,向南追去。

沿途,李戬下令,将裹挟而来的上百胡部俘虏,全部释放出去。让他们追赶上姚氏大军,将征北军优待俘虏的政策散布出去,以此动摇姚氏兵马的军心。

这些姚氏军中,里面充斥着大量的附属胡部的兵马。现如今,许多姚氏附属胡部族民,落入李戬之手。只要将这个消息传到这些人耳中,难免会让人心生动摇。

毕竟族人已经落在李戬手里,若是再继续跟着姚苌,不仅前途未卜,还有可能害了部族。

转眼数天过去,这些俘虏已经三三两两的进入姚氏兵马之中,随着消息不断扩散,姚氏军中开始出现逃兵潮。

在急速行军之中,队伍难免发生散乱,一些骑兵便趁机脱离队伍,向北逃去。

姚苌此时急于南下,哪里还有余力前往追击?更何况,后面还有李戬大军紧追不舍,一旦落单,便有可能被对方干掉。

无奈之下,姚苌不得不加强对军中附属胡骑的监视,搜寻那些混入军中的奸细。

但消息早已传遍,即便姚苌揪出了十几名奸细,当众斩首示众,也无济于事。

但凡一有疏忽,便有人逃跑。即使姚苌实行连坐,最终还是导致成建制的逃亡。

兵败如山倒,即便是一名普通的骑兵,也知道姚氏已经靠不住了。是跟着姚苌浪迹天涯,生死难料;还是归附李戬,回到亲人身边。这两个选择,时刻萦绕在将士们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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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雪夜剁手

夜晚,在一片胡部营帐之中,数千姚氏兵马正在杀牛宰羊,燃起一堆堆篝火取暖。

与营内不同的是,在营帐之外的雪地上,横陈着近千具尸体,冻得苍白僵硬。许多死不瞑目的死者眼中,还凝固着迷惑和不甘之色。

大帐之中,姚苌须发斑白,一脸疲惫,当年那意气风发,雄姿不减的枭雄,此刻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佝偻着身子,时不时的咳嗽。

在他身边,聚集着二十多名仅存的姚氏族人,他们此时也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族人覆灭,分崩离析,狼狈逃窜,种种仇恨耻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让他们尝了个遍。

往日骄傲的他们,此刻如同斗败的公鸡,垂着脑袋,一脸仿徨。

姚苌轻咳几声,抬头扫视着众人,冷声道:“如今虽然局势艰难,但还不是你们绝望的时候。姚氏一族,现在便只剩我们这些人了。若是再颓废下去,还怎么为族人们报仇?”

众人闻言,这才稍微振作其精神,如今,也就报仇二字,才能支撑着他们活下去了。

“父亲,现在军中人心浮动,不时有将士叛逃,为之奈何?”姚兴一脸愁苦的问道。

“是啊,大哥,每一次叛逃,都会给全军带来不稳。”姚硕德沉声道,“我们无法惩罚那些叛逃者,只会给其他人竖起榜样,导致叛逃者更盛啊。”

“不错,现军中叛逃已有数百人。”姚崇沉声道,“此次南下还有千里路程,只怕即便到了老家,也剩不了几人了。”

“好了,都别说了。”姚苌听得一阵心烦意乱,眼见还有人要开口抱怨,当即沉声喝道。

众人这才沉默下来,目光齐齐望向姚苌,希望他能想个办法,解决此事。

姚苌冷哼一声,心中不由感慨,姚氏之中,怎么就没有一个良才,可以为他分忧呢?此刻,他同样没有办法去制止叛逃的发生。

但问题总要解决,姚苌沉吟片刻,又犹豫了许久,最终才下了决定,“那些附属胡骑,部族或为李戬所擒,或散布于草原各地。我们即将前往秦州,这些人,注定是无法与我们同心的。为今之计,只能放弃他们了。”

众人闻言,不由大吃一惊,放弃他们?如今这军中的附属胡骑,还有两千多人,若是全部放弃,那姚氏兵马,岂不是就只剩四千左右了吗?

姚苌冷笑道:“怎么,你们还舍不得?这些人的族人今后都要落在李戬手中,若是我们继续留着他们,早晚也是个隐患。既然如此,留之何用?”

众人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不由纷纷点头赞同。

唯有姚兴皱着眉头,沉声道:“父亲,既然这些人留着无用,那也不能放他们离开,便宜了那李戬,不如将他们都杀了。”

说着,手掌狠狠一划,脸上露出狰狞之色。

众人亦是纷纷叫好,这些人留着,将来也是他们的敌人,以其如此,还不如全部杀了,以绝后患。

姚苌目光一闪,抬手一摇,“不,这些人不能杀。他们现在对我们还有一点用处,能不能彻底摆脱敌军追杀,便要靠他们了。”

“这?父亲是准备。。。。”姚兴似乎想到了什么,迟疑着看着他。

“不错,以其杀了他们,还不如留着他们给李戬增添麻烦。”姚苌冷笑道,“既然他想招揽这些人,那我们就砍了他们的双手,使其成为废人。到时候,看那李戬怎么用他们。”

“父亲所言极是,我们留下这一群残废,那李戬势必要留下部分兵马照看,能够追杀我们的人马,便要少去很多。”姚兴含笑解释道。

“嗯,兴儿所言,正是我的意思。”姚苌欣赏的看着大儿子,笑道,“这才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南下之时,便需要兵分三路,迷惑对方。”

紧接着,姚苌便将自己的计策,仔细的讲解众人听。

最后,姚苌脸色严肃的望着众人,“切记,此事万万不可轻易泄露,能否逃出草原,便看这次了。”

众人连忙按捺住心中的喜悦,纷纷称是。

深夜,待众人熟睡之后,四千姚氏兵马,悄然来到附属兵马的营地内,一声号响,迅速冲入帐篷之中,将里面熟睡的兵将,一网成擒。

战斗十分短暂,便宣告结束,绝大部分附属军被押送到营外,跪在冰天雪地之中。无数人哭喊求饶,后悔没有早点离开。

就在他们以为,要被赶尽杀绝之时,随着一声令下,两边刽子手纷纷抽出马刀,一人拉起他们一支手,齐齐砍下去。

“啊!”惨叫声在黑夜之中,骤然响起,震彻天际。

两千多名附属军将士,倒在雪地里不断挣扎,鲜血瞬间染红了积雪。无数双手掌,散落在地上,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做完此事,姚苌面不改色的下令,全军立即趁夜南撤。

四千兵马带着两千附属胡骑的战马和粮草,放火烧了所有帐篷,很快便冲入在雪夜之中,消失不见。

第二天,李戬率领八千兵马,终于赶到这片已经烧成废墟的营帐。入目间是满地的尸体和奄奄一息的伤者。

一经询问,众人才知道,那些尸体,是这片废墟的原主。而这些伤者,皆是姚氏兵马中的附属胡骑。

当众人得知昨晚发生的事,顿觉毛骨悚然,心中暗道姚苌实在太狠厉了,竟然直接砍了这些人的双手。

没有了双手,就意味着不能战斗,无法放牧。这对草原人来说,便是个废物。草原物资本就匮乏,是不可能养这些废物的。

众人同情的看着地上这些残废们,事到如今,也只有一死了之了。

地上的伤者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了双手,他们即便回到族中,也只能是个累赘。

即便族人愿意接纳他们,他们也没有脸面待下去,消耗族中的物资。于是,许多伤者挣扎着站起来,纷纷请死。

李戬目光阴沉的看着这些人,心中早已破口大骂姚苌,若是他直接将这些人杀了,也就一了百了。可他竟然斩了这些人的双手,然后甩给他处置。

别看这些人一心求死,可若是他真的下令将其处死,难免会让在场所有归附不久的胡人,心有戚戚,兔死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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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天无绝人之路

李戬走到一名失去双手的伤者面前,蹲下身子,目光直视着对方:“你真的想死?”

那名伤者抬起鲜血淋漓的双手,苦涩道:“我还有选择吗?”

“这么说来,其实你们是不愿去死的,对吗?”

伤者无力的垂下双臂,双目无光,低声道:“为了族人,我们必须死。”

李戬霍然站起身来,目光扫向众人,沉声道:“为了族人,你们更应该活着。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比现在更好。“

”这位大人,我们没有了双手,既不能战斗,又不能干活,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另外一名伤者激动的大喊,”活着只能拖累族人,连累自己的亲人,以其如此,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戬目光冷峻的看着他,大声喝道:“我们中原有句话,叫身残志坚。失去了双手又如何?只要肯吃苦,总能做成一件事。只要能做事,就能活下去。”

“大人,我们如今还能做成什么事?”那伤者绝望的呐喊道,“没有了双手,我们什么也拿不了,既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放牧狩猎,我们什么也干不了。”

“谁说你们什么也干不了?”李戬沉声道,“如果你们想上阵杀敌,本官便给你们配上假肢,绑上刀刃,一样可以陷阵冲锋,或者放牧狩猎。如果想要养家糊口,本官治下尚缺许多劳力,尔等亦可前往谋生。无论如何,活下去,一切都有希望。“

众人怔怔的回味着李戬方才的话,浑身不由微微颤抖起来,如果这位大人所言是真的,谁还会轻易去死。

“大人,您,您说的是真的吗?您能做主吗?”众人赶紧纷纷询问道。

“这个主,本官自然做得。”李戬淡笑道,“因为,本官便是征北军之主,李戬。”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激动万分,纷纷爬起来,跪伏在地,“罪人叩谢大人,多谢大人活命之恩,从今以后,我等誓死效忠大人,绝无二心!”

说着,无数人放声痛哭,不被抛弃的感觉真好。

在场所有新附的胡人,望着嚎啕大哭的伤者,脸上露出复杂之色。他们之所以选择归附,并不是对李戬有什么忠心,不过是为形势所迫,不得已而降之。

但今日所见,彻底的颠覆了他们的观念,在草原上,但凡残疾之人,结果都十分悲惨,即便不被族人抛弃,自己也要为了族人的生计,自我了断。

可现在,这些本应该被抛弃的人,竟然被将军收留了,而且还给出了今后谋生的办法。

所有人都知道,即便如此,这些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绝对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双手被废,需要很长的时间痊愈;每日要消耗大量粮草物资,却无法创造价值;制造假肢,同样花费不菲;适应假肢,再到能够谋生,亦是需要一段时间。

这些残疾人,想要能够谋生,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而想要收回消耗在他们身上的成本,没有五六年是别想了。

精明的人,绝对不会把这么多的资源,浪费在残疾人身上。有那么多资源,还不如用来创造更多的财富。

尽管众人觉得李戬是在做一笔赔本的买卖,但几乎所有人的内心,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将军连这些伤兵都能如此对待,那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之前给姚苌卖命,活得简直牛羊不如。如今给将军卖命,至少还能被当做人来看待。

一时间,所有人的内心都发生了变化,眼中不再只是冷漠麻木。他们齐齐注视着李戬的背影,眼中迸射出一丝丝敬意。

待安抚了两千名伤者后,李戬急于追赶姚苌残兵,当即留下一千人马,负责照看这些伤者,随后便下令全军继续南下。

然而,循着姚苌的踪迹南下不久,掩盖在积雪中的马蹄印,便一分为三,分别朝东西南三个方向离开。

李戬目光冷峻的盯着三个方向,心中忍不住暗骂姚苌狡诈。这个伎俩,他已经见识过一次,因为判断错误,导致对方溜到沮水北岸,差点导致营堡有失。

现在,姚苌故技重施,兵分三路,每一路的马蹄似乎都一样多,这让李戬十分难以判断。

若是每一路分兵追击,兵力将被严重削弱,极有可能落入姚苌的埋伏,以至于损兵折将。

可若是选择其中一路,一旦扑空,姚苌主力将彻底逃出草原,再也无法将其歼灭。留着这么一个仇敌,必成隐患。

而且,其中这东路直通胡阳城,不管有无敌军主力,都要派兵前往,以免胡阳城有失。

也就是说,李戬即便选择其中一路追击,也要分出部分兵马,前往东路探查防备。

那么,姚苌会选择从那个方向逃跑呢?

李戬皱着眉头,仔细思索。往东应该不可能,虽然能够直接威胁到胡阳城,但这等于是自陷罗网,再想逃出去可就难了,姚苌应该不敢这么做吧?

至于往南,倒是一条最快逃出草原的捷径。但姚苌真的只是故布迷雾,实则并未改变路线吗?

而往西,看似不可能,但却恰恰最有可能。若是让其渡过黄河,他这支追兵,便真的是鞭长莫及了。

李戬顿觉头大,看似条条皆有可能,又觉道道皆有陷阱。若只是派出斥候探查,等确定了方向,姚苌早就跑远了,再也追之不及。

最终,李戬还是做出了决定。他当即命吕光,率领两千兵马,往东路而去,若是发现敌军主力,便只进行跟踪,监视敌军,不得迎战。

随后又命瞿衡率领两千兵马,径直向南,同样不得迎战,旨在纠缠拖延敌军。

最后便是他亲率三千人马,选择向西。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最终还是判断,姚苌可能是选择往西而走,渡过黄河。

不过一日,斥候便发现了敌军的踪迹,果然如李戬所预料的,这支西路逃军,有两千人之多。

李戬大喜,既然是逃军主力,那么姚苌肯定就在其中,只要能够杀了他,其余的姚氏余孽,便不足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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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再中诡计

一连数日,双方昼夜奔驰三百里,已经进入凉州境内,濒临黄河东畔。

逃军沿着河畔,一路南下,寻找黄河渡口。李戬心中有些发急,当即下令全军,不惜马力,全力追赶。

最终,在连续奔行一日后,李戬终于追上逃军,无数人马涌上去,挥刀便往对方身上劈去。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一刀斩下去,并没有见到任何鲜血,划破的衣袍之中,露出一堆干草。

假人?众人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连续追了好几天的逃军,竟然是假人扮的。

李戬只觉得脑袋发炸,胸口隐隐发闷,这一次,又被那姚苌老贼给耍了。

大军很快便将溃逃的姚氏兵马团团围住,发现率领这一路逃军的人马,只有区区五百人。

被围起来的姚氏兵马,聚集在一起,眼中除了疲惫,只有释然,全然没有绝望害怕之意。

李戬来到阵前,目光冰冷的看着这群走投无路的逃军,沉声喝道:“告诉我,姚苌在哪一路,本官可免你们一死!”

“哈哈,你就是李戬吧?”一名中年人挺身而出,大声笑道,“族长果然没有说错,你很聪明,寻常分兵只怕骗不了你。只可惜,你还是中计了,哈哈!”

李戬脸色铁青,心思电转,立即猜出了姚苌的谋划。东路和西路,只怕都是佯兵,他果然是直接南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草原。

算算时间,此时姚苌应该已经逃入安定郡,瞿衡所部只有两千人马,论兵力战力,都不是逃军的对手。再加上姚苌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说不定还吃了亏。

“杀!”李戬目光一寒,沉声喝道,既然已经猜出了姚苌的计谋,那这些人也就无用了。

箭雨遮蔽天空,纷纷扬扬的落入那些逃军身上,射杀一片。随后,无数骑兵出动,四面八方涌向敌军,片刻间,便淹没了对方军阵。

杀光了这些逃军,李戬脸上没有半分喜悦之情。放虎归山,终被虎噬,姚苌绝对不会放弃复仇的,总有一日,他们还将在战场上刀兵相见。

深吸了口气,李戬缓缓吐出胸中的暖气,化成一片白雾。他怔怔的看着这些,在冷空气中萦绕的白雾,放声大笑。

该来的终究要来,何须担忧,何须惧怕?只要自己能够继续强大下去,那又何惧这些宵小之辈?身处乱世,想要生存,本就是火中取栗。

似姚苌之辈的仇敌,今后将不止一个,既然你们不想我活,那便统统去死吧。

心念通达的李戬,顿觉神清气爽,当即下令全军收拢战马,原路返回。

几日后,大军再次来到废弃的营地,将那些接走。又行一日,便得到斥候来报,果然不出所料。瞿衡的兵马,遭遇姚苌偷袭,损失惨重,不得不带着残余的一千多人撤退。

至此,姚苌率领的主力,安然摆脱追杀,遁入安定郡内。

李戬对此已无太多情绪,只是暗暗叹了口气,便率军前往与瞿衡军汇合。

两日后,两军汇合,瞿衡羞愧难当的跪倒在雪地里,自请责罚。

李戬淡淡的看着他,叹气道:“起来吧,此次罪不在你,是本官料敌失误,以至于为姚贼所趁。连本官也遭了他的道,更何况是你。不过,这次教训一定要牢记,今后领军作战,更应该小心谨慎,知道吗?”

“末将多谢将军宽恕。”瞿衡这才爬起来,一脸不甘,“将军,末将无能,以至于让姚苌走脱,末将。。。。”

“好了,逃就逃了吧,以后,我们和他还会在遇上的。”李戬抬手挥了挥,淡声道,“现在收拾收拾,先回胡阳城吧。”

就在这时,便见斥候从北边奔来,向李戬禀报:北面出现一支数量至少三千千的骑兵,正向他们这边赶来。

李戬闻言,很快便猜出对方是谁,当即命众人集结待命。

没过多久,便见一支骑兵出现于地平线,缓缓的向他们靠近。

待两军相距不到一里,这支骑兵才全部停止,随即,一支数百人马的骑兵奔出队伍,径直向他们驰来。

就在这时,这支骑兵之中,突然奔出一袭红衣的身影,冲向李戬阵前。

就在所有人紧张不已,准备采取行动之时,李戬终于看清对方的面容,心中微微一动,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抬起手,制止所有人的动作,嘴角擒着笑意,望着越来越近的人儿。

便见这道红影奔到李戬跟前,突然座下战马嘶鸣一声,前蹄跃起,再重重落下,稳稳的停在他面前。

坐骑之上,一张俏生生的面容,清清楚楚的出现在李戬的眼帘之中。

“李戬,好久不见。”贺兰云萝笑咯咯的看着李戬,眼中满是喜悦。

“好久不见。”李戬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

就在这时,对面的骑兵匆匆赶来,一名年轻的将领,脸色慌张的走来,深深的望了李戬一眼,随即转头望向贺兰云萝,厉声喝道:“云萝,你怎么这么胡闹?”

李戬目光微眯,冷冷的看向这名年轻将领,“这位是?”

贺兰云萝委屈的看了那年轻将领一眼,撇着嘴道:“他,他是我哥哥,贺兰宣。”

原来是大舅哥,咳咳。李戬差点喊出这句话,赶紧轻咳了一声,望向贺兰宣,眼中的寒意尽消,随即含笑着朝他拱手道,“原来是贺兰部少主,久仰大名。”

“哼,你就是掳掠了我妹妹的李戬?”贺兰宣却对他不假颜色,目光阴冷的瞪着李戬。

李戬闻言微微一惊,心中不由一阵苦笑,当即歉然道:“这都是误会,本官,不,我对此,深表歉意。不过,你放心,令妹在我这里,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若是我妹妹当真受到半点伤害,我贺兰部早已你不死不休了。”贺兰宣沉声道。

李戬此刻能说什么,只好讪讪傻笑,引得贺兰云萝嗤嗤轻笑,让他又一次看呆了。

贺兰宣纵马挡在妹妹身前,目光直视着李戬,“李将军,听闻你此次南下,是为了追杀姚氏余孽,不知可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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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偶遇贺兰兄妹

李戬闻言,脸色顿时一正,微微摇头,“可惜,让他跑了。”

贺兰宣闻言,不由露出失望之色,“实在可恨,那姚苌杀死我贺兰部无数子弟,我恨不得对他扒皮剔骨,方能泄心头之恨。”

李戬对此倒是颇为理解,姚苌统领羌姚军,与贺兰部交战一年多时间,硬生生将其逼退黄河以东,只能凭借黄河天险,勉强守住大本营。

河东之地大部分兵马,以及胡部,尽被羌姚军歼灭俘虏。经此一战后,贺兰部实力大损,早已不复当年的威势。无数贺兰族子弟,在这场大战中,死伤惨重。

“贺兰将军的心情,我十分理解。”李戬感慨道,“如今姚氏一族,尽皆被诛杀殆尽,也算为贺兰子弟,报了仇,还请将军节哀顺变。”

贺兰宣微微点头,“此事,我贺兰上下,欠你一个人情。若是没有你颠覆了整个羌姚军,只怕我们贺兰部,还要继续牺牲无数子弟兵。”

“哈哈,客气了。”李戬笑道,“你我既然是盟友,自然应当守望相助。更何况,姚苌意欲吞并整个草原,对我们三方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我岂能坐视不管?”

贺兰宣目光微微一闪,深深的看着李戬,“不错,任何意图破坏草原秩序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李将军,你说是不是?”

李戬眼珠子一转,笑道:“当然,草原经历了这么久的战争,也该结束了。如今姚苌逃出草原,我们三方既然都是盟友,那自然是要一起守护和平才是。”

贺兰宣笑了笑,随意的问道:“李将军,如今羌姚军退出了草原,不知你对今后草原的秩序,有何看法?”

李戬淡淡的说道:“实不相瞒,此事,我已经跟乞伏乾归说过了。”

贺兰宣闻言,不由心中一紧,连忙问道:“不知将军与他怎么说?”

李戬含笑道:“原羌姚部所有的南部草原,将由我完全继承。另外,原沮渠部的草原,我也要了。”

贺兰宣顿时急了,“那原铁弗部的领地呢?你就这样拱手让给乞伏了?”

由不得贺兰宣不急,这原铁弗部的草原,面积比沮渠部大一倍,水草亦是颇为丰美。若是落入乞伏部手中,岂不是让其将手伸到中部。

而贺兰部将两面被乞伏部包抄,形势将变得极为不利。

李戬摊摊手,无奈道:“乞伏部势大,为了草原的和平,我不得不进行妥协。”

“那我们贺兰部呢?”贺兰宣痛心疾首,沉声道:“不管怎么说,我贺兰部也拖住了羌姚军上万兵马,将军就这样擅自与乞伏部媾和,此举将置我贺兰部于何地?”

“别误会。”李戬淡笑道,“这只是我与乞伏部初步的商议,能否达成,还是两说。我已经向乞伏乾归说明,战后的划分,需要我们三方共同商议。“

贺兰宣闻言,脸色才稍稍缓和,随即眉头微微一皱,不对啊,这李戬竟然只要原沮渠部的领地,是不是有点舍近求远了?

又不对,贺兰宣心思一转,立即明白了李戬的用意。这沮渠部的领地在铁弗部东面狭长地带,深入乞伏腹心,便能对乞伏部形成两面包抄之势。

只是,这种方式真的可行吗?贺兰宣对此深表怀疑。若是双方发生冲突,乞伏部直接便能切断,沮渠部领地与南部的联系,这李戬,到底想干嘛?

这种问题,贺兰宣不便多问,当即转移话题,询问道:“那不知这三方会盟,将在何时举行?”

李戬沉吟片刻,方才答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但你我三方都需要时间准备。会盟的日子,我们三方还需好好商议才行。不如这样吧,我们便将日子,定在两个月内,先相互通气之后,再最终确定。”

“如此甚好。”贺兰宣点点头,战争刚结束,三方领地内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成行。

言尽于此,便到了告别的时间。贺兰云萝却舍不得走,才来一会,话还没说上几句,便要离开,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可她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李戬,希望他能开口挽留。

李戬莫名其妙的看着贺兰云萝,不知她为何一直看自己,顿时老脸微红,尴尬的朝她摆摆手,“路上小心。”

贺兰云萝不由气得大翻白眼,跺了跺脚,转头不再理他。

贺兰宣脸色阴沉的看了看两人,再不敢多待,立即带着人离开。

直到对方消失在雪色之中,李戬突然恍然大悟,不由一拍大腿,后悔不已,“我这猪脑袋啊!”

可是伊人已去,在无可挽留。若不是顾及自己在手下面前的形象,李戬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前世也是因为后知后觉,错过了好几段缘分。现在还是犯下了同样的错误,再次与缘分失之交臂,难道,这就是单身狗的通病吗?

郁闷的李戬只得率领众骑,继续向东而行。

两日后,便在半途遇上吕光所部,原来,这东路逃军,也是一支佯兵,人马只有数百。被吕光击败后,残余兵马四散溃逃,消失无踪。

吕光追杀一阵后,料定姚苌可能就在南路,当即率领骑兵,向西南方向追去。但在半路收到李戬的消息,这才匆匆赶来汇合。

大军继续向东行进数日,终于抵达胡阳城。

此时,姚苌兵败如山倒的消息,终于传到了胡阳城中,众氏族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只不过,随着姚苌的逃离,终究让众人眼中,不由露出一丝隐忧。

大军得胜归来,免不了一番庆贺,胡阳城倾尽所有,大肆犒劳众将士。既是对众人连日征战慰劳,也是为了让新附的兵马安心。

大宴之后,李戬便放那些新附军将士,前往与家人团聚。许多人的部族,都被迁徙到了胡阳城外,想要见一面,倒是方便了许多。

随着战争的结束,李戬已准备让这些胡部返回各自的草场,继续牧养生息。毕竟聚在这里,早已让胡阳城不堪重负。

更何况,南部草原已经在他手里,必须将这些胡部,散布于草原各地,才能形成一张罗网,将整个南部草原,完全的掌控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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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整合胡部

第二日,李戬便召集各氏族和归附胡部首领,前往议事堂。

原本姚苌的府邸,如今已被吕婆楼改为大将军府,作为李戬的驻跸之所。虽有阿谀之嫌,但李戬对此,还是挺满意的,至少,吕氏通过此举,间接的向他表明了忠诚。

众人齐聚之后,李戬高做主位,目光扫向众人,含笑道:“诸位,如今姚氏一族,死的死,逃的逃,在这草原上彻底消失了。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的击败姚苌,尔等功不可没,本官一直记在心上。”

众人闻言,不由大喜,这是要开始论功行赏了?强制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众人眼巴巴的看向李戬,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李戬抬眼向一旁的亲卫示意,负责宣读任命名单的亲卫,立即上前,展开手中的书册,开始大声宣布。

每念一人,便将其所立功勋,一五一十的介绍一遍,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得到任命之人,当即心悦诚服的拜倒在地,叩谢恩典。

仅仅一番论功行赏,便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换了数批宣读亲卫,满堂功勋才得以宣读完毕。

其中,此次率军反正的氏族中,尤其是以吕氏和雷氏两族,归附者最多,所受到的封赏最重。

为了制衡吕氏一族,李戬特意将雷氏提拔高位,任命雷隆担任安夷护军长史,协助吕婆楼处理民政事务。任命雷震为典牧都尉,管理马场。

其余各氏族有功者,或充入军中任职,或安插于城中,担任从事,将原本吕氏掌控的胡阳城,弄得千疮百孔。

如此明目张胆的牵制吕氏一族,几乎所有人都看的明明白白,顿时不怀好意的看向呂隗,心中十分畅快。

而吕氏族人脸色各异,年轻一辈脸色铁青,老一辈则目无表情,似乎不以为意。

在呂隗的心中,这胡阳城不过是一块跳板,使他们吕氏一族,跃进征北军核心的台阶。

已经见识了李戬手段的他,早已明白,这胡阳城,不可能一直让他们吕氏掌握着,总有一天是要收回去的。

可笑那些氏族,还在为得到胡阳城大大小小的官职而庆幸不已,却不知道,这一座小城,其实不过是一座牢笼,只会堵塞住他们往上爬的通道。

他更希望的是,能够走出胡阳城,哪怕是在征北军中担任一名低级军官也好。通过战功,一步步往上爬,更能得到将军的信任和重用。

此次封赏,除了在场的氏族外,还有各胡部首领,他们之中,有姚氏的附属胡部,氏族的附属胡部,以及部分原羌姚部统治下的胡部。

尽管他们之中,绝大部分都没有立下什么功劳,但为了宣示对他们的统治,以及拉拢分化,这场封赏,同样少不了他们。

征北军制度下,无军功者是不可能得到封赏的。故而,此次所谓的封赏,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封赏。至少,除了一些官职,他们的权力并没有什么改变。

而且,这些官职,还不是大晋朝所特有的官制,而是由李戬自己设立的官职。

按照李戬的设计,根据前世的经验。以各部人口多寡,百帐以上设立百户长,五百帐以上设立千户长。百户相当于中原的里正,亭长之类的小吏,或者类似于军中的曲长之职。千户则如啬夫,游徼之类的有职无品的小官,或者类似军中的司马一职。

至于其余人口稀少,实力微弱的胡部,李戬直接一刀切,数部合并,拼凑百户来编制。这些胡部实力低下,面对强权,只能屈膝求全。

于此同时,又在各百户千户之中,设立征训官,只负责征召,训练各部青壮兵丁。平时畜牧狩猎,抽出一定时间训练战阵军律,战时便能直接抽调成军。

该征训官为九品官职,将由征北军所有因公伤残将士担任,既能保障他们的衣食无忧,又能让他们发挥余热。

但众人对此却是另有一番想法,将军此举,根本就是为了剥夺他们对附属胡部的控制。

没有了对附属胡部的征召权,那他们的实力将跌落大半,仅靠他们氏族的人口,根本无法支撑起一支可靠的兵马。

众人一脸幽怨,却不敢当面向李戬反抗。如今兵威正盛的征北军,他们可不敢轻易招惹。毕竟,那姚氏一族的尸骨还未寒呢。

即便是各部首领,也是喜忧参半,一方面是得到了征北军的认可,不用再担心被剿灭的危险。另一方面,也是对这征训官抱有警惕,没有了征召,训练这两块权力,岂不是说自己只能管理部族内部事务,而无权干涉军事了?

还好,随着李戬的解释,众人才明白过来,这征训官的权职仅有征召训练两项,统兵之权,依然归于各百千户长。

只不过征召多少兵马,征召哪些兵丁,将全部交由征训官统筹协调,各部首领不得干涉。

今后,征召令将由李戬直接下达,将各部兵额下发给所有征训官,由他们执行征兵任务。以免有些胡部,以老弱应征,或隐瞒丁口,虚报兵丁数量。

众人虽然对此颇有微词,但还是不敢提出异议,虽然权力有所削弱,至少整个部族还算是在自己的掌控中。

李戬淡淡的看着脸色不安的众人,嘴角微咧,暗自冷笑。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忠心可言,一旦局势有变,必然首鼠两端,他可不想把希望放在这些部族首领身上。

想要彻底掌控胡部,除了拉拢这些首领外,更重要的是将手伸向胡部内部,接触到那些底层的胡民。

他之所以设立征训官,仅仅只是开始。先拿下征召,训练的权力,通过征召兵员,以此摸清所有部族的人口情况。然后通过训练,接触那些底层胡民,以训练的方式,让彼此了解。

而这只是第一步,以后,李戬将逐渐加大征训官的职权,使其慢慢削弱胡部首领的权威,最终实现去部族化。

想要实现去部族化,真正将胡部掌握在手里,这个时间是漫长的。李戬必须让征北军变得更加强大,才能让各胡部不敢反,不能反。

第176章 裁撤老弱

完成封赏之后,李戬开始针对聚集于胡阳城的归附的胡部兵马,进行整编。

如今,聚集在城外的胡部兵马,已经超过一万四千余人。如此庞大的兵马,李戬可无法长久维持下去。

更何况,因为姚苌对北方两部发起长达近两年的战争,手中兵马伤亡无数,为了维持庞大的兵力,不得不征召更多的老弱充数。

以至于如今各部人口之中,青壮已经变得十分稀少,聚集在城外的数万胡部,竟然只能抽出两三千人的青壮来。

故而,李戬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决定对胡部兵马进行裁汰,既能让各胡部休养生息,又能汰弱留强,打造成一支精兵。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他的负担也能随之减轻。

一万四千人马,李戬决定只留下八千人的编制,其余全部遣散回部族。

经过几日甄选淘汰,六千多老弱病残,被剔除出军队。赐了一些牛羊,让其归返部族。

剩下的八千胡部骑兵,被李戬分为四个军。其中,两千交由吕婆楼,作为胡阳城的守备军。另外三个军,各有两千人马,每军设一骑督之职,督率骑兵。分别由吕光,雷恶地,以及另一大氏族,狄氏族长之子狄广担任。

如此一来,完成满编后的征北军,兵力将达到两万六千人,其中步军一万,骑兵一万六。而且,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兵力,若是再算上各营堡的民防,以及各胡部青壮。一旦全力征召,足以整编出四五万人马。

然而,就在李戬完成兵马的整合时,便得到亲卫来报,说是在将军府外,数十名双手残废的胡人,跪在大街上,恳请与他一见。

李戬这才想起这些人来,不由眉头微皱,自己待他们已经仁至义尽,此时跪在门外,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心中疑惑,李戬还是来到将军府门外,面见这些残疾人。

此时,门外的街道上,聚集着无数百姓,望着跪在地上的人,窃窃私语。吕婆楼脸色铁青的赶来,正好撞见李戬出来,不由大惊,连忙上前,跪倒在地。

“卑职参见将军。”吕婆楼额头微微见汗,颤声道,“将军,卑职该死,竟然让这些刁民围聚将军府门前,还请将军责罚。”

李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

“是,多谢将军宽宥。”吕婆楼连忙站起来,悄悄拭去额上的冷汗。

李戬来到跪在地上的众人面前,目光扫向所有人,沉声道:“本官来了,你们说要见我,到底所谓何事?”

跪在地上的人们顿时一片骚动,随即,跪在前方的一名军将朝李戬深深一叩,嘶声道:”将军,我等是代表两千断手的弟兄们,来求将军收容的。“

李戬微微一怔,不由奇道:“本官不是已经赐给你们钱粮牲畜了吗,拿着那些物资回去好好生活,岂不更好?更何况,本官承诺给你们打造假肢,依然算数。你们在此求我收容,到底是为何?”

“将军,我等十分感谢您的慷慨恩典。”那名军将苦涩道,“但我们都是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战士,虽然手没了,但我们依然希望能够为将军效力,还请将军收留我们吧。”

“大胆。”吕婆楼气急败坏的站出来,厉声喝道,“你们的双手都已经废了,拿什么为将军效力?将军好心留下你们的性命,赐予你们丰厚的钱粮,你们竟然还敢来此讹诈将军,岂有此理?“

众人闻言,脸色顿时一阵黯淡。街上的人们,也是议论纷纷,嘲笑不已。

李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沉吟片刻后,沉声问道:“你们真的愿意为本官效力?”

“将军,您这是?”吕婆楼微微一惊,连忙问道,“他们的手。。。。”

李戬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目光冷冷的看着众人。

“我等愿为将军效死,只求能让我们继续上阵杀敌。”众人纷纷叫嚷着。

“本官说过,即便你们手没了,只要不放弃希望,依然能活得很好。”李戬冷声道,“但你们却执意要上战场,这倒是是为了什么?”

“将军,实不相瞒,我等其实是为了报仇。”那名军将恨声道,“那姚苌砍了我们的手,意图让我们自生自灭。若不是将军仁义,我等早已死在了雪地里。无论是为了报答将军的恩德,还是为了报仇,我们都希望能够继续上战场,报答将军的大恩。将来若是遇上姚苌,我等愿为将军前驱。”

李戬冷哼一声:”杀阵杀敌,本就是一件艰苦又危险的事,你们双手已经废了,若是想继续上战场,必然要经受更加艰难的训练,这其中的辛苦,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我们不怕死,更不怕苦,只要能继续杀敌,无论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众人毫不犹豫的喊道。

”还远不止这些。“李戬沉声道,”一支兵马的组建和维持,是十分耗费钱粮的。你等断肢未癒,即便留在军中,又有什么意义?本官知道你们想要继续从军,但不是现在。“

众人闻言,脸色不由一变,纷纷哀求,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好不容易安抚住众人的情绪,李戬正色道:“你们先回族中安心静养。今后,各部都将派遣征训官进驻,本官会让征训官对你们进行特殊训练。若是你们能够完成训练,本官向你们保证,一定让你们有重上战场的那一天。”

李戬的话,让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望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李戬深吸口气,这群人双手被废,在草原上已无容身之地。

如今,他们的前途命运,皆系于他身上。这忠诚比之任何人,都要来的浓厚。若是能够将其训练成军,那绝对是心腹之军。

不过,该怎么变废为宝,让这支残疾之军,变成一支精锐兵马呢?李戬不由陷入深思。

若是此举能够成功,今后绝大部分因战斗致残的将士,将能再上战场杀敌。这些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其战力完全不输于其他兵马。

很快,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闪现,李戬望着那些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或许,你们能够成为我的刀锋铁骑。”

第177章 屠鸠效忠

几日后,大量聚集在城外的胡部,已经开始动身返回各自的牧场。

为了稳住草原的局势,李戬在临行前,任命吕匡镇守西部草原,以雷恶地和狄广两军为部属。负责防范贺兰部南下侵占草原,以及巡查西面胡部,清查人口和畜牧。

然后又命王猛,亲率两千征北骑兵,以及四千胡部骑兵,镇守于洛水以北,监视乞伏部动向。

安排好一切后,李戬当即率一千多骑兵,带着数百伤兵,返回云中县。

数日后,李戬率兵来到沮水南岸,当即召见了负责沮水南北两岸防务的屠鸠。

对于屠鸠在沮水北岸的表现,李戬大为赞赏。因为他的策略,避免了营堡的损失,以及大量人员的死伤。

并且,还利用姚苌急于攻破营堡的心理,故意示弱,吸引对方强攻,以至于损兵折将,实力大减。

这为李戬在途中拦截姚苌军,减轻了很大的压力。否则的话,一旦五千羌姚军压过来,只怕当时只有两千骑兵的他,便要承受很大的伤亡。

“屠中郎,此次本官能够铲除羌姚军,将姚苌驱逐出草原,你在沮水北岸所起的作用不小。“李戬目光直视着他,沉声道,“你的功劳,足以证明你的能力,本官没有看错人。”

屠鸠连忙说道:“将军言重了,卑职之所以能够挡住羌姚军的攻击,所凭借的,乃是将军麾下的悍勇之军,若不是他们抵死拼杀,卑职也挡不住敌军的冲杀。特别是牺牲的丁田曲长,凭借区区百人,硬是拖了羌姚军半个时辰,为各营堡做好准备,争取到了时间。”

李戬脸色一正,微微点头,“此事本官已经知晓,这丁田,本官还有些印象,是随军从并州来到这里的老兄弟。一路厮杀,身经百战,面对羌姚军的大军围攻,依然死战不退,不愧是我征北军的铮铮铁骨。”

“至于屠中郎的功勋,亦不用自谦。”李戬定了定神,抬眼看着屠鸠道,“我征北军赏罚分明,功就是功,过就是过。你能在完全处于防守的状态下,大量杀伤敌军,为我军增添了更多的优势。本官现在正是决定,任命你为前军将军,统领前军三千兵马,同时兼管沮水两岸防务。“

屠鸠闻言大惊,前军将军?那岂不是说自己的官职,已经同李戬心腹大将一般大了,自己进入了征北军核心?

“将军,卑职,卑职何德何能,岂敢担此重任?”屠鸠有些举止无措,这前军将军一职,底下无数人盯着,他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坐上了这个位置。

“本官说你能行,你便能行。”李戬笑道,“我的眼光,你也已经见识到了。”

“将军。”屠鸠有些感动,眼眶微微一红,“卑职并未向您效忠,您便以此高位相赠,卑职受之有愧啊。”

“效忠吗?”李戬哈哈一笑,“那你现在效忠也不晚啊?”

“卑职屠鸠,愿为将军效忠。”屠鸠轰然跪倒在地,沉声说道。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接触,屠鸠从军中,能够感受到将士们对李戬的爱戴。他们有来自并州,司州,关中,甚至还有胡人。因为李戬,他们才能活到现在。

若是没有李戬,他们要么被卷入战乱中,要么死在胡人手中,或者饥寒交迫,冻饿而死。

就在那时,李戬收留了他们,给他们一口饱饭吃,保护他们家人的安全。为了报答这份恩情,他们毅然选择加入征北军,追随李戬,守护这片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安乐之地。

同时,屠鸠也从众多工匠民夫口中,感受到了他们对李戬的感激之情,对当前生活的满足。

因为李戬,他们不再流离失所,不再饥寒交迫,也不再被那些官府士族压迫。自从来到了李戬治下,虽然每日都很辛苦,但再也不用担心下一顿饭在哪里,再也不用担心被官兵驱逐打杀。

许多人分到了田地,收获了足够吃一年的粮食。许多人住进了暖和的房子,无需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即便还没有分到田地房屋的人,对未来也充满了乐观。因为,这些营堡,以及周边的土地,在不久的将来,将全部分发给他们。

屠鸠在这里看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朝气,不像大晋朝治下的各郡县,底层的百姓们脸色麻木。拼命劳作,却所得无以维持生计,看向官府和士族的眼神,除了畏惧,更多的是仇恨。

他虽然自认是大晋朝的忠臣良将,却屡屡遭受打压,郁郁不得志。随着洛阳陷落,长安小朝廷却整日内斗,不思抵抗匈奴,收复中原,他对大晋越来越失望。

值此乱世,何人能力挽狂澜,拯救天下呢?屠鸠不知道整个天下,还有多少仁人志士,为匡复中原而战。但他知道,他此时所在的征北军,至少是有这个潜力的。

特别是此次攻略羌姚部,屠鸠最为激动。他已经看到,在这片草原上,李戬的势力已经破茧而出,至少整个关中和草原,再无人可制。

现在,他被李戬任命为前军将军,足见李戬对他的器重。若是此时再端着大晋朝的忠臣,只会让自己坐失一展抱负的机会。

故而,当李戬问他是否效忠之时,屠鸠当即毫不犹豫的下拜投效。

李戬对屠鸠如此干脆的效忠,也是惊呆了。原本他只是开个玩笑,即便屠鸠不效忠,他也会任命其担任前军将军。只因为,屠鸠有这个才能,而征北军最缺的便是人才。

但现在屠鸠向他效忠,李戬自然欣喜若狂。愣了一下后,赶紧将其扶起来,好生夸赞一番。

第二日,李戬在屠鸠的陪同下,巡视各处营堡的情况。

如今,南岸营堡已经基本建成,目前在建的,是位于沮水中上游的县城。

而在北岸,大部分的营堡也已接近完工。没有了羌姚军的威胁,施工的进度大幅提升。

然而,仅有这些营堡还不够,目前聚收拢的人口中,还有一半仍要居住在帐篷中。

李戬眺望着北方皑皑白雪,神色坚定,现在,羌姚军覆灭,南部草原尽归他所有,是时候,将定居点,继续向北扩张了。

第178章 设立幕府

回到云中县之时,已是康庆八年,一月下旬。

秦无害率领文武百官,齐至城北郊外恭候李戬到来。

一番恭贺之后,众人才喜气洋洋的随军返回城中。而今,大人攻灭了盘踞于北方的羌姚部,不仅解除了北面的威胁,还囊括了方圆数百里的草原,一举拓宽了征北军的势力范围。

这意味着,他们再也不用挤在这片狭小的区域内,也意味着,他们的官职,即将得到晋升。

那么大片的草原,必然需要更多的官员,前往治理。其首选,自然是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官吏了。

回到大将军府,李戬终于能够好好睡上一觉,连日的征伐与算计,让他疲惫不堪。

但有些事,他不得不做,无论是不做或者失败,涉及到的,不止是自己的性命,还有数十万军民的命运。

第二日,李戬依然早早的起来,练了一会刀法后,便匆匆用过早餐。随即召见秦无害,商议政事。

随着羌姚军的覆灭,草原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制定的许多策略,已经不再适用。

而今刚刚结束征战,许多事务依然千头万绪,无从梳理。若是不尽快整理出战后的管理体系,草原便始终无法稳固下来。

“秦先生,对于草原统治之策,你可以什么看法?“李戬将当前草原的局势陈述一遍后,便凝声问道。

秦无害沉吟片刻,缓声说道:“大人,卑职以为,您在草原实行的分化之策,颇为高明。那些氏族虽无忠心可言,但却可起收拢人心之效,不过,对于这些氏族,可赐予高官厚爵,但绝不可重用。”

李戬微微点头,蹙着眉头道:“我亦知他们毫无忠诚,然草原能够轻易落入我手,他们的作用可谓是至关重要。而今,整编的八千胡骑之中,氏族兵马,便占据大半。若是不给予大权,只怕难收氏族之心。“

“大人考虑得是。”秦无害微微一笑,“如今草原初定,对那些氏族,自当好生安抚任用,方显大人对他们的重视。卑职觉得,此事可缓缓图之,逐步拿回他们的权力。”

“哦?还请秦先生详述一二。”李戬正色道。

“大人,此事可借朝廷之力行之。”秦无害沉声道,“如今朝廷已经新设上郡,敷衍大人。既然如此,何不再请朝廷将北地郡,重新迁回草原之上?毕竟在汉时,羌姚部所占之地,正是北地郡的疆域。”

李戬闻言,眉头微挑,不由笑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秦先生请继续说。”

秦无害阴笑道:“既然是朝廷的旨意,那大人自然要遵行。北地郡迁到草原之上,总要设立郡县,任命太守县令吧?有了郡县和官员,那么自然要建造城池营堡。胡人逐水草放牧,居无定所,便需要迁徙汉民定居城池周边。如此一来,有了城池和人口,我们在草原的实力便能强大起来。“

李戬此时也明白了秦无害的意思,当即笑着说道:”此消彼长,汉胡实力出现逆转之后,我们便能慢慢渗透到胡部之中,一步步收拢氏族和部族首领的权力。“

“正是。”秦无害佩服的看着李戬,点头道,“大人在胡部之中,推行征训官一职,实在是神来一笔啊。我们能否瓦解胡部传统制度,便在这征训官身上了。”

“哈哈,那秦先生且说说,我设立的征训官,到底有何妙用?”李戬得意的笑道。

“若卑职所料不差,大人所设立的征训官,只怕不止是征召和训练这两个权力吧?”秦无害笑道,“大人是想以此为突破口,将征北军的影响力,渗透各胡部之中。今后将把更多的权力,赋予这些征训官手中,慢慢攫取胡部首领,对族民的控制。大人以为,卑职所言对否?”

“不错,秦先生所言,正是我所想的。”李戬抚掌赞道,“那些胡人首领,畏威而不怀德,反复无常。如今我征北军兵威强盛,故而轻易臣服。哪天匈奴人杀来,这些人肯定是第一个选择背叛。草原乃是我征北军的大后方,绝对不能出现混乱。“

“既然如此,那征训官一职,须得尽快推行才是。”秦无害脸色凝重的点头道,“只是,这征训官一职,乃是大人新设之官,总要有制可循,方为正道啊。”

李戬淡笑道:“这征训官,目前将挂靠在征北军中,暂时由我亲自管理。此战归来,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如今我征北军上下,体系混乱,各行其是,须得好好整理一番,以明主次。”

秦无害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不由紧张起来。虽然大人所言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但其中所牵扯的,是所有人的职位高低,以及亲近疏远之别。

于是,他连忙问道:“不知大人想如何整理官职体系?”

李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既然授命为征北大将军,理当开设幕府,设置掾属,以统领各地军政事务。“

秦无害深深吸了口气,大人这是要开始集权了。如今各级官吏的任命,都是经过朝廷敕封的大晋官职。虽然是由大人拟定,但终究还是朝廷任命的。

而现在这开府就不一样了,大将军幕府僚属,皆是大人自决。虽然品阶不高,却全是心腹臣属,不用经过朝廷任命。

之前,李戬虽然也有开府之权,但并未实行,一直空置着。

“不,不知大人欲如何设置部属?”秦无害紧张的问道,声音略带颤意。

李戬含笑道:“开府之后,大体上沿用朝廷制度,设立长史,主簿等一些要职。但在一些掾属官职上,会做出一些调整。比如,合并诸曹掾史,设立六曹从事,分别为吏曹,户曹,兵曹,法曹,工曹,田曹。各曹从事主管各项具体事务,由长史治之。“

“而主簿之职,在于辅佐大将军府事务,掌管文书,其下设有典书,典客,监察三从事。“

“又设参军一职,负责参谋军事,拾遗补漏,皆为兼职,人数不定。”

秦无害听得心中一阵恍惚,如此巨大的调整,是完全的将权力收拢到大将军府中,长史与主簿拥有更多的权力,却又相互制衡。而参军看似没有权力,却能左右军政决策,同样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第179章 心腹人选

秦无害咽了咽口水,他完全没有想到,大人竟然会有如此高明的制衡之道。

”不知大人欲选何人为部属?“秦无害斟酌再三,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若是这部属人选是他人的话,那他这个堂堂并州别架,纵使官职再高,也只能乖乖的听命于大将军府掾属之官。

但他相信,以他在大人眼里的地位,必然能够进入大将军府。只是担任何职,却是他无法决定的。

李戬淡笑道:“本官首选,自然是先生。”

秦无害闻言,紧绷的心终于落下,不由感激的拜倒,“卑职多谢大人抬爱。”

“只是。”不曾想,李戬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到底是任命你为长史,还是主簿,本官依然有些踌躇。秦先生,你愿担任何职?“

秦无害不由愣住了,大人这话,是准备让他自己选官?这,这合适吗?

他微微看了李戬一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戬知道他的顾虑,当即笑道:“秦先生勿虑,本官对你一向倚为壁柱,无论是长史,还是主簿,完全能够胜任。此次,本官尊重你的决定。”

秦无害终于确定李戬的真心实意,心中不由激动起来,能得大人如此看重,自己选官做,这世上还有谁由此待遇?

可当秦无害想要做出选择时,却有些犯难了。以他的优势,首选自然是长史一职,统管六曹,权职与现在的他,没有多少差别。

可这主簿一职也十分重要啊,虽然职位略低,却是掌管文书,参与机要,拥有监察群官的权利。

更重要的是,这主簿一职,更能时常亲近大人,在大人身边任职。两者一比较,主簿一职,当更得大人信任,非心腹之人,不能胜任。

而秦无害一向自诩李戬的心腹,若是选择长史,便只能埋头政务之中,专司民政。而选择主簿,却能审查政务得失,监督百官为政。

如此想来,秦无害的心中便有了决定。但他也知道,自主选官,除了大逆不道的权臣贼子,亘古未有也。

他虽然十分感激李戬对他的信任,却也不敢开这个先河。正所谓,为名与器,不可假人。这官职亦是名器,只有主君赐之,岂能臣下自作主张?

一番电石火光的念头闪现之后,秦无害轰然下拜,哽咽道:“卑职能得大人器重,倚为肱骨,此乃卑职之幸也。卑职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呜呜!大人,此事卑职不敢擅决,一切旦从大人之命。“

李戬不由一阵头大,当即上前将其扶起,无奈道:“本官欲让你自择,你倒好,却又将选择权抛到本官这里来了。”

秦无害当即拭去眼泪,正色道:“今后还望大人勿要如此,自古以来,为名与器,不可假人。选贤任能,乃是大人之责,还望大人谨记。”

李戬哈哈一笑,“本官又何尝不知,但秦先生乃我良师益友,心腹之臣,本官自然允许有一次例外。”

“还望大人勿要在开此先例。”秦无害脸色郑重的看着他,开始举例自古以来的众多反例,阐述其中的危害。

李戬听得耳朵发麻,连忙制止秦无害的劝诫,“好了,好了,本官知道了。既然秦先生不愿自择,那本官便自行决定吧。”

说着,一脸正色的看着秦无害道:“秦先生,本官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让你担任主簿一职,替本官处理文书,监察官吏。”

“卑职绝不负大人厚望。”秦无害当即下拜,朗声说道。

“好,秦先生,本官相信你。”李戬大喜,连忙将他再次扶起来,笑道。“那么,秦先生觉得,这长史一职,该由何人担任?”

心念通达的秦无害,已经没有任何负担,当即仔细的思考起来,片刻后,方才说道:“卑职倒是属意一人,只不过,此人到底能不能用,卑职心中也没底。”

李戬目光一闪,含笑道:“你是说张崇?”

“正是此人。”秦无害叹道,“卑职这两个月间,曾前往北地郡请教。不得不说,张崇此人经验老道,非卑职所能比拟。然而,此人至今不为大人所用,卑职不敢轻易举荐。”

李戬对此亦是颇为无奈,张崇此人,他也很了解,知道他是个颇有能力的人。奈何对方是个朝廷死忠,无论他如何暗示,也不肯纳头来拜。

如今让他替征北军管理北地郡,已是十分勉强。若是再任命他为长史,只怕是要挂印而走。

人才啊,为何怎么难寻?自己都已经当上了大将军了,怎么就没有多少人,愿意来投呢?

李戬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张崇此人颇为方正,既然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那屠鸠乃是与他相交多年的老友,如今已经选择效忠于本官,倒是可以让他劝说一番。”

“以卑职对张崇的了解,只怕此计很难奏效啊。”秦无害幽幽的看着李戬,“他至今还对您在朝堂上,阻了他上进的通道,而耿耿于怀呢。”

“哼,本官这是在救他。”李戬顿时没好气的骂道,“这头犟驴难道就不知道,以他的性格,早晚是要在朝堂上碰壁的,说不好,哪天就被抓起来砍了脑袋。”

“张崇一心想要收复中原,即便知道朝堂凶险,只怕也无所畏惧啊。”秦无害长叹一声,眼中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朝廷要是能够收复中原,本官敢割下脑袋当球踢。”李戬忍不住吐槽道,“这张崇既然只认死理,那我们也只能另辟蹊跷了。不如将云中县,沮水南北营堡,全部纳入北地郡治下。到时候,他即便是不接也得接。“

“如此甚好,通过云中县与沮水,北地郡便能与草原相连。”秦无害颇为认同,“至于上郡,设立于洛水东岸,更为妥当。”

“本官正有此意。”李戬笑道,“如此一来,我征北军大部分人口城池,便囊括其中,那张崇,即便不肯做长史,却也已经在行使长史之责了。”

“大人高见,张崇此人是个君子,君子可欺之以方,只要我们按朝廷制度行事,他也无话可说。”秦无害钦佩不已,他发现,李戬总能想到他人所未想之策,让人耳目一新。“如此一来,开府设衙,总算有些眉目了。”

“还差远着呢,开府之事,事关重大,须得好好谋划一番,秦先生,此事,本官便交给你了。”李戬当即又做了甩手掌柜。

第180章 北地郡扩张

在二月初,李戬派遣使者前往长安,呈送奏表,请求将云中县,沮水南北两岸,以及包括胡阳城在内的广袤草原,全部合并进北地郡。

同时,请求卸任上郡太守一职,举荐秦无害,担任上郡太守。

十余日后,长安朝廷在经过激烈的交锋之后,终于同意了李戬的请求,重设北地郡的疆域范围。

朝廷对于李戬横扫草原,收复汉时故地的行为,可谓五内杂陈。

一方面是对他收复汉时故地的钦佩之意,这在如今胡族肆虐的天下,可谓是一股清流。

另一方面,却是对李戬日益强大的势力,而感到忧心不已。得了草原之地,手下可谓兵强马壮,关中各地郡县,何人能制之?

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正在慢慢改变着朝堂的格局,身为李戬盟友的贾胥,随着李戬势力的强大,也跟着水涨船高,许多士族遗老纷纷投入他的帐下。

正是因为有了许多中立士族遗老的支持,李戬这份奏表,终于获得通过。

扩张之后的北地郡,不再是一个处于夹缝之中的侨郡,全郡从富平县向西到凉州黄河边境,东西长达八百里,向北到大洛水南岸,南北宽逾四百里。

再加上云中县,沮水两岸,以及草原胡族的人口,北地郡的人口数量,一下猛增至二十多万人,已经算是一个人口大郡了。

北地郡城中,张崇同样接到了北地郡扩张的消息,看着朝廷加盖印玺的图章,他的脸上不由露出复杂之色。

北地郡能够恢复汉时故地,他的心情自然是欣喜交加。自从汉末北境被胡族蚕食之后,北地郡便一直侨置于关中,再无力恢复故地。

他完全没有想到,北地郡竟然有一天,竟然能够恢复故地。而让这一壮举实现的,便是他一直心存芥蒂的李戬。

然而,让他更想不到的是,随着北地郡的扩张,将征北军绝大部分的人口和势力范围囊括其中。那么,这北地郡太守一职,将变得更加重要,非李戬心腹之臣,不能胜任。

原本张崇已经做好了卸任的准备,但李戬的一封调遣令,让他大出意外。

扩张之后的北地郡,治所将迁至云中县。而他将被调往云中县,继续担任太守一职。

张崇不禁有些犹豫,若是自己前往云中县任职,岂不是让自己越陷越深。让天下人都以为,他已经投入李戬帐下效忠了?

但北地郡扩张之事,是得到朝廷支持的。自己又和李戬有过约定,征北军不得干预北地郡政务,只要对方不违反约定,他也不好挂印离去。

沉思许久,张崇长叹了口气,如今天下纷扰,胡族凌虐中原。那李戬终究还是汉人,既然能够从胡族手中,夺取汉时故地,那么,今后反攻中原,亦需要他的力量。

自己若是身居其麾下,至少还能凭借职务便利,劝谏对方协助朝廷,抵抗匈奴,倒不失为曲线救国之策。

想通了之后,张崇终于平静下来,当即召集众人,吩咐郡城政事之后,便动身前往云中县赴任。

对于云中县,张崇只从他人口中了解到大概的情况。当他进入县域之后,便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走走停停,四处巡视观察。

自从水泥大量生产之后,云中县各地的村寨,全部改建为营堡。用水泥浇筑的环形堡垒,如同一根根巨大的柱子一般,耸立在山间地头。

张崇目光紧紧的看着这些营堡,这些营堡的墙壁,竟然比郡城还要高。早就听闻,这些营堡拥有很强的防御力,即便他是一名文官,也能看出,这些营堡四面环绕高墙,里面自成一体。敌人想要从外面攻破,只有一个办法,熬。

依靠数量庞大的兵马,驻屯于营堡之外,挖掘土壕,断绝营堡与外界的联系,然后坐等里面的人,将粮草消耗一空。

张崇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赴任,那他便会尽心尽力,治理全郡民生。对于云中县的情况,他还不大了解。虽然听说云中县的百姓,家家殷实。但他未曾亲眼所见,自然不肯尽信。

想着今后这些营堡之中的百姓,便是自己治下的子民。当夕阳西下之后,张崇驱车来到一处营堡,请求投宿。

营堡的百姓,对于陌生人,颇为警惕,墙壁上的小窗口,微微露出箭簇的寒光。营堡墙头,隐隐能够听到密集的脚步声。

这时,一名军士出现在门上的一个窗口后面,要求张崇出示路引。

当张崇拿出路引,放到篮子里,让对方吊上去查看之后。大门终于轰然大开,一什民兵蜂拥而出,将张崇几人,团团围住。

片刻后,之前那名军士,瘸着一支腿,目光凛冽的盯着张崇,详细的询问一番后,确认对方不是奸细,这才脸色稍缓,让他们进入营堡之中。

营堡之中没有客栈,在军士的安排下,张崇住进了一家农户的房屋中。因为他的儿子媳妇,都到工坊中做工,只有放假之时才回来。正好空出房间,能够让张崇住下。

住宿一晚只需五十文钱,还包吃。当然,这伙食自然好不到哪去。因为能赚钱,贴补家用。营堡的百姓们自然很希望,有人能够来投宿,从关中各郡来的商贾们,也很喜欢住进营堡之中,既安全,有实惠。

张崇吃过了晚饭,便来到屋外的广场上。这里早已点起了篝火,许多人围聚在那里,聊天打屁。

张崇来到众人之中,不时有小孩子相互追逐嬉戏,在他身旁跑来跑去。

张崇没有贸然找人询问,他知道这里的人,对外人是很警惕的。一旦自己询问,说不定又要被当成奸细抓起来。

他什么也不用做,人们谈话的内容,便自然而然的落到他耳中。

无论是家长里短,还是田间地头的事,张崇都听得津津有味。这些事虽然琐碎微小,但在他眼里,却是了解民生最直接的办法。

从家长里短中,他可以听出人们想要什么,担心什么。而田间地头的事,更能判断出,人们是否饥寒交迫,家中余粮是否充足。

第181章 民风尚武

就在这时,便听广场上突然想起一阵鸣啰声。众人纷纷停下扯淡,往声音源处汇合。周围楼房之中,无数人影纷纷涌出,向楼下奔去。速度之快,让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张崇,一脸错愕。

张崇跟着人潮来到一处小高台下,便见之前见过的那名军士,正陪着一名老者,站在高台之上。

此时,全场一片寂静,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排列整齐,汇聚在一处,纷纷望向高台上的两人。

张崇站在队伍后面,望着如同军伍一般的百姓,不由暗暗咂舌,那李戬,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治民的,竟然如此井然有序?

“诸位村民们,此次临时召集你们,是因为村正大人,有一件事要向大家宣布。“军士挺着身子,大声喊道,”现在有请村正大人说话。“

那老者轻咳一声,站出来,望着底下众人,沉声道:“诸位村民,老夫刚刚得到县里传来的消息,咱们云中县已经和北地郡合并一起,设为北地郡治所。秦大人已辞去县令一职,今后我们所属的上官,改由北地郡太守管辖。“

这个消息一出,众人仿佛炸了锅一般,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换人啊?”

“对啊,秦大人是难得好官,他不能走啊。”

“那什么狗屁太守,我们压根就不认识,让他来管我们,能管好吗?”

“反正我只认秦大人,那什么太守,肯定是一个狗官。”。。。。

张崇站在众人后面,听得面红耳赤,他万万没有想到,秦无害的声望,在民间竟然如此之高。

张崇对他印象不错,曾在郡城向他请教多日,为人十分谦和,学识也颇为渊博。在郡城学习政务之时,一点就通,甚至能够举一反三。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

这时,那名军士再次站出来,厉声高呼:“肃静!”

村民们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对这位军士,似乎颇为敬畏。

村正见众人安静下来,这才扯着嗓子喊道:“大家不要激动,此事乃是大将军安排的,是为了咱们好,难道他老人家还会害了咱们不成?你们就放宽心吧,这太守大人,必然也是像秦大人一样的好官。”

“啊?原来是大将军的安排,那我就放心了。”

“不错,想来那太守大人,一定也是个好官,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这位太守大人,可真幸运啊,竟然能入大将军的法眼,想必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贤良。”。。。。

众人的话,让张崇大为震惊,仅仅是因为李戬的安排,这些人便无条件的相信了村正的话。

之前还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转眼间,却又毫不吝啬的夸自己是个贤良之才。这李戬,难道真的如此得人心吗?

很快,随着这个消息宣布之后,那名军士便下令解散。众人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刚才的消息。

人们都在讨论那个新来的太守,倒是是什么来头,他主政之后,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变化。

张崇注意到,人们对他这个太守,已经不再抱有成见,对今后的日子,并无多少担忧。

回到屋子里,张崇便忍不住询问屋主人:“这位大叔,方才集会时,我也听到了一些话,你们难道就不怕新来的太守,是个贪官酷吏,掌握大权盘剥你们吗?”

老汉闻言,嘿然一笑,“怕什么,既然是大将军安排的,那肯定是个好官。”

“大叔您这是什么道理?”张崇不由苦笑道,“难道大将军就事事都对,就不会选错人?”

老汉闻言,顿时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大将军自然不会错,他老人家选中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贪官污吏?”

“对不住,对不住,在下是从其他郡第一次来的,对这里的情况完全不知,还请大叔见谅。”张崇连忙道歉。

“哼,要不是看你是徐队长带进来的,我还真怀疑你是个奸细。”老汉上下打量了下张崇,没好气的说道,“好了,时辰不早,你快上楼歇息去吧。”

张崇怕再次引起对方的怀疑,不敢再问,当即点点头,提着一盏油灯,向三楼爬去。

途径二楼之时,张崇张望着四周无人之时,便小心翼翼的来到二楼仓储间,隔着小窗,望向里面。

借着雪地反射的微光,张崇隐约看到里面堆积着至少十几筐小麦,估摸着至少有十几石粮食。

张崇忍不住色变,仅仅一个普通农户家,便有十几石的余粮,这也太不可思意了?

这座营堡至少有五十多户,若是人人都有这么多的存粮,那岂不是说,这个营堡,便有六七百石的粮草?

这也太可怕了,即便这座营堡被围攻,里面的人,也能凭借着这么多的粮草,坚守一年半载。只怕敌军围到粮草断绝,也无法攻破啊。

正想着,突然听到底下有动静,张崇连忙上楼。

这一夜,张崇心绪千转,难以成眠。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下去。

似乎还未睡多久,突然外面传来阵阵鸣啰之声,便见楼上楼下,传来密集的声音。

张崇强撑着眼皮,倦意汹涌袭来。他掀开被窝,微微打开小窗,便见营堡之外,人潮正在聚集于雪地之上。

片刻后,数十人手持长矛,排列整齐,形成一个松散的大方阵。

就在这时,那名叫徐队长的军士,一瘸一拐的站在队伍前面,手一挥,数十人的方阵,开始整齐划一的舞动长矛。

“杀!杀!”一声声呐喊,从方阵中迸射而来。让张崇浑身微微一颤,望着外面的训练,呆若木鸡。

此时的天色,刚微微亮,随着一声声喊杀声,营堡内的妇人们,同样起床,烧煮早饭,操持家务。营堡内外,充满一片生气。

待张崇吃完饭,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当他坐上马车,驱驰离开营堡之时,便见那些民兵,正在一片简陋的校场上,或互相技击,或弯弓射箭,或骑马纵横。

张崇望着这些人,心中激动不已,这就是尚武啊。若是大晋朝人人能横刀立马,又怎么会有胡族肆虐中原的惨况发生?

第182章 张崇的疑问

马车粼粼,不过半日,张崇便抵达云中县。

望着高耸的城墙,张崇愣了好一会,这云中县城墙,只怕比长安城墙还要高,水泥浇筑的墙体,通体灰白色,宛如一整块巨石雕琢一般。

城墙与营堡颇为相似,在高大的城墙之上,露出无数小窗口,平时作为采光之用,战时,便是一个个射击窗口。

此时城门大开,往来商贩行人络绎不绝,繁华景象,绝非一般县城可比。

但张崇最为在意的,是人们神情举止。这些往来行人当中,他看不到满脸愁苦的贫民,看不到唯唯诺诺的的商贩,也看不到嚣张跋扈的权贵士族。

马车行走在大街上,两侧是整齐划一的民房,通体用砖石砌造,看起来,既结实又保暖。在每个房屋的屋檐上,都耸立着一个小烟囱,正淡淡的冒着青烟。

脚下的道路,同样是用水泥浇筑而成,马车行驶在上面,既平稳有快速。张崇望着地上的水泥路,不由感慨,这征北军的水泥果然是大有妙用啊。

张崇进入县城之后,并没有急着前往郡府,而是带着一名随从,在城中四处乱逛,体验民生。

不得不说,在秦无害的治理下,云中县的景象已经可以用大治来形容了。

张崇一直逛到夕阳西下,这才来到郡衙门前,亮明身份。

不多时,便见秦无害亲自走来相迎。“张太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张崇不敢托大,连忙拱手让道:“秦大人言重了,下官一时贪玩,四处走动,未能及时告知秦大人,还请见谅。”

秦无害闻言,微微一怔,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哈哈一笑:“云中县地狭人稠,百废待兴,一定杂乱的很,让张大人见笑了。张大人请。”

两人一同进入屋内,自有侍者奉上香茶。

张崇抿了一口茶,当即笑道:“秦大人,本官沿途所见风物,与他处可是大不同啊。这云中县在你的治理下,可谓大治矣。”

秦无害含笑道:“张大人过誉了,云中县能有此安定祥和之象,绝非本官一人之功。若论首功,当属大将军。”

“哦?”张崇有些疑惑,”大将军身为武人,也懂治民之道?“

“看来张大人对大将军,还不是很了解啊。”秦无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大将军虽是武将,但文韬武略,并不输于任何人。想必大人也已经看过各地营堡,了解当地百姓的生活场景。这一切,最初的创立者,便是大将军。我等不过是为其拾遗补漏,锦上添花而已。”

张崇闻言,大为惊讶。他还以为,这些创举,乃是眼前的秦无害所为。在他的印象里,李戬不过是个嚣张跋扈,阴险狡诈的武夫。

只不过是因为有点识人之明,挖出了秦无害这块璞玉,才能让征北军治下,得以勉强维持。

但他当初在长安张扬无礼,藐视朝廷,甚至胁迫自己效忠于他的举动,都让张崇对他的印象十分不好,甚至有些厌恨。

可若是真如秦无害所言,这一切都是李戬所为,那他绝对不是区区一个豪雄。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根本就是乱世枭雄。

枭雄者,骁悍雄杰之人,心怀野望,难以屈居人下。

故而,世之枭雄,或独霸一方,或权倾朝野。数十年前,三国鼎立,枭雄当道,以致天下纷争近百年,涂炭生灵。

而今,匈奴肆虐,攻陷洛阳,各州郡作壁上观,割据地方,又何尝不是枭雄群起之时。

张崇心中无比复杂,大晋朝已是苟延残喘,再无一统天下的力量。各方势力逐鹿,到底鹿死谁手?

“张大人这是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一旁的秦无害见张崇一脸凝重,呆坐不动,不由好奇的问道。

张崇蓦然一惊,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当即勉强笑道:“没什么,秦大人,你可知,大将军为何要将北地郡扩张,连云中县也囊括在内?更让本官疑惑的是,为何依旧让本官治理北地郡?秦大人身为大将军心腹,这位置本该是你的啊?”

秦无害闻言,微微笑道:“大将军雄心壮志,岂是我等所能揣测?本官既是大将军心腹,自当一切唯命是从。张大人若是想知道,明日面见大将军时,便能知晓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秦无害便安排张崇入住郡府之中。

第二日一早,张崇在秦无害的带领下,终于进入大将军府。

两人走到一处庭院中,便见李戬正在那里,练习武艺。

只见李戬一招一式,皆是沉稳有力,虎虎生威。张崇双目微眯,心中暗道,这李戬果然武勇过人,难怪能一箭射断百步旗杆。且在身居高位之后,依然勤练武艺,更能看出其坚韧的品性。

这时,李戬也看到了张崇两人,当即停止练武,接过一件外袍,随意的披在身上。

“你们来了?”李戬淡笑着看向张崇,“秦先生,你替我好好招呼张大人,我去换件衣服过来。”

不一会,李戬回到议事堂内,三人礼毕。李戬便望向张崇,含笑道:“张大人初来云中县,可还过得惯?”

“承蒙大将军厚待,下官一切安好。”张崇连忙答道。

“那就好,今后本官治下百姓,便交给张大人了,还望张大人好生治理,莫让百姓再如从前一般,饥寒无助,流离失所。”李戬点头道,“从今日起,秦先生会与你交接政务,若有什么不明之处,可告知于他。”

“大将军,下官正好有一事不明,还请您告知一二。”张崇此时已经按捺不住了,当即拱手说道。

“哦?但说无妨。”李戬微微一愣,随即含笑道。

“大将军,为何选择在下,继续治理北地郡?”张崇目光紧紧的盯着李戬,沉声问道。

“原来你所问之事,便是这个问题啊?”李戬微微一笑,“很简单,只因为,本官觉得你适合。”

“适合?”张崇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可这算什么答案?

“当然,秦先生自然也很适合。”李戬继续说道,“不过,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本官思来想去,也就你最合适了。”

第183章 拒受长史一职

就因为这样?张崇顿时愣住了,他想过,是不是李戬,为了制衡秦无害的权力而为之。

毕竟上位者,对下采取制衡之道,也无可厚非。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真相却只是因为,他比较适合做郡守。

“大将军就不怕,下官会从中作梗,败坏民生吗?”张崇眉头紧皱,脸色依然满满的不解,“毕竟,下官并不是大将军的人。您就这么放心将全郡交给下官?”

李戬望着激动的张崇,嘴角微咧,“当然不放心,不过,本官相信,你不会这么做,也无法这么做。”

张崇冷冷一笑,“大将军这是在抬举下官吗?还是觉得下官无能?您又怎么知道,下官无法这么做?”

“秦先生,你向张大人解释一下。”

秦无害得到李戬的许可,当即望向张崇含笑道:“张大人,现在是时候向你公布一件事了。大将军将开府建牙,成立府属幕僚。”

接着,秦无害便将开府建牙,所设立的各个部署官职,向张崇详细说明。

听完秦无害的话,张崇这才明白李戬的话。也就是说,他这个太守,权职已经被削弱大半。其行政权力,皆掌握在六曹从事手中。

而决策的审查权,以及百官的监察权,全部都在主簿手中,担任主簿之人,便是秦无害。

张崇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自己真的要被李戬边缘化了?

随即,他又被自己心中生起的这个情绪,感到吃惊。自己并未效忠于李戬,被边缘化实属正常。反倒是心中出现不痛快,岂不是说,自己很在意李戬的认可?

张崇有些慌张,他可是忠于朝廷,忠于皇室,怎么可以心生异念?

强制镇定心神,张崇慢慢回过味来,李戬搞得这一套幕僚,好像跟朝廷体制差别不大。

所谓的长史,六曹,不就是尚书令和各部尚书吗?而所谓的主簿,便是门下省与御史府的主官。至于所谓的参军,更是类似于中书监的官职。

这李戬果然是狼子野心,竟然迫不及待的搭起自己的班底,图谋割据一方,称王称霸了。

张崇目光渐冷,望向李戬,沉声道:”大将军,开府所置掾属,朝廷已有定制。您这般擅自更改,似乎不妥吧?“

李戬淡淡的看着他,嘴角擒着一丝冷笑,“本官镇守此地,统管军政事务。此次开疆扩土,收纳胡民,更加难以治理。本官的幕僚掾属,自然要有些变易,方能利于管制地方,稳定局势。况且,这些幕僚掾属,乃本官自募的佐吏,与朝廷无碍,又有何不可?“

张崇顿时沉默了,朝廷虽然制定了开府的必要掾属职位,但并没有严格限制掾属增减多寡。也就是说,开府的人,既可不设一人,也可招募大量佐吏辅佐。毕竟,招募僚属不花朝廷一文钱,皆由其自养之。

“张大人,大将军之所以开府,为的便是统合军政,以达到政通人和,上下一致。”秦无害沉声道,“通过改置,诸曹归于六曹,才能明确权职,提高政务处置之效。长史统管六曹,有利于居中调节,督促各曹执行政令。而主簿一职,则负责审查政策优劣,监管六曹执政得失。至于参军,乃为大将军出谋划策,共议军政要务,以达到拾遗补漏之效。如此各行其职,方能上下通达,无所偏废。张大人久居官场,应该能看出这其中的优势吧?“

张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设置,处理政务来,确实更加通达顺畅。

“既然如此,下官也不好再置喙。”张崇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至于那所谓的长史,下官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还请将军见谅。”

张崇已经打定主意,坚守底线,只接受太守一职,其余将军府幕僚之职,一概不能接受。

李戬与秦无害相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

“本官早已知道张大人不肯接受,故而,这长史一职,暂时搁置。”李戬淡笑道,“不过,张大人乃是北地郡郡守,这民政事务又与六曹重叠。为使各曹执政通畅,张大人可愿代行长史之权?”

张崇目光微微一闪,心中竟有莫名的感动。李戬竟然为了他,将长史一职,束之高阁,同时让他代行其权,完美的避开了他心中的底线。

“若只是代行,那自无不可。”张崇无法拒绝,一旦拒绝,便意味着自己要被完全架空了。六曹统管征北军治下所有百姓和土地,论权职,不在太守之下,自己根本无法调动得了他们。

得到张崇的允诺,李戬大喜,当即命人置办宴席,为其接风洗尘。

待到宴后,秦无害便带着张崇回到郡府。但张崇此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了解征北军治下的情况。

秦无害只好命人搬出郡府的黄册,亲自向张崇讲解征北军目前的情况。

经过一个下午的翻阅和听讲,张崇终于大致了解了征北军治下的基本情况。

如今,征北军治下汉民,已有十五万之多,若是再加上北地郡四万多人口,便已超过二十万。

另外还有登记在册的胡民七千余人,以及苦役近两万人。再加上此次攻灭羌姚,夺得草原胡部人口,还来不及造册,但初步估计,至少十万以上。

也就是说,征北军治下人口,已有三十多万,俨然一个大郡的人口数。张崇敏锐的意识到,拥有三十万人口的李戬,一旦全力征召,便能集结七八万兵力,实力远胜于关中各郡。

而征北军的统治范围,已经从原本北地郡的一隅之地,变成了方圆数百里的疆域,管辖范围不比整个雍州小多少。

现在,其治下的城池有五座,分别是原北地郡的富平县,泥阳县以及郡城;另外还有云中县,以及草原的胡阳城。同时在沮水南北,还有在建的两座县城。

至于征北军治下的田地,工坊,牧场,牲畜,仓储等等数据,全部向张崇敞开,毫无保留。

张崇看着这些数据,眼中精光四射。他无法想象,征北军的底蕴竟然如此丰厚。有了这些基础和积蓄,民生事务大有可为啊。

第184章 开府建牙

二月十五,大将军府内人潮涌动,各地军政要员基本到齐。只因为这一日,是李戬大将军府开府的日子。

能够被邀请来的人,此时的心情十分激动。他们已经打探清楚了,此次开府,大将军府将要招募幕僚,以为心腹。

既然是心腹,那自然是深得大将军信赖,方能有此殊荣。今日能够站在这里,已经体现了大将军对自己的看重。

特别是匆匆从胡阳城赶来的呂隗,佝偻的身子,也不自觉的挺直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李戬竟然会让自己,参与这场征北军核心的聚会。放眼望去,无不是李戬手下器重的人物。

趁着李戬尚未过来,呂隗在场上,极力与众人寒暄攀谈,希望能与众人搭上一层关系。

特别是同为胡族的突勒毕弥,让呂隗的眼中更加火热。原本他还以为,胡人的身份,让他难以在征北军中,有一席之地。当了解了突勒毕弥的身份后,他的这层担忧顿时消散无踪。

他已经打探清楚了,这突勒毕弥,在文官之中,权势至少排在前三位,深得李戬的信任和重用。

便是有着文官第一人的秦无害,在他面前,也十分客气。还有那些手握兵权的几位将军,对他也是颇为尊重。

呂隗很快便打定了主意,准备攀上突勒毕弥这根大树。有着同样胡族的身份,更加容易结交联合。

与在场热烈气氛不符的,便只有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张崇。而在他身边,则是面带愧色的屠鸠。

“大人,其实大将军也不错,麾下征北军,实力强悍,治下百姓,也是衣食无忧。”屠鸠小声的说道,“卑职绝不是不忠不义,而是真心觉得,大将军虽然跋扈了些,但绝对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张崇微微抿了一口茶,目光微微瞥了眼屠鸠,淡声道:“这是他们让你来当说客,还是你自己想要说服我?”

”这个?秦大人倒是找我谈过,希望卑职劝说大人。“屠鸠闻言,心中微微一慌,随即犹豫着说道,”但卑职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这段日子以来,卑职所见所闻,心中对大将军极为佩服。如今大将军这么看重大人,卑职其实心中很是高兴。以大人之才,在大将军帐下,或许更能一展抱负。“

张崇闻言,不由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不多时,便听堂外亲兵一声高喝:“大将军到!”

众人连忙回归本座,渐渐静寂无声。

李戬此时身着将军甲胄,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走到内里,高坐虎皮大椅。

这时,在秦无害的带领下,众人纷纷挪到堂中,齐齐躬身下拜,高声呼道:“卑职等拜见大将军!”

“诸位免礼,请坐!”李戬也是一本正经的端着其上,沉声答道。

待众人坐毕,李戬目光扫向众人,心生感慨,征北军的核心骨干,便都在这里了。这些人都是他能够统治征北军的臂膊,失之一人,如断一臂。

“诸位,今日是大将军府开府的日子,也是本官招募僚属之时。”李戬目光炯炯的望着众人,沉声道,”尔等皆为征北军柱石,本官能有今日,皆诸位之功也。故而,这僚属之职,本官亦向从尔等之中招募,充实府属,协助本官治理要务。“

众人闻言,气息不由变得粗重起来,纷纷站起来高呼:“敢不尽心尽力,为大将军效命。”

压下众人的高呼,李戬随即命秦无害宣布招募名单。

秦无害结果一本名册,站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名册,沉声宣读。

头一个,便是秦无害自己,将担任大将军府主簿,兼任户曹从事,兼领参军一职。

随后便是张崇,仅兼领参军一职,但却代行长史之权,统管六曹。

突勒毕弥担任田曹从事,主管农牧之事,兼领参军一职。而他的小儿子突勒穆木尔,则担任典客从事,成为秦无害的下属。

匠作营都监严吉,担任工曹从事。。。。。

最后才是呂隗,仅担任参军一职,留在大将军府效力。

呂隗拜谢之后,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能够挤进大将军府。不过是李戬为了千斤买马骨,而做出的姿态。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终究还是爬上了征北军核心阶层,只要他们吕氏,表现得更加忠诚和能干,终有一日,能够真正的成为征北军核心一员。

随着文官名单念完之后,众人忽然发现,六曹之中,吏户兵法四曹,竟然无人独立担任,全部都被李戬兼领。

难道说,这些职位,今后还会有人被提拔上来?一想至此,众人的心顿时一片火热。

接下来,便是宣布武将名单。李戬亲设帐下五军,是为牙帐亲军,分别以五灵神兽为号。

王猛任白虎军主将,兼领参军职;萧策任麒麟军主将,兼领参军职;陈二任朱雀军主将,兼领参军职;屠鸠任玄武军主将,兼领参军职。而李戬亲任苍龙军主将,统领五军。

这些称号乃是出于大将军府,不入朝廷体制。对外仍以征北军称之,对内则以此作为分别。

除了这五大亲军外,其余各营各军,皆为外军。亦各赐军号,收拢帐下。

比如胡阳城驻军,赐号熊罴军;吕光所部,赐号白狼军;雷恶地所部,赐号奔牛军;狄广所部,赐号天鹰军。。。。

确立了各军军号,使得众人对军制的区分,更加简便。今后,这些军号将长久保持下去,除非该军全军覆没。且不管主将更易,该军的称号依然不变。

众人默默的听完武将的任命,心中无不震惊。如此一来,李戬亲军的兵马,便占据征北军一半以上,拥有一万六千人马。

这五大亲军,便是李戬最为核心的战力,更是征北军的主力。

念完名单,秦无害便将名册呈递给李戬,退回座位上。

李戬望着喜气洋洋的众人,含笑道:“诸位,此次开府建牙,所置府属暂时便是如此。今后,若是有谁才能出众,做出一番功绩,本官不吝高官厚爵相赠。还望诸位恪守本职,兢兢业业,莫要辜负本官对你们的期望。“

“属下拜谢大将军信重,愿为大将军效死。“众人纷纷下拜齐呼。

于是,李戬下令设宴,款待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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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参军首议政

第二日,趁着众人还未离开,李戬当即召集众人,为征北军今后一年的发展定下基调。这也是一次,众人行使参军职权的机会。

这个议题一出,众人纷纷建言。大体上文武两派,各自的侧重点相差甚远。文官倾向于休养生息,继续蛰伏,以待时机。武将迫切希望能够趁势扩张,一举除去北方两大胡部,一统草原。

就在众人乱纷纷的争吵之时,秦无害缓缓站起来,“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众人一见是秦无害要法发言,顿时安静下来。

秦无害朝李戬微微一躬,“大将军,属下以为,我征北军还需继续推行高筑墙,广积粮之策。其原因有三,其一,大战方休,我军损失惨重,疲惫不堪,再动干戈,只会不断削弱我军实力,实为不智。其二,如今占据的草原,方圆数百里,人口稀少,胡部未定。必须迁徙人口,屯田实边,稳固草原,方为上策。其三,我军治下人口稀少,兵力不足,稳守现有疆域,尚且十分勉强。即便夺取再多的土地,我等也无人无兵可以坚守。“

众人闻言,脸色不由变得凝重起来,秦无害所言,确实是当前,征北军所面临的一大问题。那就是底蕴不足,无以为继。

因为人口不足,兵马损失难以及时补充,一场大战下来,自身亦是变得虚弱不堪。虽然占据了羌姚的领土,但想要守住战果,还要与草原胡部,以及北方两大势力斗智斗勇,才有可能保有现如今的成果。

“故而,属下认为,我军当前必须先行稳固内部,积蓄力量,方可言战。”秦无害目光扫过在座之人,沉声道:“而想要巩固草原,增强实力,我征北军除了高筑墙,广积粮外,还要全力吸纳人口才行。唯有增加人口,方能稳固草原,扩张兵力。”

“秦先生所言确实有理,不过,如今关中流民,我等已经吸纳无几。”李戬沉声问道,“此时,哪里来的人口,能够迁徙于此?”

“大将军,如今关中已无流民,那我们便只能前往周边各郡招募了。”秦无害正色道,“山东诸州郡,为匈奴肆虐许久,早已流民遍地。我们想要充实人口,只能从那里获取。”

李戬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中原各地,确实是流民遍地。但那里是匈奴人的地盘,想要将流民带回关中,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秦无害似乎看出了李戬的担忧,当即笑道:“大将军,此事并非没有办法。虽然山东各地处于匈奴人的铁蹄下,但匈奴人四处征伐,总有一些地方遗落,或者顾不上。我们只需要派遣一支人马,潜入匈奴境内,偷偷将中原百姓,带入关中即可。”

李戬闻言,不由苦笑道:“本官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此策十分凶险。想要潜入匈奴境内,兵马便不能太多。可若是太少,面对匈奴兵马时,又难以逃脱。事关将士们的生死,本官不得不慎。”

“大将军,末将愿率领一支兵马前往。”这时,王猛霍然起身,沉声道,“末将相信,我军能够从并州,率领近万百姓,一路杀到关中。那么,此次末将依然能够率领中原百姓,进入关中。”

“不错,末将也愿往,此事不仅事关我征北军的未来,亦是拯救中原百姓的壮举,末将岂能落于人后?”萧策亦是站起,大声喝道。

于是,众位将军纷纷站起,恳请李戬让他们前往。为了率军东出之事,竟然吵了起来。

李戬颇为欣慰的看着众将,随即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诸位求战之心切切,本官十分欣慰。”李戬感慨道,“不过,你们如今各有本职要务,同样轻忽不得。王猛,乞伏部绝不是良善之辈,随时都有可能撕破盟约,悍然南侵。本官需要你坐镇北方,震慑对方。萧策,你如今驻守南方,虽说威胁不大,但北地郡南部城池正在修建水泥城墙,防御力大减,难保长安那边的人,不会动心。还有陈二,屠鸠,你二人同样需要坐镇一方。此次派遣的兵力最多只有一千兵马,本官岂能让你们抛下大部人马,前往冒险?“

众人闻言,不由有些疑惑了,既然四位将军都不能去,那还有谁可担任此次东征之事?

李戬目光扫向众人,最终目光落在侍立一旁的刘闯身上。“刘闯,此次东征,你可愿往?”

不止众人愣住了,便是站在一旁的刘闯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大将军会叫他。

随即回过神来的刘闯,脸色顿时大变,当即轰然跪倒在地,激动的说道:“末,末将愿往。”

他知道,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自从被贬之后,他一路从小兵开始,历经一年多的时间,参与每一场战斗,才坐上了校尉一职。但想要恢复到原有的地位,却是难上加难。

原本他还以为要苦熬数年,才能翻身之时,却没想到,机会竟然落在了他身上。

众人望着刘闯,不由一片唏嘘。特别是王猛等人,与刘闯的感情很深。自从他被贬之后,只要是自己出战,都想带着他一起立功。希望借此,尽快恢复职位。

现在大将军既然任命刘闯,担任此次东征主将,他们几人马上熄了争抢此事的心思。此次东出,虽然十分凶险,但也足以立下大功。

李戬深深的看着刘闯,沉声道:“刘闯,你和他们几人,都是我的老部下,一起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之前,你因为犯了错,我不得不对你施以严惩,以明军法,警示全军。但我也有私情,此次将潜入敌境的重任交个你,除了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做好外,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把握住这个机会,重新站回原点。此次,你若是能带回十万人口,本官便将苍龙军交给你。“

“末将多谢大将军成全。”刘闯闻言,便觉脑海一片轰鸣,随即双目赤红,重重的叩头拜谢。

众人闻言亦是大吃一惊,没想到李戬竟然会许下这么大的诺言。苍龙军啊,那可是亲军中的亲军,刘闯这是得了一个大机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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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人口问题

不过,众人随即脸色微变,仅仅凭借一千兵马,带回十万人口,这项任务何其艰难啊。

但也只有这样,刘闯才能从一名校尉,一跃而成为苍龙军统领。否则的话,全军上下,谁人能服?

“大将军,这十万人口,会不会太多了?”王猛不由担心的看了刘闯一眼,想要求请李戬放宽一点标准。

李戬没有回答王猛的话,而是看向刘闯,“刘闯,你怎么看?”

刘闯挺直身体,坚定的看向李戬,“大将军,就十万人口,若是少一人,末将情愿停留原职。”

“刘闯,你。。。”便是萧策也替他急了。

“刘闯多谢诸位兄弟的好意。”刘闯转身看向王猛几人,含笑道,”但我想堂堂正正的坐上苍龙军统领的位置,便绝不能投机取巧。说是十万,那便是十万。“

“好,大丈夫,自当是一口唾沫一口钉,说一不二。”李戬忍不住大声叫好,“如今你刚刚晋升校尉,手下兵马不到三百人。本官许你自行招募,扩充至一千人马。”

“末将多谢大将军。”刘闯闻言大喜,这自行招募的好处太多了。若是统一补编,只能得到一些未经战场的新兵,没有一定时间的磨合,根本无法形成战力。

可若是自行招募,便可优中选优,挑出能够迅速形成战力的兵员。更何况,此次东征,只要完成任务,绝对是一场大功。征北军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想去。

而且自己与王猛等人关系亲近,还可以向他们借兵。能够让手下将士立功,想必他们也是求之不得。

正如刘闯所想的一样,王猛等人,立即从中看到了机会。此次东征虽然危险,但绝对是一个晋升的捷径。他们手下也有自己的亲信将士,若是能够立功晋升,即便以后不在自己麾下,也能留下曾经旧部的香火情。

“好,此次东征,便定在三月初出发。你只有十几天的时间,进行招募。”李戬微微点头,“待进入中原后,你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宁可无法完成任务,也不要勉强,知道吗?“

“末将谨记大将军之言。”刘闯知道李戬不希望他出事,顿时感动不已,当即拜道。

确定了前往中原,招揽人口的将领后,李戬还不太放心,当即询问道:“张大人,若是刘闯率领十万百姓前来,我军粮草物资储备,可够维持半年?”

张崇闻言,连忙站出来,“启禀大将军,我军粮草还有上百万石,足以维持十万百姓口粮之用。”

李戬这才松了口气,“如此甚好,张大人,不管此次能否招揽到十万人口,其所需的粮草物资,以及临时住所,都要尽快准备好,以免临到头来,措手不及。”

“卑职遵命。”张崇郑重的答道。

李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望向众人道:”正如之前秦先生所言,我军久战力疲,急需休养生息。这才定下了高筑墙,广积粮,以及吸纳更多人口之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军将采取守势,全力稳固草原局势。“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松懈以待。”李戬突然语气转冷,“北方乞伏贺兰,依然虎视眈眈,盯着南方这片草原。此次,能否维系盟约,达成瓜分草原的协议,还是未知数。还有长安那边,如今朝廷已经组建起十万大军。虽然战力堪忧,但难保有人找我们的麻烦。诸位将军对此,万万不能懈怠。“

王猛等人微微一凛,连忙肃然应道:“末将遵令。”

李戬这才将目光望向工曹从事严吉,沉声道:“严从事,你如今主管工曹,这营堡修建之事,必须抓紧。尽快将营堡在洛水南岸铺开,构建一道牢不可摧的防御网。”

严吉闻言,不由连连叫苦:”大将军,我们工曹人手依然十分匮乏,各地矿区需要人手,工坊也需要大量工人,还有修建营堡同样缺乏人手。而最大的问题是,如今已经二月份,再过一个月,就要到春耕时节。到时候,大量的工人都要返回家中耕种。届时,各处矿区工坊,都将面临人手严重足的问题,水泥煤炭不仅无力对外出售,便是我们内部也无法满足啊。“

李戬这才知道自己有点想当然了,不由眉头一皱,望向众人,“诸位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众人不由陷入沉默之中,这个问题实在太棘手了,修建营堡固然重要,可春耕同样是重中之重。若是认真算下来,还是春耕更加重要。

身为田曹从事的突勒毕弥,当即缓缓站起来,沉声道:“大将军,春耕事关百姓生计,万万不能轻忽。修建营堡虽然十分重要,但并不是十分紧迫。草原有大军镇守,乞伏贺兰两部,也不敢轻易冒险。属下以为,当以春耕为重,其余之事,只能先缓一缓。”

众人闻言,不由颔首赞同,民以食为天,唯有粮足,才能稳住军心民心。当下,这营堡的修建,只能先放一放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吕隗,突然站起来,嘶哑着声音道:“大将军,属下有一两全其美的办法,或许能够解决营堡与春耕的问题。”

李戬正在为到底要不要坚持修建营堡而犹豫不决,听到此话,不由脸色一喜,“哦,吕参军有何良策?”

吕隗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之情,缓缓说道:“启禀大将军,属下的办法便是,征用草原胡部,参与营堡的修建。”

“此事不妥。”不待李戬开口,突勒毕弥当即站起来反对,“大将军,春夏之时,牧民便要开始放养牲畜,何来人手征用?更何况,如今草原未稳,若是贸然征调,只怕会引起一些胡部的反抗,此事不得不慎重啊。”

突勒毕弥虽然管着田曹,但里面也包含着畜牧之事。若是抽调牧民做工,不仅耽误牧事,更有可能引起胡部的反弹。

众人闻言,亦是凝重的点点头,如今稳定压倒一切,草原刚刚平定,绝对不能再出乱子。

倒是李戬,若有所思的看向吕隗,“吕参军,你可还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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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胡部危机

吕隗咧嘴一笑,露出残余的几颗牙齿,“启禀大将军,突勒大人所言,确实有理。若是往常,牲畜于我胡部便是生命。然而,此次草原巨变,使得各胡部的牲畜,在严寒与战乱中,损失惨重。各部所剩牛羊马匹,只怕还不到往年的一半。想要恢复牧群,并非一朝一夕可成。“

“若是按照胡部的传统,只有两个办法。“吕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和无奈,”其一,南下劫掠,用抢来的东西,与大部族交换粮草,以弥补牲畜减产的损失。其二,发动部族战争,既消耗自身人口,又能劫掠其他部族的牲畜,充实自己的不足。”

“如今,各胡部已经成为大将军的子民,自然无法再南下劫掠,也无法彼此自相残杀。”吕隗目光凝重的望着众人,“但部族的生计怎么办?若是诸位处理不当,老朽可以断定,草原必然无法继续稳定下去。无法养活自己的胡部,要么选择举族逃亡,要么便只能反抗。若是征北军能够拿出大量的粮草进行救济,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十万以上的人口,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诸位都是聪明人,既然左右都要救济,那为何不征召他们修建营堡,自食其力呢?”

众人闻言,不由默然,吕隗的话,让他们顿时恍然大悟。他们之中,基本不是胡人,根本无法了解草原游牧的种种问题。

同样身为胡族的突勒毕弥,此时也是若有所思,显然吕隗的话,让他颇为触动。

这时,李戬含笑道:“不错,以工代赈,确实是解决胡部生计问题的好办法。若是不吕参军方才所言,我等还无法正视胡部的内部危机。诸位,方才吕参军所言,你们意下如何?”

“大将军,吕参军所言,确实是良策,属下恳请大将军推行此策。”突勒毕弥率先认可,真诚的说道。

众人见此,亦是纷纷附和。既能保住春耕人口充足,又能维持营堡工坊继续施工。还能减轻胡部粮食危机,化解草原不稳的隐患。以工代赈,可谓是一举四得,岂能不大力支持?

“好,既然诸位都觉得可行,那便在草原上,推行以工代赈之策。”李戬满意的点点头,“吕隗,此策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征募胡部做工之事,便交给你了。本官任命你为招募使,全权负责胡部征召之事。”

吕隗大喜,连忙下拜,“属下定当竭尽所能,完成此事。”

虽然招募使只是临时官职,但这已经代表了李戬对自己的认可和信任。有了这个官职,他们吕氏在草原上的威望,将变得更加高大。

不过,此事也是有利有弊,若是处理得好,自然能够得到胡部与征北军的认可。可若是处理不好,激化胡部的反抗,不仅会让各部视他吕氏为敌,更会让李戬对他大失所望,再无上进的可能。

李戬并未因为,暂时解决了胡部危机而高兴,反而一脸凝重的望着众人,沉声说道:”诸位,畜牧是胡部的根基所在,如今因为严寒和战乱,牲畜损失惨重。这不仅是各胡部的损失,也是我们的损失。畜牧不兴,则草原不稳,军备不足。诸位可有良策,能使畜牧兴旺?“

众人亦是脸色凝重,陷入沉思。畜牧对征北军来说,尤其重要。羊毛可以制成皮袄,遮风保暖,是军中行军征战,比不可少的装备。牛马可用于农田耕作,驮物运输,节省大量人力物力。更不用说,还有骑兵所需的战马,更是需要培育大量马群,才能挑出适合的坐骑。

然而,在场众人,大多是不擅畜牧的汉人,哪里懂得如何放牧。于是,纷纷把眼望向突勒毕弥和吕隗两人。

吕隗此时颇为尴尬,他作为吕氏族长,对于牧养牲畜,并不十分了解。族中的牲畜,都是交给奴隶以及附属胡部牧养,他们吕氏族人,是不去管这些事的。

而突勒毕弥虽然对放牧颇为精通,但也只知道传统的放牧手段。该如何提高牲畜产量,他也是一头雾水。

李戬随即询问道:“那么,如今胡部牧养牲畜时,有哪些原因,最容易导致牲畜减产?”

突勒毕弥当即回答道:“启禀大将军,牧养牲畜之时,最怕的便是遇到天灾,若是发生干旱或者大雪,都会导致牧草枯萎减少。没有了牧草,牲畜只能活活饿死。还有寒冬之时,本就没有多少牧草可吃,若是太过寒冷,吃不饱的牲畜也只能冻死。其次便是疾病瘟疫,一旦感染,那便是成片的死亡。“

李戬微微点头,“也就是说,畜牧最大的问题,便是牧草的问题。那你且说说看,该如何提高牧草的存量?”

“这?”突勒毕弥顿时有些懵了,“大将军,牧草天生地养,储存不易,如何能够增加存量?”

“大将军的意思是,让牧民们,像种庄稼一样,种植牧草?”吕隗似乎想到了李戬的意思,不由询问道,“然后收割起来,存储过冬?”

“这不可能。”突勒毕弥当即反驳道,“种植牧草,费时费力,牧民们不可能放着他处水草丰满的草场不要,去辛辛苦苦的种草。至于储存更是难上加难,一旦牧草枯黄,牲畜根本不会去食用。”

众人闻言,不由微微点头,这两个办法看似容易,但想要做起来,却十分困难。否则的话,千百年来,胡人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

“谁说不行,以前不行,并不代表,现在依然不行。”李戬不理众人的质疑,正色道,“自古以来,牧民们都是逐水草而居,动辄上百里迁徙,沿途还有可能遭遇其他部族偷袭,部族兴亡频繁更迭。若是能够划定一片草场,用心经营,未必没有迁徙来得轻松。至于如何种植牧草,本官以为,可以借鉴农耕的堆肥法,将牛羊人马粪尿,以及杂草,骨头等物,进行堆肥,定期撒到草场上,更有利于牧草生长。同时,也可以分别试验,那种牧草生长更快,更适合牲畜喂养,便收集那种牧草的种子,开垦出一片草场播种,同样有利于提高牧草的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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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圈胡定居

众人听着李戬滔滔不绝的讲解牧草的种植方法,不由大为吃惊。大将军什么时候,竟然如此精通农牧之事?

然而,让众人更加惊讶的是,李戬竟然提出了如何对牧草进行储存的办法。

以往,牧人们不会制作储青窑,只能将收割的牧草,简单的堆放在帐篷之中。这样的办法,只能让牧草保鲜一小段时间,根本无法撑到春天。

而李戬提出的办法,正好与征北军最大的优势相符,运用水泥,修建坚固又密不透水的储青池。将牧草切碎之后,不断锤压,密封进池中保存。

通过此法,可以使牧草最大限度的减缓枯萎腐烂的时间,至少能撑过一整个冬季。

众人对此半信半疑,但想要求证也十分容易。既然大将军敢如此说,必然有他的道理和信心。

吕隗此时所想的,不仅仅只是这储青之法,是否能够成功。他很快便意识到,这种储青之法一旦推行,将全面改变胡部的传统游牧方式。

若是建立了储青池,这种东西无法转移。胡部要想过冬,便只能死守原地,依靠储存的牧草维持牲畜的口粮。待到春天来临,自然更不用迁徙。

既然无法迁徙,那么牧民们便只能尝试着种植牧草,或者庄稼,一旦有了成效,那便更离不开这片草场。

用不了几年,原本逐水草而居的胡部,便要成为半耕半牧的定居部落。若这就是大将军的意图,那他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

没有了游牧优势的胡部,将更加有利于征北军的统治。每片草场,每个胡部,将被划分成乡县,委派官员治理,这些胡部,不得不常年接受汉人的影响,最终逐渐汉化。

吕隗不敢阻止,也不想阻止。他们吕氏一族,本就不再是纯粹的胡人。在经历了数十年的汉化后,汉文化早已深入骨髓。

他现在所想的,无不是为吕氏的壮大,而殚精竭虑。现在机会来了,既然李戬想要实现对胡人的稳固统治,那么,他们吕氏便可以在这上面多做筹谋,只要能协助李戬,实现这个目的,他们吕氏便能更得李戬的信重。

于是,吕隗毫不犹豫的站起来,“大将军果然是天纵奇才,竟能想出这种办法。若是能够成效,那便是活人无数的善政。届时,胡部牧民无不对大将军感恩戴德,必能使其归心。属下恳请大将军,将此策先行在胡阳城周边推广,若是有效,必然能吸引各地胡部,争相效仿。“

众人闻言,无不侧目,没想到吕隗竟然对此大加赞赏,甚至还主动请求,在他们吕氏治下的胡阳城推行。

秦无害与张崇相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他们没有想到,这吕隗,看似风烛残年之辈,竟然能够如此敏锐的察觉到大将军的意图,果然不简单。

李戬深深的看着吕隗,心中对他的评价,不断提升。此人,到底是老谋深算的投机分子,还是深谋远虑的智者呢?

不过,对方能够如此主动的提出,推行他的圈养胡部计划,倒是让李戬松了口气。若是吕氏一族打头阵,那倒是能够减轻不少阻力。

“既然吕参军愿意率先推行储青之策,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李戬当即欣慰的笑道,“严从事,会后,你便与吕参军商议一下,看吕参军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

“属下遵命。”严吉当即应道。

“秦先生,征训官的人选,可挑出来了吗?”李戬忽然想到一件事,当即转头望向秦无害。

“启禀大将军,属下已经挑出上百人。”秦无害赶紧站起来道,“俱是从军中负伤退下来的,目前已经送入云中书院培训。”

“嗯,如此便好。”李戬满意的点点头,“今后将胡部定居一处,征训官将担负更重要的职责。无论是政务技工都要有所涉猎,本官欲以征训官为胡部基层官吏,除了负责征召训练外,还负有教化之责。特别是此次传授的储青技艺,所有征训官都要学会。”

众人立即明白过来,调派征训官前往胡部,本身就很容易引起胡部族人的反感和排斥。

但只要他们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建立储青池,为胡部保住牧草,那么胡部上下所有人,必然对征训官感恩戴德。以此为切入点,征训官便能很快融入胡部之中,树立威信。

吕隗心中暗叫高明,越觉得李戬此人,实在是深不可测。拥有水泥技艺,再加上储青技术,以及征训官制度,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草原的胡部,将牢牢的绑在征北军的战车上。

随后,众人又对各项事务,进行商议。知道中午时分,这场会议才宣告结束。

下午,诸将纷纷返回各自驻地,准备为刘闯,挑选各自精锐兵马,借给他前往中原,招揽人口。

李戬将刘闯教导自己的书房内,目光颇为不舍的看着他,沉声道:“你此次前往中原,一切都要小心。本官知道,单凭一千人马,根本无法带回十万百姓,故而,本官将授予你扩编兵马的权力。到时候,尽量从流民中,征召青壮,整编兵马,壮大声势。只要你能赶到潼关,本官自会安排人马前往接应。”

“末将多谢大人。”刘闯郑重的点点头,双目微微泛红。

“还有,想要组织起十万流民,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李戬随即又道,“本官便借你一百名有政务能力的武吏,协助你管理流民。记住,这是你再次独立领军的机会,万万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知道吗?”

“末将明白,当初因为末将一时懈怠,导致众多弟兄死伤。“刘闯满脸痛苦一色,”这一年来,末将每每想起此事,便悔恨不已。当真是一将无能,连累三军。后来,末将从一名小兵开始,一路征战,这才明白,作为一名将领,身上背负着的,是无数将士的生命。自己一时的疏忽大意,便有可能让许许多多将士,枉死战场。更有可能影响全局,导致全军覆没,让更多的将士,以及百姓,因此而惨遭屠缪。“

李戬听着刘闯的话,不由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我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认知。这一年多来,我也看到了你的变化。刘闯,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完成这次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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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弓弩研制

几日后,严吉匆匆赶来面见李戬,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大将军,您吩咐我们匠作监研制弓弩,已经制出来了。“

李戬闻言,不由霍然站起,脸色露出惊喜之色。“太好了,走,我们去看看。”

来到匠作监,此时的匠作监分为两大类,一为军工,二为民用。

李戬在严吉的带领下,来到军工坊,便见几把印象当中的弓弩,便摆在他面前。

这把弓弩,两条弯弓长约三尺半左右,弩臂长两尺左右。李戬将其拿起,重量达到二十斤以上。

李戬眉头微微一皱,这重量还是有点太重了,若是作战之时,单人只怕无法持久。

不过,这些都是旁枝末节,关键还是要看射程。李戬将弓弩放下,沉声问道:“这弓弩的射程是多少?”

“启禀大将军,此弩最大射程约有两百多步,有效射程约在百五十步。”严吉当即答道。

李戬眉头又是一皱,这跟自己所知的弓弩射程,还相差甚远啊。不过,好歹还是比弓箭射程大多了,还算有些安慰。

“哪里有靶场,本官要试一试。”李戬虽然不太满意,但还是兴致满满的问道。

严吉连忙带李戬,来到军工坊专用的靶场。

李戬接过工匠们装好的弓弩,稍微摆弄了几下,便掌握了其中的诀窍。当即托住弩臂,瞄向对面百步距离的靶子。

“咻“的一声,李戬扣下扳机,弩箭便飞射而出,刹那间洞穿了靶子中心,露出一个小洞。

众人忍不住齐声叫好,大赞李戬箭法高超。

李戬微微一笑,这弓弩,自己前世当警察时,也曾训练过,虽说没有百发百中,但成绩一支是队里名列前茅的。

他当即自己独立上弦。这又是这种弓弩的一个缺陷之一,想要上弦,须得用两只脚踏住弓身,使用腰力,拉弦扣住,再将弩箭装填上去。这样一来,装填的速度就变得很慢。

李戬心里默默的分析这弓弩的缺点,再次托起弓弩,瞄向两百步的靶子。

一箭射出,弩箭落在靶子的边缘处,仅仅箭头盯在上面,摇摇欲坠。

李戬将弓弩交给一名工匠,转头对严吉说道:“这一把弓弩的造价几何?”

严吉苦笑道:”启禀大将军,这弓弩造价不菲,每一把弓弩,成本至少要三两银子。另外的弩箭因为要特制,造价也比一般弓箭贵一点。“

李戬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不由暗暗咂舌,这成本也太贵了,比一般的弓箭贵了好几倍。若是战场效果无法比弓箭拥有更强的优势,那制造这种弓弩,便毫无价值。

“此弩可以连续发射几轮?”李戬依然不死心,当即询问道。

“我们已经试验过了,射出二十轮后,弓弦会变得松软,需要更换弓弦。射出五十轮,弓臂的弹力便会减弱,需要进行保养,才能恢复弹力。”

李戬微微点头,这一点上,弓弩对比弓箭,倒是占了优势。战场之上,弓弩的射击次数也很难达到这么多轮。只要在战场上不出现问题,那便是最大的优势了。

”按照你们当前的人手,每日能造多少弓弩?“

“这个?”严吉有些迟疑着说道,“这弓弩其他部件倒是好能够轻易造出来,就是这扳机部分,需要十分精密的打磨,才能契合其他构件。而打磨扳机构件,便需要一名工匠,耗费一日时间,才能完成。目前只有五名工匠,负责制作扳机,因此,每日只能制作五把。“

“每日只能制作五把?”李戬顿时有些傻眼,那岂不是说,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大规模推广弓弩?

李戬之所以要大规模制作弓弩,为的便是能够增强征北军的远程输出能力。想要成为弓箭兵,所需要的条件太多了,无论是体力还是天赋,都很重要。且弓箭射出几轮后,弓箭手的臂力便衰弱许多,根本无法持续输出箭矢。

但弓弩不一样,虽然射速比较慢,可关键是易操作,学起来快呀。即便是新兵,也能在短短的几日内,掌握弓弩的射击技巧。

还有营堡的防御上,若是普及弓弩,便能弥补营堡反击能力的不足。人手一把弓弩,足以压制得敌军抬不起头来。

可如今,这弓弩的产量竟然如此之低,让李戬心中十分失望。

“严从事,你们能做出弓弩来,本官很是欣慰。所有参与弓弩制作的工匠,可共分五百两奖赏。”李戬深吸了口气,向众人宣布。

“多谢大将军!”众人闻言,顿时欣喜若狂,纷纷拜道。

“起来吧,此次研制出来的弓弩,还只是雏形。”李戬脸上并无太多欢喜之色,“本官希望你们能够再接再厉,继续精进研制。无论是在重量,射程,精度还是造价,产量等方面,能够做出突破,本官不吝厚赏。”

“小人等一定继续钻研,定不负大将军所望。”众人欢喜的拜道。

“严从事,制作弓弩的工匠,多进行招募和培养,本官希望能够尽快让弓弩列装全军。”李戬淡淡的看向严吉,“本官会吩咐秦先生,下拨一批银钱物资给你,莫要让本官失望。”

严吉闻言,不由后背生凉,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心中却暗暗叫苦,若此这次无法达到大将军的期望,只怕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工曹之位,就要拱手让人了。

此时的李戬也很无奈,秦汉时期的弓弩,已经失传。大晋朝倒是也有弓弩,但都把持在朝廷手中,地方州郡都不具备制造弓弩的能力。

然而,自从洛阳被匈奴攻陷,大量的弓弩,以及能够制造弓弩的工匠,大多被匈奴获得,其余小部分流落各地。

但遗憾的是,征北军一个也没有捞到。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研制出弓弩,还是李戬自己画了草图,让工匠们参照当初缴获的床弩,试着研制的。

而李戬虽然曾经用过弓弩,但对于其中的构造,却不甚了解。许多问题,只能交给工匠们自己琢磨。

看完了弓弩的情况,李戬这才想起,自己还曾吩咐匠作营办一件事。“严从事,本官吩咐你制作的假肢,可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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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铁料之忧

严吉闻言,连忙答道:‘启禀大将军,按照您的草图,已经打造出雏形了,不过是否能够运用,还有待试验。“

“哦,既然如此,走,咱们过去看看。”李戬一听,顿时起了兴趣。

严吉自然不敢拒绝,当即带着李戬,前往制作假肢的工坊。

众人来到一片铁器作坊,因为按照李戬的要求,这套假肢将采取全铁铸造。

来到一处试验场上,便见两名青壮,手里正套着打造好的假肢,一对一的打斗。

随着李戬的到来,众人纷纷前来行礼,两名青壮自然不能再打下去,赶紧过来拜见他。

让众人免礼之后,李戬才真真切切的看清这套假肢的模样,果然和自己设计的差不多。一个筒状的铁皮,长达近一尺,可以套进小臂之中。而在铁皮的前端,分别焊接上一支四爪弯钩,以及一片无柄马刀。而在铁皮外侧,则镶嵌一面小圆盾。

在李戬的设想中,这套假肢上的四爪弯钩,除了可用于杀敌外,最重要的是作为生活的辅助。无论是骑马还是拿东西,这个弯钩足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而无柄马刀,则是纯粹用于战场厮杀之用。不用之时,可将其折叠于铁筒之上。

至于小圆盾,便是作为防御之用,骑马冲锋之时,两臂前横,可以护住头部和胸部,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战斗之时,也可抵挡敌军刀锋。

李戬接过呈上来的假肢,稍微掂量了一下,感觉这重量,至少有二十多斤。于是,他便询问两名青壮,戴上这套假肢,有没有什么不适?

两名青壮本就是被请来试验假肢的,当即便直言不讳的历数,试验之中的种种不适。

根据他们的体验,这套假肢最主要的问题还是重量,打斗没多久,整条胳膊便发酸发软,根本无法持久作战。

其次便是小臂套在其中,每一次冲撞,都会让手臂红肿破皮,疼得厉害。

再次就是捆绑麻烦,且如果绑得不好,很容易脱手而出。

李戬不由陷入深思,良久,他才抬眼看向众人,沉声道:“接下来,你们试一试,将铁筒打薄一点,或者减少长度,然后将马刀改为双刃尖刀,稍微缩短长度和宽度,以减轻重量。铁筒内壁黏上一层毛皮垫,减轻冲撞力。还有绑带,可将袖口改成绑带,把铁筒系牢。“

众人闻言,颇为惊讶,没想到大将军,这么快便想到了办法。

李戬不管众人的恭维之声,望向严吉询问道:“这套假肢,造价多少,产量如何?”

“启禀大将军,这假肢乃是全铁打造,需用铁料十数斤,再加上做工,折合成本至少五两以上。至于产量,因为制作工艺并不高,若是全力打造,一天至少能制作十数套。“

五两?李戬的心顿时有些发疼,若是要装备那两千残疾人,岂不是要花费两万多两银子?

两万两银子,他可以打造数万把马刀;可以组建两千装备齐全,手脚健全的步兵。

但李戬已经答应了那些残疾将士的请求,若是办不到,无异于对他在草原上的诚信,造成很大的打击。这对草原胡部的统治,颇为不利。

算了,就当是做慈善了,李戬只能心里安慰自己。若是他所设想的刀锋铁骑,最终的战力,连一般的骑兵都不如的话,那他这笔投资,便算是砸了。

然而,就在这时,严吉接下来的话,无疑又给李戬浇了一盆冷水。

“大将军,属下以为,这套假肢,不宜打造太多。”严吉苦涩道,“目前,我军铁料存量已经不多,若是全力打造四千套假肢,将耗费六七万斤铁料。如今我军用铁的地方太多了,能省则省吧。”

李戬闻言,眉头不由一皱,这才想起,库存铁料只剩五十多万斤。随着草原劳力的加入,以及矿区工坊的扩建,都需要大量的铁器。更别说,待到刘闯带回十万以上的人口,铁器的用量,更是入不敷出。

如今,从关中能够采购的铁料越来越少。一半原因是因为朝廷扩军,需要大量的铁料;另一半原因,是各郡有意识的限制铁料,出口给他们征北军。

对此,李戬也很无奈,只能让商队,高价从一些商人或者士族中,购买铁料。以至于现在征北军的铁价一路飙升,一把马刀的成本,便高达一两多银子。更别说民生用铁,让许多百姓望而却步。

“勘查队还没有找到铁矿的消息吗?”李戬脸色顿时凝重下来。

“还没有,我们已经搜寻了沮水南北的草原,还是没有找到任何铁矿。”严吉苦笑道,“目前我们已经分出两队,一队往洛水北岸搜寻,一队往西寻找。短时间内,只怕不会有好消息传来。”

李戬微微点头,他也知道,寻找铁矿没有那么容易。他只知道寥寥无几的几个铁矿区,但可惜,距离这里有千里之遥。

“既然如此,那这套假肢的量产,暂且搁置,继续试验改进。”李戬无奈的叹了口气,“另外,先打造木质假肢,送到那些残疾人手中,让他们提前适应吧。”

“属下遵命。”严吉这才松了口气,相对于铁制假肢,这木质假肢,无论是成本,还是工艺,都更加低廉简单。

回到大将军府,李戬开始为铁矿之事发愁,当即召见秦无害和张崇,询问对策。

对此,两人也是一筹莫展,大晋朝的铁矿,大部分分布在并冀二州,以及南面荆扬二州。要么是被强大的匈奴占据,要么便是在几千里外的南方。

至于关中,倒是也有铁矿,一来产量不高,二来被长安朝廷把持。征北军除非向长安宣战,并占据关中。否则的话,根本无法获得铁矿。

李戬脑海中,倒是有几个前世记忆中的铁矿,若是这个世界的地形地貌没有差别的话,在乞伏部以北,便是着名的白云鄂博铁矿。

但现在的他,别说无法战胜乞伏部,在乞伏部北面的拓跋鲜卑,更是盘踞北方的庞然大物。李戬目前,还不想去招惹那头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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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三方会盟

针对征北军极度缺乏铁料的隐忧,李戬此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要么争取让关中各郡,对他们开放铁料交易。要么,便只能前往雍州周边州郡购买了。

李戬随即与秦张二人商定,决定派遣商队,前往荆梁秦凉四州,展开贸易。尽可能的收购铁料,以弥补不足。

同时,这些商队也是李戬的耳目,为他收集这四州的情势。特别是秦州那边,必须探查清楚,逃遁秦州的姚苌一族,究竟躲在哪里。

时间很快便到了三月初,北方终于迎来一场暖春季节,冰雪融化之后,化成淅沥沥的河水,奔涌着汇入大河之中。

此时,在云中县城外,一支千人的骑兵,一人双马,装备齐全。李戬骑马来到众人跟前,为他们送行。

此次前往匈奴地境,生死难料。或建功立业,或马革裹尸。能够回来的,必将得到极大的封赏。

到了临别之际,李戬深深的看向刘闯,沉声说道:“一定要回来。”

“末将绝不负大人所望。”刘闯郑重的点点头,说完,一调马头,厉声喊道:“出发!”

一千骑兵纷纷调转马头,轰然向南而去。

望着远去的黑影,李戬双拳紧了紧,转头望向北方,“接下来,该是解决北方的隐患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谈判,李戬终于和乞伏贺兰两部,达成了三方会盟的成果。会盟的地点,便定在原铁弗部的白城内。

三月中旬,正当李戬来到白城之时,远在匈奴都城平阳,大晋皇帝司马炽被匈奴汉国国主刘聪毒杀。这个消息很快开始向全天下扩散,世人为之震惊。

当然,此时的李戬还一无所知,在王猛率领的五千骑兵保护下,进入白城之中,与乞伏国仁,贺兰雄祁见面。

白城在羌姚军的破坏下,早已没有了往日喧嚣的繁华景象,破败的城池成为了羌姚军进攻乞伏的大本营。而今,这座城池,已经被乞伏部占据。

三方雄主便是在这座破败的小城中,第一次会面。

在一处颇为完好的房屋内,李戬终于见到了闻名已久的乞伏国仁,以及贺兰雄祁。

乞伏国仁虽然年过半百,但依然身材壮硕,虎虎生威。而贺兰雄祁却是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人,看似病恹恹的模样,但眼中却是透露出精明之色。

相比李戬对两人的惊讶,两人看向李戬,第一个感觉便是震惊。年纪轻轻便能打下这么大的势力,这让他们的心中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

年轻就是最大的优势,他们两人都已经老了,总有撒手人寰之时。到时候,他们的子嗣,有哪个能够与李戬相抗衡?

就连他们一向羡慕忌惮的姚苌父子,都接连败给了李戬。此子一统羌姚旧部,只怕是前门拒虎,后门招狼啊。

就在两人胡思乱想之时,李戬热情的朝他们拱手示意,“晚辈李戬,见过乞伏族长,见过贺兰族长。”

两人相视一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两人也是一番客气之后,三人终于各自坐下,开始商议此次会盟之事。

作为盟主,乞伏国仁当仁不让的率先开口了,“两位,今日我们聚集于此会盟,为的便是早日实现草原的和睦。之前,羌姚部悍然发起战争,历时近两年,使得草原战乱不休,死伤惨重。如今羌姚部已经灭亡,草原便只剩下你我三方。若是不能继续维持同盟关系,必将导致战乱不断。故而,此次会盟,我们三方须得拿出诚意来,全力避免草原生乱,诸位以为如何?”

李戬与贺兰雄祁相视一眼,当即点头赞同。

“如此甚好。”乞伏国仁见此,颇为满意。虽然他对南部的草原,早已垂涎三尺。但就目前来说,还不是南下之时。若是能够继续维持盟友关系,争取时间舔舐伤口,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既然两位都有这个诚意,那么接下来,我们便商议一下,如何分配羌姚部遗留下来的领土问题吧。不知两位有什么想法?”

李戬率先开口道:“在下之前已经向两位说了,羌姚部在南方的原有草原,皆由在下继承,不在此次分配的范围内,想必两位,应该没有问题吧?”

贺兰雄祁含笑道:“此次能够击败覆灭羌姚军,皆是李将军之功,继承羌姚领地,自然是理所当然了。”

乞伏国仁闻言,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怒,目光微微瞥向贺兰雄祁,饱含怒意。但随即,他很快平复了心情,淡淡的说道:“既然贺兰族长都不在意,那我也没有异议。既然如此,那能够分配的,便只有铁弗和沮渠两地了。不知两位,觉得该怎么分?”

李戬含笑道:“此次击败羌姚,在下出力最多,想必两位应该没有异议吧?但在下也不贪心,只要原沮渠之地即可。至于铁弗之地,便让给两位。”

乞伏国仁不由冷笑道:“李将军,这沮渠之地,太过狭窄,且更为贫瘠。你要这块草原,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戬故作迷茫的看着乞伏国仁,“乞伏族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身为晚辈,怎敢与两位前辈争抢铁弗之地。为表诚意,只能舍下铁弗之地,只取沮渠之地,难道这还不足以表明,在下此次会盟的诚意吗?”

“哼,李将军,我就直话直说吧。沮渠之地深入我乞伏部侧翼,这点,想必你也看得出来。现在你要此地,还说有诚意?”乞伏国仁冷冷的看着李戬,沉声道。

李戬闻言,不由摊了摊手,“既然乞伏族长这么说,那在下又怎敢再坚持。不过,这沮渠之地,乞伏族长已经势在必得,那就是说,你想要放弃铁弗之地了?”

放弃铁弗之地,开什么玩笑?乞伏国仁心中暗恨,目光冷冷的瞥向一旁幸灾乐祸的贺兰雄祁,当即冷笑道:“如果李将军放弃沮渠之地的要求,那我愿将铁弗西部的草原,让给你。那里可是有一片盐池,相信李将军,应该明白,其中的意义吧?”

此话一出,原本隔岸观火的贺兰雄祁,差点跳起来。他目光狠厉的盯着乞伏国仁,怒声喝道:“乞伏国仁,这铁弗西部之地,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我贺兰部别的不多求,只要铁弗西部一带草原,其余的,你们双方自行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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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瓜分草原

乞伏国仁冷笑着看向贺兰雄祁,“贺兰族长,贵部被羌姚军打得溃不成军,河东之地尽丧,若不是我乞伏分兵援助,你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谈判吗?”

贺兰雄祁怒声喝道:“若不是我贺兰全力牵制羌姚上万兵马,单凭你乞伏部,又如何挡得住羌姚军的兵锋?只怕现如今草原早就被羌姚占据,哪还有你说话的份?”

“咳咳,两位稍安勿躁。”李戬笑呵呵的看着两人,“咱们都是带着诚意,想要维持盟约的,可不是来这里吵架的啊。乞伏族长,你方才的提议确实不妥,不管怎么说,贺兰部也是出了力的,总不能一无所得。如此一来,我等三方又怎么谈得拢?”

乞伏国仁漠然的看着李戬,“那你的意思是,将铁弗西部让给贺兰部了?自古盐铁乃是国之重器,李将军可真是大方啊。”

一旁的贺兰雄祁冷哼道:“乞伏国仁,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李将军,我在此向你承诺,今后我贺兰部所制之盐,皆以低价售卖给你,绝不让你吃亏。“

李戬含笑着朝贺兰雄祁微微一躬,“那就多谢贺兰族长了。”

不是李戬不想要盐池,但他知道,盐池是三方都想要的地方,尤其是贺兰部,一向视之为禁脔。

若是自己掺和进去,势必要引起贺兰部的不满。到时候两边起了冲突,只会让乞伏部渔翁得利。

相反,若是自己退出盐池的争夺,贺兰部在乞伏部的压力下,便只能倾向于他。既能低价采购食盐,又能居中调和,维持草原均势。

乞伏国仁见李戬不肯掺和进盐池之争,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能够忍受这么大的诱惑,难怪能打下这么大的势力。

“李将军,既然你不要盐池,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乞伏国仁语气不善的看着李戬,“沮渠之地,事关我乞伏部安危,若是你依然坚持想要那片草原,那这次会盟就没得谈了。”

李戬眼见乞伏国仁开始失去冷静,当即笑道:“乞伏族长,在下可以不要沮渠之地,但是铁弗南部以及沮渠南部之地,必须让给我征北军。”

乞伏国仁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断权衡其中的利弊。良久,他才缓缓问道:“若是如此的话,该从何处划定南部区域?”

李戬淡淡的说道:“很简单,以白玉山以北为界,东西横向划分南北。以北归你,以南归我。”

乞伏国仁眉头微微一扬,“不行,我认为,应当以白玉山以南为界。”

“乞伏族长,在下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若是你总想占便宜的话,那就真的没什么诚意了。”李戬目光渐冷,直视着他。

“哼,李将军才是占便宜呢。”乞伏国仁冷笑道:“白玉山以北为界,便占据了铁弗之地一半草原,以及三成左右的沮渠之地。你这难道也算有诚意吗?”

“两位,两位稍安勿躁。”贺兰雄祁眼见气氛越来越糟,心中暗道不好。若是会盟失败,只怕草原将再起战火。他贺兰部好不容易才能喘口气,再打起来,可就完了。

“两位都是一方雄主,何必在此锱铢必较,徒惹人笑呢?”贺兰雄祁小心翼翼的安抚着两人,“若是依我看,不如各退一步,就以白玉山中部为界。我们三方会盟不容易,草原的和平更不容易,还望两位三思啊。“

李戬沉吟片刻,随即点头道:“贺兰族长以大局为重,在下佩服。若是以白玉山中部为界,在下可以答应。就不知乞伏族长,有没有和平的诚意了。”

“哼,李将军这是在使激将法吗?”乞伏国仁冷哼道,“我若是没有诚意,又岂会亲自来此会盟?既然是贺兰族长提议,那我也退一步,便以白玉山中部为界。”

乞伏国仁心中那个恨啊,他其实并不想放弃自己的主张,但既然贺兰雄祁提出了折中的办法,而李戬也同意了。若他不同意,便是折了贺兰雄祁的面子,只会将对方完全推向李戬那边。

“太好了,这是我们三方达成的第一个共识。”贺兰雄祁激动的笑道,“乞伏族长,李将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确实只是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三方开始就草原划分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交锋,期间甚至差点拍桌子走人。

经过两个时辰的商议,最终还是确定了完整的瓜分协议。

李戬将得到从东面的走马水,往西到白玉山以南,再到泥水上游往西,直至清水河下游入河口。呈现一条颇为平直的东西分界线,这条分界线以南,便是征北军所有。

而乞伏部与贺兰部的分界线就简单得多了,贺兰部占据盐池以西之地,以东全部归属于乞伏部。

如此一来,原铁弗部领地,被一分为三,乞伏部占据五成,贺兰部占据一成,而李戬则占据四成。

原沮渠部领地,北面七成为乞伏部所有,南部三成的草原,尽归李戬所有。

谈妥了疆域问题,其他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经过一整天的商议,第二日,三方首领便开始歃血为盟,共缔盟约,在三方兵马的见证下,立誓遵守约定。

第三日,李戬与贺兰雄祁,相继离开白城,此后的一段时间,三方将派遣人马,走马圈地,标志界线。虽然期间难免起争执,但已经无法影响大局了。

就在李戬返回的路上,正返回盐池的贺兰雄祁,接到了贺兰宣的口信,他最疼爱的小女儿贺兰云萝,又跑了。

据贺兰宣所说,贺兰云萝带着十几名亲卫,向南而去,说是前往中原游玩。

贺兰雄祁不由苦笑着摇摇头,这丫头当真是野惯了,看来贺兰部是关不住她了。说是去中原,其实还不是去找那李戬?

作为父亲的他,又怎么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自从被那李戬俘虏后,整颗心也被俘获了,回到家里,整日魂不守舍。一开始还以为是受了伤害,最后才慢慢了解,这丫头长大了,竟然开始思情郎了。

“算了,由她去吧。”贺兰雄祁喃喃自语道,“那李戬也算一方雄主,如今贺兰部势衰,或许双方联姻,对贺兰部更为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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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再见佳人

李戬万万没想到,在南下的途中,竟然还能碰到贺兰云萝。

当她来到他面前,李戬第一句话便问:“你父亲知道吗?”

李戬有些怕了,若是这野丫头若是偷跑出来,还跑到他这来,那贺兰雄祁不发疯才怪。以他那爱女心切的性子,只怕好不容易才达成的盟约,说撕毁就撕毁。

贺兰云萝一听李戬开口便质问她,顿时不喜,“刚一见面,你就问这个,真是扫兴,我想来就来,用不着他人管。”

李戬闻言,立即便知道她肯定是偷跑出来的,当即沉声道:“王猛,派一小队人马,护送她回去。”

“我不回。”贺兰云萝急了,“我已经给我哥留了口信,这次我就去关中玩一玩,李戬,我们也是老相识了,你就不能帮帮我?”

李戬苦笑道:“我的大小姐,别任性了好吗你父亲要是知道我再次拐跑了你,那不得率军杀来?”

“哼,堂堂征北军大将军,也会怕我父亲?”贺兰云萝嗤笑道。

“我自然是不怕,不过贵部与我毕竟是盟友,若是因此而有所误会,岂不坏了大局?”李戬苦口婆心的劝道,“听话,你先回去吧。你若想要什么,只要派人通传一声,我立即派人给你送去,好不好?”

“不行,不行不行!”贺兰云萝不住摇头,气鼓鼓的瞪着李戬,“李戬,你要是敢派人送我回去,信不信,我敢半路逃跑。到时候,我孤身一人南下,出了事,你要负责。”

李戬顿觉有些心累,孔圣人果然是真知灼见,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此时他还真有点怕她想不开,一个人开溜。虽然南部已经是他的地盘,但其中不乏有马贼和一些习惯劫掠的胡部。若是她独自一人南下,只怕难以保全性命。

“王猛,你立即派遣人马,前去告知贺兰雄祁。”李戬沉吟片刻,“就说他女儿目前正在我这边,若是想让她回去,可派人来接。”

“末将领命。”王猛望着李戬,一脸憋笑着离开。

“你,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贺兰云萝咬着淡红色的下唇,眼睛莫名其妙的蓄满了泪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贺兰姑娘这是什么话,在下怎么会不待见你呢?”李戬望着她的嘴唇,只觉下腹一股邪火,蹭蹭蹭的往上窜。忍不住微微咽了咽口水,干笑道,“但你父亲发现你不在,肯定很着急。我派人通传他一声,也是应该的。”

“可是,我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带我走的。”贺兰云萝气急,抽泣道,”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却想把我尽快送回去。“

“贺兰姑娘,你不要哭呀。”李戬顿时感到手足无措,赶紧纵马前驱,靠在她身旁,伸手便想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可手伸到一半,李戬才意识到不对,这要摸上去,对方生气了怎么办?

此时,两人间的距离只有一尺多,春风轻拂,夹带着贺兰云萝的淡淡体香,钻入李戬的鼻子里面。

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女人的李戬,只觉得脑袋一阵轰鸣,只恨不得一把扑上去,把眼前的人儿紧紧揉进怀里。

李戬自觉不是一个专情的男人,他自然也想左拥右抱,享尽温柔乡。但自从穿越之后,每日都在为生存而挣扎着,根本顾不得想这些。再后来,再关中站稳了脚步,他又要为征北军的壮大,不断奔波,更是没空去想这些。

直到现在,随着草原瓜分成功,留在李戬心头的祸患,终于暂时消除。此次南下,他的心情十分愉悦,整个人也变轻松了。

如今一个面容清秀可人的美女,俏生生的在他跟前,时刻触碰着他那颗燥动的心。是继续保持正人君子,还是变身大灰狼?此刻,他只想仰天长啸。

“你,你怎么了?”这时,贺兰云萝发现李戬一脸挣扎,不由好奇的问道。

李戬这才渐渐平息了欲火,嘶哑着嗓子道:“我,我没事。“

说着,掏出马鞍上的水囊,咕咚咚的饮了一大口水,这才压制住了心中的躁动。

“贺兰姑娘,既然我已经派人前去通传你父亲了,那我们就先行南下吧。”李戬终于恢复了正人君子的模样,正色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快快快,那我们快走吧,别让我父亲的人追上了。”贺兰云萝闻言,顿时欢呼雀跃。拉着李戬,急哄哄的想要离开。

李戬心中窃喜,当即下令全军继续前行。

一路上,李戬有了贺兰云萝在身边叽叽喳喳,原本无聊的行军,顿时变得有趣多了。

南下已经变得不是那么的急了,李戬带着贺兰云萝,四处打猎。身边的亲卫们,也很识趣的闪得远远的,不去妨碍大将军的好事。

然后,好日子总是不长久的,秦无害派来的信使,终于找到了李戬,给他带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件事,便是大晋皇帝被匈奴毒杀,此事传到长安,引起一片震动。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长安小朝廷,已经准备在四月份,拥立皇太子司马邺登基。

若说第一件事,李戬并没有太多感触。可第二件事,却是让他脸色大变。根据秦无害所言,如今已经三月下旬,若是按照往年,应该落下一场春雨。可直到现在,却连一滴雨都没有。

秦无害已经得到民间老农的推测,若是四月初还是不下雨,就有可能发生大旱。

李戬得到这个消息,再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思,当即下令全军迅速南下。

面对贺兰云萝的询问,李戬也没有隐瞒,当即将这个可能告知于她。

贺兰云萝也知道旱灾的可怕,即便是在草原上,一场大旱,大片牧场寸草不生,便能让绝大部分牲畜饿死。为了争夺为数不多的草场,各部之间更是相互厮杀。一场大旱下来,草原人口随之锐减。

她立即命跟随她而来的亲卫,速速前往贺兰部,告知他父亲,提前做好准备。随后,更加坚定的要随李戬南下。

回到部族中,她什么忙也帮不上。但她总有一种预感,李戬一定有办法渡过难关,她想要亲眼见证这奇迹的发生。

李戬此时的心神,已经被可能到来的旱情占据,自然无心再劝说她回去,当即便带着贺兰云萝,飞速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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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旱情紧急

不过七日时间,李戬便返回了云中县。将贺兰云萝安排进大将军府后,便立即召见秦无害等人商议。

议事堂内,秦无害再次将灾情的预测,详细的向李戬回报。

此时已经四月初,忙碌了一个月的春耕,也接近尾声。若是往常,应该会有一场春雨降临,滋润刚刚种下的麦苗。

然而,现在的天空,一片晴朗,根本没有半点要下雨的样子。随着冰雪消融殆尽,没有雨水补充的河流,已经出现枯竭的迹象,水量明显下降许多。

此时,民间已经开始流传大旱的传闻,以致于人心惶惶,大家都很担心,今年的收成,会受到严重影响。

随着秦无害娓娓道来,在场众人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们知道,一旦大旱降临,征北军的粮草将大幅下降。虽然库存中还有上百万石粮草应对,但别忘了,之前已经命刘闯带人前往中原招揽流民。

若是失败便罢,可要是成功了,那将有十万人口涌入。粮食本就不够吃,再增加十万人口,征北军治下将出现饿殍。

李戬的脸色同样很差,他虽然没有经历过旱灾,但也知道,大旱之时,赤地千里,养不活庄稼,百姓们来年就没有存粮。没有了粮食,便只能逃亡,或者变成暴民,四处劫掠。

“诸位可有什么对策?”李戬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

众人沉默片刻,张崇霍然站起,沉声道:“启禀大将军,旱情如火,不可迟缓。此时旱情尚未显现,属下以为,首先,当大力兴修水利,沟通水渠,力保今年粮食收成。其次,减免赋税,减轻百姓压力,以安民心。再次,迁徙百姓,分散就食。此三策,或能减缓旱情,还请大将军定夺。“

李戬微微点头,“张大人此策,确实可行。特别是兴修水利,乃是重中之重。如今云中县已有较为完善的水利设施,但在其他地方,却还来不及修建。我们必须趁着旱情未显之际,加快完善各地的水利建设。严从事,若是要修建各地水利,需要多长时间?”

严吉闻言,连忙站起来,苦涩道:“大将军,只怕来不及了。想要完成各地水利修建,没有半年时间,根本无法完成。特别是沮水两岸,本就是荒芜之地,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难啊。”

李戬目光一凝,沉声道:“半年时间?不行,本官必须在两个月内,完成所有水利修建。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本官帮你解决。”

严吉只好沉思片刻,方才说道:“大将军,想要尽快完成水利修建,便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倾尽我征北军全力,方能完成。首先,我工曹需要至少十万劳力,参与修建水利。其次,停建所有营堡,以及禁止售卖水泥,全部用于水利建设。唯有满足这两点,才有可能在两个月内,完成水利修建。“

众人闻言,不由倒吸了口气,十万劳力,这要到哪里去找啊。各地工坊矿山的劳力尚且不足,且许多工坊也是修建水利的其中一环,缺一不可。

整个征北军治下,只有三十多万人口,除去各地用工,能够征召的青壮,只怕连五万都没有。

更何况,停止修建营堡,那剩下的百姓,将只能继续住在拥挤的帐篷内。若是再从中原带回十万人口,便更是居无定所了。

“好,就依你所言。”李戬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严吉的要求,“秦先生,你掌管户曹,尽快统计出可征调的人口,若是不够,便从其他没有涉及水利修建的工坊抽调,总之,一定要给本官,凑出十万劳力出来。”

秦无害张了张嘴,想要劝谏,但见李戬一脸决绝之色,当即只能叹了一声,躬身领命。

“至于营堡的修建,从即日起停止。”李戬再次下令,“各地没有涉及水利修建的水泥,全部禁售禁用,集中用于水利修建。”

“属下遵命。”严吉大喜,赶紧领命。

李戬的目光随即落在秦无害身上,“秦先生,至于赋税的减免,你当随时派人巡检各地灾情,酌情制定赋税的减免政策。”

“属下领命。”

“突勒从事,你主管田牧之事,务必要派人走访各地田地,勘查当地情况,指导当地百姓自救,广挖阡陌沟渠,配合功曹修建水利设施,以尽量减少损失。”

“至于草原牧场,只能强制推行储青之策。正在培训的征训官,即刻派往各胡部。工曹全力配合,修建储青池。趁着旱情未至,先行收割一批牧草储存起来,有备无患。”

“属下领命。”

“张大人,此次由你负责,调动无地无房的百姓迁徙各地,分散于草原之中,寻找各处适宜的定居点,将其分散安置其中,就近谋食。“

“属下领命。”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旱,本官现在宣布,从即日起,征北军治下,全面进入紧急状态。”李戬霍然起身,沉声道:“其一,各地驻军加强防备,提防各地骚乱,警戒外部势力侵犯。其二,实行粮食管制,各地村正,全面清查辖下粮食储备情况,禁止用粮食酿酒,喂养牲畜;所有人每日粮食的食用要有定额,务必做到,一粒粮食也不能浪费。其三,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收购各州郡粮草,越多越好。“

众人闻言,立即肃然领命。事关征北军兴亡,治下百姓生死。他们纵然对李戬的决策有些微词,但此时也只能坚决推行。

李戬目光冷冷的看着众人,他知道,如此强硬的推行抗旱之策,必然会引起内部的一些反弹。特别是草原胡部,强制推行储青,势必会有反对之声。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有人胆敢跳出来,他麾下的兵马,绝对会毫不容情的将其碾碎。

还有北方刚刚稳定的局势,伴随着旱灾的到来,只怕又要再起波澜了。李戬所要面对的,远不止旱灾,还有周边虎视眈眈的敌寇。

但是,危机之中,总是蕴含着机遇,只要征北军能够安然度过这场旱灾,实力必将大涨。

而周边势力在大旱的摧残下,只会变得虚弱不堪。到时候,征北军向北可攻略乞伏,向南可谋夺长安,大势将站在征北军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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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洛水南调

会后,众人立即采取行动,整个大将军府,忙成一团。

不过一日,秦无害便将可用人口统计出来,除去各个关键工坊的劳力,拢共能够征募的劳力,只有七万多人。

还有两万多的缺口,李戬也顾不得了,当即命秦无害,立即传令下去,征调各地能用的男女青壮,奔赴各地修建水利。

张崇也很快签署行政命令,下达各处营堡,命村正配合征北军征调青壮,并监督每一户村民,实行粮食管控,加强保甲制度,以维持治安。

而各地尚未土地存粮的百姓,青壮抽出来修建水利,老弱则由军中供粮,每日供应皆有配额。

第三日,李戬在安排一切事务后,便决定巡视各地旱情,了解各地抗旱工作。

得知李戬要离开,贺兰云萝立马缠着他,要求跟他一起去。理由是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顺便看看他怎么解决旱灾。

照顾自己?李戬差点被她这话气笑了。你一个堂堂贺兰部公主,自己都照顾不来,还想照顾我?

于是,李戬当即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的要求,让她乖乖在大将军府待着,说不定贺兰雄祁已经派人来接她了。

几番请求,几番拒绝之后,贺兰云萝终于乖乖的同意待在大将军府。李戬这才长舒了口气,当即带着亲卫,向北而去。

然而,让李戬没有想到的是,贺兰云萝真的敢逃出大将军府,身着一身男装,追上了他这支队伍。

眼看着关不住她,李戬只好带着她,一起前往沮水视察旱情。

此时的沮水南北,所有在建的营堡城池,全部都停工了。无数劳力正在沮水下游,挖土阻塞河道,以抬升水位。用不了多久,便有大量的工匠,在土坝下方,挖掘淤泥,打桩浇筑,修建拦河水坝。

两岸周边的田地里,许多人在奋力的挖掘水渠,使水能够漫入日渐干涸的田地之中。

而在远离沮水之处,各条支流也被拦截,准备修建水坝沟渠。

李戬看着到处都在施工的河段,眉头紧皱,这样不行啊,各处河段支流被拦截,下游的河段便无水可用。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上游饮饱,下游渴死。

李戬当即叫来负责沮水两岸工事的周进,当面指出其中的弊端。

周进闻言,不由苦笑道:“大将军,属下何尝不知道此中弊端,但这也是没有办法,沮水就这么大,可两岸各处营堡的田地,都需要水,总不能放弃上游的田地,专门供水给下游吧?”

李戬闻言,不由眉头深锁,周进所言不无道理,难道真的要做出取舍?

将工曹绘制的草原地图摆在地上,李戬蹲着身子,盯着地图不住思索。良久,他的目光忽的往北移向洛水,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周监丞,既然沮水水量不足,那我们便从洛河借水。”李戬一指敲在地图上,沉声说道。

周进一看,顿时大惊,“这,这不可能。大将军,这洛水据此有两百里之遥,若是从那边借水,所耗工程巨大,非十万人,费一年时间不能完成啊。”

李戬淡笑着摇摇头,“一年?不用那么久,最多半年就能完成。你看看,洛河以南地势,呈西北往东南倾斜之势。我们只要在洛水中游,掘开一道口子。河水便会顺着草原低谷流下,这洛河以南没有什么人烟,也不用担心被淹。然后我们再在中途堵住河道,在附近挖掘缺口,将其引流向南,便可一路南下至沮水。同时,这段渠道沿途,也能兴建营堡田地,灌溉庄稼。“

“大将军此策,妙啊!”周进连忙仔细勘察地图地形,片刻后,忍不住抬头,由衷的赞叹道。“如此一来,我们只需数千人手,便可一路开凿,顺着水流不断引导,倒是省了许多人力物力。”

“哈哈,既然可行,那就这么定了。”李戬也很高兴,洛河的水流量是沮水的数十倍,虽然也会受旱灾影响,但其河道支流加起来,有上千里之长,又是人烟稀少,植被茂盛,水源十分充足。

待周进告退后,贺兰云萝惊讶的看着他,“李戬,你是怎么想到用洛河的水,引到这里的?难道你对此道也很精通?”

李戬含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上古之时,大禹治水,之所以能够成功,便是以疏导为主,依山川地形,顺势而为,自然能够一路畅通。而今,我便是借用上古的智慧,算不上精通此道。”

“真羡慕你们汉人,还能从上古先贤那里,获得宝贵的经验。”贺兰云萝不无羡慕的看着他,“而我们鲜卑人,从来不知道祖先是谁,也没有文字记载。先祖们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我们一无所知。”

李戬闻言,不由一阵沉默,对于鲜卑人,他所知甚少。只知道后来开创隋唐的皇家血统里,含有鲜卑人的血脉。而对于隋唐之前的历史,他是一片模糊。

沉吟良久,李戬才缓缓说道:“放心吧,你们鲜卑人,终有一天,会和汉人成为一家人,再不分彼此。”

李戬这话的意思,是在暗示她,鲜卑人最后会融入汉族。但此时的贺兰云萝,似乎想歪了,脸上突然现出一片红晕。

“我,我们真的会和你,你们成为一家人吗?“

“当然能。”李戬正色道,“此乃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你这人,总是假正经,不理你了。”贺兰云萝突然语气一变,气呼呼的走开了。

李戬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说得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不过,她的感觉真准,竟然看出自己假正经?

不行,一定要把持住自己,不能给她留下好色的印象。李戬赶紧将自己端起来,清空脑袋里的非分之想。

晚上,李戬选择留在施工营地之中,一来犒劳众人,提振士气,二来,也是想要与民同乐。

李戬前世作为警察,深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精髓。虽然此世崇尚等级尊卑,但也不妨碍他打破阶级藩篱,亲近百姓的举动。毕竟,征北军我最大,谁敢反对?

第196章 征北军的使命

然而,不管是真心实意也好,还是作秀也罢。想要来一场与民同乐的戏码,同样没那么容易。

众人一听说李戬是大将军,顿时吓得跪倒在地,任凭他怎么劝阻,就是死活站不起来。李戬不知道,对方是不敢站起来,还是脚软了?

李戬自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当即也不管众人拘谨的模样,拉着贺兰云萝,一屁股坐在篝火旁,盛满一碗羊肉汤,便滋溜溜的吃起来。

众人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看着传说中的大将军,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在他们眼里,大将军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坐的是黄金打造的椅子,吃的是山珍海味。怎么可能会这样随意的坐在地上,啃着羊骨头呢?

吃了一会,李戬斜眼看了看窃窃私语的众人,忍不住笑道:”怎么,还跪着呢?我可先说好了,你们再不吃,这羊肉汤就烂了。倘若晚上饿得睡不着,明天也得给我起来干活。“

众人听了李戬的话,闻着空气中飘荡的香味,不由有些踌躇起来。他们发现,这位传说中的大将军,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还能跟他们说笑呢。

慢慢的,几个胆子大的人,实在忍受不了羊肉汤的香味了。当即小心翼翼的挪到边上的篝火旁,给自己盛了碗羊肉汤,滋遛滋遛的吃着。

众人一见那些胆子大的,竟然没什么事。一时间,更多的人纷纷爬起来,走向篝火。

没过多久,地上再也没有人跪着,大伙围聚在篝火边上,狼吞虎咽的吃着羊肉,满嘴流油。

李戬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吃相,当即让周进,将之前那几个大胆的人叫过来。

这些人被叫过来后,之前胆子很大,现在顿时成了鹌鹑,一脸惶恐的跪在李戬面前。

李戬一脸和蔼的看着他们,“别跪着,都坐下吧。我之所以找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在劳作之时,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一说,我们征北军会全力替你们解决的。”

众人一阵沉默,李戬顿时有些尴尬,一旁的周进见状,赶紧说道:“大家不要紧张,有什么就说什么。大将军来此,就是为了解决我们的困难的。“

李戬闻言,不由干笑道:“不错,大家都不要紧张,我知道,此次将大伙从家里征调出来,让你们受苦了。但是,此次旱情紧急,我们必须集中人力物力,修建水利,才能让大伙的田地,有水灌溉庄稼。归根究底,还是为了大家的利益,希望大家一定要体谅我们征北军的苦心啊。”

“大,大将军。”就在这时,其中一名劳工大着胆子,弱弱的说道,“我,我们大伙,都知道您的苦心。我们被派来修建水利,绝对没有什么怨言。若是放到以前,遇到了大旱,那,那些官老爷们,都是不管不问。现在有您愿意出钱出粮,修建水坝沟渠,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呢,是呢。这修建水利,对咱们田地用处太大了。现在官府愿意管,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还管吃管住,还有羊肉汤喝,这可比以前服徭役好太多了。”。。。。。

有了一个起头,其余人纷纷拉开话匣子,纷纷吐槽以前官府的黑暗。

边上的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听着这几人的吐槽,不由感同身受,嗡嗡的议论起自己以前的苦难。

没过一会,哽咽抽泣声不时响起,好好的一场慰问活动,渐渐变成吐槽大会,最后又成了诉苦大会。

李戬看得目瞪口呆,这楼歪得有点严重啊。自己刚才想问什么来着?

“咳咳,诸位安静一下。”李戬不得不站起来,打破此起彼伏的哭声。待众人渐渐安静之后,方才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以前受了很多的苦,有的人妻离子散,有的人家破人亡,更有的人,亲人活活饿死,甚至达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但是,我要告诉大家,你们现在在我征北军治下,就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悲惨之事。我现在郑重的告诉大家,我们征北军的使命,就是要结束这个乱世,就是要让人人吃得饱饭,有衣服可以御寒,有房子可以住,有田地可以耕种。”

“我们不仅要让你们能够过上好日子,还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这是我们征北军最大的目标,这个目标,我们一定要达到,也一定能达到。“

众人直愣愣的看着李戬,这些话,并不是什么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所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但他们现在都被李戬这些话所震撼,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李戬看着众人傻乎乎的样子,顿时脸色泛红,完了,完了,这逼吹大了,看来都没人相信了啊。

就在李戬尴尬不已时,场上突然爆发出热烈的呐喊声,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叩谢大将军的恩德。

贺兰云萝托着香腮,痴痴的看着李戬,只觉得,此刻的他,身影是那么的伟岸,让人忍不住心生崇拜。

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男人啊!心怀宏图大志,以天下为己任。这样的男人,比贺兰部那些只知道逞凶斗狠的所谓勇士强太多了,便是连自己的哥哥,也不如他。至于父亲,似乎也有那么一丢丢不如吧?

贺兰云萝没有发现,他最为崇拜的父亲,地位竟然不知不觉中,排到了第二位。若是让贺兰雄祁知道,说不定会亲提大刀,向李戬挑战。

李戬身旁的亲卫,亦是激动的昂首挺胸,只觉得热血澎湃,恨不得跃马横刀,平定乱世。原本迷茫的三观,顿时有了清晰的目标。为了天下百姓,不服就干。

李戬终于松了口气,望着激动的人群,伸手微微一压,场上顿时一片寂静。

李戬激动的望着众人,含笑道:“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当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大家吃好喝好,卯足了劲干活。只要能渡过这场大旱,我们便离这个目标更近一步了,大家说,是不是?”

“是!”众人哄然大笑着应道,场面顿时欢快许多。众人也不再拘谨,纷纷大声嬉笑怒骂,恢复往日常态。

第197章 在希望的田野上

李戬与众人相处越发融洽,在他身旁,围聚这一群胆大的百姓,向他询问各种奇怪的问题。

最让他哭笑不得的是,有人问他,每天晚上睡几个女人。这让李戬既尴尬又不安的瞥了眼贺兰云萝,恨不得一巴掌把那问话的人扇飞了。

他很想告诉众人,自己他么自从穿越之后,就没碰过女人了。再说了,现在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

幸好,一旁的周进,很是善解人意的阻止了这个话题,让他终于不用再继续开车了。

随后,李戬开始回归原本的话题,询问众人的情况,了解民间疾苦。

有了之前的铺垫,众人也纷纷打开了话匣子,张家长李家短的说开了。

让李戬欣慰的是,百姓们的生活虽然依旧拮据,但至少一家老小有饭吃,有容身之地,还能打工挣钱,还有土地耕种。对于今后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吃完了饭,闲着没事干的人们,开始吹牛打屁,八卦闲聊。不一会,便有人开始唱起了民歌,虽然没有伴奏,但众人还是听得如痴如醉,纷纷叫好。

李戬和贺兰云萝坐在一起,听着歌声,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

待到一曲毕,贺兰云萝便忍不住了,当即霍然站起,一开口便是清脆悦耳的歌声,伴随着的,还有独特的鲜卑族舞蹈。

众人纷纷望向贺兰云萝,这才看清,坐在大将军身边的小兵,竟然是个女的。果然是大将军啊,走到哪,都有女人服侍。难怪一个晚上能睡好几个女人。

李戬也没有想到,贺兰云萝竟然还会唱歌跳舞,难怪前世有人说,少数民族同胞,都是能歌善舞的。

但还别说,虽然穿着亲卫的服侍,但姣好的身材依然掩盖不住,再配上柔美的歌声,顿时让李戬看呆了。

此时的贺兰云萝,演唱的是他们鲜卑语的歌曲,在场的人,没有几个能听懂什么意思。但这个已经不重要,众人痴痴的看着贺兰云萝的舞姿,早已沉浸其中。

一曲舞罢,沉吟半晌之后,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叫好。

贺兰云萝脸色红扑扑的坐下来,凑到李戬身旁,喘着香气问道:“怎么样,我唱得如何?”

李戬深深的吸了口气,心神为之荡漾。当即点点头,“唱得好,跳得更好。”

“那是当然,我在贺兰部,可是歌舞最厉害的,不知有多少部族勇士,争相猎杀猛兽献给我。”贺兰得意的炫耀着,意有所指的看着李戬。

“呵呵,是吗?”李戬表面淡定的笑了笑,心里却是酸味十足,猎杀猛兽有什么了不起的,那是莽夫所为。他们有我帅,有我富,有我手下兵马多吗?一群废材。

“哼!”贺兰云萝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顿时就来气,自己难道暗示得还不够明显吗?难道非得自己主动表明心意才行?可是阿娘曾经说过,主动的女孩是得不到男人珍惜的,我该怎么办?

李戬见她又生气了,不由一阵头皮发麻,这又是怎么了,自己也没说她什么坏话啊?

就在这时,生气了的贺兰云萝,眼珠子一转,当即大声说道:“刚才我已经唱了一曲,现在也该你上场了,我们要听你唱歌。”

众人闻言,不由瞪大了双眼,大将军要唱歌,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于是,众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李戬。

李戬顿时慌了,连忙摆手,“我不会唱歌,还是算了吧。”

倒不是李戬不会唱歌,而是他会唱的都是前世的歌,大部分都还是军歌。若是在这里唱出来,实在太突兀了。

贺兰云萝不依不饶,“唱一下嘛,随便哼两句也行。”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让李戬出出丑,以报对方不能善解人意之仇。

随着贺兰云萝的怂恿,周边胆子大的人,也跟着瞎起哄。

盛情难却,李戬只好勉强同意。当即站起来,脑海中仔细的回忆曲库,看看有哪有歌曲,比较适合在这里演唱。

沉吟片刻,李戬终于选定了其中一首,当即朗声道:“诸位,值此旱情如火之际,我希望大家,能够继续保持着对美好生活的希望,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扼杀旱魔,继续耕耘我们肥沃的土地。只要大家有信心,那么未来就一定有希望。接下来,我将演唱这首《在希望的田野上》,请大家欣赏。”

说完,李戬便开始清唱:“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一曲歌毕,万籁无声。

众人沉浸在歌声之中,久久无法自拔。这样的曲调闻所未闻,让人觉得十分悦耳。歌词里面的内容,简单直白,让人不禁陷入了歌词描述的美好生活中。

这就是百姓们的心声啊。他们一直向往的生活,不就是歌词里面所说的一样吗?

李戬望了望众人,不禁有些忐忑,是这曲调水土不服,还是自己唱得不好听?倒是给个反应啊?

“咳咳,我。。。。”正当李戬准备自嘲一下时,众人纷纷醒悟过来,纷纷大声喝彩,直呼没有听够。

一旁的贺兰云萝,半是惊讶,半是吃醋的问道:“你,原来你会唱歌,唱得比我还好听。”

“呵呵,胡乱唱的,没想到大家这么捧场。”李戬淡淡的笑道,心里忍不住冷笑,那是当然,在我们警队里,我可是年年代表队里参加歌唱比赛,奖牌堆了一屋子,我骄傲了吗?还猎杀猛兽献给你,我们警队那几个未婚女的,哪个没有给我写过情书?

意气风发的李戬,当即顺应众人的呼应,再次演唱这首歌。许多人忍不住跟着曲调,不住的哼着,现场进入一片和声。

李戬仿佛看到自己站在舞台之上,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歌迷,打着荧光棒,随着他的节奏摇摆。

而他则帅气的摆着poss,伸手指着远处,高声大喊:“前面的朋友,楼上的朋友,还有树上的朋友,你们好吗?”

还好,他很快便清醒过来,这里没有楼上,树上的朋友,只有营地上百人的观众。

一曲再次唱完,李戬已经感觉口干舌燥。然而,众人依然没有听够,纷纷哼着不成曲调的歌曲,急得百爪挠心。

就在这时,一声女音在场上飘荡开来。便见贺兰云萝,竟然按照李戬的曲调和歌词,完整的唱出了这首歌。

而让李戬最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唱得比自己还好听。自己的迷弟们,一瞬间便粉转路人了。

第198章 歌声的力量

随着贺兰云萝般的演唱,众人欢呼不已,纷纷跟着合唱。此时,营地外面,其他各营的人们,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们包围住,侧耳聆听这美妙的歌声。

待到一曲下来,贺兰云萝亦是满头大汗,兴奋的坐在李戬身边,“这首歌真好听,你还有什么歌,快唱给我听。”

李戬此时也是激动万分,他突然发现,这歌曲还能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如今正值大旱,人心惶惶之际,或许可以用歌声,来缓解众人的焦虑,提振军民士气。

前世他对文工团还不太理解,总觉得就是一个摆设。但现在,他觉得,乱世之中,成立像文工团这样的宣传工具,可谓是恰逢其时。

于是,他再次起身,目光扫向众人,大声喝道:“诸位,刚才的歌声,好听吗?”

“好听!”一阵如雷般的呼声响起,周边围聚的上千人齐声高呼。

“那你们还想不想再听?”

“想!”

“那好,今晚,我便再唱一首。”李戬大声喊道,“值此抗旱救灾之时,大家不辞辛苦,忍受亲人离别之苦,奔赴各地灾区,帮助那些陌生的同胞,渡过天灾。此时此刻,你们都是英雄,是战士,是所有人的兄弟姐妹。在此,我便演唱这首《为了谁》,替广大灾区百姓,感谢你们。“

说着,李戬便站在篝火旁,大声唱道:“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

一曲哀婉深情歌声,瞬间回荡在营地之上,传入众人的耳中回鸣。

许多人的眼眶渐渐模糊起来,只觉得心中发堵,无处倾泻。还未唱完,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落泪,不住哽咽抽泣。

一曲毕,神色悲,无语哽咽,欲说还休,唯有两行泪。

李戬此时心情也被这首歌所传染,眼中泛红,鼻子发酸。当即悄悄唤醒贺兰云萝,转身离开现场。

今晚的夜空十分明朗,半轮明月高悬于空,两骑快马在广阔的草地上奔驰。不一会,两人停住了马,漫步于沮水河畔。周围的骑兵散布百米开外,拉开警戒。

“李戬,我真的是对你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贺兰云萝如同宝石般的目光,直视着他,眼中闪烁着欢喜和崇拜之色。

“呵呵,过奖了。”李戬望着她那明亮的眼睛,心跳得厉害,当即撇开双眼,干笑道,“我也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让你见笑了。”

“那你还会唱什么歌,我想听听。”贺兰云萝寻了处干净的草地,随意的坐下去,仰着头,满脸期待。

李戬顿时大感头疼,今晚连续唱了三次,嗓子都已经有点沙哑了。但他又不好拂了她的意,当即苦笑道:”我只会唱一些军歌,此情此景,不大合适吧?“

“我不相信。”贺兰云萝皱起眉头,嘟着嘴巴,嗔声道,“你是不是不想唱给我听?”

“怎么会?不可能。”李戬连忙解释道,“好吧好吧,你让我想一想。”

李戬开始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歌曲。其实他不是只会军歌,而是其他歌曲,都太过现代了,很多歌词十分露骨。要是放在这里,绝对是淫词艳曲。

他还想在贺兰云萝跟前,保持正人君子的形象,怎么可能唱那些歌,自毁形象?

思来想去,李戬还是决定用中规中矩的歌曲,来应付她的要求。于是,李戬便给贺兰云萝唱了一首《草原夜色美》,单纯的歌颂草原风光之美,以免误闯雷区。

一曲唱完,贺兰云萝轻轻的哼唱起来,竟然仅听一遍,就记住了旋律,果然不愧是能歌善舞的胡族女子。

思及于此,李戬心中一动,当即试探着问道:“贺兰姑娘,我想成立乐府,专门收集各地民歌,以及培养奏乐和歌姬,让民歌在天下传唱,你觉得如何?“

“乐府?”贺兰云萝睁大了眼睛,“好啊,我要加入。”

“哈哈,你当然要加入。”李戬高兴的说道,“我想把这乐府交给你管辖,替我征募乐人,将我编唱的那些歌,全部唱熟,我有大用。”

“啊?我?我可以吗?”贺兰云萝一听,顿时有些不自信了,内心一片纠结。

“你当然可以,相信我。”李戬正色道,“这乐府令需要一个十分擅长歌舞的人,才能担任乐人的师傅,传授他们歌舞。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歌舞比不上别人,不敢担任?”

“你,你太小瞧我了。”贺兰云萝顿时急了,“我在贺兰部,所有人都说我的歌声,是草原上的百灵鸟;我的舞姿,是山林中的麋鹿。才不会有人比我唱得更好,跳得更美,哼。”

“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这乐府令便交给你来担任了。”李戬当即一锤定音,笑呵呵的看着她。

随后,李戬便和她一起,商讨关于乐府的详细构建,力求将它打造成如同文工团一样的宣传利器。

第二日,贺兰云萝便离开了李戬,在周边招募擅长演奏乐器,以及擅长歌舞的少男少女。而李戬则继续探访各地灾情和修建工程。

然而,贺兰云萝的招募十分不顺利,她所拜访的各处营堡百姓,都不愿让自己的子女,加入乐府。他们认为,所谓的乐人,都是低贱之人,完全与娼妓没什么两样。

若不是到了灾荒之年,全家饿肚子,又有谁愿意将自己的子女,卖到青楼乐府,成为贱籍之民?

一连几日,贺兰云萝收获无几,只招揽了十几名胡族。相对于汉人的观念,胡人并不觉得歌舞是低贱的,擅长歌舞的女人,更是草原的珠宝,千金不换。

故而,当一些胡人听说大将军要招揽乐人,顿时大喜,立即主动寻找族中可造之材,想要送到乐府中去。

特别是族中长得漂亮的少女,恨不得都往乐府中塞。在他们看来,这可是接近大将军的大好机会,一旦有族中女子被大将军看上,那举族就要腾飞了。

在断定汉人女子不愿加入乐府后,贺兰云萝只好前往胡部招募。打着大将军的旗号,各胡部积极响应,立即搜罗族中能歌善舞之人,统统交给贺兰云萝。

没过几日,经过筛选,在她手下,便有数十人的规模。其中乐师十多人,少男十余人,其余三十多人都是各胡部少女,一时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第199章 巡视草原

让李戬意想不到的是,他之前演唱的那两首歌,已经开始在沮水两岸传开。不管是男女老少,在干活之时,都喜欢哼唱着歌,仿佛这歌声,能够带给他们无穷力量一般。

此时,他已经离开沮水,前往胡阳城。相比于看天吃饭的农民,草原上的牧民同样难熬。

自从四月以来,随着水源日渐干涸,草场上的牧草,便难以生长,甚至开始慢慢枯萎。唯有河道两岸,还有足够的水分滋养牧草。

经验老道的牧民,已经从中看到了危机,待到草场牧草枯萎,他们便只能迁徙到河边。

可河边牧场只有那么多,所有人都想占据,怎么办?只能大开杀戒,与各部争抢牧场。但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征北军控制了草原,已经严厉禁止各部互相攻伐。

就在各部焦虑不安之时,胡阳城却传来了消息,征北军为各部派遣来一名征训官,不日即将抵达。

对此,各部首领都十分抵制,但这是征北军的命令,他们不敢反抗。

但既然不敢反抗,那背后使绊子总可以吧?只要让那些所谓的征训官待不下去,这事就迎刃而解了。

于是,当征北军委派的征训官来到各部后,各部首领,纷纷热情的招待他们,甚至还贡献族中女子,企图以此拉这些人下水。

若是能拉这些征训官下水,从此在部族中言听计从,那是再好不过了。既不怕得罪征北军,又能独揽大权,可谓一举两得。

然而,结果注定让他们失望了,这些征训官完全不吃他们这一套。刚一来,便向各部首领借调部分人力,准备修建储青池。

储青池?各部首领完全不懂这玩意是什么东西。但既然征训官暂时没打算跟他们抢班夺权,自然也乐得相安无事。

于是,纷纷抽调部分族民,交给对方,去修建什么储青池。

由于各地水泥都被用于修建水利工程,这储青池的修建,自然是指望不上水泥了。征训官们只好用土砖堆砌,忙碌十数天后,终于修建好足够的储青池。

胡部首领和族民们,看着地上那些储青池,纷纷嘲笑不已。想凭借这种办法储存牧草,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征训官们并未理睬众人的嘲讽,开始带着人,到处收割牧草。此时的草原地广人稀,若是没有旱灾,这片草原足以让牧民们放养更多的牲畜。

但如今,随着干旱降临,大片的草场还来不及放牧,便已经日渐枯萎。以其放着枯萎,还不如收割储存起来。

征训官们虽然残疾,仍然带着借来的人,起早贪黑的收割牧草,将其切成碎片,全部倒入储青池中,一点点的夯实。

也就在这时,李戬终于来到胡阳城,召见氏族官员,商议救灾事务。

经过这几个月的清查,吕婆楼终于摸清了治下胡部的大体人口数,以及牲畜数量。

如今,草原上的胡部有两百六十多个,经过兼并之后,只剩一百六十几个。千人以上胡部五十六个,约有人口七万多人。其余皆是千人以下胡部,人口约有六万多人。合计治下胡民十四万有余。

其牲畜共计五十多万头,其中牛不到十万头,羊三十多万头,马同样不到十万匹。

经过长期战乱之后,草原牲畜数量,已经下滑一半多,想要恢复原来的数量,至少要两年时间。

然而,此次大旱,却给已经损失惨重的胡部,带来更加严重的伤害。若是不能有效解决,这仅存的五十多万头牲畜,将再次折损大半。

草原上的胡部,所能依靠的便只有这些牛羊,若是没有了足够的牲畜,部族将再无法维持生计,又将导致战乱,引发人口大幅下降。

李戬听闻众人的汇报,当即转头望向呂隗:“吕参军,目前招募了多少胡部劳力?”

呂隗连忙答道:“启禀大将军,目前已经招募了三万多人,正陆续派往沮水两岸。”

“还是不够,继续招募,告诉那些胡部,大旱将至,多派出一名劳工,便可给族人多留下一口饭。”李戬点点头,沉声道,“以其待在族中挨饿,还不如出来做事,我们征北军管吃管住。”

“是,属下遵命。”呂隗赶忙答应道。

“吕护军,本官希望你在胡阳城周边,广挖储青池,作为我征北军牧草仓库。”李戬回头望向吕婆楼,正色道,”你可从征募的劳工之中,抽调一万人马,用于修建储青池,以及收割各地牧草之用。“

“末将领命。”吕婆楼当即沉声道。

商议完诸事之后,李戬便离开胡阳城,四处巡视。在探访几个胡部之后,面对征训官所面临的窘境,他并没有去干涉。

这些征训官必须自己想办法,去赢得胡部族民的尊重。即便他去干涉,也只会让胡部阳奉阴违,对征训官更加看不起。

但李戬对征训官依然很有信心,随着储青池的修建,再过一段时间,当胡部再也没有牧草可供牲畜食用之时,这些储青池的牧草,便是胡部维持生计的根本。

到时候,那些看笑话的人,才能明白,这储青池的作用。而掌握储青池技术的征训官,地位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就在李戬四处巡视之时,贺兰云萝也没闲着,在胡阳城广招乐人。各氏族对此颇为热心,知道贺兰云萝与大将军关系不一般,若是能攀上她的关系,说不定对氏族有所增益。

于是,各氏族纷纷派遣族中乐师和擅长歌舞的少女,加入乐府之中。仅仅不过几日,乐府的人数,便超过了两百多人。

待李戬返回胡阳城,当即让贺兰云萝在晚上安排一场演出,作为乐府开张后的首演。

舞台就设在城中的广场之上,临时搭建了一个舞台。底下搞了许多小木条,供观众坐下观看。

待到夜晚,四周篝火通明,将整个舞台照得通亮。底下各氏族家眷全部到场,外面众多民众围聚一起,看着新奇的布置,议论响作一片。

李戬跟各大氏族族长坐在最前排,享受着最佳观赏位置。就在这时,十几名穿戴着胡族盛装,翩然登上舞台。

第200章 乐府首演

就在这时,旁边的乐师们开始弹奏乐器,随着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众人顿时精神一震,只觉得这曲调十分新奇,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节奏哼起来。

李戬微微一笑,没想到贺兰云萝安排的第一场,便是自己演唱的《在希望的田野上》。

随着前奏响起,便见一名胡族少女,同样是盛装打扮,模样十分俊俏。刚一上台,便开始唱起歌来。

李戬仔细一听,还真不错,唱得比自己还好。没想到贺兰云萝除了唱得好,教的也那么厉害。

此时的众人也听痴了,没想到这歌竟然这么好听,再配上舞蹈演奏,以及美丽的少女,顿时让整个演唱效果提升了好几倍。

一曲唱完,李戬当即带头鼓掌,大声叫好。众人见状,亦是有样学样,纷纷鼓掌欢呼。

紧接着第二首,便是李戬最近教的《套马杆》,顿时将现场气氛点燃。在场绝大部分人都是胡人,这首歌实在他契合他们的生活了。

胡族少女妩媚多情的演唱,让在场所有男人热血沸腾,仿佛自己就是歌词里面那个套马的汉子,得到美丽女子的喜欢一般。

待到歌曲唱完,现场立即想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的演唱不断上演,大部分都是李戬教的歌曲,不断将演唱会推向高潮。

待到中场之时,李戬没有想到,贺兰云萝竟然亲自上场了。旋律一起,他便知道唱的是什么,正是他所教的《草原情哥哥》。

只是这首歌对男女之情,描述的太露骨了。他之所以将这首歌教给贺兰云萝,是因为胡人比较开放,这种直来直去的情歌,更加适合他们。

但李戬却没想到,贺兰云萝竟然会亲自演唱这首歌。此时的她,同样是盛装打扮,脸上略施粉黛,竟是让人为之惊艳。

在场众人望着场上的贺兰云萝,看得眼睛都直了。唯有一些知道她身份的人,看了一眼后,便不敢再直视,生怕李戬当场发作。

此时的李戬哪里还会注意旁人的神情,他也被贺兰云萝今晚的打扮所吸引,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颦一笑。

却见贺兰云萝轻启朱唇,声音婉转悠扬,震撼每个人的心灵。她在舞台上翩然起舞,每一次回头,目光都落在李戬这边,双眸含情,欲说还休。

每一次对视,都让李戬的心砰砰直跳。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这首歌就是贺兰云萝为他而唱的。

难道她真的喜欢我?一想及此,李戬心脏跳得更快了。她唱这首歌,就是在暗中对我表白吗?

要不要等演唱结束后,跟贺兰云萝确认一下。若是她也喜欢自己,那今后就能牵手,亲吻,甚至。。。。

李戬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下腹有冲动。也许,今晚就能摆脱单身狗的身份了。

但随即,李戬忽然想起贺兰云萝的身份,顿时感觉一盆凉水浇下来,整个人顿时清醒了。

贺兰部,她是贺兰部的公主。若是自己跟她乱来,贺兰雄祁会不会率领大军杀来?

若是贺兰部恼羞成怒,断绝与自己的联盟,转而投向乞伏部,那草原就危险了。单凭他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两部的联合。

但这还只是其次,未来,待李戬实力增强之后,早晚是要解决北方的隐患的。而乞伏贺兰两部,便是挡在他面前的绊脚石。

一旦跟贺兰部发生冲突,那贺兰云萝该如何自处?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

若只是没有什么感情的联姻,李戬自然无所顾忌。但他对贺兰云萝的关系并未掺杂任何利益。

从当年白城相遇,到被俘囚禁。贺兰云萝可谓是一路跟着他们四处奔逃,吃尽苦头。虽然那时还是敌对关系,但心中何尝没有萌生一点情愫。

后来返回贺兰部,更是积极帮助他,消弭与贺兰部的仇怨,并成功达成联盟。虽相隔两地,彼此的思念却没有随着时间消退。

及至后来相遇,贺兰云萝更是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选择离家出走,选择跟他一起。若是换成中原的说法,这就属于私奔。

一个女人,不顾自己的名节,抛弃了家人,跟着一个男人离开。这里面除了喜欢,便再无其他。

李戬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或许对感情有些迟钝,但绝对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他喜欢贺兰云萝,便绝不愿让她伤心难过。

一时间,李戬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望着台上柔情似水的目光,内心一阵酸痛。

当佳人离去,节目依然在继续时,李戬已无心观看,呆坐当中,满脑浆糊。

最后,整个演唱,以一首《为了谁》作为谢幕之歌,一下子冲淡了众人欢快的心情,带着淡淡的伤感离开。

不一会,卸下了盛装的贺兰云萝,还带着精致的妆容,一碰一跳的跑来,脸上挂着笑容,用弯月般的眼睛看着李戬,“怎么样,今晚的首演如何?”

李戬深深的看着她,脸上勉强一笑,“很好,所有人都很喜欢。”

“我才不管其他人呢,我只想知道,你觉得好不好。”贺兰云萝仰着头,认真的看着他。

“好,我也觉得很好。”李戬心中一痛,脸上挂着笑容,“今晚的表演,十分精彩。”

“那,是哪一部分最精彩?”贺兰云萝满脸期待的看着李戬,露出紧张之色。

李戬不敢看她,也不敢说出这个答案,“都,都好看。”

贺兰云萝眼中露出失望之色,眉头微微一皱,“李戬,你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

“没,没有啊?“李戬微微一惊,强笑道,”今晚看了这么多精彩的表演,我很高兴。“

“你骗不了我,我能感受到,你有心事。”贺兰云萝关切的看着他,“到底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李戬怔怔的看着她,良久,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贺兰姑娘,你回去吧。”

“回去?”贺兰云萝微微一怔,“现在还早,等会我再回去休息。”

“我是说,你回贺兰部吧。”李戬淡淡的说道。

贺兰云萝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戬,完全没有想到,现在,他竟然要赶她走。在首演开始之前,他们两人还有说有笑,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

“为,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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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情定草原

李戬不敢看她的眼睛,微微撇头,沉声道:“没有为什么,你来我这里已经有半个月,也是时候回去了。”

“我不信,之前我们还好好的,现在你却要赶我走?”贺兰云萝双目泛泪,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戬,“我到底哪里做错了,竟惹你生厌?”

“你,你没有错。”李戬不知该如何解释,“一切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就错了。你回去吧,那里有疼爱你的父亲和哥哥,他们才是你最应该在意的。”

贺兰云萝此刻早已泪如雨下,哽咽道:“可是,可是我已经喜欢你了,怎么办?呜。。。。“

她此刻完全放下了自己的尊严,抛弃了母亲谆谆教诲,嘶声力竭的喊出藏在心底的话。

李戬呆住了,怔怔的看着她,心中既是欢喜,又是痛苦。此刻,他恨不得也喊出心底的话,我也喜欢你。

可他说不出口,心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冷冷的告诉他一个冰冷的现实,你们是不可能的,在一起只会让结局更悲痛。以其让她伤心欲绝,那还不如让她恨吧。

“我,我们是不可能的。”李戬深吸了口气,缓缓说出绝情的话。

贺兰云萝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不敢相信李戬会说出这样的话,后退几步,发出一声哭笑,同样缓缓的说出伤心的话,“李戬,我恨你。”

说着,便转身飞奔而去,只留下一串飞落的泪珠。

李戬呆呆的看着她消失的身影,只觉胸口发堵,仿佛自己失去了一件珍贵的东西一般,心疼。

良久,李戬失魂落魄的返回驻跸之所。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匆匆赶来,“启禀大将军,方才贺兰大人骑着马,不知何故,从北门匆匆出城。”

什么?李戬大吃一惊,现在是晚上,就她一人出去,实在太危险了。

“怎么不拦着?”李戬顿时急了,厉声吼道。

“卑职,卑职该死。”亲卫连忙跪下谢罪。

“备马!”李戬此时已经顾不得追究谁的责任了,当即带着亲卫立即出城寻找。

纵马疾驰于城外,李戬此时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说那些狠话。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贺兰云萝独自一人外出,若是遇到坏人,仅她一人,又如何能够逃离得了?

奔行了数里,亲卫终于发现前方有人影。李戬当即催马前行,不一会,便看清了前方的身影,正是贺兰云萝无疑。

李戬大喜,当即加快马力,终于赶上了她,与其并列而驰。

“贺兰姑娘,快停下!“

“你走开,我不要你管!”

“有话好好说,现在出来太危险了!“

“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恨你,你走开!”

李戬见她丝毫不肯停下,当即咬咬牙,双脚一蹬,纵身跃上对方的马背,一把将其环腰抱住,一拉马绳,硬生生将坐骑逼停。

“你放开我!”贺兰云萝在李戬怀里不断挣扎,脸色又恼又羞。

李戬死死的抱着她柔软的细腰,沉声喝道:“就不放。”

这时,周边的亲卫都涌了上来,看着马背上的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快放开我!”贺兰云萝一见周边这么多人,越发羞恼。

李戬依然不愿放手,回头望了望左右,沉声喝道:”都退下!“

众亲卫立即调转马头,飞奔而退。

“好了,他们都走了,你该消停了吧?”李戬满怀温香软玉,不由长吸了口气,柔声说道。

贺兰云萝趁着李戬不注意,一把挣开他的双手,翻身下马,便往远处跑去。

李戬无奈的看着她,当即翻身下马,一把追上去,再次将她拉住。

“你放开我!”贺兰云萝再次挣扎,如同一头母老虎一般,猛的扑向李戬。

李戬没有坚持,当即应声倒地。随手一拉,贺兰云萝也跟着倒下,一把落入他的怀中。

贺兰云萝使劲挣扎,完全无法摆脱李戬两支有力的臂弯,被死死的抱在怀中,整个身体贴在他的身上,丝毫无法动弹。

贺兰云萝见状,当即张开嘴巴,狠狠的咬在李戬的脖子上。

李戬倒吸了口气,但依然强忍着疼痛,始终不肯放手。

贺兰云萝闻到嘴边上的血腥味,这才渐渐冷静下来,定眼看着李戬脖子上那血淋淋的咬痕,顿时吃了一惊,

“你受伤了,快放开我。”

“不放,我再也不会放手了。”李戬喘着粗气,大笑道。

此刻,他已经心念通达,不再纠结。贺兰云萝,他要定了。至于贺兰部,以后再说。即便将来成为敌人,他也可保贺兰一族无恙。

“你放开,我再也不跑了。”贺兰云萝关心他的伤势,当即柔声道。

李戬一言不发,翻身一转,将贺兰云萝压在底下,双手撑住她肩上,目光带着浓烈的侵略性,嘴角一咧,狞笑道:“我说了,绝不放手。”

话音刚落,头猛的一低,便吻在她那带血的朱唇之上。

贺兰云萝顿时瞪大了双眼,眼中带着娇羞和惊慌,连忙再次挣扎起来,身子被压着,嘴巴被死死的吻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片刻后,无力的贺兰云萝停止了挣扎,微微闭上双眼,沉浸在李戬的温柔之中。

良久,李戬离开贺兰云萝的朱唇,伸手便想解开她的衣带。贺兰云萝微微一惊,连忙伸手抓住他的手,“在这里,不行。”

李戬闻言,不由戏谑一笑,“你的意思是,回去就可以了?”

“不是,我。。。。”贺兰云萝脸色微红,连忙解释。

李戬不待她解释,另一只手开始不老实,然后俯身继续亲吻她的脖子,低声吼道:“我已经等不及,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了。”

贺兰云萝听到这句话,顿时止不住心中的欢喜。却在不知不觉中,身上的衣物,已被李戬一一除去。

她还来不及惊叫,便又被李戬的柔情所淹没,忍不住低吟浅唱,沉迷其中。

半月高悬,星光点点,宽阔的草地上,两具躯体抵死缠绵,不胜欢悦。

作者君透过半月,俯视着地上这对狗男女,心中是无法言喻的羡慕嫉妒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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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再往长安

一夜贪欢,相拥而眠。直到天色微亮,李戬才带着贺兰云萝返回胡阳城。

两人共骑一马,贺兰云萝坐在李戬怀中,满脸娇羞,却无比甜蜜,只恨不得一直被抱在怀中。

行至大将军府,一众氏族官员,皆已候在门前。此时一见两人亲密的模样,顿时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吕隗率先躬身下拜:“属下拜见大将军,拜见夫人。”

众人这才恍然,纷纷跟着拜道:“卑职拜见大将军,拜见大将军夫人。”

贺兰云萝闻言,脸色更红,但更多的则是欣喜和激动。李戬此举,便是为了向众人,宣示自己的身份吗?从今以后,自己便是李戬的妻子了?

李戬满意的点点头,含笑道:“免礼,诸位公务繁忙,都散了吧。”

待众人走后,李戬当即带着贺兰云萝回去沐浴更衣,补个回笼觉。

直到日上三竿,李戬缓缓醒来,微微转头,便见贺兰云萝早已清醒,正支着头,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李戬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双手开始不安分的游走。

贺兰云萝闷哼一声,赶紧抓住他的双手,娇喘道:“李戬,我。。。。”

“你是不是该改口了?云萝。”李戬抬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点,含笑道。

“夫,夫君。”贺兰云萝羞涩的轻叫道。

“夫人叫我什么,没听清。”

“夫君,你好坏。”贺兰云萝当即轻轻锤了李戬一下,柔声骂道。

“这才哪到哪,要坏就坏彻底一点。”李戬色心大动,当即一翻身,便把她压在底下。

“夫君不要。”贺兰云萝连忙抵住他,蹙着眉头道,“现已日头高照,只怕众位大人,还在等着夫君呢。“

“他们忙得很,没空管咱们。”李戬早已按捺不住,三两下除去衣物,再次红被翻浪,吟哦浅唱。

事毕,贺兰云萝躺在李戬胸前,满足的眯着眼,慵懒的抱着他的脖子,低声问道:“夫君,妾身有件事,想问你。”

李戬抚摸着她那洁白光滑的后背,淡笑道:“什么事?”

“夫君为何在昨晚首演结束后,对妾身说那些话?”贺兰云萝坐起来,目光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李戬闻言,双手微微一僵,心想,这女人果然爱记仇啊,此时此刻还能记起这件事。

可他现在还能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要跟他父兄作对,所以才拒绝她的?那样的话,岂不是让她更加伤心欲绝?

李戬沉吟片刻,随即翻身坐起,缓缓将贺兰云萝揽入怀中,长叹一声,“此事是我不对,当时我被蒙住了心神,不知该如何接受你的喜欢,以至于说了那些错话。后来你离开之后才明白,我也喜欢你,不管今后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也绝对不能失去你。云萝,你此生注定是我的女人。“

贺兰云萝被李戬的情话,说得目眩神迷,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喜极而泣。

李戬抬手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渍,不由长舒了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中午起来,李戬又召集了众官,吩咐了一些事务后,便带着贺兰云萝,离开胡阳城,返回云中县。

十余日后,众人返回云中县,秦无害等人一见贺兰云萝与大将军的亲密关系,立即便明白其中的意义。当即含笑着恭贺李戬,并郑重的拜见贺兰云萝,尊称夫人。

待贺兰云萝带着一众乐府乐人前往安置后,李戬便与众人聚在大将军府议事。

秦无害率先说道:“大将军,如今抗旱之事,已经步入正轨。可眼下皇太子即将登基,数日前,便已遣使前来,请大将军入朝拜贺。不知大将军准备如何应对?”

李戬闻言微微一怔,之前为了旱灾,他是各地奔波,忙得焦头烂额,早已忘了皇太子登基之事。“不知长安何时举行登基大典?”

“就在这个月的二十七日,距此已经不足五天了。”

李戬不由有些迟疑,他对长安朝廷没什么好感,此次太子登基,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眼下旱情日益严重,如何进行救灾,远比去拜贺那小皇帝,来的更加重要。

就在这时,秦无害继续说道:“根据传来的情报,此次太子登基,已经筹备一个月。如今周边各州郡,皆有派人前往拜贺。特别是秦州刺史司马保,乃是大晋宗室,已经亲身前往。还有,还有乞伏贺兰两部,亦遣使入朝拜贺。”

李戬闻言,目光微凝,这乞伏贺兰两部,果然是不甘蛰伏,竟然想到了联络朝廷,远交近攻,对他进行牵制。

至于司马保,李戬也是颇为警惕,此人身为秦州刺史,执掌秦州军政大权,手中握有十数万大军,不可小觑。

若是让其掌控朝廷诸事,则征北军南面就危险了。以他目前的实力,还无法与其相抗衡。必须想办法,阻止其入主雍州,对征北军造成严重威胁。

“诸位以为,乞伏贺兰之举,我等该如何应对?”

“启禀大将军,两部遣使入朝,于盟约无碍,我征北军无权干涉。”秦无害苦笑道,“若是加以阻碍,只会让两部盟友对我生隙,反而不妥。”

“难道就这样让他们与长安勾结,那岂不是对我十分不利?”李戬眉头微皱,沉声问道。

“大将军放心,无论是长安,还是两部,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秦无害笑道,“真想要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只怕没那么容易。更何况,现如今大将军的夫人,乃是贺兰部明珠。若是公诸于世,乞伏和长安,哪里还敢相信贺兰部。所谓联合,早已不攻自破。”

众人闻言,不由含笑点头,大将军此次抱得美人归,竟然歪打正着,让贺兰部摆脱不了与征北军的关系。使其他势力,不敢轻易招揽贺兰部。

李戬对此,亦是苦笑不已,若是让贺兰部知道此事,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啊。

“如此说来,本官还真要亲自去一趟了。”李戬霍然起身,冷笑道,“此去长安,本官倒想看看,各方势力,都在打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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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称兄道弟

康庆八年春,四月二十五日。

长安城内,因为大晋皇帝驾崩,已经全面禁止各种娱乐活动,使得街道上格外的冷清。

又因为登基大典临近,整个城池如临大敌,布置的岗哨和巡逻,比平时多了数倍。

这时,一支百人的骑兵,轰然在长安街道上奔驰。没过多久,便来到贾胥府院旁边的一座宅院前。

这座宅院门上,正悬挂着征北大将军府的匾额,正是贾胥送给李戬在长安的府邸。

一众骑兵纷纷下马,此时,留驻于大将军府的管事,早已率领一众仆役,候在门前恭迎。

当李戬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管事立即率领众仆,纷纷下拜:“奴婢拜见大将军。”

喊完之后,抬头一看,却见主人身旁,正跟着一名少女,身体紧挨着李戬。

管事头脑转得飞快,立即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当即再次拜道:“奴婢拜见夫人。”

众仆反应不及,一时乱作一团。

李戬哈哈一笑,对此也不见怪,毕竟此事太过突然,失礼也是在所难免。“起来吧,本官与夫人一路劳顿,先行进去休息。高管事,你立即安排侍女,伺候夫人起居。”

“是,奴婢这就去办。”高管事连忙领命。

待到李戬进入府中,周围无数密探,当即匆匆离开,前往禀报主家。

在府中沐浴之后,便得到亲卫送来的请帖,请帖一共有十几张,其中大部分都是贾胥阵营的人,但其中,却有几个人,引起他的关注。

一张是乞伏乾归的,李戬没想到,乞伏国仁竟然派他出使长安,可见其对此事的重视。这让他顿时警觉起来,乞伏乾归可不好对付啊。

一张是贺兰雄梓的,正是贺兰云萝的二叔。李戬不由一阵苦笑,若是让他知道贺兰部的明珠,就在他府中,只怕就不是发请帖,而是带人来砸他这大将军府了。

另一张则是司马保,李戬没有想到,自己跟对方毫无瓜葛,对方竟然会发请帖给他,邀他过府一叙。

李戬眉头微皱,完全猜不透这司马保的用意。如今对方敌友难测,还是不要轻易招惹才是。

经过一番权衡后,李戬决定先行前往贾胥府中商议,先了解清楚长安的局势再说。

很快,李戬便动身前往贾胥府中。没想,此时一众贾胥阵营的官员,早已齐聚一堂。

贾胥大笑着将李戬迎入府中,得意的说道:“李贤弟,我一早就猜出,你一定会来我府上,故而提前邀请了众人前来一聚。哈哈,果不其然,你这么快便到了,没让为兄难堪啊。”

李戬微微一愣,随即呵呵一笑,“贾兄请帖送来之后,小弟哪里敢耽误,赶紧沐浴更衣后,便赶来了。只是没想到贾兄神机妙算,直接将众位大人请来,共聚一堂,小弟佩服。”

众人闻言,不由一阵恶寒,两人相差近二十岁,却还互相称兄道弟。由此可见,贾胥对李戬是何等的倚重。

进入宴宾堂内,便有侍女呈上酒菜。众人当即举杯邀饮,畅然自得。又有舞姬翩然入场,引得众人流连不暇。

李戬淡笑着欣赏歌舞,不时与人共饮。但眼中全然没有半点绮色,就这水平的歌舞,还没有他那乐府舞姬跳得好。

贾胥见状,面露异色,当即询问道:“贤弟以为,此歌舞可还入法眼?”

“额,此舞甚妙。”李戬微微一怔,当即捧场道。

“场上舞姬美否?”

“自然是美艳不可方物。”李戬继续捧场,反正场上女子长得都很不错,夸一夸也没什么。

“哈哈,若是贤弟喜欢,为兄便送与你,又有何妨。”贾胥满意的笑道。

“这,这如何使得?”李戬大吃一惊,没想到贾胥这么慷慨。

“哎,你我情谊,岂是这区区舞姬可比的?”贾胥热情的笑道,“只要贤弟喜欢,为兄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贾兄待我实在太好了,既然如此,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李戬大喜,这下好了,这些有舞蹈功底的舞姬充入乐府,倒是一件好事。

“那个,这些舞姬能够跳得好,那些乐师也是功不可没。”李戬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不知贾兄可否,也将那些乐师,送给小弟?”

贾胥一脸错愕的看着他,完全没有想到,李戬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既,既然贤弟喜欢,自然可以。”贾胥艰难的答道,对于乐师,他并不心疼。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种要求。

我送你舞姬,是给你玩弄的,你要乐师干嘛?难道你有龙阳之好?

李戬不知道贾胥心中的想法,还在为得到乐师而高兴不已。相对于歌姬舞姬,他更想要的是乐师,只有乐师才会创造出好的作品,是真正的音乐人才。

贾胥不敢想象李戬的嗜好,在欣赏一阵歌舞后,便屏退左右,开始谈正事。

“贤弟应该知道,司马保来到长安了吧?”贾胥脸色凝重的望着李戬。

李戬微微点头,“知道,此人还给小弟下了一张请帖呢。”

众人闻言,不由一阵紧张。贾胥连忙问道:“那贤弟准备怎么做?”

李戬淡笑着看着众人,“贾兄觉得,小弟该如何做?”

贾胥皱着眉头,沉声道:“贤弟,那司马保来意不善,你要小心一点。”

“哦,还请贾兄明言。”

贾胥正色道:“贤弟有所不知,这司马保乃是大晋远支宗室,按辈分,算是当今太子的族叔。此人在两年前,掌控了秦州全境,手下兵马十数万。而今入朝拜贺,更是带着随从兵马一万,驻扎长安城外。另外,在秦州临渭,又驻扎五万大军,随时可出兵东进,不用十日,便可沿渭水,直抵长安。“

“贾兄的意思是说,这司马保有不臣之心?”李戬眉头微蹙,沉声问道。

“不错,司马保来势汹汹,这登基大典,必起波澜。”贾胥担忧道,“不止为兄担心,便是那阎鼎,也对此忧心忡忡。”

“这么说,贾兄现在已经和阎鼎结盟了?”李戬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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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尔虞我诈

贾胥微微一怔,没想到李戬竟然直接猜出了他们的秘密,当即脸色微变,“贤弟此话何意?”

李戬淡笑道:“百年前,三国鼎立,魏强而吴蜀弱,故吴蜀联合以抗强魏。而今长安局势,已成三方对峙之局,司马保携十数万大军而来,各地太守,只怕不敢阻挡。而贾兄与阎鼎大人手下两军联合,兵力也不过五万而已。若是如此,贾兄还和阎鼎大人相斗,那便是不智。故小弟以为,贾兄乃是聪慧之人,必然会有所取舍。“

“哈哈,贤弟比之为兄更为聪慧啊。”贾胥大笑道,“可笑朝堂诸公,还以为你不过是一个粗莽武夫而已,哈哈!”

“既然贾兄已和阎鼎结盟,那么,你们将如何应对司马保咄咄逼人之势呢?”

贾胥当即止住了笑意,脸色凝重的看着李戬,“为兄已和阎鼎商议过,司马保兵势太强,又是大晋宗室。这几日,频繁联络朝中清流,已有不少人转而投向了他。为朝廷计,此次切不可与司马保撕破脸面,只要能扶持太子登基,阻止司马保把持朝政便足矣。“

李戬眉头微皱,心中暗想,看来这司马保,是存了狭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想做第二个曹操啊。

若是让他保持了朝政,凭借其实力,还真能统合秦雍二州。而他征北军独立于雍州之外,自然不会为其所容忍。

唯有虚弱的雍州,才能有征北军的立足之地。这个司马保,必须滚回秦州。

“贾兄,这司马保既然亲自前来长安,只怕没那么容易妥协。”李戬沉声道,“一旦谈崩,只怕雍州将掀起战火。”

“不错,所以,此次阻止司马保,我们所能依靠的,便只有你了。”贾胥正色道。

“我?”李戬指了指自己,苦笑道:“贾兄也实在太瞧得起小弟了吧?我征北军刚刚结束征战未久,兵力尚未完全恢复。仅凭不到两万的兵马,司马保又岂会放在眼里?”

贾胥深深的看着李戬,“兵贵精不贵多,你征北军能够一举覆灭羌姚,足见强大。那司马保并非无智之人,自然知道你的分量。“

李戬闻言,心中一动,缓缓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这个?”贾胥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了半天,方才说道:“实不相瞒,我们需要你站出来,与司马保相争。再由我们从中斡旋,彼此各退一步。如此一来,司马保便无法攫取朝廷大权。”

“呵呵,小弟现在酒足饭饱,也是时候回去了,告辞。”李戬当即起身,脸若寒霜。

笑话,把我推出去跟司马保作对?亏你们想得出来,真以为我是头脑简单的武夫吗?

“贤弟且慢,有话好说。”贾胥连忙拉住李戬,诚恳的说道,“贤弟,为兄知道此事对你太过为难了。”

“哼,既然知道为难,你们还敢这么想?”李戬此时已经不再客气,冷脸喝道。

“贤弟,此事虽然艰险,但也只有你最为合适。”贾胥连忙说道,“只要你答应此事,无论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们都能答应。”

李戬闻言,顿时止住了脚步。无论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他已经自动忽略了不能太过分这个条件。

李戬当即重新做回座位,轻咳了一声,淡然道:“此事确实万分凶险,那司马保拥兵十数万,一旦翻脸,我征北军又该如何抵挡?但为了朝廷,我亦能豁出性命,为太子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话一出,顿时让在场众人刮目相看,这征北军之主,竟然还有如此觉悟,忠君爱国?

可没想到,李戬话音刚落,话锋一转:“然而,如今我征北军正面临着缺粮少铁的窘境。我不得不为麾下将士考虑,若是与司马保开战,我征北军无粮无兵甲,只能死路一条。因此,我需要大量的粮草和生铁。“

贾胥脸色微微一抽,强笑道:“贤弟考虑得是,既然如此,那为兄做主,只要你答应此事,朝廷将拨付你五十万石粮草,以及五十万斤生铁,如何?”

李戬冷冷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万石粮草,还有一百万斤生铁。”

贾胥差点气得跳起来,脸色顿时阴沉下去,“贤弟这是在开玩笑吗?你应当知道,五十万的数额,已是朝廷的极限。一百万粮草和生铁,为兄上哪给你找去?”

“呵呵,若是连一百万粮草和生铁都没有,那我上哪征召数万人马,来抗衡司马保?”李戬冷笑道。

贾胥被李戬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贾胥才缓缓说道:“事关重大,我还需与阎鼎商议一番。”

“那好吧,现在也吃饱喝足了,那小弟便告辞了。”李戬轻松的站起来,含笑道:”贾兄,那送给我的舞姬和乐师,还算数吧?“

“贤弟放心,等会便送至你府上。”贾胥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就太谢谢贾兄了。”李戬大喜,当即告辞离开,行至门口,身形微微一顿,转头望着众人,笑道:“对了,贾兄,距离太子登基,已经不足三天,还望尽快做出决定啊。好了,告辞告辞,不用送。”

待李戬的身影消失,贾胥霍然站起,一脚踢翻案几,怒声喝道:“竖子,可恶!”

“大人,那李戬的条件。。。。”一名心腹官员战战兢兢的问道。

“你立即前往阎府,将方才之事,转告阎鼎。”贾胥目光冰冷的看着门外,沉声道,“今晚,本官亲自过去找他商议。”

回到大将军府的李戬,此时的脸色,并无方才的轻松之意。贾胥和阎鼎两人,这是要拿自己做挡箭牌,直面司马保的压力。

一旦触怒了司马保,必将直接面临对方的怒火。而贾阎二人,老奸巨猾,怎么可能会发兵救援?只怕隔岸观火还来不及呢。

只要司马保与征北军两败俱伤,最为得利的便是他们。

现在李戬在赌,贾阎二人会同意他的条件。为了那一百万粮草和生铁,他已经准备豁出去了。

只要有了一百万粮草,这场大旱将十分轻松的度过。而有了一百万生铁,便能列装数万人马。即便是要面对司马保的兵锋,也有一战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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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女大不由娘

紧接着,李戬便带着贺兰云萝,前往贺兰雄梓所在的驿馆。

对此,贺兰云萝紧张万分,此次莫名其妙成了李戬的女人,若是让二叔知道了,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李戬此时已经没有太多顾虑,心境反而更为轻松。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岳父家的人又能为之奈何?

从大将军府到驿馆,距离并不太远。没过多久,李戬便登门拜访。

当贺兰雄梓得知李戬来访,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这李戬对他们贺兰部还是比较看重的。否则的话,其若是先行前往乞伏乾归那,可就不太妙了。

然而,当他又听说贺兰云萝那丫头也跟着来,不由眉头一皱,露出不悦之色,云萝这丫头,跟那李戬走得也太近了吧?虽然贺兰部没有太多男女大防,可这种事传出来,总归不太好,他们贺兰部也是要脸面的。

贺兰雄梓已经打定主意,等会就将贺兰云萝留下来,等到此事一过,便带她回家。

不一会,李戬便携贺兰云萝来到堂内。

贺兰雄梓学着汉人礼仪,拱手走来:“哈哈,李大将军来此,真是让我贺兰部蓬荜生。。。。”

最后一个字,贺兰雄梓已经说不出来了。只见贺兰云萝跟在李戬身边,颇为亲密。然而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她,她竟然梳起了贺兰部妇人的发式。

这便意味着,贺兰云萝已经和李戬发生了关系,成了他的女人。

“云萝,你,你这是怎么回事?”贺兰雄梓气得浑身发颤,脸色铁青。

“二,二叔,我,我。。。。”贺兰云萝躲在李戬身后,惊慌不已。

李戬连忙站出来,含笑道:”二叔。。。。“

“我不是你二叔!”贺兰雄梓怒声喝道,“云萝,你给我出来,今天,你必须给我留在这里,哪也不能去。”

李戬脸色一沉,冷冷的看着他,“二叔,现在云萝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是不会让她留在这里的。”

贺兰雄梓同样目光冰冷,直视着李戬,“云萝是我们贺兰部的明珠,是我的侄女,李戬,你不要太过分。”

李戬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二叔,云萝是我的女人,这一点已经无法改变。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真心的希望,能得到你们的认可。”

贺兰雄梓不住的喘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免忍不住拔刀,砍死这小王八蛋。

耻辱啊,贺兰部中,有多少年轻有为的勇士们,争着抢着追求云萝。便是其他胡部,也是踏破了他们贺兰家的大帐。

可现在倒好,云萝这死丫头,竟然自己送上门。这李戬有什么好的?今后若是双方敌对,你在他那里,还能过得下去?

渐渐冷静下来的贺兰雄梓,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贺兰云萝,道:“云萝,你先到隔壁休息一下,二叔我有事与李大将军谈。”

贺兰云萝此时双目泛红,可怜巴巴的看着贺兰雄梓,“二叔,您,您不要为难夫君。”

贺兰雄梓闻言,只觉得热血上涌,又要不冷静了。你还没正式嫁过去,就开始叫夫君,为他求情,这胳膊肘拐得也太远了吧?

“夫人放心,二叔只是找我谈正事,乖,你先到隔壁休息,等会我便去接你。”李戬摸摸贺兰云萝的脸,柔声说道。

贺兰雄梓摸了摸腰间,寻找自己的佩刀,只可惜今日没有佩戴。

贺兰云萝听话的点点头,贺兰雄梓这才命人带她离开。

两人坐毕,没有茶,也没有酒,一老一少对峙而坐,眼中迸射杀机。

“李大将军带着云萝前来,是什么意思?”贺兰雄梓忍不住率先开口,沉声问道。

“哈哈,二叔这话说的,正所谓俏女婿,终究要见娘家人嘛。”李戬浑不知羞的笑道,“咱们是一家人,作为贺兰部的女婿,自然要过来拜见二叔了。”

贺兰雄梓气息再次不畅,捏了捏拳头,冷声道:“李戬,你太阴险了。你这样做,分明就是要让世人以为,我们贺兰部与你联姻,完全倒向你这一边。”

“二叔这话不对。”李戬淡笑道,“其一,我与云萝完全是两情相悦,不是联姻。其二,不管今日我带不带云萝来,终究还是要向贺兰部提亲的,世人早晚要知道。其三,如今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难道不应该相互依靠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贺兰雄梓一时语塞,当即拍案而起。

“二叔稍安勿躁。”李戬笑道,“请冷静想一想,云萝嫁给我,难道对贺兰部就没有一点好处吗?”

“好处?”贺兰雄梓冷笑道,“你这样做,只会打破好不容易维持的均势。若是乞伏部得知此事,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你们贺兰部怎么想。”李戬深深的看着他,正色道,”如今草原局势是乞伏强,而你我皆弱。你我只有紧密联合,才能共抗乞伏部。你们贺兰部应该明白一个事实,乞伏部是草原霸主,他的目的,便是一统草原,成就霸业。而我是汉人,目标是中原,对草原并无太多兴趣。二叔且试想一下,是跟随时都想吞并你们的乞伏部联合,还是跟只想维持草原平衡的征北军联合,哪个对你们贺兰部更为有利?“

听完李戬的话,贺兰雄梓不由沉默下来。乞伏部一直野心勃勃,对他们贺兰部亦是垂涎三尺,这在草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以前贺兰部实力排在第二位,自然不惧乞伏的威胁。

可如今,经过一场大战之后,贺兰部实力大损,已经成为三方最末的势力。南北皆是强邻,只能在夹缝之中生存。

而李戬的话,让他不得不深思,征北军终究是汉人势力,从古至今,汉人兵锋很少直指草原,即便北伐,最终还是要退回去。

如今正值乱世,中原大乱,征北军的重心,只会倾向于关中之地,不可能将大量的兵力物力,都花费在草原之上。

若是贺兰部与征北军关系更加密切,反倒更能在草原上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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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储青之法相授

贺兰雄梓思索片刻,心情已不再像之前那么恶劣了,当即正色道:”此事我无法做主,云萝毕竟是我兄长的女儿,是否与你结成姻亲,还需我兄长点头同意。“

李戬脸上顿时展露出笑容,“二叔放心,岳父大人对此必然不会反对。云萝从家里出来,岳父大人并未派人来我这里,接她回家。由此可见,岳父他老人家,显然已经默认了云萝与我的关系。”

贺兰雄梓嘴角微微一抽,原本平静的心态,再起波澜。太猖狂了,如今云萝还未正式嫁于你,就岳父长岳父短的叫起来,真当我贺兰部嫁女,是这么随便的吗?

你小子给我等着,想要娶我们家云萝,如果不狠狠敲你一笔彩礼,我贺兰家决不罢休。

好不容易再度平息了心中的怒火,贺兰雄梓漠然道:“无论如何,云萝现在还未正式嫁于你,你也未正式娶她。若是让云萝不明不白的跟着你,成何体统?若是你真心喜欢她,便应该亲自到我们贺兰部提亲。这样才是对云萝的尊重,你觉得呢?”

“二叔说的是,只待此次长安一行了结,我便亲自前往贺兰部,正式向岳父大人提亲。”李戬郑重的说道。

“既然如此,云萝便留在我这里。”贺兰雄梓沉声道,“待回去后,你再上门提亲。云萝毕竟是我贺兰部的明珠,是我兄长的嫡女。既然要嫁人,自然要风风光光的出嫁,你说是不是?”

“这?”李戬顿时犹豫了,他现在可舍不得让贺兰云萝离开自己。她一走,自己岂不是又要变成单身狗了?

但贺兰雄梓说得确实有道理,他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一时之间,脸色顿时不好了。

“夫君,我留下。”这时,一直在隔壁偷听的贺兰云萝匆匆赶来,含情脉脉的看着李戬,“等我回去之后,你便来娶我。”

李戬闻言,只得无奈的点头同意,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带她来呢。

见李戬同意了,贺兰雄梓终于松了口气,若是他不肯,自己还真没有办法强留。

命人安排贺兰云萝房间后,贺兰雄梓再次与李戬坐下交谈。

“李大将军,既然我们将成姻亲之好,那有些事,我也不妨直言相告。”贺兰雄梓沉声道,”此次兄长派我前来长安,本就是为了制衡你与乞伏两方。但那乞伏部却想借此与朝廷勾结,密谋对付你们征北军,对此,你要多加小心。“

李戬对于他的说法,不置可否。淡淡笑道:“你们想与长安朝廷接触,我亦无话可说。但若是想借朝廷之力,对我征北军不利,那就是打错算盘了。如今朝廷三方分立,尚且自顾不暇,又哪来的精力,来犯我征北军?”

贺兰雄梓闻言,脸色颇为尴尬,当即强笑道:“但不知李大将军,更青睐长安哪一方?”

李戬冷冷一笑,“二叔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反倒是您的侄女婿想问一问,贺兰部准备投靠哪一方呢?”

贺兰雄梓呵呵一笑,“局势不明,我贺兰部可不敢轻易下注啊。”

“二叔,这一次,我希望贺兰部能站在我这边。”李戬郑重的说道。

贺兰雄梓顿时气笑了,“虽然你有可能成为我贺兰部的女婿,但我贺兰部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李戬一点也不生气,同样笑道:“贺兰部的事,我自然不会插手。此次让贺兰部站在我这边,对贺兰部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

“利大于弊?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好处。”贺兰雄梓嗤笑道。

“二叔,这一路走来,难道就没有察觉到,这天从冬季到现在,依然没有下过雨。沿途的河水日渐消退,草原上的牧草不再丰美?”李戬反问道。

贺兰雄梓目光微凝,不知其所言何意。当即回忆沿途而来的情景,蓦然一惊,“你,你是说,草原即将大旱?”

越想,他就越觉得可能。就在他出发之时,贺兰部所在的黄河,水量便比往常下降许多,从山脉流下的支流,同样稀少。大片的高坡草原,牧草已经没有往常茂盛。

但现在还不到五月,旱情未显,若是不注意,根本不会发觉。如果五月份之后还不下雨,那今年的大旱,就无可避免了。

“你,你这是在危言耸听吧?”贺兰雄梓强制镇定,冷笑道,”虽然确实几个月未曾下雨,但下个月说不定就能下了。再说了,这干不干旱,与你我所谈之事,有何干系?“

李戬笑道:“正是因为不能确定,下个月是否下雨,所以才更加让人担忧。一旦草场牧场全部干枯,那部族中的大量牲畜,就只能活生生饿死。而我征北军,已经找到了预防大旱的方法,那就是储青技艺,能够保存牧草,支撑到旱情消退。”

什么,能够储青?贺兰雄梓顿时坐不住了,若是真能保存牧草,这对于牧民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神药。

在草原上,无论是旱灾还是雪灾,对各胡部来说,都是一次严酷的考验。牲畜的大量死亡,伴随着的,便是胡部人口的大量衰减。

若是有了这保存牧草的办法,便能提前收割大量的牧草囤积,再也不用逐水草而居,为了一片丰美的草场,而大打出手。

只要有充足的牧草储备,胡部便能安然度过严冬,等到春暖花开之时。

可问题是,这征北军当真有储存牧草的办法?

李戬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当即笑道:“二叔若是不信,可去询问云萝。我还不至于因为此事,欺骗贺兰部。”

贺兰雄梓微微点头,已然信了八九成。若是李戬敢骗他,不说他与云萝婚事告吹,他与贺兰部的关系必然交恶。

“好,我姑且信你所说。”贺兰雄梓沉声道,“但,你想要我们贺兰部怎么帮你?”

李戬终于满意的笑了,“二叔,此次,我希望您能帮我两件事,其一,助我说服乞伏乾归,使其站在我们这边。其二,后天大典,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能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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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乞伏乾归站队

贺兰雄梓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三连反问,“说服乞伏乾归站你这边?李大将军莫不是在说笑?乞伏部凭什么会站你这边?”

李戬不答,笑吟吟的看着他。

贺兰雄梓终于豁然醒悟,“你是想,用储青技艺,逼他就范?”

李戬笑着点头,“不错,我想乞伏乾归一定不敢拒绝。”

“这怎么行?”贺兰雄梓顿时急了,“这储青技艺是我们的不传之密,岂能轻易传授给他们?”

贺兰雄梓此时不再跟李戬见外了,这储青的作用极大,动辄胡部的兴衰存亡。若是传授给乞伏部,岂不是让他们再无后顾之忧,越发强大?

原本他还想着,等大旱降临,乞伏部损失惨重,实力大衰,他贺兰部便可趁虚北上。

李戬微微一笑,也不反驳他的话,只是淡淡的说道:“若是乞伏部被逼急了,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你们贺兰部。”

李戬这句话,顿时让贺兰雄梓浑身一颤,这才明白过来。若是乞伏部因为大旱损失惨重,其唯一的出路便是劫掠,依靠劫掠来弥补部族的损失,而贺兰部便是首当其冲。

想通了这一点,贺兰雄梓便无法再阻止,将储青技艺送给乞伏部。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一个多好的削弱乞伏部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李戬的心中,同样惋惜,但他知道,这储青技艺,根本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即便自己不送给乞伏部,对方也能很快探查出来。

更何况,现在他绝不希望草原再起战火。这场大旱还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届时关中肯定一片混乱。

李戬必须把重心,转移到南方来,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而草原这片后花园,必须平稳。

随即,两人又商议了一会,便联袂前往乞伏乾归所在的院子,其实也就住在隔壁,转眼便到了。

乞伏乾归有想过李戬会来,但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带着贺兰雄梓前来。

“哈哈,李大将军,贺兰兄,两位联袂光临寒舍,乾归荣幸之至。请!”乞伏乾归热情的欢迎两人,眼中却满是狐疑。

之前,他已经得到情报,李戬率先到访了贺兰雄梓那里,心中就充满了疑虑,总觉得两人肯定有什么事。

待到堂内,李戬便含笑着朝贺兰雄梓点头致意,“二叔,还是你来说吧。”

二叔?乞伏乾归目光微凝,两人什么时候,关系竟然变得如此亲密了?

望着乞伏乾归疑惑的眼神,贺兰雄梓不由苦笑道:“我们家云萝,与李大将军互生爱慕,情投意合。李大将军不日便会前往我贺兰部提亲,是以提前叫我二叔。”

乞伏乾归呼吸微微一滞,心中涌起轩然大波。他们双方竟然联姻了,可恶,前年,他们乞伏部还向贺兰部求娶贺兰云萝,嫁给大哥的长子乞伏公府。但贺兰雄祁竟然当场拒绝,让乞伏部十分难堪。可没想到,他们竟然选择了李戬。

如此一来,贺兰部与征北军的关系便更加密切,他们乞伏部岂不是更难离间双方,分化瓦解?相反,双方还极有可能,联合起来,对付他们乞伏部,大事不妙啊。

乞伏乾归心中愤恨,脸上却不得不扬起笑容,强笑道:“原来如此,恭喜恭喜。不知两位联袂到访,所为何事?”

贺兰雄梓看了李戬一眼,当即正色道:“乞伏老弟,我与李大将军此来,确实有事商议。我们希望你我三方,在长安城内,也能结成盟友,同仇敌忾。“

乞伏乾归闻言,忍不住笑道:“贺兰兄这话何意?我等盟约,只约束草原纷争,可管不到其他地方。”

“呵呵,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来与你商议嘛。”贺兰雄梓笑道。

“此事免谈,我乞伏部在长安城中,自有考量,还无需两位操心。”乞伏乾归痛快的说道。

“乞伏老弟当真不要跟我们谈谈?”贺兰雄梓冷笑道,“此事,可事关你们乞伏部的兴衰,不可不慎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乞伏乾归冷哼道,“你们是想威胁我?”

“乞伏将军,我们不是在威胁你。”这时,李戬开口了,“而是想给你们乞伏部一条生机。”

“哼,我乞伏部何须你给予生机?”乞伏乾归顿时有些动怒,这李戬,竟然如此猖狂。

“乞伏老弟,李大将军可是一番好意啊。”贺兰雄梓叹道,“如今大旱将至,草原即将迎来天灾,唯有李大将军,才能让我们避遭受重创。”

“什么,干旱?”乞伏乾归微微一惊,目光阴冷的看着两人,“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贺兰雄梓沉声道:“乞伏老弟,从冬季以来,上天未曾下过一场雨。如今已经快五月,草原的河流正在缩小。若是不出意外,今年必是大旱年。旱灾对我们草原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

乞伏乾归自然明白,在他来之前,乞伏部便已经察觉到了大旱的预警。但他们能做的很少,此时整个乞伏部正在备战,既要防备北方拓跋部,又要南下与他们两方交战。

“即便如此,你李戬又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免这场大旱?”乞伏乾归目光落在李戬身上,冷声道。

“他有储青技艺,能够保存牧草,一年之内还能食用。这意味着什么,乞伏老弟应该清楚。”贺兰雄梓沉声道。

“此话当真,你真有办法保存牧草?”乞伏乾归大吃一惊,若是能保存牧草,那他们便无需兴师动众,四处劫掠。便是整个冬季,也能安然度过。来年便能人丁兴旺,实力大增。

李戬淡淡一笑,“不错,我征北军确实有这个技艺。怎么样?我们可以谈一谈了吧?”

乞伏乾归强制压下心中的激动,警惕的看着李戬,“你想让我们乞伏部做什么?”

李戬正色道:“我无需你们做什么,你只要在朝堂之上,无条件的站在我这一边,便足矣。”

乞伏乾归闻言,不由眉头一皱,“就这么简单?”

他实在无法想象,李戬怎么会拿着绝密的技艺,去换取这么一个简单的条件,其中难道有阴谋?

“怎么?你不愿意?”李戬见他迟疑,当即冷笑道。

“好,我同意了。”乞伏乾归当即说道,笑话,长安这边的事,怎么比得上乞伏部的安危?

第208章 敲诈得手

与乞伏乾归商妥之后,李戬便带着贺兰云萝离开。此时的贺兰雄梓,已经勉强接受李戬当他贺兰部女婿的事实,允许侄女继续跟他在一起。但晚上必须回来驿馆,不许留在大将军府过夜。

回到大将军府,高管家便前来禀报,说是贾胥,已经将府上的乐师舞姬都送来了,正等候他处置。

李戬大喜,当即命人送到乐府乐人住处,与随行而来的乐人同住。

“夫人,这些乐师舞姬就交给你了。”李戬喜滋滋的说道,“这几日,我便着手安排长安城的演出场地,到时候,咱们狠狠赚他一笔。”

“夫君,这真能赚钱吗?”贺兰云萝有些不太自信。

“放心,长安城中,有钱人太多了。他们所求的,不就是声色犬马嘛。”李戬自信满满的说道,“就凭我们乐府的民歌以及胡族舞蹈,绝对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掏银子。”

“既然这乐府能帮到夫君,那妾身一定全力而为,绝不给夫君丢脸。”贺兰云萝也是一脸期待。

“为了演出成功,要不咱们庆祝一下?”李戬嘿嘿笑道。

“庆祝,怎么庆祝?”贺兰云萝歪着头,有些不解。

“当然是去房间庆祝了。”李戬眼看四下无人,一把将她抱起,径直便往房间走去。

“夫君,快放开我,现在是大白天。”贺兰云萝大羞,惊叫道。

“白天就白天,反正你晚上也要回去,为夫可就孤枕难眠了。”李戬坏笑着,一脚踢开房门。

晚上,阎府之中,两名在朝堂相互敌对的中年人,相对而坐,脸上露出耐人寻味之色。

“贾兄,这李戬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你就不能压一压这价码?”阎鼎眉头紧皱,颇为埋怨的看着贾胥。

贾胥冷笑一声,“压一压?阎兄说得轻巧,此事凶险万分,谁敢出头?那李戬敢答应,已经出乎我的意料。若是不能满足他的条件,他随时可以拒绝我们的要求。”

“可这一百万粮草和生铁,我们怎么可能拿得出来?”阎鼎眉头紧皱,“你说,可否再往下压一压,比如各七十万如何?”

“此事,我也没有把握。”贾胥微微摇头,“但我们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若是能压价,那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这一百万的数额,我们是出,还是不出。”

阎鼎整张脸差点拧起来,“如今,我们库存粮草只有七八十万石,还要供给长安五万兵马粮饷,官吏俸禄,以及其他各项人工,至少一半粮草,不能轻动。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三四十万粮草可用,这里面还有六七十万的缺口。至于生铁,更是紧张。长安库存仅有三十多万斤,还有六十多万斤的缺口。为之奈何?”

贾胥闻言,不由苦笑道:“为今之计,只能筹集粮铁,看能不能凑齐了。”

“怎么个筹集法?”阎鼎眉头微皱。“总不能再向百姓们摊派吧?”

贾胥沉吟道:“这一次,我们不必直接向百姓征收,而是从其他地方筹集,此方法有三,其一,向各郡摊派一定数额的粮铁。但各郡守肯定不愿多出,预计六郡能够筹集的粮铁,最多只有三四十万。其二,向各世家大族募捐,预计能得粮铁一二十万。其三,剩余的粮铁数额,便以银钱折算,替代粮铁。“

阎鼎思虑良久,长叹一声,“虽然我们并未直接向百姓征收,可各地郡县,以及士族,为了筹集我们所需的粮铁,只怕又会转嫁给百姓。如此一来,又有什么差别?”

话虽如此,但阎鼎左右无计,只能同意贾胥的办法。

第二日,贾胥再次邀请李戬过府一叙。一开始。便各种哭穷卖惨,希望能将数额降到六七十万。

但李戬不为所动,此次他冒这么大的风险,难道就只值六七十万吗?不过,他也知道,这一百万的数额,对贾胥来说,却是太大了。

于是,他便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依然维持一百万粮铁数额不变,但可以折算成其他等价的物资。

但这个折中的办法有一个条件,必须在半个月内,筹集出来。

贾胥不敢做主,当即派人与阎鼎密议,最终得到其首肯后,这才同意了李戬的要求。

不管怎么样,李戬提出的折中之法,确实让两人缓解了不少压力。虽然数额依然是一百万,可若是换成其他物资,一经平摊后,数额也就变少了许多。原本的计划,便可做出调整。

只是这半个月的时间,却是让两人有些不解,总觉得李戬有点心急。

他们不知道,李戬确实很心急。眼看着大旱越来越明显,若是继续拖延下去,关中一旦出现旱情,那贾阎二人,便有可能反悔。

毕竟,出现旱情后,粮草就弥足珍贵。两人就算得罪他李戬,也不可能再将粮草送给他了。

如今,粮食在长安的价格,已经上涨到每升十几文钱,一石就要一二两银子。贾胥算过,若是扣除五十万石粮食,折算成银钱,便有七八十万两。再用这数十万两收购物资,只怕这个长安的商品将出现短缺,物价又要迅速飙升。

而且,李戬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要的,绝大部分都不离柴米油盐酱醋茶。但凡生活所需,他都要。至于其他奢侈无用的东西,一概不要。

一番算计之后,贾胥和阎鼎两人,最终确定,一百万粮食仅扣除三十万石,折算成物资,其余只能继续筹集。

而生铁的数额,却无法再折算。两人一番商议后,决定筹集出五十万斤生铁。至于其余缺口,便只能将蓝田县境内的一处铁矿,抵押给李戬。以此铁矿日产两千斤的标准,让他自行开采一年。

李戬对此权衡许久,勉强同意了铁矿抵押的办法。虽然有很大的风险,但只要一年之内,不出现什么变动,这处铁矿带给征北军的生铁,绝对能够超出应有的数额。

虽然时间长了点,还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但绝对还是赚了。

第209章 太子登基

康庆八年,四月二十七日,进行太子登基大典。

原先的刺史府,如今的行在,经过近一年的修建装饰,俨然已是大晋新朝的皇宫。

随着吉时临近,文武百官皆已就位。李戬经人指点,这才看清司马保的样貌。年纪竟然只有二十多岁,面白无须。

李戬早有耳闻,这司马保身体肥硕。但他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胖。一身华丽的服饰,也被硕大的肚子顶得紧绷绷的。脸上一脸肥膘,看起来让人感觉颇为憨傻。

但李戬可没敢小瞧他,能够将秦州军政大权掌握手中,没有一点手段是不可能的。

此时,两人斜对而坐。那司马保似乎察觉到了李戬看他,当即转头望来,露出一副倨傲和不屑之色。

李戬淡淡的看着他,心中冷笑不已,就冲你这态度,本官今日跟你怼上了,你个死胖子。

不一会,登基大典终于开始。年仅十四岁的司马邺身着冕服,在宦官的带领下,缓缓坐上御座。

众人一阵拜见之后,太子詹事阎鼎,开始宣读登基诏书。先是痛斥匈奴忘恩负义,以下犯上,纵兵叛乱,凌虐中原等等弱者的哭诉。

然后便指出,先帝蒙尘,为匈奴所害。所以要立太子司马邺为帝,以匡扶社稷,为先帝报仇雪恨。

最后便是一通赞美,司马邺德行能力如何出众,普天下最适合做先帝的接班人巴拉巴拉。

反正李戬是听得昏昏欲睡,对古文鉴赏能力有限的他,这诏书七成内容根本无法听不懂。

在场众人中,跟李戬一样无聊的,还有贺兰雄梓和乞伏乾归两人,都眯着眼睛,无精打采。

好不容易念完,接着便是承授玺印,然后众臣拜贺。一整套流程下来,时间便已经到了午后。

随着拜贺结束后,便是颁布大赦,建元建兴,最后便是封赏群臣。

于是,众人顶着饥饿,纷纷来了精神,因为重头戏来了。

毫无疑问的,阎鼎身为太子詹事,拥有别人无法企及的拥立之功。拜为大司徒,尚书令,太傅,敕封扶风公。

贾胥同样是拥立新帝的从龙之臣,被拜为中书令,骠骑大将军,敕封酒泉公。

紧接着第三位便是司马保,被拜为大司马,侍中,使持节大都督,都督陕西诸军事。

然后第四位,便是远在江东的司马睿,如今朝堂之上,只有其派来的一名使者,大士族琅琊王氏族人王宾。

司马睿被任命为司空,侍中,使持节大都督,都督陕东诸军事。

封到第六位之时,才轮到李戬,被加封为侍中,都督陕北诸军事,敕封北地候。

随后一番敕封,终于轮到乞伏国仁,被封为前将军,护北鲜卑中郎将,并敕封奢延候。

贺兰雄祁被封为右将军,护南鲜卑中郎将,并敕封盐池候。

待封赏结束后,一直隐忍不发的司马保,终于站出来了。

“陛下,臣有事要奏。”

众臣闻言,一片哗然。此时登基大典才刚刚完成,本该由新帝,率领群臣,前往宗庙,拜祭皇家诸位先帝。

此时司马保不顾礼仪,站出来奏事,他想干嘛?

阎鼎阴沉着脸,目光死死盯着司马保,“南阳王,你在殿前失仪,已是大罪,还不速速退下?”

司马保不屑的冷哼一声,“阎大人,本王与陛下说话,你插什么嘴?”

“南阳王,朝廷自有法度,陛下是君,你是臣。“阎鼎怒声道,”如今正是前往祭拜宗庙之时,有什么事,自当等明日大朝,再坐商议。“

“哈哈,祭拜我司马家宗庙?”司马保大笑道,“如今朝廷权臣当道,欺陛下年少,把持朝政,这朝廷还是我们司马家的吗?”

“你放肆!“阎鼎顿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南阳王,你这是在诋毁陛下,你可知罪?“

“你少在这里威言恐吓。”司马保冷冷的看着阎鼎,沉声道:“陛下年少,这是不争的事实。正所谓主少国疑,权臣易起。你与贾胥二人,自诩有拥立之功,在朝堂上极力拉拢群臣,勾结朋党,又哪里将陛下放在眼里?”

“南阳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贾胥脸色铁青的瞪着他,”我贾胥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若本官不是对大晋忠诚,又岂会不避风险,迎陛下入关,建立行台?你如此污蔑朝臣,到底居心何在?“

“不错,南阳王,你如此极力污蔑我等,到底想干嘛?”阎鼎亦是冷笑道。

“哼哼,本王居心何在?”司马保冷哼道,“本王之心,自然是匡扶皇室,维护陛下。这天下,终究是我司马家的天下,本王绝不允许,大晋天下,有外人染指。”

众人闻言,顿时明白了司马保的意图,他这是想夺取朝廷大权,将阎贾二人,挤出权力核心。

而司马保便可当起摄政王,总览朝政,彻底架空两人的权力,使得朝堂完全变成他的朝廷。

这已经是到了图穷见匕的程度,若是再继续反驳。司马保便有可能以清君侧的名义,挑起战端。

此时,阎贾二人脸色铁青,额头见汗,目光不由瞥向李戬这边。

李戬微微一叹,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于是,他迈步站出来,朗声道:“南阳王的意思是,外人不能染指这天下,你南阳王就可以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完全没想到,李戬竟然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怼司马保。在众人眼里,李戬压根就没有半点对朝廷的忠诚,此时怎么会帮阎贾二人,给自己增添麻烦呢?

便是贺兰雄梓和乞伏乾归,也是大出意外。但仔细一想,便明白过来,他只所舍得将储青技艺交给他们,便是为了此事。但其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两人也是一脸茫然。

司马保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李戬,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敢站出来挑衅自己。当即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李戬闻言,顿时气笑了,一步步走向司马保,缓缓说道:“本官乃是陛下亲封的征北大将军,北地候。圣恩浩荡,百死难报。若是有人胆敢觊觎神器,别说是外人,便是你南阳王,本官也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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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朝堂争执(求推荐订阅)

李戬此话一出,百官震撼,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李戬,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但话又说回来,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令人肃然。只可惜,说出此话的人,不是自己,否则青史之上,必然流芳百世。

司马保此时的脸色变得赤红,显然已经被李戬激怒了,“李戬,你竟敢污蔑本王?信不信,本王亲率十数万大军,踏平你征北军?”

众人闻言,大为震恐,这司马保仗着兵强马壮,还真有可能说到做到。若是战事一起,他们整个雍州,又岂能幸免?

李戬目光冰冷的看着司马保,冷笑道:“如果南阳王想开战,我征北军虽然兵微将寡,但也无惧你秦州军。我征北军上下,必以刀剑恭候贵军大驾。”

司马保狞笑道:”区区一个征北军,也敢跟本王叫嚣。诸位,你们也看到了,这李戬竟敢挑衅本王,离间本王与陛下的关系。若是本王不施以严惩,他日,这厮还不犯上作乱?若是有人敢包庇此人,便是与本王作对,你们可要想好后果。“

众臣闻言,脸色皆露出不愉之色,但摄于司马保的威势,不敢出头。再加上自身的利益,还犯不着为李戬得罪他。

阎鼎和贾胥悄悄相视一眼,满眼都是担忧之色,生怕李戬会顶不住司马保的压力,最终妥协。那他们,就更加无力对抗司马保的胁迫了。

在场有些中立官员,脸上亦是露出惊疑之色,完全无法想象,这李戬凭什么,敢跟司马保硬抗,这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司马睿派来的使者王宾,目光微眯,仔细的看着李戬。此人有意思,有意思。

尚书左仆射黄纶,目光在李戬和阎贾两人之间扫视,嘴角微微一扬,这李戬,当真是大胆啊。

此时的李戬,丝毫不在意众人嘲讽同情的眼神,傲然与司马保对视,毫不示弱。

就在这时,贺兰雄梓与乞伏乾归相视一眼,无奈的站出来,沉声道:“我等与李大将军乃是盟友,若是南阳王欲与征北军争战,我们两部绝不会袖手旁观,还请南阳王三思。”

两人一席话,顿时引得朝堂众人,一片哗然。便是连阎贾二人,也是错愕不已。他们两部,难道不是与李戬相互敌对的吗?怎么可能站出来维护他?

不仅众人吃惊,便是司马保也是震惊不已,他早已听手下幕僚所言,草原三方对峙,互相提防。乞伏贺兰两部,怎么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坚决站在李戬那边?

这时候,司马保不得不认真考虑后果了。若是草原两部加入与他的战争,局势将发生逆转。纵然他有十数万大军,可敌人却拥有数以万计的骑兵。

秦州军的骑兵只有万余骑,根本不是对手。若是让对方杀入秦州境内,切断粮道。征讨征北军的大军,只怕便要不攻自破了。

可如今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方才大肆叫嚣着要惩戒征北军,如果现在退缩回去,那他司马保的威信何在?

司马保脸上的肥肉不住抖动,内心纠结不已。不知该继续强硬下去,还是认怂。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微妙,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是司马保不肯服输,那这场大战将无法避免,秦雍二州必将生灵涂炭。

阎贾二人相视一眼,眼中露出喜悦之色。当即,阎鼎站出来,轻咳一声,沉声道:“两位都是国之重臣,皆为陛下效忠,其心之诚,日月可鉴。如今正是国事唯艰之时,吾等自当缪力同心,同仇敌忾。两位若是起刀兵,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阎大人所言,本官亦是十分赞同。”贾胥随即站出来附和,“我大晋痛失中原,洛阳沦陷,官民罹难无数,先帝更是遭受匈奴残害。我等在此拥立太子登基,所为者何?不正是为了报先帝之仇,收复中原吗?而今两位若是打起来,匈奴趁乱而来,吾等便是千古罪人矣。“

众臣闻言,脸上亦是露出悲色,纷纷出言劝阻。

李戬不满的看了阎贾两人一眼,心中暗骂:妈蛋,好人都让你们做了,自己却做了恶人。以后史书上会不会写下,他因为私欲,与司马保相争,不顾天下百姓安危的骂名?但既然得到了他们的好处,该配合还是得配合。

而司马保此时,也是对阎贾二人,痛恨不已。两人这话里话外,完全站在大义的制高点,对他进行批判。

但更深的含义,更是让他忌惮不已。阎贾二人只怕已经联合起来,准备对付他。若是再加上阎贾二人,李戬所能得到的支持,将不下于他秦州军的实力。

而且,依照雍州各郡太守,见风使舵的本性,一旦形势逆转,只怕便会投向长安这边。到时候,他秦州军便完全处于劣势了。

想通了这一点,司马保不得不顺着阎贾给的台阶下,当即冷哼一声,“本王身为宗室,难道还不如你们,更想光复中原,稳固大晋天下吗?只是这厮,太过跋扈,本王岂能容忍?”

“呵呵,本官深受国恩,对大晋的忠诚,对陛下的忠心,一点也不比你差。”李戬当即冷笑道。

“你。。。。。”

“好了,两位都是对大晋,对陛下忠心耿耿的重臣。”阎鼎眼看两人又要闹起来,连忙出面劝阻,“这一点,天下人都看得出来。既然两位都是忠君爱国,那就不用再争了。现在还是赶紧动身前往宗庙,莫要误了时辰。”

“且慢。“不想,司马保却突然大喝,脸色狐疑的在李戬和阎贾三人间扫视,冷笑道,”本王明白了,你们三人,早已勾结一起,想要阻止本王进入朝堂,为的便是把持朝政吧?“

阎鼎心中一惊,脸上冷笑道:“南阳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成心不想让陛下前往宗庙,祭拜先帝吗?”

“哼,本王什么意思,你们心知肚明。”司马保冷冷一笑,忽然转身,肥胖的身躯轰然下跪,朝一直被人忽视的新帝司马邺,重重叩拜,哽咽道:“陛下啊,您与微臣乃是同宗血脉,微臣一心只为陛下着想。这些外臣,欺您年幼力薄,擅持朝纲,微臣身为皇族宗亲,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啊。这大晋是我们司马家的,陛下所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们司马家的亲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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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帝的心思

满朝文武,皆被司马保那声情并茂的哭诉所震惊,这还能再假一点吗?真真是比李戬还要虚伪三分,令人不齿。

李戬不屑的看着他的表演,心中冷哼道,就你这死胖子的三流演技,也敢在这里卖弄?

在场众人冷眼旁观,默默的看着司马保的表演。事到如今,大局已定。如果他不敢挑起争端,那便再无进入朝堂的机会,最终只能灰溜溜的回到秦州。

众臣的目光纷纷望向司马邺,这个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忽略的主角。

司马邺被众人看的心中发颤,冕珠后面的眼睛扫视着堂内众臣,心中充满了愤恨和不甘。

今天,他才是主人,可从头到尾,这些所谓的忠臣重臣,只是自顾自的争吵,完全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在他心里,阎鼎,贾胥,司马保,李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值得信赖的忠臣。通通都是阻碍他执掌权柄的绊脚石,若有可能,他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诛杀干净。

但他不敢,从洛阳到长安,他一直都是别人的傀儡,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已经被安排好了。

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信,他的命运,都掌握在其他人手中。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

但他知道,自己的年纪太轻了,以至于没有哪个大臣,愿意真心投靠他。主少国疑,大臣未附,这就是他最大的缺陷。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他所谓的族叔司马保,给了他一个制衡朝堂势力的机会。若是将他拉进朝廷,便可成三方对峙之局。只要运作得好,无人一家独大,那自己的权威便能得到提升。

假以时日,待自己年纪渐长,便可趁机夺取更多的权力,最终完全掌控朝廷。待整合了秦雍二州的力量,便可挥兵东出,收复中原,成为大晋的中兴之主。

越想,司马邺便越兴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将来手握乾坤,言出法随的无上权势。

众臣望着司马邺,突然看到皇帝露出傻笑,不由目瞪口呆。陛下这是怎么了,被吓傻了?

司马保更是憋得脸色通红,感情自己刚才又跪又哭,拜的却是一个傻皇帝。难道自己这侄皇帝,跟先惠帝一样,也是痴傻儿?

阎鼎和贾胥面面相觑,陛下这是怎么了?

阎鼎连忙躬身一拜,小声的喊道“陛下,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一连喊了三声,司马邺才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定眼一看,朝堂众臣,都用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由脸色微红,赶紧正襟危坐,沉声道:“朕,朕无事。”

众臣见新帝又恢复了正常,终于松了口气,要是这届皇帝,还是一个傻子,那朝廷在天下人眼中,就真是一个笑话了。

司马邺冷静下来后,目光盯着一直跪在地上的司马保,心中很快便做出了决定。他当即无比急切的说道:“皇叔快快请起,来人,赐座。”

什么?这是什么情况?众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阎鼎和贾胥两人,此刻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们身为拥立新帝最重要的臣子,还未能享受到赐座的荣誉。

可一个所谓的宗室诸侯王,未立一功,却能得到新帝的认同和尊重。此时新帝释放这样的一种讯息,说明了什么?说明阎贾二人,不得帝心。

新帝已有将司马保拉入朝廷,制衡他们的意思。若是如此,那他们之前的所有谋划,岂不是前功尽弃?

李戬目光阴冷看着皇帝,这皇帝小儿,也太蠢了点。真以为拉拢司马保,便能掌握权力?太可笑了,手中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却敢引狼入室。

若是不成功,便又完全失去了阎贾二人的忠诚。无论成功与否,今后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傀儡,甚至连傀儡都做不成。

此时,李戬并不太关心朝廷如何勾心斗角,但他却很担心,一旦局势发生转变,自己还能不能拿到阎贾所承诺的东西。若是拿不到,那他可就损失惨重了。

相对于众人的惊诧,司马保却是激动不已。他完全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站在他这边。原本他只是想借此,离间新帝与阎贾二人的关系,然后回到秦州,等待时机。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新帝竟然出声了,亲口叫了自己皇叔。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向他这种远支宗亲,早已出了五服,也不是皇室一脉。他的先祖,乃是大晋开国武帝的祖父的兄弟。

于是,司马保激动的再次拜道:“陛下,臣如何敢当陛下皇叔啊?”

这皇叔二字,音调老高,似乎在说给众人听。

却见司马邺颤声道:“如今,我大晋皇室凋零,尽为匈奴所害。皇叔乃我司马宗亲,朕与皇叔亦是骨肉至亲,值此天下板荡之际,还望皇叔辅佐朝廷,助朕收复祖宗基业,光复大晋江山。”

“臣,臣南阳王司马保,敢不从命。”司马保再次哽咽,泣不成声。“愿为陛下驱策,克复祖宗基业。”

众臣见新帝与司马保,一搭一唱,不由心中暗叹,完了,完了,朝堂只怕要再起血雨腥风了。

有了帝命,阎贾二人,只怕已经无力阻止司马保进入朝堂,保持朝政了。若是阎贾二人心有不甘,秦雍二州的战火便无可避免。

此时阎贾二人脸色阴沉,却无法阻止新帝的言行。否则的话,岂不是坐实了他们架空皇帝的谣言?

他们只觉得一腔忠诚喂了狗,不,狗至少还算忠诚,他们这是养了一头狼啊,白眼狼。

司马邺根本没有注意到阎贾二人的神情,此时的他,正在为自己施展的权谋而沾沾自喜。扶起司马保,打压阎贾二人,如此一来,司马保之前所处的劣势,便被拉平。

只要能够将司马保拉进朝堂之中,各方势力便更加不敢肆意妄为。到时候,他便可以利用各方的矛盾,左右逢源,发出自己的声音。

届时,便会有心怀忠诚的文臣武将,纷纷来投,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待到羽翼丰满,便可荡尽朝中奸佞,掌握天下大权。

司马邺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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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搅浑局势

众人见状,不由再次纳闷,陛下这是第二次露出傻笑了,难道,他真的已经痴傻了?

“陛下,陛下,陛下,您怎么了?”这回是司马保开始关心司马邺,若是新帝傻了,那之前的话,岂不成了笑话。

司马邺这才回过神来,含笑道:“朕没事,皇叔,今后朝廷之事,还需您多多费心。朕今日便封你为丞相,辅佐朕处理朝政。”

众臣闻言,顿时哗然,陛下这是要胡闹啊。原本局势本就十分紧张,如今在此乱命,无疑是火上浇油啊。

此时的司马保满脸堆笑,赶紧恭恭敬敬的拜道:“微臣叩谢陛下圣恩,定当辅佐陛下,光复我大晋江山。”

“胡闹,这简直是胡闹。”阎鼎已经看不下去了,目光狠厉的盯着司马邺,厉声喝道:“陛下,您知道您现在,在做什么吗?您这是在引狼入室啊!”

司马邺被他这一吼,吓了一个抖擞,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颤声道:“阎,阎爱卿,你,你想干什么?”

“放肆,阎鼎,你敢欺君?”司马保当即厉声喝道,浑身肥肉一阵颤抖,显然已是怒极。

阎鼎强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本官没有欺君,只是十分失望。我等为挽救大晋朝,无不殚精竭虑,四处奔波。然而,君臣相疑,为之奈何?悲哀啊。”

贾胥一言不发,铁青着脸,但心中的怨气,丝毫不比阎鼎少。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好好的一场登基大典,竟然会演变成这样结局。君臣失和,国之悲哀啊。

司马邺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此刻,他终于慌了,连忙说道:“阎爱卿,贾爱卿,朕并非不信你们,两位爱卿依然是朕的肱骨之臣,朝廷大小事务,依然离不开你们的辅佐。”

“哼。”司马保闻言,原本兴奋的脸庞,顿时拉得老长。

众人顿时忍不住想要捂脸,陛下啊,陛下,您可真是错招迭出,制衡之道不是这么用的,这下好了,所有人都得罪了。

陛下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根本不知道隐忍,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便想要收拢权力。殊不知欲速则不达,如今刚刚登基,威望未立,拿什么跟权臣要权柄?

此时的阎贾二人,已经对司马邺失望了。阎鼎苦涩的说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微臣也无话可说。”

司马保闻言,脸色顿时绽出笑容,连阎贾两人都不反对了,那朝堂之上,还有谁会跟自己作对?这个丞相,他是当定了。

司马邺顿时纠结了,他的本意是让各方势力彼此牵制,可眼下怎么看,都是司马保一家独大。若是没有了阎贾二人的牵制,那他就真的是引狼入室了。

就在众人摇头叹息,认为此事已成定局之时。李戬再次站出来,朗声道:“且慢,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众人再次将目光望向李戬,纷纷皱眉,他这是在干嘛?此事说到底,不过是阎贾二人,与司马保的争斗,跟他李戬没有太多的厉害关系。

之前出头,可能是与阎贾二人有进行交易。但现在,连阎鼎都放弃了力争,他又站出来做什么?

司马保愤怒的瞪着李戬,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之前差点让自己阴沟里翻船,现在又站出来反对自己,自己跟他难道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李戬,本王虽然之前跟你有点过节,但你也不用揪着本王不放吧?”司马保虽然恨极,但为了大计,只好忍气吞声的说道,“若是你心中有气,本王可以事后给你补偿,如何?”

“南阳王太小看本官了,本官一心为陛下,为朝廷着想,岂会收受你的贿赂?”李戬正气凛然的呵斥道。

“你!”司马保气得脸差点歪了,心中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把征北军彻底铲除干净。

李戬不理司马保咬牙切齿,躬身朝司马邺拜道:“陛下,臣以为您的任命,有失偏颇。”

司马邺闻言,脸色微变,虽然不得不承认,自己处置出了差错,但被一名臣子当众指出,无论如何,这脸面也挂不住了。

“李大将军,朕,朕如何偏颇了?”司马邺虽然恼怒,但也不敢轻易得罪李戬,当即强忍怒意,沉声问道。

“陛下难道忘了,与您同样亲近的宗亲,可不止是南阳王一人啊。”李戬淡笑道,“如今,远在江东的琅琊王,同样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晋江山,四处奔走,组建北伐大军。如今南阳王被封了丞相之职,那琅琊王,又岂能薄待?还望陛下三思啊。”

众人闻言,不由愕然,这李戬到底是哪一方的,怎么这会儿,竟然扯到了琅琊王司马睿那里去?众人忍不出纷纷望向司马睿的使者王宾。

此时的王宾也是一脸懵逼,他压根就不认识李戬,也很确定,司马睿身边没有这号人物。

可不管怎么样,此人在这个时候,将琅琊王拖下水,肯定不怀好意。王宾哪里还敢隔岸观火,赶紧站出来道:“陛下,琅琊王一心为国,些许浮名,根本不看在眼里。南阳王是晋室宗亲,也是琅琊王的族叔,由南阳王担任丞相一职,必然没有意见。”

司马保这才脸色稍缓,那琅琊王确实是他的一个劲敌,不过其远在江东,根本无法将手伸到这里来。

但见李戬冷笑一声,目光直视王宾,沉声道:“既然琅琊王一心为国,那就更该肩负重任。殊不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唯有肩负起匹配能力的职位,才能名正言顺的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难道说,琅琊王并不想为陛下和朝廷分忧,才不肯求取相应的官职?”

王宾顿时语塞,这是什么逻辑?淡泊名利也能扯上不忠不义?你还能再扯到谋朝篡位上吗?

果然,报应来了。李戬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继续说道:“琅琊王对朝廷之事,如此淡漠,分明就是藐视朝廷,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所以才只派了你这么个无名小卒来拜贺。由此可见,他据有江东,分明是想另立朝廷,这才不想接受陛下的任命。难道,琅琊王想谋朝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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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一地鸡毛

“你,你在血口喷人!”王宾顿时怒了,他自觉没有招惹到李戬此人,怎么就如同疯狗一般的咬上了自己?

众人也是一阵无语,任谁都知道,李戬这是在胡搅蛮缠。但他们实在想不出,李戬为何要怒怼远在江东的司马睿,他们之间有过节?

此时的李戬也很无奈,队友不给力,眼看着司马保就要翻盘,他也急了。若是其把持了朝政,那阎贾二人承诺给自己的那些物资,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有办法,李戬只好再次出马,这一次,他不得不将素不相识的司马睿拖下水。谁叫他离这太远,向报复他李戬也无能为力。

于是,李戬冷冷一笑,“既然你否认本官的怀疑,那请你解释一下,琅琊王为何不接受丞相一职?难道说,他怕被调离江东,成为无根之木?“

众人闻言,顿时陷入沉思当中,李戬这话,不无道理啊。这琅琊王据有江东,已成气候,自然不愿前来朝廷效力。难道这司马睿,当真有不臣之心?

王宾简直快要气炸了,心中也有些慌张,他们王家确实有尊奉司马睿为皇帝的打算,只是因为被司马邺捷足先登,不得不作罢。毕竟司马邺乃是武帝之后,而他司马睿不过是旁支宗室。

”陛下,琅琊王绝对没有任何不臣之心,这都是李戬污蔑之词,还请陛下明鉴。“王宾知道无法跟李戬逞口舌之利,当即转而向司马邺下拜,声泪俱下的哭诉道。

司马邺此时脸色亦是阴沉不已,他也有点怀疑,这司马睿难道真的打算割据江东,自成一体?

沉吟片刻,司马邺沉声道:“朕相信琅琊王,绝对不会背叛于朕。如今朝廷百废待兴,无论是南阳王,还是琅琊王,皆是朝廷栋梁,朕之羽翼,缺一不可。故朕以为,可以南阳王为右丞相,琅琊王为左丞相,共同辅佐朕,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不由眼睛一亮,陛下这是要将司马睿拖进来,将朝堂的水,彻底搅浑啊。

没想到陛下也有高明的时候,若是司马睿进入朝廷,必能遏制司马保的权力。若是其不来,那便坐实了其不臣之心,恐失天下人心。

随即,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王宾,想看他如何应对。

王宾此时脸色煞白,不知该如何是好。司马睿已在江东根植多年,渐成气候,各大士族对他也颇为认可。若是这个时候被调来长安,那之前的所做的,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现在根本没有选择,若是拒绝旨意,无疑是证实了李戬所言。琅琊王若是没有了大义名分,他在江东,将失去民心。没有了这个根基,各大士族对他的支持也随时会有反复。

“微臣,微臣代琅琊王叩谢陛下圣恩。”王宾的心在滴血,咬着牙跪倒在地,领旨谢恩。

这时,轮到司马保纠结了,原本胜券在握的丞相一职,一下子变成了右丞相,这含金量顿时大打折扣。

于是乎,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了,这丞相一职,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他现在能拒绝吗?不能,否则岂不是如李戬所言,自己也有不臣之心了吗?

本来接受封赏,是一件极为高兴和荣誉的事,此刻,却成了屈辱。司马保完全没有位极人臣的兴奋感,而是感到无比的憋屈。

李戬!这一切都是李戬搞的鬼,本王发誓,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司马保愤恨的瞪了李戬一眼,当即轰然下跪,“微臣遵旨。”

司马邺顿时一扫之前的阴霾,当即含笑道:“朕有皇叔和琅琊王扶持,以及诸位爱卿的辅佐,定能振兴大业,克复中原。如今吉时已到,诸位臣工随朕前往宗庙祭拜先帝吧。”

“臣等遵旨。”众臣纷纷领命。

司马邺长舒了口气,一言既出,万方景从的感觉真好。

很快,礼乐大作,天子銮驾启程,众臣纷纷跟在后面随行。

李戬悄悄挨到贾胥身旁,低声笑道:“贾兄,你看这事算不算完成了?我那些物资可还算数?”

贾胥赞许的抚着长须,含笑道:“贤弟果然不同凡响,为兄低估你了。放心吧,如今朝廷还在我们手上,我们的承诺依然有效。”

贾胥确实太高兴了,原本以为是必败的结局,没想到竟然被李戬硬生生的给拗回来了。

虽然司马保依然被任命为右丞相,但却无法再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他和阎鼎两人,虽然遭受重创,但依然足以在朝堂上占有一定优势。

司马保初来乍到,短时间内,还无法撼动阎贾二人在长安的权势。

得到了贾胥的保证,李戬顿时笑了,这次一举得罪两大藩王,算是值了。

拜祭完宗庙,这一天的仪式算是完成了,只待明日举行祭天仪式,整个登基大典,便告结束。

李戬回到府中,饥肠辘辘的吃了三大碗,然后抱着贺兰云萝温存一会,便精神奕奕的派人通知城中权贵士族,不管是有仇的,还是带怨的,全部通知到位。

他已经包下了长安城最大的青楼,清空所有娼妓优伶,全部换上乐府乐人。今晚他准备邀请所有达官贵人,世家大族,前来观看他举办的长安演唱会。

之所以选择青楼,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此次举办演唱会,时间仓促,根本来不及修建一座适合表演的场所。而青楼除了卖身,还有卖艺,自然也有可供观赏的布置,已是演唱会最好的场所了。

当所有权贵士族接到李戬的请帖,不由陷入了深思,拼命猜测对方的用意。心中也是犹豫不决,到底去还是不去?

然而,一番打听之后,众人愕然,这李戬,竟然邀请全城所有有钱有势的人参加。甚至连司马保,王宾这两个恨他入骨的人,也在受邀之列。

众人顿时迷了,李戬此举到底是何用意?而这个所谓的演唱会,又是什么鬼?

一时间,全城都在讨论所谓的演唱会。他们不知道,李戬借助权贵士族的影响力,不知不觉中,便达到了广而告之的效果。但最重要的是,这广告是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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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长安演唱会

夜幕降临,就在万家齐暗之时,长安最大的青楼,却是烛火通明,宛如长安最闪烁的明珠。

在青楼之外,大量兵马戒备森严,无数马车陈列街头,达官贵人,士族名流,纷沓而来。

对于李戬的邀请,许多人本不想来,但一想到其卑鄙的个性,若是不来,只怕今后会有麻烦。

于是,或亲自前来,或派遣代表前来,无论如何,也要给足李戬面子,以求平安。

也有人对于所谓的演唱会,大感兴趣,再加上与李戬无仇无怨,乐得前来赴会,与他增进关系。

此时的青楼大堂内,在一方舞台下面,摆满了长条桌,其上放满果味珍肴。一桌坐满七八人,个个并肩而坐,好不自在。

他们身为权贵士族,什么场面没见过,却没见过这等场面。一般宴会都是分席而坐,分餐而食。可到了这里,一堆人挤在一起,并肩摩踵,各种香料混杂一起,闻起来顿时变得十分怪异,令人作呕。

还有桌上的菜肴,七八双筷子共分一盘的菜,想想就令人不舒服。许多人坐在那里,绝不敢提筷就食,宁愿忍饥挨饿,知道演唱会结束。

大堂内的混乱,绝不是李戬想要标新立异,带动餐饮行业的革新。实在是地方太小,人数太多。根本没有空间搞分餐制,只能大伙凑一块,爱吃不吃。

而相对于楼下的混杂,二楼便清幽了许多,一人一席,品着小酒,吃着小菜,怡然自得。

这二楼的位置,都是留给真正有身份的人,诸如朝廷重臣,大士族族长等拥有权势之人。

作为李戬的盟友,贾胥阎鼎的朋党,以及贺兰雄梓和乞伏乾归,都已悉数捧场。

在二楼东南角,则是女眷聚集的位置。贺兰云萝作为女主人,负责招待这些贵妇小姐们。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唱喝,顿时吸引众人的目光,原本嘈杂的声音,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没有想到,南阳王司马保竟然会来。今日朝堂之上,那李戬可是再三破坏了他的大计。不得不说,他的心胸竟如此广阔。

李戬对此也是大感意外,当即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前往迎接。这可是大主顾,虽说在朝堂上怼得他差点暴走,但在商言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不管司马保怎么想,反正李戬已经放下了曾经的误会,满脸堆笑的跑来,态度之好,让司马保头皮发麻,总觉得李戬正憋着坏招,准备对付他。

将司马保隆重的请到主位,又是亲自斟酒,又是罚酒三杯。若是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李戬与司马保情同手足。

但所有人都知道,司马保与李戬可是仇深似海,恨不得让对方去死。这会儿表现得如此亲昵,到底想干什么?

司马保简直如坐针毡,心肝发颤。这李戬太反常了,难道此次所谓的演唱会只是一个阴谋,目的就为了在此,刺杀他?

可不对啊,他已经探查过了,青楼周围,都是各方势力的兵马,他征北军的兵力,不过两百余人。

再说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啊。这对李戬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就在司马保胡思乱想之时,又一声唱喝,吸引了他的注意。没想到琅琊王的使者王宾,也到场了。

接着,司马保便见李戬,与同样对待自己的态度,匆匆赶到楼下,将那王宾迎到二楼,就坐在自己身边。

然后又是斟酒,又是罚酒三杯。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想多了。同时,心里也有一些失落,本王身份尊贵,你竟然用对待他人的态度,对待本王?

此时的王宾也是一脸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看着他的模样,司马保便心中暗自窃笑。估计这家伙心中一定惊疑不定,怀揣不安吧。

就在演唱会即将开始之时,门外突然再次传来唱喝,“陛下驾到!”

众人顿时大感震惊,纷纷转头望向李戬,没想到他竟然连皇上也邀请了。

李戬顿时懵逼了,他请了所有人,就是没有请皇帝。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皇帝肯定不会接受自己的邀请。而且,这样做只会被人弹劾大逆不道,何苦自惹麻烦?

这时,所有人纷纷跪倒在地,拜见皇帝陛下。李戬挠挠头,只得带着众人,下楼迎接皇帝。

司马邺深深的看着李戬,含笑道:“李爱卿,朕不请自来,你不会见怪吧?”

李戬当即挺起胸膛,沉声道:“陛下此言,真是折煞微臣了。微臣万万没有想到,陛下会屈尊降贵,来此观看臣举办的演唱会。这对于臣,是何等的荣耀?臣感慨涕零,不胜欣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听得一阵恶寒,但此时还能说啥,只好跟着李戬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番折腾,众人随着皇帝登上二楼,在李戬的指引下,坐在主位之上,这原本是司马保的座位啊。

司马保黑着一张脸,只好挪到王宾的座位上坐,两人挤在一起,他那肥胖的身体,顿时把王宾挤出了座位。

李戬连忙命人添了一张桌子,这才让王宾不至于出丑。

终于,演唱会正式开始。

随着一阵轻快的奏乐响起,一出场,便是充满异族风情的舞蹈,数名胡族少女身着经过设计的舞服,翩翩起舞。顿时让在场众人,忘记了杯中酒,箸上菜,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的舞蹈。

不一会,一名歌姬缓缓登场,开始演唱李戬传授的歌曲。歌声悠扬,婉转动听,顿时让所有人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歌姬,聆听着从未听过的美妙曲调。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场演唱会竟然如此独特,令人耳目一新。只是让他们稍微不满的是,这歌词太过于浅显直白,如同下里巴人所唱民谣。

但瑕不遮瑜,单单这曲调,便足以让他们沉浸其中。在场许多士族子弟,大多通晓音律,对于这场别开生面的歌舞,顿时有了许多灵感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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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凄美爱情故事

一曲结束,满场寂静,稍倾,众人回过神来,不由纷纷叫好。

二楼之上,司马邺激动得满脸通红,早已忘记了前来的目的,赶紧询问李戬:“李爱卿,这曲是何人所作?”

李戬带着惭愧之色,答道:“启禀陛下,此曲乃微臣所作,有污圣听,还请陛下恕罪。”

本来他想托词他人所作,但之前,他已经在贺兰云萝面前,吹牛是自己所作。想要圆谎,只能接着撒谎。

再说了,若是全部说是他人所作,破绽亦是十分明显。能作出这么多曲子,不可能在这个世上还默默无闻吧?

众人闻言,不由纷纷侧目,这曲子竟然是李戬所创,他,他一介莽夫,竟然也会作曲?

司马邺亦是诧然,“爱卿竟然也会作曲?”

“惭愧,微臣品性纯良,天真烂漫,面对周遭事物,心生诸多感慨,故而有感而发,竟成曲调,微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李戬决定继续不要脸下去,先给自己脸上贴金再说。

品性纯良,天真烂漫?众人闻言,恨不得将手中的酒杯砸在他脸上,看是不是比长安城墙还要厚。

他从一开始所作之事,哪一件不是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不管是司马保等仇恨他的人,还是贾胥等盟友,对于他的品性完全达成一致。

司马邺脸色亦是颇为难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幸好,此时,第二场终于开始了。

却听一阵哀婉凄凉的乐声响起,一名打扮成将军模样的男子,和一名身着宫装少女登上舞台。

这时,一声浑厚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而起,传遍整个大堂。没有唱曲,而是讲起了一个故事。

讲的是汉时一名将军,与一名汉室宗女的爱情故事。两人相知相爱,情投意合。怎奈天不作美,国事糜艰,将军将率军出征,讨伐匈奴。而宗室女则被当做和亲公主,远嫁西域。临别之时,将军与公主私下见面,两人共同发下誓言。

随着这个故事的推进,舞台上的男女依照故事的情节,演绎出将军与公主相知相爱的过程,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当讲故事的声音说到发下誓言之时,声乐更加哀婉。这对男女相视而立,共同说出了彼此的誓言:“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随后,画风一变,两人各立一处,男的手持长枪,神情寂寥的开始唱歌:“梦中人,熟悉的面孔。。。。”

一首前世非常流行的《美丽神话》,从这名男子口中唱出。有了之前口述的故事,再配合舞台动作,顿时让人一目了然,更加触景生情。

随后,那名女子坐在一顶帐篷边上,手里拿着一块玉佩,开始合着男声一起唱,随后便是她的一段独唱。抚摸着玉佩,神情哀婉,思念情浓。

在场众人,被舞台上的演绎场景,感动得双目泛红,仿佛自己就是故事中人。二楼的女眷,此时早已哭成了泪人。

当最后的一句歌词唱完,台上两名男女缓缓倒地,双双死去。

众人见此,顿时泪崩,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故事的结局,竟然是相爱的两人,天各一方,永不相见,彼此在思念中死去。

怎么可以这样?众人心中充满了哀伤,恨不得让两人复活,彼此生生世世在一起。

司马邺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不得不频频抬手拭去脸颊上的眼泪,转头望向李戬,哽咽道:“李爱卿,这曲子,以及背后的故事,实在让人感动。难道这也是你作的。”

“正是微臣。”李戬当即承认下来。

“李爱卿,你为何将那将军和公主,硬生生的拆散两地?”司马邺不解道,“朕看到后面的结局,心中实在悲愤莫名,总觉得心中发堵,让人不痛快。”

“启禀陛下,臣作此曲,乃是触景生情,心有所感。”李戬正色道,”当今之世,匈奴凌虐中原,致使百姓分离者,数不胜数。多少夫妻经历生死离别,再无故人消息。天下不靖,尚且连将军公主,都无法相知相守。值此乱世,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绝无可幸免。故而,臣所愿者,便是荡平匈奴,早日还天下太平,再无离乱之苦。“

众人闻言,不由纷纷侧目,没想到李戬,竟然还有这么高尚的情操,难道自己之前看错他了?

司马邺亦是感慨不已,“爱卿所言,朕亦是大为触动,当今天下纷乱,朕身为大晋皇帝,身负天下所望。若是不能平定乱世,与民安宁。朕便有愧与先帝,以及列祖列宗。幸赖有诸位臣工辅佐,我大晋必能收复中原,平定天下。“

“臣等愿为陛下驱策。”众臣连忙纷纷附和。

众人也是醉了,一首曲子而已,竟然扯着扯着,便扯到了天下的高度。但皇帝发话了,众人也不得不违心的大赞此曲,直夸李戬歌以咏志,针砭时弊。

就在众臣说话时,东南角的女眷,已是香泪涟涟,怎么也止不住。这个故事和曲子,顿时勾起了她们丰富的感性情绪。

贺兰云萝已经唱过这首曲子许久,对此也有了免疫,当即手忙脚乱的安慰这位夫人,哄哄那位小姐,忙得不亦乐乎。

这时,一名官家小姐泪眼朦胧的望着贺兰云萝,哽咽道:“云萝姐,这故事,是不是真的?”

众女闻言,不由纷纷望来,既希望这故事是真的,又希望它是假的,心情矛盾得很。

贺兰云萝淡淡一笑,“傻妹妹,这故事当然不是真的了。”

众人闻言,顿时舒了口气,幸好是假的,否则大家岂不是要哭死?

然而,贺兰云萝话音一转,正色道:“但我家夫君也说了,故事虽然是假的,但这样的悲剧,却是在这世间不断上演着。何止是将军与公主,相爱而不得。这世间女子,又有几人,能够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贺兰云萝此话说完,一些妇人顿时脸色微变,神色更加悲伤。而一些云英未嫁的少女,则满脸憧憬,期望能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子,携手到老。

她们还不知道,身为女子,哪里有选择的权力。最终的归宿,只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家族利益而牺牲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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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能赚钱的乐府

演唱会继续进行着,李戬所选的歌曲,种类颇多,有爱情的,军旅的,也有爱国的,总之就是满足在场观众的各种喜好。

同时,李戬也在有意识的尝试话剧,出了歌舞,还能通过表演,使乐府的形式更加丰富多彩。

近日,李戬已经在长安城盘下了一块地,准备建造歌剧院。今后,乐府将派驻部分乐人,在长安每日唱曲表演。

而他亦准备通过门票和打赏,还有商演,赚取这些达官贵人的钱包。待到时机成熟,再推出广告,赚一波广告费。

待到演唱会结束后,众人还觉得意犹未尽,恨不得彻夜通宵,尽情欣赏。但这里的主人是李戬,众人也不敢太过分。

就在这时,众多官员和士族,纷纷涌到李戬跟前,表示愿意出大价钱,买下自己看中的歌姬舞女。

便是连司马邺也是大为意动,隐晦的表示对此很感兴趣,希望李戬能送一些入宫。

但他李戬是这种人吗?当即婉言拒绝,表示这些乐人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如果大家想看,可以来此观赏。

众人闻言,不由悻悻然,无精打采的告辞离去。

李戬站在门口,送众人离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笑话,这些歌姬舞女,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卖给你们,我这歌剧院还怎么开?

更何况,李戬早就把他的乐府格调定好了,坚决的卖艺不卖身。否则的话,他的夫人贺兰云萝,岂不成了老鸨?

李戬深知人性,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唯有将他们的胃口吊住,才能不断的从他们的口袋里掏钱。

当然,李戬也不介意成就几段歌姬与粉丝的姻缘。只要两人是两情相悦,正好可以大肆宣传,吸引更多痴心妄想之辈,为了俘获偶像的心,而大把撒钱。

同时,李戬也决定把乐府乐人的等级,分成三等。

其一等乐人,需得技艺超群方能入选,作为李戬专用乐人,用于宴请贵宾,以及劳军慰问,才会出来演唱。

第二等便是派驻各地歌剧院的乐人,专门为达官贵人,世家大族表演,是乐府最主要的收入支柱。

第三等则是民间乐人,巡游各地商演。虽然无法赚取多少银子,却能迅速将民歌流传天下,扩展征北军的影响力。

第二日,朝廷举办隆重的祭天仪式,一番忙碌下来后,便又是大半天,直到午后,群臣才得以返家。

可还没坐稳,便听家人说,李戬又在青楼举办演唱会,时间地点跟昨晚一样。

不过让人纳闷的是,他们家都没有收到请帖,说是要买门票才能进去。

但众人也不管了,累了一天,正好前往青楼消遣一番。当即派人前去购买门票,晚上好带着亲眷继续欣赏歌舞。

然而,派出去的人很快就跑回来了,哭丧着脸说,那门票太贵了,他不敢做主了。

主人一问之下,脸色亦是一变,不由破口大骂李戬心黑。

这门票分为三等,一等门票可到二楼,单席就坐,各种瓜果菜肴免费。但票价要二十两起,若是处于观赏最佳位置,票价甚至高达五十两。

即便是楼下挤在一起,票价也要五两起,前排位置最高十两,还不提供瓜果酒水,想要的话,还需另外付钱。

最惨的便是后排站票,一人一两。也就是说,一个多时辰的演唱,他们要一站到底。

而且,这门票还是有限额的,一等票只有五十张,二等票只有一百张,而站票也仅售不到两百张。青楼的管事也说了,这些门票先到先得,过后就没有了。

主人家得知此事,不得不咬咬牙,命人尽快前去购票,争取抢到二楼座位,即便抢不到,也要拿下一楼前排。

这二楼好啊,他们很快便意识到,这二楼肯定大多被达官贵人抢占了,若是自己能够拿到二楼位置,岂不是能接近这些大人物?

就在长安城的有钱人,争着抢着购买门票之时。李戬抱着贺兰云萝,宅在府中不出。

如今乐府的名声已经打响了,不愁没有观众捧场。他也没必要贴着一张笑脸,其迎奉那些官员。

一想到这一晚能赚到的钱,李戬就笑得合不拢嘴。若是门票被抢购一空,那便意味着,他一晚就能收入二三千两,再扣除各项费用,也有一二千两的纯利润。

试想一下,若是在长安城连续演出一个月,即便越往后,收入会越少。但数万两的收入是没跑的了。

而且,这还只是长安城而已,若是扩张到其他州郡,又会有多少银钱流入他的口袋?

不过,开心只维系没多久,便被悲伤和不舍所替代。

过了今日,贺兰云萝便要随他二叔回去,至少有一段时间,他们两人将无法见面。

李戬将贺兰云萝紧紧抱在怀里,沉声道:”能不能不走,我跟二叔说,让你留下。“

贺兰云萝爱怜的看着他,微微摇头:“夫君,这一次,妾身必须回去。如今,也不知父亲到底是什么态度,若是你去贺兰部,他为难你怎么办?妾身要回去,好好劝说父亲,让他接纳你。”

李戬淡笑道:“岳父大人一定会接纳我的,像我这么仪表堂堂的美男子,他怎么可能拒绝呢?”

“就你贫嘴。”贺兰云萝轻轻拍打他的胸膛,娇笑道:“看来,妾身还是让父亲,好好教训你一顿才是。”

“好啊,你敢让岳父大人教训我,那我就先教训教训你。”李戬哈哈一笑,早已按捺不住,一把将她按在身下,百般揉捏。

“啊,夫君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贺兰云萝娇喘不止,不住挣扎。

一番戏耍,情不自禁,梅开二度,入夜方休。

四月二十九日,各地前来拜贺的官员使者,纷纷拜别新帝,带着朝廷封赏的官职爵位,返回各州郡。

大将军府外,李戬与贺兰云萝难舍难分。贺兰雄梓黑着脸,不断催促,才将她带走。

此时,李戬还没有办法跟着离开长安,因为阎贾二人承诺的粮铁物资,还没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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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第一座铁矿

这次与阎贾二人的交易,属于秘密,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交给李戬。

只能私下里,运出一批粮铁,交由李戬商队押送。所幸长安城防皆由阎贾二人掌控,十分顺利的便将第一批十万粮铁运出长安。

如今,司马保担任右丞相,俨然朝廷百官之首。但他的势力并不在长安,手底下能用的人寥寥无几,根本无法与阎贾二人抗衡。

这几日,他倒是颇为安分守己的上下朝,并未干涉阎贾二人掌权。因为他在等,等秦州臣属到来,再与阎贾二人相斗。

此时,长安城外,还驻扎着两支兵马,一支是司马保的一万秦州军,另一支则是李戬四千征北骑兵。

司马保原本以为李戬很快便会离开,可没想到他竟然待着不走了。这让他顿时感到压力山大,生怕再次被对方所坑。

故而,在李戬尚未离开之前,尽量保持低调。

而此时的李戬,早已离开长安城,前往蓝田县,勘查阎贾二人抵押给他的铁矿区。

这座铁矿位于南山,也就是后世秦岭的山腰下。此矿属于中型矿,匠人和工人只有两千余人。

矿脉三处,采矿工人八百多人;运输矿石手推车一百五十几台,工人两百多人;负责砍伐树木作燃料的工人,约有四百多人;冶炼炉子四十几座,冶炼工匠四百多人;负责杂务百余人。

李戬视察完后,很快便了解了这座铁矿的现状。两千人的规模,每日只产两千斤,相当于一人只产了一斤,产量可谓十分低下。

当然,这只是李戬个人觉得低下,但在大晋,这样的产量已是常态。

若只是日产两千斤,这对于李戬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一年下来也就只有六七十万斤,勉强满足阎贾二人的承诺。

但李戬为此所花费的成本和时间,又岂止是这点产量所能抹平的?

必须提高日产量,达到每日至少四千斤以上,才能在半年内,得到五十万斤以上的生铁。

这段时间以来,李戬的忧患意识越发强烈,他相信,匈奴人绝对不会坐看长安朝廷做大。他们很快,便会率领大军,杀入雍州。

到时候,他这所谓的铁矿,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必须在匈奴人攻来之前,竭尽全力产出更多的生铁,以充实征北军的军备。

于是,李戬开始对这处铁矿,进行整改。

首先,便是继续招募人手,增开几处采矿点,以扩大开采量。

其次,将采矿点到冶炼处的山道,进行扩建平整,适合马车行驶,使运输效率得到提高。

再次,增建冶铁炉,达到一百座,同时放弃使用木材作为燃料,改用从云中县拉来的煤炭。

最后,改变原有的制度,按量计酬,多劳多得。增加奖惩制度,激励工作效率。

这是征北军第一座铁矿,李戬十分重视,一连几日待在工地,亲自主持对铁矿的整改。

原先的监工们,大部分被他辞退,提拔当中郁郁不得志之辈,顶替空缺的职位。

派驻一部兵马,留在铁矿区,负责矿区防卫事务。

同时,命人从云中县抽调将作监匠师,以及云中学院内的技工学员前来,对冶炼技艺进行提升。

五月初,李戬再次回到长安。此时,阎贾送来的粮铁,已经运出第三批。云中商队在这段时间,临时扩张数倍,收购马车无数。源源不断的粮铁物资,被送往云中县。

随着阎贾二人,暗中收购市面上的物资,导致长安城物价飞涨,百姓怨声载道。

此时的司马保不再保持沉默,如今他的臣属已近抵达长安,被他安插在朝堂各个部门。这会儿,说话的底气顿时足了。

面对市面物资短缺,物价飞涨的情况,司马保要求阎贾二人做出解释,并要求检查国库。

对此,阎贾二人顿时慌了,若是让司马保派人检查了国库,那他们私底下的交易,岂不是要暴露了?

倒是李戬,不慌不忙的站出来指责司马保,正是因为他德不配位,以至于人心大乱,导致市面物价飞涨。

然后指天发誓,若是司马保辞去右丞相,返回秦州后,长安城物价没有回落,他便辞去征北大将军一职,从此不再踏入长安一步。

如此对赌,顿时噎的司马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总不能真的辞去右丞相一职,灰溜溜的回到秦州去吧?

而且看着李戬如此郑重其事,顿时让他有些心虚。万一他回去后,长安物价下降,那他还怎么回来?

更可怕的是,若是真应了李戬的预言,那他在雍州的声望,便要跌落谷底。谁也不希望,自己身边来了个扫把星吧。

李戬说出这话,也是有底气的,如今长安大量的物资,都在他手里。若是司马保同意跟他赌,大不了再将物资返还回去。只要长安市面物资不缺,物价立马下跌。

若是能把司马保赶出长安,这点损失,他也愿意付出。只可惜,司马保心虚了,根本不敢与他硬扛到底。

好不容易挺过一局,李戬连忙秘密拜访阎贾二人,必须想尽办法,拖延司马保清查国库的要求。

同时,对于国库账目,只能加紧制作假账,才能搪塞过去。

对此,阎贾二人大感为难,这假账不是那么好做的,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完成的。而司马保怎么可能给他们那么多天,最多拖个三四天,再多的话,所有人都要起疑心了。

李戬见状,当即咬咬牙,让阎贾二人将所有账目交给他,再派几名可靠的算账师爷助他。

一连两日,李戬称病不出,躲在房间里,与几名师爷通宵达旦的算账。

对于做假账和理清账目的事,李戬基本不懂。但他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技能,那就是快速运算法。

大晋朝的运算方式实在太落后了,没有算盘,只能用算筹,慢慢的加减,连乘除都没有。

不过,李戬虽然会做算盘,但却不太会用。再加上时间也来不及,只能采用阿拉伯数字云算法。

让几名算账师爷报账,他则快速在沙盘上运算。得出的结果,再由师爷汇总编撰。

终于,在第三天清晨,所有的账目全部核对清楚了。所有账目全部改得面目全非,做成一本本新账簿。旧的账簿,全部被李戬一把火烧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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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利益纠葛

第四日,在司马保的逼迫下,阎鼎终于同意了让其派人前往国库翻查。

经过一日的核算,结果竟然与国库库存的数目一致。司马保顿时气得额头青筋直暴,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得了消息,说是国库数目有变。本想借此扳倒阎鼎,可现在怎么会数目与账目一致了呢?

他此次派去核查的都是自己手下,根本不可能欺瞒自己。唯一的可能便是,阎鼎他们做了手脚。

于是,司马保当即站出来,指责阎鼎作假账。

阎鼎也毫不客气的反驳,你有本事,用两三天时间,作一次假账给陛下看看?

此话顿时让司马保再次噎住,无话可说。两三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将国库的假账做的天衣无缝。

“可,可这国库之中,怎么可能就只剩下,这么一点粮铁物资?”司马保指着手中的账本,气急道:“银钱只剩三十多万两,粮食不足二十万石,生铁不足十万斤,还有各项物资,全部都少得可怜。我堂堂大晋朝廷,就只剩下这么一点家当?”

阎鼎冷笑道:“不然的话,南阳王以为我朝廷能有多少积蓄?今天本官便给南阳王算算账,朝廷各级官吏所需俸禄是一笔;新建十万兵马,各项钱粮兵甲,便是一大笔。还有各州郡留用,更是抹去了一大半;还有各地营建所需的钱粮又是一笔。七扣八扣,国库中还能略有盈余,已经不错了。“

司马保眉头紧皱,沉声道:“朝廷就这么点家当,还如何振兴大晋?阎大人,你也主政近两年了,这朝廷财政竟还是一塌糊涂吗?”

“哼,右丞相大人说得轻巧。”阎鼎沉声道,“朝廷如今仅掌控一州之地,更面临匈奴的威胁。本官自问无愧于陛下,无愧于朝廷。倒是右丞相大人你,既然主政秦州,那何不将秦州赋税,交给朝廷?如此一来,国库自然充盈。”

“你。。。。”

不待司马保开口,一旁的贾胥含笑道:“南阳王,您现在已经是贵为右丞相,主政朝廷。本官以为,也是时候,将秦州纳入朝廷的直辖,以弥补赋税不足了吧?“

司马保顿时脸色通红,怒声道:“秦州不比雍州,无论人口还是田地,都远不如雍州。秦州境内,羌氐蛮夷时常聚众作乱,若是将赋税交与朝廷,则州用不足,何以讨伐羌氐?一旦羌氐做大,还如何护卫关中侧翼?”

贾胥淡淡一笑,不再做声。秦州人口不到百万,境内山多地少,可耕之地远低于雍州。更重要的是,其境内山林草原,散布着不下三十万的羌氐部族。

这些部族时而归附,时而反叛,从汉时开始,便已是西北边陲祸患,数百年也未能根除。

故而,司马保虽然有推脱之词,但其所言却也不无道理。一旦秦州沦陷,雍州两侧便俱被胡族所包围。

但阎鼎可不管秦州如何,当即冷笑道:“既然秦州不肯让出部分赋税,那朝廷还如何振兴?南阳王,朝廷就这点家当,还如何作为?”

司马保阴沉不语,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接手的,竟然是一个烂摊子。若是接管的朝廷,无法反哺秦州,反而要秦州反哺雍州,那他岂不是吃了大亏?

不管怎么样,自己的根基都是在秦州,绝无可能将秦州的赋税,分给朝廷的。

就在这时,坐在御座上的司马邺,突然开口了,“皇叔,阎爱卿,两位都不要再争了。想要填补国库,其实并不难。如今雍秦二州,有郡十四,每郡出一点赋税,国库积蓄不就多了吗?诸位爱卿,你们觉得朕所言,可有道理?“

“陛下圣明!”阎贾二人大喜,当即率领群臣,纷纷附和。

司马保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觉得十分恶心。自己在朝堂上,连一点便宜都没沾到,还有自掏腰包给朝廷补贴国库?这右丞相当得有什么意思?

“皇叔,你不同意吗?”司马邺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臣,臣只是担心,秦州地狭人稀,无法满足朝廷所需。”司马保试图作最后的挣扎。

“皇叔放心,朕觉不会让皇叔为难。”司马邺真诚的说道,”你可与诸位爱卿商议一番,看看每个郡能出多少,量力而行便是。“

这还叫不为难?跟这些吃人的狼谈,能谈出什么结果?司马保气得脸皮直哆嗦,这皇帝侄子也太阴险了,绝不是什么善类啊。

“臣,臣遵旨。”司马保心中滴着血,颤声领命。

待到朝会结束后,阎贾二人便不怀好意的找上了司马保,想要与他商讨关于各郡分派赋税的问题。

司马保眼看逃不过,当即假装晕倒,让部曲抬着送回家中。至于这赋税之事,待他病好之后再说吧。

接连几日,司马保也学着李戬一样,称病不出。

此时的李戬,已经准备离开长安了。经过几批运送,共计运走粮食五十多万石,银钱四十多万两,以及生铁不到三十万斤,各种物资不计其数。

因为计划生变,原本的折中之法,只完成了一半,剩余的数额,只能兑换成银钱。剩余的缺口,便以另外一座铁矿作为抵押,期限同样是一年。

李戬躲在府中,盘算了许久,最终不由长叹,这买卖做得有点吃亏啊。原本计划中的粮铁两项重要的战略物资,还是没有达到自己的期望。最多再过半个多月,大旱便要完全显露出来。阎贾二人即便再信守承诺,也绝不会再掏一粒粮食给他。

既然在长安,再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了,李戬也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趣。

五月八日,李戬正式向皇帝拜辞,以草原不稳为由,返回云中县坐镇。

临别之际,贾胥等人为李戬践行,以此向司马保显示,他与李戬坚不可破的盟友关系。

李戬同样需要贾胥这样的盟友,替他照看乐府乐人,以及歌剧院的修建。

向贾胥等人告别之后,李戬便率领骑兵北上。沿途之上,看着周边田地干涸的景象,眉头不由深锁。

便是连关中的田地,都已经出现了干旱迹象,可笑朝堂诸公,竟然没有一个发现。真到了大旱降临之时,一切举措,便已经来不及了。

第219章 挑战与机遇

五月中旬,李戬返回云中县。当即召见秦无害等一众官员,询问抗旱事务的进度。

经过众人一番详细的汇报,李戬终于稍微安下心来。如今征北军各地的水利工程已经完成大半,预计到六月便可全部完工。

用了这些水利设施,征北军治下的抗旱效果将得到极大的提升,虽然今年免不了会减产,但相较于不做而遭受的损失,要少许多。

根据张崇的预计,征北军治下的粮食产量,可能会减产三成左右。这虽然会使百姓明年的存粮造成影响,但只要节省一点,依然能够活下去。

与此同时,经过李戬的不懈努力,征北军库存的粮草,不减反增,已经达到一百八十多万石。

有了这么多粮食,便如定海神针一般,足以稳住征北军的统治。即便大旱十分严重,他们也可以凭借这些粮食,撑到来年秋收之时。

至于生铁,也略有增长。最重要的是,征北军终于有了两座铁矿,源源不断的产出,足以弥补不断的损耗。

有了充足的铁器,无论是农耕还是工坊矿场,效率都能得到极大的提升。还有整个征北军,便能全副武装,使战力提升一大截。

粮铁,已经成为征北军最重要的两项战略物资,一个可以稳定根基,一个可以巩固根基。

还有在草原强制实行的青储,已经达到了三十多万石。目前草原各地依然在建储青池,预计将在六月份之后,完成一百万石的青储目标。

听完众人的汇报之后,李戬当即满意的点点头,肯定了他们的辛苦成果。

但随即,李戬又脸色沉重的望着众人,“诸位,本官此次前往长安,便发现朝廷诸公,竟然无人意识到大旱的迹象,即便意识到了,也不以为意,一门心思,都在朝堂的勾心斗角上。而各地官员,虽然已经察觉到,却没有多少作为。百姓们日夜担水浇田,只能是杯水车薪。甚至有些地方,豪强地主霸占了水源,不允许农民汲水。想要水必须拿钱去买。“

“此次大旱,朝廷不重视,地方官不作为,地主豪强火上浇油,老百姓怎么抵抗得了这场大旱?”李戬沉声道,“本官预计,随着大旱降临,关中必将出现大乱。“

“一开始,便将导致市面上粮食上涨,城中百姓压力剧增;没有了粮食,官府必须从农民那里,征收更多的粮食投放市场。而商贾士族们必然会囤积粮食,哄抬粮价。届时,城中百姓依然吃不起饭。而被征收了粮食的农民更惨,他们连坚持到秋收的存粮都没有了。再加上大旱,即便秋收,也无法支撑一家人来年的生活。”

“如此一来,关中各地必将出现大量的流民,甚至爆发各种叛乱。”李戬目光扫向众人,“这对我们征北军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众人闻言,眉头不由大皱,关中各地爆发流民,必然会有大量的人潮,涌向他们征北军治下。

可如今他们自保有余,又哪里有能力安置数以十万计的流民?就是一想到刘闯有可能带来的十万人口,便觉得头疼不已。

所以说,关中大乱,对征北军并没有多大的好处,何来机遇?

李戬淡淡一笑,“对于挑战,想必诸位已经了然。那本官便说说这机遇是什么。我们征北军治下人口只有三十来万,这对于我们当前治理的疆域来说,可谓是地广人稀。因此,我们需要大量的人口,来充实我们的实力,这是其一。”

“其二,拥有人口,便意味着我们的劳力增加,我们能够做的事更多。比如增加兵力,增加工坊矿场,增加耕种田地,加快各地工程进度。这些需要巨大的付出,但最终的收益同样庞大,足以让我们征北军实力大增。”

“其三,关中大乱,朝廷实力大减,一旦匈奴来袭,长安何以抵挡?关中若陷,我征北军何以独活?反之,我们收拢人口,维持关中大体稳定,既能保存朝廷实力,又能增强我军实力,可谓一举两得。“

“故而,收拢关中流民,已是我们必行之事。”李戬沉声道,”我们当前要做的,便是全力克服人口带来的压力,将其转化为我们的实力。“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对于李戬所言,颇为认同。不过想要执行,却有无数困难存在,稍微不慎,便容易导致内部混乱。

李戬自然知道其中的艰难,当即勉励道:“困难只是暂时是,只要我们挺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必能浴火重生。“

“属下等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将军厚望。”众人连忙拜道。

待商议结束后,李戬只休息了一天,便启程北上,一面继续巡视各地工程,一面准备亲往贺兰部,正式迎娶贺兰云萝。

对此,秦无害等人大为欣喜,无论如何,也要大操大办,热热闹闹的迎接征北军的主母。

因此,此次北行,李戬随从除了两千骑兵外,还有一支装载着大量彩礼的马车队,延绵数百米,至少有数千辆。

就在李戬北行之时,贺兰雄梓终于带着贺兰云萝,返回了贺兰部。

贺兰雄祁对于他二弟前往长安之事,颇为看重,当即便召他到账内汇报长安的情况。

贺兰雄梓当即将长安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知兄长。贺兰雄祁听完,不由冷笑道:“看来这大晋朝是要完了,主少国疑,大臣不附,权臣当道啊。如今并州匈奴横扫中原,其势越发强盛,这关中迟早是他们的。倒是我们贺兰部,今后该如何抉择?”

众人闻言,不由凛然,是啊,一旦匈奴占据关中,他们所面对的便是匈奴人。这匈奴可不同于汉人,岂会任由他们占据这片草原?毕竟,这片草原,本就是匈奴所有啊。

如今摆在贺兰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臣服于匈奴,要么迁徙他方,远避匈奴。

但是这两个选择,可不是那么好选的,其中的风险,不得不考虑。一旦棋差一招,贺兰部便有可能就此烟消云散。

第220章 空手套白狼

譬如臣服匈奴,以贺兰部的实力,根本无法抗拒匈奴的吞并。不用几年,整个贺兰部便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而更让众人担心的是,原先的铁弗部,已经投靠了匈奴。以他们之间的仇恨,匈奴人还会接纳他们吗?

至于迁徙其他地方,更是困难无比。往北是拓跋部的地盘,凭他们的实力,根本无法立足。往西则是秃发鲜卑等部的地盘,想要在那里杀出一条血路,同样不易。

再说了,无论是北方大漠还是西部流沙,其环境都远不如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前有大河流淌,水草丰满,后有大山阻隔,易守难攻。

如此绝佳的繁衍之地,说放弃就放弃,那是不可能的。一旦放弃,贺兰部愿意跟随他们离开的,又能有多少人?

众人陷入一阵沉默,这时,贺兰宣站出来,沉声道:“父亲,您是否多虑了?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胡族,能够在中原汉地站稳脚跟。大晋虽然遭受重创,但依然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一旦做好准备,匈奴人只怕根本抵挡不住。中原尚且不保,又哪有余力,攻打关中?”

众人闻言,不由眼前一亮,赞赏的看着贺兰宣,不住点头。不管他说得对不对,这样的结果,确实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

贺兰雄祁苦笑着说道:“若是能如此最好,但只怕大晋人心涣散,被匈奴各个击破,那偌大得天下,也保不住啊。”

“父亲放心,这大晋天下,人才辈出,又岂是一个小小匈奴,能够撼动的?”贺兰宣笑道,“便说那李戬,绝对是汉人之中的翘楚。孩儿相信,如李戬一样的汉人,一定不再少数。”

贺兰雄祁闻言,忍不住点头,确实,李戬此人有勇有谋,机变百出。有他在,只怕匈奴人也讨不到好处。

贺兰雄梓一听李戬之名,顿时脸色尴尬,忍不住轻咳一声,小心的说道:“兄长,说到这李戬,弟有一件事,必须得告诉你了。”

“哦,何事?”贺兰雄祁奇道。

“这个,这个,云萝她。”贺兰雄梓咽了咽口水,沉声道:“她已经和那李戬,有了夫妻之实。”

什么?众人的脑袋只觉轰然一声,宛若雷霆一般,震在当场。

“我要杀了李戬这混蛋!”贺兰宣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当即拍案而起,怒声吼道。早已忘了刚才还夸他是汉人翘楚,即便记得,此时也已不再那么认为了。

此刻,他万分后悔,早知道,就算是追,也要把妹妹追回来。这下好了,贺兰部的明珠,就这样被李戬那卑鄙无耻的狗贼给叼走了。

贺兰雄祁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二弟,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虽然,他也有打算与李戬联姻,但毕竟只是个想法。

可还没等他考虑好,这李戬就把他女儿搞了,怎么想,怎么来气。良久,他才呼了一口气,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兰雄梓当即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众人闻言,心里更是发堵得慌,贺兰部的明珠,竟然是自个倒贴上去的。还有脸吗?此刻贺兰雄祁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当即一拍案几,厉声喝道:“去,把云萝给我叫来。”

不一会,一脸疲惫的贺兰云萝,忐忑不安的进入大帐,望着在场众位叔伯,缓缓拜道:“云萝拜见父亲,拜见诸位叔伯。”

贺兰雄祁目光冷冷的大量着她,正准备开口。一旁的贺兰宣早已忍不住,“妹妹,是不是李戬那狗贼强迫你的?还是骗你的?“

贺兰云萝闻言,不由眉头微皱,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嗔怒道:”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的夫君?“

还夫君的叫上了,贺兰雄祁只觉得手掌微微发抖,恨不得一掌拍过去。

贺兰宣顿时有些急了,“妹妹,你别怕,这里都是你的亲人,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

说着,不住的使眼色,让她注意父亲的表情。

贺兰云萝自然看得到父亲的脸色,但她又岂能说李戬的坏话?于是,当即长跪在地,望着父亲,真诚的说道:“父亲,女儿与夫君是两情相悦,绝无半点勉强和欺骗。女儿希望父亲,能够成全我与夫君的这段姻缘。”

说着,便是重重叩下脑袋。

贺兰雄祁眼色复杂的看着她,最终长叹一声,“起来吧,为父也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但你与李戬这样做,实在太让为父伤心了。按照汉人的话,你们这叫私定终身,这将置我和你母亲于何地?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李戬,大可让他前来提亲,可你,你却。。。“

贺兰雄祁顿时说不下去了,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众人此时也纷纷说开了,直骂李戬忒不是东西,明知道云萝是他们贺兰部明珠,也敢下手。

说着说着,便绕到了彩礼上。更是让众人愤恨,他们怎么说也是一方势力,嫁女那也是风风光光的。这李戬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连一点彩礼都没有,凭啥把云萝嫁给他?

此时,不止是贺兰云萝尴尬,贺兰雄祁亦是脸色有点挂不住了。难道自己真要亲自备上嫁妆,将自己的女儿白白送给那李戬?若是如此的话,只怕他的下半生都要被人耻笑了。

这时,贺兰雄梓轻咳一声,大声说道:“诸位,你们误会李戬了。他此次送给我们贺兰部的大礼,可是事关整个部族的生死存亡啊。”

众人闻言,不由大吃一惊,那李戬送了什么大礼,竟然还事关贺兰部的生死存亡?可他们也看过了,贺兰雄梓此来,并没有带来什么宝贵的东西啊?

贺兰雄祁当即眉头一皱,沉声道:“二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贺兰雄梓当即将他与李戬的交易,向众人汇报。

听完他的话,现场一片寂静。干旱,储青技艺。这怎么可能?

贺兰雄梓沉声道:“兄长,弟返回途中,便见各地河流濒临枯竭,各地草场已有枯黄之象,此便是大旱的征兆。难道诸位还没有察觉到,我们贺兰部所依赖的大河,水位已经下降了许多吗?”

第221章 女生外向

众人闻言,不由脸色一变,他们这才察觉到,最近一个月,河水确实有所下降,部分草场的牧草长势不佳。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就此判定为大旱啊?如今才五月,随时都有可能下雨,若是因此失了分寸,反为不美。

更何况,李戬所说的储青之术,是否有效,还是两说。

面对众人的质疑,贺兰雄梓苦笑道:“草原是否大旱,我亦无法肯定。但正如李戬所言,有备方能无患。不管是否发生大旱,这储青之术,亦是我们所需的。至于这储青之术是否有效,我想那李戬不可能信口开河。在来的路上,我便见到,其治下胡部,都在挖掘储青池,以备旱荒。我想,李戬总不至于为了欺骗我们,而在其治下兴师动众吧?”

众人闻言,微微点头,若是如此的话,那这储青之术,倒是一件大礼。无论是旱灾还是雪灾,都能依靠储青,减少牲畜的死亡。

见众人颇为认可李戬的做法,贺兰雄祁脸色稍缓,顿时觉得有了面子。看吧,看吧。我这女婿,对咱们贺兰部还是不错的,连这样的技艺,都能送给我们。

“不对啊,照你所说,这储青之术,他李戬也送给了乞伏部。难道他也娶了乞伏国仁的女儿?”这时,有人察觉到了其中的疑点,当即询问道。

贺兰雄祁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对啊,你李戬既然要娶我女儿,送上这份大礼,也是应该的,可凭什么送给乞伏国仁?

此刻,他也从这储青之术中,看到了机会,若是乞伏部没有这项技艺,大旱之后,必然实力大衰,他贺兰部正好趁机北上。

可现在倒好了,乞伏部有了储青之术,实力更强,他还怎么跟乞伏国仁斗?这样的女婿,有多远就给我死多远。

贺兰雄梓连忙把李戬的顾虑一一说明,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大旱,就能要了乞伏部的命,也有可能要了他们贺兰部的命。一旦乞伏部不计一切代价的攻伐他贺兰部,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可招架不住啊。

贺兰雄祁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虽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但他更觉得,这李戬完全就是为了维持草原的均势,不让任何一方独强。

“既然他将储青之术,传授给了乞伏部,那便不算是大礼。”贺兰雄祁沉声道,“想要娶我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等他来此,若不狠狠的教训他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

“父亲,您怎么可以这样?”贺兰云萝顿时双目噙着眼泪,哀怨的看着他。

贺兰雄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没嫁过去,胳膊就开始往外拐了?为父教训他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你,气死我了,宣儿,快把你妹妹带走,眼不见心不烦。”

贺兰宣将妹妹带回她的帐中,不住的安慰泪雨涟涟的她。

就在这时,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掀开帐帘,一见贺兰云萝那梨花带雨的模样,顿时大为心疼,连忙走过来,“我的女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娘!”贺兰云萝一见这名中年妇人,顿时泪作倾盆雨,委屈的扑入妇人怀中,嚎啕大哭。

中年妇女正是贺兰宣和云萝的母亲刘氏,乃是一名汉女,十几年前,关中大乱,她与家人走散,被贺兰雄祁所俘。后来生下了贺兰宣,才渐渐接受了贺兰雄祁。

而贺兰雄祁也是痴情,在得了刘氏之后,宠爱有加。只娶了她一人,便再无其他妾侍。

后来也曾派人到关中寻找亲人,但自从那场大乱之后,便再无亲人音讯。刘氏自此便与贺兰部为家,为贺兰雄祁生下一儿一女,过起相夫教子的生活。

因为只有一儿一女,所以她对自己这对儿女十分宠爱,此时见女儿哭得无法喘气,不由怒瞪了儿子一眼,“宣儿,是不是你欺负妹妹了?”

贺兰宣闻言,当即大叫冤枉,愤恨不已的将李戬与妹妹的事,告诉母亲。

刘氏得知此事,亦是震惊不已,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那李戬,她也是知道的,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对他有点意思。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跟他私定终身,还,还委身于他。

一想及此,她的便忍不住心疼起来,自己的傻女儿啊,不是跟你说过吗?让男人轻易得到的感情,他是不会珍惜的。

“女儿,告诉娘。”刘氏连忙拉住贺兰云萝,掏出手帕,轻拭她的眼泪,脸色沉重的看着她,“那李戬,对你怎么样?”

贺兰云萝破涕为笑,神情颇为扭捏的低下头,“母亲,他,他对女儿很好。女儿跟他在一起,也,也很开心。”

“娘,妹妹一定是被那李戬迷住心窍了。”贺兰宣怒声道。

刘氏白了儿子一眼,连女儿家的心思都搞不懂,难怪十**岁了,还没娶妻生子,又是一个傻孩子。

于是,刘氏把贺兰宣赶出去,然后拉着贺兰云萝,坐在榻上,便迫不及待的询问女儿,关于李戬的事。

此时的大帐内,贺兰雄祁与众人还在商议,但气氛却有些凝重。因为,他们发现,一旦贺兰部与李戬联姻,那他们岂不是被李戬绑在了他的战车上?

乞伏国仁知晓了此事,必然不会再相信他们贺兰部。这草原的三足鼎立,便要演变成南北对峙了。

这可不是贺兰雄祁所愿看到的,他更希望保持三方对峙的局面。他们贺兰部才能在两大势力之间,左右逢源,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那么现在摆在众人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与李戬联姻,要么拒绝李戬,与他翻脸,转而投向乞伏部。

无论哪个选择,都对贺兰部十分不利。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局面。这就是弱者的悲哀啊,若是他们强大,何须如此委曲求全,左右摇摆?

然而,贺兰雄祁目光扫向众人,沉声说道:“不,我们还有第三种选择,与乞伏部联姻。”

第222章 求亲路上

众人闻言,不由微微一震,与乞伏部联姻,难道要将云萝嫁到乞伏部?那不是彻底得罪了李戬吗?

贺兰雄祁无奈的看着众人,苦笑道:“我的意思是,让宣儿迎娶乞伏部的女人。”

众人这才恍然,差点把贺兰宣忘了。不错,这小家伙也是老大不小了,早该成婚了。只是娶乞伏部的女人,这可行吗?

面对众人的疑问,贺兰雄祁冷冷一笑:”不管成不成,咱们贺兰部也算仁至义尽了。若是他乞伏部不肯嫁女,那我们与李戬联姻,就怨不得我们了。“

众人微微一怔,随即不由哄然大笑,是啊,现在该着急的是他乞伏国仁才对。我们与李戬联姻,但也愿意与乞伏部联姻。可你们自己不愿意,那也怪不得我们了。

“父亲,我不要娶那乞伏的女人。“突然,躲在大帐外的贺兰宣顿时忍不住,掀开帐帘,焦急的说道。

贺兰雄祁当即收敛笑意,望着自己的儿子,沉声道:“此事还轮不到你反对,汉人有句话,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妹妹为啥可以自己找夫君,我就不能自己找妻子?”贺兰宣顿时不服了,当即打断父亲的话,当场叫板。

贺兰雄祁顿时语塞,气得脸色黑红,恼羞不已,当即一拍案几,怒声喝道:“反了你,给我滚出去!”

贺兰宣愤愤不平的转身就走,贺兰雄祁依然余怒未消,冷哼道:“逆子。”

“兄长息怒。”贺兰雄梓连忙说道,“其实咱们也未必要跟乞伏联姻啊,如今乞伏势强,我们与李戬势弱,倾向于李戬也无可厚非啊。”

“你呀,眼光要看长远一点。”贺兰雄祁摇摇头,叹道,”那李戬现在确实实力差了一点,但不用多久,他的实力,必定能够凌驾于我们和乞伏之上。到时候,形势逆转,我们与乞伏便需要联手,才能制衡李戬。若是没有联姻作为基础,乞伏又岂会相信我们?“

“可宣儿他。。。”

“不用管他,他如今已经十九岁,早就成年。若是连这点道理和担当都不懂,那他也不配成为我贺兰雄祁的儿子。”贺兰雄祁摆摆手,淡淡地说道。

就在贺兰雄祁为两个儿女的婚事,弄得焦头烂额之际,李戬终于来到了洛水南岸。

此时的洛水南岸上,数千人马,正在挖掘河道。这片区域,刚好是洛水两岸低洼之处,只要掘开一条长达两里的缓坡,便可将洛水,引向一处谷地之中。

经过一个多月的奋战,这条长达两里,宽约五米的河道,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当李戬赶来时,正好到了最后一步,开闸放水。

随着李戬一声令下,最后一道土墙被摧毁,澎湃的河水喷涌着冲向坡地上建立的一座水闸。

待河水灌入河道之后,便听一阵刺耳的绞盘声,洪水顿时倾泻而下,轰隆隆的涌入谷地。现场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众人喜极而泣,一个多月的辛苦挖掘,终于完成了第一步。

接下来,众人开始顺着谷低的河水,寻找其流经的区域。该堵的堵,该掘的掘,不断的引导洛水,向沮水蔓延。

在看完洛水开凿成功后,李戬当即重重的犒赏众人一番,然后便率军离开。

这条调水工程的成功,让李戬的心中,充满了信心。有了洛水的滋养,沿途的草原,将更加丰美,可耕种的土地也越来越多。

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就此积累经验,今后可在其他地方,进行调水,将原本干旱之地,变成良田草地。

但要想缓解西北频发干旱的现状,除了兴修水利外,还需从源头上,采取措施。

他已经下令,在每条大小河流的源头,圈出一片片禁地,禁止放牧耕种,并广植树木,以保土保湿,让河流的水不至于干涸。

数日之后,李戬来到了胡阳城,请呂隗随他一起前往贺兰部,求娶贺兰云萝。

没有办法,李戬身边没有什么长辈,对于嫁娶方面,没有任何经验。

此次前往贺兰部,他需要德高望重,又熟悉汉胡之间的婚嫁习俗的长者。观遍手下众人,也唯有呂隗比较符合这一点。

对此,呂隗受宠若惊,当即一口应承下来,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抓住,那还是人吗?

于是,呂隗当即跟李戬详细的讲解贺兰部的一些嫁娶习俗,以免他因为无知,而让贺兰部上下不高兴。

同时,亲自检验李戬准备的彩礼,以免里面夹杂着贺兰部的禁忌之物,那就糟了。

一番检验之后,呂隗不由感慨这彩礼的丰厚,恨不得李戬娶得是自己的孙女。

强压心中的嫉妒,呂隗当即命人从马场中,仔细挑选白马三十匹,黑马三十匹。然后再到牛羊圈中,挑选黑白花三色牛各三十头,再挑黑白羊各三百只。

经过一番解释,李戬才明白,这是贺兰部的规矩,普通人只要黑白马各一匹,三色牛各一头,黑白羊各一只就可以了。

但他不一样,身为征北军之主,而娶的女子,又是贺兰部的明珠。翻个几十倍,才算符合身份。

李戬对此没有异议,呂隗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只要最终能顺利把贺兰云萝娶回来就行。

然而,最后一个要求,却让李戬十分无奈,他必须亲自猎杀一头猛兽,才能得到贺兰部上下的尊重。不然的话,即便他是征北军之主,也会被当成懦夫。想娶贺兰云萝,便会出现很多阻碍。

没有办法,李戬只得带人赶往附近山林,四处搜寻猛兽。一日下来,猎物倒是不少,猛兽仅有几只山猪,以及一头落单的野狼。至于老虎,熊罴之类的猛兽,却是一只也没有见到。

但李戬也不可能,一直等猎到猛兽再去求亲吧?他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将贺兰云萝接回来了,哪有这功夫去狩猎。若是狩不到合适的猎物,他岂不是要等很久才能看到她?

于是,李戬当即下令迎亲队伍启程,赶往贺兰部。至于猎物,只能沿途试试运气了。

第223章 岳父见女婿

十数日后,李戬终于抵达黄河边。而此时,贺兰部也早已知道李戬前来求亲,顿时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贺兰雄祁一听李戬带着数千辆马车,还有高于规格的牛羊马匹前来。顿时倍有面子,走到哪都昂首阔步,最喜欢都族亲家中窜门,听他们恭维自己的女婿,是多么的豪爽大气。

“族长,你那女婿了不得啊,彩礼带了数千车,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呢。”

“哈哈,这有什么,咱们家云萝,那是草原明珠,无价之宝,就那点彩礼,我都觉得吃大亏了。”

“族长,听说你家女婿,给你带来了六十匹黑白马,九十头黑白花牛,还有六百只黑白羊,是不是真的?”

“哦,你说这个啊,是有那么回事。李戬那小子,有的是牲畜,送来这些,不足为奇。”

“族长,我家丫头也长大了,要不跟着云萝陪嫁过去怎样?”

“滚!”

第二日,李戬终于渡过了黄河,来到贺兰部主帐。当那几百头花色各异的牛羊马匹,和数千辆马车进入营地之中时。周边围拢的族人们,不由纷纷倒吸了口气。

之前只是听说,现在可是亲眼所见了,带给他们的震撼,简直是无以伦比的。

这时,贺兰雄祁在众位兄弟的拥簇下,来到李戬跟前。李戬见状,赶紧走上去,迟疑了一下,郑重的躬身一拜,“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贺兰雄祁腆着肚子,洋洋得意的看着李戬。好啊,堂堂征北军之主,如今也得乖乖的向自己行礼,这心情别提有多痛快了。

“哼,我家云萝,还没嫁给你呢,别乱叫我岳父。”贺兰雄祁顿时端起架子,冷冷的说道。

李戬当即腆着脸,笑道:“岳父大人说笑了,反正是早晚的事,提前叫您一声岳父,也是应该的。”

贺兰雄祁轻哼一声,勉强认同了他的叫法,当即把眼一,望了眼前面拥挤一起的马车,淡淡的问道:“这是?”

李戬连忙把眼望向呂隗,呂隗会意,当即站出来,朝贺兰雄祁一拜,笑道:“贺兰族长,小老儿呂隗,不知您可还记得?”

贺兰雄祁闻言,惊讶的打量了呂隗几眼,“你就是原羌姚部的吕氏族长,十几年不见,没想你竟老了许多。”

“呵呵,都是为了儿女操心的命,焉能不老啊。”呂隗含笑道,“贺兰族长,小老儿这次来,是替我家大将军来向您求亲的。”

贺兰雄祁这才恍然,李戬似乎并无长辈亲戚,让呂隗前来,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话说回来,李戬没有家族亲戚,那云萝嫁过去后,他们贺兰家便是外戚,无形中,倒是比寻常人家,更亲近了许多。

呂隗说完,当即指着身后的马车,笑道:“我家大将军,为了迎娶族长爱女,亦是十分重视,特意备下了些许彩礼,还请族长笑纳。”

说着,便开始当众念出彩礼名单。当听到粮草十万石,生铁十万斤时,众人不由倒吸了口气,这些可都是他们所急需的物资。

当他们得知大旱将至时,便已经忧心忡忡,即便有了储青技艺,牲畜减产也已经无法避免。

贺兰部的粮食储备并不多,他们已经准备过一个十分拮据的一年。如今,李戬送来了十万石粮草,无疑将大大缓解贺兰部的压力。

还有那十万斤生铁,更是让众人喜出望外,草原之上,最缺的便是铁。有着这十万斤铁,便可打造许多兵器,让贺兰部的战力,提升一大截。

随后的名单,依然让众人惊喜不已,各种银钱布匹,茶叶香料等物资不计其数,都是一些十分实用的东西,足以让整个贺兰部,吃用一年有余。

“哈哈,贤婿太客气了,来人啊,把这些东西都卸下来,好好招待他们。”贺兰雄祁哪里舍得推辞,当即命人前去搬东西,然后一把拉住李戬的手,笑呵呵的道:“贤婿,走,到我大帐之内说话。”

众人进入大帐之内,李戬便迫不及待的四下张望,小心翼翼的问道:“岳父大人,云萝呢?”

众人闻言,不由哄堂大笑,纷纷取笑李戬儿女情长,但心中确是欣喜不已,这李戬果然很在意云萝啊。

贺兰雄祁把手一摆,淡笑道:“你要娶我女儿,就得按照我们贺兰部的规矩来,这几日,你可见不到她。”

李戬闻言不由有些失望,但一想到规矩,不由心中一突,有些心虚。这一路前来,他只猎到了一头豹子,还算猛兽,就不知道,岳父满不满意。

“不知岳父所说的规矩是?”李戬连忙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贺兰雄祁笑道:“你也知道,我们草原部族,向来崇尚力量,有实力的人最受人尊崇。你既然要娶我女儿,自然也要表现出你的实力。“

李戬闻言,当即自信满满的说道:“原来如此,还请岳父明示,我要怎么做?”

李戬有自信的底气,论骑射,论武艺,他在征北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何惧挑战?

贺兰雄祁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干脆,当即一拍大腿,含笑道:“好,有胆气,你跟我来。”

于是,众人当即出了大帐,贺兰雄祁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群人,含笑道:“看到没有,他们都是云萝的追求者,只要你能让他们心服口服,便算通过了。”

李戬放眼望去,不由倒吸了口气,那个地方,至少聚集着上百人,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对自己发出谩骂和挑衅的动作,嚣张得不行。

李戬不由咽了咽口水,强笑道:“岳父大人,这,这是要群殴,还,还是单挑?”

若是单挑,他无话可说,上去就干。可若是群殴,自己双拳尚且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几百只手呢。

原来云萝没有乱说,他的追求者,果然超过了一个曲。

贺兰雄祁淡淡一笑:“你放心,既不是群殴,也不是单挑,而是比试。只要你能赢他们,便能够证明你的实力了。”

原来是比试啊,李戬顿时再度恢复信心,嘴角一咧,露出狞笑,“是吗,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云萝不是他们所能奢望的。”

第224章 挑战者请排队

众人来到一片宽阔平坦的草场上,里面早已做好了布置,各种武器马匹,应有尽有,显然是有备而来。

李戬心中不由暗骂,这哪里是什么规矩,分明就是岳父准备刁难女婿的吧。

再定睛一看,那群对着自己龇牙咧嘴的所谓情敌,大多是长得歪瓜裂枣,难怪云萝都不搭理他们。

现在李戬最担心的不是他们是否武勇,而是长得比自己帅气。那样的话,可就真的遇到了大敌了。

不过,现在很好,自己站在一群歪瓜裂枣前,很自然的凸显出自己的形象,若是再赢下比试,那就有可能成为贺兰部,少女们的心中男神。

李戬负手而立,睥睨场上群丑,淡淡的问道:“要怎么比?”

贺兰雄祁呵呵一笑,转身望向场上众人,大声喝道:“贺兰部的勇士们,就是他,想要娶走咱们贺兰部的明珠。告诉我,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众人齐声高呼,震得李戬脸色微变,这岳父太不厚道了。

“很好,那就打败他,证明自己!”贺兰雄祁喝道,“贺兰勇士,所向无敌!”

“所向无敌!~”众人疯狂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厉声吼道。

很快,众情敌纷纷涌上来,乱糟糟的向李戬发出挑战。

李戬听得头晕眼花,当即挥挥手,大声喝道:“想挑战的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好不容易让众人排好了队,李戬当即低头望着跟前矮壮的胡人,沉声问道:“叫什么名字,想与我比试什么?”

“我叫胡图,我要跟你比摔跤!”这个叫胡图的胡人,咧着嘴,昂着头,气哼哼的瞪着李戬。

李戬嘴角微微一抽,这个叫糊涂的糊涂蛋,竟然想跟自己摔跤?笑话,前世在警队事,也是学过一手擒拿的,看我不把你掀翻在地。

“好,那我们开始吧。”李戬也不废话,当即摆开架势。

胡图狞笑一声,猛地身子一窜,向李戬扑来。李戬岂容他沾身,当即伸出双臂,一把搭在对方肩膀上,抓住其衣服,用力一甩,便将他扔出一丈外。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没想到一向以摔跤闻名的胡图,竟然一招,便被甩开了,这李戬果然有两把刷子。

胡图往地上滚了几圈,当即爬起来,脸色铁青,当即迈开小腿,绕着李戬,飞速绕行靠近。

李戬身子不动,转头用余光查看对方的行动。当那胡图正准备从他后背偷袭时,李戬当即出其不意,腰一转,右手一把捞住对方的胳膊。然后腰在一扭,胡图整个人腾空而起,被狠狠的摔在地上,一时半会,无法动弹。

全场寂静一片,这是什么招式,太狠了。胡图连他的一片衣服都没有沾到,便被摔晕了,这也太强大了吧?

很快,十几名想要向李戬挑战摔跤的选手,默然走出队伍。他们知道,自己不是李戬的对手,若是再继续挑战,只会是自取其辱。

场外,无数少女们不住的欢呼,眼中迸射出对李戬的爱慕之意。在她们眼里,李戬不仅长得俊俏,还是摔跤高手,早已吸引得他们的芳心砰砰乱跳。

在一处小纱帐内,坐着一群女人,贺兰云萝就在其中。透过薄纱,她们也能看到场外的比试场景。

当看到李戬两招,就摆平了胡图,里面的女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刘氏看得颇为满意,不住的点头,自己的女婿,果然很强大。

唯有贺兰云萝,终于从刚才的紧张,恢复了平静,然后便是喜悦和自豪,得意的看着身旁惊讶的众人。

待将晕倒的胡图抬下去后,李戬目光扫向挑战者,淡笑道:“下一个。”

“我,那楼斛迦,向你挑战箭术。“一名颇为高壮的汉子站出来,沉声说道。

李戬冷冷的看着他,“你确定?”

”当然,怎么?你不敢比?“那楼斛迦眉头微扬,哂笑道。

李戬不理他,挥挥手,命人将他的那张二石弓取来。然后搭上一根箭,飞快的瞄向百步外的一张箭靶,猛地一拉,弯弓如满月。

“咻”的一声,箭矢直接洞穿箭靶正中,飞到不知何处去。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这,这是什么弓,威力竟然如此惊人?

李戬一把将弓扔给那楼斛迦,含笑道:“为公平起见,你可以用我这张弓试一试。”

那楼斛迦脸色沉重的看着这张弓,一下子便看出是张二石弓。他平时能拉开的,也只是一石半的弓,二石的话。。。

他咬咬牙,接过一根箭矢,深吸了口气,对准远处的箭靶,猛地一拉。只拉倒一半,便觉得整条胳膊禁不住的颤抖,根本无法瞄准箭靶。

最终,他缓缓放下弓弦,恭恭敬敬的将弓交给李戬,沉声道:“我输了。”

众人哗然,连比都没比,就直接认输了?

李戬举着弓,目光扫向众人,“还有人要挑战箭术吗?”

很快,几个不服气的,纷纷上前,拿起二石弓,比划了一下,便有自知之明的放弃了比试,灰溜溜的离开。

不一会,又有二三十人,经过反复权衡,最终选择了放弃比试,队伍一下子少了许多。

接下来,有人要挑战骑术,有人要挑战骑射。李戬一一应战,并逐一将其打败。挑战的队伍,一下子缩减至十几人。

眼看着在正式比试中,赢不了李戬,这些人开始寻找其他歪点子。

有人要向李戬挑战喝酒,李戬连续喝了两大瓮的酒水,直接将对手干趴下。自己只是脸色微红,身躯依然挺拔如山,没有丝毫醉意。

有人要比挤羊奶,好吧,李戬这个真不会,也不好意思做,直接认输了。反正已经赢了大头,这些就当娱乐了。

随着李戬第一次认输,剩下的人顿时兴奋了,当即提出千奇百怪的挑战方式。

最过分的是,有人竟然提出,比谁尿得更远。当即便被李戬一脚踹出场地。对手可以不要脸,但他李戬好歹是征北军之主,难道就不要面子的吗?

终于,经过艰苦卓绝的挑战赛,再也无人敢挑战李戬了。

就在李戬欢欣鼓舞,准备向岳父讨要云萝时,一名年轻将领站出来,沉声道:“李戬,敢与我一战否?”

第225章 迎战大舅子

李戬定睛一看,顿时一阵头大,这不是大舅子贺兰宣吗?他来凑什么热闹?

于是,他转过头,望着贺兰雄祁,苦笑道:”岳父大人,这。。。。“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贺兰雄祁目光一闪,直接放手不管了。

李戬挠挠头,走到贺兰宣跟前,含笑道:“大舅子,你。。。。”

“呸,谁是你大舅子。”贺兰宣怒吼一声,扬起手中的马刀,沉声道:“废话少说,想娶我妹妹,先赢过我再说。”

这大舅子火气怎么那么大?李戬有些无奈,自己有没有得罪他。

“咳咳,大舅子,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了,这打打杀杀,不好吧。”

“这可由不得你,接招。”贺兰宣冷哼一声,话不多说,挥刀便向李戬砍来。

李戬连忙后退,不住闪避贺兰宣的刀锋。众人看的胆战心惊,总觉得贺兰宣的刀,下一秒就要砍在李戬身上。

此时的纱帐内,贺兰云萝急得恨不得冲出去,叫停两人的战斗。

刘氏紧紧的拉住她,笑道:“云萝,你就放心吧,你哥他自有分寸,绝不会伤了你男人。”

“我不是替李戬他担心,我是担心哥哥会受伤。”贺兰云萝急切道,“哥哥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众人闻言,不由愕然,现在明明是李戬处于下风,怎么会是贺兰宣会败呢?

常听人说,嫁出去的女儿,胳膊总往外拐。这云萝还没嫁出去呢,整个人都拐出去了。这李戬到底是给她灌了什么**汤,竟然让她如此维护他?

就在这时,李戬退让了一会后,最终长叹一声,“让你三招,接下来,该我出招了。”

什么?贺兰宣微微一怔,不明白李戬的意思。

李戬二话不说,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挥刀便向贺兰宣砍去。

贺兰宣连忙招架,不想李戬的刀猛地砸在他的刀刃上,顿时便感觉一股大力袭来,差点招架不住,身体忍不住往后倒退几步。

他没有想到,李戬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此时只觉得右臂一阵酸麻。

纱帐中的女人们顿时一阵惊呼,这回,终于轮到刘氏紧张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婿这么强,仅仅一刀,便把宣儿逼退了。

贺兰雄祁目光凛冽的盯着两人,心中暗赞,不愧是征北军之主,这武技好强。

贺兰宣目光一沉,紧了紧刀柄,当即大喝一声,挥刀再度杀来。

李戬目光微眯,眼看着对方的刀锋就要落在自己肩上,当即侧身一转,避过刀锋。同时迈步向前,用左肩狠狠撞向贺兰宣。

贺兰宣躲避不及,顿时被撞得踉跄几步,差点跌倒。

这时,李戬大步向前,挥刀便向贺兰宣劈去。

贺兰宣连忙挥刀格挡,再次被巨力震得接连后退。他自知在力量上不是李戬的对手,当即跑向一旁的马厩,拉出一匹战马,翻身便跃上去,挥刀直指李戬。

李戬淡淡一笑,同样从中拉出一匹马,翻身上去,做了个请势。

贺兰宣咬咬牙,当即催马前冲,李戬同样纵马奔出。两人一接近,贺兰宣便挥刀向李戬劈去,李戬轻松挡下,两马随即交错而过。

再次催动战马,这次轮到李戬攻击,刚一接近,他便挥刀横扫,贺兰宣不敢招架,一个后仰,堪堪避过李戬的刀锋。

但李戬已经不给他机会了,突然身子一探,伸出左手,一把攥住贺兰宣的衣领,一把将他从马背上拉出来,用力一甩,直接扔地上去。

贺兰宣被摔得头晕眼花,正想爬起来,便觉脖子上微凉,一把刀锋正贴在他的肉上。

“你输了。”李戬淡淡的看着他,随即收起战刀,插入刀鞘中。

贺兰宣如同斗败公鸡一般,低垂着头,黯然道:“我输了。”

此时,场外众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一向以武技骑战著称的贺兰宣也输了,这李戬也太强大了吧?

很快,无论是之前敌视的对手,还是其他贺兰部的人,都对李戬产生了敬意。强大的人,总能让人敬畏。

无数少女不断向李戬抛媚眼,尽管他已经是贺兰云萝的夫婿了,但她们依然很愿意成为妾侍。

“大将军威武!”呂隗激动的大喊。

一众征北军当即齐声高呼:“大将军威武!~”

声音震慑整个贺兰部,让所有人不由为之一震。有如此强悍的统帅,征北军又能差到哪去?许多人渐渐流露出惊惧和庆幸之色,幸好贺兰部没有与征北军为敌。

贺兰雄祁望着身姿挺拔的李戬,深深的叹了口气,贺兰部竟无一人能够匹敌,今后的路,不好走了。

结束了这场刁难之后,贺兰雄祁当即命人大办宴席,为李戬一行人接风洗尘。

接下来,便是呂隗与贺兰雄祁商量迎娶的仪式,尽量让贺兰云萝,嫁得风风光光。

而李戬则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接受丈母娘的审视。

刘氏看了李戬一会,当即淡淡的问道:“两年前,云萝便被你劫持了几个月,在此期间,你对她做了什么?”

李戬闻言,顿觉后背发凉,连忙说道:“岳母大人明鉴,小子对云萝绝无任何无礼之处。”

“哼,若是没有,她为何回来后,却魂不守舍?”刘氏冷眼看着他,沉声道。他对李戬最不满意的,就是那次劫持贺兰云萝的行为。

当初她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差点疯掉。对李戬这个罪魁祸首,恨得咬牙切齿。但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也喜欢上了绑匪,真是冤孽。

当初自己不就是因为被贺兰雄祁绑架了,后来才慢慢开始喜欢上他的。可怜自己的女儿,也走上了她的老路。

李戬微微一惊,没想到云萝从那时候开始,便喜欢自己了。心中微甜,忍不住咧嘴傻笑。

“说话!”刘氏见他一副痴呆模样,不由眉头一竖,沉声喝道。

李戬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尴尬的轻咳一声,正色道:“岳母大人,我与云萝能够相遇,乃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注定我们相遇,然后相处,最终相爱。这就是缘分,注定了我与云萝,今生今世都要在一起的。“

第226章 破坏联姻

刘氏被李戬的这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心中颇为感动。当即追问道:“你会一直对我女儿好下去吗?”

李戬毫不犹豫的说道:“会,请岳母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善待云萝,宠着她,保护她,决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刘氏顿时满意的点点头,随即问起他的身世。

李戬顿时紧张起来,他哪里知道什么身世。只听王猛等人说过,他老家好像在秦州,其余的压根就不清楚。

没办法,李戬只好说自己老家秦州,但具体在哪,有什么亲人,只能推说自己曾经脑部受伤,很多事记不清了。

刘氏一听,顿时心生同情,只觉得与他同病相怜,自己何尝不是寻不到自己的亲人。

于是,刘氏安慰了李戬一番,又说了一些话,这才离开。

李戬终于松了口气,这女婿不大好做啊。

第二日,所有婚娶之事,全部交由呂隗与贺兰雄祁商议。很快,整个贺兰部主帐内,一派喜庆。人们载歌载舞,庆祝贺兰云萝出嫁。

李戬也不甘示弱,命随行的乐人,同样搭台表演,歌舞齐放,使得整个贺兰部一片欢声笑语。

他们压根就没见过这种形式的歌舞,纷纷聚在舞台下,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在所有欢声笑语之中,只有一人,整日臭着一张脸,对李戬不假颜色。

这个人正是他的大舅子,贺兰宣。李戬觉得这样不行啊,大舅子的关系得搞好,否则的话,将来与贺兰部的关系,岂不是越发生疏了?

于是,李戬寻了个机会,找到贺兰宣,带着他到一处僻静处谈话。

“大舅子。。。。”

“别这样叫我。”贺兰宣脸色一抽,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那我就叫你宣弟,可以吧?”李戬当即妥协,但见他脸色越发阴沉,只要无奈的说道,“好吧,好吧,那我叫你小宣,怎么样?”

贺兰宣努力的吸了口气,沉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快点说?”

李戬皱了皱眉,不解的看着他:“小宣,我有一事不解,现在大家都对我娶你妹妹很高兴,你为何这么生气?难道就因为我打败了你?”

贺兰宣闻言,脸色顿时张得通红,当即喝道:“胡说,我败给你,心服口服。我岂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

“既然如此,你为何一脸不悦,甚至对我颇为仇视?”李戬眉头微挑,不解道。

说起此事,贺兰宣顿时气不打一处出,气恼道:“还不是因为你,娶我妹妹。我父亲便要我去娶乞伏部的女人。”

什么?李戬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熊熊升起,岳父这个老家伙,果然阴险,竟然打着两面通吃的算盘。

李戬立马便明白了贺兰雄祁的用意,无非是想继续平衡三方在草原的均势。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连自己的亲儿子也算计上了。

但李戬也不得不佩服,若是这个计划成功。他便可以继续当墙头草,风往那边吹,便往哪倒。一个是他女婿,一个是他亲家,那边都不得罪啊。

如今,既然让他知道了这件事,那岂能让贺兰雄祁得逞?李戬眼珠子一转,当即同情的拍了拍贺兰宣的肩膀,叹道:“没想到岳父大人竟然想让你,与乞伏部联姻。啧啧啧,真是可怜。幸好我跟云萝,是两情相悦,彼此情投意合。否则的话,这下半生岂不是过得十分没意思?”

贺兰宣闻言,不由脸色一变,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李戬悄悄看了他一眼,故作感兴趣的询问道:”哎,小宣,那乞伏的姑娘长得如何?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我哪知道。”贺兰宣冷声道,

“不知道也无所谓,反正联姻嘛,就算是丑一点,那也没什么。”李戬笑着开解道,“为了贺兰部,你这点牺牲也不算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你。。。。”贺兰宣怒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李戬奇道,”你妹妹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妹妹。难道你希望云萝嫁给她不喜欢的人,比如,嫁到乞伏部,你就解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希望妹妹嫁给她喜欢的人了。”贺兰宣连忙辩解道。

“那不就是了,你妹妹想嫁的人是我。”李戬当即笑道,“难道你不希望他嫁给她喜欢的人,比如我?”

“哼。”贺兰宣顿时词穷,不由冷哼一声,不否认也不承认。

“小宣,我只想告诉你,没有爱情的婚姻,便只是坟墓。”李戬趁机给他灌鸡汤,“我们都有追求自己爱情的权力,比如我和你妹妹,从相遇,相知再到相爱。只有这样的经历,才能日久情长。否则的话,便只能在彼此冷漠中,共度此生。”

贺兰宣顿时为之动容,脸上露出向往之色。

“现在,看着我,回答我一个问题。”李戬一把拉住贺兰宣,目光真诚的看着他,“你有没有勇气,去追求自己的感情?去寻找一个值得你爱一生的女人?”

“我,我。”贺兰宣顿时说不出话来,他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父亲那威严的面容。

“哎,算了,你不行。”李戬失望的松开他,摇摇头,“云萝绝对不会像你这样,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好女孩。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一定会义无反顾。也因此,才有了我们今日的幸福。”

一听自己连妹妹都不如,贺兰宣顿时脸色赤红,当即沉声道:“谁说我不敢?反正,那乞伏的女人,我是不会娶的。”

“此事可轮不到你做主。”李戬冷笑道,“当岳父大人向乞伏部联姻后,人都送过来了,你敢不要?别忘了,你可是身负贺兰部的安危。一旦乞伏部发起怒来,不知要死多少人。”

贺兰宣闻言,不由眉头紧皱,他最担心便是这个。于是,不由自主的询问李戬,“那,那我该怎么办?”

李戬微微一笑,沉声道:”我倒是有一计,只要用拖字诀,岳父大人便拿你没办法了。“

贺兰宣不解,连忙问道,“何为拖字诀?”

李戬眼中精光一闪,当即拉过贺兰宣,小声的在他耳旁策划。

第227章 成婚

第三日,终于迎来了正式的出嫁仪式,贺兰云萝在女人们的拥簇下,身披五彩缤纷的盛装,翩翩向李戬走来。

李戬怔怔的看着走来的人,心中暗骂,这是什么鬼?

贺兰云萝一身彩衣确实漂亮,可脸上却是浓妆艳抹,仿佛恨不得将所有胭脂水粉,往脸上抹一般。上面还描绘着诸多图纹,看上去就像京剧脸一般。

幸好贺兰云萝底子好,虽然被涂抹得面目全非,但依稀还能看出她那精致的面容。不至于让李戬怀疑,是不是岳父大人不愿嫁女,将云萝调包了。

望着周围人如痴如醉的看着贺兰云萝,李戬不得不感慨,贺兰部的审美观。

虽然心里在腹诽,李戬还是露出激动的笑容,一把拉住贺兰云萝的手,深情的看着她那种京剧脸,真诚的说道:“你今天真美。”

贺兰云萝一脸娇羞的白了李戬一眼,让李戬差点忍不住,伸手把她脸上的胭脂擦干净。

接着,便是贺兰部的巫师们,围绕在两人身边,边唱边跳。时不时递上来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让他们两人服用。

好不容易捱过了巫师的摧残,紧接着,便是一大群男女青年,拉着李戬和贺兰云萝,开始载歌载舞。

最后,便是在贺兰雄祁的引领下,两人与贺兰家族长辈亲戚见面,相互认识。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又是一场篝火狂欢,直到深夜,李戬才能和贺兰云萝进入洞房。

经过一番洗漱,贺兰云萝终于恢复了本来面目。李戬激动得一把抱住她,又亲又摸,憋了一个月,他早已按捺不住了。

一夜缠绵之后,第二日,便到了出嫁的时候了,也就意味着,贺兰云萝将要离开贺兰部,拥有属于她的新家。

刘氏抱着贺兰云萝,两人都哭成了泪人,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从今以后,想要相见,也没那么容易了。

一路送行至黄河畔,刘氏不住叮嘱贺兰云萝,一些为人妻子该做的事。贺兰雄祁虽然无话,却也是双目泛红,满是不舍。

时间飞快,纵然有满腹的话语,终究还是到了离别之时。当乘坐木筏远去的身影渐渐模糊,刘氏趴伏在贺兰雄祁怀中,嚎啕大哭。

众人返回黄河东岸,开始组织队列,一路浩浩荡荡的向南而去。贺兰宣兴奋的在队伍前列纵马奔驰,此次,他争取到了押送嫁妆的差事,能够一路跟随妹妹,前往征北军腹地。

此次嫁女,李戬送了那么丰厚的彩礼,贺兰雄祁自然也不会小气。但他贺兰部别的都缺,就是盐最多。于是,他大手一挥,直接送出五万石盐,作为爱女的嫁妆。

当李戬得知此事,顿时狂喜不已,这盐跟铁一样,都是这个世界最紧缺和珍贵的东西。五万石盐的价值,完全不差于自己所送出去的彩礼。

李戬不得不感慨,岳父大人果然慷慨,这些盐,足够他们征北军上下食用数年有余。

行进十余日,众人在胡阳城休整一日后,继续出发。直到六月下旬,才抵达云中县。

此时,干旱已经显现出来,各地的小河支流,已经干涸。连带着大河的水量大幅下降,不足平常水流的一半。

随着河水枯竭,只要离河岸稍远一点的草原丘陵,纷纷出现草木枯萎的现象。本该绿意盎然的夏季,竟出现秋天枯黄的颓败之色。

此时的李戬还不知道,这场大旱,所波及的远不止关中和草原。整个淮河秦岭以北的州郡,全部在大旱的肆虐之中。

回到了云中县,大将军府同样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各地文武官员,纷纷到场参加。从今以后,大将军府终于迎来了女主人。

一日狂欢后,众人当即奔赴各地镇守,如今正是旱情最紧要的时候,他们没有太多时间能够耽误。

而原本应该回去的贺兰宣,将押送嫁妆的随从遣回,自己却留了下来。

李戬得知此事,欣喜不已,当即命人给自己的大舅子安排住所,好生款待。岳父大人,这回,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乞伏部联姻。

贺兰云萝还不知道贺兰宣要联姻的事,虽然有些疑惑,哥哥为什么要留下来。但有个亲人在身边,她当然更高兴了,也就不再深究。

贺兰宣是个闲不住的人,一住下来,便喜欢四处乱逛。未免他被当成奸细给抓了,李戬只好给他一块令牌。除了一些禁地不得入内外,其余地方,任由他去观望。

李戬知道,贺兰宣并不是一个单纯好奇宝宝,他是贺兰部的少主,将来是要继承整个贺兰部的。

他之所以愿意留下来,除了抗拒联姻外,还有探查征北军虚实的心思。

但这又怎样?李戬更希望,向自己的大舅子,展现自己的实力。让他这个未来贺兰部的掌舵人,能够认清自己的差距。

他实在不愿将来与贺兰部发生冲突,若有可能,他更希望,贺兰部能够加入他的征北军体系。只有这样,无论对谁,都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就在李戬回来没几日,便听手下人禀报,贾胥竟从长安而来,要求面见他。

李戬立马便知道对方的打算,无非是想从他手里,再要走送出来的那些粮食。

但李戬怎么可能,把好不容易吃进来的粮食,再吐出来给他?当即,李戬命张崇去与贾胥周旋,自己则称病不出。

为了避免与贾胥撕破脸皮,李戬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紧接着,李戬便接到了来自长安的情报。随着灾情越发严重,关中许多田间的庄稼,开始枯萎。眼看着今年粮食要绝收,无数人开始急了。

商贾士族们立马囤积奇货,大肆收购粮食,并减少粮食的出售。以至于,市面上的粮价,迅速飙升,从一升十几文钱,涨至五十几文,且一天数涨,毫无回落的迹象。

现在,百姓们即便有钱,也没有地方买粮了。无数商贾士族必需高价收购粮食,继续囤积,不断催动粮价上升。

而此时的国库,粮食只剩三十多万石,却不可轻动,因为这是长安五万大军的军粮。

随着旱情的加重,今年的收成已经无望。这三十万石,不仅仅是维持兵马的基础,更是朝廷维持运作的根基。

第228章 粮食危机

更何况,三十万石粮食,投入抑制粮价,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分分钟便会被商贾和世家大族抢购一空。

到时候,朝廷甚至连养兵,发放俸禄的钱都没了。

原本阎贾与司马保商议的赋税分摊政策,也随着这场大旱而搁浅了。这场大旱,波及的可不仅仅是雍州,还有秦州。

司马保得知大旱的消息,当即否决了各郡分摊赋税入国库的决定,甚至还希望朝廷能够支出部分粮草,用于救济秦州旱情。

如今,两派正在为国库那三十万粮草而争斗不休,对于治下旱情的处理,也是焦头烂额,根本没有什么对策。

也就在那个时候,阎贾二人经过商议,决定前来云中县,向李戬讨要之前送出的那批粮草。

整整五十万石啊,一想到这个数字,两人的心就一阵发疼,当初,自己怎么就猪油蒙心,那么慷慨的送出去了呢?

他们都知道,旱情如此严重,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李戬,哪里会那么轻易的,将五十万石粮草归还。

但即便再难,他们也只能前来,碰碰运气了。为此,贾胥不得不亲自前来,希望借着自己与李戬的交情,让他松松口,即便是只要回一半也好。

然而,当贾胥赶到云中县,接待自己的只有张崇一人。至于李戬,竟然以生病为由,拒绝见自己。

贾胥自然知道李戬的想法,可长安百姓根本拖不得啊。多待一日,长安的粮价,便越涨越高,最终是要把人给逼死的。

对于贾胥的担心,张崇亦是忧虑万分,他亦不希望,关中百姓因此而家破人亡。但身为属下,他即便再不忍,也无法替李戬做出决定。

一连数日,贾胥始终无法见到李戬,已是急得嘴皮都起泡了。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哀求心存怜悯之心的张崇,帮他求见李戬。

最终,张崇不忍贾胥苦苦哀求,当即前往大将军府,面见李戬。

此时,李戬正在处理公务,一听张崇求见,连忙让他进来。

待张崇拜见之后,李戬含笑道:“怎么样?那贾胥还不肯离开吗?”

张崇摇摇头,犹豫了下,沉声道:“大将军,整个雍州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您当真不救吗?”

李戬闻言,放下公文,深深的看着张崇,“你觉得,本官应该救吗?”

“下官,下官认为,该救。”张崇深吸了口气,朗声道。

“哦,那你觉得,本官该如何救?”李戬一脸玩味看着他。

“这?”张崇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顿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李戬站起来,走到张崇跟前,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你觉得,单凭我们征北军,就救得了关中百姓吗?本官可以还给贾胥五十万石粮食,但这点粮食,又能救得了几人?”

“本官告诉你,即便五十万石粮草交给朝廷,最终得利的,只会是商贾和士族,粮价不但不会下降,反而还会继续涨下去。”李戬冷笑道。

张崇听得冷汗直冒,他也知道,商贾士族的贪心,不可能放任这批粮草散入百姓手中。必然会用尽一切手段,将这些粮草占为己有。

想要平抑整个关中的粮价,非数百万石粮草不可为。只有让各士族商贾发觉,市面的粮食延绵不断,才会打消他们继续囤积的心思,愿意放粮出售,最终让粮价下跌。

而征北军只有不到两百万石粮草,若是全部投出去,风险极高,很有可能动摇整个征北军的基础。

”大将军,之前您不是说,要收拢关中百姓,充实征北军的人口吗?“张崇依然不甘心,当即询问道,”如今粮价大涨,正是我们收拢人口的时候,何不。。。。“

“还不是时候。”李戬淡然一笑,“如今粮价刚刚上涨,关中百姓虽然艰难,但还不至于有迁徙得心思。这个时候收拢百姓,效果不大。”

“难道大将军,真的要等到百姓们家破人亡,卖儿卖女的时候,才肯出手?”张崇眉头一竖,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李戬冷冷的看着他,嗤笑道:“张大人,请你牢记一点,本官是征北军大将军,本官优先考虑的,是征北军上下的利益。”

“但也请大将军不要忘了,您亦是大晋之臣。”张崇沉声道。

“张崇,你放肆了。”李戬脸色一沉,怒声喝道。

“为万千百姓计,下官今日不得不放肆。”张崇依然无所畏惧的看着李戬,“请大将军开仓放粮,救民于水火。”

说着,轰然跪下,脑袋重重的砸在地板之上。

“张崇,你这是在逼我。”李戬冷声道,“真以为,本官不敢处置你吗?”

“下官愿受大将军处置。”张崇态度依然不变,挺直胸膛,怡然不惧。“还请大将军以万民为重。”

“呵呵,以万民为重?本官能养活三十多万人,难道这就不是以民为重吗?”李戬怒笑道。

张崇不言,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闭上双眼,任凭李戬处置。

李戬烦躁的来回走动,好几次恨不得一脚踹过去,狠狠的教训张崇一顿。

良久,李戬沉声喝道:“来人,立即通传众官前来商议。”

没过多久,秦无害等一众官员纷纷赶来,一进房内,便见张崇跪在地上,不由大为错愕,赶紧小心翼翼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李戬脸色阴沉的将张崇之前的要求,告知众人。

众人闻言,不由为张崇的大胆而感到吃惊。

“诸位,你们觉得,本官应该现在就出手,救民于水火吗?”李戬瞥了张崇一眼,冷冷一笑。

众人闻言,不由眉头微皱,开始讨论起来。之前已经商议好了,待到时机成熟,便可乘机收拢流民。若是这个时候便出手,那效果岂不是大打折扣?

他们深知,关中繁华,适宜居住生活。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又有谁,愿意迁徙到草原上定居?

此时撒出粮食,非但招不来人,反而要闹出偷鸡不着蚀把米的笑话。

“大人,属下反对。”就在这时,秦无害霍然起身,微微瞥了眼张崇,沉声道。

第229章 张崇的执拗

李戬当即含笑着看着秦无害,“秦先生为何反对?”

秦无害道:“大将军,属下以为,现在不是我们意气用事的时候。原因有三,其一,利人而损己,非智者所为。此时开仓放粮,来者确实很多,但能够住下来的却很少。关中百姓倒是渡过了旱灾,但我征北军上下,却要为此产生粮草紧缺的危机。“

“其二,根基不稳,内外不宁。我征北军之所以稳如泰山,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我们有充足的粮草。有粮则军民皆安,无粮则军心不稳,民心动荡。征北军内部一旦动摇,外部势力又岂会坐失良机,一旦兴兵来犯,我征北军何以应对?”

“其三,于事无补,于民无益。我军粮草充其量只够自足,即便要救济关中百姓,亦是远远不够。若是开仓放粮,也只能救济一时,一旦粮尽,我征北军损失惨重,而百姓依然饥馑难消,最终得利的,只是那些商贾和士族。“

听完秦无害的分析,众人不由纷纷点头,正是如此,非征北军不肯救济百姓,而是无能为力也。

李戬满意的点点头,随即望向张崇,沉声道:”你都听到了,非本官无视关中百姓的安危。但人总要有自知之明,量力而行。本官当前只能保一方太平,三十万百姓衣食无忧。能够让三十万人安居乐业,难道这不是本官所做的,最大的仁德吗?“

张崇抬起头,淡淡的看着李戬,朗声道:“难道大将军之志,仅止于此乎?”

李戬眉头一皱,冷冷的看着他,“张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崇目光扫向众人,沉声道:“大将军之志,若仅局限于保一方太平,自然可以做到,对关中百姓熟视无睹。但倘若大将军之志在天下,便不能做此短视无智之举。”

众人闻言,顿时忍不住了,纷纷站出来,斥责张崇胆大妄为。

秦无害脸色凝重的看着张崇,若有所思。

李戬制止众人,沉声道:“很好,既然你认为本官短视无智,那现在本官给你一个机会解释,若是说不出所以然来,就别怪本官治你的罪。”

此时的李戬,心中颇为恼怒,这张崇如此妇人之仁,不识大体。若是真说不出能够说服他的话,那他就真要出手惩治张崇,以儆效尤。

张崇当即正色道:“大将军,下官以为,此时救济百姓,乃利大于弊之举。原因同样有三。其一,收拢人心,为大将军今后入主雍州,奠定根基。大将军今日之举,必然会让今后受益匪浅。百姓们身受大将军恩惠,无不感恩戴德。届时,必然拥护大将军成为雍州之主,减少您治理雍州的阻碍。“

“其二,人财两得,减轻大将军的压力。如今百姓尚有余财,若是举家迁徙而来,尚有能力自主生存。若是到了家破人亡,成为流民之时。所有流民安置皆要征北军承担,这将是一笔巨大的花销和压力。”

“其三,名望远播,助大将军仁义之名,广布天下。时值天下鼎沸,民不堪其苦,士无以效明主。若得知大将军仁义,必然心向往之,纷纷来投。“

“是以,下官认为,救民如救火,宜早不宜迟,还请大将军三思。”张崇说完,深深一拜。

众人一片寂静,心中被张崇的话所震撼,他们觉得,这些话好有道理,感觉整个格局,一下子拔高了许多。

李戬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张崇,良久,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张崇跟前,躬身一拜:“张大人,请受我一拜,若非您点明其中利弊,本官当真要短视而无智了。”

张崇连忙侧身,不敢受李戬大礼,“还请大将军勿要如此,折煞下官了。”

李戬将张崇扶起来,歉然道:“张大人,方才本官如此折辱于你,实在不该,还望张大人见谅。“

张崇诚惶诚恐的道:“大将军言重了,下官岂敢。”

李戬连忙让张崇做回自己的座位,又是一阵好生安慰。

回到主座,李戬当即感慨道:“方才张大人所言,实是真知灼见,令人豁然开朗。可若是想要在此时救济百姓,必须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策略,不至于徒劳无功。不知诸位可有良策?”

众人沉吟片刻,秦无害缓缓起身,沉声道:“大将军,属下以为,若是要提前救济百姓,只是开仓放粮,仅凭我们的存粮,根本不够。不如,设下规矩,只要愿意迁徙草原的人,才能得到我征北军的救济。属下相信,只要有粮,必然有人愿意迁徙。“

“大将军,还可以以工代赈,招揽关中百姓进入草原做工。”严吉当即也提出一个建议,“只要有一口饭吃,必然有源源不断的人赶来。只要他们了解了我们征北军的各项政策,必然会有心动之人,愿意留下来。”

“大将军,草原还有大片土地,尚未开垦,若是给予愿意迁徙之人,分配一片田地,亦能吸引更多百姓前来。”突勒毕弥亦从自己的角度,提出建言。

众人开始纷纷建言,观点各不相同。就在这时,张崇站起来,沉声道:“大将军,下官亦有一策。可以部分粮草为条件,迫使朝廷,主动迁徙部分人口,来我草原。如此一来,关中再无立足之地,百姓便无离开的机会。”

众人闻言,不由纷纷侧目,张崇之前还悲天悯人,一副为民请命的态度,怎么这会竟然这么狠,直接断了百姓们的后路。

张崇见众人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不由苦笑道:“下官之所以这么做,并非害民。百姓们留在大将军治下,至少还能过上安稳的日子。继续留在关中,只会生不如死。”

李戬认真的听着众人的建言,心中略有所得,渐渐形成一套策略的雏形。

良久,李戬轻咳一声,沉声道:“诸位所言,甚是可行。然而,仅仅如此,还不行。本官以为,此次赈济灾民,既要保证百姓能够得到有效救济,又不能使我征北军吃亏。故而,本官总结诸位建言,加以调整,或可行之。“

第230章 提前行动

李戬淡淡的看着众人,缓缓说道:“这其一,自然是推行以工代赈,但不必强求百姓迁徙草原。本官不准备以开仓放粮的形式,救济灾民。而是每日发放工钱,让工人们自行购买粮食。他们能买多少粮食,就要靠他们自己的能力,多劳多得。“

“如此一来,户曹与工曹,会后要好好合计一番,将工价与粮价,制定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既不能让工人们赚取的工钱,无以度日。亦不能让我们的粮食,大量流入灾民手中,导致粮食消耗过大。”

秦无害与严吉相视一眼,当即躬身领命。

李戬随即继续说道:“至于其二嘛,便是向关中,以及前来做工的人,宣传我征北军的土地政策。如今草原地广人稀,到处都有适宜耕作的土地。只要愿意迁来,便能获得大片土地耕作。只要愿意来我征北军治下开垦土地,便能得到征北军提供的口粮,养活一家老小。“

“此事需要田曹,工曹,和户曹三曹联手,从土地,水利工程以及赋税上,给予一定的优惠,方能诱使灾民,愿意迁来。”

三人闻言,赶紧躬身称是。

“还有这最后一点,便是对囤积粮食的商贾士族,发起反击。”李戬目光微寒,冷笑道,“我们拿出五十万石粮食,专门高价卖给那些商贾士族,狠狠的宰他们一笔。他们既然想赚百姓们的血汗钱,那本官便让他们血本无归。”

秦无害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说道:“大人,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这毕竟是五十万石粮食啊?”

李戬淡然一笑,“秦先生无需担心,本官心中自有妙计,保管让那些商贾士族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很快,众人便将这次临时起意的计划,进行完善。

待众人散去,李戬便带着张崇,前往接见早已急不可耐的贾胥。

一出场,李戬的脸色早已画好了病妆,时不时的轻咳几声,虚弱的看着贾胥,强笑道:“让贾兄就等,小弟真是死罪啊。咳咳!”

贾胥原本以为,李戬是在装病,但却没想到,他真的病了。当即关切道:“贤弟何以病得如此之重啊?”

李戬在仆人的搀扶下,靠在榻上直喘气,咳了几声后,艰难道:“让贾兄见笑了,小弟最近刚刚迎娶新妇,许是迎亲途中,受到风寒,以至于犯病了吧。”

“原来如此,贤弟可要多多保重啊。”贾胥继续关切道。

“呵呵,有劳贾兄挂怀了。”李戬感激的笑道。

贾胥沉吟片刻,目光微微一闪,试探道:“贤弟,想必你也知道,最近关中出现大旱。田间的庄稼大量枯死,万千生民危在旦夕啊。”

“咳咳,可不是吗?”李戬亦是一脸担忧的说道,“大旱无情,我征北军治下,亦是旱情突显,百姓遭受如此重创,本官心急如焚,夜不能寐,以至于这病情反复,就是不见好啊。”

贾胥闻言,脸色不由微滞,到口的话,顿时有些说不出来了。

李戬疑惑的看着贾胥,询问道:“贾兄不辞辛苦,亲自从长安前来,咳咳,不知找贤弟,所为何事?”

贾胥愕然,心中疑惑,他都来了这么多天,李戬还能不知道他此来的目的?哼哼,装吧。

贾胥深吸了口气,决定豁出脸皮不要,也要向李戬,讨还一批粮食来。“贤弟,为兄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如今关中大旱,朝廷国库空虚,粮草无多。若是不尽快筹集一批粮草,只怕还有更多的百姓,忍饥挨饿。用不了多久,只怕是要饿殍盈野了。为兄希望你能够返还一些,我们之前作为交易的粮食,助朝廷稳定局势。“

李戬并没有做出,如贾胥所猜测的推脱之举,仅沉吟片刻,便开口道:“不知贾兄需要多少粮食?”

贾胥闻言,不由狂喜,没想到李戬竟然这么好说话。当即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缓缓伸出三根手指,“不知,不知三十万石,可否?”

李戬微微一笑,“三十万石如何稳定民心?我征北军虽然粮食无多,但也有一颗护佑天下苍生之心。既然贾兄有困难,作为小弟的我,又岂能不帮?咳咳,这样吧,你之前给我的那五十万石粮草,可以悉数奉还。”

“什么?”贾兄霍然站起,一脸不可置信,李戬竟然如此轻易的答应了,这还是他吗?难道是病情加重,脑子迷糊了?

但不管怎么样,即便是脑子迷糊了,也得趁着他迷糊时,赶紧把这件事定下来。“贤弟,为兄定要上奏朝廷,对你进行嘉奖。不知这粮食,几时发还?”

李戬淡笑着伸手止住贾胥的激动,“贾兄莫要激动,小弟我虽然愿意奉还这五十万石粮食,可是有条件的。”

贾胥闻言,顿时心凉了半截。果然,李戬这厮不是个肯吃亏的主,这条件一开,就要喝掉他人半身的血。

“不,不知贤弟有什么要求?”贾胥笑得十分难看,几乎要带着哭腔。

李戬目光炯炯的看着贾胥,缓缓说道:“我虽可以将粮食用于朝廷赈济百姓所需,但这批粮食,我是不打算交给你们的,而是由我们亲自运往关中各地售卖。。。”

“什么?这,这如何能行?”贾胥顿时急了,若是让李戬自己售卖,那岂不是跟那些商贾士族一般,也要哄抬粮价?

李戬淡淡的笑道:“贾兄不要激动,小弟话还未说完呢。你放心,这售价,绝对比那些无良商贾士族,要低得多。贾兄,这批粮草已是我征北军的了,如今慷慨的用于救济关中百姓,已是冒着巨大的风险。若是连一点蝇头小利都不肯让我们赚,这岂不是太过分了?”

贾胥脸色数变,不知该如何回应李戬的要求。这五十万石粮食,在大旱之下,已经变得无比珍贵。任谁也不愿意拿出来,轻易送出去。

而李戬能够拿出这么多粮食,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若是再拒绝他这个要求,万一惹恼了对方,只怕连一粒粮食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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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运粮出售

贾胥一脸纠结,不知该不该同意李戬的要求。这赈灾本是朝廷的事,若是让李戬以征北军的名义救济灾民,这关中的民心,岂不是要偏向于李戬这边?

良久,贾胥沉声问道:“不知,贤弟欲何价出售粮食?”

“以市价八成价格出售,不知贾兄以为如何?”李戬淡笑道。

“不行,四成。”

“贾兄真爱说笑,这四成还不如不卖,看在贾兄的面子上,便降一点,七成吧。”

“五成,这已经足够你赚一大笔钱了。”

”贾兄这是在为难小弟啊,人家赚十成银子,而我却只赚半成。不行,最低在六成,再少,那就没得商量了。“

“成交。”贾兄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也知道,李戬说到做到,说没得商量,那就真的没得商量了。

“但是,为兄希望,这次售卖,能以朝廷的名义进行。”贾胥当即提出另外一个要求。

“这个嘛?”李戬犹豫了一下,同时也开出了条件,“小弟同样希望,朝廷能够不再限制关中百姓,迁徙至我征北军治下。”

贾胥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如此旱情如此严重,这李戬竟然还敢招揽百姓?难道说,征北军的存粮,并不想李戬所说的那样匮乏,甚至还很富裕?

若是平时,朝廷自然严厉控制关中人口外流,特别是流入征北军治下,以遏制其发展壮大。

可现如今,大量的人口,俨然已经成为了朝廷一大负担。若是能够分流一批人口出去,无疑是减缓粮食危机的一个办法。

但这人口要是流入征北军治下,岂不是又让征北军,更加强大起来,更加难以遏制了吗?

贾胥不由开始犹豫起来,李戬玩味的看着他,含笑道:“贾兄,难道这也有难处吗?小弟不惜损耗大量粮食,也愿收拢灾民救济,为朝廷减轻负担,按理说,你们应该感激才是啊?还是说,朝廷其实并未把百姓放在心上,宁愿让他们饿死,也不愿其来我征北军治下存活?”

这扣下来的帽子也太大了,贾胥顿时有些承受不住。当即苦笑道:“贤弟这是哪里话,朝廷怎么可能会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呢?只是兹事体大,为兄亦无法做主,还需回去,禀明陛下才行啊。”

“原来如此,呵呵,不急,不急。”李戬笑道,“那便等朝廷商议之后,再说吧。”

贾胥闻言,心中不由一咯噔,“贤弟,你这话的意思是,这粮草,还需再等一段时间?”

“自然了,朝廷决议尚未下来,本官岂敢轻易卖粮?这可是对朝廷,对陛下的大不敬。”李戬正色道,“本官乃是朝廷的忠臣良将,又岂敢不奉召而行事?”

贾胥顿时一脸苦涩,心中暗骂李戬大奸似忠,但他现在对此也无可奈何。好说歹说,终于说服李戬即刻组织粮队,前往各郡出售。

而他则匆匆告辞,全力赶往长安,说服朝廷,同意李戬的要求。李戬给出的时间只有十日,若是朝廷不肯答应,他便直接拉回五十万石粮草,一粒米都不往外出售。

待贾胥走后,李戬当即再次召集众人商议,议定此次售粮的计划。随后便开始召集人手,装载粮食,准备南下。

此次南下售粮,意味着要与那些唯利是图的商贾士族们,斗智斗勇,其中风险极大,便是李戬不敢掉以轻心。

此次若是失败,他将损失五十万石粮食,这对于征北军来说,可谓是损失惨重。但若是成功,不仅这五十万石粮食还能返还回来,还能从中获利无数。

李戬对此十分重视,当即安排好诸事后,便带着闲得发慌的贺兰宣,南下见见世面。他们乔装打扮,跟着粮队,悄然前往长安坐镇。

六月二十日,李戬隐居于长安云中商铺之中,居中主持大局。

此时,长安城的粮价,已经上涨至七十几文一升的粮食。全城八成以上的人,已经买不起这么昂贵的粮食了。

但人总要吃饭的,即便没钱,也只能咬紧牙关,变卖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也要买到粮食充饥。

但李戬并未立即开仓卖粮,一边等着朝廷的消息,一边派人收集城中商贾士族的情报。

不得不说,长安城内九成以上的商贾士族,都在囤积粮食。但凡市面上一出现从其他州郡运来的粮食,立即便被他们抢购一空。

城中的百姓想要买粮,便只能到他们的商铺购买。而为了维持高粮价,所有粮铺都采取限额出售,制造市面粮食紧缺的局面,从中推动粮价不断攀升。

李戬看着汇集而来的情报,冷笑着对贺兰宣道:“看到没有,这就是那些商贾士族的嘴脸。所谓的天灾,其实大部分都是人祸。但凡有点良心,能够维持物价稳定,保持粮食供应,百姓们也不至于因此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贺兰宣闻言,有些不解:”既然如此,大晋朝廷何不直接将那些人全部砍了,他们手中的粮食,不就可以拿出来赈灾了吗?“

李戬顿时哭笑不得,“这怎么可能。你想想,如果是你们贺兰部那些族亲,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在荒年之时,却不肯拿出一粒粮食来赈济整个贺兰部,你父亲会把他们抓出来砍了吗?”

贺兰宣不屑道:“这不可能,我们贺兰部都知道一个道理,只有牛羊多起来了,才能得到更多的牛羊。我们贺兰部数万人口,每一个都十分宝贵。若是坐视他们饿死,那整个部族就要衰败下去,必将被其他部族所窥觊。但你们汉人却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只会自相残杀。”

李戬淡淡一笑,没有反驳他的话。汉人的人口太多了,以至于没有了胡部那样强烈的危机意识。饿死了一批,过不了多久,又会重新生出一批。

拥有固定的田地耕作,使得汉人没有了进取之心,只要生活过得去,便会一直维持下去。直到有一天,天灾人祸不断,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才会爆发出足以摧毁整个天下的力量。

于是,李戬淡淡的说道:“朝廷与这些士族的关系,就跟你父亲与贺兰族亲的关系一样,都是相互依存的。没有他们的支持,朝廷也就无法成为朝廷。所以,即便是到了此时,朝廷也不敢轻易动这些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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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士族反击

贺兰宣顿时奇了,“这些士族真有这么大的力量?”

李戬微微一笑,“这些士族的力量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得看他面对的是什么人了。若是面对官府和民间百姓,他们的影响力十分庞大,重则动摇国本,轻则影响百姓生计。故而,朝廷和百姓,对待士族,十分敬畏。”

“那什么人会让他们害怕呢?”

“很多,比如山贼,叛军,还有你和我。”

“我和你?”贺兰宣眉头一皱,“那些士族怎么会怕我们?”

李戬冷笑道:“之所以怕我们,是因为我们与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你是胡族,我是军阀。皆有能力兴兵伐城,一旦他们落入我们手里,便没有了任何底牌。在我们眼里,他们其实跟平民百姓并无多少差别,轻易便能捏死。”

贺兰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只觉得李戬所言,颇有道理。

李戬淡笑着看着他,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那就是在这个乱世,兵强马壮者,真的能够为所欲为。

朝廷的权力太过于分散,无法集中。否则的话,这些士族,哪里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吸食民脂民膏?

李戬从穿越而来的第二天起,便死死的记住前世的一句至理名言:枪杆子里出政权。

当李戬来到长安两日后,终于得到朝廷允诺他,让百姓迁徙草原的消息。他顿时大喜,当即按照计划,命人将运来长安的二十万石粮食,正式推出市面上售卖,价格只需四十几文。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引得全城轰动,无数百姓,蜂拥着来到云中商铺,争先恐后的抢购粮食。这么低廉的价格,若是再不买,只怕就要没了。

本来百姓们以为云中商铺的粮食有限,售完为止。但没想到,连续几日,云中商铺都对外无限制的销售粮食,根本看不到卖完的迹象。

这几日,绝大多数是百信们购买,尽管有心购买更多的粮食,但财力有限,只能小额抢购。

几日下来,仅仅售出不到五万石。尽管如此,市面上的粮价,也因为百姓们需求减少,竟然出现了小幅下跌的趋势。

众多商贾士家,对此大为震恐,万万没想到,征北军竟然横插一手,替朝廷解围。刚刚出售之时,他们还在嘲笑云中商行不自量力,竟想凭借一点粮食,就撼动长安的粮价。

他们断定,云中商行的粮食,最多只有五万石左右,不用几日便会售罄,粮价根本无法被动摇。

但现在他们都傻眼了,云中商行到底囤了多少粮食?难道他们的粮食竟如此充沛,在这大旱之年,还有大量的余粮出售?

于是,他们立即秘密串联,商讨对策。但办法只要两个,要么采取强硬措施,逼迫征北军,跟他们步调一致,提升粮价。有钱大家赚,莫要伤了和气。

但这个办法,很快被众人推翻了,征北军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军汉,他们可惹不起,更别说对李戬采取强硬措施了。到时候别满门被屠,就已经是万幸了。

那么,现在唯一的办法便只能用软的,通过大肆收购他们的粮食,让市面上的粮食,再次出现短缺。

很快,无数商贾士族立即派出人手,花费大把的银钱,以四十几文的价格,大肆收购李戬手上的粮食。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云中商行的存粮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多。已经收购了六七万石,对方还能在出售。

但既然已经开始收购,自然不能轻易停止。他们之前为了收购大批廉价粮食,已经付出大量银钱,此时家中积蓄的银钱,也已不太多了。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典当家中一些值钱的东西,或者卖掉一些物资,不断筹集银钱,只为将李戬手头上的粮食,全部吞下。

过了几日,云中商行的二十万石粮食,终于被抢购一空。李戬一算,仅仅这二十万石的粮食,便获银钱近百万两。

贺兰宣一直跟在李戬身边,当他得知这个数目,也忍不住长吸一口气。短短时日,便赚取了近百万两,这简直是暴利啊。

随着云中商铺粮食售罄,市面上的粮食再次出现短缺,粮价继续上扬。商贾士族们无不弹冠相庆,欢欣鼓舞。

虽然对于高价收购李戬的粮食,而感到十分心疼。但更多的,则是对征北军反击胜利的喜悦。

他们甚至还在想象,李戬那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便十分开心。哼,想跟我们斗,你还嫩了点。

消沉几日后,李戬终于得到从各郡传来的消息,其余三十万石粮草,同样销售一空,得银一百三十多两。五十万石粮食,合计获银两百二十万两。

随即,李戬开始下令指令,命驻扎关中各郡的商行,开始宣传征北军的募民政策,吸引百姓迁徙草原。

在宣传中,李戬着重强调一点,征北军治下的粮价,只需二十文钱一升。远低于关中各郡的粮价。

宣传很快便在长安城中,引起轩然大波。百姓们原本还在为粮食发愁,突然得知征北军治下,粮价竟然如此便宜,不由心中大动,纷纷前来报名。

原本还在欢庆的商贾士族们,顿时懵了。征北军治下的粮价,竟然只要二十文?这,这得有多少存粮,才能让李戬这个败家子,如此挥霍?

他们顿时急了,紧急商议之后,一面派人前去查探征北军存粮的底细,一面制造谣言,污蔑征北军是要骗人前往草原,充作奴隶。

不得不说,商贾士族的影响力十分强大,一番造谣之下,许多人顿时心生动摇,不敢轻易冒险。

但没过多久,在李戬的要求下,朝廷不得不出来为他背书。宣称李戬是奉了朝廷旨意赈灾,特意点明,征北军粮草无数,是躲避天灾的最佳场所。

不管怎么说,朝廷的威信还在,百姓们得到了朝廷的保证后,终于稍微放心了。没过几日,便有成千上万人,向云中商队报名,前往草原务工。

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贫民,昂贵的粮食,让他们在长安城已经呆不下去了。即便对草原,依然心存畏惧,但为了果腹,不得不拖家带口,纷纷奔向未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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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粮价阻击战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报名前往草原。商贾士族们的心情越发沉重,李戬招募工人毫无上限,不管多少人报名,都敢让他们前往征北军治下。

这已经充分说明了一点,那就是李戬手中的存粮一定十分富裕,这才敢招揽那么多人。

他们现在最担心的的便是,倘若李戬将关中人口,尽数迁往草原,那他们囤积的粮食,又能卖给谁?亦或者,李戬再次运来粮食低价出售,那他们即便想吞下,也无能为力了。

此次招募人口,有了朝廷背书,士族们根本无法出面阻止,只能背地里不断制造谣言,中伤李戬,来阻止百姓的迁徙。

于此同时,他们经过商议后,决定下调粮价,以六十文钱的价格出售,借此留住部分难舍家园的人。

接下来的几日,李戬再也没有做任何动作。随着士族们作出部分退让,使得招募的人口,也渐渐开始减少。

许多人一看市面上的粮价开始下降,顿时不想走了,抱持这能够继续降价的希望,继续坚持留在这里。

商贾士族们看着下跌的粮价,心痛不已,可李戬一日不停止招募之事,他们就不敢随意调整价格,生怕留下来的人,又跑了。

时间持续到七月上旬,经过各地情报的汇总,李戬终于整理出,此次迁往草原的人口数量。

此次从关中各郡,招募的工人有两万余人,连同家属,便有近十万人。如今正浩浩荡荡的向云中县汇集,然后在秦无害等人的调度下,分散至草原各地。

不过,关中人口上百万,这点人数,还不到关中人口的十分之一。仍然有许多人不肯轻动,因为他们的根基,都在原籍。

正所谓,人离乡贱,许多人的祖辈便在这里生活,他们熟悉家乡的一切人和物。一旦迁徙草原,一切便要重头开始。

李戬将这些不愿离开的人,称之为中产阶级。他们在城中薄有家资,依靠着祖辈传来下来的技艺,或者人脉,在城中虽然不算富裕,却也衣食无忧。

虽然此时粮价高涨,使得他们想要养活一家老小,压力山大。但这里有事做,有人脉可以依靠。虽然生活日渐拮据,但还不至于吃不起饭。

对于这些所谓的中产阶级,李戬其实挺垂涎的。不过,他也知道,如今征北军治下,实行的是类似于耕战一体的制度,一切都是为战争做准备。

这些中产者过去,并没有多少发挥才能的空间。要么务工,要么耕作。所谓的市井经济,在征北军治下,几乎不存在。

因此,李戬目前不准备将他们纳入征北军治下。就让他们留在关中,尽力维持关中的繁华。毕竟,他最终想要接手的关中,而不是一个破败不堪的雍州。

一连十数天,云中商行都没有动作,商贾士族们终于松了口气,看来,那李戬已经无计可施了。

毕竟招募了那么多人口,即便家中有粮,也无法再奢侈到,继续投入关中这片无底洞了。

然而,就在这时,潜伏于招募人口之中的密探,终于带来了一个,让商贾士族们惊骇欲绝的噩耗。

当大批募民进入云中县时,赫然发现沿途上千辆马车,正迤逦南行。许多人看到,一些半途破损的马车上,不经意流出粮食,洒满一地。

待他们来到县城,便见城外无数粮食层层累积,数量多得数不清。这些粮食正在进行装载,目标正向南方。

探子们悄悄贿赂了一些云中商队成员,终于获知了一条十分重要情报。征北军有存粮数百万石之多,根本吃不完。李戬准备再运送一百万石粮食,前往关中各地售卖,赚钱银钱。

对此,探子们哪里敢信,征北军崛起才两年,哪里来的数百万石粮草?但商队伙计的一句话,让他们顿时信了六七分。

征北军利用水泥,在各地兴建水利,广开阡陌,早已累积了大量的粮食。便是此次旱灾,对征北军治下的耕田,影响并不大。

对此,探子们同样深有感触。因为在他们来的途中,便亲眼看到沿途翠绿色的庄稼,以及纵横交错的沟渠,完全不见旱情在这里肆虐的景象。

得到了确切情报的探子们,想方设法离开后,立即将这个消息,告知各自的主家。

商贾士族们得知此事,已经完全呆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戬竟然会有这么多存粮。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再次运来一百万石粮草,前来出售。

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多少银钱,能够收购李戬的粮食了。更何况是一百万石之多。

一旦这一百万石投入市面,以李戬的尿性,绝对会以低于市价出售。原本应该他们赚走的银钱,便会被李戬不断赚去。时间持续越长,他们所受的损失就越重。

如今,李戬凭借着兴修水利,避免了旱灾的影响。待到秋收之后,其手中便拥有更多的粮食,完全可以支撑到明年。

若是明年风调雨顺,粮食充裕,那他们手上捏着的粮食,便会变得十分廉价,甚至亏本。

商贾士族们顿时慌了,此时手中的粮食,开始变得烫手,若是不尽早抛出去,便有可能让自己血本无归。

很快,便有一些人,不再遵守共同的约定,主动下调价格,趁着粮价尚在高位之时,尽快抛售出去。

这些人的行为,立即引起更多人的效仿,纷纷下调价格,竞争出售。

原本一路高涨的粮价,顿时飞速下跌。从之前的八十多文,一路跌破到四十几文,几乎与云中县出售的价格持平。

此时,百姓们也长了心眼,眼看着粮价一路下跌,哪里肯大肆购买,仅买了一些聊以度日。然后纷纷观望,等待粮价进一步下跌。

市面的需求一下降,粮食卖不出去。商贾士族们不得不继续调整价格,在四十文之间,不断徘徊。

就在这个时候,李戬出手了,他利用这些天,暗中从商贾士族手中买来的粮食,以三十几文钱的价格,进行出售。一时间,许多人涌到云中商行前来购买,让商贾士族们的粮食,更加卖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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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最后的疯狂

众多商贾士族们不仅哀嚎,这李戬是存心不让他们活了啊。之前用四十几文钱,收购了云中商行,十几万石的粮食,现在已是亏本在卖了。如今再降到三十几文,那亏损就更大了。

然而,就在这时,探子来报,他们已经看到,云总商队的运粮车,正浩浩荡荡的抵达渭河北岸,目前正在组织舟船,准备南渡。据他们估算,运载的第一批粮食,至少有二十万石之多。

众人顿时慌了,二十万石的粮草?若是让这批粮食进入长安,那粮价岂不是又要大跌?

商贾士族们慌忙聚在一起商议,如何解决这场危机。

对此,众人莫衷一是,对于征北军,他们十分忌惮,生怕不小心触怒了李戬,那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既然正面不敢硬怼李戬,众人不得不采取曲线对策。通过他们在朝堂的影响力,向朝廷施压,贿赂官员,通过各种手段,压制云中商行的销售。

即便到时候,李戬发飙,也是对朝廷施压,与他们无碍。

同时,暗中收买关中各地贼寇,袭击云中商队,若能抢到粮食最好,不行的话,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焚毁。

很快,在士族们的操纵下,长安官府开始频繁检查云中商行,迫使其不得不终止售粮。

没有了云中商行从中作梗,市面的粮价终于得以小幅提升。百姓们一见,顿时慌了,纷纷前往各大粮铺抢购。

但随即,征北军粮队押运的二十万石粮食,已经抵达渭水,不日便将进入长安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全城。顿时又让人们一阵迷茫,不知该抢购粮食,还是再等等。

很快,云中商行再次贴出广告,声明那二十万石粮食运抵后,价格将降至三十文钱。待第二批抵达,价格还将进一步下调。

长安百姓们闻言,顿时欢呼雀跃,当即停止了继续抢购的风潮,纷纷等待云中商行的粮食。

数日后,坐镇长安的李戬,突然得到消息,被故意刁难,滞留在渭水北岸的粮队,突然遭到附近贼寇的袭击。

所幸护粮队的成员,大多是退下来的老兵,以及训练有素的民兵,很快便打退了贼寇的攻击。伤亡不多,但车队也被焚毁了上百辆。

李戬得知这个消息,双眼不由微眯,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贼寇,敢动他们征北军的东西?

不对,这些贼寇不是来抢粮食的,据粮队送来的情报,这些贼寇一有机会,便纵火烧车,很明显是为了焚毁他们的粮食。

这么说来,这些贼寇已经被人收买了,其目的就是想要让他的粮食,无法运抵长安。

李戬目光微寒,冷笑不止,好啊,这些士族商贾,真是胆子肥了,知道斗不过他,便使出这样的阴招。

贺兰宣被李戬的冷笑,看得头皮发麻,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戬将情报塞给他,含笑道:“小宣,你在这里也待闷了吧?现在,我给你一件事情做,不知你愿不愿意?”

贺兰宣看完情报,这才明白李戬为何冷笑,但一听让他做事,不由眉头一挑,已有所悟。

“你是要我去剿匪?”贺兰宣淡淡的说道,心中却颇为激动。以其在长安待着,还不如纵马厮杀,来的快意。

“不,剿匪只是顺带的,你这次真正的目标,是他们。“李戬目光一冷,狞笑道。

随即,李戬便向贺兰宣讲述自己的计划。贺兰宣越听越激动,顿时有些迫不及待了。

没过多久,贺兰宣便在李戬安排下,悄然离开长安。

随着贼寇被杀退,云中粮队并无太大的损失,依然按照计划,继续渡河南下。

地方官吏只能挡住云中商队一时,面对征北军,他们的压力也很大。于是,陆陆续续的粮队,终于渡过渭水,迤逦向长安而来。

不过两日,数百车粮食终于运抵长安,虽然数量不多,但却是一个十分明显的讯号。

商贾士族们终于慌了,贼寇挡不住他们,官府对他们的阻扰也十分有限。更关键的是,百姓们亲眼看到云中商行,真的有粮车运抵,终于放下心来,不再为日后粮食而担忧。

一时间,市面的粮价再次暴跌,一下跌到三十文钱。商贾士族们欲哭无泪,却必须全力将粮食卖出去,否则的话,一旦云中商行第二批粮食运抵,只怕连三十文都卖不出去。

然而,此时商贾士族们囤积着大量的粮食,而购买的就那么多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将这些粮食卖出去。

于是,价格一路下跌,很快便跌到二十几文,然后是二十文,最后跌到原来的价格,只剩十几文钱。

百姓们没有想到,这粮价竟然回到了大旱之前的水平,所用时间才一个多月。他们对市面粮食的信心大增,也不急着买了,纷纷持钱观望,等待价格最低点。

商贾士族们已经妥协了,纷纷派人前往云中商行求情,希望李戬能够放他们一马。

作为报答,他们愿意支付五十万两,作为赔偿。只要云中商行上调价格,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对此,李戬嗤之以鼻,才五十万两,就想打发自己?这些商贾士族不仅吝啬,还愚蠢。只要这次能够拿下对方的粮食,何止百万银钱。

于是,李戬不理会他们的求情,继续下达指令,进一步下调价格。

没过几日,又有源源不断的粮食抵达。如今,云中商行已经成了粮价的指示标。百姓们不再相信各大粮铺的价格,只要云中商行仍然持续下调粮价,他们就一日不肯大肆抢购粮食。

价格继续下跌,有些粮铺,为了尽快出手,粮价一度下调至十文不到。

此时的李戬,早已在粮食下跌到三十文钱开始,便暗中命人不断吸纳各大粮铺的粮食,但他不敢大肆购买,因为这会引起商贾士族的注意。一旦被他们发觉,这个计划就完全泡汤了。

如今,云中商行已经吸纳了三十多万石粮草,在长安这边的投入,算是回本了。

但李戬还不准备放过这些人,此时,阎鼎开始代表朝廷,收购民间的粮食。

此时的朝廷,将拿出银钱一百万两,率先向云中商行收购粮食,只因为,他们的价格只要八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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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盆满钵满

这也就是说,朝廷将收购上百万石粮食,这可是一笔巨大的买卖啊。商贾士族们顿时忍不住了,如今粮食下跌,若是再不卖掉,就真的一钱不值了。

一旦朝廷有了上百万石粮食,市面上的粮价,就无法再暴涨,粮价低迷,已经成为不可逆转之势。

于是,市面上的价格再次下跌,与云中商行持平。然后动用朝廷的影响力,促使朝廷收购他们的粮食。

终于,在他们的压力下,朝廷最终以七文钱每升的价格,大肆收购各商贾士族的粮食。

不过几日,一百四十万石粮食被朝廷收购,市面上的粮食顿时出现紧张,价格开始纷纷上扬,再次飙升到十几文钱。

但如今朝廷手中有粮,岂会任其上涨,当即出手调控,将粮价维持在二十文上下。

粮价终于稳定,李戬当即停止了商行售粮,一个人躲在账房内算账。

经过近一个月的明争暗斗,云中商行最终吸纳了五十多万石粮草,同时,还余留的数十万两银钱,将继续吸纳长安的粮草。

但大头还不是这些,李戬早已跟阎贾二人商议好了,此次,他助朝廷平稳物价,甚至还使得国库粮仓再次充盈,功不可没。

阎贾二人必须将收购的一百四十万石粮食,按四六分成,分给李戬五十多万石粮食。

也就是说,李戬单单在长安,便有上百万石粮食,赚了一倍有余。

接下来,从各郡传来的情报,各大商行斩获良多,合计共得粮草四十多万石,同样赚了一倍有余。

此时,源源不断的所谓粮车,根本没有运载粮食,里面装载的,都是一车车的煤炭和水泥。

当这场粮食大战结束后,数千辆马车继续南行,将大量的煤炭和水泥,运载至铁矿区。

几日后,数千辆马车除了装载部分生铁外,其余全部空车来到长安,装载这次赚到的粮食,迤逦向北而去。

事到如今,若是那些商贾士族,还察觉不到其中的猫腻,那便真的是瞎了眼了。当他们看到云中商行不再出售粮食后,便发觉不妙了。

待那数千辆马车,拉着无数煤炭水泥南下,众人顿时大呼上当。一时间群情激奋,恨不得跟李戬拼了。

此时的云中商行,早已严阵以待,严防这些士族商贾,恼羞成怒,不计后果的破坏商行。便是阎贾二人,也生怕商行有危险,调派了上千兵马,守在外围警戒。

源源不断的马车,从云中县而来,为了运载如此之多的粮食,李戬征调了征北军绝大部分的马车,只为尽快将这一百五十多万石粮食运回去。

经过十余日的搬运,一百五十万石粮食,终于尽数运回。随着云中商行运回了粮食,关中各地的粮价,终于开始小幅上涨。

但经此一役,商贾士族们,已经损失惨重,库中存粮,以及现银无多,再也无力操控粮价。朝廷手中掌握着上百万石粮食,已成为稳定粮价的定海神针。

就在商贾士族们,正在舔舐伤口之时,一个噩耗再次传来。他们城外的庄园,突然遭受贼寇袭击,猝不及防之下,很快便被攻破。庄园囤积的粮食,和所有物资,全部被洗劫一空。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贼寇,怎么可能会袭击他们的庄园?要知道,他们的庄园防御森严,庄丁训练有素,寻常贼寇根本无法攻破他们的庄园。

很快,他们便意识到,这些袭击,根本不像贼寇所为。之前,他们暗中收买贼寇偷袭云中粮队不成,没过多久,自家的庄园,便被袭击。如果说,这件事与征北军无关,他们压根不信。

太狠了,众人又惊又怒,这李戬果然是睚眦必报之人,根本就没有查清真相,直接便将矛头指向了他们,太霸道了。

可他们现在根本无法向朝廷申诉,也无法与李戬对质。因为袭击他们庄园的人马,根本没有打着征北军的旗号。

反倒是对方战死之人,都是道上有名的贼寇。如今死无对证,根本无法向李戬讨回公道。

相反,他们也不敢向李戬讨公道。这次袭击,可以说是李戬给他们的警告。若是真的要对付他们,大可直接抓住偷袭粮队之事,兴兵讨伐。

到时候,朝廷为了息事宁人,少不得要推出他们一些商贾士族,以平息李戬的怒火。那时候,可就不是仅仅损失几处庄园,而是身家性命了。

随着粮队北上的李戬,并未返回云中县,而是与贺兰宣汇合。

此时的贺兰宣,率领着数千护粮队,先是攻破了各地贼寇老巢,转而逼着俘虏的贼寇,攻打各地庄园。

经过十余日的搜刮,共计得粮十多万石,生铁八万斤,各种物资更是不计其数。

李戬听完汇报,不由感叹,这些士族的底蕴果然不可小觑,仅仅十余处小庄园,便能缴获这么多东西。若是攻破那些大庄园,岂不是能抵得上一个县的钱粮物资?

但想归想,李戬还没准备跟那些大士族翻脸,此次袭击这些庄园,主要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惹恼自己的下场。

于是,李戬便命贺兰宣收兵,押送着物资,返回云中县。

七月下旬,李戬回到云中县没几日。便见突勒毕弥匆匆赶来,一脸凝重的说道:“大将军,不好了。地方里长来报,发现田间,出现了一些蝗虫。有些经验丰富的老农判断,极有可能发生蝗灾。”

什么,蝗灾?李戬的脸色顿时白了,旱灾,他还可以通过修建水利来缓解。可这蝗灾,又该如何防范?

当真是祸不单行,李戬脸色凝重的思索片刻,依然无法想出解决之道。在前世,他根本就没遇到过所谓的蝗灾,对于蝗灾的防治,一无所知。

于是,他立即召见众人,前来商议。

当众人一听说蝗灾,脸色都变了。其中有些人,曾经历过蝗灾的恐怖景象。那漫天飞舞的蝗群,如同乌云一般,所过之处,尽皆成为赤地。

这蝗灾,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没有任何防治的手段。自古以来,旱灾并不算太可怕,至少通过水利修建,还能挽回部分庄稼。

可这蝗灾,依靠人力,根本无法扑杀干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啃食所有的庄稼。无论士族还是农夫,都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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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蝗灾初现

李戬脸色凝重的望着众人,沉声道:“诸位,此次蝗灾,我们该如何应对?”

众人默然,怎么应对?他们如果知道的话,那就好了。

李戬脸色不由微微一沉,若是无人知晓如何治蝗,那征北军治下,好不容易在大旱中生存下来的庄稼,岂不是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张崇站出来,沉声道:“大将军,唯今之计,只能组织人力,全力扑杀蝗虫,尽量挽救一些庄稼。”

众人闻言,亦是纷纷点头,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至于能有多大效果,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戬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依靠人力,又能扑杀多少?铺天盖地的蝗虫,哪里有那么好抓?更何况,征北军最缺的便是人力,那么多田地,无论如何也顾不过来。

“此乃下策。”李建当即说道,“本官要的,是将蝗灾的危害,降至最低,保住大部分的庄稼。”

“大将军,蝗灾非人力可制,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秦无害站出来道,“然而,上天眷顾大将军。竟然在蝗灾爆发前,让您从关中各地赚取了上百万石粮食。依靠这些粮食,即便是蝗灾,我们征北军也能安然渡过。”

众人当即纷纷称是,心中暗暗惊奇,莫非大将军当真是身怀天命,否则的话,怎么好巧不巧,竟然提前化解了征北军的危机。

李戬苦笑一声,“好了,莫要将这些事扯到上天之上,若是他真的眷顾本官,何以让治下出现蝗灾?现在,我们应该想一想,该如何防止这蝗灾。虽然我们得了上百万石粮草,但将来之事,难以意料。只有治下田地收成不受影响,才是我们征北军的根基。”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

李戬见众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即做出决断:“现在,趁着蝗灾尚未形成,本官需要诸位,立即采取一些措施,防范于未然。”

“其一,必须了解蝗虫的习性,对症下药。突勒从事,会后,你立即下达命令,让各地里长,召集所有丰富经验的老农,详细打听蝗虫各种习性。比如他们对食物的喜恶,对什么东西惧怕,可有什么有效的防治手段等等,都要问仔细了。“

“属下谨记大将军之命。”突勒毕弥连忙站起来,凝重道。

“这其二,便是治本之法,我们必须了解蝗虫的来源,提前进行消灭。我需要找出蝗虫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一旦发现,立即组织人手,将其处理干净。张大人,这件事便由你来主持。”

“下官遵命。”张崇连忙答道。

“其三,蝗虫不仅仅只发生在我们治下,我们即便治得了本地蝗灾。但蝗虫能够千里迁徙,无视山川河流。想要防止蝗虫持续肆虐,我们必须找到办法,让蝗虫无法啃食我们的庄稼。秦先生,你会后去找张医师,让他召集医师们,研究能够杀死蝗虫的药物,用于喷洒庄稼之上,使其毙命。“

秦无害当即点头领命。

待到会后,众人各自忙碌,李戬疲惫的揉揉眉间,长叹一声,“真是祸不单行啊。”

没过几日,突勒毕弥便将从里长那里收集来的情报,经过一番整理后,呈上给李戬阅览。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老农们,对蝗灾的经验教训,不得不说,十分宝贵。

李戬十分仔细的看完情报,终于对蝗虫有了许多了解。蝗虫怕火怕水,老农们已经总结出经验了,利用昆虫的趋光性,晚上点起篝火,蝗虫就会飞扑到火中烧死。

至于怕水,则是蝗虫卵需要在干燥的地方,才能孵化,若是用水,便能将其淹死。

李戬不由有些庆幸,之前兴修水利,对农田加以灌溉,只怕已经对埋藏在地下的蝗虫卵,造成很大的伤害。若是如此的话,他征北军治下的蝗灾,便能减少一点。

李戬当即命人大量抄录收集来的治蝗心得,分发给各地县官里长,使其充分了解蝗虫习性,发动百姓,展开治蝗行动。

趁着当前蝗灾未兴之际,李戬拨出一笔银钱,以每斤一文钱的价格,向百姓们收购蝗虫。若是虫卵,一斤价格更是达到十文钱,为的便是希望能够直接将蝗灾源头掐灭。

晚上,则命各村举行送蝗晚会,在田间地头,燃起大量篝火,人们在田间载歌载舞,驱赶蝗虫,扑向篝火。

同时,下达命令,征北军治下,禁止捕杀鸟蛇等能够食蝗虫的禽兽鱼虫,并鼓励百姓饲养鸡鸭,作为治蝗的补充。

但凡是能够防治蝗虫的办法,李戬都毫不犹豫的实行。无论如何,也要把蝗虫扼杀在萌芽之中。

数日后,张崇前来禀报,派出去的寻蝗队,在众多干涸的河道,发现大量的虫卵,以及蝗蝻,密密麻麻的散布在周边的草地上。

经过寻蝗队不懈努力,放火烧了大片枯萎的草地,终于将那些幼虫烧死。河道上的虫卵,也被挖掘出来,扔到火中焚毁。

但如今寻找的区域,不过征北军治下一隅,方圆数百里的草原,到处都有这样干涸的河道,里面不知孕育着多少蝗虫。

李戬脸色沉重的下令,从军中以及各胡部之中,抽调大量人马,沿着草原每一条河流,巡查虫卵,一经发现,立即扑灭。

李戬终于知道,这场大旱,让蝗虫卵有了得天独厚的环境。于是绝大部分虫卵都能孵化成功,这才导致了蝗灾的发生。

那么,想要抑制蝗灾,便要让土地,在夏秋之际,保持湿润,使虫卵的孵化成功比例下降。

而想要让土地保持湿润,除了广修水利外,更重要的,便是保持植被的覆盖率,保住土壤中的水分,才能使蝗虫无法大规模繁衍。

但是,现如今,蝗灾已经无可避免,数百里的草原,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全部筛寻一遍。大量来不及巡查,以及漏掉的地方,将生出无数蝗虫。

幸运的是,征北军存粮十分充裕,草原各地兴建的储青池,仍在不断扩张。有了充足的粮草,一次蝗灾还无法将他击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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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朝堂争议

就在李戬为防治蝗灾而焦头烂额之际,关中也开始出现了蝗虫的踪迹。顿时,朝廷慌了,士族地主们也慌了,更别提在田间地头,昼夜不停的捕捉蝗虫的农夫了。

原本已经控制住的粮价,再次迅速暴涨。如果说,旱灾可能会让庄稼减产的话,那蝗灾绝对会让庄稼绝产。其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完全不给人活路。

如今出现蝗虫肆虐,庄稼绝产已经无法避免。到时候,农民们的存粮用尽,冬天将饱受饥寒之苦,大规模的流民即将形成。

朝廷只有一百多万石粮草,只能勉力支撑一段时间,绝对无法支撑到冬季。而各地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他们的存粮更少,只怕不到秋收,便要用尽。

此时的朝堂上,众官一片愁云惨淡。司马保在大旱来临之际,早已借口旱情紧急,返回秦州坐镇。

将遗留下来的烂摊,扔给阎贾二人,这也才有了贾胥前往云中县求援之事。否则的话,有司马保阻拦,李戬想要在长安赚得钵满盆满,是不可能的。

此时的朝廷,没有了司马保的制衡,皇帝司马邺彻底被架空了。早已对他失望的阎贾二人,更加有恃无恐的把持朝政,不再把他放在眼里。

也因此,阎贾二人并未因为司马保的离去,再生嫌隙,反而结成同盟,一同掌控整个朝廷。

如今对于蝗灾,满朝文武一筹莫展,阎贾二人也是忧心忡忡。

“诸位,现如今,蝗灾将起,我们该如何应对?”阎鼎目光冷冽的看着众人,“一旦庄稼被啃食一空,整个关中将陷入大乱。诸位身后的家族,只怕也难保平安。”

这句话夹枪带棒,既是警告又是威胁。众人自然明白,若是关中一乱,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现在的问题是,面对蝗灾,众人也是毫无办法啊。

就在这时,司马保遗留在朝廷的人,冷笑着开口道:“阎大人何须担心,之前那李戬不是赚了上百万石粮食吗?不如再找他借呗。”

阎鼎闻言,脸色顿时一沉,目光阴冷的看着他,沉声道:“杨大人,你此话何意?“

杨华冷冷一笑,“下官的意思,自然是为朝廷分忧,那李戬既然自诩忠臣良将,为朝廷分忧,难道不应该吗?”

阎鼎冷哼一声,不去接他的话。此时此刻,那李戬怎么可能肯拿出一粒粮食。再去讨要,那就是自讨没趣了。这杨华根本就是在嘲笑他们,根本无心替朝廷分忧。

“杨大人,与李大将军交涉之事,我等自会处置,无需尔等挂怀。”一旁的贾胥眯着眼,冷笑道,“反倒是秦州那边,只怕也难逃这蝗灾所害。就不知道,南阳王拿什么来赈济灾民。”

杨华脸色微微一白,当即冷笑道:”秦州自有南阳王坐镇,自然出不了什么乱子。反倒是这雍州,一旦乱起来,南阳王身为左丞相,大都督,同样不会坐视不理。“

阎贾二人闻言,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怒。贾胥嘿嘿一笑,“若真是乱起来,朝廷自然少不得要仰仗南阳王。才能够养活着百万之人。只希望到时候,南阳王不要袖手旁观啊。”

杨华微微一怔,顿时语塞。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这句话的陷阱。当即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阎鼎见贾胥占了上风,顿时松了口气,当即正色道:“诸位,现在不是我们相互猜忌诘难之时。如何防治蝗灾,今日必须定下各章程来。”

但在场众官,哪里有什么高见。有人认为蝗灾的出现,乃是因为上天的惩罚,或许举行祭天仪式,便能消除蝗灾;有人认为应该祭拜蝗神,蝗虫才会消除;都将蝗灾,归咎于鬼神之上。

稍微理智一点的,则认为,蝗灾不可避免,应该弃卒保帅,将损失降到最低。不如组织人力,全力扑杀位于河畔的良田。这些良田有水利灌溉,即便再大旱之时,长势亦是颇为喜人。

这个观点立即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赞同,因为那些良田,基本都是士族地主们的田地。

也有侥幸派,觉得目前只是初现蝗虫,不一定会形成规模。再不济,也可向李戬借粮。

对此,阎贾二人,立即将其否决了,向李戬借粮,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实行。李戬那混蛋,不见兔子不撒鹰,若是没有确切的好处,他是不可能放出一粒粮食的。

就在这时,从来都是沉默不语的黄纶,缓缓站出来,沉声道:“两位大人,蝗灾在关中出现,想必李大将军治下,同样也有。何不派人前往打探一番,看看征北军治下,是如何治蝗的。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呵呵,黄大人,那李戬不过是个武夫,他能有什么治蝗的办法?”正在一旁纳闷的杨华,顿时逮到了机会,当即嘲笑道,“说不定,此时他治下,早已乱成一团了。”

众人不由纷纷点头称是,在他们的印象中,李戬就是一个嚣张跋扈,阴险狡诈的军阀,哪里会防治蝗灾。倒是阎贾二人眼前一亮,若有所思。

黄纶淡淡的看着杨华,缓声道:“不去查看一番,杨大人又怎知李大将军,没有治蝗之策?若李大将军是个莽夫,又怎么会提前修建后水利工程,使得征北军治下,不受旱情影响?又如何,将整个征北军治下军民,治理得固若金汤?“

杨华顿时沉默了,他发现自己同样说不过沉默寡言的黄纶,到底是自己理屈词穷,还是对方巧言善辩?

“哼哼,朝堂衮衮诸公,难道还想不出一个治蝗之策?”杨华憋了片刻,当即冷笑道,“竟然还要依靠那李戬,才能找到应对之策,难道诸位就不觉得可笑吗?”

众人闻言,脸色顿时一沉,这话的打击面太广了,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侮辱。顿时目光阴冷的看向杨华,脸色不善。

杨华此时的靠山是南阳王,何惧堂上群丑,兀自昂首挺胸,不屑一顾。

贾胥双眼微眯,冷冷的看着他,“既然如此,那杨大人可敢与本官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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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治蝗心得

在场众人闻言,不由精神一震,纷纷望向贾胥和杨华两人。

杨华依然昂首挺胸,目光微微一闪,冷笑道:“什么赌?”

贾胥笑道:“就赌李戬那里,到底有没有有效防治蝗灾的办法。若是没有,本官做主,送南阳王三十万石粮食。若是有,南阳王同样送朝廷三十万石粮食,如何?”

杨华闻言,眉头不由皱起来,贾胥如此自信的与他大打赌,难道那李戬真有治理蝗虫的办法?

不可能,杨华很快推翻自己的怀疑,自古以来,就没有谁能够成功治理蝗灾。那李戬不过是个武夫,怎么可能一举解决这千古难题?

于是,杨华傲然望向贾胥,沉声道:“下官不能代表南阳王,做出这个决定。但下官可以代表杨家,接受打赌。若是下官输了,三十万石粮食,自当奉送。”

杨华信心满满的应允了这场打赌,若是他赢了,他们杨家,便能多出三十万石粮草,想想就觉得兴奋。

贾胥对此自无不可,当即应允,不管这三十万石粮食谁出,只要能送来就行。

很快,待朝议之后,贾胥便派遣手下,前往云中县,打探李戬治蝗的策略。

不过数日,探子便从征北军治下的村寨中,抄录了一分治蝗心得,匆匆送到贾胥府上。

贾胥仔细看完这份治蝗心得,当即拍案而起,激动的命人备车,赶紧前往阎府。

次日,朝堂之上,早已抄录数十份的治蝗心得,分发到众人手中。

贾胥抚着长须,含笑道:“诸位,这便是李戬治下,正在实行的治蝗之策。本官以为,若是照此实行,关中蝗灾,必能起到治蝗奇效。”

众人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顿感不明觉厉,纷纷点头叫好。

杨华脸色凝重的看着这份治蝗心得,不得不说,李戬所推行的治蝗策略,不管有没有效果,但至少给治蝗,指出了一个可行的方向。若是在秦州推行此策,这场蝗灾,或许便不会为祸甚深。

就在这时,贾胥话锋一转,含笑着望向杨华,“杨大人,你对这治蝗心得,有何看法?”

杨华闻言,这才想起自己与他的赌约,顿时脸色微红,心痛不已。三十万石粮食啊,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若是不想给,便只能强硬的批驳这份治蝗心得。但不说良心上过不去,即便自己睁眼说瞎话,那这治蝗心得又怎么在秦州推行?

总不能自己在这边将心得批得一无是处,然后又向南阳王,推荐这份治蝗策略,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杨华脸色阴晴不定,沉思片刻,最终微微叹了口气,罢了,有了这份治蝗心得,秦州便能保下更多的粮食,区区三十万石粮食,又怎么比得上这份心得的重要性。

于是,杨华收起心得,正色道:“这份治蝗心得,确实颇有章法。下官愿赌服输,这便告假返乡,筹集三十万石粮食,还请贾大人,派人接收。”

众人闻言,无比羡慕的看向贾胥,仅仅凭借一分治蝗心得,便赢了三十万石粮食,这也太好赚了吧。

贾胥抚须含笑,一脸淡然,其实心中早已乐开了花。李戬不亏是自己的福星啊,此次打赌能够成功,全靠李戬没有让他失望。这三十万石粮食,需得分他十万石,以增进彼此的关系,将来或有大用。

很快,凭借这这份治蝗攻略,关中各地,开始展开轰轰烈烈的治蝗行动。

但朝廷没有李戬对治下绝对的掌控能力,当这份治蝗心得,分发各地后,许多被地方官府漠视,并未认真贯彻治蝗策略。

毕竟想要进行治蝗,便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这就意味着需要消耗大量的钱粮物资。

为了减少钱粮物资的损失,官府当即向百姓们发起徭役,自带干粮,免费为官府治蝗。

若真是为了治蝗,那也没话说。可他们驱使百姓治的不是自家的蝗灾,而是官田和士族良田的蝗灾。

对此,百姓们顿时不愿意了,自家的蝗虫还捉不完,现在还要抽人去给官府,以及那些士族地主家除蝗,这不是要让自家庄稼全部遭殃吗?

但官府的命令,岂是这些百姓所能反抗的,官府当即派人强行拉壮丁,驱赶着去服徭役。

自然而然的,被强制服役的百姓们,对治蝗并不上心,以至于关中的治蝗效果,不是一般的差。

再加上朝廷当起了甩手掌柜,将治蝗分派到各郡县中,使得整个关中各自为战,毫无统筹协调的能力。

就这样,关中各地治蝗,非但没有让蝗灾迅速消减,尽管削弱了官田和士族良田的蝗灾,但无数百姓田里的蝗虫,却没有得到遏制。待到它们食尽百姓之田,便会迁徙至这些尚未遭受重创的官田和士族良田上,以至于蝗灾扑之不灭,反而愈演愈烈。

反观此时征北军治下各地,经过二十多天的奋战,各地田地里的蝗虫,迅速减少。庄稼没有了蝗虫的啃食,长得越发茁壮。

而草原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尽管征北军上下,全力在草原上扑灭蝗虫。但面对这么宽广的草原,根本无法根除蝗虫。

大量未能及时清除的地方,蝗虫遍地,日夜不停的啃食着牧草。大片区域变成一片赤地,蝗虫们在天空飞舞,四散迁往其他草地啃食。

面对这样的状况,李戬忧心如焚,这些蝗虫,一旦吃尽草原能吃的一切,一定会有部分飞到南方。

到时候,征北军治下的田地,将面临更加严峻的危机。面对铺天盖地的蝗虫,他们再如何努力,也无法全数扑灭。

若是不能研制出杀灭蝗虫的农药,各地的农田,将面临大规模的减产,乃至绝收。

李戬这些日子,不时的前往医药坊视察,希望能尽快得到灭蝗之药。但这农药哪里是那么好制出来的,张医师带领一群医者,不断调制配方,用捕捉回来的蝗虫试验。

但每次不是无法毒死蝗虫,便是药性太强,连同庄稼也要一起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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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征训官的逆袭

李戬对于农药同样不了解,根本无法进行指导。但大方向,他还是知道的,当即让张医师,除了用毒制药外,也可利用蝗虫的喜恶,进行研制,让其不愿食用喷洒过的庄稼。

这个方向,立即让张医师等人,霍然开朗。他们之前一直以杀死蝗虫为目标,进行研制。可若只是让蝗虫厌恶,同样也能起到防治的效果。

于是,张医师们立即四处收集,蝗虫不曾食用的草木进行试验。既然连蝗虫都不吃,那便说明,这些草木,一定含有蝗虫所厌恶的成分。

就在张医师等人,继续研制农药之时,李戬便接到了来自草原的急报。草原牧草急剧减少,各胡部的牲畜,已经无以为继,正面临着饥饿的危机。

李戬并未慌张,当即下令,让各部征训官,立即开放储青池。

望着北方,他淡淡一笑,“是时候,让征训官们走上台前了。”

此时的草原上,牧民们驱赶着牛羊,与蝗虫们争夺仅有的牧场。眼看着一片片翠绿的草地,被啃食一空,他们的眼中露出绝望和惊恐之色。

就在这时,各胡部的征训官,终于得到了李戬的命令。当即纷纷打开备受质疑的储青池,从中拉出一捆捆压实的牧草。打散之后,枯黄的外表下,露出青黄色的碎末。

他们将这些碎末,混合收集起来的枯草碎末,搅拌之后,倒入牛羊圈中。便见牛羊欢快的跑过来,争先恐后的抢食这些储存了几个月的牧草。

部族中的牧民们,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牛羊,津津有味的吃着储青牧草,丝毫没有嫌弃。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些存储起来的牧草,真的能吃。

征训官的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些日子,他们虽然按照李戬的命令,大肆修建储青池。只是这毕竟太过仓促,根本没有见过成品,他们其实也没有多大把握。

但现在一切担忧都已经消失了,事实证明,这储青池确实行之有效。望着四周神色各异的牧民,他们淡淡一笑,仿佛忘却了之前,这些部族牧民,对他们的冷嘲热讽。当即一挥手,带着众人,拉出更多的储青,投入喂养牲畜。

一时间,整个胡部陷入欢呼声中,众人围着征训官,载歌载舞,眼中满是崇敬之色。在他们眼里,这些征训官,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的神使。

有了这储青池,他们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牲畜的口粮问题。只要储存足够的牧草,他们甚至连迁徙都不用,只要好好经营这块牧场,便有源源不断的牧草,供养无数牛羊一整年。

相对于部族族人们的欢呼雀跃,各胡部首领,却是一脸复杂。原本在部族中,处于边缘地位的征训官,如今竟一跃而成为了,受族人尊敬的人物。今后其在部族中的权力,将随着他们所带来的影响,越来越大。

各胡部首领满心警戒,但却不敢轻易发难。一来,是畏惧征北军的威势;二来,族人也不会任由他们,去伤害这些征训官。因为,这储青池,已经成为整个胡部的命脉。若是没有征训官,胡部此时早已活不下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一些比较聪明的胡部首领,终于看清了征北军的意图。他们在各胡部安插征训官,是要让整个胡部,牢牢的绑在征北军的战车上啊。

随着征训官的权威,在各胡部中不断提高,终有一日,将彻底取代各部首领,掌控整个胡部。

不愿束手就擒的胡部首领们,顿时坐不住了,开始思索对策。但他们很快便发现,此时,他们根本无法摆脱征北军的控制。

如今大旱蝗灾不断上演,草原各地一片荒芜。如今部族能够依靠的,便只有储青池里的牧草。

可储青池根本无法转移,里面的牧草,也无法久放在外面。也就是说,部族已经被死死的钉在了这里,根本无法迁徙。

这就是征北军的诡计啊,用储青池,把他们牢牢的绑在原地,无法反抗。胡部首领根本无计可施,即便他下令迁徙,只怕族人也不肯跟随他们走。

更何况,若是没有了储青池的牧草,他们即便想走,也走不远。经过征北军的整编,各胡部的实力相差无几,即便想要劫掠,也要冒着损失惨重的代价。

去投靠贺兰部,或者乞伏部?别闹了,此时,两部同样备受干旱蝗灾侵害,尚且自顾不暇,哪里有可能接受他们?更别说,两部与征北军乃是盟友关系,谁会冒着得罪征北军的风险,接纳他们这小小的部落?

这些胡部首领们赫然发现,他们即便有想摆脱征北军的控制,可这天下,竟已无容身之地。

现在,已经到了他们抉择的时候了,是为了掌握部族的权力,不惜反抗征北军。还是顺应时势,彻底归附于征北军。

若是反抗,十死无生。若是彻底归附征北军,将意味着他们失去对整个部族的控制权。

他们的出路只要两种,要么做个富家翁,泯然众人。要么利用部族,在征北军的体制下,不断往上爬。或为官吏掾属,或为军官武将。

就在各胡部首领纠结于前途命运之时,医药坊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他们通过筛选,挑选出一些具有抑制蝗虫啃食的花草,经过研磨压榨,提取汁液。再融入水中,进行喷洒之后。试验用的蝗虫,果然不再啃食庄稼。

李戬立即赶往医药坊,他端起配制好的药水,放在鼻子面前闻了闻,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李戬压制住心中的喜悦,当即询问道:“张医师,这药水的味道,能够持续多长时间?”

张医师连忙答道:“启禀大将军,这药水的味道,只要没有刮风下雨,便能够在庄稼上,留存十日左右。但过了五日,味道变淡,依然有可能遭到蝗虫啃咬。”

“也就是说,每过五日,便要喷洒一次了?”李戬眉头微皱,这药效也太短了点吧?”那制作这药水,是否很困难?“

“制作倒是不难,只不过。”张医师苦笑道,“只不过配方之中,最重要的一种草,如今并不太好找。若是想要大规模炼制,只怕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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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驱蝗农药

李戬闻言,心不由咯噔一下,紧张的问道:“哦,那种草很稀少吗?”

“这种草叫做莽草,不仅不稀缺,反而遍地都是。”张医师苦涩道,“但如今大旱之下,这种草大多已经枯萎。我们经过试验,发现枯萎的莽草,里面那种驱蝗的味道,已经十分稀少,根本无法进行研磨萃取。”

李戬眉头皱得更深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不容易研制出了驱蝗药水,却又在材料上出现了问题。这老天爷,还真不打算让自己好过啊。

李建当即让张医师,拿来一些莽草给他看看。不多时,他手中抓着一把枯萎的莽草,再次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果然如张医师所言,干草和鲜草的味道,区别十分的大。他也是深吸了口气,才闻到里面淡淡的气味。

李戬不由陷入了深思,如今遍地都是干枯的莽草,用之制作药水,显然是不大可能了。

可若是放弃这种药草,那想要在研制其他有效药水,又不知到何时才能完成。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蝗灾已经越来越严重。草原的蝗虫已经开始南迁,许多地方的田地,已经扑杀不尽了。

李戬捏着干枯的莽草,突然心中一动,当即命人拿来一盏油灯。将手中的莽草点燃,一阵白烟袅袅升起,随之,一股刺鼻的味道,很快便弥漫开来。

“这,这味道?”张医师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惊喜道,“大将军,这就是莽草的味道啊。”

李戬亦是激动不已,没想到自己灵机一动的想法,竟然真的可行。“这莽草的味道并未完全消失,而是藏匿在干枯的枝叶之中。只是以我们目前的能力,还无法进行提取。但是通过燃烧,就能激发出那蕴藏起来的气味。”

“大将军,若是不能提取,那这药水,岂不是依然无法炼制?”张医师脸上露出不甘之色。

“药水的研制,依然要继续。”李戬沉吟片刻,沉声道,“我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莽草之上。如今我们既然知道,通过燃烧,能够激发莽草的药性,那便只能通过烟熏,来驱逐蝗虫了。”

“大将军,这烟熏能有效果吗?”张医师颇为怀疑,“只要稍微有点风,这味道便会被吹散。只怕很难奏效啊。”

李戬苦笑道:“唯今之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本官先命人试行一番,看看结果。你们继续研制驱蝗药水,同样不可松懈。能不能治蝗成功,就要靠你们了。”

张医师连称不敢,保证医药坊一定完成任务。

李戬当即离开医药坊,下令收集莽草,试验烟熏的效果。

当一堆莽草点燃,淡淡的气味,立即在田间地头飘散开来。只见田间无数飞蝗,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纷纷飞离庄稼,转移到气味尚未蔓延到的地方。

然而,随着一阵轻风吹过,那气味立即向北飘去,原本离开的蝗虫,再次飞回田里。

李戬眉头一皱,这效果不是一般的差,坚持不过片刻。看来,这烟熏需要的条件太过苛刻。必须在无风天,才能使用啊。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便是这莽草燃烧的太快了,一大堆莽草,仅仅一会,便烧成了灰烬。

李戬当即命人,用土覆在一堆新的莽草上,然后再次点燃。这时候,被一层土覆盖之后,莽草的燃烧速度顿时便慢,青白色的浓烟滚滚,被风一吹,弥漫天际。

天空中的蝗群,惊慌失措的四处乱飞,极力避开烟雾笼罩。田间再次弥漫刺鼻的气味,随着风不断飘散。

尽管如此,但缓慢燃烧的莽草,持续散发出味道,使得田间的气味,延绵不绝。蝗虫在尝试几次后,依然无法适应,立即飞往其他地方。

成了,李戬大为兴奋。当即命人根据风向,在上风口点燃莽草。味道随着轻风向北弥漫,顿时掀起一片蝗群,嗡嗡嗡的四散奔逃。

试验成功后,李戬立即下令,全力收集莽草,新鲜的送往医药坊提炼药水,枯萎的用来烟熏蝗虫。

数日后,征北军治下,到处都在燃烧着刺鼻的莽草,气味与烟雾,笼罩在田间地头,久久无法消散。

也正因为如此,蝗虫受不了这样的环境,纷纷飞逃。一时间,各地的田地中,蝗虫的数量急剧减少。

李戬终于松了口气,这治蝗策略,算是初见效果了。只要莽草不绝,蝗虫便无法侵害治下的庄稼。今年的收成,至少能够保住一半左右。

就在这时,长安来人,并送来了十万石粮草。李戬顿时懵了,还有人主动给他送粮草来的?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时贾胥送来的。他与杨华打赌,因为李戬的缘故,赚了三十万石粮食。为了表达谢意,故而送上了这些粮食。

李戬当即毫不客气的收下了粮食,他之前制定的治蝗心得,确实能够有效遏制蝗灾的泛滥,其价值可远不止十万石粮食。

不过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专利法,他也无法杜绝别人偷学。如今贾胥还能惦记着他,送来十万石粮食,还算有点良心。

待打发走来使后,李戬立即查阅关中各地商行送来的情报。之前,他一直忙于治蝗之事,已经没有太多关注关中那边的事了。

不曾想,这一看之下,不由皱起眉头来。因为蝗灾的缘故,关中各地的粮价再次飙升,如今已经达到四十几文。

他之前与阎贾二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局势,再次紧张起来。但这一次,可没有那么好压下的了。

蝗灾的出现,再加上之前的骗局,那些士族商贾们,已经没那么好骗了。眼看着今年即将绝收,所有人都拼命的捂住自己的粮袋子,不敢轻易出售。

若不是李戬的治蝗心得,略有效果,只怕这粮价,早已突破至最高点。但随着蝗灾日益加重,这粮价一路飙升,没有丝毫下跌的趋势。

李戬对此颇为奇怪,既然贾胥有了治蝗心得,只要照着做,蝗灾应该可以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啊?

随后,李戬又查看了关中治蝗的情报,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这些地方官员,简直就是胡闹,让他们这样治蝗,能治得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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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蝗潮过境

李戬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的治蝗心得,依靠的便是万众一心,集中力量办大事,绝不牺牲任何人的利益为前提。

只有这样,才能极大的调动百姓,自发的投入治蝗行动中去。

可这些郡县官员,为了节省一些钱粮,不惜强征百姓服徭役。且采取区别对待,只防治官田和士族良田,对于百姓自家的庄稼,丝毫没有在意。

且不说如此作为,无法让百姓得到半点好处,没有治蝗的意愿。单单防治官田和士族良田,又有什么用?一旦百姓的庄稼被吃完,无数蝗虫飞扑入官田和良田之中,单凭人力,又怎么可能扑灭?

李戬完全可以想象,朝廷中的大人们,只怕都待在长安城中,无人前往各地查看灾情。

他们以为,朝廷下达的政令,地方官府必然会认真执行,此刻正坐在府邸中,静待好消息传来。

李戬摇摇头,如今蝗灾已经完全显现,关中各地的治蝗,注定要失败。他现在能保住征北军治下的蝗灾无恙,对关中的灾情,已无能为力。

八月中旬,小麦麦穗已经日渐饱满,再过半个月左右,便可收获。

就在这时,草原东面的天空忽然一暗,便见黄河以东的群山中,突然涌现出一片乌云,不断变换形状,飞速向草原飞来。

没过几日,草原传来情报,从并州方向,蝗潮涌入草原,密密麻麻,宛如黑云。所过之处,不过一日,化为一片赤地。

李戬当即命人立即在各处点燃莽草,有条件的,则喷洒药水,静待蝗潮经过。能否保住剩余的庄稼,就在此一举了。

不过一日,人们终于看到,东北方的天际,一团乌云急速涌来,天空中发出巨大的嗡嗡声。

没多久,便见无数蝗虫飞扑而来,铺天盖地的落在任何一个角落。人们惊恐至极,尖叫着扑打驱除,竟是除之不尽,满地都是蝗虫尸体。

与此同时,无数蝗虫冲入烟雾之中,翅膀震动,把烟雾搅得四散开来,弥漫整个天空。

当蝗虫飞入田地之中后,待不了多久,有扑腾着飞起来,不住向高处飞去。

时间持续了数个时辰,这片乌云越过烟雾缭绕的田地,继续向南而去。

李戬立即带人前往田地中查看,便见庄稼叶面被啃了几口,但并不影响庄稼的发育。

李戬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庄稼的叶子,激动不已。这不仅仅意味着今年的收成,有了保障。更大的意义在于,他们找到了能够对抗蝗灾的办法。

数日后,征北军治下,连续遭受几波蝗潮来袭,都被成功挡在了烟雾之外。

而此时的关中,怎一个惨字了得?当蝗潮过境之后,无论是官田还是士族良田,尽数被蝗虫吃得一干二净。

人力在蝗潮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无数田地的庄稼,被啃食一空,倒在地上的青色麦穗,再也无法凝结成粮食。

无数人跪倒在田地里,嚎啕大哭,粮食没有了,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当各地的告急的情报,传入朝廷,百官顿时一阵惶恐。蝗潮入境,尽成赤地,今年的关中,只怕是要绝收了。

上百万百姓嗷嗷待哺,可朝廷拿什么去赈济灾民?一旦这些百姓饿极,整个关中怕是要大乱了。

阎贾二人,立即召开朝议,商议对策。

在此危急时刻,众官也不敢怠慢,纷纷献计献策。

有人认为,应该立即派人,前往南方购粮,以补关中不足。

但这个建议,很快便被阎贾二人否决了。不说朝廷银钱本就不多,根本无力购买粮食。单单是荆梁二州叛乱不断,盗贼众多。粮食能不能运回来,还是两说。

既然向南不行,那就向西借粮,说不定秦凉二州,并未遭受蝗虫侵害,或许还有余粮。

但对此,阎贾二人,同样不报希望。秦州的司马保,此次亦是遭受蝗灾之苦,根本不可能借粮给朝廷。而凉州之地,本就缺粮,即便没有遇到灾年,也只是勉强糊口,哪里还有余力借粮?

那该怎么办,众人一时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有人弱弱的建议,向北借粮。

众人一听,差点笑出声来。向北只有征北军一家,如今蝗潮便是从他境内而来。只怕此时,整个征北军治下,已经成为一片赤地了。向他借粮,那怎么可能?

阎贾二人,也是微微摇头,叹息不止。纵然李戬有治蝗心得,但面对如此浩大的蝗潮,只怕也难以幸免。

甚至于贾胥,心中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那么大方的送去十万石粮食了。

就在朝廷上,正在为粮食之事,愁眉不展之时。关中各地的云中商行,接到了李戬的命令,发布收购干蝗虫的告示,每石干蝗虫,可换得一升米。

这个消息已经公布,立即掀起收集蝗虫的浪潮。如今百姓们已经无以为继,眼看着就要饿肚子了。此时竟然还能用蝗虫,换取粮食,不管是不是真的,总要试一试。

如今关中各地,到处都是蝗虫的尸体,散落在田间地头,街道郊野,密密麻麻,经过数日的暴晒,早已干透。

很快,有人收集了一大筐的蝗虫,过称之后,立即便换得了一小袋的粮食。许多半信半疑的人,当即再无顾虑,发疯似的涌出城外,四处收拢蝗虫。

消息很快便传到朝堂上,阎贾二人急忙再次召集众人商讨。他们对李戬这个行为,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李戬要消耗粮食,来收购毫无价值的蝗虫?

难道说,李戬因为庄稼被蝗虫所毁,准备将蝗虫作为粮食吃?虽然蝗虫有时候,也会被饥民所食,但吃得太多,身体也会承受不住。

更何况,蝗虫体态丑陋,令人作呕,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没人会去吃那玩意。

就在这时,黄纶缓缓站出,沉声道:“诸位大人,此次李大将军收购蝗虫,必有深意。下官以为,当立即派遣密探,前往查之。同时,朝廷亦当收购蝗虫,以备不时之需。”

阎鼎闻言,不要有些迟疑,“前往征北军治下探查,宜早不宜迟。但这收购蝗虫,似乎不妥。难不成要用蝗虫,来救济灾民吗?”

第242章 黄饼蝗饼

众人亦是纷纷附和,用蝗虫赈济灾民,只怕没有多少人敢吃啊。若是引起灾民反抗,极有可能,掀起暴乱。

于是,这收购蝗虫之举,朝廷很快便予以否决。一来徒费钱粮,二来没有多少用处。

黄纶见此,微微一叹,便不再说话,退回班内,沉默不语。

就在朝廷猜测李戬收购蝗虫的用意时,云中县的一处食品加工坊中,数十个灶台林立,一口口大锅架在上面。

底下煤火升腾,锅内放满了蝗虫,被不停的翻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一些工人时不时从锅内抓起一把蝗虫,塞入嘴中,吃得咔嗤作响。

很快,炒好的蝗虫,立即被装入筐中,抬到磨房之中。自有人将筐内炒好的蝗虫,放入石磨上面,让驮马推着石磨,将干蝗虫,碾成粉末。

然后再经过筛子,筛出粗大的断翅残肢,剩下的便是一片黑黄的粉末。

这些粉末被运出磨房,来到一处加工房,工人们将蝗虫粉倒入大型搅拌池中,倒入一袋袋面粉,以及盐巴,加水进行调和。

随后,将糊状的蝗虫粉,舀入木桶之中,来到隔壁的烘烤房。熟练的舀出一勺,倒在一块刷了一层油的铁板上。

连续放了十几勺,便有人将其抬到一处烤炉中,将铁板放入其中。

没过多久,一股香味弥漫开来,令人忍不住咽口水。随后,铁板被拉出来,上面躺着十几块黄橙橙的圆饼,正不住的冒着热气。

放在一边凉下来后,便有人将其装入筐中。待填满一筐后,立即抬往仓库存放。

不过一日,便有商队载着无数蝗虫前来,卸完之后,便到仓库提货,将一筐筐圆饼,运往各地。

经过数日的疯狂收购,各地的蝗虫被扫荡一空。经过统计,此次征北军收购的蝗虫,足足有上百万石。

沿途无数马车不断运送,各地商行的仓库爆满,只能临时搭建大量棚子,进行储存。与此同时,各地商行大肆修建食坊,用于加工蝗虫。

而此时的朝廷,终于打探清楚了征北军的状况。让他们抓狂的是,征北军治下的庄稼,竟然没有被蝗虫啃食一空。虽然损失惨重,但依然保住了一半左右的庄稼。

也就是说,征北军虽然经历了旱灾蝗灾,却依然能够收获,不至于绝收。

众官们不得不佩服李戬,拥有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竟然通过一种叫做莽草的东西,成功阻挡了蝗虫的侵袭。

事到如今,朝廷已经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向李戬借粮了。

但向李戬借粮,必然会办伴随着苛刻的条件,朝廷该付出多大的代价,成了众人纠结的重点。

经过一番商议后,朝廷决定,让贾胥再次前往云中县,说服李戬,让朝廷借粮。至于条件,只能先听取李戬的要求,再行商议。

就在贾胥准备动身之时,却听说,云中商行在城中各处的店铺,推出了一种叫做黄饼的食物。

且不说这黄饼味道如何,单单是价格,便足以吸引为粮价所苦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

根据云中商行推出的价格表,一块薄薄的黄饼,只要一文钱。众人都知道,这饼同样是粮食制成的,经过一系列加工后,价格自然会比较昂贵。

可云中商行推出的黄饼,一块有巴掌大,厚度也跟普通售卖的饼差不多。但普通的饼,随着粮价攀升,一个也要四五文钱。

因此,云中商行推出的黄饼,价格简直不要太低了,完全符合百姓们的需求。

很快,无数人再次拥挤在云中商铺门前,一口气买了十几张,只要省着吃,足够一家人吃两天了。

原本以为这黄饼跟其他的薄饼差不多,可一吃到嘴里,顿时眼前一亮。这黄饼,又香又脆,更关键的是,里面所含的盐巴,竟然比一般的饼更多,吃起来,更加有味道。

一时间,百姓们纷纷选择购买黄饼,作为主餐。一日两张饼,勉强能够度日,那还费什么钱,去买贵得一匹的粮食呢?

很快,随着云中商行售卖黄饼,长安的粮价,竟然出现了下跌趋势。

此时的朝堂上,百官人手一张黄饼,吃得津津有味。

阎鼎吃完手中的黄饼,不由叹道:“这李戬倒是做了一件好事,这黄饼做得如此美味,只怕要耗费很多食材。不知诸位尝出来没有,这黄饼中似乎添加了些许肉末,吃起来颇为鲜美;更妙的是,里面放入的盐巴更多,使得味道更浓,不似市面上的面饼,必须就菜而食。”

贾胥吞下口中的碎饼,含笑道:“这饼不仅美味,价格更是低得可怕。若李戬真的往黄饼中,添加了肉末和盐巴,那成本只怕比普通面饼更高。但他却仅以一文钱出售,只怕是赔本赚吆喝。本官万万没有想到,李戬竟有如此高尚的品德,不惜自损,也要纠结百姓。难道我们之前,都看错他了?”

众人闻言,亦是赞同的点头称是。这李戬在他们的印象中,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让他为国为民,不计损失,只怕比登天还难。

可如今,人家竟然主动烤制了黄饼,用低廉的价格,救济关中百姓。难道,我们真的看错了李戬,其实他亦是一个忠君爱国,爱护百姓的忠臣贤臣?

就在这时,黄纶站出来,轻笑道:“诸位,李大将军之精明,可不下于商贾。你们真的以为,他会赔本,出售这所谓的黄饼吗?”

众人闻言,不由大奇,这黄纶什么意思?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阎鼎略一沉思,微微皱眉,沉声道:”黄大人,你的意思是?“

黄纶淡笑道:“诸位想必也尝出了其中,含有肉末的味道吧?呵呵,想必诸位还未意识到,云中商大量收购蝗虫的用意。其实,这黄饼,更应该叫做蝗饼,因为它是由蝗虫烤制而成的。”

什么,蝗虫烤制的?众人闻言,不由一呆,随即便有人忍不住作呕。恨不得把方才吃下去的,全部吐出来。

第243章 民生多艰

阎鼎亦是脸色微白,强忍着恶心,沉声问道:“黄大人,你是是,这黄饼是由蝗虫烤制的?可有什么证据?”

黄纶微微摇头,沉声道:“这是下官的推断,这黄饼推出的时机,与云中商行收购蝗虫,正好对应。若这黄饼不是蝗虫所制,那蝗虫又能做何用?下官就知道,李大将军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定然是看中了蝗虫所蕴含的价值,方才出手大肆收购。”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恍惚,这也行?而阎鼎,此时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当时,就该跟着一起收购蝗虫。

一升米便能换一石蝗虫,这一石蝗虫,又能做出多少张饼?若是进行出售,朝廷不仅能够凭此调整粮价,还能从中赚到一笔银钱。

可现如今,各地的蝗虫,大多被李戬所买。即便是向效仿,也无能为力了。

“太可恶了,这李戬竟然用蝗虫制饼,欺瞒百姓,赚取黑心钱。”这时,有人高声疾呼,愤恨不平。“我们必须将此事公布出去,劝导百姓,勿要购买。”

众人闻言,不由纷纷望去,顿时露出玩味之色,此人家族,是有名的产粮大户。如今云中商行推出黄饼,不,是蝗饼,顿时让市面的粮价大跌,影响到了对方的利益。

但众人同样知道,这蝗饼确实是利国利民之物,若是将其禁止,朝廷的压力就更大了。

阎鼎和贾胥相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犹豫。这蝗饼虽然听起来恶心,但却是让百姓捱过灾荒的最好办法。若是禁绝,百姓无以购买粮食,只会导致关中大乱。

犹豫再三,阎鼎目光阴沉的望向那人,沉声道:“这蝗饼,事关百姓生计,若是禁绝,这粮价百姓又如何承受得起?本官以为,除非粮价跌至二十文钱,否则,这蝗饼不可禁绝。“

众人闻言,顿时神色各异,他们之中,大部分家中都有在售粮。若是将粮食拉至二十文,那岂不是亏得血本无归?

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了。但很快,民间便流传起黄饼是由蝗虫制成的流言。一时间,前往云中食坊购买的顾客,顿时少了许多。

人们一听这黄饼其实是蝗饼,顿时觉得一阵恶心。若不是云中商行的背后,是恶名远扬的征北军,只怕这食坊也要被他们砸了。

而云中食坊却没有任何作为,每日依然摆出来卖,一副气淡神闲的模样。

没过几日,云中商行坚持得了,可百姓们却撑不住了。随着需求的增加,市面上的粮价,再次攀升。他们手头上的钱,根本买不起粮食。

很快,一些人顿时后悔了,虽然蝗饼确实恶心,可它不但顶饿管饱,味道鲜美,且价格十分便宜。有这点钱,还不如购买蝗饼,更加实惠。

人潮再次回流,涌向云中食坊,抢购蝗饼。可才卖出不到半天,云中食坊却挂出了打烊的字样。

但现如今,还有上千上万人,尚未买到蝗饼,岂能罢休,纷纷鼓噪,要求食坊继续出售。

但食坊的管事十分不客气的说,因为之前销量下滑,大半的黄饼已经派发其他地方。如今长安库存不足,只能等几日,待黄饼送来之后,才能继续出售。

听闻此言,无数人捶胸顿足,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多买一点。这还要等几日,岂不是说,他们还要继续忍受高粮价了?

云中食坊真的没有蝗饼了?不见得。食坊的管事,望着不甘的百姓,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些长安人,都是被惯的,竟然连蝗虫都不肯吃。那好,待几日后,这蝗饼便要涨到两文钱,且看你们还敢不吃吗?

果然,几日后,云中食坊再次出售蝗饼,但却挂出了限额的牌子,一人最多只能购买五张。且价格也从一文钱,涨至两文钱。

面对众人的鼓噪,管事同样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涨价限额的理由来。因为关中各地需求大增,云中食坊的蝗饼供不应求。若是不限额,今日便会有更多人买不到。

至于涨价,那也没办法,临时招募工人,修建食坊,还有运输保存,都需要很大的成本。

经过管事一通解释,众人也是无奈。又恐稍一犹豫,便买不到。当即放下了心中的不忿,继争先恐后的抢购。

临近九月,关中各地的蝗饼销售数据,不断汇总到李戬书房案头。截止目前十天的销量,已经卖出了超过近千万张蝗饼,共得银钱一万余两。

若是再扣除成本,这一万余两中,便有超过六千两的利润。这还只是第一批,刚开始各种成本比较昂贵。随后的成本将开始不断下降,利润不断提升。

一个月至少能得两万多两的利润,虽然看起来不多,但细水长流。这蝗饼,将持续到明年开春,近半年的时间。若是不出意外,至少能赚取十几万两。

如今蝗灾已经接近尾声,征北军治下的蝗虫不再成为祸患。剩余的庄稼,长势喜人。如今已经颗粒饱满,可以收割了。

没过几日,征北军治下,开始展开如火如荼的收割忙季。而关中一片赤地,农夫们吃着仅剩不多的一点粮食,眼中露出浓浓的忧虑。

家中的粮食已经撑不到一个月了,如今庄稼绝收,接下来的寒冷冬季,可该如何渡过?

更让他们担忧的是,官府仅仅下发了减税赋的告示,并未因为连遭大旱蝗灾而免除。

家中连过冬的粮食都没有了,可官府却依然按照往年收获的粮食计算。看似减轻了许多赋税,实际并没有多大意义。一旦缴纳赋税,甚至有些人,连家中余粮,全部上缴都不够。

有田的农夫尚且无力缴纳赋税,而广大佃农,是完全没有了活路。士族地主们,可不管什么旱灾蝗灾。该缴纳的粮租,一粒都不能少。

佃农们一面要缴纳佃租,一面又要缴纳赋税,双重压力,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什么都没有,只能卖儿卖女,典妻卖自己,给人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第244章 故土难离

云中商行的食坊,除了在城中出售,更是雇佣大批人手,深入各处乡镇,售卖蝗饼。

农民们仔细一算,一块蝗饼只要两文钱,一日吃一块,勉强不会饿死,这可比吃自家粮食便宜多了。

一升米便能换来二十块,足够一家老小,吃上四天。一升米,煮成稀粥,也只能勉强撑到三四天。相差不大,但蝗饼的味道,却远比稀粥好吃不知多少倍,关键是还能顶饿。不像稀粥一样,喝下去,不过半个时辰,肚子便咕咕叫。

云中食坊的流动车队,每过几日,便会来一次乡村。除了出售蝗饼,本身还担负着另外一项任务。那就是宣传征北军的土地政策,吸引农民们,前往草原开垦。

一开始,这么做的效果并不大,农民们的地就在这里。有一些,已经耕种了好几代人,先人坟墓祖祠,都在这里。

尽管云中食坊把征北军治下,吹得天花乱坠。可农民们依然不为所动,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只要生活过得去,谁也不想背井离乡。

但现在,农民们已经慌了。待到九月初,便是官府催收赋税的时候。朝廷依然没有下达免赋税的政令,他们家中的余粮,本就没多少了。若是再缴纳上去,一家人就要喝西北风了。

此时,再听云中食坊的宣传,心中顿时有些意动。若是官府真的来催逼赋税,大不了携带一家老小,跟着云中商队离开家乡。

既然都活不下去了,农民们也没有那么顽固迂腐,坐在家中等死。但凡有活下去的希望,即便是天涯海角,那也去得。

时间很快便到了九月初,若是往年,此时田里的庄稼,早已收割完毕。但如今经历旱灾蝗灾之后,绝大部分人的田里,已经颗粒无收。

但让农民们绝望的是,官府到底还是派来了税吏,前来通知。要求农民们在九月中旬前,将他们所需缴纳的赋税,送到县城。而农民所谓的赋税,便是粮食。

这时候,许多人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当云中食坊的马车再次前来,每个村庄,便有数十上百人拥挤在马车边,报名前往草原。

云中食坊也没有任何顾忌,在登记了名单后,便让他们立即回家收拾一番,随马车而行。

如此大规模的人口外逃,那还了得。村正里正惊慌失措的前来阻拦,但云中食坊也不是好惹的。护车队哐当一下拔出佩刀,顿时吓得他们连滚带爬的逃跑。

很快,事情便捅上了县城,县令哪里敢怠慢,连忙带着县尉等一众兵马,赶来拦截。

但面对云中食坊,县令颇为忌惮,不敢用强,各种威逼利诱,也无法让他们屈服。

反倒是云中食坊,理直气壮的说是,朝廷允许他们在关中迁徙人口。若是地方官府胆敢阻拦,便是抗命。同时,还要面临征北军的怒火。

这一通恐吓,顿时让县令更加不敢妄动。一面派人上报郡府,一面拦住车队,拖延时间。

此事很快上报太守,太守得知此事,连忙召集僚属商议。对于云中食坊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动摇了他们的根本利益。若是人没了,那赋税从何而来?兵源又能从哪征召?

总之,他们想要维护自身的统治,便需要大量的人口,有人才有实力。如今征北军公然挖他们的墙角,岂能让他们如愿?

不过,对方毕竟是征北军,霸道蛮横已是出了名的。仅凭他们一郡之力,根本不是对手。更关键的是,听说朝廷也站在他们那边,这可不妙。

于是,太守们纷纷上书朝廷,询问此事是否为真。一面调兵遣将,全力阻拦云中食坊,带走治下百姓。

没过多久,朝廷也收到了各郡送来的书信,顿时大感头疼。之前为了向李戬借粮,答应了他迁徙关中人口的条件。

原本以为,他招揽了近十万人之后,便会停手。毕竟养活十万人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现在,李戬竟然把手伸向了关中各地乡里,怂恿农民们迁徙,这分明是要挖了关中的根基啊。

你李戬招揽城中的无业游民,失地流民,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些人无法纳税,只是累赘而已。

而农民是最重要纳税对象,朝廷官府能够维持下去,全凭农民缴纳的赋税。没有了他们,赋税便要减少,最终导致入不敷出,难以维持。

可现在倒好,你李戬让农民们拖家带口,卷走了本应缴纳官府的赋税,这完全是不给朝廷官府活路啊。

众臣商议良久,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与云中商行硬抗,又怕得罪了李戬。可若是不将农民拦下来,那就真的是人财两失了。

唯今之计,除了与李戬翻脸,便只能采取其他办法,从农民这边下手了,先把他们稳住再说。

于是,朝廷立即采取措施,宣布今年免除赋税。当地方官府得到这个消息后,不由一阵心痛。百姓是免了,可官府还需大量钱粮维持,没了赋税,来年,他们拿什么支付俸禄?拿什么供养军队?

但朝廷既然下了旨,地方官员,也不好违抗。当即向跟随云中食坊离开的百姓,宣读朝廷政令。

一听免除了赋税,许多农民顿时心生动摇。虽然在这里过得很苦,但至少还有田地,周围也是乡里乡亲。再想办法熬过这个冬天,也许明年就能安稳了。

抱着对未来的希望,许多人纷纷选择了放弃迁徙的打算,拉着家什,牵儿唤女的回家。

云中食坊的车长,知道劝不住,也没有过多挽留。既然不愿去草原,那就继续待在这里受苦吧。

反正,征北军的政策已经在关中广为流传,待到他们撑不下去,自会主动迁徙征北军治下,倒是省了他们的人力物力。很快,他们便带着为数不多的百姓,继续前行。

地方官府见劝回了大部分的农民,也就没有再为难云中食坊,当即撤兵离开。

很快,官府便下达了迁徙禁令,严令地方里正,加强对乡里的管制,勿要让百姓擅自逃亡。

第245章 分郡设县

九月中旬,征北军治下的粮食,已经统计上来。今年在遭遇了旱灾蝗灾的双重打击下,粮食减产一半有余。

原本征北军治下,拥有近百万亩田地,预计可收获三百多万石。但今年,总计只收获了不到一百多万石。

李戬见此,只能大手一挥,免去了治下百姓的赋税。以至于府库仅收上来的官田粮食,只有不到四十万石。

幸好李戬之前,通过各种手段,得到了两百万石,在加上以前剩余,以及如今收获,府库存粮尚有近三百万石,足以应付各种天灾人祸。

三百万石,看似很多。但随着人口不但增长,第一年没有任何产出,只能不断消耗府库的粮食。这样的状况,还要维持一年之久。若是一口气,涌入数十万人,这点粮食,根本不够吃。

这些日子以来,李戬通过各种手段,陆续从关中迁徙了十数万人。这些移民,被李戬分别安置在洛水以北,以及胡阳城以西,借此充实草原人口。

随着大量移民的迁入,必然会生出许多问题,若是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管理体系,早晚是要出乱子的。因此,对草原进行郡县改制,已经到了不得不提上日程的时候了。

李戬的目光,落在案上的地图上,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李戬便召集众人,前来商议,关于草原设立郡县体系的办法。

按照李戬的想法,如今自己治下的区域,将划分为两郡。一个是北地郡,囊括富平县,泥阳县,原郡城,云中县以及胡阳城。

李戬准备在沮水南北,增设两县,沮水以南名曰沮水县,以北名曰洛南县,两县以沮水为界。

同时在胡阳城以西的清水河边,设立清水县。改原郡城为祋(dui)栩县,改云中县为郡府。

如此一来,北地郡将下辖七县一府,人口约有近三十余万。

而洛水北岸区域,已经设为上郡。但目前除了新近迁徙的数万人口外,其余皆是胡族,人口不到十万。

但随着人口不断涌入,李戬准备增加洛北的人口比重。分别设置定阳县,延川县,子长县,安塞县,以及白于山以南的白于县。同时在汉时高奴县原址,设立上郡郡府。

上郡将下辖五县一府,预计安置人口二十多万。

李戬将自己的想法说完,众人当即仔细权衡起来。

良久,秦无害站出来道:“大将军,这胡阳城以西,仅设置一县,是否太过单薄了?“

李戬含笑道:“本官如此安排,亦是无奈之举。一来,西部草原,距离太远,一旦有事,我军兵马,亦来不及驰援。二来,我军面对的威胁,大多集中在东北两个方向。一旦有事,我们便可集中人力物力,凭借营堡抵御。三来,我军治下人口不多,不宜太过分散。这西部草原,只能待今后有了多余人口,再行迁徙。“

秦无害微微点头,躬身入座。

随后,张崇起身,沉声道:“大将军,下官以为,胡阳城以西,距离北地郡府太远。如今其地又以胡族为主,不如分置一郡,暂时由安夷护军管辖,镇守西部。“

李戬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如此也好,西部草原虽只有胡族人口数万。但今后陆续迁徙人口安置,亦是一郡之地。那便设立宁夏郡,下辖暂时有胡阳城以及清水县,由安夷护军吕婆楼担任郡守,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无论是为了拉拢吕氏,还是为了战略考虑。设置宁安郡,更是利大于弊。

如此一来,征北军治下,便有三郡之地,人口四十多万。竟不知不觉中,超过了关中三成以上的人口。

此次新设郡县,为了不落人口舌,还需送交朝廷定夺。不过,李戬相信,朝廷绝对不会因为此事,而驳了他的脸面。

随后,众人又商议了关于迁置移民,修建营堡之事。

如今从关中迁徙而来的十余万百姓,已经投入各地工坊矿场,以及营堡修建和水利工程之中。

但迁来未久,这十余万人只能暂时住在帐篷之中。日子虽然很苦,但至少能够吃得饱。

之前还想着干完活,就回关中的人,在了解了征北军治下的各项惠民政策后,离开的心思也就淡了。

相对于关中,这里的工钱高,粮食便宜,不用担心饿肚子。更让他们心动的是,只要愿意定居于此,便可获得十几亩地。

这在关中,是不可想象的。那里的土地,大部分被士族地主占据,想要获得一块土地,十分困难。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不得不跑到城中,沦为雇工,靠卖力气挣钱养家。

他们已经听说了,征北军正在大力修建营堡,将来,所有人都能住进这种坚固的堡垒,不用再担心被敌人烧杀掠夺。

许多人都曾进入其中观看过,对于能住进这种营堡的人,十分羡慕。一家五口,能分四层房屋,三间住人,一间储藏。这可比他们之前,在城中蜗居的小茅房,好太多了。

特别是他们看过主人家存在二楼上,那成堆的粮食,眼睛差点看直了。一番打探之后,才知道,几乎家家都有像他这么多的积蓄。在征北军治下,最不用担心的,便是饥饿问题。

当然,这营堡的房子,可不是随便就能入住的。虽然无需用钱买,但是否能够优先入住,便需要条件。

首先,便是死伤将士的家属,可以率先挑选房子,征北军将帮助装修房子,里面的生活配备基本齐全。

其次,便是家中有人从军,或者担任官吏,也可优先挑选房子,征北军亦可帮助其装修好房子。

再次,便是做工务农,获得优良评价的人,可以挑选剩余的房子。虽然还是毛坯,但房子一般来说,还算不错。

最后的普通人,没得选择,只能随机安排,住进狭窄昏暗的房子中。

同时,选择住进营堡的人,除了得到免费分配的房子外,还需履行必要的义务。

因为征北军实行的是耕战一体的制度,无论男女老少,都要接受一定程度的训练。

一旦有敌人入侵,也能凭借营堡坚守待援。同时,只要李戬下达征召令,这些人也必须随时配备兵甲,上阵杀敌。

第246章 东征接应

如今的征北军,虽然兵力只有区区两万多人。但只要全力征召,至少有七八万兵马,以及十万有一定作战能力的民兵。

当然,若是征召十七八万大军,那便意味着,征北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否则的话,轻易征召如此庞大的兵力,只会让整个征北军陷入崩溃。

就在征北军上下,正在为安置移民,而焦头烂额之际。一封书信,送抵李戬手中。

李戬看完书信,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凝重。当即召集众人,将这封信,递给众人观看。

众人一见,忍不住惊呼。这是刘闯从中原送来的情报,上面详细描述了中原数州,在遭遇蝗灾之后,处境更加艰难。无数流民四处逃亡,千里之地,饿殍盈野,各地村庄,十室九空。

更让人悲愤的是,匈奴人没了粮草,一改之前怀柔之策,四处纵兵抢粮。死于兵祸者,尤胜于饿殍。

也因为如此,如今刘闯已经招揽了二十多万流民,在匈奴人的追杀下,一路向潼关进发。

以其说这是一份情报,还不如说是一封求援信。刘闯只能凭借临时征召起来的数万兵马,抵挡后面的上万匈奴骑兵。从字里行间,可见刘闯此时十分狼狈,只能苦苦支撑。

最后,刘闯还根据自己的判断,认为匈奴人,很有可能在近期,发起西征,意图拿下关中,希望李戬能够做好应对。

李戬目光凝重的看着众人,沉声道:“诸位,如今刘闯已率二十多万流民前来,我们必须尽快前去接应。同时,他所说的匈奴人西征之事,同样不可轻忽。”

“张大人,此次二十多万流民,便交由你来安置。各项物资调度,由秦先生配合你。务必要妥善安置好流民,却不可让治下生乱。”

“下官遵命!”张崇深吸了口气,凝重的接受这个任务。

“秦先生,你除了协助张大人处置流民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全力招揽关中百姓,能救多少人就多少人。同时,撤回各地商行人员,只留下一批密探,随时传递情报。“

“属下领命!”秦无害郑重的躬身领命。

“本官决定亲率骑兵,直奔潼关,前往接应。传令给萧策,屠鸠和陈二三人人,立即从北地郡,就地征召骑兵,随本官前往。”

命令一下,驻守祋栩县的萧策,和驻守郡府的陈二,立即下达征召令。数日后,沮水县三千骑兵南下,抵达郡城,与李戬汇合。

此时,李戬有亲卫苍龙军四千人马,再加上郡府下辖征召的四千多人,兵力已经达到上万人。

次日,李戬率军南下,随行的是数千辆载着粮草辎重的车队。此次南下,将穿过潼关,奔赴司州。行军路程长达数百里,这对后勤的压力十分巨大。

一日后,大军抵达祋栩县,又有三千多骑兵加入。李戬此时所统领的兵力,便达到了一万五千人马。

一万五千骑兵,除了七千颇有战力的正规军外,其余皆是临时征召的民兵,战力低下。

同时,随行的护粮队,同样有上万人马,若是有必要,足以凑出两万多兵马。

对付匈奴人,李戬十分小心谨慎,绝不敢大意轻敌。两万多人马,看似强大。但能不能成功击退,追杀刘闯的上万匈奴骑兵,依然是个未知数。

此时,李戬心忧刘闯,能否坚持到援兵抵达。当即下令骑兵全部轻装简行,多余的装备,交由护粮队押送。

不过数日,一万五千骑兵轰然南下,直奔冯翊郡。征北军如此庞大的兵力南下,顿时让周边郡县,如临大敌。

就在朝廷一阵鸡飞狗跳之时,李戬终于在七八日后,抵达潼关。

此时潼关之上,驻扎着五千朝廷兵马,防范匈奴人。李戬知道,此次仓促行军,未得朝廷诏令,若是让对方主将开放关隘,显然是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李戬也不放心潼关,仍然由朝廷兵马驻守。若是其在他们撤退之时,封锁关门,那他们这支人马,就真的有去无回了。

因此,李戬在抵达潼关附近后,便开始策划夺取潼关的计策。

正因为征北军轻装简行,一路奔驰。此时的潼关,根本就不知道,在他西侧附近,竟然有一支上万的兵马。

大军封锁了所有通往潼关的道路,后方赶来送信的使者,全部被拦截下来。

到了晚上,夜色昏黑。潼关驻军主要的防御方向,是在东侧。而西侧,因为面临腹地,并无多少人马把守。

就在这时,西侧冲来数十骑,立即引起把守西墙的守军注意。不过一看对方只有二三十骑,便放弃了鸣钟示警的打算。

很快,来者立即冲到城门口,自称有紧急情报,急需面见潼关主将禀报。

但西墙的守军将领颇为谨慎,当即询问关中发生何事?同时,命人放下吊篮,查勘对方的身份。

来使简短的说了下此行来意。守军将领顿时大惊,这征北军竟然率两万多人马,朝他潼关而来?

将吊篮提起,将领拿起对方放下的腰牌和书信印章,终于确认对方并无造假。

于是,守军将领毫不怀疑的下令开门。随着大门轰然打开,这二十多骑突然发作,轰然冲入门内,但有阻挡着杀无赦。

“敌袭!敌袭!”顿时,关墙之上,钟声大作。原本沉寂的潼关,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许多守军将士,以为是匈奴来袭,纷纷拉起刀枪,直奔东墙。直到好一会,才意识到,是西墙敲响了警钟。

就在守军们纷纷奔赴西墙之时,征北骑兵已经发起了猛烈的攻势。第一批二十多骑冲入门中后,埋伏在附近的上百骑兵,立即组织第二波攻击,飞速冲杀进去。既能扩大战果,又能为第一批骑兵解围。

此时西墙的守军不过数百人,城门后面,也只有数十人。在被二十多骑偷袭后,顿时死伤惨重。

待到周边援军赶到,正好碰见第二波冲来的上百骑兵。好不容易集结的人马,顿时被冲散。

就在这时,西墙对面的黑暗中,响起一阵阵昂扬的号角声。随即大地震颤,发出宛若雷鸣一般的声音,轰隆着向潼关靠近。

在守军无比惊恐的目光中,一道无边无际的黑潮,飞速涌来。

第247章 连下两城

战斗持续了仅仅半个多时辰,当潼关守将梁侃被活捉之后,数千守军便再无战心,纷纷投降。

这场战斗,征北军死伤近千,杀伤守军两千余人,其余近三千人马被俘。缴获关中粮草数千石,兵甲无数。

对于俘虏的守军,李戬并没有太过重视,将他们囚禁起来后,便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此番拿下潼关,再往东,便是匈奴人的地盘。对于司州,李戬并不太了解。若是贸然深入敌境,风险也会随之提高。

这个时候,李戬颇为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将情报网点,发展到司州来。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等此事结束后,在认真筹划组建情报机构的事。

李戬望着众将,沉声道:“诸位,现在我们已经拿下了潼关,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却更加险峻。其一,朝廷有可能派兵前来夺取潼关,这是我们的退路,必须分兵把守。其二,东面是匈奴的地盘,对于匈奴人的军事部署,我们一无所知。其三,刘闯送来的情报时,尚在洛阳以西的荥阳郡地境,如今其到底身处何地,我们同样不知。若是深入敌境,后果难料。”

众将闻言,不由微微点头,认真思考李戬的话。

片刻后,萧策率先开口道:“大将军,此次深入敌境,后方粮道,对我们十分重要。为谨慎起见,我们必须等后方的粮队抵达,方能出发。同时,此次东进,沿途郡县,还要逐一占据,方能稳固后方。若是如此的话,我们的兵力,又将变得极为分散,这对我们很不利。”

“大将军,属下觉得,我们都是骑兵,当以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之势,迅速拿下沿途各郡县。”这时,陈二站起来,沉声道,“只要攻占了郡县,我等也无需驻守,直接将人口迁徙关中。只要我们能够迅速推进,匈奴人未必能够及时得到消息。若是能够及时与刘闯汇合,凭借我们的兵力,足以顺利率领流民,返回关中。”

李戬微微点头,其实他更加倾向于陈二所说的,如今他们最缺的便是时间。若是在等后方粮队抵达,又不知要耽误多少时日。

但他也没有做出决定,目光转向一旁的屠鸠,沉声道:“屠将军,你以为如何?”

屠鸠连忙站起来道:”启禀大将军,属下以为,两位将军所言,各有利弊。深入敌境,最重要的便是后方,既是补给线,又是退路。一旦被敌人拦截,我军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故而,后方必须坐镇一支兵马,保护好我们的后路。“

“但如今我们不可能坐等粮队抵达,再行出发。潼关的动静,只怕瞒不了多久,一旦被匈奴人探知,前路必然坎坷。故而,陈将军所言,虽风险极大,却是我军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李戬轻轻点头,沉默不语,良久,方才下定决心,“兵贵神速,陈二,你立即率领五千骑兵,趁着夜色,在天明之前,设法拿下湖县。”

“末将遵命!”陈二脸色微喜,连忙领命。

“屠鸠,本官给你三千人马,坐镇潼关。”李戬随即望向屠鸠,沉声道:“后方粮队一旦抵达,便交由你统领,务必要守住潼关,守住我们的后路。”

“末将遵命!”屠鸠脸色一凛,沉声喝道。

“萧策,你随本官,率领六千人马,先行休息。”李戬沉声道,“待陈二拿下湖县,我们便直奔弘农郡城。”

军议结束后,陈二率领五千骑兵,悄然离开潼关,直奔往东八十多里的湖县。

此时已是半夜,大军休整的时间并不长,仅仅睡了两个时辰,便要整装出发。

行至半途,天色微亮,前方终于传来一个好消息,陈二轻松拿下了湖县。

半个时辰后,李戬终于抵达湖县,此时,湖县的战斗在结束不久,到处都是烟尘滚滚,血迹斑斑。

、此战,陈二仅伤亡了百余人,便歼灭了数百守军,至于缴获,却是微乎其微。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匈奴人布置的兵力,竟然如此之少。但在看了城内的情况后,众人终于明白了。

整个湖县城内,仅有不到三千人,各个面容枯槁,一脸麻木。根据陈二的审问,匈奴人为了筹集粮草,已经放弃了治理汉民的打算,四处出兵劫掠。

这湖县同样无法避免,被匈奴人洗劫一空后,原本六七千人的湖县,死的死,逃的逃,只剩这些人苟延残喘。

另外,李戬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弘农郡的情况,同样好不到哪去。匈奴人为了平定各地叛乱,以及劫掠,抽调了驻守各地的大半兵马。弘农郡城的守军,仅有一千多人。

只可惜,被俘的匈奴守将,只是一个低级军官,并无太多有价值的情报。

李戬当即让陈二暂时驻守湖县休整,并组织人马,将湖县周边残存的百姓,送往潼关。

而他仅在湖县补充了马力,便率领六千骑兵,直驱弘农郡城。

弘农郡城距离湖县有百来里,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连续奔行半日,累倒了无数战马,终于在下午之时,抵达弘农郡城。

此时的弘农郡城,还未收到来自湖县的消息,便被李戬奔袭而来的骑兵,给包围了。

面对六千骑兵,驻守郡城的一千多守军,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固守待援。但李戬不可能给他们机会,四面游骑拉起了大网,阻止城内送出求援信。

此时,李戬并未急着攻打城池,而是一面命人打造云梯,一面竖起大晋旗帜,向城上喊话。喊话的内容,无非就是说,大晋朝廷即将光复中原,凡是投降者,既往不咎。同时控诉匈奴人的残暴不仁,跟着他们走,绝对没有好结果。

虽然喊话不一定能够劝降成功,但却可以削弱守军的士气,甚至让他们彼此猜忌,以动摇军心。

李戬在湖县之时,便已经看明白了,匈奴人口本就不多,打下了大片疆域后,便需要征召更多的兵源,以维持统治。

故而,匈奴人不得不启用更多的汉人将领,统领汉军,驻守各地。而本族精锐,以及各胡部兵力,大多集中一起,既能保持战力,又能对各地形成威慑。

第248章 汉军反正

待到夜色降临之后,陈二便率领四千多骑兵赶到,如此一来,围城兵马,便超过上万人。

赫赫兵威临城下,守军惶恐不已。单凭他们这点兵力,只怕无法抵挡得了敌军。

守城主将是个匈奴人,名叫当于渠,手下有三百匈奴兵,以此掌控剩下的近千汉兵。

此刻,他却是焦灼不已,敌军有上万兵马,一旦攻城,必然势不可挡。他现在无心恋战,只想着如何突围,向洛阳汇报敌情。

但三百匈奴骑兵,想要突出重围,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只是今夜若是无法突围出去,明日敌军一旦进攻,到时候,想要逃也逃不了了。

更让他坐立难安的是,敌军白日喊话,引起了汉军的骚动。此时,只怕连手下的汉军,也不能信任了。一旦汉军突然倒戈,仅凭他这三百匈奴兵,根本无力阻挡。

就在当于渠苦思良策之时,汉军营中,数名将官齐聚一起,一脸凝重。如今城外上万大军围困,弘农郡已经无力抵挡。若是继续跟着匈奴人抵抗,只怕城破之后,众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前晋官兵。被杀败之后,为了苟活而选择投降,对于匈奴人可没什么忠诚可言。如今再次面临抉择,亦只有投降这一途了。

“诸位,现在的局势,你们都已经很清楚了。”一名络腮胡的汉子目光炯炯的望着众人,沉声道:“战必死,降或许还能活。如今大晋兵马已经准备收复失地,若是我们及时反正,未来的前途,未必就比现在差。”

“许司马,如今匈奴势大,这大晋官兵,真的能够收复失地吗?”一名黑瘦的汉子,忍不住质疑道,“若是我们站错了队,别说没有前途可言,这命随时都要没了。”

许良嘿嘿一笑,冷眼看着他,”冯浩,到现在了,你还担心前途?先考虑当下是生是死吧,能多活一刻是一刻。命都没了,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众人闻言,不由微微点头,不投降,便是死。投降了,至少还能多活一阵子。或许自己福大命大,还真能博出一个前程来。

“许司马,那我们该如何投降?”有人赶紧问道,“现在那当于渠,很可能已经在怀疑我们了。若是稍有异动,极有可能被其发觉。”

许良闻言,不由皱起眉头,片刻后,方才说道:“今日那大晋官兵向我们喊话,估计当于渠一定会对我们有所防备。若是我们不尽快采取行动,只怕明日,其就要在我们身边,安插亲信。到时候,即便想投降,也没那么容易了。”

“今夜就行动吗?这会不会太仓促了?”有人顿时犹豫了。

许良冷哼一声,”明日对方就要进攻了,你觉得,到时候我们还有机会吗?必须是今夜,我们先派人前去与对方接洽,彼此才能里应外合。“

“可现在当于渠在城墙上,布置了众多匈奴人,不允许我们接近城墙。”冯浩沉声道,“一旦被发觉,那我们就死定了。”

“这倒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许良紧紧的揪着络腮胡,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匈奴人少,根本无法监视整个城墙。我们只要小心一点,未必不能潜入城下。”

众人闻言,颇为意动,但一考虑其中的风险,不由眉头紧皱,犹豫不决。

许良见状,当即冷哼一声,“罢了,此次便由我亲自前往。若是不幸被抓,那便是是我命不好,诸位也不用担心,我会供出你们。”

众人顿时心中大喜,但面上却露出真诚之色,纷纷劝说他回心转意。

许良哪里不知道众人的心思,淡淡一笑,更加坚持己见。

众人见他心意已决,便转而商量行动的具体步骤。没过多久,许良便换上一身普通士卒的军服,悄然来到城墙下方。

此时天色晦暗,许良躲在阴暗角落,静待上方的匈奴兵离开。没过多久,听着上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立即翻身而上,确定安全无虞后,立即冲到城墙边上,抛下一根绳索。

将绳索绑在墙垛隐角处,确认不会被人发现。当即翻身顺着绳索往下划。片刻后,双脚落地,他立即潜入边上的护城河下。

上了岸,许良立即冲入旁边的草丛中,缓慢向外爬去。直到没入黑暗之中后,才拔腿向征北军军营跑去。

此时的征北军军营,陷入一片沉寂。但许良还没靠近军营,便听的一声呼啸,一支箭矢,从他肩膀上划过,没入夜色之中。

许良吓得浑身直冒冷汗,连忙高举双手,大声喝道:“不要射箭,我只有一个人。“

征北军军营设在两里外,根本不用担心喊声,会让城上的匈奴人听到。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得得声,一支十人骑兵奔来,将他围起来,马刀在篝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很快,许良便被押解进军营中。李戬披着袍子,来到大帐。他刚入睡不久,便听斥候来报,城内有人偷偷前来,说是有重要情报。

李戬坐在毛毡上,目光扫向许良,见他一身湿漉漉,极为狼狈,当即含笑道:“你是何人?此来所为何事?”

“启禀将军,小人乃是一名司马,姓许名良。”许良不知道对方是何身份,但此刻,他也没得选择,当即老老实实的答道,“我等汉军,被迫在匈奴人手下效力,早已苦不堪言。今日得见王师准备收复失地,故而决心率兵反正。”

“哦,你们?”李戬目光微闪,“许良,你是说,你们汉军,都愿意反正?

“是的。”许良连忙说道,“我们担心当于渠怀疑我们有异心,希望今夜便能举事。故而,小人才自告奋勇,前来告知将军。还望将军速速出兵,否则,恐生变故。”

李戬目光深深的看着许良,久久不语。他无法判断对方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但这是一个机会,若是对方能够打开城门,弘农郡今晚便能拿下。即便无法,也能让他们自相残杀,削弱守军的实力。

如今他手握上万大军,根本无惧对方的阴谋诡计。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都是笑话。

第249章 夺取弘农郡

于是,李戬便和颜悦色的告诉许良,只要他能率众反正,不仅可以饶恕他们投敌之罪,还能论功行赏。

只要此次成功夺取郡城,便算他首功。立即提拔他做校尉,统领归降汉军。

许良闻言大喜,当即匍匐在地,叩谢李戬的恩典。

按照许良与其他司马的商议,他们决定率军偷袭南门,为征北军打开城门。李戬当即听取了许良的意见,下令驻守南门的萧策,派遣一支奇兵,潜伏于城门附近。

而许良此时已经回不去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众同僚身上。

待到与汉军相约的时间差不多了,李戬当即下令,驻守其余三门的兵马,立即发起进攻。

原本寂静夜晚,顿时爆发出轰隆的马蹄声。无数骑兵蜂拥着,冲向郡城。

正在为如何突围,而大伤脑筋的当于渠,听到墙上钟声大作,顿时吓了一跳。敌军竟然趁着夜色,发起了进攻?

此时,他已经来不及思考突围的事了,立即下令全军登墙防御。

其实,已经不用他下令了,当钟声一响,心怀异心的汉军司马们,顿时欣喜万分,看来许良已经成功说服了对方。

于是,他们立即放下心中的担忧,立即率军涌出军营。此时,看守他们的匈奴兵,早已被警报声所吸引,陷入一片混乱。

待汉军冲出来,完全没有防备。便被突然出手的汉军将士,砍杀当场。解决了看守他们的数十匈奴军,众人立即直奔南城门。

此时,南城门内,只有数十名匈奴军守卫。当他们看到来势汹汹的汉军,顿时意识到不妙,立即吹响号角,吸引援兵。同时就地防守,阻拦叛军攻取城门。

但汉军的人数使他们的十几倍,匈奴兵再强悍,也无法拦住数百人马的冲击。没过一会,便被斩杀殆尽。

与此同时,另有数百汉军,冲上城墙,追杀匈奴兵马,占据整片城墙。

在上下协力之下,城门轰然打开,护城河的木桥徐徐落下。当木桥落在对岸,埋伏在附近的奇兵,立即涌上来,穿过城门,与反正的汉军汇合,控制整个城门。

随即,远处传来一阵轰鸣的马蹄声,萧策率领数千骑兵,轰然冲入南城门。

在汉军的引导下,征北军分兵数路,一支抢占府库,一支直奔镇守府,其余涌向另外三门,夺取城门,接引大军入城。

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仅有三百人马的匈奴军,很快便被诛杀一空。当于渠力战不敌,受伤被俘。

待到天明,战果终于统计出来,此战,征北军伤亡仅数十人,反正汉军死伤两百余人。其余匈奴军全部歼灭,仅剩俘虏的数名匈奴将领。

此次缴获的粮食只有一千石左右,银钱数千两,战马五百多匹,各项物资不计。

同时,从抓获的郡守口中得知,郡城人口从洛阳陷落至今,经历各种天灾人祸,死的死,逃的逃,目前只剩三万多人。

看到这个战果,李戬不由微微皱眉,这匈奴治下,真的是穷得可以。堂堂一郡之地,竟然只有这么点人口和物资。由此可见,匈奴为祸中原,是何等暴虐。

但此时还不是李戬感伤的时候,从攻破潼关开始,到占据弘农。征北军仅用了一天两夜的时间,便奔行了近两百里。

即便是铁打的人,此时也是疲惫不已。李戬当即命全军修整半日,养精蓄锐。同时加紧审问一众被俘文武官员,套取情报。

很快,本就没有多少忠诚之心的官员,立即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

李戬这才知道,如今匈奴主力二十万,正在攻伐北方王浚军,以及并州以北的拓跋部。中原虽然空虚,但仍然驻有五万匈奴精兵,震慑不臣。

不过,这些都是一个多月前的消息了,至于如今匈奴的动向,他们虽然身为一郡官员,却也无从知晓。

李戬目前最关心的是刘闯的消息,可惜,这些人对此,并不知情。由此可见,刘闯的人马,距离此地还很遥远。

然而,更让李戬糟心的还有一个情报,洛阳驻有守军八千多人,其中拥有匈奴骑兵两千人,且城深墙高,难以攻陷。

这个消息,让李戬颇为纠结。凭借他们目前的兵力,自然可以不惧洛阳守军,但想要歼灭对方,却也不易。若是留着洛阳不攻,那他们便很难继续深入敌境。

如今,他们是在与时间赛跑,多耽搁一日,便多一分危险。如今正是要趁着匈奴尚未反应过来,找到刘闯,将他们带回关中。

有了决断,李戬当即深吸了口气,命许良带着不到一千的原汉军兵马,协同一千征北军骑兵,拿下七十余里外的陕县。

同时,三万多郡城百姓,立即被组织起来,迁往关中。

大军休整半日之后,马上继续出发,待到傍晚时分,抵达陕县。此时的陕县已经被拿下,大军继续在城内休整半夜。直到下半夜,继续出发,直奔河南郡的新安县。

新安县距离陕县有一百多里,大军花了一整日的时间,方才抵达,正好是晚上。

新安县的守军依然不多,很快便被大军攻陷。此时,大军深入敌境,已有三百多里,用时三日。

虽然进展神速,但李戬一点也不欣喜。越是深入,他便越是觉得如芒在背。后方三百多里,一旦被匈奴人掐断,他们便成一支孤军,被困在这片狭长的地形内。

此时,摆在李戬面前的,还有一道难关,函谷关。此关中驻有两千兵马,虽然不多,但此关易守难攻,若是强攻,只能徒增伤亡。

当然,李戬也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向南攻取宜阳县,再沿雒(luo)水,直抵洛阳。

但走这条路,不仅道路曲折难行,三百多里的路程,需要花费至少三四日的时间。

而只要拿下了函谷关,距离洛阳,便只剩不到百里。而且,只要控制了函谷关,便可留驻一军断后,从容的将刘闯的人马,安然送回关中。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李戬目光紧紧的盯在舆图上,函谷关必须拿下。

第250章 迂回设伏

虽然说是要拿下函谷关,但到底该怎么拿下,李戬依然没有任何头绪。这一路过来,能够迅速拿下弘农郡县,凭借的是各种计谋而得。若是强攻,不说伤亡惨重,即便要拿下,也得数日功夫。

但洛阳的援军,可不会给他数日时间。函谷关距离洛阳太近了,援兵不用三日,便能抵达函谷关增援。到时候,即便不惜一切代价,也无法攻破。

嗯?不对,有办法了。李戬盯着舆图,眼睛突然一亮。若是率一支奇兵,南下宜阳,顺着雒水直抵函谷关东侧,伏击洛阳援兵。然后冒充洛阳兵马,诈开关门,或许可行。

但随即,脸色又变得有些凝重,此计太过凶险。若是失败,不但无法拿下函谷关,更有可能被敌军合围,难以逃脱。

李戬皱着眉头,仔细的权衡利弊。良久,他一拳砸在舆图上,狠声道:“拼了!”

随即,李戬便召集众人商议。众将一听,顿时被他如此冒险的计策吓了一跳。

萧策当即站起来道:“大将军,此计太过冒险了。一来,从宜阳到函谷关东侧,一路多曲折,想要迅速迂回到函谷关东侧,人马必然不能太多。“

”二来,函谷关何时求援,洛阳援兵何时出发,我们一无所知,时间上根本无法把握。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我们却是知己而不知彼,胜负难料啊。“

“三来,我们不知洛阳增兵几何,若是敌众我寡,力战不敌,此计必败。“

众人微微点头,十分赞同萧策的看法。

李戬自然知道其中的风险,但他却并不想放弃。当即目光扫向众人,沉声道:“本官亦知其中凶险,但这是我们拿下函谷关,最好的办法。若是强攻,诸位认为,我们有可能拿下函谷关吗?若是拿不下函谷关,又如何接应刘闯?”

“本官之所以决定用此计,自然有一定的把握。”李戬问住了众人,当即淡笑道,“此次奇兵最多只能出动千人,一路轻装简行,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虽然路途不明,但三百多里路,再多也就三四日的时间,必能抵达。函谷关守军派人前往洛阳求援,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四五日。只要配合得好,无论是时间的把控,还是以少胜多,一切皆有可能。“

众人见李戬心意已决,虽然不太认同这个做法。但只要能够成功,函谷关便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于是,众人纷纷请命,愿意亲率奇兵前往。

李戬淡淡的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以不容置疑的声音道:“此次,本官亲自前往。”

不是李戬不信任众人,而是这奇兵的重要性,决定了函谷关的归属,更直接影响到接应刘闯的大计。无论如何,李戬也不敢轻易委派一人前往。

对于李戬的决定,众人自然是大加反对。身为大将军,直接关系到数万征北军,以及数十万百姓的前途命运,岂能以身犯险?

但李戬心意已决,众人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很快,李戬又与众人商议了其中的细节,制定出详细的战术部署。然后,便临时任命萧策,主持大局,陈二副之。随后,便从大军中,挑选精锐骑兵,凑出一千人马。

时间不容耽搁,李戬率领一千奇兵,立即出发,一路南下,直奔宜阳。而萧策也按照他的部署,下令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函谷关进发。

既然没有必要遮掩行踪,征北军大军不再一路疾行,直到第二日午时,方才抵达函谷关西侧。

此时的函谷关守军,已经探知征北军的消息,顿时吓了一大跳,立即派出信使,前往洛阳求援。

而此时的李戬,经过一路奔行,终于抵达宜阳。宜阳守军同样不多,在李戬的偷袭下,迅速沦陷。

在宜阳仅休整两个时辰,李戬便带着从宜阳俘获的向导,一路向洛阳方向疾驰。

两日后,李戬在向导的带领下,绕道从一处山道穿过崤山山脉,直抵函谷关东侧,渡过谷水后,潜伏于一处山坳之中。

一干人马潜伏起来后,李戬便命斥候,乔装打扮,奔赴函谷关和洛阳方向查探,全力收集情报。

不过一日,便有从洛阳方向而来的斥候,匆匆前来汇报。在距离埋伏地点,不到二十里处,有两千兵马,正在赶来。

李戬当即下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以待敌军入伏。

数个时辰后,便见狭窄的山道之上,出现一道黑潮。人影绰绰,连绵不绝。

李戬站在密林之中,目光炯炯的看着即将进入伏击圈的敌军,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狞笑。

此次洛阳派出的援兵,基本都是步兵。但更让他窃喜的是,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汉军。此时,整个队伍一片散漫,行进速度缓慢。

这就是洛阳派来的援兵?李戬对拿下函谷关,顿时有了更大的信心。

不多时,当援兵已进入伏击圈,立即当即拔出战刀,厉声喝道:“杀!”

一千骑兵轰然从密林之中冲出,向一片混乱的敌军杀去。

此时的洛阳援兵,哪里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敌军,顿时被漫山遍野的骑兵吓傻了。

这个时候,援军主将拼命的下达指令,收拢兵马防御。但混乱的队伍,,已经来不及集结了。

漫长的队伍,各级将领一时间得不到主将的命令,只能依照自己的意志,下达命令。有人想要就地防守,有人想要撤退集结,整个队伍还未接战,便已经陷入混乱之中。

但李戬可不管他们,亲率一千骑兵,分出数股,直接将敌军漫长的队列,切成几块。分割包围,制造混乱,慢慢蚕食。

待到杀得差不多时,整个洛阳援军,陷入崩溃之中,纷纷跪地投降。

战斗仅仅持续了半个时辰不到,李戬只付出了百余人的伤亡,便让两千援军死伤近半,除了数十人马逃回洛阳外,其余全部被俘。

李戬没有时间处理这些俘虏,当即命人将其绑缚起来,留下百余人看管。随后,便开始劝降一批汉军将领,作为自己诈开关门的棋子。

第251章 势如破竹

这批汉军将领少有硬骨头,一番威逼利诱后,便有十余人选择了“弃暗投明”。

于是,李戬便带着八百乔装成汉军的骑兵,押着几名汉军将领,前往函谷关。

不过一日,八百人马抵达函谷关下。此时的函谷关,隐隐从西侧关墙传来厮杀声。绝大部分守军都奔赴西墙,留在东墙的人马只有百余人。

当八百人马出现之时,墙上的守军顿时有些疑惑,怎么洛阳就派了这么带人马来援?

但这些疑虑,很快便被打消了。在归顺汉军将领按照李戬的指示,说是将军担心战况,故而抽出马匹,让他们先行赶来支援。

东墙守军将领不疑有他,当即下令开门,迎接援军。随着大门轰然大开,李戬当即纵马前冲,率军杀入关内。

分出部分兵力绞杀东墙守军的同时,李戬率领其余兵马,直奔西墙城门。

此时,西墙之上,杀声震天。为了配合李戬的行动,萧策这几日,不断发动进攻,不惜伤亡,将守军牢牢的牵制在西墙上。

守军主将亦是压力山大,率领两千守军,据关坚守。仅仅三日,便已经死伤数百,超过四成损失。

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有敌人,从东墙那边杀来。当李戬率领数百骑兵,冲向城门时,驻守城门的守军完全没有防备。

一时间,数百骑兵冲入敌群之中,立时将其清剿一空。随即一部分骑兵下马,涌上城墙。一部分打开城门,接引大军入城。

随着大门轰然大开,早已做好准备的征北骑兵,立即蜂拥而上,一举突入函谷关。

面对成千上万骑兵涌入,守军们顿时失去了战心,纷纷溃逃。随即便被征北军围杀,最终一部分选择了投降。

拿下了函谷关,大军已成疲师,李戬当即下令全军修整一日。

经过一番统计,为了拿下函谷关,征北军死伤近两千人,歼灭敌军两千多人,俘虏近两千人。

如此一来,征北军到如今,能战之士,便只剩万余人,深入敌境五百里。

但李戬终于还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从潼关送来的情报,粮队已经抵达潼关。屠鸠留下一千骑兵以及三千粮队民兵后,其余两千骑兵和近万粮队民兵,全部押送粮草,赶来与大军汇合。

预计粮队也要五六日才能抵达,李戬不敢松懈。在大军休整一日后,立即以函谷关为据点,分兵攻掠洛阳周边乡县。

如今,洛阳八千守军,已经被歼灭两千,剩下的六千人马,虽然其中还有两千匈奴骑兵,但已经不对征北军构成太大威胁。李戬准备横扫洛阳周边,扫除一切障碍。

至于投降的汉军,李戬也是物尽其用,但凡久攻不下的乡县,便用归降的数千汉军强攻。

不过数日,河南县,河阴县告破,大军四处搜寻,迁徙上万人口,前往函谷关。

李戬率领数千骑兵,兵临洛阳城下。此时的洛阳,早已不复当年的繁华。但毕竟底子厚,虽然经历残酷的厮杀,此时城内依然还有十数万人口。

李戬率军坐镇洛阳,其余兵马继续攻掠,源源不断的人口和物资,不断向函谷关汇集。

又过了几日,后方的粮队终于赶到函谷关,在留下部分兵力后,继续向洛阳赶来。

上万兵马汇集,李戬终于有底气,放手一搏了。当即召集各地骑兵集结,命陈二率领五千骑兵,坐镇洛阳。

其余六千骑兵,以及七千粮队民兵,还有三千多归顺汉军,总计一万六千兵马,浩浩荡荡的杀向成皋关。

只有拿下成皋关,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荥阳郡。只有到了荥阳郡,才能与刘闯汇合。

根据这段时间收集的情报所说,成皋关驻有兵力五千。其中有洛阳调派的两千援兵,便是为了将刘闯的人马,挡在荥阳郡内,使其不至于威胁洛阳。

六千骑兵先行,于三日后,抵达成皋关。随后两日,余下一万步兵赶至。

这一次,已经没有取巧之处,李戬只能下令打造攻城器械,准备强攻。

次日,大军发起第一次强攻。三千归附汉军打头阵,余下数千民兵随行。

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李戬便下令撤军。此战,征北军伤亡近千人,其中归附汉军五百多人,民兵三百多人。

虽然损失颇大,但李戬也大概了解了成皋关守军的战力,以及防御布置。

待休整半日后,李戬当即下令展开第二次强攻。这一次,依然由剩余的归附汉军打头阵,民兵随行,同时又调派三千善于骑射的骑兵压阵。

在弓骑兵的压制下,守军伤亡顿时大增,防御布置也随之出现混乱。归附军和民兵,借此机会,一度攀上城墙,大挫守军锐气。

最终,守军在付出巨大伤亡后,终于击退了征北军。李戬下令鸣金收兵,准备来日再战。

此战,征北军死伤超过两千人,其中归附军死伤一千余人,民兵六百多人,弓骑兵三百余人。

而守军也不好受,仅仅一日,便死伤了两千多人,双方战损比例竟接近一比一。一日之战,便折损近半人马。

这就是兵力悬殊的结果,征北军即便死伤三千人,也不过折损两成而已,兵力依然上万。

而他们仅有五千人马,损失一千,都是难以接受的结果。

一夜无事,第二日,待全军用过早饭,李戬便鸣鼓聚阵,兵临关下。

李戬望着成皋关上绰绰人影,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狞笑,转头望着麾下上万兵马,厉声喝道:“传我命令,今日拿下成皋关!”

传令兵得令,立即奔赴全军呐喊。众将士闻言,顿时脸色一凛,有紧张,有害怕,也有兴奋。

但军令已下,便由不得他们。当即,在李戬的指挥下,大军缓缓逼近关墙。这一次,李戬倾其所有,全力进攻。

冲在最前面的归附军,不断倒下。后面的民兵,顶着箭雨,继续冲锋。数千骑兵散布冲锋的人潮中,不断倾泻马鞍上的箭矢。

另有一千精锐骑兵,放弃骑战,混入人潮之中,寻找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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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南下驰援

成皋关上的守军,紧张得不行,不断向下倾泻箭雨,却依然无法阻止敌军的接近。

征北军的箭雨密度,是守军的两倍。每一次反击,伴随着的,便是大量的死伤。

弓箭手的培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损失一人,便无法再补充。随着守军弓箭手的巨大伤亡,箭矢的力度便越发软弱。

最终,征北军再次搭上云梯,无数人蜂拥而上,密密麻麻如蚁附。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随着守军大量死伤,抵抗的力度不断被削弱。当潜藏在攻城人马之中的精锐骑兵,人数越来越多之时,局势终于出现了逆转。

拥有半身铁甲的精锐骑兵,战力不是民兵所能比拟的。随着他们的登场,守军顿时节节败退,让出了一大片墙头。

蜂拥而上的征北军越来越多,守军根本无法抵挡。没过多久,守军被赶下城墙,面对占据墙头优势的征北军,残存的守军终于撑不住了,纷纷溃逃。

不一会,城门打开,后面的骑兵蜂拥而入,四处追杀溃逃的守军。

待到午时,成皋关完全落入李戬之手。

待到战后统计,此战征北军伤亡三千多人,三千归附军残存数百,民兵死伤近千,骑兵折损五百多人。

攻下成皋关,征北军总共死伤了六千多人,如今可战兵力只剩近万人,折损超过三成。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拿下了成皋关,荥阳郡便在征北军的脚下。

李戬当即命斥候前往荥阳郡探查刘闯的下落,时间依然紧迫,从潼关开始,大军一路杀到成皋关,已经历时近半个月。这会儿,消息应该也已经传到了附近的匈奴军那里。

若是不尽快找到刘闯,并带着他那庞大的流民大军回返,只怕到时候,他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两日后,斥候终于传来了消息,刘闯率领残余的十数万军民,退入荥阳梅山之中,据险而守。

李戬当即展开舆图,眉头不由微微一皱,成皋关距离梅山约有近两百里。即便是骑兵,也要两日方能抵达。

但关键的是,如今围攻刘闯的匈奴军,便有两万人马,其中匈奴骑兵八千。

此时,李戬手上能够作战的骑兵,只有五千,无论战力还是兵力,都无法与匈奴骑兵对抗。

不过,虽然目前实力不足,但也不一定就无法击败对手。只要运筹得当,未必不能以少胜多。这样的战例,他曾创造过。

当前最重要的是减轻刘闯的压力,必须想方设法,与他取得联系。只要他知道自己前来接应,便能提升其兵马的士气。

只要刘闯能够牵制住大部分匈奴军,那么,匈奴军能够抽到出来对付他的兵力,自然不会很多。只要实力相差不大,李戬依然有信心战而胜之。

时间不容耽搁,李戬当机立断,安排五千民兵驻守成皋关,此次南下,他只率领五千骑兵迎战。

出了成皋关,便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原,一望无际的平原,承载着近一半的汉人繁衍生息。

但如今的中原,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繁华,到处都是残破的村庄,道路上随处可见的尸骨,以及长满了荒草的田野。

在匈奴人的野蛮统治下,中原赤地千里,十室九空。要么死于天灾**,要么便在逃亡途中,能够逃离中原的,不过十之一二。

李戬心头十分沉重,但他现在对此根本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刘闯收拢起来的十数万中原百姓,安然带回关中。

不过一日,五千骑兵绕过荥阳郡城,向南直奔梅山。

两日后,李戬终于抵达梅山附近。此时在梅山山脚下,连营遍野,两万匈奴大军将梅山出口围得水泄不通。

李戬当即命斥候,详细打探匈奴军的兵力部署,寻找战机。很快,根据斥候来报,匈奴军北营仅驻有五千兵马,防守一处山道,阻止刘闯部出山。

李戬当机立断,下令全军出击,攻打匈奴北营,打穿对方营寨,以便和刘闯取得联系。

五千骑兵呼啸而出,直奔北营。北营的兵马绝大部分都是汉军步兵,防御重点正对山口方向。冷不防后背遭人偷袭,顿时陷入被动。

征北骑兵冲破敌营,纵横厮杀,北营兵马乱成一片,纷纷溃逃。

李戬一面追杀,全力绞杀敌军有生力量,一面派人立即入山,以刘闯联系。

没过多久,便见南面烟尘滚滚,轰隆声大作,一道黑潮正向他们这边赶来。李戬冷冷的看着那片黑潮,当即下令全军撤退。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与敌军骑兵硬碰硬。

两军追逐了一阵,李戬的征北军轻骑快马,很快便摆脱了对方骑兵的纠缠。

眼看追不上,一名年仅不到二十岁的匈奴将领,当即下令停止追击。若是李戬看到此人,一定会大吃一惊。这年轻的匈奴将领,容貌完全不似匈奴人,反而跟西域人长得颇为相似。

来到被攻破的北营前,年轻将军目光如冰,脸上止不住露出暴虐之气。

这时,北营主将一瘸一拐的走来,诚惶诚恐的伏地请罪。“将军,卑下无能,未能挡住敌军冲营,还请将军治罪。”

年轻将军冷漠的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你确实无能,而无能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来人啊,把他拉下去砍了。”

北营主将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要杀了自己,顿时大恐,厉声哀嚎:“将军饶命啊,卑下愿将功补过!求将军看在卑下忠心耿耿的份上,饶命啊!”

年轻将军冷哼一声,嗤笑道:”我石家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忠心耿耿,还要能够替我石家打赢任何一场战争。似你这等无能之辈,要之何用?还不快拉下去砍了?“

一旁的亲卫当即架起北营主将,便往外拖去。

北营主将自知必死,不由破口大骂:“石虎,你这蛮夷小儿,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年轻将领听到这蛮夷小儿,脸色顿时一沉,随即露出一丝冷笑,“本将军最恨别人骂我蛮夷。本将军改变主意了,将他绑在马后,拖行至死。找到他的家族,尽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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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羯族石虎

命令下达后,石虎纵马环视周边跪倒在地的残兵败将,冷声道:“当今天下,已不是汉人的天下。我羯人,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石虎说的话很嚣张,甚至大逆不道。但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反驳,因为在他身后,是数千羯人骑兵,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但石虎依然不肯放过他们,狞笑道:“你们不战自溃,大损军威。本将若是不罚,难以服众。来人啊,将他们编成敢死营,进攻梅山。若是敢有后退者,杀无赦。”

残存的三千多将士,顿时脸色大变。梅山易守难攻,对方又有数万兵马坚守,单凭他们这点兵力,冲上去岂不是送死?

一时间,无数人哀嚎求饶,叩拜不止。但石虎不为所动,数千羯族骑兵将这三千多人围起来,喝令驱赶,往梅山方向而去。

此时的梅山之上,人影绰绰,遍布山间。十数万人拥挤一处,彷徨无措。如今,他们被堵在山中十余日,粮食早已用尽。满山遍野都是在寻找食物的人,山中的鸟兽鱼虫,几乎要被吃光。

站在军寨之上的刘闯,如今衣衫褴褛,满面杂须,眼中露出浓浓的疲惫之色。自从他潜入中原后,便没有一日睡过好觉。

随着收拢的流民越来越多,他所面临的围剿压力就越大。当他聚起十万流民之时,终于引起匈奴人的警觉,出动大军追杀。

一路上,他凭借着组建不久的人马,不断抵挡敌军的攻击,掩护百姓一路西撤。一边逃,一边收拢沿途流民,队伍在最鼎盛时期,竟然高达二十多万人。

但随着山下这支羯族骑兵,成为追杀的主力,他的压力骤然大增。数次被打得大败亏输,二十多万人死的死,逃的逃,只剩如今十数万人。

不得已之下,立即只能命人想方设法将自己的消息,送到关中去。而他则率领剩余的人马,一路逃亡,直至进入梅山,据险而守。

如今守了十数日,无论军民,早已缺食少药,每日死者数百人。若不是因为羯人太过凶残,反被抓捕者,尽数被虐杀致死,只怕十数万人早就投降了。

而今,敌军围而不攻,明显是要将他们困在山中,活活饿死。刘闯此刻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大将军派兵来援的希望上,哪怕这个希望十分渺茫。

他知道,大将军想要来援,根本不可能。这意味着,要穿过整个司州近千里路程,沿途关隘重重,哪里是这么容易过来的?

此时,他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只待明日,便下令全军突围,能逃出几人是几人。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匆匆赶来,激动的说道:“大人,我们有救了,大将军已经派人前来接应。”

“什么?”刘闯一脸不敢置信,瞪着大眼,无比震惊,“大将军在哪?”

“大人,大将军就在山下,他已经击溃一营敌军,派人前来与大人联系了。”

刘闯闻言,顿时激动不已,赶紧喝道:“快,快把他们请过来。”

不一会,几名骑兵前来,一见到刘闯,当即拜道:“卑职拜见将军。”

“刘闯很快便认出他们几人,之前亦是自己的属下。当即激动的将他们扶起来,哈哈大笑,”快起来,告诉我,大将军真的来了吗?“

为首一人含笑道:“启禀将军,大将军此次共率两万多人马,从关中打到成皋关,如今已亲率五千骑兵来援。“

刘闯闻言,大为震惊,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仅凭两万多人马,一路杀到成皋关,是何其之难,但大将军就是做到了。

一旁诸多从流民中提拔起来的将领,亦是大吃一惊,对素未谋面的大将军,顿时生出了敬畏之心。

“太好了,太好了。”刘闯激动不已,虎目含泪,既是欣喜又是感动。“大将军不畏艰难险阻,拼尽全力来援。诸位,我们有救了!”

众人闻言,顿时大喜,立即将这句话,不断下传。一时间,整个梅山,顿时陷入欢呼的海洋。

随即,前来联系刘闯的亲卫骑兵,立即将李戬交代的事告知。

刘闯听完之后,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有大将军运筹帷幄,此战无忧矣。

他当即召集众将,商议配合大将军谋划之策。正商议时,便见亲卫匆匆赶来禀报,山下敌军突然出动,向军寨杀来。

刘闯闻言大喜,大笑道:“如此正好,诸位,现在是否能够逃出生天,便看此战了。有大将军牵制羯族骑兵,此战必胜!”

众人见刘闯一扫之前的颓废之气,变得十分自信。顿时也被感染起来,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如果说之前只是为了活命,现在便是向尽情表现自己的能力,以期能得到传说中的大将军的赏识。

此时,刘闯麾下,还有两万人马,又据险而守,根本不惧敌军来攻。当声势浩大的敌军涌上山坳,寨墙之上,无数箭雨滚石顿时倾泻而下,扫清一片人潮。

被充作敢死营的三千汉军,还未冲到寨前,便已死伤大半。

很快,上万匈奴汉军被驱赶着不断冲杀,崎岖的山道上,尸体铺满一路。但没有石虎的命令,无人敢后退一步。

这让刘闯顿时感到压力,不断调兵遣将,将敌军死死的挡在军寨之下。

此时的石虎,并没有去关注进攻军寨的大军,而是率领六千羯族骑兵,暗中埋伏在另一处山道内,静待鱼儿上钩。

自从发现对方援兵之后,石虎便知道,梅山已经无法久困。有一支神出鬼没的骑兵在侧,只会让人寝食难安。一旦双方里应外合,难保局势不会发生逆转。

唯今之计,只有想方设法,干掉对方的骑兵。石虎对自己麾下这数千羯族骑兵,十分有信心。只要能够咬住对方这支骑兵,便能将其慢慢耗死。

因此,石虎便借着北营作战不利之机,顺势采取攻势,诱使对方那支骑兵前来。

为此,他不惜放弃大半备马,用汉军乔装成骑兵,随军进入山道之中督战。而他的主力,却暗中藏在附近的山林之中,伺机而动。

第254章 险遭暗算

军寨下的大战,依然在持续着。此时,停驻于京县附近的李戬,也终于收到了消息。

得知刘闯正与匈奴军大战,李戬顿时大喜。看来派出去的亲卫,应该已经联系上了刘闯。并按照他的计划,开始主动牵制敌军。

按照他的预想,八千匈奴骑兵,必然要留下两到三千的兵力,对步兵进行督战。否则的话,一旦步兵被击败,他们便没有了阻止流民的力量。

只要他这支骑兵与刘闯汇合,便有两万兵力,即便匈奴有八千骑兵,也无法阻止他们。

因此,这匈奴骑兵能够与他对战的,便只剩五六千人。这对李戬来说,足可一战。

于是,李戬当即下令全军再次出发,直奔梅山。

不过一个多时辰,五千骑兵呼啸而来,目标直指山道内的大军。

石虎透过树林,望着前往烟尘滚滚的一道黑潮,顿时露出一丝狞笑,看来鱼儿上钩了。

当李戬率军抵近山道,突然心中有些不安。不对,此时此刻,对方骑兵不可能没有发现他这支骑兵的踪迹,怎么可能傻傻的等他冲入山道之中,聚而歼之呢?

糟糕,肯定有埋伏!李戬心中一惊,当即下令停止继续前进。

然而,就在这时,便听右侧的一处山林之中,响起一阵昂扬的号角声。便见一道黑潮,不断从林中冲出,汇成一片,径直向他们杀来。

李戬目光一凝,当即下令全军撤退。马头一转,向左侧迂回奔驰。

然而,双方距离不过一里,当征北军骑兵调转马头奔行之时,后方的羯族骑兵已经追了上来,双方距离不过百余步。

石虎纵马前冲,眼中怒意腾腾,只差一点,若是对方再深入山道一点,他便能将其堵在里面,围而歼之。

如今若是被其逃脱,今后再想设计伏击,便更加困难了。

于是,他下令麾下骑兵全力追杀,今日定要死死的咬住对方,将其拖垮。

此时的李戬,心中亦是惊骇不已,心中连叫侥幸。若不是最后关头停了下来,只怕此时,就要被对方堵在山道之中了。

同时心中亦是十分憋屈,从来都是他设计伏击他人。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差点着了他人的当。李戬心中不由自我反省,自己接连取胜,心中已经开始膨胀,有些小瞧天下人了。

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此时,敌军骑兵,正死死的咬在后面,必须想办法,将他们甩掉才行。

李戬当即查看风向,发现此时风向东北,已带寒秋之气。当即下令,全军偏转方向,径直向东北方向奔去。

石虎不明其意,但也没有在意,当即率军继续穷追不舍。

就在这时,李戬打起手势,自有传令兵挥动令旗。这时,五千骑兵立即得令,纷纷将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白布,拉到脸上,盖住鼻眼。并用一块毯子,盖住战马的头部。

随后,纷纷拔出刺刀,往马鞍边上悬挂的小袋子刺去。

一时间,袋子里抖出白色的粉末,随着疾驰的战马和萧瑟秋风,弥漫开来,将整个征北军骑兵全部笼罩起来。

后方追击的羯族骑兵根本来不及躲避,一下冲入浓厚的粉尘之中,顿时从里面传来阵阵咳嗽和惨叫声。

石虎此时也被粉尘所伤,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痛,呼吸之时,喉咙灼热。当即大喝一声,屏住呼吸,挥刀直冲,只想尽快冲出这片粉尘。

幸好,这粉尘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粉尘消散,数千羯族骑兵乱做一团,个个捂着脸,不住嘶吼。战马亦是遭受重创,暴躁的嘶鸣,流泪,已经无法继续奔行。

石虎眼泪哗哗的流,又喝了几口水,才算缓和过来。只是双眼被粉尘灼伤,变得十分通红。

他的症状还算比较轻,其他许多骑兵,此时竟是双眼模糊,已经看不清东西。灼热的感觉,让他们哀嚎不止,恨不得把眼睛抠下来。

石虎看着自己倚重的骑兵,竟有大半被粉尘所伤,战力一下被削弱六成。望着前方越来越远的敌骑,顿时气得嘶声厉吼:“我要杀了他们,通通杀光!”

此时李戬这支骑兵也不好受,虽然采取了防护措施,但依然有轻微的石灰粉掉入眼鼻之中。坐下战马更是遭受很大的伤害,鼻子噗嗤噗嗤的往外翻,双目通红流泪不止。

正是因为如此,李戬才无法率领骑兵,折返回去,经过受创的敌军。

待两军拉开了距离,李戬当即下令全军停下,立即展开救治。骑兵们立即拿出一小罐清油,滴入眼中,清除石灰粉,然后再给坐骑清理眼鼻之中的粉尘。

忙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让人和马,好受了一点。

这就是李戬效仿乌贼所创的,所谓逃生战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有在被敌军追杀急迫的形势下,才能施展。

当然,这种战术需要天时地利才能有效实施,无风天时,效果极差。

当李戬率军再次返回之时,敌军早已撤退。当众骑来到梅山下,敌军骑兵已经和大军汇合。同时,尚还有四千多完好无损的骑兵,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如今,石虎麾下骑兵遭受重创,哪里还敢再继续进攻军寨,当即下令全军撤退。

李戬亦不敢强攻,两军小心翼翼的僵持着。一面派人前往联系刘闯,立即组织十数万流民,赶紧离开。

只要能和刘闯汇合,凭借两万多兵马,李戬有信心带着他们,返回关中。

很快,刘闯率领大军,奔出梅山,加入李戬的阵列。

此时,蓬头垢面的刘闯来到李戬跟前,双目赤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末将,末将刘闯,拜见大将军!”

李戬望着一脸沧桑的刘闯,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内疚,当即将他扶起来,长叹了口气,沉声道:”刘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干得好。“

刘闯连忙拭去眼泪,哭笑道:“大将军,末将实在没想到,您,您竟然冒如此大的风险,前来救援。若是有个万一,末将便是万死,亦难辞其咎啊。”

第255章 武将养成

李戬含笑着看着他,“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这次你背负着十数万人的性命,尚且不肯放弃,我又怎么可能抛弃你们这些好兄弟呢?咱们征北军,一路走来,可曾抛弃过谁,放弃过谁吗?“

“没有,大将军带着我们,从匈奴人的铁蹄下,杀出一条血路。”刘闯自豪的说道,“并带着全县近万百姓,逃出生天。一路经历种种艰难险阻,亦没有放弃过一人,方才成就了我们征北军的赫赫威名。“

刘闯这句话,既是肺腑之言,亦是说给在场的所有流民将领听的。

众人原本还有些忐忑,但此时听了他们的对话,顿时松了口气。这位大将军既然真有这个本事,那他们真的能够活下去了。

这时,刘闯才记起向李戬介绍在场众人。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在收拢过程中,经过一场场战斗,被火线提拔上来的将领。

因为刘闯本身只是一名校尉,这些将领最高的也只能当上司马。不过这个司马管辖的人马,多则数千,少则一千。

众人连忙一一向李戬下拜行礼,同时心中亦有些激动,希望自己能够获得大将军的赏识。

李戬含笑着看着这些人,虽然只是流民军将领,但经历了战火淬炼之后,只要稍加磨砺,将来亦是一员良将。

就在这时,刘闯拉来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孩,笑道:“大将军,这位叫冉瞻,别看年纪小,目前亦是一名司马,手下掌管着三千部众。”

李戬闻言,不由大奇,他知道刘闯绝不会忽然提拔手下。这小家伙既然能做到司马,掌管三千人马,必然有其不凡之处。

却见冉瞻有礼有节,从容不迫的拜道:“末将冉瞻,拜见大将军。”

听着他那稚嫩的声音,李戬不由莞尔一笑,“免礼,冉瞻,本官看你颇有礼仪,不知是哪里人?家中父母可在?”

听闻此话,冉瞻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悲痛和仇恨之色,哽咽不能言。

刘闯连忙说道:“大将军,冉瞻确实不是平常流民的孩子。其世居河北魏郡内黄,乃是将门世家。数年前,匈奴作乱,流民遍地。其父冉隆率领乡人流亡,辗转于中原各地,难以安生。“

”后来归附河内乞活军陈午,转战河北各地。最终,乞活军被石勒击败,残部各自逃亡。其父母皆在此战中阵亡,其率领残存一千部众,杀出重围,逃至兖州,四处漂泊,躲避追杀。“

“后来,末将在兖州收拢流民,又恰逢其遭匈奴兵马追杀。便击退了敌军,将其收拢进来。这段时间,这小家伙亦是出力不小,累功升为司马,掌管三千之众。”

刘闯介绍完了,李戬却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气,这少年竟然经历这么多曲折悲惨的经历。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少年才是十余岁,便能率众在战场上厮杀,并最终活了下来,这简直就是主角标配啊。

但李戬并没有什么羡慕嫉妒恨,他自己还是穿越而来的,难道穿越者还不如位面之子吗?

其实李戬真的是前世的见识少了,前世历史上还真有位面之子,战胜了穿越者。王莽和刘秀的故事,他并不了解,也没有往哪一方面想。

此时,他心中满是欣喜,这少年简直就是一块璞玉啊,只要稍加打磨,便能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李戬已经有了萝莉,呸,是武将养成的计划。这冉瞻,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李戬肃然望着他,沉声道:“冉瞻,想报仇吗?”

冉瞻扬起头,双目通红,握紧拳头,大声喊道:“想!我要杀了石勒,杀了所有羯族人。”

李戬摸摸他的头,正色道:“会有这个机会的,但前提是,你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待到我们有实力杀入中原,你才能统领大军,诛杀所有仇敌。“

“末将一定不负大将军所望。”冉瞻咬咬牙,忽的跪地拜道。

“很好,今后,你便跟在本官身边。”李戬淡笑道,“一定要多看多学,不懂要问。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将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冉瞻还有些茫然,不知李戬此话是何意。一旁的刘闯却是一掌拍在他脑袋上,羡慕道:’你小子走运了,大将军这是要收你为徒,还不赶紧拜谢?“

众人闻言,不由艳羡的看向冉瞻,没想到这一会儿,这少年竟然成了大将军的徒弟。这日后的前途,简直不是众人可以比拟的。

冉瞻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激动不已,当即郑重的拜道:“恩师再上,请受弟子一拜。”

李戬满意的让他起来说话。其实李戬能够教他的并不多,但一名合格的将军,可不仅仅只是上阵杀敌,还需有审时度势,通晓大略。

而跟在他身边,便能学到很多,其他将领所不能学到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如今征北军中的中高层将领,有一半出自亲卫军的原因。

收了个满意的徒弟,李戬心情大好,但此时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随着十数万人陆续离开梅山,浩浩荡荡的聚在一起。远处的羯族骑兵开始蠢蠢欲动,试图进攻毫无反抗能力的流民,制造混乱。

李戬率领五千骑兵,死死的盯住那四千多羯族骑兵,一面命刘闯带着流民撤退。

从梅山到成皋关,距离近两百里。若只是骑兵,两日便到。可如今这十数万流民,组织起来本就不易。再加上缺粮少医,体力孱弱,一日之间,根本无法行进多少里。

而敌军尚有一万多人马,跟在他们后面,伺机而动,更是极大的牵制着队伍的速度。

李戬最为担心的是,时间紧迫,一旦敌军援兵赶到,别说这十数万人了,便是他自己,也有可能交代在这里。

必须想办法,一战击垮对方骑兵。没有了骑兵威慑,那些步兵根本不值一提。

但李戬也从刘闯那知道,这支羯族骑兵的实力不俗。其主将石虎,更是勇不可当。想要击败对方,需要征北军骑兵付出多大的代价?

第256章 重整流民

十数万人缓慢的向北移动着,刘闯率一万多人马,护在队伍前后左右,严防附近盘桓的敌军。

而李戬则率领五千骑兵,死死的盯着羯族骑兵,双方相距不过一里。

石虎此时的眼睛已经好了许多,但双目依然泛红,隐隐作痛。此时,他率领残存的近五千骑兵,如同狼群一般,在十数万人的队伍旁,不断游走,准备伺机狠狠的咬上一口。

经过上次惨痛的教训,石虎已经不敢再冒进,生怕对方再次使出阴招。他现在只想把对方死死的拖在这里,只要援兵一到,整个局势就完全掌握在他手里。

石虎不急,李戬却有些急了。对方不断做出攻击流民的动作,使得原本就混乱不堪的队伍,变得更加混乱。每一次混乱,都会迫使整个队伍,不得不停下来收拢整编。几个时辰过去,竟然还在梅山脚下不远。

刘闯虽然在收拢流民之时,也参照了以前的办法,实行保甲制,建立民营,分成一块块,进行管理。

但当初只有万人规模,且都是一个县出来的,尚能勉强把控。但现如今人数是十数万,相互间的配合与协调,更是难上加难。

再加上身侧有敌军威胁,本就不是同乡同籍的流民,哪里还有什么凝聚力。对方稍一有动作,便吓得惊慌失措,忘了队形。

李戬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这种速度,只怕十天,都未必能抵达成皋关。而敌军绝对不会给他十天的时间,一旦援兵抵达,一切就完了。

于是,李戬当即下令撤到梅山脚下休整,对整个流民队伍,重新进行整编。

这一次,李戬将十四万人,分成十四组,每组一万人,设立民团。这些民团,尽力按照同乡同籍进行整编。

同时,按照保甲制,抽调其中的青壮,组建民兵,维护秩序。

然后又对一万八流民兵马,进行整编,同样编出十四个营,每营千人,尽量按照亲属同乡所在的民营安插。

最后任命各流民将领,担任各民团校尉,管辖万余军民。

而剩余的四千流民军,则由刘闯亲率。一旦有敌军来袭,可引为机动兵力,投入支援。

经过一日的休整,十数万人分成十数个队列,相距不过数百米,依次走出梅山。

浩浩荡荡,宛如军队一般,顿时把附近的敌军下了一跳。望着不断从山中涌出的人潮,紧张得直咽口水。

若只是乱糟糟的流民,即便人数再多,他们也不会害怕。可现在却不一样了,虽然每一支队伍排列并不整齐。但外围却有一支兵马,护卫左右,隐隐展露出肃杀之气。

整编之后的流民,终于展露出了他的优点。每个民团之中,有了自家子弟兵的帮助,人们顿时更加心安,相互扶持鼓励。一时间,速度竟然比之昨日,快了许多。

石虎原本还想继续拖延对方。可当他命人做出恐吓姿态之时,对方的队伍,仅仅慌乱了一下,便很快又恢复了队列,继续向前移动。

这怎么可能?石虎赤目圆瞪,一脸不可思议。仅仅一日时间,这些流民就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眼看着对方行进的速度,这下轮到石虎急了。按照这个速度,只怕不用五天,对方就能逃回成皋关。

而他的援兵在豫州,一去一来,至少得六七天。

石虎当即下令全军出动,不断袭扰对方的队伍。他还不相信了,在不断的袭扰下,对方还能坚持得住。

很快,附近的汉军人马,得到命令后,立即向最近的民团,发起进攻。

步兵不比骑兵,没有迂回突袭的能力。当四面八方的敌军,同时发起进攻,每个地方的兵力不过数千人。

刘闯居于流民队伍的中间,望着各处的局势,冷静的下达指令。

此时各民团呈四角形方阵,当匈奴汉军攻向其中一支民团兵马,附近至少有一支兵马可以迅速赶往支援。另外两支左右包抄,攻其两翼,甚至断其后路。

如今李戬所率骑兵,以防御为主,多余的备马,已经给予刘闯,作为他那四千机动兵马的坐骑。一旦需要支援,步兵骑马,片刻可至。

石虎很快为他的决定,付出了代价。当匈奴汉军攻向民营之时,立即遭到了强烈的反抗。

民团各营将士的亲人大多在身后,此时若是不拼命,死得便有可能是自己的家人。

占据兵力优势的匈奴汉军,一时攻不破民团的防御,无法制造混乱。接下来,便轮到他们混乱了。

附近至少三支千人兵马,迅速赶来支援,其中一支加入防御作战,另外两支直接从他两侧,发起进攻。

即便是兵力相差不大,可没有任何援助的匈奴汉军,两侧乃至后方被攻击,顿时有些坚持不住了。

当刘闯派遣一千骑马步兵赶来,更是加剧了匈奴汉军的恐慌,以为对方是骑兵,纷纷溃逃。

随着,被刘闯甄选出来的数十上百骑兵,立即追上溃逃的汉军,大肆追杀。

石虎见状,心中大恨,但败局已定,只好下令撤军。

仅此一战,流民军死伤一千多人,歼灭匈奴汉军三千多人。平均算下来,每个民团,损失不到百人。而敌军就惨了,本就不多的汉军,顿时不满万人。

既然敌军暂时撤走了,李戬也不敢耽搁,仅休整半个时辰,便立即下令继续前行。

如今横亘在十数万军民头上最大的问题,还不是敌军的援兵,而是粮食问题。

李戬从成皋关南下时,每匹备马,都携带了半石的粮食。以接应流民。但仅凭他这点人马,能够携带的粮食,自然不会太多,五千人马,只带了两千多石,。

这点粮食,十数万张嘴巴,也就只能吃几天而已。若是不能再粮食告罄之前,抵达成皋关,流民就要挨饿,没了力气,这速度就更慢了。

李戬望着远处的敌军,眉头紧锁,对方一定不会就此作罢。这里是对方的主场,随时可从周边郡县,抽调兵力来援。

即便这些地方兵马,实力孱弱。真要不惜代价牵制流民,亦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第257章 诱敌来战

而更让李戬紧张的是,之前被石灰粉伤到的羯族骑兵,随着伤情稳定下来,便可再次投入战场。双方骑兵之间的兵力和实力差距,就会越拉越大。

若是不能尽快返回成皋关,双方骑兵之间,必有一战。而李戬并无太大的信心,能够战而胜之。既便能胜,亦是损失惨重。

仔细分析了一下,李戬最终决定,还是应该主动出击,趁着对方伤势未愈,对他有所顾忌之时,发动进攻。

若是能逼得他们退却最好,若是不能,也只能狠下心来打一仗,既能摸清对方实力,又能让对方更加顾忌一点。

至于其余匈奴汉军,经此一战后,李戬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了。他们就一个字形容,渣。

按照如今的战法,有刘闯坐镇,出不了什么乱子。

于是,李戬当即命刘闯率领流民继续行进。而他则率领五千骑兵,径直向对方骑兵杀去。

石虎原本还在考虑如何破敌,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发起了进攻。

如今他手下骑兵已经恢复到五千左右,只要再过几日,便能再增加几百名伤好的骑兵。

论实力,石虎并不怕与对方正面交战。但他最怕对方再次使阴招,用那白色粉末偷袭。

这简直比杀人太可怕,一下子就能让一支兵马,减员近半。其中至少有两成,眼睛被烧伤,成了瞎子。

如今,羯族骑兵的士气不高,一见对方冲来,顿时引起一阵骚动。他们可是见过那些被烧瞎了眼睛的战友,没有了眼睛,不仅无法作战,甚至连做事都没办法,下半辈子算是完了。

石虎脸色数变,露出犹豫之色,若是下令撤退,只怕军心更乱,士气大跌。若是下令迎战,又恐中计。

李戬气势汹汹而来,石虎已经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咬咬牙,他当即下令全军暂退。

不过,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数千骑兵一个迂回,直奔流民大军而去。

李戬自然不会任其冲向流民大军,全军立即掉头,死死的咬在他们后面。

石虎并无攻击流民的打算,一旦陷进去,想要冲出去,可没那么容易。他目前的计划,依然是为了滞缓对方的速度。

如今匈奴汉军以没有多大用处,只能凭借他这支骑兵,才能给对方造成压力。

果然,面对来势汹汹的羯族骑兵,刘闯不得不严阵以待。原本正在行进的队伍,立即陷入了停顿。

谁知,石虎仅仅只是在靠近一支民团不到一里,便忽的调转马头,向北而去,大有在流民队伍周边环行的意思。

李戬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好,既然不不想与我战一场,那那便逼你来战。

很快,李戬马上分出一千骑兵,径直攻向附近的匈奴汉军,仅剩四千人马,继续追击对方。

石虎见状,顿时意动,对方兵力少了两成,若是杀过去,简直稳赢啊。不过,一想到对方那白色粉末,他的眼睛顿觉疼痛。

咬咬牙,他立即跟着分出一支骑兵,全力拦截对方的分兵。即便对方再次耍阴招,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李戬见状,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狞笑,奔行一阵后,再次分出一千骑兵。

石虎很快便意识到了对方的企图,想要将他手上的兵力,不断分散,各个击破。

这个小伎俩很容易破,只要自己返身与对方交战,对方要么掉头就跑,要么召回分兵。

可倘若自己不闻不问,那局面就要倾向对方那边。一旦对方分兵迂回到自己前头拦截,便有可能被其两面夹击。

思来想去,石虎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分兵。不说他无法坐视附近的汉军被击溃,若是分出去的骑兵,能够击败对方的分兵,那也足以影响大局。

很快,李戬连续分兵四次,一时间,流民附近的广阔平原上,五支骑兵开始相互追逐厮杀。

趁此机会,刘闯立即下令流民队伍,继续前行。

石虎此时,已经察觉到自己中了对方的奸计,但一时之间,他也无法立即召集分兵前来。

被耍了几次的石虎,顿时怒不可遏,率领余下的一千羯族骑兵,向李戬杀来。

李戬此时亦没有后退,率领一千亲卫骑兵,径直向对方冲去。想要缓解流民队伍的压力,就必须把对方打服了。否则的话,这一路上,永无宁日。

若是五千对五千,伤亡必然惨重。可现在双方各有一千人马,正好见个真章。只要能打败对方主将,这一路,便畅通无阻了。

轰隆隆!两军骑兵迅速抵近,双方骑射,仅仅发射一波,便轰然撞在一起。

李戬纵马挥刀狂劈,目光不断搜寻对方主将的位置。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若是能一刀宰了对方主将,这场大战便直接结束了,不亦快哉?

马蹄阵阵,交错纵横,战场之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刀光血影,无数人马哀嚎惨叫。

李戬眼含煞气,刀光如匹,宛如赤练。在他面前,无一合之敌。

突然,他感受到前方一道浓烈的杀气,当即抬眼一看,一名年纪比他还小的将领,挥动一柄马槊,向自己这边冲来,挡在其身前的人马,尽数被其斩杀,无论敌我。

李戬目光微凝,心中生起一丝警惕,此人很强。但他也没有丝毫畏惧,当即纵马前冲,径直杀过去。

“当”的一声,马槊与战刀碰在一起,迸发出一串火光。两人身体稍微后仰,随即分开。

李戬冲出一段距离后,立即调转马头,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刀柄。方才第一次交锋,竟然震得他虎口生疼,可见对方的力气颇大。

此时的石虎,同样大吃一惊。他在军中,勇力无人能挡,却不想此时,竟然有人能挡住他一击之力。

方才那一次交锋,竟震得他手中的马槊,差点脱手而出。

石虎顿时没了轻视对方的心思,当即握紧马槊,纵马前冲,继续杀来。

李戬同样毫不犹豫的催马前冲,两人刚一接近,刀槊立时相击不断。火星在两人之间,不断迸射,唬得周边人马,下意识的远离两人,不敢靠近。

第258章 击退敌将

李戬已经很久没有打得这么痛快,但心中更加忌惮,眼中杀意凛冽,刀光快如电闪。此人如此武勇,若是不早日除去,将来必是大患。

他可没有什么武将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感,只有死人,才会让他惋惜。

此时的石虎,心中的惊惧,不下于李戬。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强大。纵然是他,此时也是战得十分辛苦。

刀刀势大力沉,迅猛霸道,即便是他,也招架得十分吃力。双手虎口已经崩裂,鲜血淋漓。

石虎赤红着双眼,怒喝连连。他已经意识到,若是再战下去,自己只能被生生耗死。于是虚晃一招,拍马便走。

李戬哪里肯饶,当即拍马追上去。双方很快脱离战场,展开追逐。

石虎见对方紧追不舍,当即摘下两石弓,转身便向李戬射去。

铁箭呼啸而来,势如疾电。李戬脸色微变,但此时已经来不及闪避,只等挥动战刀,狠狠劈向疾射而来的箭矢。

“当”的一声,一股巨力传来,李戬身体一歪,战刀差点脱手而出。而那根铁箭,也被战刀劈中,斜着从李戬肩膀旁边飞过,距离紧差不到一寸,便会贯入肩胛骨。

李戬额头微微见汗,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好险,方才只差一点点,对方的铁箭,就要插中自己的胸口。

当即目光微微一闪,怒意腾腾,好啊,就你擅长骑射吗?

李戬拿起自己的二石弓,随手抽出一支铁箭。拼着力疲之身,会挽弯弓如满月,西北望,射石虎。

石虎虽然一支奔逃,但仍时不时回望对方的动静。在看到对方同样弯弓射箭,顿时头皮一阵发紧,手握马槊,全神戒备。

当铁箭袭来,其势比之自己方才一箭,更加迅猛凌厉,顿时大惊。整个上半身,几乎逆转到后方去。马槊挥出,试图扫落飞射而来的铁箭。

“当”的一声,马槊脱手而出。石虎闷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却见自己胳膊上,贯穿着一支铁箭,差点插到骨头上。

石虎怒吼一声,顺势将胳膊上的箭矢拔出来,鲜血立时迸溅而出。他回身死死的看了李戬一眼,仿佛要将其印入脑海。

随后,便掏出一支号角,吹响集结之命。

周边羯族骑兵,听到号角声,纷纷脱离战斗,飞速向石虎这边汇集。

李戬甩着发酸发胀的胳膊,见四面八方,向这里赶来的羯族骑兵,也不敢久留。若是被对方数十上百骑兵缠住,即便他再武勇,也必死无疑。

遗憾的看了看前方奔逃的主将,李戬只能叹了口气,调转马头前往自家人马汇合。

战斗很快结束了,仅此一战,征北军便死伤了近两千人,而对方羯族骑兵,伤亡同样相差不大,死伤两千余人。

这还是因为对方主将突然下达集结命令,以至于各地骑兵乱了战阵,否则的话,征北军的伤亡比例只高不低。

随着石虎受伤,羯族骑兵的士气大跌。待奔逃一阵后,望着手下仅剩三千多骑兵,其中还有数百伤者,石虎脸色阴沉如水。

对方的战力竟然与他们羯族骑兵,不相上下。而对方的主将,实力犹在他之上,关中竟然还有如此强悍的兵马?

石虎有些难以置信,从他随叔父起事后,一路南征北战,什么对手没见过?大晋朝的官兵,简直可以用孱弱来形容。

也正是以为如此,仅仅两三年,他们便打下了几乎整个中原地区。原本以为,逃往关中的大晋余孽,不过是板上鱼肉,随时能够覆灭。

可这一次,石虎忽然觉得,匈奴汉皇刘聪,不把关中放在眼里,而将主力集中北方的战略,只怕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一旦这支关中军继续强大起来,到时候想要剿灭,只怕更加不易了。

不过石虎并没有太过担忧,关中距离中原,隔着一个匈奴。而他叔父虽然仍是匈奴属臣,但如今已经囊括冀兖青三州之地,以及部分豫州之地,再拿下幽州之地,便可南下横扫豫徐二州,完全占据中原。

到时候,坐拥六州,麾下三十万大军,何惧匈奴?即便是如今,刘聪对石勒颇为顾忌,又能如何?亦只能多加安抚拉拢。

石虎虽然觉得此战十分憋屈,恨不得率领大军,将对方彻底覆灭。但他也不傻,如今大军主力在北方,若是他率领的兵马损失惨重,南方三州只怕又要出现大乱。若是被南方司马睿所趁,那就麻烦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石虎只能选择放弃这支流民。如今实力削弱,已经无法牵制对方,知道援军抵达。

同时,他更希望,对方在撤退的途中,能够碰到匈奴的兵马。让他们双方打个你死我活,更符合他们羯族的利益。

当李戬得到对方撤退的消息,终于长舒了口气。这一次撤退,不是暂时的撤退,而是直接退回了兖州陈留郡。

李戬当即下令围剿附近被抛弃的汉军兵马,缴获粮草物资,以补不足。虽然有率兵扫荡周边乡县,收拢人口和物资,一起向北撤离。

时间宝贵,李戬不敢在荥阳郡待太久,只能沿途扫荡,能收拢多少是多少。

不过四日,十数万流民抵达荥阳郡附近。李戬望着城墙之上,慌张失措的守军。当即命人前往劝降,希望能够凭借十数万人的威势,吓降他们。

但可惜,尽管郡城一片慌张,却依然坚守不降。李戬顿时也没有了收拢郡城人口的心思,如今他急于赶回关中,可没空去攻打郡城。

很快,流民纷纷涌入成皋关。仅仅休整半日,便继续向西而行。

途经洛阳,李戬估计重施,劝降守军。只可惜,洛阳守备乃是匈奴人,更加不可能投降。

李戬只能率领庞大的人潮,前往函谷关。

数日后,回到了函谷关,李戬当即调派兵马,驻守各处关隘津口。堵住匈奴援兵偷袭的可能,打造一条安全的迁徙通道。

不过一日,便斥候从孟津来报,匈奴三万兵马,自河内郡从孟津南下,直抵洛阳。没过多久,又有后方斥候前来禀报,分别在陕县茅津和弘农浢津北岸,发现敌军大规模兵力的踪迹。

李戬得知此事,立即将加速流民撤离。又在函谷关上,驻留一万人马断后。

第259章 分兵伏击

十月中旬,刘曜率领三万大军,进入洛阳。当他得知敌军已经撤回函谷关,脸色不由大变。当即训斥洛阳守备无能,命人将其鞭挞五十后,方才息怒。

此次率领大军,从太原,日夜兼程赶来,为的便是出其不意,切断对方的后路,再慢慢将其围困致死。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短短时日,便已经达成目的,正在撤离。一路数百里急行军,最终还是迟了一步。如今对方驻守函谷关,想要拦截对方,何其之难?

刘曜取来舆图,目光落在函谷关以西,眼中露出一丝期盼。如今呼延平和赵染两人,各自率领一万兵马,从河东郡南下弘农郡,若是能够成功截断对方的后路,那函谷关,便可从容应对。

有了一丝希望,刘曜也不耽搁,立即率领三万人马,兵临函谷关。

望着函谷关上人影绰绰的守军,刘曜眉头紧皱,敌军兵力充足,想要拿下函谷关,实在不易。

他可不想把自己手下这点兵马,在关下拼光了。根据洛阳守备的探查,敌军来时有一万多人,去时猛涨至三万多人。

如果只是这样,刘曜并没有太多担忧。可对方竟然还有一支上万骑兵,这就不得不引起他的警惕了。

他也知道关中有一支所谓的征北军,但并未放在眼里。以为不过是残晋朝廷手下的一个小军阀而已。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支征北军,竟然拥有上万骑兵。实力竟如此强悍,仅仅用了十余日,便打穿了弘农郡和河南郡两地,前往荥阳郡,深入近千里。

刘曜并未立即下令进攻,而是在关下扎起营盘,一面赶制攻城器械,一面撒出斥候,收集情报。同时,也是在等其他两路兵马的来报,

但不到一日,函谷关的消息尚未获知,倒是从荥阳郡传来的消息,让刘曜大吃一惊。

敌军竟然硬生生的从石虎手中,把十数万流民救走。并且,还一举击溃羯族骑兵。便是一向以勇猛著称的石虎,也被征北军军主李戬击败受伤。

对于石虎,刘曜是知道的,在石勒手下,号称勇冠三军,且骁勇善战,是其手下头号猛将。

就是这么一位猛将,竟然被征北军的李戬,给击败了。这李戬,刘曜也有耳闻,当年,呼延平率军追捕汉民,便是被其击败,损失惨重,成为他一生之辱。

刘曜此时不得不谨慎起来,连石虎都败了,那便说明,这支征北军,及其不易对付。

第二日,刘曜立即下令攻打函谷关,试探对方的实力和部署。

战至日暮,在付出了三千多人的死伤后,刘曜只能恨恨的下令撤军。

函谷关驻有敌军万人,战力不俗,想要强攻破关,非十万大军不可行,刘曜顿时绝了攻破函谷关的心思。

很快,绕过崤山的斥候,终于带了了函谷关以西的情报。征北军已在两处津口布下重兵,两路兵马并未能顺利渡过黄河。

刘曜眉头紧皱,犹豫不决。如今,他只带了两万骑兵,其中一半,分散在其余两路兵马那边。

手头只有一万骑兵,这让他有些顾忌。对方连石虎都能击败,若是自己与对方上万骑兵交战,只怕输多赢少。

尽管对李戬十分忌惮,但刘曜依然不肯作罢。若是任由征北军,肆无忌惮的劫掠他们境内的百姓,那汉国威严何在?

一番深思后,刘曜决定避开函谷关,选择从宜阳绕到关后,即便不能阻止十数万流民的逃亡。但只要歼灭关中一万守军,那也值了。

若是对方选择逃跑,那就更合刘曜的心意了。没有了函谷关为依靠,对方又如何能够阻挡他三万大军的追击?

只是,从宜阳绕道,沿途都是崎岖山路。若是为敌所趁,那就糟糕了。

刘曜当即分兵两万南下,留下一万兵马,留驻函谷关下。他已经算过,对方如今兵马最多三万,函谷关一万,两处津口加起来至少也要一万,护送流民至少数千,能够对他们进行伏击的,兵力最多也只有数千而已。

他分兵两万迂回,其中骑兵八千。纵然遭埋伏,也无法撼动大军。

就在刘曜南下两日后,崤山之中,三千潜伏了六七日的骑兵,终于动了。

李戬得到对方分兵南下后,不由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当即下令全军开拔,重施故技。

一日后,三千骑兵突然出现在匈奴军大营后方,一举突入其中,大肆厮杀。

留下来的两千骑兵奋力抵抗,终于稍微滞缓了征北军骑兵的冲势。然而,就在这时,函谷关城门打开,近万步骑兵马蜂拥而至,

被两面夹击的匈奴大营,顿时陷入崩溃,残兵败将,四散溃逃。

一路追杀至洛阳城下,征北军仅死伤不到两千人,歼灭敌军四千多人,俘虏三千多人,只剩不到两千人,逃入洛阳城中。

李戬率军在洛阳城下耀武扬威之后,便率军返回函谷关。仅休整半日后,便携带缴获物资,押送着三千俘虏,弃守函谷关。

当刘曜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顿时懵住了。他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对方竟然在崤山内,埋伏了一支伏兵。

可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分兵的?若是他三万大军聚在一起,仅凭那三千骑兵,根本无法偷袭得手。

这就是那李戬的手段?竟然能够预判他的心思,若是如此的话,这场仗还怎么打?

刘曜望着前方,顿时有些踌躇了。对方若是真能猜测人心,那他会不会在前方设下埋伏?或者在他撤退的途中,安置伏兵?

刘曜顿时不敢动了,赶紧派遣大量侦骑,前后数十里,仔细的搜寻了一遍。

最终刘曜还是决定继续前行,但速度却只能每日不到三十里。只有在无数侦骑仔细搜寻之后,才敢行军。

五日后,刘曜终于率军抵达新安县,但此时,李戬已经率军前往陕县。

刘曜不敢单独派遣骑兵追击,只能让两万兵马,继续赶路。目前还有机会,只要抵达陕县,便能接应茅津北岸的兵马。到时候,他的兵力将增至三万,再也无惧对方的威胁。

第260章 撤退阻击

行走在官道上,再也不用担心对方埋伏,行进的速度,顿时快了许多。

不过五日,刘曜终于率军抵达陕县。但征北军早已撤离,茅津北岸舟船往返,正在运送兵马南下。

刘曜不得不在陕县驻留一日,待赵染率领一万兵马渡河之后,立即率领上万骑兵,前往追击,随后两万兵马继续前行。

此时,李戬率兵已经抵达弘农郡城,而流民队伍目前正在前往湖县,再过四五日,便可全部入关。

但敌军已经抵达陕县,据此不到百里,若是其以骑兵追击,不用两日便可抵达弘农,再过两日左右,便能追上流民队伍。

也就是说,他必须全力抵挡敌军一日,才能安然将所有人,撤回潼关。

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敌军目前至少有上万骑兵,若是浢津兵马再与其汇合,那便有近两万骑兵。

而李戬目前,麾下骑兵只剩不到一万,步兵同样只有一万多,合起来,只有两万余人。

若是据城而守,倒是有一战之力,但想要逃回关中,便无能为力了。

唯今之计,只能在弘农阻挡敌军骑兵,拖延一日。同时留驻部分步兵兵力,继续阻挡浢津敌军南下。

李戬当即留下三千步兵,驻守于浢津,其余人马,全部跟随流民西撤。而他则率领近万骑兵,向东直奔敌军而去。

一日后,两军相遇,没有丝毫停留,立即展开厮杀。

两万人马在狭窄的官道上,根本无法展开灵活的骑兵战术,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发起冲锋。

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战场之上,遍地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血水汇聚成溪。

此时的李戬,浑身是血,面目狰狞。即便勇悍如他,亦是疲惫不堪,气喘如牛。身上的铁甲遍布刀痕创口,隐有血迹渗出。

双方持续的厮杀,早已人乏马疲,如今相隔数里,遥相对峙。

一番清点之后,李戬顾不得包扎伤口,赶紧听取战报。此战,征北骑兵死伤两千多人,歼灭敌军三千多人。

如今,征北骑兵的可战之士,只剩六千多人,而对方还有近万人马。

李戬眉头紧皱,苦思良策,敌强我弱,若是继续硬拼下去,征北骑兵就要全部折在这里了。

可除了硬拼,此时他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将敌军拖住一日。否则,十数万流民将止步于潼关以东。

趁着敌我双方都在休整,李戬当即命人,前往流民队伍,催促刘闯加快速度。然后命萧策率领三千步兵,撤离浢津,立即前往与刘闯汇合,于湖县构建防御工事。

没过多久,匈奴骑兵终于休整完毕,近万骑兵开始动起来,轰隆隆的向征北骑兵杀来。

李戬目光冰冷的看着对方的冲势,当即下令全军撤退。奔行数里后,速度渐渐放缓,三千多骑兵,列阵弯弓,瞄向冲锋而来的敌军。

箭雨如蝗,飞啸而出,落入匈奴骑兵之中,顿时射杀数百人,使得匈奴冲势为之一滞。

三千骑兵射完一波,立即纵马前冲,飞快逃离。当匈奴骑兵稳住阵型,继续追击之时,却见另外三千敌骑,早已弯弓待命,刚一进入射程,便被漫天飞箭覆盖。

匈奴骑兵气得嗷嗷直叫,立即弯弓搭箭,给予反击。但面对奔逃的敌军,效果寥寥。

连续几波箭雨之后,匈奴骑兵死伤上千。刘曜赶紧下令全军放缓冲势,与敌军拉开一箭的距离。

如今,敌军不敌,只能不断后撤。他只要跟在其后面,保持速度不变,便能在下午,抵达弘农郡城。

待接引了浢津以北的呼延平部,便能集结优势兵力,对其发起强攻。

面对匈奴骑兵有条不紊的行军,李戬当即下令骑兵不断对其进行袭扰,全力牵制对方的行军速度。

刘曜对李戬的袭扰,虽然不胜其烦,但依然耐下性子,严令全军戒备,不断向前推进。

两个时辰后,李戬得到斥候汇报,得知敌军援兵,正在渡河。当即抛下对面戒备森严的敌军,飞速向浢津渡口奔去。

望着敌军撤离的身影,刘曜担心对方再使阴谋诡计。当即压下部将们躁动的心思,下令全军保持阵型,不得随意追击,以免中计。

此时,敌军大势已去,只能采取各种计策,拖延他们的速度。刘曜虽然还有八千多骑兵,但并没有占据绝对优势。

面对阴险狡诈的征北军,他必须小心谨慎,万万不能再遭对方的道。否则的话,一旦兵力拉进,自己的优势就没了。

于是,他只派遣斥候,全力追查对方的动向,以防不测,而大军依然有条不紊的向前奔行。

此时的浢津渡口,在没有了敌军的封堵后,呼延平立即派人前往对面探查敌情。在得知敌军撤离后,立即下令全军渡河。

率先渡河的两千兵马,趁着夕阳的余晖,正在南岸布置防御。就在这时,便听东侧忽然响起一阵轰隆的马蹄声。

两千匈奴兵马闻声望去,便见黑压压的一道黑潮,正向他们涌来。此时,防御阵地尚未构建完成,漏洞百出。

绝大部分都是汉军的匈奴兵马,本就战力低下。此时一见敌军势大,顿时慌作一团,不管军官如何呼喝,也无法聚拢成阵。

李戬狞笑一声,厉声喝道:“杀!”

六千骑兵轰隆着撞入敌阵之中,肆意屠缪。乱做一团的敌军,几乎没有什么抵抗,仅仅片刻,两千匈奴兵马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李戬目标直指渡口上,来不及撤离的木筏。无数把火,将大大小小,上百艘木筏焚烧一空。

随后没一会,便听到东面隐隐传来的轰隆的马蹄声,李戬立即下令全军撤退,继续向西而去。

不一会,刘曜率军抵达,看着浓烟滚滚的渡口,脸色阴沉如墨。这简直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的扇在他脸上。

因为他的过分谨慎,导致浢津渡口被袭击,损失了一千多人马,近半木筏被烧毁。呼延平部的渡河速度顿时变得缓慢下来,想要集结更多的骑兵,便需要更长的时间。

第261章 固守湖县

刘曜无法耐心等待,呼延平的五千骑兵全部渡河。多拖延片刻,便有可能让对方,率领十数万流民逃脱。若是无法阻拦对方,他无法向大单于交代。

于是,刘曜不得不命人渡河通知呼延平,尽快将骑兵南渡,前来汇合,一面又当即率领骑兵继续追击敌军。

李戬且战且退,不断牵制对方的速度,为萧策布置防御,争取时间。

此时的湖县,十数万流民刚刚经过。十数里长的队伍,延绵整个官道。萧策与刘闯率领一万兵马,分驻扎于湖县各处,全力修建防御工事。

时间很快便进入夜晚,天色昏黑。即便如此,两军依然没有结束追逐。

在夜色的掩护下,主力不变,斥候侦骑尽出,在狭窄的官道上,竭力厮杀。李戬想要掩盖己军的踪迹,刘曜则全力打探对方的踪迹。

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刘曜不得不小心谨慎,连带着速度也开始放缓,每前进一步,都要动用大量的侦骑,探查四周的情况。

及至深夜,后方的呼延平部的五千骑兵,终于前来汇合。凑出上万骑兵后,刘曜的胆子终于打了许多。当即分出三千骑兵,前往探路。

是夜,李戬奇招迭出,不断袭扰,不过也只是歼灭敌军千余人。眼见对方小心谨慎,不落他的圈套,只能遗憾的下令全军回返,直奔湖县。

待到天明,刘曜终于率领上万骑兵,兵临湖县。此时的湖县,已经驻有五千兵马,城北驻扎六千骑兵,城南桃林山上,亦结寨驻守五千兵力。

刘曜见状,不由眉头微皱,对方既然选择了固守。那他想要拦截十数万流民,只怕更难了。

不过,若是能将对方这一万多兵马留下,也算大功一件。至少,能够向大单于交代了。

刘曜当即让全军结营驻扎,同时下令后方两万步兵,加速行军,尽快前来汇合。

下午,从浢津渡口南下的呼延平部,三千多人马,终于赶到。傍晚,陕县赵染部五千兵马亦前来汇合。

于此同时,李戬也终于得到消息,十数万流民已经抵达潼关。但想要让这么多人,全数通过关口,却没有这么简单。

如今潼关以西,长安朝廷已经集结一万兵马,驻扎于关下。虽然没有开战,但局势却十分紧张。

屠鸠手下只有三四千人,只能勉强驻守潼关,一旦开战,必败无疑。

而朝廷同样有所顾忌,虽然潼关被夺,让他们十分恼怒。但此时,北地郡已经集结了上万征北军,对关中各郡虎视眈眈。

一旦打起来,只怕整个关中将一片糜烂。朝廷纵然对征北军十分顾忌,也不敢贸然开战。只能集结兵力,威慑征北军,要求他们立即撤离潼关。

李戬看完屠鸠送来的情报,冷笑一声,脸上浮现出决然之色。如今潼关使他们最后的退路,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撤退的。

但有朝廷一万大军拦住去路,十数万流民便无法撤回关中。小小的潼关,根本装不下那么多人。

思索片刻,李戬当即派人给屠鸠送信,命他立即打起中原遗民,思归大晋的旗号。将十数万流民以及近十万司州各郡县收拢的百姓,全部送出潼关,让朝廷派人前来接收。

他就不信了,这二十来万人口,长安真的能够吃得下?占据大义的朝廷,若是不肯接收这些中原遗民,那便会大失民心。若是接下,这二十万张嘴,长安如何喂得饱他们?

当然,若是朝廷大军肆意屠缪这些中原百姓,征北军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振臂一呼,二十多万百姓,将视朝廷为敌寇,足以将整个关中,掀个底朝天。

处理完潼关的事,李戬便把精力放在应对匈奴军这边。如今敌军已经增兵至两万多人,实力已在他之上。

若是待后面那一万多兵马赶到,对方便有三万多人马。仅凭他这边一万多兵力,以及低矮的湖县城墙,很难阻挡敌军的攻势。即便能挡住,亦是死伤惨重。

但此时,李戬并无更好的办法,能够削弱敌军的力量。对方主将刘曜,十分谨慎,稳扎稳打,根本没有破绽可寻。

难道,这一次,真的要真刀真枪硬干一场了?李戬望着敌军营地,一脸凝重。

第二日,敌军营地沸反盈天,随着最后的援兵抵达,匈奴军士气高涨,欢呼不已。

仅仅休整一个上午,三万多匈奴大军,立即展开行动。号角声大作,数万大军轰然而动,向湖县扑来。

命赵染率五千步军驻守桃林塞下,牵制五千征北军。呼延平率领其余一多万兵马,汇集湖县城下,攻城器械齐备,很快便发起了攻城战。

而上万骑兵轰隆杀来,直奔李戬的六千骑兵。

李戬不敢硬拼,立即率领骑兵,径直往西而走。

刘曜当即紧追不舍,如今对方步军已经被他牵制住,若是对方骑兵真的撤回潼关,那他便能轻易歼灭对方一万人马,也算不虚此行。

然而,就在这时,后方突然号角声大作。刘曜大吃一惊,这是大军被人偷袭的警示,对方竟然留有后手?

刘曜脑门生汗,哪里还敢继续追击,当即下令全军掉头,立即回返救援。但李戬哪里肯让他们轻易撤退,立即率军折返,向敌军杀去。

此时桃林塞下,一支三千骑兵从塞内冲出,一举突入正在整军驻扎的五千匈奴军中。

尚未构建出防御工事的匈奴军,根本没有想到,桃林塞中,竟然暗藏三千骑兵。一时间,全军陷入一片混乱。

三千骑兵轰然杀入,势不可挡。很快,死伤惨重的匈奴军立即陷入崩溃,四散溃逃。

三千骑兵立即驱赶着溃兵,向正在攻城的上万敌军冲去。

呼延平早已下令全军停止攻城,迅速集结一起,就地防御。面对涌过来的数千溃兵,当即毫不犹豫的下令射杀。

不杀不行,一旦被溃兵冲乱阵型,上万兵马便有可能被敌军骑兵冲乱。到时候,城中守军再杀出,大军便休矣。

为今之计,只能坚守待援,只要刘曜率骑兵归返,便足以镇压这场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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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连遭突袭

负责这次突袭的陈二,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此时,已经能够隐隐听到西方传来的马蹄声。

眼看着前方溃兵被毫不留情的射杀,陈二只能微微一叹。敌军已经反应过来,再杀过去,只能徒增伤亡而已。

于是,陈二便下令继续追杀溃兵,掐准了敌军援兵赶来之际,立即率军折返桃林塞。

刘曜好不容易摆脱了敌军的纠缠,终于赶到现场。望着满地尸体,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劫后余生的赵染,灰头土脸,赶紧前来请罪。

刘曜冷冷的看着赵染,恨不得拔刀直接砍了他。但对方是大单于的人,他亦无权处置。

而此次敌军骑兵的突袭,一举歼灭了近三千人马,其中有近半是被呼延平下令射杀。

刘曜一脸阴沉的看着桃林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其中,埋伏了三千骑兵。

如今对方三千骑兵藏于塞内,他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兵力,前往防守。至少要安排一支骑兵戒备。

不过,既然对方在这里安插了三千骑兵,那敌军主力骑兵之中,岂不是有一半,并非真正的骑兵。难怪对方始终不敢与他正面交战,其实可战骑兵,只有三千左右。

于是,刘曜当即分兵三千骑兵,配合赵染残部,继续围困桃林塞。而他则继续率领近万骑兵,追杀征北骑兵。

果然不出刘曜所料,这支征北骑兵根本不敢与他一战,直接掉头便跑。

刘曜已经看出对方虚实,哪里还肯放弃,立即下令全速追击,不全歼敌骑,绝不罢休。

然而,才奔出不到十里,后方再次响起号角声示警。刘曜心中微动,犹豫片刻,当即下令继续追击。

他觉得,桃林塞不过三千骑兵,留驻该地的骑兵足以牵制敌军,不足为虑。待他歼灭这支征北骑兵主力,便可定鼎全局。

确实如他所料,桃林塞的三千骑兵再次轰然而出,目标直指匈奴三千骑兵。

三千匈奴骑兵亦不甘示弱,立即冲上前去应战。战不多时,征北骑兵势弱,准备回返。但匈奴骑兵岂肯作罢,立即纵马追击,紧紧咬在后方。

就在这时,桃林塞内突然冲出另外一支骑兵,足有两千之众,从侧翼直插匈奴骑兵阵中。

匈奴骑兵一时难以调整阵型,立即被穿插进去,首尾断成两截。而之前溃逃的骑兵,立即调转马头,正面迎战。

被切成两段的匈奴骑兵,面对前后夹击,首尾不能相顾,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前段一千多匈奴骑兵,被至少三四千征北骑兵前后夹击,兵力战力几倍于己,根本无法力敌。

而后半段匈奴骑兵,被一千征北骑兵拦截,一时无法与主将联系。趁此机会,征北骑兵一面厮杀,一面大喊主将已死,前军已败,以此动摇军心。

很快,前军被大部围困绞杀,后军军心动摇之下,纷纷溃逃。

陈二在歼灭了被围困的一千多匈奴骑兵后,立即挥兵直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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