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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奇侠》


第一章九转续命丹

“绝望峰”,绝望峰乃是江西武夷山群峰之一,其名毫不逊于武夷山,甚至更胜一等之势。

至于绝望峰因何唤为绝望峰,这其中,当地居民线延不息地流传一段让人凄心,赚人眼泪之哀怨故事。

当年,唐明皇自杨吨妃香清玉殒于马嵬坡之后,整日思念,悠悠忽忽,足足让他尝尽生离死别之苦。

一日,唐明皇得知一道士俱有通灵之能,能懂招魂引鬼之术,便命此道士替他招寻杨贵纪灵魂。

当道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始将杨贵妃灵魂从海外仙山招回之际。贵妃腾云驾雾飞来,回头下望尘世凡间,不见长安京都,只见沙尘、烟遍地,怎能寻得心爱唐明皇。

道士为帮她开道,不惜咬破指尖放血甩天,一连三昼夜抗争不休,终因天命难违而失败,竟连性命都赔上,杨贵妃只好含恨而去。

一段往事,勾起回忆无限,世人为纪念道士忠诚,总不忘到此绝望峰祭悼其亡魂,且悼念贵妃明皇撼天地、泣鬼神之动人故事。

是以,绝望峰一时传为仅地。多少英雄美人、文人墨客,总想上得绝望峰,除了凭吊,更想瞧瞧它真正庐山真面目。

天向晚,岚气渐重,一袭清冷寂然笼罩整座绝望峰。

离此峰不远处,有一匹良驹独立而遗世,昂然而翘首,正好静静的用冷眼神,注视着前方。

前方五六丈之远,一株高龄老松耸天矗立,树下有一老头,双手大开,双脚亦同,紧抱树干,且似沈沈入睡,直若猴狲般体态,倒让人莞尔发笑。

只要曾涉身江湖之人,见此老人睡姿,必定立时肃然起敬,道声:“八苦老人!”

当年武林大对决,八苦老人轻易打垮少林、败武当,一式八苦修罗掌,让各路精英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丐帮也只有自叹弗如!

那年,八苦老人轻轻松松地跃上武林盟主宝座,天下无人敢吭一声。

轻轻地,良骄轻嗤,彷佛似在警示什么?

久久,嗤声仍不断。

蓦地──

良骄已见着一位脸孔善良年轻人,步履踉跄,颠簸于蜿蜒山路上,看来似是受伤,亦或饱受饥苦。

跌撞中,他一步步逼近,就快距老人只十来步之近。马匹略为急躁,原先轻嗤已换成嘶叫,前蹄为之人立而起。

年轻人好不容易爬上这绝望峰,猝见这马匹有如惊弓之鸟模样,他倒无动于衷的摇摇头,不理不睬,径自前往那边山崖。

“唉!小竟我真是山穷水尽!”

他感慨万千的自言自,想到伤心处,悲从中来,不胜唏嘘。

“年纪轻轻,万事不顺,无父何怙,无母何恃,自幼流离,人间凄苦早尝尽……”

他再次凝视如梦魇般苍穹,一副感伤:“世事多牵绊,流浪十余载,早已厌倦流浪的生活,倒不如……”

他的嘴角淡淡泛起一丝苍凉笑意:“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管世事如何,我已觉生不如死,还如一死百了,来得干净俐落,不受羁绊。”

虽然,他有几分感伤,仍不忘自嘲:“反正,歹活不如早死,早死还可以早超生,要是下辈子搞对门路,再活吧?”

小竟只不过十六、七岁,却是一副颓丧老人模样,有气无力说完此话,已径自爬上崖尖最高处,想着多高几尺,多几分死的机会。

他往前俯探,深渊不见底,地点十分理想。该用何种姿势下坠较舒服呢?或许来段空中飞人吧?

古松下的八苦老人是张开眼皮眨了几下,觉得没啥味道似的,随即又闭上眼皮,兀自回归元神,对于死亡,他似乎看多了。

小竟一直没发现树干上还粘有别人,他只想死得舒服些。

但觉一例冷风吹来,身不由己地起了疙瘩,他轻轻抓紧衣襟,想避开冷风灌胸,死了也较温暖些吧?

“人生狼狈,一如小竟……唉!”他环顾四周苍茫,若有所失:“这一回真的要乘风归去……希望找到杨贵妃,当他一个唐明皇……”

说完,他猛咬牙,有若跳般冲跃而起,当真坠往万丈深渊!

越坠越快,啸风贯正生疼,他不禁释然发笑:“这次真的玩真的了,死亡是什么滋味?……”

他竟然领略驭风归去之快感,脸上洋溢一抹难以解鵿之得意神色,笑意渐浓,随着坠速流窜,死亡感觉迫向心坎……

突地──

下坠冲势慢了,小竟以为到了地狱或天堂,张开眼睛一片沈黑中,还搞不清是啥地头,竟然发现自己身体受着某种力量牵引,不但沈不下去,反而往上浮升。

“怎会?莫非命中注定上天堂?”

小竟拼命运劲往下冲,却拗不过这股如摩般劲道往上拖。

“怎会如此?”

他想确定死了没,一口咬向手臂,痛得叫苦连天。

“没死?怎会?”

若没死,那怎会往上浮?莫非真的着了魔?对这毫无惧意,迫他得拼命挣扎:“放开我!让我死行不行?”

他挣扎,双脚左蹬右踹,前踢后撞,就是挡不了那股劲道,再踹两下,落空双脚竟然又安安稳稳踩在崖面。

他不信,想死都不成?又赌气往下跳,这次更惨,竟如腰带被拖着般,甩得他落地打滚。

脑袋撞疼了,他不禁重新思考,怎会这样?

“唉!没想到落魄到这种地步,连自杀都没能力自己决定!”他苦叹着:“有什么比想死都没得死还痛苦?”

既然死不了,总得查明原因吧?

他这才回头向四处瞧去,但见那匹黑骄,竟然安静祥和地低头吃草,哪管得了自己的死活?

“莫非是这匹马的主人作怪?”

小竟勉强打起精神,回走搜寻,目光正探至那株古松,树干侧突然冒出一名老翁,笑眼瞇瞇地直盯自己。

他皱起眉头:“是你把我揪上来的?”

眼前这老头,衣着朴实,一身铁灰长袍洗得发白,食发如丝披落双肩,圆脸滚滚胖胖的,海口狮鼻,一双浓眉下藏着温和眼神,看来,虽不是很正派,但,让人感觉,至少不会是个恶类。

八苦老人咳一声:“你想死?”

“呃……”小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老人轻捋长须:“年纪轻轻就想去了?太便宜了吧?我活这么一大把都没这勇气,你竟然抢过头,不应该,实在不应该。”

上下打量小竟,又道:“临时起意的吧?”

“没有,我很坚持……”

“坚持什么?去找杨贵妃?”

“呃,没有,我只想一了百了……”

“欠人一屁股债?”

小竟轻轻一叹:“像我这种人,连欠债的能力都没有。”

“这么落魄?难怪想一了百了?……”

八苦老人若有所思打量眼前这位年轻人。

从他疲惫神态,瞧出几许端倪,再仔细瞧去,这人只不过十七八岁,一身陈旧深蓝布衣已磨得东穿西裂,倒是那长相,宽坦前额,双眉粗黑飞鬓角,鼻如悬胆,一张弧型嘴巴抿得紧,个性显得坚毅耐磨。

老人边看边点头:“不错,是块料子……”

突然一掌打来,定在小竟胸前,吓得小竟倒弹三尺,又觉失态,再跨步回来抵住老人手掌,满脸已然生红。

“反应不慢嘛!”老人轻笑:“你叫小竟吧?”

小竟点点头,突又疑惑:“您怎知在下?……”

“山穷水尽,狼狈一小竟,不是你说的?”

“呃……好象。”

“什么好象,本来就是!怎么……想死?名号还报得这么响亮?”老人一手揪住小竟的衣襟,东瞧西看,邪邪笑起:“再怎么看都不像短命鬼,告诉你,任你怎么想死,也死不掉!”

松手将人丢回地面?

小竟倒不信:“我用刀割肚皮呢?”

“我就把你缝起来。”

“我上吊!”

“我就把树砍断。”

“我憋气!”

“好啊,你憋给我看!”

老人瞄着小竟,笑的甚邪。

小竟想憋,但哪能成功,他甚窘:“任前辈怎么说怎么是,只是我死意已决,迟早都会上路的。”

说罢,他猛转身,如狂午撞栏般,狠狠往左侧古松撞去。

但觉再差半秒之间,即可撞脑自杀成功,岂知背后又来无形真力拖得他进不了身,甚至反弹回去,顿时臀部生疼。

他不禁生怒:“请你高抬贵手,让在下一了百了行不行?”

八苦老人哼哼直笑,眼见小竟越是挣扎,他越是来劲:“不行!”

“难道你能看我一辈子?”

“没问题!”

小竟闻言哭笑不得:“你到底想对我如何?”

“救你。”

“救我?”

“嗯!”八苦老人道:“我老人家既随兴又高兴,看在高兴份上,哪有让你负气自杀之理?”

小竟被他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我哪是负气自杀?我实在是想开了,才会出此招,想高高兴兴去见我祖宗,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八苦老人略蹙眉头:“难道你真的不想活?着已没意义?”

“正是!”小竟道:“我夜攀绝望峰,就是想一登极乐世了却此生。”

八苦老人道:“难道你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有没有经过他们同意?”

“问过了。”

“他们真的同意?”

“同意我去见他们!”小意道:“我这就是去见他们!”

“你父母已死了?”

“我是孤儿,那知道老爹老母是谁──”小竟嗔道:“难道我要死,都要经过你老测试不成?”

“呃,我在考你吗?”八苦老人眉头挑皱几下:“看来你死意坚决,我救不了你,不过,有些话,还得告诉你。”

“你说,反正我要死,多听一些话无妨。”想到可以死了,小竟竟然舒坦多了。

八苦老人捋着白须,反问:“你相不相信奇迹?”

“相信。”

“很好!”

“作梦的人才相信!”小竟斥道:“我相信有一天会捡到一百两银子,为什么奇迹一直没出现?”

“出现……出现……”八苦老人摸着身子,找不到银两,突然唤来马匹,从鞍上扣下一块金片,丢在地上:“你捡吧,奇迹出现了。”

“这……你当真要给我?”

“不错,我就是奇迹!”

小竟本是欢天喜地想捡拾,但方蹲下,又自打住,天下真有如此好事?立身而起:

“老前辈您这是?……”

“让奇迹发生啊,让你相信世上真有奇迹!”

“我是相信……”小竟感伤道:“但奇迹一直未出现在我身上,所以才绝望。”

“扯会,方才跳崖不死,不就是奇迹?”

“呃……”小竟似有所悟,却又轻叹:“那是前辈援手,是奇迹,却无补于事。”

“相信它就有补于事!”八苦老人轻拍小竟肩头:“其实我早算准你我有缘,从今以后,老头我将改变你命运,你只要好好努力,必有收获。”

“我行吗?”

“行,一定行!能死的那么高兴的人,一定行!”老头道:“有人连自杀勇气都没有,你赢人太多啦!老实说,我就冲着你这点!”

“我……”

“唉呀,想那么多!你就算同情我,跟我混几天,要是不行,再去死不成?到时我也没脸阻止你了。”

小竟一时空洞心情,终也点头:“好吧!反正多活几天,也没什么罪过。”

“这才象话!”老人笑的开心:“算是做善事,救我老人家便是。”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只要江湖中人,一旦看我抱树沉睡模样,莫不必恭必敬的,尊称我一声‘八苦老人’。”

“八苦老人?”小竟非武林中人,怎知此名号之响亮,喃喃念了一句,没啥惊喜反应。

八苦老人意外小竟这种无动于衷模样,他重复道:“小子,难道你不知,眼前你见着这位,是何等一等一的人物?”

“一等一的大胡子?……”

“不是,是威名,报出去,威风凛凛的威名。”

小竟摇摇头,不感兴趣道:“晚辈不知江湖事,所以……”

“也罢!也罢!威名仅止于呆子。”八苦老人好生无奈,随手伸入腰际,摸出一颗黑药丸:“吃下它,十全大补九。”

“在下还要补吗?”

“能吃就吃,它可是人间至宝!”

小竟接过手,但觉清香四溢,犹豫一下,还是吞入嘴中,一时清凉沁人,舒服已极,感谢之中,目光不经意溜向老人身边那匹黑骄,它正瞅着大眼,盯着自已。

八苦老人发觉这幕情景,轻捋长须道:“这马对你有好感,它叫‘重生之光’!”

“重生之光?”小竟感触颇深:“我现是在重生吗?”

“不,只是重死!”

“重死?”小竟不解了。

八苦老人轻笑:“不错,你已吃下我精心提炼之灵药,定可使奇迹重现的,所以你得再死一次。”

“怎么说?”

“因为你根本很难相信奇迹会降临你身上,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八苦老人指着高崖道:“再往下跳,我也不出手救人,只要你能活命,那即表示奇迹降临,否则你就如愿以偿了。”

“转了老半天,还是要跳崖?……”小竟感伤一叹,倒也没多大惊讶,静静转身,走向崖面:“好吧,就把我这条命交给老天处理吧!”

摸摸胸前那身上唯一留有价值的食马炼,现在要死了,留有何用,遂将它摘下,置于地面,道:“感谢你的灵药,无以回报,就此食马练留做纪念吧。”

说完,竟然毫不考虑,一纵而下。

“喂,喂!”八苦老人没想到他说跳就跳,急着赶来:“我还没说完啊!”想伸手救人,却又犹豫,毕竟话已说出,何况小竟身形已坠落千百丈,成一黑点,除非真的奇迹出现了。

“也好,跌不死,你才有信心活的舒服!”

山风吹掠,八苦老人头发乱飞,静默良久,他感慨叹声:“或许不死,江湖局势将改观吧!”拾起那银马炼,感触更深了。

为今只有小竟服下的“九转续命丹”,让八苦老人增强信心不少,毕竟此药功能起死回生,且能增加一甲子功力,就看小竟是否有福消受了。

绝望峰上,冷风飕飕,孤马、老人,冷月清寂,一股高处不胜寒,直涌心头。

网望峰下,便是芙蓉荡。

芙蓉荡,原是名不经传的小地方,除了初一、十五赶集外,鲜少有外来人专程至此,更莫谈在此过夜住上一宿了。

拋开市集不谈,芙容荡景色的确不赖,飞瀑、灵泉、小桥、流水,青山隐隐,更有个像西湖的“梦愁湖”。

梦愁湖波光万项,烟水迷茫,更有缤纷画舫,闲闲散散,游行湖面,随波逐流,好不惬意。

沿着湖岸,遍长杨柳青青,微风一吹,轻轻摇曳,宛似美女婆娑起舞,别具一番景色。

芙蓉荡之美,鲜少人知,至于美似仙境的梦愁湖,更是知者寥寥无几,是故,芙蓉荡就像世外桃源,长久以来,一向轻罩神稳面纱。

不过这神秘面纱却让八苦老人无意地揭开,从此,芙蓉荡不复神秘!

约莫数月前,江湖盛传武林圣师──八苦老人,自江湖大对决,轻易跃升盟主宝座之后,便将秘学“八苦修罗掌”,抄腾成本,再将此秘籍分成八部份,分别藏于芙蓉荡大群老鼠肚子之中。

只因八苦老人一句话,芙蓉荡随之身价高涨,现在对江湖而言,一闻芙蓉荡,就像中了头彩,莫不精神亢奋,摩拳擦掌,眼睛更凸如午眼,说的尽是绘声绘影。

武林早将芙蓉荡当宝山,入宝山焉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谁都奢望满载而归,他们视八苦修罗掌如命,从闻获消息开始,他们几乎上天下海,翻天覆地,找遍芙蓉荡每个角落,只要一见鼠迹,便如获珍宝,循迹找寻,个个信心十足。

总有一天会将那八只老鼠找齐,一举练得八苦修罗掌,线而称霸武林,傲视群缭,唯我独尊。

当初,八苦老人出此计策,只想觅得一位继承者,好让八苦修罗掌永传不朽,他深信:“佛有缘人”,所以八苦老人胸有成竹,有缘人可能习得八苦修罗掌。

从消息传出后,他不急、不愠不火,径自隐居一方冷眼旁观这场多变世事。

几经江湖口传,八苦修罗掌更为离奇、诡异,又玄、又秘。因为,知道八苦修罗掌威力的人,早都作古多年,现在大慨除了八苦老人之外,没人能窥得其中一、二……

同样的夜里,夜更深,凝露更重,两三盏独挂高楼凄凉的灯影,看来格外寂寞凄寒,人儿早就潜回暖暖被窝,做着悠悠好梦。

这夜,积云缥缈不定,缓缓飘浮,即便清风吹拂,也吹不散浓云悠悠。

不一会儿,芙蓉荡两三盏孤灯几已颇有默英熄灭,只剩唯一一盏晕黄孤灯,径自在酒旗客栈点燃之外,再也找不着属于芙蓉荡的任何一圈昏黄光晕。

云层渐浓,乌云似梦餍,沉压着芙蓉荡。若有人尚未就寝,当他推开窗扉,必会发出尖叫,说不定还以为鬼魂降临呢!

酒旗客栈内,有盏孤灯淡照,整栋原木建筑必定下过功夫。

十余桌椅四散排开,正有三两客人各据一桌,独自闲酌美酒,神态自得,丝毫不为任何事情所牵动情绪。

时间静静流逝,分分秒秒宛若小河淌水……

小二巡视几桌不归客人,心中暗自有数,今夜又是个通宵生意,想至此,他忍不住打起哈欠,径往柜台站去,想趁机打个小盹儿!

一室清静,静极了!静得几乎闻及在场诸人心跳声,不由添增紑许诡谲气氛。

柜台前,楼梯旁,尚有一桌,坐着一位白衣青年。

这人约莫二十出头,一袭光鲜洁白绸缎装,显得高雅。

高挑削瘦身子,别有风格,五官英挺,映着灯光略嫌苍弱的肌肤,让人一眼看来,八九不离十,是个文质彬彬、温柔尔雅的一介书生。

看来,这白衣青年已坐了一段时间了。

方桌上整齐排放着十来瓶白玉酒瓶,瓶瓶之间距离一致,简直成一直线,桌上一双竹筷平行整齐置放一旁。瞧他抑郁神情,彷佛正在苦思伤情。

邻近一桌,明眼人一瞧,便知是个江湖中人。那人整身黑色劲装,腰系着里上红绸飘带的月形弯刀,炯然有神眼中,不时泛出如刀刃般杀人凶光,看起来,此人年纪不超过三十五六岁。

近门口处,另有一人独酌。

此人看来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约莫三十出头,额际缚有一块稀世翠玉之布条,身穿藏青细绸便衫,腰系黑丝带,足穿乌金黑靴,桌上还置放一把里着藏青绸缎的三尺青峰。

此刻,谁也不认识谁?并各自井水不犯河水,径自思索、独斟。

屋内寂静气扮,几乎凝聚……

话说小竟跳下绝望峰后,原以为便可轻松解脱,哪知尚未断命,紧跟而来之擦撞、刮、勾,简直让他体无完肤,想死都得经过这番酷刑,实是多灾多难。

好不容易坠往最深处,只闻叭然一响,脑门幻起一片血肉模糊景像,终于昏死过去,一切痛楚为之消失。

意念中,似乎上了天堂,亦或下地狱,只觉灵魂东飘西飘,不知该飘向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灵魂要他张开眼睛,要他举起双手动动看。

他动了,一动,疼痛立即传来,呃痛呻吟中,他挣开眼睛,一片黑暗。

“死了没?”

他如此想。想证实地抬手打巴掌,但手一抬,疼得他牙根直咬。

“死了还会痛吗?还是没死?”

他大概相信自己没死成份居多,勉强翻身,居然晃动,急得他猛抓东西,定神看去,竟然发现自己倒挂一株凸出崖面的古松上,而此枝干正不断传出轻脆响声,冬佛已然承受不住重量,随时有断裂可能。

小竟吃力撑着,自嘲不已:“直是倒霉透顶,想死都不安宁,挂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未说完,树枝终于断折,啊!啊!猛又尖叫,小竟竟然吓得为生命挣儿,想往上冲,但哪挽回得了跌势,猛坠而下。

惨叫声?

酒旗客栈里头三名男子似闻及,却也不动。

那似乎是重物坠下声音。

它会落向何处?

三人正在判断之际。

砰然一响,屋顶穿洞,瓦木乱飞,吓得酒店三人想抓武器,又砰然暴响,小竟摔死猪般砸方桌,昏死当场。

现场一片惊惶。

小二瞪大眼睛,打从娘胎出生,也没想过有人从天而降,还命中自己屋顶?

三名客人更摸不着头绪,此人竟会是从万丈高崖落下?

死了没?

白衣青年这么想,登时掠闪身形冲向小竟,一边探鼻息,一边探伤势。

“好厉害的轻功!……”穿着一袭黑衣,名唤柳中原的男子如此感觉,这年轻人定非泛泛之辈。

青衣年轻人亦是皱眉,这人所用身形,分明是失传已久的“凌波飞渡”,他是谁?

两人这么想,却未任何行动。

那白衣男子打着小竟嘴巴,露出欣喜笑意:“没死,还有救!”立即运气替他疗伤。

小二仍楞在那里,屋顶破那么大个洞,老板怪罪下来,怎么办?

“他是谁?”那叫柳中原汉子问向小二。

“项公子。”小二茫然瞧着大洞:“芙荡的大公子,第一高手……”

“第一高手?”柳中原落目白衣人,考量他到底有何能耐。

白衣青年项尚飞运气过后,突然伸手吸来桌面酒瓶,然后往小竟嘴巴灌去,随即安心走回桌子,但看小竟如何变化。

他轻轻啜着美酒,神色自若,彷佛船过水无痕,啥事也不曾发生模样。

“项……项少侠……”小二这才想到也许他可以帮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呢?”

“有人从天上掉下来罢了。”

“他……他不要命了!……”

“命却长得很……”项尚飞一饮而尽樽前酒:“没看过从绝望峰掉下来还能活命者,他是个奇迹!”

淡笑中,已从怀中拿出一锭元宝,交了小二:“剩下的补你屋顶那个洞吧!”

小二但见元宝,登时眉开眼笑,项公子就是项公子,有求必应,连声谢谢:“太多了,公子可要再加点什么酒?”

“不必了,多的赏给你。”

“多谢公子。”

项尚飞淡然轻笑,走近小竟,伸手将他扶起,挟于腰际,轻轻点弹,穿窗而出,眨眼飞远,轻轻缈缈,来去不见痕迹。

穿着藏青色绸衣青年,远看渐渐缈逝的白色身影,不禁略带遗憾,问道:“却不知他座落何处?”目光迎向小二。

“陶尽门的人。”小二道。

“陶尽门?”那年轻人念出口,若有所思。

自从芙蓉荡声名大噪之后,江湖中人对“陶尽门”、“落霞山庄”,由是耳熟能详。

他当然也知道陶尽门之事了。

陶尽门掌门人──冷醉陶。

顾名思义,痴于武学者,唤为武痴,痴于陶泥者,当称陶痴。

江湖中人,莫不知江湖中有位“陶痴”,这么一个呆人──冷醉陶。

冷醉陶膝下有三女儿,皆为孪生姐妹,名唤为冷翠儿、冷直儿、冷珠儿,今年芳龄十六。

一口气生个三胞胎,冷醉陶简直神通广大,就跟他的陶艺一样,恐怕天下无敌!

他常为此事津津乐道而笑口常开,光是女儿塑相就不知弄了几百尊,却只用一张脸即可打发,敢情事半功倍,不吃力又讨好。

“他在陶尽门所司何职?”柳中原凝向小二,好奇问道。

“这个……这……”小二闪出几许犹豫,不怎么敢说似的。

“没关系,你说,我们不会为难你。”

“不是不敢说,是怕你们受不了……”

“怎么?他是陶尽门主?”

“不他在陶尽门……只……只是个扫地的!”

小二赶忙收拾东西去了,不忍瞧着众人脸上变化。

话方说完,柳中原楞在那里,以为自己听错了?如此高强武功之年轻人,竟然会是个扫地者?

打死他,他都怀疑不信,但小二的态度,让人瞧来又似乎不假。

“他直是……只是个扫地者?”柳中原忍不住,还是追问下去:“这样岂非埋没人材了?”

小二点点头,有些遗憾:“这实在很让人不解,他武功那么高,却甘心当个扫地者,多少人想挖角,他都无动于衷,我们整个芙蓉荡,全为项少侠抱不平呢!”

“直是奇事……”柳中原不断点头,似在波定一件事。

“在芙蓉荡,奇事多着呢!你们仔细观察,保证收获丰富!”小二抹边桌子边道:

“不过你们还是小心为妙,还里可说卧虎藏龙,稍一不慎就……”

说至此,忽而转头,竟然不见半个人影。

“人呢?”

他想找,但柳中原枸青衣少年早就不知去向。

“这样也好,省得再吹!”

小二掏出那锭元宝,喜孜孜窃笑着,不知道项尚飞为何要他故弄玄虚,吹此事件?

反正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他仍落个欢欢喜喜的,有元宝万事足,不禁哼着小调,感谢财神爷照顾。

陶尽门,留月轩。

屋内静极。

屋外俱寂。

间或冷风吹过,拂送几许淡淡花草清香。

自项尚飞清理好小竟一身血污及伤口之后,他更深深觉得,眼前这年轻人彷佛是不经意惹上尘埃的宝玉,而此刻,自己正勤快拂拭他……

他将小竟轻放檀香木床上,自己则静坐床椽,若有所思地端详这张极为俊逸独特的面孔,藉此似乎在搜寻什么记忆。

直觉上,他觉得好熟、好亲切,简直就像多年老友……

他不禁想起一道预言。

他眉头深销,茫无头绪的低喃着:“难道预言真的应验了?”

想着,想着,自内心深处,升起更多予盾,波涛汹涌着。

一个月前,他曾和冷门主,千计万苦寻访一位江湖中颇负盛名的铁卜神卦,人称赛诸葛──张铁嘴。据传言,张铁嘴所卜之卦,屡屡应验,屡试不爽,绝无半点差错。

那日,二人几经波折,方找到张铁嘴。

冷醉陶虚心向其问卦:“这场八苦修罗掌之争,谁将拔得头筹?”

张铁嘴似是早卜过卦,闻言只摸着两道八字胡,随又指向苍天,斩订截铁说道: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此乃天机,一个月后,将有天降神兵,那人即是得主,任谁也改变不了此命运!”

“天降神兵?”

冷醉陶哪能接这些神话。

“这不是神话,是直话!”

项尚说道:“会是外地来的高手?”

“从哪来都不对,他一定从天上来!”张铁嘴将卜体高举而后脱手,让其笔直掉落桌面上:“就是这样,天上掉下来的才算数!”

“怎么可能?你是不想说,还是给我打哑谜?”

“不是说的很明了?……”

“我大老远赶来求卦,你却如此态度……”

冷醉陶突然起身,猛手一拍桌面,嗔怒拂袖而去。

张铁嘴赶忙伸手接去被拍断三支脚的桌子,神来一笑说道:“还好我算得准,把墨盘拿走,右则又要重新‘办一桌’喽!”

高兴地收拾这不算烂的烂摊子。

项尚飞思量至此,心中猛然抽紧,暗道:“难道张铁嘴所说那天降神兵,就是这小子吗?”

他神色略不安:“一般人从绝望峰摔下来,必定粉身碎骨,他竟然只受皮肉伤,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此人伤口愈合之快,就像泥巴烘干,不到半天即已封血结痂,好了泰半?‥‥‥除非他有通天本领,或着有人相助,再不然,便是服了灵丹妙药否则……”

他甩开一切疑惑:“根本没有‘否则’可言,已经活过来!”

正在项尚飞摇头不解之际,一道清柔细腻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他略为紊乱思绪。

“飞哥!他醒了吗?”

项尚飞只闻满室淡淡茉莉清香毋须回头,他已知是谁。

“珠儿,这么晚了,还没睡?”

说完,他才侧过身子,端详珠儿。

珠儿脸容稍窘,轻声道:“我看你房间灯火未熄,所以才过来看看!”

他仍习实穿着乳白丝绸宽袍,腰系红绫软带,纤纤细腰更加明显,一搓黑发秀丽而软柔轻贴于洁白如玉粉颈上,显在彩黄灯光下特别动人。

项尚飞已被她那神韵吸引,直到两人目光交错剎那,他才蓦然惊醒。是失态了,但那双黑白分明、纯直无邪灵慧般珠子,彷佛氤氲着美梦,又何当不是让人惊心动魄?

“唉!”珠儿脸红似霞云,轻声道:“你在发什么楞?人家的问话,你还没做答呢?”

忍不住想插腰来个娇嗔问罪。

“呃……”项尚飞顿时醒神,淡然一笑以掩窘态:“对不起,方才我实在有些心不在焉!你……刚才问我什么?”

珠儿双颊泛红,红唇微嘟,勉强传出声音:“我是问他醒了没有?”

说完,如兰花瓣儿似的手指,轻轻指向小竟。

“他?”项尚飞摇着头,表示没醒过。

珠儿一时显得落莫,不知该说什么?

“翠儿、真儿都不在?”项尚飞感觉出她似乎并不快乐。

珠儿闻言,原先嫩红脸蛋,显出些许黯淡,轻轻一叹:“姐姐又让爹给叫去执行任务了。”

说完,脸上轻掠一抹不失稚气之自嘲意,似在戏谑自已出身武林世家,却对武功一窍不通,只能果在家里受尽保护。

“珠儿……”项尚飞凝视她表情,已知她在想什么,缓缓站起,说道:“不会武功,对你而言,不知幸或不幸,谁都不能预料,千万别把得失看的太早,或许,正因你不会武功,远离江湖,相对的,你便减少许多面临江湖险恶残酷的血腥场面,对于这世囚,你仍旧会抱持真善美的态度,不是吗?

珠儿默然点头,沉思片刻,道:“话虽没错,但每次遇险,我便恨不得自己有一身高超绝技,帮爹、帮姐或帮自己解危啊!”

无邪嘴唇噘起,彷似在跟自己赌气。

项尚飞见及此,呵呵笑起,脑子顿时浮现三姐妹倩影

第五章芙蓉荡里捉老鼠

陶尽门大厅中,冷醉陶正昂然端坐于玉石镶嵌的太师座椅上,项尚飞立于左侧,冷醉陶的爱女冷翠儿、冷真儿则站在右侧。

十来个喽罗,平均站于阶下两侧,狂飙道长则受制于大厅中央。

冷醉陶显出傲然之姿道:“狂飙道长,你可愿意帮陶尽门的忙,搜集八苦修罗掌?当然了,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只要你一口答应,保证你不会再受煎肠釉之苦,意下如何?”

狂飙道长一身虚弱,仿似大病初愈,他拂着尘尾,语气不失阴寒地道:“江湖本无事,今却因八苦修罗掌而引起轩然大波,要我助陶尽门,以寻得八苦修罗掌之秘籍,哼!休想!”

“狂飙道长!”

项尚飞警示道:“假如你不遵从门主所言,到时沦至死无葬生的地步,休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狂飙道长闷哼道:“哼!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我也非怕死之辈,死何足俱,今日既已落入陶尽门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冷醉陶颇为奸狡地淡笑,丝毫不以为杵道:“不急,不急,让翠儿告诉你煎肠釉迷人之处吧!”

“是,爹!”

翠儿淡淡笑道:“寻常人只要一沾上煎肠釉,不出三日必亡,尸骨化为粉状,通常这骨粉,便是陶尽门上色的釉药之一!”

她仔细看着狂飙道长额际轻沁出的冷汗,复又笑道:“至于,一身习有上乘功夫之辈,一旦碰上煎肠釉,应是三日必亡,死状凄惨,尸骨化为粉末……这些骨粉功用,有异于平常人,它们再经特殊药水浸泡后,便成为陶尽门最上乘的釉药!”

狂飙道长心生寒意,身体抽搐。任凭英雄好汉,只要听得自己的身后事,尤其是此般凄惨,那便是铁打钢造,也难以支撑!

冷醉陶得意地见着狂飙道长轻颤,他轻身站起,略显高瘦的身子,仿似给狂飙道长带来更多压迫感。

冷醉陶冷冷道:“狂飙道长,再给你一天时间,你不妨多多考虑!”

其实。

二人年龄相差无几,狂飙道长仅受这近个把时辰的折腾,瞬间苍老不下十岁,原先狂飙道长隐姓埋名已久,一意只想无风无浪地安度天年。

孰料,这个小梦,竟也让冷醉陶粉碎无遗。

此刻。

他又恨又怨,天知道这是招谁惹谁?

狂飙道长蹙眉轻叹,不再开口,在沉默中,他已让人押到不倦齐……

这一幕,全让冷珠儿瞧得明明白白,冷珠儿神秘藏身在拱门轻纱后,对于爹所做所为,她十分不以为然,于是心生一计,拟夜晚实行……

冷醉陶率着翠儿、真儿及项尚飞,移师至恋陶居,似又要商讨大计!

冷醉陶等四人,分别盘坐于一四方矮木桌旁,矮木桌上,摆着众多琳琅满目的陶制品,各式各样,或似飞禽走兽,或如精致小瓶。

恋陶居内,四壁皆有暗柜,只要柜钮一开,成千上万的古品陶器,便入眼前,多得让人目不暇接。

冷醉陶手中把玩着一宋朝极品小彩瓶,眼神迷恋地看着釉瓶上栩栩如生的花纹,久久,未能自已。

他边赏视着小彩瓶,边问项尚飞道:“尚飞,昨夜可有不速之客,闯入咱们陶尽门?”

那声音,听来便带点漫不经心!

项尚飞心中暗地吃惊,暗想是否小竟一事已稍泄风声,他念头一闪,一如往常平静道:

“禀门主,昨夜一晚无事,您大可放心!”

“嗯!”

冷醉陶淡然点头,注意力似全集于暗柜陶器里,他那几近痴情的表情,宛若已忘其他人的存在。

不过。

让人猜不透,他却时时能感觉在座每人思路的转换。

他眼冲落在一个碧如绿竹的粗陶磬钟中。

蓦地,他眼神未移,却扬声道:“尚飞,你心有旁骛,究竟有什么事?”

猛然,项尚飞少不得大吃一惊,他极力使语气近乎寻常,拱手道:“启禀门主,我……”

讲至此,他突然灵机一转道:“属下不敢有所隐瞒,实因离家数年,此刻才油然有着思乡情怀!”

冷醉陶不疑有他,他沉思片刻,若有所思道:“概有思乡情怀,本当让你回家省亲,只是……此际正是多事之秋,岂非少了我的右臂,俟咱们击溃落霞山庄,取得八苦修罗掌,便让你休息几个月,也好回家省亲,你认为如何?”

项尚飞神色充满感激:“多谢门主厚爱!”

冷翠儿一身青草嫩绿的及地长裙,袅袅而行。

她声音嗲细,犹赛黄莺出谷。

她藉机靠近项尚飞,神色妩媚,身若无骨般,将身子轻轻倚向项尚飞道:“飞哥,届时可得带翠儿同行,一览风光呐!”

说着,身子不由自主地更为贴近。

项尚飞心中虽是厌恶,却又不好做得太显明。

他轻轻挪移半步,显然疏离翠儿,他盼救兵似的看着冷醉陶,肴冀冷醉陶能“喝”声阻止自个爱女行为。

怎奈,冷醉陶视若无睹,径自以手触摸陶瓶上精细的彩绘……

眼看搬讨救兵不成。

项尚飞理直气壮地打量翠儿,轻咳道:“翠儿,男女授受不亲,如此这般,岂非失了你黄花闺女的身价?”

翠儿睁大双眸,简直不信这话是从项尚飞口中说出,平常项尚飞恁般谈笑风生,一遇紧要关头,却又如此呆若木鸡。不解风情,徒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冷翠儿又气又急,忍不住嗔意,多番吐露自己情愫,怎奈项尚飞这么不以为然,她心中急躁,更显不得礼教约束,语声轻嗔说道:“飞哥莫不成己有意中人?所以无法再容纳我?

你说嘛!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情的人可能会痴于翠儿这般柔情似水,梨花一树春带雨,更显出她真是道道地地女人中的女人。

然而在这之外。

冷翠儿和冷真儿性情之傲慢、阴狠,较蛇蝎有过之而无不及,早是远近驰名,再怎么小鸟依人,只要一见二人芙蓉面,无不退避三舍!

冷醉陶视而不见,闻而不听,这种儿女私情,他是无从管起。

此刻,表面上看来,他专注地把玩着各式陶器,那神情,便像是大孩童,又爱又怜地玩着自己心爱的宝贝玩具。

私底下,他却盘算着某种计划,目光老是灵闪着。

项尚飞未再吭一句话,厅中一片沉寂。

小竟别了小被之后,不再滞留,急急回到落霞山庄。心想:“溜了好几天,现在可以找个工作了吧?”

想着,脚步更快。

眼前,深宅大院,书有“落霞山庄”四字描金宽匾,堂皇挂在门上头。

小竟仰头看着落霞山庄四字,看着看着,不禁心生怅怀,“没想到,绝望峰一跳,竟改变我日后坎坷命运……”

感伤情思中,他跨过改变一切的门槛。

他一望眼,只见无赦师兄背对大门,在辛苦地教导一群身穿淡棕衣服弟子,这群弟子一字排开,阵势威武,喝声更是震天。

“小竟,你回来了!”

背后忽而传出声音。

小竟闻声转头,但见管家老陈,他回声轻笑:“回来了,几乎玩遍芙蓉荡。”

老陈跟着笑起,一张脸布满皱纹,他轻拍小竟肩膀道:“回来就好,庄主吩咐,你回来之后,便至烟浮小馆找他,好像有什么要事商量。”

“好!”

小竟道:“烟浮小馆在哪?落霞山庄实在太大了……”

老陈笑道:“别急,别急,有我老陈帮你带路,还怕走失么?”

说完话就走向了小竟。

手一握,小竟跟着他,往大厅右侧朱红大柱转去,再经一曲折回廊之后,向左转,绕过一池塘,登过二十来个阶梯,绕转一白玉楼阁。

突地,小竟用手拭了一下眼晴。

眼前景象全改,白云似浪,浪淘不尽,仿若滚滚长江东逝水。不一会儿,视线全是一片茫然。

老陈轻声道:“就快到了,这边便是禁区,未得庄主同意,私闯者死,我送你到这里,待会儿你再登上半山腰的数十阶白玉阶梯,便可见着烟浮小馆。”

“谢谢你,老陈。”

小竟谢过后,遵循老陈所言行去。不多久。

他果真在半山腰上找到了仿佛直升苍天的白玉石阶,衬着烟雾茫茫,真要让人误以为仙境!

小竟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股作气,急登上白玉石阶,登得越高,视界更是白茫茫的一片。

不多久。

他终于走到尽头,白玉石阶右侧约十来步之遥,隐然见着一幢建筑物。想必就是烟浮小馆!

他心中想着,脚步更快,急急奔向烟浮小馆。

果不其然。

这幢较白云还目的獾屋外头,挂有一松香木匾,匾上写有“烟浮小馆”四字,小竟为之眼晴一亮,他轻叩厚重木门:“庄主,我是小竟!”

沉寂一会儿。

仍无声响。

他再次呼声:“庄主!我是小竟!”

此地宛若幽山空谷,不时地,耳畔便传来回音:“庄……主……我……是……小……

竟……竟……”

小竟心有疑问,怎不见人应门,正拟再喊一回,沉寂的门扉,突地“呀”然大开。

开门者,正是司徒修剑,他一脸详和说道:“小竟快进来,我让你见一个人。”

小竟后脚刚伸入屋内,司徒修剑已迫不急待地将大门关上,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似的。

司徒修剑走在前头,一人厅堂,小竟只见有另一看来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美妇,娴淑端庄地坐在一侧。

司徒修剑和那美妇打过招呼,口吻带点急促道:“他就是小竟!”

美妇闻言,上下打量小竟一番,颇觉满意地点头,搞得小竟满头雾水,司徒修剑为两人引见:“小竟,她是华陀婆婆。”

“华陀婆婆?”

小竟不甚明了道:“看来,她不过三十左右,怎会是婆婆?一般称为婆婆,好歹也得过六十吧?”

虽然这女子头发银白,但似乎是套上去的,跟年纪似无关系。

华陀婆婆听出小竟赞美,更是雀跃。

哪个女人不爱听甜言蜜语?

她嫣然一笑:“小竟,你这小嘴真甜呐!听得我华陀婆婆恍惚不已,虽然女人年龄是秘密,不过,我告诉你无妨,我今年已届六十,若非保养得体,只恐芙蓉面已皱,皱成橘子皮!”

虽是如此说,小竟仍可听出她对自己容貌肌肤十分引以为傲。

小竟趁机奉承道:“华陀婆婆,看来你特别受到上天垂怜!”

“不敢当!不敢当!”

华陀婆婆呵呵直笑道。

小竟瞧向屋内四周,好奇地看着一景一物。

蓦地,司徒修剑不知从何处端来一漆花小碗。

那碗约手掌大小,里头正腾腾冒着几近透明的白烟。

那几近翠玉的绿色液体,诱惑般地沸腾着。

司徒修剑将小碗放在小竟手上,一副关怀体贴模样:“此乃落霞山庄珍贵补品冷翠之梦,喝下它,不仅能补补身子,更能裨增你的内力!”

“真的……”

小竟信以为真,推拖不敢服用,言道:“师父待小竟有若再生父母,我怎敢再喝如此贵重东西?不,不行,还是师父您喝了吧!”

“那怎么行!”

司徒修剑故意扳着脸孔道:“既已收你为徒,便是一家人,岂可分彼此?师父要你喝,你喝就是。”

华陀婆婆在旁游说道:“小竟,你师父可是为了你日后着想,只怕你以往那一身伤,折了你的元气,还是听话点,将它喝下!”

小竟平端冷翠之梦,再看看师父及华陀婆婆神色,当下不好推辞,眼中一阵热雾:“徒儿将冷翠之梦喝了便是!”

说着。

端起小碗,一饮而尽,只觉冷翠之梦味甜,甘美、润喉清凉,甚是舒服。

小竟拭过嘴角残留余液,正欲开口。

刹那之间。

他竟然开不了口!

他只觉腹中有若沸腾的岩浆,正鼓鼓冒泡!冷翠之梦掠过之处,全然有着焚心般的痛楚!

他紧抓喉头。

喉头此刻更像个燃烧透红铁管,痛得他噬心捣肺。

只不过刹那之间。

小竟脸色已变,原先已绞得苍白的脸,此刻竟成一颗橄榄般沉绿起来……

他睁犬茫然双眼,欲言难言,他痛苦地跌落地面,有若缺水的鲤鱼般,无意识的上下跳动撞击着。

许久,许久。

小竟不停翻滚着。

这一幕,当然清清楚楚映在华陀婆婆和司徒修剑眼中,二人不时露出诡异笑容,仿佛得意之事已成泰半!

二人盯视小竟,直至他一若冬眠的小蛇倦惫瘫软般蜷伏于地,两人才松口气。

司徒修剑得意笑道:“华陀婆婆,这药真灵,竟让一活生生的人瞬息成为毫无知觉的无用之人。”

华陀婆婆从怀中再取二包药物道:“冷翠之梦,其药效并非只是让人昏迷而已,此药更让人丧失记忆,一举一动,完全听凭控制!”

司徒修剑甚是佩服,“怪不得人称你华陀婆婆,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华陀婆婆谈笑道:“你不知道,光是研究冷翠之梦便耗费我十五年漫长青春,此药可是得来不易啊!”

“那是当然!”司徒修剑及时恭维:“世上只要是华陀婆婆想研究之药,哪有失败之理?”

华陀婆婆瞄了司徒修剑一眼,受之无愧说道:“那当然,否则我怎会有华陀婆婆之封号?”

司徒修剑将小竟扶至烟浮小馆另一密室中。

此刻。

小竟正如待宰羔羊,命运未卜地躺在石板上。

华陀婆婆怜惜地看着小竟俊逸五官,不禁啧然叹息:“可惜,世上美男子已少,今日好不容易见着一位,却又即将毁在我手上,可惜啊!”

她忽而轻斥:“司徒修剑,早知小竟长相如此俊逸,我定舍不得毁他!你为何不找个相貌平庸之人?免得我心生罪孽深重之感觉!”

司徒修剑窘声道:“当初,你不是要一位内力底子上乘之人?今晨我便想及他是最佳人选,哪还能顾及他的容貌?你将就点便是了。”

“唉!既然已服下冷翠之梦,再怎么说又有何用?”

华陀婆婆叹息说着。

语毕。

她转身自桌上檀木黑匣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三根泛着寒光,长约三寸的银针,看来,是要展开行动了。

司徒修剑问道:“这银针上,又淬有什么?”

华陀婆婆俯身注视小竟,头也不抬一下道:“此药乃不传之秘……,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银针上所淬之药物,泰半千金难买,乃千年以上的珍贵稀品!”

说罢。

她己将银针缓缓扎入小竟头部承灵、曲差两穴,复又在小竟锁骨上的谦泉穴,缓缓加上一针。

只见。

银针一扎进穴里,药物触着血气,承灵、曲差、谦泉三穴正冒着蓝如海天般轻烟,袅袅随风散去。

约莫半晌。

小竟原先一张惨绿脸容,正逐渐呈转红润。

蓝烟散尽,小竟气色好了大半。

华陀婆婆仔细看着小竟逐渐红润的脸孔,不禁面露喜色道:“成功了!方才那三针之用途,正是用以控制他的意识,从现在开始,他完全听命于你,下一步骤,就是得全看你了。”

司徒修剑淡声道:“将我毕生所学,倾出大半,输入小竟体内,不晓得他是否能承受那股如巨浪排天之气势?万一不成……”

他更犹豫道:“我岂不功力全失,日后,落霞山庄有何凭恃?”

华陀婆婆不以为然道:“怎么?我已控制住小竟意识,在这紧要关头,你还有所犹豫?

哼!那岂非庸人自扰!”

“这……”

司徒修剑突地豁开道:“事成之后,我就以八苦修罗掌,打尽天下!”

说着

他将小竟扶起上半身,双手贴紧小竟背上,缓缓吸气,气升丹田,未待司徒修剑将内力打入小竟体内,小竟反应,又让司徒修剑愕然不已!

司徒修剑在刹那之间才发现

小竟竟然像只吸血虫般,汩汩汲收着自己浑厚功力及内力,一阵天旋地抟,司徒修剑暗道不好,他急欲抽身。

未料。

双手好像长了根似地,任凭怎么使劲,仍是难抽回:“华陀婆婆!”

司徒修剑情急叫嚷道!

亏得华陀婆婆及时抽回扎在小竟承灵、曲差、谦泉三穴之银针,否则,后果堪虞,司徒修剑若非走火入魔,便会气竭而亡!

司徒修剑此刻静静盘腿调息,整身的虚汗,流个不停,对于刚才险些被小竟吸吮一光那幕,他可是心存余悸……

静默半晌。

司徒修剑衰弱地扶桌而站道:“好险,若非你方才适时地拔出银针,我的命早已休矣!”

华陀婆婆拭着三根银针,眼神看着司徒修剑道:“刚才发生的情况,还是我生平首次见着,看来,小竟定是服了什么仙果!”

司徒修剑看着小竟熟唾的脸道:“华陀婆婆,他什么时候可以派上用场,找寻八苦修罗掌?”

华陀婆婆经方才一折腾,似也疲惫不堪,她轻捶微酸两肩道:“不出一个时辰,待他醒后,便能任凭你呼风唤雨!”

忽地。

华陀婆婆猛然想起一件大事道:“为了减少风险,我特地让人自苗疆抓回一对‘冰肌玉骨’,此乃蛊类之最,一雄一雌,若将它吞食之后,日后,你尽管以蝮语控制小竟便行了!”

“吞虫!”司徒修剑略微吃惊,实难猜测华陀婆婆何来如此把戏。

他吞了口水道:“现在,那对‘冰肌玉骨’在何处?”

华陀婆婆嫣然一笑:“呐,就是这两只!”

说着。

华陀婆婆自怀中掏出约莫三寸高二指宽的亮黑色瓷瓶,轻轻拔开木塞,她轻而易举地将冰肌、玉骨抓在手中,眼看冰肌、玉骨沉寂模样,有若冬眠!

两只蛊虫,大小如一片指甲,色呈白玉颜色,看来,并不像一般蛊虫那般邪恶!

华陀婆婆指着一只体有黑点的蛊虫道:“这只便是冰肌,通常是雌蛊受制于雄蛊,冰肌必能驯服玉骨,所以,你不用费心尽管吞下冰肌便是!”

司徒修剑仍一丝犹豫,普天之下,只有人误中蛊,哪有人明知是蛊,还故意拿它来祭五脏庙?

司徒修剑十分为难,“是否会有后遗症?”

司徒修剑强忍喉头一股欲作呕异味道:“冰肌、玉骨,果真有此神效?”

“嗯。”

华陀婆婆得意道:“此后只要你以腹语唤醒玉骨,它便会激起小竟最大潜能,直至你让玉骨蛰眠为止,只要玉骨一蛰眠,小竟便与常人无异,这些全是供你使唤!”

司徒修剑听华陀婆婆讲得如此明晰,渐渐冲淡“冰肌”在自己腹中的恐惧,他释然笑道:“看来,八苦修罗掌非我莫属,哈哈哈……”

“喂……”

华陀婆婆提示道:“别得意过早,届时勿忘华陀婆婆的份儿!”

“那当然!”

司徒修剑喜不自胜:“你要的东西,落霞山庄怎会忘?”

华陀婆婆颇有把握笑道:“你尽管相信华陀婆婆,我可曾浪得虚名,败坏武林门风?”

说着。

她将手上另一只“玉骨”,放进了小竟嘴中,随着喂进一口清茶,玉骨已流至小竟腹中!

司徒修剑见状,不便再有微言,他捏起“冰肌”,眼晴一闭,便硬往喉头送近,随着“咕噜”一声,冰肌也到腹中!

司徒修剑瞥见小竟有动静,话锋遂转:“他差不多清醒,等一下我就让冰肌好好大发雄威,好让小竟为我找那八苦修罗掌!”

华陀婆婆看了小竟一眼道:“看来,这般善良之人,一时便成魔头了!”

“什么魔头啊!”

小竟方苏醒,不解其中意味,亦忘先前之事,他一副茫然地看着司徒修剑及华陀婆婆:

“你们在谈什么机密事?”

司徒修剑清清嗓门道:“没有,没有!”

他朝华陀婆婆使个眼色,再看小竟一脸懵懂之后,已开始自心海默默喊醒冰肌,复又以冰肌特有之磨牙声音传入小竟腹内,叫醒玉骨。

刹那之间

小竟察觉有异,正欲开口。

蓦然。

他只觉得腹腔中有股莫名之蠕动,而且益发翻腾绞动,几乎流窜全身上下三百多处穴道,猛又觉身体充胀,郁闷难消。

瞬间。

小竟又感到一股逆流血液正窜遍全身!

司徒修剑注意小竟变化,冷目盯紧小竟,暗声说道:“小竟,立刻不择手段为你师父寻回八苦修罗掌!快去!”

小竟此刻犹如木人,意识全由司徒修剑控制,方闻及他发出指示,他缓缓应声:“是,师父!”

说着。

立即掠身冲撞木门,直若疯牛,竟然无视那门厚重如石,硬是撞得枋身碎骨,飞奔而去。

司徒修剑、华陀婆婆得意享受这份成果,笑不合口。

司徒修剑笑道:“好极!好极!小竟定能找出八苦修罗掌!”

华跎婆婆轻声斥道:“喂,咱只不过事成一半,怎能得意忘形,还不快跟在后头探个究竟!”

话毕。

二人反视屋内一会儿,但觉未留丝毫破绽,这才连忙夺门而出。

小竟自吸收司徒修剑七成以上功力,以及华陀婆婆刺穴之后,不仅由手无缚鸡之力,转变为武林高手。

更因刺穴和吞下玉骨关系,已激发其内身潜在能力,只要那蛊虫蠕动,自可刺激他全身经脉穴道,功力自能提升无限,任何对手,都可能败于那疯狂拚命之中。

小竟如陀螺般,急急转出落霞山庄,几个凌空轻掠,倒弹拔身,利落无比,眨眼之间,已奔至芙蓉荡街道上。

那市集,人潮依旧,平民百姓碱价热络,多少江湖中人,偷得浮生半日闲,亦置身于此,感染这芙蓉荡特有气息。

街角,众多丐帮弟子井然有序一字排开盘坐于地,手持破碗在乞食着。

但看来,他们并不光是乞食,那滴溜溜眼神,不时可看出他们甚是注意街道上过往川流的人潮。

当然。

对于神色有异,举止特殊的小竟而言,大方现身市集,早引起丐帮注意。看小竟一副杀气迫人模样,一些胆小百姓早就退避三舍,以免遭殃。

同时。

在市集中的几位江湖中人,武林双飞客莫无蝶、莫无痕,少林和尚根净,陶尽门冷翠儿、冷真儿,东家堡敖少愁、无情剑客李忘情等,诸多的江湖中人,也发现了小竟不寻常举止。

一股杀机凝于芙蓉荡,但大家都明白全是因为冲着八苦修罗掌而来。

忽地!小竟暴声大喝,声震如雷,街道百姓吓得奔走逃亡,唯恐招惹祸端。

小竟猛扬怒腿踢翻街旁担子,抽出一根粗如手臂之挑担长棍,猛然冲向坐在街角那群叫花子,出棍即扫。

叫花子突见祸从天降,想躲闪,却哪避得了那强劲又快速之棍棒,登时有人遭受奇袭,一声惨叫,倒地不起,小竟仍不放手,如饿虎入羊群,杀得叫花子东逃西窜。情急中,一名领导者喝斥,叫花子始急忙抓出打狗棒,围剿这发疯小子。

小竟当真病了,一路冲杀下去,他那身功力似是无敌,一路冲杀,竟然连捣十余叫花子脑袋,打得棍棒发红,血滴如雨,漫天乱喷,他还漫无意识,逢人便杀,一张原先俊逸脸面,此刻已沾染上怵目如星点般血腥,恶魔煞星也只不过如此。

根净和尚见小竟如此作孽,怒斥道:“孽障,还不快放下屠刀!”

他哪知小竟受人蛊惑,见他无动于衷,再次叱喝:“佛家戒杀生,但为众生着想,我根净和尚只好收服你这孽障!”

说着。

根净和尚松脱袈裟,旋高飞出,袈裟旋飞幻成金钟铁网,远远旋来,从天而降,就要罩住小竟。

小竟冷酷默笑,不闪不避,但见袈裟罩来,他倏地挥出棍棒,直截上去,轻易截穿,猛一挥,像卤菜般甩出,如此从容易举之事,他没多大兴趣。

根净和尚一时惊心动魄。

须知此袈裟乃少林至宝,名曰“百炼金蚕纱”。

乃由一种千年夏蚕所吐之丝所编织而成,此纱可避焰火,刀枪不入,乃护体神衣。

夏蚕千年才吐丝,此丝色如澄澄黄金,得之不易,欲将千年夏蚕所吐之丝,织成一稀世袈裟,更是难上加难,可见百炼金蚕纱实乃珍品中的珍品!

若非此回少林掌门派根净和尚至芙蓉荡,知此地风云诡谲,特借百炼金蚕纱,以护根净和尚安全,寻常少林弟子,即使年高德劭,亦难亲睹百炼金蚕纱,是故,从此可得知根净和尚在少林之地位。

他本想眼睁睁看着袈裟把人罩住,而后轻易擒来,哪知这小子竟然一棍穿透袈裟,还把它当卤菜甩!

骇得他尖叫“啊”了一声,一张嘴巴张得像杯口般大,原先不怎么好着的脸,此时更曲扭得冷汗直冒。

眼见刀枪不入的百炼金蚕纱,突然只让人挑棒轻轻一戳,立即绽开如脑袋般粗大破洞!

无异是少林天大的笑话!

根净和尚已失神,心疼方分直叫:“我的百炼金蚕纱!没想到它就毁在我根净手上,叫我如何面对少林上下弟子?”

他楞在那里失神。

忽然间。

耳际传来喝声,似在叫自己的名号。

“根净和尚!”

说话着是位看来短小精悍,蓄有短髭,年约四十左右,一身黑色劲装,江湖上称黑毛鼠常三的人。

根净和尚颓丧至极:“阿弥陀佛,原来是你?”

常三道:“是我,想问你,跟他有何过节?”

此时。

小竟又自追杀一些围困之武林中人,一棒在手,腥风血雨,不知多少英雄又成棒下游魂。

黑毛鼠摸着短髭:“如此轻易能戳破百炼金蚕纱者,可说是武林中史无前例之事,而这家伙看来只不过十七八岁,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着了魔不成?”

“劫数!真是劫数!”

根净和尚慨声道:“留此人在武林,天下永无宁日了!”

“他会为八苦修罗掌而来?”黑毛鼠不解。

复又哼声道:“会吗?那身武功,不必练修罗掌也够吓人……但来此芙蓉荡者不是为修罗掌,又为什么?”

根净和尚深深吸口气:“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届时非得请武圣八苦老人亲自前来收服这小子不可。”

蓦地

破空传来一阵凄厉、痛激心肺叫声。

“咱们快去看看!”根净和尚俯身拾起沾尘袈袈,神色紧张道:“这孽不除,苍生将遭劫!”

说完,先行追向小竟。

黑毛鼠紧跟其后,直追过去。

“造的是什么孽?”

根净和尚瞧着大片尸体,不分老幼妇孺,亦或江湖中人,无不脑裂、肚破,死状极惨。

他甚至发现襁褓中的幼婴,无辜地命丧这场杀戮之中。

“阿弥陀佛!幼婴何其无辜,才一出世,便成为武林争夺中的牺牲品?”

黑毛鼠心生恻隐,也为这群无辜牺牲者感到叹息。

他不解地道:“此恶魔究竟想干什么?不抢不偷,只是一味的杀戮,莫非就是地狱使者?”

话刚说完。

不远处又传来刀剑、棍棒短兵相交之声。二人互望一眼,不做二想,顿时掠上飞檐,一探究竟。

小竟已冲杀至一间古宅院,逢人便砸,一些武林人士实在看不下去,纷纷出手对付,一时人影交错,打得难分难解。

黑毛鼠数着知名人士,分别有无情剑客李忘情,武林飞客莫无蝶、无痕,以及一大群英雄豪杰,个个武功尽出,想置小竟于绝境之中。

莫无蝶、无痕各以刀剑,招式凌厉地迫向小竟,李忘情则使出浑身解数,当年那招“蜂蝶两相忘”在武林闯出名号的看家本领尽展无遗。

只见得剑势游走如蜂如蝶,飘忽不定,看似掠东,幻化难测,倏又飘西,虚虚实实,简直让人捉摸不定。

小竟根本不管剑势威力,挥棒照样打来,然而李忘情剑术果真有两下,他不攻人,硬把那长棍一节节砍断。

小竟攻杀几招,但见棍棒短缺半截,心下大怒,瞪红双眼,相准对方,棍棒即砸,不想看人,随即四处找寻武器,忽见左侧柴堆,置有有一把生绣柴刀,他哪顾及利是不利,抓上手又自疯狂般冲杀过来。

任由李忘情招式利害,但在砍完长棍之后,碰上柴刀厚铁,他已无力削断,几招架去,竟然被逼得虎口生疼,任有高超剑术,此时也禁不了小竟那战之霸劲攻势而渐渐败退。

这一幕,看得根净和尚和黑毛鼠,武林双飞客无不讶然,没想到这不知名年轻人武功之高,竟然已到轻易可打败李忘情地步?

武林双飞客震惊,连无情剑客亦非此人敌手,看是无以抵挡了,当下不作一想,且即掠出战圈,荡向远方,先观察一阵再说。

李忘情难以相信自己招式如此容易即被破去,这还小事,就在分神之际,三尺青锋竟然不敌,锵然脆响,硬被砍成两断。

他心头霎时一片空白,一世英名己毁,退出武林吧!返身掠开,长叹地,掠走墙头,感伤走了。

根净和尚见他离去,感伤轻叹:“像李忘情这种生平未尝败绩之人,如今却被断剑,怪不得他会走得如此垂头丧气。”

黑毛鼠叹息:“只因为他再也没有那股不败之光荣傲气了。”

根净和尚叹息:“碰上这小疯子,任何光荣傲气也没用,我这身袈裟已破,摆明的也非他对手,看来,得召开武林紧急会议,免得他继续作孽下去。”

只见得小竟又将围困之人一一打败,狂笑地冲穿这座古宅,又转回街道,疯狂叫喝着,幸好方才那场杀戮已迫得众人纷纷走避,免得又添游魂。

根净和尚但看街道满目疮痍,血腥遍处,更是决定自己想法。

他和黑毛鼠商量一会儿,急急各自行事去了。

而在街道一角,司徒修剑和华陀婆婆对于芙蓉荡刹那间变成血腥之地,显得相当得意。

两人仍远远瞅紧小竟,看他所向披糜打倒所有武林高手。但两人更希望他寻得八苦修罗掌秘本,也好让自己名利双收。

司徒修剑道:“他怎么还不找老鼠?”

华陀婆婆道:“你就是他的中枢神经,不给他指令,他只有盲目找寻,只要以腹语传音,告诉他鼠在那里,他自然会去我。”

司徒修剑立即点头,随即传音告知鼠穴可能位置。果然小竟得到指示后,不再乱打,便急急赶往东边,直奔荒郊。

沿途,小竟己寻着百只以上鼠窝,藏在一处万人冢之中吱吱尖叫,忽见有人逼来,早已四处逃窜。

小竟只能一支支收拾,动作显然不及大窝老鼠动员。跟在后头司徒修剑见状,立即喝道:“用声音震昏他们!”

小竟得到指示,登时张嘴大吼,地动山摇,震得老鼠如穿魔音,只只四脚朝天,倒地不起,更有较近者,被吼得七孔流血,毙命当场。

小竟但觉一吼见效,甚是欣喜,自从受控制之后,似乎对血腥特别偏好,登时飞冲过去,逢鼠便踩,一时肠流血喷,血腥四溢,惨状尽现。

司徒修剑见状,急急说道:“他这么踩,莫要把秘籍踩碎才好。”

“那你叫他斯文些嘛!”

华陀婆婆似对小竟手法甚感过瘾。

司徒修剑闻言立即传音:“小竟不要踩,我们要找出老鼠肚中秘籍,如此踩,将会破坏秘籍,听到没有?”

“是……”

小竟受了指令,不再踩鼠,改为抓扣,伸手将老鼠抓于手中,或伸手截入肚皮或硬捏暴裂,照样肠破血流,惨状依然。

司徒修剑、华陀婆婆见状则安心多了,既可欣赏血腥成果,又能保住秘籍,一举双得。

小竟很快收拾地面老鼠,已弄得满手满身血红,他仍不自知,一手捣开墓碑,又是一大堆肥鼠,抓得他过瘾之极,不时狂厉直笑;

此刻。

他就如吃人鬼魅,即使是小被在场,也难以再认出,他即是昔日那位温驯善良,手无缚鸡之力的并肩好友。

久久。

小竟几乎整场基地翻过来,却仍无半片秘籍落地。

“我看是没有了。”

华陀婆婆这么说。

“可惜……”

司徒修剑无可奈何。

他只好以腹语说道:“找不到,不要找了。”

小竟一时松手,僵立当场,手指鲜血不断滴落,似个杀人魔。

司徒修剑问向华陀婆婆,“现在呢?是否叫他继续找?”

“下次吧。”

华陀婆婆道:“此次我们只想试试他的威力和服从性,结果令人满意,咱回去研究哪里较有可能藏鼠窝,再叫他捣个精光不迟,如此将可事半功倍。”

“就依你。”

于是。

司徒修剑下令,小竟立即跟在两人后头,直往落霞山庄那烟浮小馆行去。

满地怵目的血肉模糊,让那微红的夕阳余晕也失去昔日诗人墨客费心描绘的光采

第二章落霞山庄

冷家三胞胎姐妹中,项尚飞那颗心早就不知不觉地偏向珠儿,只因珠儿纯真、善良,毫无心机,天真灿烂笑容中,永远不失走子情怀。

反观冷翠儿、冷真儿,和珠儿相较之下,虽同为十六寸龄,她伂灵秀面容上,总抹着一股恨意、杀气,和永不知足的争权夺利。

沦为江湖中人过久,早已失落了那份绝尘、脱俗之气质,更毋须谈论良善、天真、可爱了。

“老天真会安排,让冷家姐妹中,两人武艺高超,却独留珠儿远离险恶江湖事,该是对珠儿情有独钟了……”

项尚飞感慨地这么想。

蓦地──

一声轻咳声传来。

划破了一室的静寂。

珠儿急忙瞧向床头,急道:“他醒了!醒了呢!”边说边叫,自动而忘情抓扯项尚飞衣袖,要他赶快过来瞧瞧。

项尚飞微微颔首,轻轻失起已昏睡很久的年轻人,拍着他肩背。

“你还好吧?”

小竟悠悠张开眼睛,一脸茫然:“这是哪里?……天堂?……”还发现天堂有美女──珠儿身影。

“不,不是天堂!”珠儿这么说:“你在我家。”

“我还活着?……”

“你活的比谁都好!”项尚飞淡笑地说。

“还活着?”

小竟猛咬舌头,会疼,急急又说:“糟了,砸破人家屋顶,我怎么赔?”

瞧往屋顶,竟然没破,他却明明印象深刻:“怎会?”他莫名不解。

项尚飞瞧他醒来,不担心自己伤势,竟然担心没钱赔人,着实想法搞怪,一时也觉得好笑而呵呵笑起来。

珠儿倒也天真跟他往屋顶瞧,莫名憋问:“你要赔什么?”

“屋顶没破啊……”

“不是这一间。”

珠儿不禁瞧向飞哥:“屋顶破了?要他赔吗?……”

项尚飞淡笑:“放心,只是一小洞,我赔了,是街上客栈的屋顶,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珠儿高兴转向小竟:“不必担心,没事了。”

“呃……”小竟喃喃自语:“真的没事了?……”

随即转向项尚飞,感激地又说道:“多谢你替我赔了钱……日后……我会还给你的……”

“一点小钱,不足挂齿,你好好养伤便是。”

项尚飞淡一笑,又道:“不知你如何称呼?”

“我?……我叫小竟,小小世界的小,竟然的竟,不知你是?……”

“我叫项尚飞,项羽的项,尚礼仪的尚,飞天的飞。”

项尚飞说完,又指着珠儿道:“她叫珠儿,陶尽门的三小姐。”

“珠儿?……”小竟茫然注视这美女。

珠儿稍窘颔首为礼,露着一抹嫣红笑意:“你要紧吗?”

小竟干声想说什么,随又摇头表示不要紧,伸手抚向额际伤口,感触良多:“看来我真是死辰未到,天庭不要,阎王不收,竟然还留在人间?……”

他不禁有点相信八苦老人所说的奇迹了。

可是,不死,又能如何?奇迹大概只能凭添凄惨困境罢了。

“怎么老是逢……贵人相助?”小竟自嘲地说。原本想说:“怎么老是遇到管闲事的人。”临时不想伤人,始改了口。

项尚飞见他表情,已觉不对,道:“你说,老是遇贵人,难不成,在我伸出援手救你之前,还有人救过你吗?”

“有一个……”小竟点头。

“那人是谁?”

“一个老头……在崖顶……”

“他可有名号?”

“说是说了,一时也想不起来……”小竟瞧他似非常关心,始勉强回忆,说道:

“好像是什么八……什么八苦老人。”

“八苦老人?”

这话就像万手炸药爆裂,炸得项尚飞差点脑震荡。

小竟反被其失魂落魄模样惊着:“你认得他?……”

“你是说八个‘苦’的八苦老人?”

项尚飞目光移动于珠儿及小竟之间,最后仍落于小竟的脸上:“你说……他曾经救过你?”

“嗯!”

“他……怎么救你?”

“把我吸起来,然后我又自动跳下来。”小竟但觉他似乎牵连八苦老人,不知该不该说的更清楚。

“他既然救你,为何又让你跳下来?”

“我想不开,想死啊!”

“你……你怎会?”

项尚飞简直不敢相信,得到八苦老人青睐,还想自杀?这小子莫非真的有问题?又道:“你知不知道八苦老人是谁?”

“不知道。”

“喔?”项尚飞瞧他一脸茫然,该是不假,难怪他那么镇定,一点都不稀奇这遭遇:

“那老人真的眼睁睁看你再跳下来?”

“嗯,他要我相信奇迹。”

小竟自嘲一笑,又道:“竟然被他算准,我真的没死!”

“老人本就料事如神。”项尚飞道:“他可能看出你身体跟别人不同之故吧!”

“我身体?”小竟不解:“我身体为何跟别人不同?”

项尚飞指着他手臂结痂伤口:“一般人得三天左右才愈合,你不到半天就快好了,不就异于常人?”

“怎会?我以前受伤不是这样的……”小竟亦百思不解:“莫非是那丹丸做怪?”

“你服过灵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竟道:“老人给了我一颗黑色大补丸,倒是挺爽口的呢。”

“黑色药丸?”

项尚飞沈吟一声,豁然悟通,笑的甚是开朗,又道:“真是福气,你可知道那颗药丸是

何来路?”

“不是大补丸?”

“比大补丸好上千百倍。”

“那是稀世珍宝了?”

“差不多!”

项尚飞接着又道:“那是九转续命丹,江湖中人视它如命,不知多少人费尽心机,只想自八苦老人身边窃得此丹,谁知他却亲手交给你……怪不得你跌落万丈深崖,不致粉身碎骨,满身皮开肉裂的伤势,也剎时结痂,真是福气不浅!”

看着小竟,心头却想着:“可惜,可惜,一山却容不下二虎,你在陶尽门是待不得的啊!”

想至此,他面呈难色,故做沉重地将话锋一转,颇有感触道:“今夜咱俩相识,自是有缘,只不过……”

项尚飞欲言又止。

“我让你难为了?”小竟从他表情猜出一二。

“其实……也不是什么事……”

项尚飞沉吟一会,还是说道:“其实,为了你好,不得不告诉你,陶尽门并非你能久留之地!”

“喔?”小竟本来就认命自己身分,闻言也不说什么,立即下床:“既然如此,我还是离开的好,免得拖累您。大恩不言谢,来日再报答!”

他深深作揖,感恩地瞧向项尚飞和珠儿,落莫地甩头即走。

“慢着!”

珠儿不忍瞧他一身落拓,急急又问道:“你这就想走?”

“呃,给你们添的麻烦已够多了……”

“天色已晚,外面又冷,明天再走不行吗?”

珠儿实在不忍看他夜晚受冻样子。

项尚飞无可奈何道:“并非我不愿留你,只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对你是有益而无害,相信我!”他再次强调。

小竟感激道:“我明白,我自会照顾自己,多谢二位悉心照料,恩情来日再报答。”

拜个礼,已伸手推开门扉。

“等等!”

项尚飞似想起什么,又道:“芙蓉荡或许还有个地方,能容你栖身,你不妨去试试运气,或能闯出一条明路。”

“哪儿?”

小竟只是随口问问,毕竟他早过实浮萍生涯,到哪里,还不是一样!

项尚飞神色凝重:“芙蓉荡里,还有一个和陶尽门实力相当的门派──落霞山庄,你可以去投靠,或者你能在那里发展出一番事业也说不定。”

珠儿闻言,倒被他这番话弄得满头雾水,据她所知,落霞山庄和陶尽门乃是死对头,为何项尚飞要小竟到那里求发展?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项尚飞自已知道在打什么算盘,外人又如何能猜知?

小竟不明就理,仍是一脸感激道:“我这就去,多谢二位。”

“我带你去好了。”

项尚飞干脆好人做到底又道:“趁着未让人发现,我送你一程。”

言下语气,还直那么迫切危急意味。

“项兄方便吗?”小竟不想再麻烦人家,又怕走的过慢,给恩人添麻烦,楞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没关系,我送你便是!”

项尚飞回首向珠儿示意别把此事说出,随即抓起小竟右手,暗运真劲,射出窗外。

只见他身形矫捷,东躲西闪的,连掠数座屋顶,绕转几棵古松,始落于大门的左侧高墙下。

“咱得掠过这数丈高墙才行。”

小竟只能傻楞楞等在那里。

项尚飞也只是说说,他立即吸吸真气,暗自叫起,双脚一蹬,两人如鹤,一飞冲天,随又凌空盘转筋斗,终于安全落于大门外。

“终于离开陶尽门了……”

项尚飞喘口气,脸上一丝喜悦,转向小竟,却发现他一脸怔楞,不禁急急地又道:

“你还好吧?”

小竟只是被方才窜掠翻滚搞得气流不顺,有点头晕,闻言之下,当然不愿对方担心,急忙装笑,直道还好还好。

“那就好,咱趁夜走人。”

项尚飞为赶时间,干脆挟起小竟,凌空掠起,直落山区。

小竟但觉正根咧咧作响,山径、树影脚下飞过,直若腾云驾雾。

项尚飞时而天马行空,时而蜻蜓点水,凌虚飞渡,只见得掠过一山又一山,攀过一峰又一峰。

直至寒意逼人,小竟始问道:“是不是已抵落霞山庄了?”

直觉上,他已在最高山峰似的。

项尚飞已把脚步放慢:“掠过这山峰,再过去便是落霞山庄势力范围。”

过不了盏茶功夫,项尚飞已停落一株竹年古槐下,他始将小竟放下。

“就送你到此,你只要往前走,落霞山庄自可寻得,有机会,咱必定会再碰面的。”

“再见了!”

小竟感激中,仍带着感伤。

“还有什么须要我帮忙吗?”项尚飞问。

“不了,真的,谢谢你……”

“说那儿话,同是江湖人,本来就该互相帮助的,既然没事了,那我先回去了,日后再见了。”

依依不舍中,项尚飞还是告别离去,独留小竟孤单一人。

他静默许久,许久……

小竟心头不停回想这几日遭遇,先是遇八苦老人,跳绝望峰,再被项尚飞所救,辗转到这落霞山庄,冥冥之中似有安排,却总安排不了死亡之路?

“想死都这么困难?”

想着八苦老人送自己那颗什么救命黑丹,他对自杀已毫无信心。

“看样子,还得赖活在这世上了,那就真的相信奇迹吧,否则一味的潦倒,何时才能翻身?”

小竟自嘲直笑着……

远望这座一半藏于云端的山峰,该是自己接下来目标吧?

他想看看到底又有何遭遇?送一步步登往落霞山峰。

陶尽门,留月轩中,仍留有萤萤孤灯一盏,轻照一室光华。

珠儿半倚床边,久等项尚飞不归,只觉睡意更浓,忍不住打了个缠绵的哈欠,她终于揉揉双眸,渐渐地深入香甜梦乡……

时间不知是荡多久,项尚飞已神不知、鬼不觉潜回陶尽门,直奔留月轩,他一进屋内,只见珠儿已沉睡,嘴角还盥个甜美笑靥。

项尚飞几乎不忍,不忍打坏她如此甜美好梦,然而,这念头只不过轻划脑门而已,他低声轻唤道:“珠儿!珠儿!”

才叫两声,珠儿已经有了反应,身形轻轻蠕动,双眸缓缓睁开,扯见眼前项尚飞,惊喜道:“飞哥?你回来了?……”

“嗯!”项尚飞轻轻点头,脸色益渐慎重,他直视珠儿,道:“珠儿,答应我,万万不可将今夜之事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珠儿不假思索,无邪道:“可以啊,那有什么问题?”

她一向认为飞哥做事,自有他道理存在,既然飞哥如此说,她当然没有说“不”的理由。

项尚飞如释重负的轻吐长气,但见珠儿懵懵懂懂,不解世事风险模样,他不禁仍挂心着,再次警戒,以显示情严重性。

“记得,此事关系重大,一不小心便会毁了不少人,你可千万小心,最好将今夜之事置之脑后,一概忘却!”

“是,遵命!”

珠儿再次慎重点头,对于项尚飞胡芦里,究竟是卖些什么药,她倒不觉得好奇,她转着灵目,轻笑着又道:“飞哥,今夜发生何事?我全忘啦!”

其实,她说这些话,不过想让项尚飞更为安心罢了,而此刻,她内心有感而发:

“不知小竟怎么了?还在受冻么?”

她希望夜赶快过去,换来黎明,阳光将普照大地,一切变得暖和起来。

鸡啼了!

黎明已至。

整个芙蓉荡逐渐苏醒,逐渐沸腾、热闹。

就连据芙蓉荡险要地势,地处高峰两山谷口,且终年云雾弥漫的落霞山庄亦不例外。

一如往常,一名家丁打扮,年约五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神采奕奕地准时推开第一扇大门,迎接新的一天来临,一切将又活络起来。

但,就在家丁打开大门之际,他竟然发现有位年轻人蜷曲昏睡于门前。

他没好气的咕哝道:“什么东西?一大早就触我霉头,难不成吃了态心豹子胆,竟敢死睡在落霞山庄门前?”

他再次瞧瞧横躺门口的小竟,再看看他一身破旧布衣,不禁仗势地啐口口水,斥道:

“好狗不挡,挡路非好狗,小子,你连狗都不如!”

他讪骂几句,方始猛拍手掌,又大喝道:“来人吹!找碴的上门啦!”

话方喊完,已有四名劲装打扮,身材高矮相当的男子,闪电似的出现在他身边。

家丁指向小竟,轻蔑道:“将这不知死活的乞丐捆起来,丢到荒郊野外喂狼,听到没有?”

“是!”四名男子齐声道。

正却动手,忽又有声音叱喝过来。

“慢着!”

门内缓缓出现一位年约五白中年胖子,瞧他一身滚圆,连脸面都发圆,实难瞧出下巴长在何处,走起路来似滚球颤动,着实胖得够劲。

然而他却有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容,活像个弥勒佛。

尽管如此,他仍显出当有的赫赫威严。

众人扯见此人,个个拱手作揖直叫:“庄主!”

敢情此人便是落霞山庄,第二代庄主──司徒修剑。

司徒修剑指着睡在地面的小竟,双眉微蹙道:“这是怎回事?”

家丁声音略抖颤:“禀……禀庄主,小的今晨一打开门,就看见他倒在门前……碍于落霞山庄门面,所以才想让人将他抬开……”

“那又何必大呼小叫!”

司徒修剑怒容满面,又道:“平常我是怎么教你们的?难道是教你们见死不救?仗势欺人?”

眼神犀利带过,众人神色尽揽眼中,顿了一会儿,复又道:“身为武林中人,便该有济弱扶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你们如此见死不救,难道不觉愧对良心?置他于荒郊野外,能安得了心?”

众人闻言,登时面红耳走,齐声认罪道:“弟子知错了!”

司徒修剑轻轻点头,手下反应还算让人安慰。

他立于门槛上,一眼便见着小竟苍弱脸色,于是伸出右掌,对准小竟肩胛方向,暗输劲气。

两人虽隔七八尺,但,旁观者已感到一束无形劲气,正缓缓注入这位不知名年轻人的身上。

不到半刻钟,司徒攸剑已疑惑着,老是觉得这不知名的年轻人身上,老是有股劲流抗衡着自已内力!

他不相信,更加运劲,额头已冒出汗水,年轻人身上竟也产生排山倒海劲流宣泄而来,逼得自己劲气冲钻无门。

猝然间,司徒修剑已发现少年的脸面转红润,缕缕雾化劲气,正自他的头顶盘旋缓缓的升起。

“莫非他已修过绝世内功?”

然而司徒修剑老是试不出明堂,也许……日后再问吧!

眼看少年已能自行疗伤,他没有必要再费劲,于是将功力撤回,转向家丁:“老陈,好好照顾他!”

说完,转身,准备回去。

此时小竟忽而有所反应,他坐身而起,急急说道:“庄主,请留步……”

“你醒了!”司徒修剑一脸欣喜:“醒了就好,欢迎光临本山庄。”心中诧异着,他竟然恢复如此神速,非比常人。

“多谢庄主替在下治伤……”

小竟立身而起,拱手为礼,又道:“晚辈有一事相求,不知庄主能否成全?……”

窘热着脸,却得一试。

“你说说看!”

司徒修剑倒想知道去未相识的年轻人到底有何要求?

小竟舔舔稍嫌干燥的嘴角,以缓和自己心中不安与窘困,终于说出:“请庄主收小的为徒可好?……”

此话一出,山庄弟子莫不睁大眼睛盯着这瞻子不小的小鬼。

谁不知司徒修剑除了三位爱徒之外,再也不另收徒弟了。

十多年来,不知千百人想拜其门下,不论动用关系、金钱、权势、人情,哪个不是一口便被回绝了?

王孙贵族都不予考肤,又何况眼前这位穷酸小子?

不过,司徒修剑这回可不做如此想,由方才运气当中观之,他似乎觉得小竟就像一块上好璞玉,光是刚刚那般排山倒海内力,寻常人就算费尽十数年功夫,也未必能练得此种境界。

他心中暗暗得意:“天助我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此人正是最佳人选。”

他按捺住心思,故做毫无反应,冷冷地说道:“你可知道,这十多年来,我已不曾收徒了?”

“晚辈不知……”

“你可知落霞山庄在当今武林之地位?”

“小竟不知……”

“你对落霞山庄又知道多少?”

“只是……只是听过名字,其它都不知……”

司徒修剑见他一副纯朴模样,自是相信其所言,不禁更为心动。淡笑一声,道:

“你除了‘不知’这两字外,你还能说什么?”

小竟脸面发窘,低皮,却不知要说什么:“晚辈……晚辈不知……”

“算啦,看你一脸茫然,准是不知所言!”司徒修剑不愿看他发窘,变了话题:

“你只不过十七、八岁吧?”

“晚辈十七岁……”

“可曾拜过师承?练过武功?”

照司徒修剑想法,他应该学过武功,否则岂会有股强大劲流?

当时若非自己及时察觉而小力翼翼对付,右则要是不自觉受那气流反弹,说不定会当场岔气,瞧在自家弟子面前,岂非大大泄气,颜面将不保。

然而,他又不想出当今武林谁能教出这么一位高徒?

小竟倒是被问得莫名其妙,暗道:“我若有武功,早就大吃四海,四处发威,岂会在此当乌龟?更毋需日日被恶人揍得鼻青脸肿,这个庄主实在缺乏想象力,拜你为师不知对或错了?”

然而,对或错,总比没有师父的好,他仍感伤应话:“小竟若有师父或武功,今日又怎会落魄于此?”

“说的也是……”司徒修剑稍动容。

“不失庄主收不收晚辈?”小竟感伤道:“不管如何,小竟感激您便是。”

“为何感激?”

“您替我治伤,我不能忘恩。”

“倒是知恩图报之徒……”司徒修剑频频颔首,满心欢喜地问:“你是那里人?父母是谁?”

“我是孤儿,打从娘胎出世,便没看过爹娘……”

小竟勾起悲凄身世,不禁低着头,感伤地又道:“身世无从寻起,又怎知是那里人?

只有一乡沦落一乡……”

十几年来潦倒生涯,他几乎相信人性本恶。

有一次,自己明明只剩三文钱,想买个包子果腹,谁知小贩硬是涨到六文钱,那模样,简直要把自己饿死才甘心。

诸如像方才栖身在人家的屋檐下,三更半夜被打得遍体鳞伤,这种事,又何止发生千百次?

其实,会说出口,求人收做徒弟,他也只是想碰碰运气而已,就算失败了,他也不大会吃惊,毕竟再怎么差,也不会比现在差吧!

司徒修剑故做思量模样:“你的遭遇倒让人十分同情……”

“不知庄主收不收?……”

自卑心理,使小竟脑袋低得快贴及胸脯了。

“好吧!我就破例一次,收你为徒。”

司徒修剑不忍看下去,终也答应。

小竟儿是一楞,还想求证:“庄主您……”

“该叫我师父了。”司徒修剑含笑回答。

“这……这……”

小竟几乎听错,但“师父”两字却如此千直万确,身躯不禁抖颤,胃部生寒,不自觉软跪下来,还未叫师父,泪水涌流两行。

多少年来无依无靠,如今却有人收容,那如遇父母,如找及家园之激情,终使他感激得涕零。

司徒修剑安慰道:“以后要好好努力,一切以落霞山庄共荣辱,莫要辜负我对你一片关心才好。”

“晚辈知道……”小竟竟然口吃起来。

“该称徒弟了。”

“呃……徒儿知道……”

司徒修剑满意点头,复又说道:“依照惯例,凡入本门者,得从最艰苦之洒扫庭院开始,你可愿意?”

“愿意。”

只有要栖身之所,再苦,小竟都愿意。

“很好,一切看你的努力了。”司徒修剑唤向家丁:“老陈,带他认识落霞山庄一切,然后分配他工作。”

“小的自会办妥。”老陈颔首道。

司徒修剑再向小竟寒喧几句,也已离去。

庄主一去,众人皆散。

落霞山庄的大门终于又回复往日清静。

风依旧轻吹。

八月飘花,飘花似絮,线延洒落,把芙蓉荡点缀得如痴如醉,如梦似幻。

唯独那股酝酿已内的江湖肃杀之气,仍浓沉沉的在压着芙蓉荡,任何清风香雨都吹之不去……

落霞山区东方山腰,筑着一间本是白墙红瓦的“烟浮小馆”,此时却因藤萝盘缠,更具古意盎然。

名日“烟浮”,实为此处常年罩雾。

当身入其境时,则如入云层之中,或而轻烟袅袅,或而腾掠冲飞,直若人间仙境,那股说不出朦胧之美,尤让人流连忘返。

如此佳境又岂是常人所能伫足?

不错,它正是司徒修剑划为禁区的最佳修身地点。

烟浮小馆除了司徒攸剑及其独子──司徒善武,和三位爱徒之外,任何人误闯禁区,随时可能惹上杀身之祸的麻烦。

此刻,司徒修剑和他三位徒弟,无醉、无赦、苗若烟以及儿子司徒善武,正聚于小馆内,商议要事。

“爹,难道你不怕,小竟是陶尽门派来咱落霞山庄卧底的?”司徒善武带着排斥的语气说。

下意识里,他习惯地拢好斜挂于左眼黑眼罩,对于失目之痛,他恨不得将陶尽门门主--冷醉陶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司徒修剑端坐于檀木雕花太师椅上,口气略为语重心长道:“善武,这有什么可怕?

千万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当然知道,你恨不得将陶痴碎尸万段!但,这跟小竟似无重大牵连吧?”

“可是,他来历不明……”

“那也不能胡乱排斥。”司徒修剑道:“他的事,爹自会注意,你别老是菶菶撞撞,别忘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右则到头来只会牺牲更多的无辜,知道吗?”

“是……”但见父亲心意已定,司徒善武还能说什么?只能闷心闷气的,不再多吭一声。

司徒修剑这才转向大徒弟,问道:“近日陶尽门有何消息?”

无醉道:“他们似乎毫无举动,除了陶痴依旧大量购陶外,再无任何动态。”

“喔?”司徒修剑沉思一会儿,道:“你们是否想过,冷醉陶购陶目的何在?”

二徒弟无赦道:“搜购陶器,拥有称世土陶,这不是冷醉陶几近成痴的兴趣吗?”

“没错,这是他的兴趣,否则江湖中人也不会称他为陶痴了。”司徒修剑道:“我只是要你们想想,他是否别有用心,借着购陶,暗中却进行某种阴谋,而我们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爹,你认为问题出在大批陶器上?”

司徒善武若有所悟。

司徒修剑点头道:“只是怀疑,目前,我们必须做此揣测,这才可防范于先,你们想想看,如他果真的在耍花样,利用那批陶土,又能耍出何花样呢?”

一时小馆沉寂无声,这得经过详尽思考,方能找出较可位之答案。

“师父……”

温柔女子声音,三徒弟苗若烟开口了。

她始终像轻烟似的,隐含着朦胧神秘之美。

只见她缓缓的又说道:“弟子猜测,冷醉陶明里是在搜只陶器,暗地是藉陶器或陶土原料的特殊物质,拿来研究某种鲜为人知的独家秘药。”

“你为何做此猜想?”司徒修剑问。

“因为陶土大都黑黄,很容易混入药材之类的东西。”

“嗯,不错,不错!”司徒修剑满意地点点头,道:“假设甚有道理,你心思越来越缜密了,实是可喜现象。”

“多谢师父夸奖。”

苗若烟稍窘,但心头却掩饰不了一丝喜悦之情。

善武,你想出结果没有,爹可要考考你脑筋!”司徒修剑说道。

“爹,孩儿认为冷醉陶暗地里偷干不法勾当,藉以谋求暴利,而他的生财器具,当然离不开那些瓶瓶罐罐!”司徒善武说的颇有自信。

“你所说的暴利?”

“鸦片膏不就跟陶土差不多!”

“你抽过?”

“呃,没有,在街上李家药铺看过。”

“看一次就记的那么清楚?”

“爹,你干啥追根究底,我像个吸毒者吗?”

司徒修剑哑然失笑:“不像,别多心,爹只是关心你而已,那东西沾不得,爹只是预感,你一定会想到那儿去,果不出我所料。”

“那我猜中了?”

“呃,还是往其它方面多想想吧!”

“能想出一样就不错了!”司徒善武颇泄气。

“你们呢?”

司徒修剑转问无醉、无赦。

无醉道:“无醉将此事假设两方面,其一便是问题单纯,冷醉陶购陶,纯粹是兴趣使然,毋需再加其它原因。其二,问题在陶器里面,如果徒儿猜的不错,他们旨在避人正目,而陶器里面可能放置了让人一见便眼红的东西。”

“灵丹、妙药、宝物、钱财、武功秘籍、八苦修罗掌!”

说及八苦修罗掌,众人眼睛为之一亮,但却也仅止于揣测罢了。

司徒修剑道:“你挑一个,那陶罐里最有可能装什么?”

无醉道:“老鼠。”

“哦?”司徒修剑很想知道原因。

无醉解释道:“八苦老人不是把秘籍藏在老鼠的肚子里吗?冷醉陶明里表示不在乎,但暗中却费尽心力去抓老鼠,他又不便公开,当然只有藏于陶罐中──例如说,有人抓老鼠卖他。”

“有道理!”

司徒修剑轻啜一口浓茶,又道:“这是我最满意的一个答案。你们认为呢?”

司徒善武、无赦、苗若烟亦觉有此可能,纷纷点头表示支持。

“既然咱已做此大胆假股……”司徒修剑轻笑道:“那么……以后就得靠你们小心来求证了。”

司徒善武道:“孩儿自会查明此事。”

三位徒弟亦同时表示将全力以赴,认真模态倒让司徒修剑甚是放心。

“最近芙蓉荡还有什么消息?”司徒修剑问。

大师兄无醉道:“据弟子十多天的观察,江湖上略有名气之人,几已到齐。近日抵达芙蓉荡的有‘狂飙道人’莫上尘、‘南妖’姬若仙、‘北怪’夏苔儿、‘金面观音’王娇眉、‘态腰虎背’兄弟、少林派、武当派、峨嵋派、丐帮、‘赛阎罗’吕轨、慕容世家、‘布衣稼农’何下士、‘剑仙’沙无色、‘神刀无敌’欧阳瑞……”

“好了,不需往下念!”

司徒修剑感慨地又道:“没想到,几年未涉江湖事,又蹿出这么多新人,唉!长江后浪拼命来,咱这前浪都快被淹掉了……”

苗若烟道:“师父只闻新人,尚有一些江湖前辈未念呢!”

“那又如何?老了总得入土吧!”司徒修剑自嘲一笑:“英雄出少年,以后天下全看你们表现啦!”

眼神突然锐利一闪,沉静地又道:“现在,该轮到你们活动活动筋骨了。”

司徒善武及三徒弟顿觉有异,各自抓起兵刃就想发难。

司徒修剑伸手制止:“屋顶贵得很,何况还是古迹,将人留下后再说。”

然后他冷冷地大声又道:“朋友,你俩已听得不少机密了,难道尚未满足?那就当面谈吧!”

一时人静,屋静,连那飘云似也突然僵静不动了。

第六章捕风捉影月圆缺

司徒修剑和华陀婆婆很快将小竟带回烟浮小馆,并将他那身污血处理干净,穿上锦衣玉袍,自让小竟焕然一新。

华陀婆婆满意地审视着小竟浑身上下之后,满意地道:“方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现在,嘿!摇身一变,便成了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美少年,实让人爱得心动死了……”

听她如此这般称赞小竟,司徒修剑颇不是滋味,只有瘪着笑意:“果真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就这么一经打扮,简直赛潘安。”

“贫嘴!”

华陀婆婆没好气瞄了司徒修剑一眼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这俊逸可是与生俱来,才不像你是后天较正。”

说着不禁笑起,半晌才回复平常神色:“他已被你使役大半天,现在该还他自由,让他扮扮自己吧。”

“自是应该,否则落霞山庄少了这么一位小徒弟,难免让人起疑!”司徒修剑当下开始往腹中低喃:“冰肌,冰肌,睡觉吧,蛰伏时间已到……”

不知冰肌是否睡着,司徒修剑问向婆婆:“只要冰肌蛰伏,玉骨也会跟着睡着?”

华陀婆婆点头:“那是必然的之事,何必这般心神不宁?”

“扼,没有,我只是不知它是否睡着了!”

“那还不简单,看小竟反应就是。”

话刚说完。

小竟已然有了反应,挣扎地伸着大懒腰,如大梦初醒般连连打哈欠,一脸混沌道:“我睡了多久?”

说完仍是哈欠连连。

司徒修剑轻拍他肩头,慈眉善目地笑道:“很久啦,你再不睡来,月亮都快出来了。”

“这么久了……”

小竟说不出讶异:“竟然睡了这么久?”

华陀婆婆道:“其实睡那么久,是喝了冷翠之梦缘故。喝了它,就像做梦般,越梦越起劲,然后功力自然大增。”

“原来如此……”小竟恍然,蓦地,他想到和小被相约之事,不禁脱口急叫:“糟啦!”

这话引来司徒修剑惊心动魄:“怎么回事?哪里糟了?”莫要计划穿帮那才叫槽。

小竟瞧着窗外黝黑夜色,更急道:“师父,我和我的朋友有约,看来己快来不及了。”

“原是这么回事?”

司徒修剑大松口气,含笑道:“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总是想去看看。”

“那就去吧,失信于朋友不好。”

小竟闻言欣喜不已:“多谢师父。”

下了床,就想找路子走。

“等等!”

司徒修剑笑里藏刀,小竟仍未察觉,他拿出十两银子,交予小竟手上道:“这些钱,你放在身边,好随时可用。”

“这……师父……”

“师父当然不能看爱徒口袋空空啊,收下吧。”

小竟犹豫一会儿,心想或许该请小被一顿,遂露笑意,“那,小竟就收下了,多谢师父,徒儿没齿难忘。”

“好啦!”

司徒修剑截口笑道:“方才但见你还喊糟糕,怎么这回反倒不急了?”

“师父……”

小竟欲言又止,满怀感恩口吻道:“多谢师父,徒儿现在就去。”说着才忐忑不安,直奔外头,想赴小被约会。

“司徒修剑!”

华陀婆婆想及小竟那张洁净俊美脸容,让她颇为心动,不禁咕哝道:“看来我还需再研制另一种药,届时,计划成功后,也好让他回复原先心性。”

司徒修剑冷眼凝来,似是不情愿道:“万般皆是命,但看小竟造化便是。”

“废话真多!”华陀婆婆没好气斥道:“他的命就操在我手中,我要救他,谁也挡不了。”

如此一堵,司徒修剑登时哑口无言。

小竟已气喘如牛,连奔带跑地回到芙蓉荡一处曲折小胡同之中。

小竟气喘未定,一望眼,便见小被双手交叉胸口,靠在墙头,一副若有所思模样。小竟一时欣喜直叫小被,冲了过去。

小被闻声,淡笑道:“你来了?”见不着热络,那笑容像挤出来似的。

“小被?你在生我的气?我睡过头了……”

“我不是主你的气,哥们一场,我不会这样的。”

“那,你有心事?”

其实。

此刻小被忧心如焚,他正挂念着中午芙蓉荡所发生一连串事情,尤其是丐帮弟子受伤,他歉声道:“实不相瞒,我正有事在身。”

“喔?那你去忙便是,毋须管我。”

小竟善解人意笑着。

“那怎么行!”小被道:“让你在这胡同等,我也不放心,你可知今天芙蓉荡发生什么大事?”

“什么事?看你如此紧张?”小竟瞧他一脸凝重,不禁也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毕竟上次教训恶汉之后,他对小被武功钦佩得五体投地,时下又是何事能惹得他这么紧张兮兮?

小被老成持重说道:“今日中午,不知从何方窜来一妖魔,先是以棍棒打死丐帮弟子十数名,复又残杀无辜,刹那之间,芙蓉荡变成枉死城,只闻震天哭呋声,此情此景,好不凄惨!”

小竟昕得心头发毛,却也忍不住气愤填胸道:“这种恶魔,人人得而诛之……小被,那恶魔长得什么模样?”

小被沉思片刻道:“据虎口余生的兄弟描述,那恶魔年纪轻轻,约莫十七、八岁,容貌俊雅,双眼却透出一股慑人的杀气,其身高……和你相差无几!”

小竟仔细听着,若有所思道:“看来,那恶魔大有来头,可是……谁知此恶魔今在何处?”

小被微挑剑眉,眉宇之间,更有股异于常人的毅力,他颇有把握道:“无论上山下海,只要这恶魔还活着,我定为死去兄弟报仇,为武林除害!”

小竟看着小被那股英气,俨然已是英雄出少年,他感动道:“小被,咱们既已歃血为盟,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咱们同往,消灭恶魔!”

“小竟!”

小被双手紧握小竟,二人眼神相互交流,一切言语已属多余……

久久,小被声略黯哑道:“小竟,那咱们先赶回忠义分舵!丐帮弟兄们拭目以待等着你呢!”

“我!”

小竟有些诧异道:“他们……他们为何等我?”

小被扬起笑容道:“既是歃血为盟,众丐帮弟兄当然望眼欲穿地想看看我的拜把兄弟!”

“喔?”

小竟瞅着小被的神色,想来,小被在丐帮中颇有呼风唤雨之能力,他好奇问道:“小被,看来你在丐帮来头不小?”

“呵呵……”

小被笑道:“让你猜,如果猜对,答案立即揭晓,否则只有等你跟我到忠义分舵再说了。”

“怎么猜?还是到那儿再说了!”

二人相视而笑,随后,立即奔出胡同,直往忠义分舵赶去。

芙蓉荡东侧,离镇区约半里路之郊外,有着一片枫树林,林中枝叶扶疏,微风吹过,叶摇枝弹,别有韵味。

枫林中一座闲置己久,人烟罕至,毫无香火的古庙,近日却异常的热闹,这些日子,陆陆续续集了不少大小叫化子,似在进行某种任务般,个个面色正经,不存往日耍闹笑声。

此处便是丐帮临时落脚的忠义分舵。

因为,据散布各处眼线所传消息,今年那惨无人道的恶魔便是匿身落霞山庄,想来此山庄和恶魔脱不了关系。

是故,小被立即召集众丐帮弟子,正欲出发,忽又想起和小竟有约一事,是以,他又先调头赶往胡同,暂时把人留在这里。

他哪知道,小竟就是那杀人魔?

小竟更不知道,将被带入仇家大门。

整个忠义分舵鸦雀无声,就连呼吸,也是轻轻缓缓,唯恐打扰到他人情绪。又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始传来声音。

“我回来啦!”

一声高响,划被静寂,小被已拉着小竟“嘣”现于大众面前。

“少帮主!”

“少帮主!”

众人立身而起,拱手叫嚷,和方才死寂一幕相较,宛若天壤之别。

小竟顿时诧楞当场,他作梦都未料到小被会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少帮主!

小被黠笑地将小竟推前半步道:“他是小竟,你们少帮主的拜把弟兄,日后街头巷尾碰了面,定要多多关照!”

“是!”

“是!”

丐帮弟子们似又回复昔日疯狂玩乐模样,多人拿起碗筷开始敲打。

但,却有不少弟子因为小竟到来而血脉贲张,恨恨咬牙切齿。

被这么大堆人眼光凝集一身,小竟还是生平第一遭,他有些窘然,硬着头皮,鼓起勇气打招呼:“各位兄弟好!”

话一说完,倒也蠃得不少喝采!

半晌。

小被敛起笑容,正色道:“接下来,咱们必须进行一桩严肃之事,为死难兄弟报仇,还有……小竟亦自告奋勇地加入我们的阵容!”

“好!”

“好!”

一些人频频点头,更不自禁地大吹口哨,会吹者,抑扬顿挫,颇为行云流水,道行不高者,其哨声便如嘘尿般……

这时墙角几人,倏地站起,脸色难看,恨恨地瞪着小竟,趋步靠近小竟。

说时迟,那时快。

刹那间,一老丐忍不住凌空疾射,快如闪电地,当头便赐给小竟一记大闷棍,小竟眼见不对,奈何闪躲,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登时给敲昏过去,不省人事!

“小竟!小竟!”小被摇着小竟,十分不解,他怒叱老丐道:“老叫化子,无缘无故你为什么打昏小竟?你可知道今日我昏迷时,若非饮了小竟鲜血,此刻我早就气绝多时了!”

小被气愤不已,双拳随着话声挥动!

“少帮主!”

老叫化子语重心长地拱手道:“少帮主,你这无异引狼入室!”

小被不解道:“引狼入室?谁是狼?”

老叫化子指着倒地小竟道:“他就是,他就是那无恶不赦之狼!”

“什么?”

小被张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小竟手无缚鸡之力,怎可能打败武林根净和尚和李忘情……况且……”

小被伶惜地低视小竟道:“相由心生,你看看小竟一脸善良,憨厚模样,怎么可能会是今日中午的大魔头?”

“少帮主!”

一叫化子又悲又愤道:“属下便是浩劫下的余生,属下看得明明白白,你这位拜把兄弟就是那个罪大恶极的杀手!”

“是么?”

小被双眉一扬,口气十分肯定道:“小竟根本不懂一招半式,素以蜂蝶两相忘闻名武林的李忘情怎可能栽在他手中?这根本是种欺骗小孩的说法,不足采信!”

那叫化子激动呐喊道:“少帮主,属下所言句句属实,你可再问问王长安、林武男,当时,他们也同在现场。”

小被看着叫化子一脸笃定,顿时朝门边一中年叫化子问道:“王长安,你照实说,小竟可像那恶魔?”

王长安激动地紧捧破碗,截口道,“没错,就是他。少帮主将此人锉骨扬灰还犹不及,你怎么还跟他称兄道弟?”

小被见王长安煞有其事地讲着,虽是如此,他对小竟仍旧有信心,任谁也无法从中破坏!

小被清嗓道:“太阳底下没新鲜事,相貌相似之人何其多,无凭无据,怎能认定小竟就是恶魔!”

年近六旬,禁不住浑身轻颤的王长安语带轻责:“少帮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分明是故意偏袒你的拜把兄弟嘛!”

小被“呸”声叱道:“胡说,自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怎会任意包庇谁?你们说小竟是恶魔?”

他环视周过兄弟道:“行,只要你们拿出证据!”

此刻情况,当是小被始料所不及,若知将小竟带回分舵,会引来这般风波,他早就设法避免……只是此刻后悔已晚,小被亦只能尽力保护小竟……

舵内兄弟们,让小被说得哑口无言,虽是气愤填膺,却又无法发泄。他们有的是人证,而物证毫无一桩,只好渐渐静默!

小被见气焰渐小,暗松口气,他故态复萌,露着黠笑道:“咱们丐帮兄弟相处,情同手足,在此,我要说句老实话,本以为你们会以相当热情,豪放男儿的态度对待小竟,谁知你们竟赐小竟‘当头棒喝’,这见面礼未免太过贵重,人说礼轻情意重,下回,兄弟们啥礼都不必送,只要‘笑’待小竟,料必小竟就会偷笑了。”

大伙们明知小被利嘴正糗着大家,虽又气又愤,嘴巴硬是蹦不出半个字儿,一任小被得理不饶人,猖狂地嚣张着。

翌日清晨。

小竟受司徒修剑之命,凛然像嗜血杀出,出现在陶尽门中。随着他的出现,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此刻。

小竟手无寸铁,单枪匹马地独站广场前,广场四周则己密密麻麻围着一排又一排的弓箭手,正待听令行动。

冷醉陶站于高阶前,斥道:“撒野也该找对地方,陶尽门岂容亡命之徒前来?你死定了!”

他语气虽硬,但想及昨日芙蓉荡所发生之事,不免有着若干戒心。要是他真如传言,那得小心应付才是。

项尚飞更料不到,疯狂杀手会是小竟?他不知自己先前骗小竟去落霞山庄是对,亦或做错了?

小竟冷哼道:“撒野?撒野也得看风水,陶尽门还不值得我来撒野!哼!”

他一脸冷腾腾杀气,冷得让人心寒。

冷醉陶手中陶球不停打转,微露狡猾笑容,冷道:“有种直上便是!未免太小看陶尽门,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咻如雨落,尽往小竟射去,小竟竟然不闪不躲,似如稻草人般硬让利箭往自身穿去,眨眼射成刺猬般,还带血丝。

小竟无动于衷,一语不发立在当场,任由利箭穿射。

如此中箭,岂能活命?

冷醉陶以为他己无望,不禁得意笑起,正待出言贬损之际,猝然发现小竟身上伤口竟然不再流血,他惊心动魄!

“这是什么妖术?你用的是何魔法?”

小竟冷笑,伸手将利箭拔起,像拔鸡毛,轻松得很,“什么妖法?杀人的魔法!”

猝见他反将手中利箭,直射弓箭手,一时箭过人嚎,十几名壮汉倒地不起。

小竟还不止,旋冲过去,拳打脚踢,顿时哀嚎遍处,骨断腿折大有人在。

项尚飞瞧得触目榱心,冷汗直流,暗惊不已:“数日不见,他怎能练成这一身好功夫?

这未免太过诡异,难不成其中有诈?”

想至此,冷气一抽,飞身而起,直冲小竟面前。

身形方落。

冷醉陶猛地喝道:“尚飞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项尚飞明知冷醉陶如此开腔,必有其用意,但却忍不住道:“门主,尚未较量,您怎肯定输者就是尚飞?这未免太过武断……”

“哼!”

小竟冷视项尚飞,不屑地指冷醉陶道:“你不愿让你徒弟毁在我手下,可惜,阿斗不知自己几两重!看来你也是白费苦心!”

“住口!”

项尚飞气极,已不顾所谓风度,怒斥:“不宰了你,我非项尚飞!”话毕,刹地亮剑,直捣小竟全身要害。

只见剑如狡蛇盘空,诡异离奇地四下掠窜,忽又成为捣海剑锋急转,湃如阎王索命,招招狠厉,式式要命。

小竟双手空空如也,不急不徐游走于剑阵中,剑势如蛇,他就像那捕蛇人,前后游走,式式抓着剑势弱点。剑势若如阎王索命,小竟便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更以狠招迫打过去。

只拆个四五招,项尚飞已破绽百出,情况危急。

冷醉陶早测知项尚飞会落得如此下场,轻轻一叹,掠身而起,直落项尚飞身后,一掌打出技巧招式,将他撇开数丈。

小竟冷哼着:“小的不行,大的未必罩得住,没关系,我继续和你做做热身运动!”

冷醉陶深知遇上对手了。

十多年来,他未曾有着这般忌讳心态,即使和落霞山庄明争暗斗,却也落个越战越勇的感觉,哪像今天,好似碰上了地狱冒出来的不死小鬼,竟然不知要攻杀何处,方能将人给摆平,那种“无知”感觉,才是让人忌讳之最大原因。

然而敌人临阵,他岂可退缩,登时运劲凝掌,激发出那股失落已久的杀气。

“小子,没想到你心狂、眼狂、嘴也狂,看来咱们得好好切磋一番武学了!”语毕,奋力将手中精致彩陶圆球使劲往地面砸个粉碎。就在陶球碎去刹那,冷醉陶幻化百种身形,掠转于小竟四周,又如走马灯,凝掌劈劲,总逃不开丈八方圆。越转越急,整个人快化成虚影万千。

小竟猛然暴喝,顿时使出落霞山庄独门秘招捕风捉影月圆缺,只见他双掌渐柔渐摆,手指浪荡轻晃,身形更如柳条般甩荡起来,越摆越快,直若风中飞花掷飞于千万幻影之中,紧紧追扣外围那幻影不放。

此时双方就如大圆圈转着小圆圈,互辗、互撞,交错攻打,难分难解。

冷醉陶先是不在意,但几招下来,竟然发现这招正好克住自己攻势,仔细一看,竟是落霞山庄绝学,他怔诧不己,“你和落霞山庄究竟有何关系?竟然会司徒修剑不传之秘?”

小竟轻蔑道:“此乃落霞山庄家务事,陶尽门管不着!”

趁机两掌迫得冷醉陶狼狈退迫半步。

“可恶!”冷醉陶狠力反掌打来,小竟勉强晃身退了三步,竟又无伤无碍,叫喊攻来。

他直皱眉,这少子简直不是人,跟他搏斗,未免吃力不讨好。

猝而佯攻两掌,趁机凌空掠高,连翻七八筋斗,天马行空掠过小竟头顶,落于其后方十余丈,不怒反笑:“小魔头,看来你命活不了多久了。”

小竟迫退对方,心下窃喜,谑笑着:“是吗?这真是件好玩之事!说我没命,我就没命?”

冷醉陶似想什么阴谋,胸有成竹地得意仰天大笑:“是,是件非常好玩之事,你可知方才我为何凌空掠过,另换一新位置吗?”

小竟略哼冷笑:“无非想换个风水,死了也好早日投胎。”

冷醉陶讪笑:“看来,你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告诉你吧,你已中陶尽门剧毒之煎肠釉!”

“中了又何妨!”小竟倒如吃稀饭。

“哼!”冷醉陶的确用此毒药,哪知小竟一点反映也没有,这极不可能,莫非失灵,但怎么可能?

他冷斥:“死鸭子硬嘴巴,待会你便知厉害!”

小竟神秘一笑。刹时,他当真中了毒似的,感觉煎肠釉在腹中发挂功效,啊地,他竟然尖声大叫,突又哇哇惨叫,落地打滚,疼痛猛抓肚皮,这还不止,猝又引头撞地,砰砰作响,恨不得撞死自己以求解脱。

刹时间,他竟又哈哈大笑,随又哭声大作,猝又晃如痴呆般,无神地来回兜走着,看来他真的中了煎肠釉之毒了。

冷醉陶盯着小竟如此癜疯模样,他大松口气道:“总算解决了这要命杂碎!”不屑地啐声道:“来人呐!将这杂碎押入地牢!”

说完,昂起大步,就要离去。

几名壮汉正待抓人之际,小竟反而冷静如初,摆着手:“不必,我自己会去!”

“不行,门主命令……”

一名壮汉说。

另一名申年汉子惊声道:“你没疯?”

“你才疯呢!我只是耍耍你们门主罢了。”

小竟猝而出掌,硬将欺来五名壮汉打得尖声大叫,倒喷十数丈,跌死地面。

“你!”冷醉陶闻声后转,见此情景,倒抽冷气,又惊又愕,“你身中煎肠釉,怎么可能马上复原?”

小竟谑笑斥来:“你那什么狗屁毒药?难道都是假的?”

冷醉陶不信,又不得不信,一张脸快抽扭成团,根本不相信自己独门秘药会是这种下场。

小竟一副看透人世模样,感叹道:“可怜!可怜!枉费你冷醉陶白活于世,难道不懂人生就是戏,我喜欢装疯卖傻,又哭又叫,这跟中毒有啥关系?难道你一定要我躺下才高兴?”

当真两腿一蹬,倒地不起,却不停戏谑抽笑着。

冷醉陶一脸抽白,他活过大半辈子,那见过这种人,不禁倒抽凉气。不知如何是好。

小竟笑够了方自爬起:“够了没?不够,我还可以睡久一点。”

“你服过灵丹妙药?”

“猜对了!”小竟讪笑道,“大爷我浑身是宝,百毒难侵,你那毒药大概只可以当作胡椒粉,让我打个喷嚏就没事了。”

冷醉陶半信半疑,想套出蛛丝马迹:“普天之下又有什么宝物,能避过煎肠釉之毒?”

“多呢!”小竟故弄玄虚,胡乱编诌,“百年蚁蛋、千年珍珠泪、万年钻石雨、翡翠壁虎、米粒蟾蜍,多的不胜枚举?”

“当真?”

冷醉陶听得有些动摇。

“那还假得了!”小竟讪笑不已。

话方说完,忽有十数名丐帮弟子掠身而来,手持打狗棒虎视眈眈地瞪着小竟。

原来。

小被在得知恶魔已至陶尽门,所以急急率领丐帮弟子赶来。未料却见着此人当真是小竟,直若利箭捅眼晴,捅得他僵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冷醉陶但知丐帮不计前嫌,特来助阵,立即道谢:“感谢诸位不记前恨,昨日夺碗之事,咱便从此淡忘吧!”

“呸!”一长老冷斥:“我们收拾小恶魔后,自会向你要回抢碗之罪!”

冷醉陶叹道:“这又何苦呢?全是误会一场。”

长老不再吭声。小被却听不进任何声音,他失神地看着小竟,一脸惊诧、悲愤。

事实竟如此残酷摆在眼前,让人不由不信,往昔美好交情,难道就此冰消瓦解,从此将要兵刃相见。拚个你死我活么?他紧紧握着打狗棒,久久不能自已。事实简直残酷得让人受不了。

“小竟?”小被轻唤,极欲唤醒。

丐帮弟子从旁帮腔道:“少帮主,你总该相信我们了吧?小竟就是恶魔,恶魔就是小竟!”

另一弟子更加添油加醋道:“少帮主,咱们誓将恶魔粉身碎骨,既见恶魔,为何还不动手!”

小被茫然听着,一任丐帮弟子争先恐后说着,此刻,他已乱了方寸……

“少帮主!”

“少帮主!”

几位丐帮弟子见小被呆若木鸡,开始更激烈地喳呼纷扰!

冷醉陶见状,知有不对,旁敲侧击问丐帮弟子道:“你们少帮主是否欠安?”

丐帮弟子忧忡答道:“不是欠安,我家少帮主是为小竟痛心!”

“小竟?”冷醉陶亦想问出点眉目,他再问道:“小竟是谁?”

丐帮弟子神色暗谈道:“就是眼前这恶魔!”

“哦?”冷醉陶循着蛛丝马迹,不死心道:“杀这恶魔便无事,有什么好为他痛心的吗?”

丐帮弟子点头道:“我家少帮主要能这么做就好啦!偏偏小竟又是和他歃血为盟,情同手足的拜把兄弟,这才让人为难!”

冷醉陶假慈悲道:“这样一来,是太为难你家少帮主了,他真难做人!唉,可怜!可怜!”

说着,轻轻叹息猛摇头。

小竟一直漠视众人,久久不语,忽而态度瞬间转换,冷目寻向四周,叱道:“喂,你们大家掏净耳朵,仔细听着,只要你们交出八苦修罗掌,便放大家一条生路,否则让你们一个个向阎王报到!”

“小竟!”小被终于听到小竟所言,他痛心指道:“你怎会变这个样子?原先我还以为大家诬蔑你,没想到事情刚好相反,这未免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小竟听得莫名其妙,嗤声道:“好大胆,竟敢指着大爷我鼻子骂大爷?你一定吃了熊心豹子胆,哼哼!马上要你好看!”

“小竟!”小被大呼道:“昨夜我尚且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竟然发现你就是那大魔头,你叫我如何是好?……小竟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小竟哈哈大笑:“你是谁?敢叫我束手就擒?我还想擒你呢!废话少说,要擒谁,跟我来!”

登时疾射树梢,弹出墙外,眨眼不见。

冷醉陶意欲坐收渔翁之利,他怂踊道:“小被,他既己撕破脸,你又何必再护着他?还是替你们丐帮报仇要紧吧!”

丐帮弟子亦急声道:“再不追,恐怕就要错失良机了!”

“少带主,早日将小竟绳之于法,武林才能风平浪静!”

“少帮主……”

“不要多说!”小被突然叱吼,怒道:“我自会斟酌轻重,你们不用再烦人了!”

话方说完,穿墙而出,直往小竟方向逝去,他根本没追人意思,只想找地方冷静想个清楚,哪知穿出高墙。竟然发现小竟并未走远,而是找到外头更大广场,也好大展身手。

他定在中央,等着任何挑战者上门。

小被感伤怔诧中,仍掠向他身前八丈远,定落身形。偌大广场上仅有两人对面相峙,一语不发。

小被心灵不禁升起种种疑问,一个毫无武功之人,怎能一日间变成绝顶高手且变成杀人魔?难道他有所隐藏?但不可能啊!那天街角和恶汉打斗,他根本吃了大亏。而且他根本不是做残酷杀手的料子,否则怎会气愤填膺地为那群畸型人拚命?

最让人觉得疑惑的是,他竟然不认得自己?甚至连一点印象也没有?瞧他眼神呆滞,莫非……

“喂!小叫化,小心我挖出你眼睛!”小竟冷斥:“那些人怎么不出来受死!要是让我等不及,照样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小被捺下情绪,试图套话:“你师又是谁?”

“烦不烦?叫化子就是叫花子,孤陋寡闻,连我师又是落霞山庄庄主司徒修剑都搞不清。”

“哦……”小被故做恍然大悟状,一脸欣羡:“对不起,请恕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拱手继续说道:“阁下真是天才,竟然摇身一变,功夫盖世,你家师父功夫真不是虚的!”

“那是必然!”小竟一脸威风:“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在这时刻,司徒修剑和华陀婆婆正躲于远处松林中监视小竟,但见不被想套话,司徒修剑自是看不惯,冷斥:“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忽又觉得奇怪,小竟为何未如往日一般下杀手?不禁低声道,“难不成药效已失?”

“不会吧……”华陀婆婆仍深具信心:“你忘了下令?”

司徒修剑闻声,想证明此事,立即低声传音:“小竟,杀了眼前这人!”

传话完毕。

但见小竟刹时两眼暴胀通红,杀气顿现,似要将人吞噬!

“小竟!”小被但见他突起变化,后又闻左侧暗处似有声音传来,转身望去,松林内似有人影晃动。正想着他们是否会跟小竟有关之际,猝闻掌风扫来,想回头,小竟己迫至七尺近。他想躲,小竟却一掌打得他闷哼,倒掠跌退,喉头一酣,鲜血猛喷中还拖带痛苦嘶喊小竟两字。

小竟哪管得了他是谁?简直杀红了眼,却罢不能,连连劈掌轰来,打得小被东倒西歪,脑袋昏昏欲裂。

“死吧!大爷掌下绝无活口!”

小竟当真不顾旧情,厉掌迫来,小被诧中带愤,心绪翻腾,一时难以接受好友会向自己下手?突地逆火攻心,闷哼一声,昏厥摔落地面,不省人事。

当小被再度苏醒时,早已是次日午时时分。

丐帮弟子焦急地守在小被身边。忠义堂中一片沉寂。

小被吃力地张开双眼,看着丐帮兄弟关怀焦急的模样,他挤出笑意道:“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干活吧!”

随后。他瞥见丐医正在床边替他诊伤,激动得想求证什么:“丐医长老,我有事想问你……”

身躯佝偻,白发苍苍的老丐医,伸手制止他说话:“你伤得不轻,才醒过来,别乱开口,再伤真气……”立即替他把脉,迫得小被暂时不敢开口。

丐医把过脉后,还喂下药丸,替他推拿,淡笑道:“也真是奇迹,你身受数掌还吐血,竟然一醒来,伤势已减轻许多……丐帮还命丹也没此功效,你大概服有其他灵药吧?”

小被一时想及小竟曾拿他的鲜血喂自己,想必是如此了。但想起小竟,他又肚肠欲断,“是有人给我灵药……”

“哦?谁?”

“就是那个杀人魔……”

丐医大惊:“他伤你,又怎会给你灵药?”

小被一时不知如何解释。闷苦咬牙,还是没说,反问道:“如果有人受催眠,武功会增强么?”

“那就得看用何方法了。”

丐医道:“若用药物,大都有副作用,就像兴奋剂,功力突然大增,但药物一过,又恢复正常。”

“我怀疑小竟……那杀人魔是受人催眠……”小被又问:“被催眠之人,是否六亲不认?”

“当然,催了眠,什么都不知道。”

“你认为杀人魔是否受到催眠?”

小被一脸希冀。

“光是催眠倒容易解决。”

丐医道:“怕的就是催眠者有意要他杀人,所用方法必是极残酷之手段,例如金针刺脑之类,若真如此,恐怕不易治好……”

“他不是,他曾经醒过。”

小被道:“他必定是受普通催眠之术,还有得救?”

丐医道:“从无到有,必有问题。”

“可能是司徒修剑暗中搞鬼。”

小被道:“您要救救他,把他弄醒,一切都解决了!”

丐医若有所思道:“听说华陀婆婆曾出现在芙蓉荡,那杀人魔若受催眠,普天之下该只有她有这份功力控制得催眠之后能杀人……,也许杀人魔可能中了她毕生研究的冷翠之梦,整个行动就像作梦般,梦一醒,他什么都忘了。”

“一定是,小竟就是这种症状。”小被急道:“长老医术超群,一定有办法破去恶婆娘的迷魂术吧!”

“若中冷翠之梦也非无法可破。”

丐医道:“只要到陶尽门偷点千年麝魂香让他闻到醒来便可自动解去,但万一他又中了另一道关卡,可就麻烦了。”

“还有什么关卡?您快说。”

“华陀婆婆还养了一对‘冰肌玉骨’毒蛊,若你朋友服下这毒蛊,恐怕要大费周章才能将之除去。”

“怎么除?你说清楚,我好想办法。”

“除了千年麝魂香,还要找到圆月冰血参才行。”

“圆月冰血参可以制住毒蛊?”

“那倒不一定。”

“那,要它何用?”

“哦……”

丐医皱眉:“我还得想想……”

“大长老”

小被焦急道:“既然你不知圆月冰血参的用途,寻它回来有何用处?”

丐医思索道:“冰肌、玉骨乃是雌雄一对蛊虫,冰肌为雄,玉骨为雌,素传冰肌方能压制玉骨。而那圆月冰血参听说是冰肌最爱吃之物,用它来引冰肌,再以冰肌克玉骨,相信蛊毒可解。”

小被恍然:“原来如此,这么说,你认为玉骨是在小竟肚子里了?”

“再笨的人,也会如此做!”

“那冰肌呢?”

“当然是在控制小竟之人的手中。”丐医道:“你不是说他受制于司徒修剑?大概在他手中或在华陀婆婆手中吧。”

“有道理!现在就看如何拿到圆月冰血参!”小被充满希望:“那东西要到何处拿?”

“不是拿是找!”

丐医道:“因为普天之下还没人见过它庐山真面目。而且成形血参灵性特强,能移形换位,得用‘西施愁肠结’方能套住。”

“这么复杂?这愁肠结又该到何处找寻?”

丐医道:“这西施愁肠结,据闻是偷自西施遗体因而得名,它一直都在官宦家中流传,但十几年前曾流落江湖,过不久被用来收买朝廷大官,从此下落不明,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

小被不死心道:“再用力想,哪位大官拿了这玩意儿?”

丐医沉思良久,淡声道:“好像听说最后沦入一位姓姬的大官手中,是真是假,莫衷一是。”

小被露着笑意:“要是动员所有丐帮弟子,该不难找。只要找到这玩意儿,那圆月冰血参再也逃不了……”忽又想到什么,“圆月冰血参又藏在什么地方?”

丐医笑:“这倒是相当近,就在芙蓉荡的梦愁湖!不过,它得看日子才能现身……”他掐指一算,神然突然紧张:“那么巧!今夜便是圆月冰血参跃出水面之日!”连自己都不信,但日子的确没算错。

“那么快?”

小被惊诧不已:“连西施愁肠结都没着落,圆月冰血参就急着露脸!要是错过今夜呢?”

丐医淡声笑道:“不多不少,十年后再见!”

“十年!”

小被哇哇叫:“简直火烧屁股,小竟这魔头怎能等得了十年?看来,我是不能休息了,得先赶到陶尽门偷千年麝魂香,然后直冲梦愁湖抓那圆月冰血参!”

丐医摇头阻止道:“孩子,没有西施愁肠结,无异白费力气!”

“不!”

小被挣扎坐起,“为了小竟,就是喝完梦愁湖湖水,也要抓到圆月冰血参,没时间再寻那西施愁肠结了……”

但觉伤势撑得过去,登时跳下床,就要夺门而出。

丐医急道:“依你伤势,千万别再和他人硬拚,以免恶化!”

“知道了!”

小被方跨出门,突又煞住脚步,指示道:“你们设法将小竟网回分舵,待我收集好这些东西,立即替他治疔!”

“老朽自会照办。”

第三章丐帮小帮主

司徒修剑端坐稳如泰山,抓起茶杯似想打出。

蓦地,人影闪动,只见两道电也似蓝光疾射过来,干净俐落立于雅居中央。

随着二道身影掠来,顿时泛出两道似乎是槴子及黄玫瑰香气,敢情还是个女的。

司徒修剑深深吸口气,似笑非笑道:“就凭这两种香气,毋须开口,我已知你俩是谁。该是冷家姐妹,冷翠儿、冷真儿吧!”

话方说出,立于现场的两位面罩蓝妙少女顿感惊宅。

但冷翠儿立即扯下面纱,露出姣白容貌,嘴角一抹冷笑:“既然庄主已猜知我们身分,那么,我就开门见山讲白了。”

冷真儿,揪下面纱,声音冷冰冰的:“据闻,八苦老人将他毕生精华‘八苦修罗掌’,抄腾成本,将它藏于芙蓉荡千万只老鼠肚子之中,这事你该知道吧?”

司徒修剑含笑:“此乃江湖大盛事,老夫岂有不知之理?”

“知道即好办事!”

冷翠儿娥眉一挑,深邃双眸化成明月般皎亮,盯着司徒修剑又道:“陶尽门有意和落霞山庄联盟,共同夺取八苦修罗掌,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联盟!”司徒修剑稍惊诧:“是你意思,还是你爹的意思?”

冷翠儿道:“我的意思就是我爹的意思,两者同样有效。”

“喔?你倒是越来越能干了?”

司徒修剑冷笑着又道:“你还是回去问问你爹吧!如此重大事情,我怎敢一口答应你,要是将来你爹反悔,落霞山庄可丢不起这个脸。”

“我说过,我就是代表我爹!”冷翠儿硬要对方接受:“你不敢?”

“就算是吧!”

“我看你是故意为难我们姐妹吧!”冷真儿斥道。

“老夫可没这个胆子!”司徒修剑道:“此事不必再谈,你俩可以走了吧?”

冷翠儿冷笑:“要走可以,但也许你们不晓得,凡是我们姐妹经过之地,必然会留下痕迹的!”

话未说完,两道轻影突然掠动,竟然展开破坏攻势。

“让我来!”

苗若烟长剑一抖,欺身入阵,想领教久闻不见的冷家姐妹。

只见,冷家姐妹联合施展“恨满西风”绝招,一时人影窜天入地,随又旋如陀螺,两把薄刀如日月光华,啸风阵阵,威力非同小可。

苗若烟则靠轻功游掠于刀阵之中,一时虽未攻破对方,却也困住两人可能施行之破坏。相较三数招之后,顿感两女功力果然不俗,得小心应付为是。

三人缠战,但见刀光剑影,颇为激烈。

“来一招‘闲云掠雾’吧!”

司徒修剑仔细看着女徒出招,似较急躁,于是点她一下,藉此柔以云雾的招式克那刚强攻势。

苗若烟闻言,顿有所悟,当下改变攻势,甚至放缓速度。

如此一来,冷家姐妹那以快制快之招一时受到阻碍,就像陀螺掉入了粘泥中,越滚越施展不开。

“可恶,要我开杀戒吗!”

冷真儿动怒,攻势顿变,利刀化成强弩般猛刺苗若烟左胁,冷翠儿却将招式迫紧,使得一时情况危急,猝见司徒善武及无醉、无赦两人欺身却攻。

冷翠儿但见三人逼来,自己准吃力不讨好,始迫退苗若烟,冷声喝道:“今天暂且到此,他日再来领教!”

话方说完,和妹妹默英十足,倒掠窍口,逃之夭夭。

“不要追了!”

司徒修剑儿喝住四人,淡淡一笑,又道:“不必跟小孩计较,照你们分配工作进行,还有,多派人手防范,免得陶尽门又摸来。”

司徒善武及二名徒弟自是不敢抗命,纷纷应是。

在谈过细节之后,四人已各自分开办事去了。

司徒修剑静坐良久,思考种种事情,随后,他露出几许笑意:“该去看一看小竟的状况了……”

他认为,要是刚才小竟在场的话,说不定一掌即打得冷家姐妹落巟而逃,何等的威风呢?

他很快转身,前往东厢院找那管家老陈。

人尚未到,老陈已快步迎来,拱手直唤庄主好。

“喔……你手脚倒是不慢?”司徒修剑淡笑着:“小竟呢?可有听话?”

“他在浇花……”老陈直指厢房前一丛翠竹,小竟正认真挑水浇淋:“属下已带他熟悉山庄的一切,他很听话,工作也非常的认真。”

虽然当时他想把小竟抬去喂狗,但那只是一时疏忽而已。

此时,小竟已被庄主收为小徒,身分岂可一日而同?他得小心翼翼照顾,免得日后得罪贵人,连混都混不下去。

现在,就算叫他浇水,也是事先叫人挑个大桶于此,才让他小桶小桶的浇,巴结的功夫可说到了家。

司徒修剑瞧及小徒如此的认真,倒是露出满意的笑容:“还习惯吧?”轻轻迎步走了过去。

小竟闻声才发现师父光临,憨楞楞的笑了起来,直叫着师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行大礼。

司徒修剑轻拍他肩头,感觉壮多了,含笑道:“如何,苦不苦?”

“不苦……一点也不苦……”

只要吃得饱,不受人欺负,小竟已别无困苦之处。

司徒修剑抓起小竟双手,那该是昔日伤口,他却不忍,直道干啥如此拼命?新伤旧伤都出来?

小竟直道:“没关系……没关系……”

司徒修剑可不这么想,转向老陈:“这样好了,他伤势初愈,不适合做些粗重工作,你就分配较轻松的……这样吧,暂且通融一次,放你假,让你养伤,顺便四处闲逛,也好见见世面。”

老陈当然猛点头表示支持,庄主对他抬爱,就此尽展无遗,他不照顾小竟,要照顾谁呢?

小竟却不敢奢想,急急道:“徒儿这些都是外伤,不碍事的,做些粗活可以练臂力,将来可以增进功力。”

“话是不错,但人除了练功、工作,也要休息,右则心胸郁闷,容易走火入魔,听师父的话,出去散散心如何?”

“呃……”小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老陈自希望他接受,道:“庄主说的没错,休息和工作同等重要,你就接受庄主厚爱,不必再犹豫了。”

“那……小竟只好从命了。”

“好,很好!”司徒修剑满意直笑:“尽情去玩吧!来到落霞山庄,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小竟心存感激,大概是自己时来运转,莫名的投靠了落霞山庄,这一切竟然变得如此顺利。

纵然,自己对落霞山庄一无所知,但是庄主恩情已见一切了,有生之年,感恩图报永世不忘。

然而,江湖事,又怎说好即好?利害关系之际,甚至亲如兄弟皆能反目成仇。

司徒修剑虽然满心关怀,但笑声中总露点沾沾自喜,似乎一切都照他安排中进行,小竟亦会成为他安排中的一颗棋子么?

事情尚未明朗,谁又知道是怎么回事?

“快去吧,别再犹豫,快去。”

司徒修剑不自觉地也急促起来。

“那……徒儿去了?……”

小竟想去,但他似乎对地形不熟。

老陈立即拱手:“小的带他走走便是。”

司徒修剑当然说好了。

于是老陈领着小竟,欣然告别而去。

竹丛下,司徒修剑伸手迎接竹叶滑落之露珠,目光迎送小竟离去,他轻舔露珠,随后泛起一丝笑容,久久不绝于脸上。

不久……

他缓缓走向西厢院。

那是一间特别用石块垫高之厢房。

石门自动开启,司徒修剑迎步进去,推开房门。

里头似是禅房,不见桌椅,只有丝绸黄薄团,一名白髣女子盘坐薄团上,似等着他的到来,已张开眼睛,浅露笑意。

“我认为小竟乃此计划中最仅人选。”

司徒修剑边说边坐于华陀婆婆对面,那里早备有一薄团及一杯香茶。

司徒修剑拿起香茶即喝。

若非那头白发,华陀婆婆根本就像个少女。

她已年近六白的老女人,身材竟然苗条到家,那张脸更如少女般不肯皱一下,雪白肌肤吹弹可破,就是真正二八仅人与之相比,恐怕也得逊色三分。

她轻轻一笑,迷人酒窝可深得很:“他真的那么带劲?可惜尚未见到他,我可不敢口出狂言,此项计划,危险产极高,事情一旦失败,不仅是他,就连你、我都难逃噩运,所以,为了大家安全,我们宁缺勿滥!”

“等他回来,让你瞧瞧便是。”司徒修剑啜口香茶,颇有自信说道:“你鉴定看看我的眼光是否慧眼识英雄。”

“希望如此,大家省事多多。”

司徒修剑沉吟片刻后,缓缓道:“依你数十年经验,你认为把小竟变成‘猫人’机率有多少?”

华陀婆婆伸手轻理那头白发,淡声道:“他如果真是最仅人选,一块宝,他如果能毫无损伤地在剎那间,完全接受你全部高深功力……,这么一来,制成‘猫人’的机率,约有八成的把握。”

“八成?……虽然不错……但那二成,是怎么回事?”

“这二成嘛……”华陀婆婆笑的暧昧:“当然是我的医术,要是我突然双手发抖,那岂不前功尽弃?”

“华陀婆婆的手岂会出错?”

司徒修剑不禁笑的开心,这答案无异说明已接近十成的机会,又道:“只要咱俩合作,必能稳操胜算。”

“希望如此!”

两人会心一笑,随即又讨论些细节。

许久,司徒修剑才春风满面似的离开西厢房,圆滚滚的脸上笑意不断。

他彷佛见着小竟变成“猫人”模样。

猫捉老鼠,岂不相生相克?

话说小竟一踏出落霞山庄后,他不忍老陈跟在身边侍候,遂要他回去,老陈以为他另有去处,也就不便跟来。

其实,小竟初到此地,哪能相识什么?

他只能毫无目标的走着,或而想到街上那间客栈,该是唯一目标。又赶回去问守卫怎么走,在得到指点后,便兴冲冲的往山下行去。

几经转折,不到中午,他还是找到市集,置身于大街之中。

但见摊贩云集,叫卖声此起彼落,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小竟反正也没事儿,只好随人波而走,逛到哪儿算到哪儿,等着逛到那间客栈,再去瞧瞧不迟。

随波逐流一阵,他见左街大广场处挤满人潮,且传出敲锣打鼓声,想必是有热闹可看,他不自觉地移步过去。

人群一圈又一圈,几乎把广场挤得水泄不通,小竟当然挤不进去,忽见左侧大榕树上已攀着不少小孩,甚至大人。

在毫无位置之下,他只好往榕树攀去,还好,此树分枝不少,得以找到理想位置,才可将广场一览无遗。

他往前瞧去,登时惊心动魄,差点叫出声音。

那变把戏者竟然在展示人不像人的畸型人。

一行七八个,有的矮如侏儒,有的驼背如球,更有弯体背背相连,长满指长肉芽的恐怖畸型人。

小竟瞧得差点呕吐,不敢相信人世间竟然有此凄惨无比之人?“相较之下,上苍对我极为仁慈了。”小竟感慨不已,这些人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是被人动手脚粘上去的!”左侧传来声音。小竟更是惊心,这些人会是被人动手脚所造成的?

他急往发声处瞧去。榕树尾端坐着一位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叫花。只见,他留有一头桀骜不驯的散发,满脸油泥,两眼却是黑白分明,炯炯放光,正瞧着小竟。他似乎看上小竟,说完此话,已移身过来,腰际一条草绳晃啊晃的,草鞋拖地只只响,走着软枝,起伏般晃着。但是,他却是一脸的悠哉样!他走至小竟侦旁五尺近,坐了下来。但见他指了指背相连的畸型人:“我看多了,他们那张背是被人削出血肉,再捆成一团,加点什么怪药,等伤口愈合,自然就粘在一起了。你看那肉芽,一条条像红蚯蚓、大蜈蚣,那是怪药引起的副作用,听说又痒又疼,但抓出血又会再长,很惨、很惨的啦!”小竟触目惊心往那弯背人瞧去,肉芽突如石笋林,几乎已传染全身,直若癞痢、痲疯者,形态极惨。小叫花又指向另两名后脑袋相连者:“他们更惨,两人共享一个脑,疼下痛来,挣扎相互厮杀,看到没有,眼睛都被对方抓瞎了。”

“你……你怎知那么多?……”“我跟了一个多月,当然明白。”小叫花低声地又道:“我还曾偷溜到他们笼子,打探消息,结果他们舌头都被割掉,吭不出一个鸟字,我只好写着问,才知道是有人动手脚。你猜,他们最想什么?”“死!”“呃!”小叫花凝眼仙竟:“你怎知?不赖喔!”小竟当然知道,他就曾经历生不如死之状况,不禁感触良多。“谁那么残忍,把他们整得如此惨状?”“要是知道的话,准把他碎尸万段,呃!不对,应该把他变成这样,让他当当自己的住作。”小叫花还在撂狠话,忽见场内两名彪形大汉手持长鞭,忿怒抽向几名侏儒,鞭鞭见血,再抽下去,皮开肉综。但是,他还想继续抽,简直毫无人性。小叫花忍受不了,破口即骂:“喂!畜牲……你是不是人?也敢向那些人动手?”小竟一时升起正义,嗔怒斥道:“欺负弱小,算什么英雄,有胆来找我们!”“走,教训他去!”小叫化嗔喝。“好!”小竟本着一脸的正义,哪顾得自己不懂武功,他想教训,却找不到路下去。哪知小叫花双脚一蹬,树枝晃动,他已跳落地面。小竟受不了震荡,唉呀呀的尖叫,紧随其后跌落地面,幸好他跌惯了──从万丈绝望峰摔下来都没事,哪怕在两三丈榕树上?他带窘爬起,第一次那么威风迫向二名彪形大汉。“好小子,敢管大爷的闲事?”两名大汉长鞭一挥就要抽来。小叫花可经验得很,狠叫一声冲,硬是欺撞大汉,迫得那长鞭发挥不了功用。小竟有样学样,也冲杀过来。一时,四人扭成一团,杀得难分难解。“小矮人,逃啊!越远越好……”小竟临阿还管闲事,哪知话未说完,大汉一拳捣来,打得他眼眶发黑,眼冒金星,正想甩头醒脑,叭然一拳,右眼又自挨着。小竟眼前一黑,恐惧立生,一脚竟然踹中大汉卵蛋,痛得他如袋鼠般乱跳乱叫。“我踹死你!”小竟勉强张开眼睛,发现效果,自是一路追杀下去。“操你奶奶!”大汉跳久了,疼痛稍减后,自是想要报复,龇牙裂嘴,咆哮如狮,如山崩地裂般扑杀过来。小竟亦是霸道得很,猛冲上去,连环拳猛打不停,大汉却无动于衷,双手一揽,扣住小竟腰身,高举上空,狂笑不已。小竟一时心急,直叫放我下来。“没那么容易!”大汉哈哈狂笑着:“不将你摔成肉酱,我就不叫李霸!”说着,卯足劲道正要把小竟丢往城墙,撞得他粉身碎骨之际……突然只觉腰际一麻,全身竟然使不出力道,像木头人定在当场,小竟得以滚身摔落地面,脱逃魔掌。此刻,小竟哪还有力气挣扎,大骂一声“你妈的”之后,已累如出水的哈巴狗般,有气无力地瘫在地上,舌头伸得尖长,猛喘又喘。“喂!你要不要紧?”原先和小竟一同搅入这一场混局的小叫花蹲在一旁,不必看,一拳打得那名大汉倒大树舟撞于地面。

“摆平了?……”小竟摸摸眼眶,好疼。“那当然,我是不发威,若发威,天王老子都挡不了的!”

小叫花指着两名恶汉,颇为得意自己的战果。

“那……那些人呢?”小竟指那些侏儒。

“走啦,连观众都走了,他们看不得热闹,只好自动离去。”

小竟偷偷瞄向四处,果然人群散得甚远,暗自解嘲:“还好,否则我这两个黑圈圈很不好隐藏。”

他摸着眼睛,不禁自嘲直笑。

“那是光荣战果,没什么好害臊的。”

小叫花不以为意的轻笑着。

“你都没事?”

小竟有点疑惑,打架无伤,似乎不大正常。

小叫花耸耸肩:“丐帮弟子,岂能轻易就受伤。”瞄着小竟:“我还以为你练过几天武功,没想到……这么惨不忍睹?”

“长这么大,我这次武功算是最强的一次了。”小竟干笑道:“以后多多指教,我叫小竟,你呢?”

“欧小被,棉被的被。”

“小被?倒是挺顺口的,你是丐帮弟子,武功必定了不起喽?”

“马马虎虎啦!”

小被嘿嘿邪笑,想装不在乎,却总是难以隐藏:“六审及格,大概可以一拳打死一条牛啦!”

小竟当然一脸钦佩:“能不能试验一下,我是说,把地上这两头牛弹开。”

“没问题!”

小被当下运起打狗拳,喝喝几声,猝然斜打地面两恶汉,两拳轰来,叭叭脆响,恶汉霎如断线风筝摔飞十余丈,掉落墙底,闷哼声音传来,想是痛到极点。

“如何?”小被拍拍手,威风极了。

小竟登时拍手叫好,惹得小被笑不合口,直道小意思!

相互交谈一阵,小竟不觉想起老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遂问道:“你有地方去么?”

小被一副吊儿郎当黠笑道:“原先,我是奉帮主之命得去执行任务,不过,小被我童心未泯,所以趁机开溜,想要绕绕芙蓉荡,看是否有搞头,怎么样,是否有兴趣同行?”

“好啊,我正愁法地方去呢!”

“爽!回答的爽快,你要去哪?”

“不是说过,没地方去了。”

“那……咱先到梦愁湖一游如何!”小被笑念着:“梦愁,梦愁,梦里就不用发愁!

游罢回来再发愁也不迟!”

当然没意见,于是两人相偕往梦愁湖行去。

梦愁湖,波涛万项,烟水迷茫,更有数艘缤纷画舫,闲闲散散,随波逐流,悠游于湖面上。

梦愁湖畔遍植杨柳青青,微风轻吹,柳条摇晃,宛若仙女起舞……

小竟、小被同在如织人潮中,浸淫在梦愁湖之悠然景致中……,不知不觉行向白色情仙桥上。

一眼望去,偌大的湖景,尽收眼底,实是最佳赏景的地点。

小被大概混惯了,对仅景没什么兴趣。

他只对过往人潮特别来劲,每有奇特之人,必定品头论足一番,论内了,自又回到小竟身边。

“你为何出现在芙蓉荡?”小被语气倒认真许多。

“我?”小竟一时犹豫。

“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了以后,很没面子。”

“喔?”小被甚有兴趣,直叫说啊!

小竟没办法,只好窘着声音道:“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天上?你是神仙下凡?”

“该说饿鬼投胎吧!”小竟道:“我是从绝望峰上自杀往下跳,本以为一了百了,没想到却死不掉,就这样来到了芙蓉荡。”

“你怎会混到想自杀地步?”

“别说啦……”小竟轻叹一声:“以前的我,命运乖舛得很,连条狗都不如……”

“看不出你身世这么悲惨……”

小被不愿触动他伤口,尽找有趣话题聊,顺着小竟眼神,遥望远处那不见顶端远山渺渺,咋咋称奇。

接着,小被又道:“你真是神通广大,从上面掉下来,竟然摔不死?”

“该是运气好,儿绊着树枝又掉落人家屋顶,化去不少劲道,所以才能活命。”

“大难不死,必有后神。”小被轻轻笑了笑:“看看你现在满面生光,一定混得不错吧?”

“哪能说混?只能说是被人收留而己。”

小竟感慨地又道:“我跌下来之后,被陶尽门的项尚飞所救,而后,他建议我投效落霞山庄,后来,庄主收留了我,于是我成了庄主的第四位徒弟……,这就是我来到芙蓉荡所有的遭遇。”

“这就对啦,当了落霞山庄小徒弟,从此必定一帆风顺带威风。”小被笑道:“你命运将亨通啦!”

小竟是有点庆幸,但他可不敢抱太大希望,免得失望更大。

说话间,忽闻东侦湖岸传来春春似的喝声,随又传出刀剑锵锵撞击声。

随着这突地暴动,四下游客顿时骚动起来,纷纷想走避,以免惹祸上身。

“发生何事?”小竟遥望过去,似发现几个乞丐,问道:“他们是你的同党?”

小被当然瞧出是丐帮弟子,一时心急,叫声:“你在此等我!”

说完,急急追赶过去。

小竟楞在当场,照理说,以朋友立场,他该过去,但自己毫无武功,能帮上什么忙?

只有焦心地在这里了。

小被猛穿一排杨柳,射至战区,大喝住手,却已发现丐帮弟子被打得落花流水。

他再喝住手,截向两军之间,五名绿巾壮汉倒掠五丈,冷森顿在那头掠阵。小被只关心自己弟兄,赶忙拥扶一名重伤男子。

“姚善,你醒醒,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姚善急欲开口,却力不从心,一张开嘴,只觉得喉咙一甜,热血狂喷如注,喷得小被一如血人。

他隐含歉意的瞧着小被,嘴巴张了张,声如蚊叫,再一咳血,已经软倒在小被的怀中了。

“姚善!”小被叫之不醒,始知事态严重,将他置于地面,转身扶起另一名受伤兄弟:

“查耀,你说话啊!”

他摇着查耀身子,仍旧无半点动静,但手中却抓着一只破旧陶碗。

瞧他如此死命扣住陶碗,可见他视此碗如命,且为它付出生命代价。

“少帮主……”

两名挂彩弟子也已蹒跚行来,本是摇摇欲坠,却仍挺着一口气,手抓破碗不放。

小被已然明白,这些弟子莫非在为保住自己的饭碗而拼命?

瞧着姚善饭碗已被夺走,小被冷森盯向那群绿巾杀手,怒道:“你们是何派人马?

连丐帮弟子也敢伤害?一个烂饭碗也容得你们出手抢劫?”

越想越气,脸色扑上一层肃杀之气,原先十六岁年纪,顿时老成数十岁。

一名绿巾杀手冷笑道:“只不过向你们丐帮‘借’个破碗,这么心疼啊?”

另一名绿巾杀手道:“只要我们绿巾杀手出马,绝无落空可能!丐帮若要息事宁人,我看只有将就些,把这股瘪气吞到肚子里当屁放的份儿!哈哈哈哈……”

“我呸!”小被猛吐口水,嗔斥道:“太岁头上动土,也得先看看地方,不让你们尝尝厉害,还以为丐帮好欺负!”

说着,他喝令手下退开,挺身指着五个杀手,冷声道:“我以一敌五,你们一起上,一起送死吧!”

硬树般屹立直挺,一副俨然不可欺模样,倒让几位绿巾杀手眉头直皱,测不出小被有多少斤两。

一名绿巾杀手冷道:“以多欺少,即使赢了亦无光彩,咱还是一一较量吧,免得落人口实。”

他先跳出来迎敌。

小被登时冷喝,抢出先机,双掌化成千万掌影,凝成一股排山倒海狂流,无以伦比劈向绿巾杀手。

绿巾杀手但闻气流,心知这小孩武功不弱,但也非高到让自己害怕地步。他冷笑,照样翻掌劈来,想来个硬碰硬,果真封向小被双掌。

这一封,直若两股狂涛骇浪撞击,轰然一响,地动山摇,劲风穿裂地面三尺,硬将绿巾杀手给迫退弹开三数丈,差点摔个狗吃屎,嘴角巴挂出血丝。

小被只不过衣交浮动,咧咧作响之后又还原,轻蔑冷笑:“滚吧!我懒得杀吃屎狗,换下一个!”

眉宇一挑,瞄向另一目标。

“我兄弟只不过一时大意才败北。”第二名杀手冷声道:“你别得意太早!”

一声冷喝,只见他凌空穿射过来,手中利剑舞若狂龙觉天,忽又幻成怪蟒卷地,一片寒光斗亮,剑尖如灵蛇吐信噬来,锁住丈余方圆,在不可能的空门隙缝下,暴刺那黑点般细小心脏部位。

小被冷喝,顿时缩闪身躯,连翻七个筋斗化去剑招,猝又翻身,一连十三掌打得对手剑偏人闪,招式零乱。

小被猝然侧身,一掌切向杀手左胁,只然一响,直接命中,杀手蹬蹬蹬连退三退,腰身一疼,肿如小球。

他恼羞成怒,哇哇大叫,不再守招,全然猛攻。

“来啊,我打得你滚肿如气球!”

竟然耍起狂招,东窜西掠,老找空隙出手,有时甚至想揍其脑袋而甘冒中剑危险,揍得那人眼肿鼾青,换来左胸一道伤口,他却仍叫划得来。

一连缠斗三十回合,那杀手果真如气球,虚胖许多,小被却也挨了三剑,幸好是皮肉之伤,并不碍事。

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胜负。

观战的杀手自是惊心动魄,一人提议:“英雄当不成,只有公然当小人!”

一声大喝,这三名杀手纷纷掠入战圈,迫得小被险象环生。

两名受伤丐帮弟子见状,登时焦切攻来,但两人伤动在身,根本帮不上忙,一个上招即被迫退,急如热锅蚂蚁。

情急中,其中一名只好拋出打狗棒,直叫少帮主接住。

“谢啦!”

身为丐帮少帮主,打狗杖法至少也学得六七分火候了,只见,他耍得竹影幢幢,霸气啸人。

但听,斥喝一声“乱棒打群犬”,但见那棒一幻为二,二幻为四,及至成千上万的成影、成墙,在那丈八方圆飞舞窜掠,或而化为狂龙卷天,霸气天、游动地,不可捉摸地吞卷那急走偏锋之剑光。

越滚越盛,似若激光爆开,串成千万道数尺长的尖冰在浮动,映在阳光下照射,直若从太阳那儿呼唤而来之光针,直接地、间接地,罩刺周遭诸人。

那强大劲道下压,任谁也都喘气不及。

小被猝又喝声“破”!棍影炸开,似千万条灵活电蛇窜噬对方,一时唉叫连连。

三名绿巾杀手长剑折断,倒飞摔出十余丈,倒地不走,剩下一名,全身肿青,畏惧地在作困兽之斗。

小被猛桃打狗棒,锵然一响,那人利剑脱飞高空,吓楞当场,小被猛又挥棒,直指对方太阳穴。要命,先擦擦额头汗再说。

这几手直让他够累了,擦完后,冷声斥道:“落入我手中,要杀要剐?还是跟我合作,来个有问必答?”

绿巾杀手闷不吭声!

“说!”小被猛抖长棍,杀手猛抖身形,以为完了,却还没,冷汗直冒,小被再喝:

“只能选一样!要死?要活?”

“我说便是……”绿巾杀手终究耐不了死亡威胁,锐气尽失,只求活命:“我们自然……”

“是谁收买你们办事?”

“落霞山庄。”

“为何抢我丐帮饭碗?”

“这……其实毫无用意……”

“胡说!既无用意,又何需劳师动众,拼个你死我活?”

“只怕说出之后,你会劈了在下……”

“不说照样劈了你!”小被冷斥,打狗棒猛敲他脑袋,痛得杀手双手抱头,一脸惊惧:“快说,饶你不死便是,我以少帮主名誉保证!”

绿巾杀手脸色稍安,终于说了:“我们落霞山庄庄主向来自视甚高,唯我独尊,只要他看那派不顺眼,自然便会寻机桃衅,这一回,他便是看不实丐帮在芙蓉荡乞求模样,才会下令夺丐帮弟子乞讨的饭碗。”

“这是什么答案?”

“标准答案。”

啪然一响,小被又打得他头晕脑胀,斥道:“敢给我打哈哈,简直找死!丐帮和落霞山庄毫无瓜葛,他会来抢我们饭碗?”

“在下说的全是实情。”

绿巾杀手不知是装出来,亦或真害怕,竟然挤出泪水,一副可怜虫地乞求着,又道:

“我们只是听令于人,至于庄主为何看丐帮不顺眼而故意找碴,就得他自已才明白,你饶了我吧!”

“你这算什么杀手?”

小被冷斥,又道:“杀手失败只有死路一条,你竟然流泪求饶?太没人格了,说!

是不是‘陶尽门’派你来的?”

绿巾杀手闻言脸色顿变,随又装出可怜模样:“小的句句实话……”

“那就去死吧!”

小被怒火三丈,猝然敲出找狗棒,硬想将他脑袋打得稀烂。

绿巾杀手突然大喝,勉强躲闪,但避开脑袋却避不了左肩,被敲得肩折骨断,跌落在地面。

只见他脸色发青,想咬舌自尽,小被见状,一杖穿捣他嘴中,防止他咬舌。

小被一冷笑:“说对了吧,你本就是陶尽门派来的人,说是落霞山庄,意在嫁祸对不对?你现在倒像个训练有去的杀手,视死如归,不过,你还是说个清楚,否则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像今天街上亮相的畸型人!”

绿巾杀手猛颤身子,吭不了声,目光仍是死硬撑着。

“不说?真的不说?我打烂你牙齿,让你连咬舌机会都没有!”

打狗棒正要抽抖,左侧突有声音喝出:“住手!”

原是方才被打得发肿之杀手,他跌撞走来:“我说,是陶尽门派来抢陶碗的……”

“对嘛,装什么英雄!”小被抽出打狗棒,连甩都不甩,挥着手指:“滚啦!想活命,找地方躲起来!”

肿胖杀手失起那肩头断毁杀手,心存感激,落莫地跌步而去,那孤怜情景和方才杀气腾腾,相差何止千万。

小被冷哼:“敢惹丐帮,十条命也不够赔!”

话未说完,猝见到一寒光闪至在后侧,他猛转身,寒光直闪两名杀手而没。杀手连吭声都来不及,巴倒地毙命。

“谁!是谁?”

小被神经过敏抓紧打狗棒,四处瞧探,但觉柳叶飘飘,人群杳远,哪有什么鬼影。

他已明白,那人是在灭口。

小被不禁为杀手的生涯感到怨叹!

“往前也是死,退后也是死,不知你们当。杀手干啥?”

他想不透,也不愿想它。

此时,手下弟子却已行过来,他勉强打起劲,道:“他们是陶尽门派出的,目的在抢丐帮陶碗,传令下去,叫大家小心,必要时改用木碗,以免多做损失。受伤的回忠养分舵养伤,牺牲的年回分舵,照帮规大礼厚葬,我还有事,日后再谈,去吧!”

丐帮弟子一向服从性高,当下不问任何理由,立即着手办事,扛着姚善、查辉尸体,渐行远去。

小被轻轻一叹,已行往东方,边走,他边想这一切复杂又神秘的猎宝行动。

不知何时,天色已然阴霾。

此刻,凌乱的雨丝就如变化不定的风中柳絮,时而向西轻吹,时而又全盘舞向东方,摆摆拂拂,变化莫测。

雨丝拂过小被,带来一丝丝寒意。

他这才注意到天色已变,不禁自言自语戏谑道:“这一场竟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果然是小被出场,势必惊天动地!”

泛起得意笑声之中,仍再耍几招过干瘾。

照此为鸟辰密布看来,依照芙蓉荡常有之气候变化,必是暴风雨快来了吧!

小被可没忘记情仙桥上还有小竟在等他,忍不住高声大叫小竟名字,急急追了过去。

疾追三百丈,发现小竟仍在桥头,孤伶伶淋着雨。

他于心不忍,猛地掠身而起,疾射桥头,连翻三筋斗,安然落地,搔着满头乱发,尴尬道:“对不对,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小竟本想装不在乎,但瞧他一身是伤模样,急声道:“你伤的那么重,该找地方歇息养伤才是。”

小被轻笑:“哪有那么严重?否则我还笑得出来?只是皮肉伤,不碍事。”

尽管没伤及筋骨,但杀手凶很的几刀,仍让他够受的。

小竟检视他伤口,红肉都翻出数寸长,吓得他更焦急:“这种伤还说不碍事?要是伤口再恶化,准要你小命,还是找地方治伤吧!”

小被还逞能:“你这是庸人自扰,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鷕我这种皇帝相,会是短命之流?”

“皇帝也会翘辫子!”

“拜托,你的话真不少!”小被拗不过,叹口气,无奈道:“好吧,咱先找地方躲雨,然后一边治伤。”

此时雨丝已化成豆大雨滴,倾盆大雨将至。

“这才是正事!”

小竟满心高兴的直瞧着小被。

然而小被却一脸的无奈,一句话也没吭!

第七章圆月冰血参

小被顺利潜进陶尽门,眼见一精致小楼矗立于一片花海之中。他想都不想,便轻身掠飞过去,疾射进八卦形木窗内。

屋内霎时传来女孩诧异轻叫声。

小被急忙嘘出声音,朝那女子猛眨眼情:“我不是坏人,别嚷嚷!”

此楼正是冷醉陶么女冷珠儿闺房,乍见生人潜入,她当然尖叫,但一回神,只见小被并非生得一副凶相,甚至带点好玩尤其嘘声动作,不自觉松僻不少。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晴,无邪问道:“有什么事么?”

小被上下打量珠儿,只觉这女孩十分眼熟,蓦地想到昨日站在冷醉陶身畔的两位女子,正欲开口,又亿及人说冷醉陶有三个同胞胎女儿,不禁问道:“姑娘排行老几?”

珠儿嫣然一笑道:“我是珠儿,排行老三!”

“珠儿?”

小被将珠儿、翠儿、真儿三人相较一番,不禁扑哧笑道:“你们既是孪生姐妹,为何个性差这么多?”

珠儿不知小被所指为何?脸面随之飞红:“你……你为什么如此说?我和姐姐们,差异果真如此多么?”

小被煞有其事地点头:“你看来这般天真、善良,纯洁得像个天使,你那什么翠儿、真儿,虽美若天仙,不过心如蛇蝎,让人望之却步。”

珠儿微闭眼帘,稍窘羞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来这里想做什么?”

小被干咳一声道:“我叫小被,来这里是想偷你们的千年麝魂香!”

“偷?”

珠儿灿开笑容道:“没想到有人在当贼之前,竟然还会让别人知道,这真是件稀罕事!”小被黠然一笑,“既然已经事先告知,便不算是偷,只能算是借!”

珠儿恍然大悟,呵呵笑起:“借?呵呵,就相信你是借吧……不过,要借千年麝魂香,可不是件容易之事,你能否告知借它用何用处?”

小被爽然道:“替人治伤啦!”

“谁?”

“我朋友小竟,他受人催眠,得用千年麝魂香才能让他苏醒!”

“小竟?”

珠儿微微诧然道:“就是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小竟?”

“就是他。”

珠儿不禁带点感伤,“说来,小竟也算是我朋友,我们曾见过面……”

“你们见过面?”

“嗯,他受过伤,是飞哥救了他,我们就见面了。”

此刻。

珠儿脑海隐入一片回亿,不禁浮现小竟那副纯真、憨厚面孔,让人瞧来甚有好感。

想着想着。

珠儿不禁笑意更深……

小被见她失魂似的。喳呼叫道:“珠儿,珠儿,你的魂魄游赴到何方了?快快回来吧!”

珠儿立即被糗醒,满脸羞红道:“小被,你难道不能口下留情么?”

她眨着清亮双眼,故意吊人胃口道:“你想借千年麝魂香,要不要我帮你,助你一臂之力呢?”

“你肯帮忙,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小被溜着贼眼,上下打量着珠儿诡异神情道:“你这一臂之力得回以多少筹码?”

珠儿一掠秀发,天真笑道:“我不需什么筹码,只希望你能帮我一件事!”

小被坦荡一笑:“就这么简单?咱们这笔生意成交便是!”

“你答应了!”

珠儿张着大眼睛瞅着小被:“你还不知道就答应了?”

小被嘿嘿轻笑,胸有成竹道:“你直说便是,我答应毋庸置疑!”

说着。

他更夸张地捶着胸膛,以增加可信度。

珠儿娉然一笑:“我帮你取得千年麝魂香,你替我从地牢救出狂飙道长,我们各自办事,事成之后仍在这里会面。”

“狂飙道长?”

小被脱口道:“你要我救出狂飙道长?”

“嗯!”

珠儿认真点头。

小被不得不另眼相看这位三小姐,他摸不透珠儿用意,不禁疑惑道:“怎么?你是陶尽门的人,现在却将胳臂往外弯?”

珠儿轻轻叹息:“我这么做,是想替我爹积点善德,狂飙道长和陶尽门无冤无仇,若让他老死在地牢里头,未免太过凄凉,所以才想请你将他带离陶尽门。”

小被恍然,心下暗道:“珠儿果然不同于其他陶尽门之人。”他钦佩道:“难得冷醉陶有你这么菩萨心肠的女儿。好,我答应你便是!”

“谢谢你……”

“可是,狂飙道长不是身中煎肠釉?若无法解去,即使救走他,也是枉然!”

珠儿道:“这点倒不用费心,我会将解药一起偷出来,你还是先把狂飙道长救出来为是。”

“好,一言为定,待会见!”

说着。

小被抛下一抹贼笑,顺势破窗,暴然射身屋顶,掠到暗处,潜往地牢去了。

珠儿眼见小被身形己失,这才莲步轻移离开闺房,蹑手蹑脚地潜入陶尽门议事重地

望陶窟。想找出千年麝魂香及煎肠釉解药柔肠汤。

珠儿轻按门边按钮,瞬间,只见那三面砖造墙,瞬时如着了道似的,向三个方向隐退,继之而起,是三面摆满琳琅满目药罐的红木方柜,呈“11”字形展现在珠儿眼前。

珠儿讶然看着千万种药引子,登时迷惘起来:“这么多药名,就是连续找上三天三夜,也可能毫无眉目,这该怎么办?”

她焦急地巡视着,口中哺哺念着药罐:“秋虫、地皮、还魂汤、补心散、忘情粉、地狱三猩、甲子丸、摄魂水、天山雪莲粉、万断膏、乳香精、冷翠散、银白紫苏、无忌膏……”

珠儿越念越急,着实找不出个眉目,她微微气馁地瘫坐于地,双手撑着粉肋,若有所思想着:“到底会放在什么地方?”

珠儿眨着灵眼注视周边,突地,泛起一丝灵感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之地,噫,我得好好找找!”

想着想着。

珠儿重新按秘钮,药柜已藏,砖墙又如故的现了出来,她试探地以柔胰轻抚砖墙,希望藉此找出一丝端倪……

珠儿不时点弹壁缝,总希望能弹出什么奇迹,柔肠汤和千年麝魂香立刻出现跟前。抚摸过第一道墙,墙面依旧,毫无奇迹发生。

珠儿大失所望,继又轻触第二道墙,可惜,情形如前,毫无变动,珠儿使劲捶了壁面,暗生闷气道:“连自家的东西都找不着,要是传至外人耳中,那不就太失面子了?”

想到这里,她将全部希望,专注于第三道墙上,她喃喃道:“这回就是了,解药一定在内!”

她更兴奋地轻触墙面。

蓦然。

她发现一道渺小空隙,她使足力气,用力掰着砖头,希望能柳暗花明绝处逢生。

突地

珠儿忘情喜道:“找到!这砖壁果然另有文章!”

眨眼,砖块一挪开,偌大砖形洞里,正摆着两药罐,标笺书有:千年麝魂香及柔肠汤。

她兴高采烈地将药瓶藏入手边云袖中,复又急急将砖场归位,珠儿灿然笑道:“踏破轶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总算找到千年麝魂香和柔肠汤,这下子,我也好向小被交差了,不晓得他那边进行得如何?”

她喃喃自语,边将望陶窟探视一遍,看看是否曾不小心留下些蛛丝马迹。但觉没有,始高高兴兴回房去了。

待珠儿回到闺房,方推开门扉,已见小被和狂飙道长安然坐于桌旁。

小被见珠儿,始轻松喘口大气:“你一去许久,我还以为你露出马脚,让人家逮个正着,关在药瓶子里呢!”

珠儿神清气闲地自云袖中掏出千年麝魂香及柔肠汤道:“放心,自家中借东西,手气怎么会这么差?时间上拖了许久,实在是因为我爹把这两样东西放在太隐秘地方,害我找了许久。”

小被促狎笑道:“喔!你爹还让你玩迷宫寻宝游戏?”

她瞥见狂飙道长脸色铁青,看来,釉毒现深,遂急急拔开药罐木塞,递到道长面前道:

“狂飙道长,这是煎肠釉的解药,你快喝下去吧!”

“谢谢……”

狂飙道长有气无力地道过谢后,急急服下柔肠汤。

半晌。

他脸色果然转为红润许多,他疑惑地瞄着小被和珠儿,彷若全是似曾相识,心念一闪,忽己想起在何处见过小被和珠儿。

狂飙道长轻咳地指着小被:“我在街上看过你。”随即瞧向珠儿:“你就是冷醉陶旁边的恶女子之一!”

“不对,我不恶……”

“我看很恶!”

狂飙道长瞪着眼。

珠儿面色泛红道:“道长必定误会了。我是珠儿,你先前所见,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位姑娘,是我孪生姐姐。”

“哦?”

狂飙道长皱眉:“这么复杂?”

珠儿道:“怎会,我们三胞胎,我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如此而已。”

狂飙道长会意,“那,你们是敌是友?”

瞧向珠儿跟小被。

小被黠笑道:“是敌非友,是友非敌,我乃非敌非友。”

“这是什么答案?”

“标准答案!”

小被道:“不过,算朋友好了,至少现在算。”

“哦,我明白了!身在江湖,朋友随时可变敌人,所以你干脆来个非敌非友?”

“可以这么说啦!”

“我是朋友。”

珠儿道:“要是敌人,就不会把你从地牢里救出来了,还辛辛苦苦找解药替你解毒么?”

“有道理!”狂飙道长频频点头,“我总算知道自己脱离险境。”

“可别高兴太早!”

小被道:“我们还在陶尽门里头,万一让他们发现你逃脱了,必定全力搜捕,只要你回笼,包准你更有罪受!”

狂飙道长服了柔肠汤后,体力恢复泰半,作狡如狐狸般笑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之地,他们不会想到我藏在这里。”

珠儿含笑道:“但愿如此,不过,快点离开才是最好办法!”

说着。

将千年麝魂香递给小被道:“喏,这就是你要的解药,我已帮你寻得,你还是赶快去救小竟吧!”

“那当然!”

小被抢过解药,神情极乐:“今天来此全是为它,不过,能顺利取到这玩意,全是你的功劳,有机会再好好谢你!”

转向狂飙道长:“我有要事在身,就此先行告别,再见!”

狂飙道长挥着拂尘,感激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此恩来日再报!”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条银马项链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希望二位笑纳!”

小被、珠儿顺手接过项链,只见这项链陈旧不堪,颇像古董,珠儿不解道:“道长,这银面项链是否隐含某种意义?”

“也许有吧。”

狂飙道长忽而卖起关子,“天机不可泄露,届时你们就会知道。”

“要等多久?”

小被倒勾出胃口。

狂飙道长眼神异样璨光:“不会很久了……”

话一说完。

已径自跃出窗外,轻点飞檐,掠向高处。竟然比小被走得更快。

小被顺手将银面项链塞入口袋,嗤笑道:“真是怪人,给了东西又耍花招,让人吊心吊胃口。”

还是手中药罐实在,露出甜甜笑意:“珠儿,谢谢你的千年麝魂香,日后有机会再谈,此刻救人要紧!”

不待珠儿开口,小被轻灵射出窗口,掠向树梢。绝尘而去。

“希望他能救醒小竟……”

珠儿倚窗而望,树影摇曳,感触直叹。

打从小竟进了落霞山庄,他已成为烟浮小馆常客。

随着小竟尘埃落定,却也引起山庄众弟子闲言闲语。

他看来无所事事,庄主却整日形影不离地陪着他,种种迹象,让人费猜疑。

是故,整个落霞山庄暗传更多流言……

此刻。

小竟正和司徒修剑、华陀婆婆于烟浮小馆内,三人闲话家常,轻啜热茶,偶传笑语几句,温馨如自家人般,不知情者见状,总要羡慕几分!

小竟总是恍惚神态居多,轻轻吹散身旁浓雾道:“师父,徒儿有些解不开的疑惑,不知是否能请师父为徒儿一解迷津?”

司徒修剑啜饮一口西湖龙井,俟芳香润入喉头,他才开口道:“小竟,你有什么疑惑?”

小竟不解道:“这两天,我总觉得日子过得好快,眨眼之间,便是日升日落,快地让人措手不及,这是什么原因呢?”

“呃……”

司徒修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华陀婆婆淡笑帮腔道:“日子每天都一样,日升日落,有何不对?”

小竟茫然地看着迷蒙窗外道:“我总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毫不知觉自己在干什么?

每一苏醒,就已天黑,这难道不是件怪事?”

司徒修剑干咳笑道:“你还好意思说?看你年纪轻轻,身强体壮,却每一沉睡,即是整整一天,怪不得你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快!”

“是我睡过头了?”

小竟若有所悟:“若真如此,明日起,我倒要小心,别再睡过头,否则对青春实在是桩浪费之事。”

华陀婆婆轻嚼茶叶,笑意甚浓道:“话是这么说,还望你能身体力行!”

“那是必然。”小竟道。

司徒修剑似乎想起什么,他故做关怀:“小竟,昨夜你可玩得尽兴?”

小竟抿抿嘴,咋舌道:“怪事临头,搞得我根本无法和小被闲谈。”

“哦?”

华陀婆婆故做不知:“小竟,究竟发生什么怪事?”

小竟记忆犹新地轻抚头上一肿包道:“没想到和小被回到忠义分舵后,帮内兄弟却频频骂我是恶魔,正搞得我莫名其妙,突然一记当头棒喝,打得我不省人事,再次醒来,人已在原先胡同里。”

司徒修剑皱眉道:“有这种事?丐帮竟敢拿棒子敲你脑袋?这未免太目中无人,得好好惩戒才是!”

小竟见师父动气,他急忙解释道:“师父,这其中可能有误会,反正我并不急着澄清,总有一天事情会真相大白。”

华陀婆婆见小竞一脸憨厚,她淡笑道:“小竟,你师父可是为你打抱不平呢!”

小竟感激谢道:“徒儿知道,师父好意,徒儿心领便是!”

过了一会儿,小竟欲言又止,语气诺诺,“师父,徒儿想……”

“你想做什么?”

司徒修剑双眼犀利地盯着他,“但说无妨!”

小竟舔舔略干唇边道:“我想到梦愁湖找一位新交朋友。”

司徒修剑斟酌片刻,若有所思笑道:“小竟真不简单,几天而已,便己应验交友满天下这句话……好,你去吧!闷在家里,要是闷出病就坏了。”

“多谢师父!那徒儿这就告辞了!”

说着。

小竟有若急惊风般,忙不迭地拜别两老,快步夺门而去……

又是风起时。

偌大梦愁湖上画舫争相靠岸。

此刻。

仅剩一孤寂豪华画舫,亦若无他,悠闲地摇曳湖心,随风轻轻飘荡着。

画舫上随着琮琮琴音,正传来黄莺般悦耳美妙歌声。

飘雨独自扶琴孤寂伤感清唱……

“相思亿,常是泪沾衣。恨满西风,情随逝水,闲恨带清闲,何日终极。伤心眼前无限景,一勾星海,上……愁……眉……”

伴着些杨柳轻烟,飘雨清亮却带点孤伶落寞声音,让人听了更难忘怀。

此刻。

她忘情地抚弄琴弦,柔荑轻戏、轻捺、天成音籁源源传出。指法突又急切、骤点、速挑,每当琴声震劲,必定扣人心弦,震憾人心。

飘雨弹琴之中,己宣泄心中悲亢、激昂情绪。听这起伏变化,忽柔忽亢忽悲忽喜的琴声,让人直觉,她在倾诉一段悲凄的血泪故事。

“唰!”飘雨突然急转,琴音犹若突响闷雷散记,轰得船身抖动,随即一片沉寂,涟漪可闻。

飘雨静静默坐于该处,久久不语。

她身着一袭宽松白衫,举手投足之间,飘逸如仙女,两条垂肩麻花辫子,油亮乌黑地静躺双肩,耳畔还插朵刚从枝叶摘下,仍带有香味的栀子花,那股清新、脱俗模样,简直像煞凌波仙子,让人一见便慑于她高贵洁雅气质而大为倾心。

她轻轻站起,莲步轻移,孤站船缘,以多情双眼,瞧着并不怎么有情的梦愁湖。

想到小被、小竟这两位年轻小伙子,她不禁嫣然一笑。那笑,宛若冰冻封结的大地里,第一朵璨放春意的花朵,短暂而美丽。

“他们不知怎么了?”

飘雨失神瞧着烟波湖面,心绪奔腾万千。

不知过了多久。

忽地!

飘雨船身一波不寻常的晃动,她立即提高警戒四下寻找,并无人踪,随又溜进舫内,果真有人,定睛一看,惊喜不已:“小被?是你?”

小被潇洒地跨坐椅子上,嘻笑道:“怎么样?想我不想?一日多一点点不见,你益发成熟妩媚,娇艳动人,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飘雨霎时嫩脸飞红,娇嗔笑道:“你真是贫嘴,一日多不见,没想到你仍是这般油腔滑调!果然证明这古人所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小被哼哼贼笑,不怀好意道:“其实,飘雨你的饶舌功夫和我难分轩轾!”

飘雨投好气地瞪来:“算了!算了!咱别一见面就猛埋火药,到时候,炸得尸骨无存,我谁要回小命?还是嘴巴放干净点才好!”

小被少不了想模她,是极,是极,迷途知返的小羔羊,真是人见人爱!

想腻过去。

飘雨吓得惊笑,赶忙跑开,心头荡着甜蜜,笑斥道:“少不正经,这里可是我地头,小心我修理你!”

小被干笑几声:“什么都没捞着。”遂也恢复正经道:“我来此,是因为办正经事,路过此,顺道进来溜溜而已。”

“哦?”飘雨有股淡淡失落感。

她眨着双眸道:“你……去哪里办正事?”

小被极其神秘嗤笑着。

随又猛往下边指去:“就是这片梦愁湖!”

“这里?这里能办什么事?你想采莲子?”

“别老土了好不好?采莲子?这可是女人们的琐事,我没兴趣。”

“那……来这里的鱼?”

“钓姑娘还差不多!”

小被邪着眼神。

“你又不正经!”

飘雨窘斥道:“再不说,小心修理你!”

“是为了小竟之事!”

小被心知时间宝贵,不想多耍嘴皮,立即将小竟离奇遭遇一五一十重述一遍,又将丐医所说解药道出,好让飘雨有所了解。

飘雨听完,甚是诧异:“小竟怎会碰上这种事?才一日不见,他竟然已成人人厌恶的杀人魔?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小被摊摊双手:“我也不信,但又能如何?现在只希望找到圆月冰血参,以救他一命。”

随后轻轻一叹:“可惜这血参还找不到,且又没时间寻得西施愁肠结,我只好空手一搏,和圆月冰血参斗斗智力。”

飘雨闻声,若有所思:“你说的西施愁肠结,可是昔日武林视为珍宝,以后又落入官方,从此不曾出现的东西?”

“正是。可惜没看过,不知它长的是啥样子。会不会跟肚肠一样?”

“哪有这么恶心?若真如此,西施看了还会想要吗?”

“我当然知道,那是战国时代,西施本要用来自杀的东西,后来自杀不成,倒留给后人当吉祥物呢。”

“你怎知那么清楚?”

小被不禁疑惑:“你爹也是做官的?”

“这不重要!”

飘雨随即往琴台下小柜子翻去,找出一口镶有珍禽异兽,手掌大小的木盒,笑的稍带得意。

“你拿这木盒干啥?”

小被倒想看看装什么。

“你猜?”

“胭脂、花粉对不对?”

飘雨将木盒藏于身后:“若是一猜就中的胭脂、花粉,我还拿它出来做什么?”

“别卖关子了,还叫我猜!”小被直往舫外奔去:“我还得认真找东西呢!”故意往湖面寻找冰血参行踪。

飘雨立即追出,似也想到时间不多,遂交出木盒道:“拿去吧,这正是你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小被接过盒子,打开它,一堆像何首乌般的东西卷在那儿,还传出腐味,敢情年代已久。

“这到底是什么?倒像烘干的牛屎片?”

“少用那形容词!”飘雨神秘一笑:“它就是西施愁肠结。”

原以为小被会大吃一惊,但他却毫无反应似的把那东西挑在手中,灰粉轻飞,愁肠节拉开,倒像挂在和尚胸前的佛珠项链。

“我看它倒像陈年鸡肠吧?”

小被还闻其味道,腐臭味,不好受,颇为失望。

“它就是了,你拿去套冰血参就是,干嘛嫌东嫌西?”

飘雨闻言,陷入回忆,语气带着几许怀念道:“它就是十几年前,武林中人赠予家父之物,我一直保存着,未曾让它曝光,也猜不出它有何功用,现在才了解,它可以用来套东西,你用它便是。”

对于她父亲如何受赠之事,她并未说,不被似也觉得不比寻常,故未追问,听她这么说,这该真的是西施愁肠结了,真是无巧不巧,紧要关头,老是遇贵人。

他自嘲一笑,轻轻又把肠结勾在手中甩荡:“原以为它有多美,原来跟肠子差不多,好生失望啊!”

“能用就好。”

飘雨抬头,但见明月如洗,欣声道:“月亮己经够圆啦,快去找吧,再不行动,就得再等十年,小竟岂不惨了!”

小被瞄她一眼,“那还用你说,我早就非常注意湖面任何动静,梦愁湖这么大,又岂是说找就找得着?急个什么劲?”

“我帮你找!”

飘雨瞧向湖面,但见轻烟弥漫,视线不觉迷蒙起来,她不禁焦切道:“怎么办?视线被烟雾掩去,百丈开外,不易瞧清,咱得快想办法才行。”

“我是在想!”

小被越寻越着急,心想着圆月冰血参得在月圆时才出现,必定和月亮有关,说不定它也在吸食月亮光华,或跟月影有所关系。

想及月影,他不禁往湖中那倒影月亮瞧去,越瞧越有心得:“一定是,它一定会从月影中跳出来,月圆时分,月正当中,也就是湖心了,咱把船往那边移!”

说着就要撑舵。

飘雨半信半疑:“你确信圆月冰血参会从月影中窜出来?”

“总是要大胆假设,守着目标,总比四处乱转的好!”

小被还是把画舫移往湖心处,然后凝目盯死月影,不自觉抓出西施愁肠结,准备面临状况,立即派上用场。

他试试这结弹性,倒是挺僵,看不出奇特处,干脆弄个活结,用套的。

飘雨不禁疑惑:“这样就能套住圆月冰血参么?”

“没有它,我也抱着满腔信心,有了它,更具有信心,那玩意儿逃不掉的!”

正说着!

小被突地闭嘴,他示意飘雨注视着银白月影中,一丝不寻常之波动。

果然。

偌大月影里,轻波微荡中,有着轻轻类似蛙鸣,亦像蝉鸣声传出。声音渐渐清楚,月影中心亦轻轻绽开一朵血花。

这殷红如血花朵,随波渲染,渐渐张开,几乎将整个月影侵蚀成血般颜色,着实奇奥无比。

小被、飘雨两人深深被吸引,目不转睛地盯得紧。眼见殷红月影突然不寻常移动起来,那水底似有某种异物在拖着月影玩耍。

小被揪紧心结,揪紧愁肠结,像把待射强弩,只要时机成熟,必定全力窜杀过去。

突地!

月影再次晃动,中央突然出现拳头粗红蛇般东西,不停抖颤似地张着嘴,在吸食银月光华。

“是时候了!”

小被突然暗喝,西施愁肠结甩套出去,却不够长,他早算准此结,连人带身电射如箭冲去。

那冰血参已成形,自有灵性,但觉另有晃动东西射来,吱地一声轻叫,脑袋缩得比什么都快。

小被见状大喝那里走!西施愁肠结打手射出,直溅水花,似套中那家伙脑袋,却阻不了它脱逃。

小被喝斥,身形再快,猛地冲入水中,叭然打得水花冲高数丈。

小被没入水中,一手揪住西施愁肠结,谁知此结遇水后,脱去外表灰尘,变得像牛筋般韧性,且带点粘度,任冰血参如何挣扎,总套得死死不放。

他猛扯,那知冰血参根深蒂固,猛往地底钻去,迫得小被一手被拖入洞中,还反被缠得紧扣生疼。

“***,要命啊!”

小被右手始终不放,疼得没法闪,只好挥动左手,拚命喊着我挖我挖,一时左手捣如车轮猛挖湖底烂泥巴之后的硬泥土。

第四章金兰

小竟心里高兴,于是左顾右盼的,想立即找个可避风避雨的好地方。

然而,放眼过去,湖边除了青青杨柳,再也找不出可躲雨之处。

他目光落向湖面,搜寻着湖面,画舫早已散尽,想借来躲雨都不可得了。

只见,他一脸的焦切!

小被瞄着他,捉笑道:“怎么?找不到地方?桥底怎么样?”

“桥底?”小竟认为,倒也可以凑合,往下瞧去,竟然发现有艘画舫穿过,不禁欣喜:

“有船了啊!”

“你可想躲入船上?”

“只是,不知船东肯不肯……”小竟犹豫了。

“哪有不肯之理,走!”

抓着小竟右手,小被已掠身而起,直射数丈开外画舫。

“不行啊!”

“嘘……”

小被嘘出声音,小竟眼看已然无法挽回,只好闭声,任由他去了。

但见,小被轻巧将他带落画舫尾部,落得毫无声息中,竟然地响出声音,小被暗道糟糕,打狗棒太长。打到了舱板。

霎有声音喝来

“你们是谁?”

似乎是传自舫中淡蓝帘幕内的女子。

这声音听来柔柔嫩嫩,直让小被、小竟以为这是姑娘家的轻嗔,而非叱喝!

话声方落,淡蓝帘幕被掀,纤纤玉手现形,一位俏女子飘然映入眼帘。

这女孩年约十四、五岁,微扬的凤眼晶亮,瓜子脸孔娇白,配上小巧樱唇,挺尖鼻头,再加上两条缠着红玫瑰的小辫子披肩而挂,显得俏丽活泼,一身淡蓝曳地长衫袍,更将她烘染得清新脱俗。

“喂,你们究竟是谁?”

女孩见两人眼睛盯死般瞧着自己,火气不由更炽,接着大声叱道:“难不成,你们既聋且哑?”

“喝!”小被被她一喊,心中不爽,张口即斥,“原以为遇上什么脱尘仙子,未料却遇见棘手的恰查某!恰查某”

“可恨!”

女孩双手一叉,显然动怒地将左手伸出,轻掰指头又道:“不请自来,罪一;无故漫骂,罪二;伤人自尊,罪三;视线乱瞄,罪四;言行粗俗,罪五。”

她一一数罪证,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眼见战火己浓,小竟挺身解释道:“对不起,姑娘!我俩实因躲雨,才误闯此地,希望你行个方便,免得让我们成了落汤鸡!”

话一说完,雨声更如千军万马之势,奔腾于整个梦愁湖,湖水掀搅,船身亦随着浪潮,上下弹着……

女孩看见滂沱雨势,口气较为和缓:“其实,我飘雨并非不懂情理,这样吧,你俩若能驳回我方才列举的五项罪证,我定特别通融。”

“好!”小被直率道:“你是飘雨?”

他瞧见飘雨颔首示意,这才似笑非笑说着:“飘雨,掏干净你的耳朵,本少爷可是好话不讲第二遍。”

“你!”飘雨忍住火气,没好气道:“随你怎么讲,只要你们无法驳回五项罪状,请马上离开这里。”

小竟看着飘雨说话甚绝,顿时心凉半截,看来,真得淋上一淋滂沱雨势,所以,他不再讲话,只看小被如何舌辩。

小被大方地坐在帘幕旁的圆形木椅上道:“仔细听我道来!”

他轻咳一声,接着才说道:“罪一,不请自来,这项本就不成立。画舫上并未贴着‘非请勿进’之标语,何况刚才,此画舫木门大开,甚有迎宾之意,所以,我俩并非不请自来,乃是光明正大来此!是故,此项罪证无庸置疑,根本不成立。”

飘雨听着小被长篇大论,一时抓不出丝毫语病,只落了个哑口无言。

小被见状,更抓住时机道:“沉默便为默认,既然你己默认我方才所言,我和小竟当然少了一项罪恶!”

“哼!”飘雨凤眼向左右轻扬一下,不以为然道:“你别得意的太早,还有四项罪名哩!”

她语声愈说愈大,只因外头雨势如咚咚作响的鼓声,让人不得不拉开嗓子,和轰隆雨声较量。

“好!”小被为让飘雨听清楚自己所言,不得不大声嚷道:“关于‘无故漫骂’我们并不认同,事出必有因,若非方才你说我们既聋且哑,谁又会动肝火,骂你是恰查某!恶婆娘!”

“可是……”

飘雨不服气地又驳道:“我不过骂你们既聋且哑,这并没什么!你们却将我形容得如此……如此……”

讲到此,飘雨变得吞吞吐吐,即使有更多理由,她也讲不上来。

小被抿嘴一笑,神情慧黠:“我抓到你的语病,若非你先骂我们既聋又哑,我们又怎会乱骂一通,可见,这是‘有故漫骂’并非‘无故’这一项,你可心服口服?”

“我……”

飘雨见着小被一身是伤,却仍趾高气扬的模样,顿时亦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好心不服口不服地默认。

“哈哈!”小被得意地抿嘴窃笑:“任凭你有多少理由,我定能一一推翻!”

他看看飘雨又羞又窘的模样,更为得意地又说:“至于伤人自尊一项……这根本是无中生有,说几句让你不中听的话,就伤了你的自尊……那么,平心而论,你的心未免也太脆弱了吧?”

“这……”飘雨着实未料自己率性数落二人的罪行,到头来竟全成为自已的不是了。

她甚为不服地瞟着他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究竟是谁有理?如果……如果你们再惹本姑娘不快,那么,我立即毁约,请你们立刻出去!”

小被轻皱鼻子,摇头道:“女人心,海底针,谁也无法搞懂,看来,你真想使出杀手锏罗?”

说着,小被不露痕迹地聆听雨势,他心中暗笑:“雨势渐小,不出一刻,天必放晴了……再蘑菇一下,待你真要送客时,嘻!早是雨过天晴啦!”

想至此,他蓦地发现,身上的伤口几经方才细雨漫淫,此刻已然溃烂,汩汩的黄脓,如长流细水般,顺着曲线流下……他不由得轻蹙浓眉。

这动作,看在小竟眼底,暗道:“看来,小被实在得好好治疗才是,没想到你竟能忍住噬骨之痛,强颜欢笑地在此装疯卖傻……若是常人,岂非早就倒地不起,哭天喊地了?

唉!”小竟不由地轻叹一声,他臆测不透,小被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飘雨并未察觉二人情绪变化,她仍旧我行我素,嗤声道:“怎么样,是否还要继续反驳本姑娘?”

“你……”

小被让飘雨搞得颇不愉快,他斥声道:“飘雨,你听清楚,少爷我可不懂怜香惜玉!一个人的忍耐可是有极限的,你若再惹毛我……哼!脱你裤子,揍你屁股,再将你丢到梦愁湖内喂大鱼!”

小被话才说完,飘雨显然已被吓着了!

只见,她噤若寒蝉,二话不说,双手抱膝,瑟缩地蜷在一旁,和先前气焰高张的模样,形同二人。

小竟见飘雨可怜的模样儿,于心不忍地道:“小被,你刚才所言,也未免太过火了一点吧!”

“过火?”小被提高声音道:“要对付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不凶一点,她就爬到你头上啦!”

小被眼里,飘雨已从仙子形象,降格为恶婆娘,现在更是身价骤跌,成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飘雨简直欲哭无泪,向来众人宠她如众星拱月,何况有人说她是恶婆娘?丫头?

正欲开口……

只见小被浑身是伤,却仍穷凶恶极的样子,只有小口紧闭,心中狠狠咒骂着……

画舫内一时寂静,外头仍下着雨,只是雨势不似先前滂沱。

咬牙忍着疼痛,怎奈,他只觉视觉模糊,想再吓吓飘雨,却又力不从心,他极力装成不在乎的样子。

只听他轻唤着小竟:“小竟,莫非这梦愁湖浪太大,舟身太小,所以我才荡得晕头转向……看来,咱们选择此处避雨,似乎是个错误!”

说着,他的嘴角却荡出让人难以理解的笑意……

“小被!小被……”

小竟已察觉不对,想都不想,双手有如反射动作一样地欲扶住小被……

突地

“啪啦”一声,圆椅己倒,小被无力地滑至地面,那股滑溜,让小竟亦无法抓住小被的人……

“小被!小被!小被!”

小竟轻扶起小被,心急如焚,他看了在旁如果鸡的飘雨一眼,道:“飘雨,这里可有金创药?”

飘雨自地上缓缓站起,巧然移至小竟身旁,道:“我一个姑娘家,带金创药有何用途呢?”

她伸出纤纤小手轻按于小被额头,诧异地又道:“他病得不轻,看来……不得不留在此地了!”

眼见方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小被,刹时却成任人宰割,无力一搏的羔羊,即使铁石心肠,亦会激起怜悯之心。

只见她轻扯着小竟的衣袖,又道:“喂,小竟……”她面露赧然,“将小被放到我床上去!”

小竟点点头,此刻,不容多想,他吃力地抱起小被,急道:“好,烦请姑娘带路!”

飘雨闺房,乃在画舫东侧,掀开门前淡蓝帘幕后,向东转便是。

此刻,小被昏迷得不省人事,汩汩流着黄脓的伤口,更见恶化,不过一个时辰,这些伤口,竟然已渗出腐败臭味?

莫非,那伤口有毒?

小竟见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毫无半点方寸。

飘雨亦急,却又爱莫能助,她轻拭小被额上冷汗,忧忡道:“难道没有办法吗?”

小竟长叹:“不懂医术,如何医人?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我想敢轻举妄动?”

飘雨看着小竟一张苦脸,只好沉默,先前她和小被的口舌之灾,飘雨早就抛至九霄云外去……

小竟来回走着,有若钟摆般,一去一回,一回一去,速度依然,表情如故,他毫无知觉地走着,脑子里,正绞尽脑汁……

忽地

“有了!”小竟肃穆的神情上,绽放出解脱似的笑容道:“飘雨,这里可有刀剑之类的利器?”

飘雨不明所以,沉思一会儿道:“这船上并没有刀剑之类的利刃……你要这些有何用途呢?”

小竟原先满怀希望,听到飘雨所言后,希望破灭,他顿如泄气的气球道:“既然没有,岂非白说了……你再仔细想想!”

飘雨沉思半晌,眼神毫无目的瞄视自己屋内,蓦然,她将视线聚集在梳妆台上,再次沉思一会儿。

只见她急急跑至梳妆台前,捏起一片薄如纸,长约两分的亮黑色刀片,道:“小竟,这是否派得上用场?”

说着,她便轻晃亮黑色的刀片几下。

小竟眯眼瞧着,他自飘雨手中接过刀片,道:“只要是利器便行,聊胜于无!”

不待飘雨问清缘故,他将刀子往自己左手肘上,施力重划,划出长约两寸的细长伤口,小竟动作停止的刹那,鲜红的血液,顺势溢出,看来极为怵目……

飘雨愕然地抢下惹事的刀片,道:“小竟,你何必想不开,这般寻死寻活,对你的朋友根本于事无补,早知道你是用来割腕,说什么我也不会拿刀片给你!”

小竟眼睁睁地看着飘雨自说自话,待飘雨说完,小竟谈笑道:“割腕并非自杀,我是要让小被饮下我的鲜血,这有助于愈合他的伤口。”

“噢?”飘雨疑窦重重,不便多问,她轻描淡写道:“这么说来,你的血便如灵丹妙药,能让人起死回生罗?”

“是吧!”小竟语气并不肯定。

以前无意吞服八苦老人所赐之九转续命丹后,打从自己从绝望蜂上摔下来,浑身是伤,不消片刻,伤便完好如初,毫发无损。

他喃喃道:“既然九转续命丹具有如此神效,我浑身血液或多或少,当也具有如此功能吧!”

想至此,他正拟将手肘靠近小被嘴里……突地,飘雨诧异呼道:“小竟,你……你的伤口愈合了!”

小竟看看原来两寸长的伤口,现在竟然毫无痕迹地愈合起来了实在让人始料所不及,小竟苦笑道:“看来,我得第二度割腕了飘雨!”

小竟伸手向飘雨要回刀片,飘雨有鉴于刚才奇迹,亦一语不发将刀片递向小竟,小竟再次在左手的中央位置,再划一道较先前还深长的伤口……

小竟迅速地将手肘伤口,递至小被嘴边,汩汩的鲜血,徐徐浸至不被的嘴,有些则如“八”字般,缓缓滑落在小被嘴角……

忽地,传来小竟咒骂声!

小竟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又愈合的伤口,顿时啼笑皆非地又道:“一不作二不休,看来无三不成礼!”

说着,他腕力更狠,使劲用力一“砍”,怎奈小小刀片并不能制造出多大的伤口,倒让他又气又急。

他气极败坏地往伤口上使劲一咬,那股劲儿,仿佛是狠咬着敌人的肉似的……

这一咬,果然奏效!小竟巴不得小被吸光自己的血,伤口紧紧凑着小被微张的嘴。

良久

小竟眼看被自己咬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柱的伤口,逐渐愈合,血已凝聚,看来,这伤口已不能制造出效果了。

正拟再咬一次,飘雨急急捉着小竟衣袖道:“你疯了不成?这是你的血、你的肉啊!即使是铁造的身子,又怎堪你如此虐待?”

小竟看飘雨一副着急模样,不禁微笑道:“你难道不知,在男人世界中,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的例子,比比皆是!”

言下之意,他也在轻讽着飘雨少见多怪!

飘雨鼓着粉腮,不服气道:“并非我少见多怪,只是……像你这样……”

她停顿了一会儿,做势学着小竟咬手臂的模样,又道:“这种活生生的例子,摆在我眼前,可还是头一遭呐!”

小竟并不明白飘雨所处环境,飘雨不知小竟环境……

说来,三人该是同样的陌生,在飘雨眼中看来,除非小竟和小被真是生死之交,否则,此事实非常人所能做的。

她益发清楚,自己所处“名、利”当头的环境中,要有这种知交,更是难上加难了,想到这哩,她倒挺羡慕二人的交情,另一方面,她却又为自己身处在官宦世家,而有所感伤……

飘雨有感而发地问道:“看来,你们不仅相识许久了。而且还是生死之交,真是让人羡慕!”

小竟自床沿站起摇了摇手道:“飘雨,你弄错了,我和小被刚认识不久,更非生死之交。”

“噢?”飘雨满脸诧然:“你们认识不久……?-她猜测许久,复又道:“至少也有个一年半载吧!是不是?”

小竟摇头淡笑,双手交叉于后,道:“交情好坏,并非在时间长短,我和小被的认识,从早晨在市集遇见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才几个时辰?”

这下,飘雨惊异非凡,她更为迷茫,一个人究竟处于何种情况,竟能不顾性命地救着认识仅仅几个时辰的朋友……

飘雨下意识地注视窗外如柳丝飞舞的雨丝,心中更泛感动,不知不觉中,她眼眶微红,晶莹的热泪将她的眼光涤得更为清澈……

她是被小竟这种罕见的情操所感动的!

飘雨噙着泪水,语音柔和道:“几个时辰的认识,竟能让你喂他饮你的血?真不知你是天生呆子还是傻子?我真不懂!”

小竟轻声叹道:“当一个人萧条潦倒,无所依恃,而想自我了结!却又阳错阴差,因缘际会地死里逃生时,这世上,便有着太多东西足以支持他活下去,譬如小被,他乃我重生之后遇到的首位知心朋友,我珍惜他,万一他……”

小竟停顿一会儿,又道:“这种痛楚,甚至比万箭穿心还痛,所以,我不顾一切地想救小被……”

飘雨不言地聆听着,她不曾有过自杀经验,难能理会小竟心境,此刻她只是似懂非懂,但眼泪,却如断线珍珠般簌簌落下……

小竟见飘雨落泪,着实摸不着头绪,道:“飘雨,难不成因此而惹起你的伤心事?”

“不,没有!”

飘雨摇摇头,轻拭泪痕,复又走到床边,探探小被额头温度,她含泪笑道:“果真神速,温度已和常人一样!”

“好极了!”

小竟欣喜地看着小被的脸色。

果然,小被的脸色,己由先前死白回复红润,原先流着浓稠脓血的伤口,仅剩蚯蚓般扭曲的痕迹……

仅只片刻,小被己经苏醒!

小被自动拄起身子,巡视室内道:“小竟,咱们落难何处?”

随着眼波流转,他瞧见飘雨亦在屋内,他不禁促狭地又道:“不是要让我们滚得远远的?你怎么跟我们腻在一块?”

飘雨不理会小被的促狭,她径自道:“咱们尽释前嫌,重新打好关系,好不好?”

飘雨一脸真诚,这可是他的肺腑之言,原先她以为小被定会为难一番,不料……

小被瞄瞄飘雨,想来她所言不假,他慷慨笑道:“行,那有何不可?”

“好!”飘雨喜极道:“那咱们重新开始……我来弹奏一曲!”

说罢,飘雨抛下一抹微笑,轻坐琴前,罗袖轻卷,纤手轻拨琴弦……

小竟和小被静静聆听着,由纤纤玉手抚动琴弦的美好音韵……琴声曼妙,犹如天籁。一忽儿像是空山鸟语,幽谷鸣泉,一忽儿又像风生院竹,雨打芭蕉,一忽儿又像珠走玉盘,露滴牡丹。

只见,飘雨葱白似的玉手,便像千手观音般,幻化挑弄于琴弦之上,小竟和小被直听得如痴如醉……

二人仍醉在天籁纶音中……

“你们怎么啦?”

飘雨笑眼看着二人陶醉的样子,不禁欣然喊着。

此刻,小被容光焕发,并无一丝病容,他,喜极击桌道:“好极!好极!未料一把不起眼的七弦琴,竟能在你巧手拨弄下,奏出这种绝妙天籁,飘雨,想来你的造诣必是非凡!”

小竟亦扬声赞道:“小被这种称赞,还算保守,总而言之一句话,好极,简直无懈可击!”

飘雨敛回手势,轻撩罗袖道:“你们过奖了,我的琴艺是无师自通,自己摸索,和传统奏法相较之下,相差大半呢!”

小被不置可否道:“那倒未必!”他兴致一到,问道:“飘雨,能否告诉我们,你怎会一人在此,飘荡在梦愁湖上?”

飘雨神色略微黯淡道:“我爹原是朝廷大官,而今,告老回乡,便在这芙蓉荡上匿居起来……怎料,前些日子,家遭变故,突遇袭击,全家老少,无一幸免,亏得那夜,我兴之所至,乘着画舫在此闲荡,不然……唉!难脱敌手!”

讲至此,飘雨脸上有着更多悲愤,黯然的神色上,更有着坚韧气度……

小被得知飘雨乃浩劫余生下的活口后,不免心生怜惜,他轻拍飘雨肩膀道:“飘雨,抱歉,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

“也罢……”

飘雨凄嫣一笑又道:“这就是为何我会独自泊于梦愁湖,无视于大雨滂沱的原因……原先,我还以为你们是刺客呢!”

小竟夸张地拍拍顿际道:“我们是刺客,莫非我们真长得一副凶样?”

小被戏谑道:“飘雨,难道你看过像我们这么天真、可爱的刺客?”

飘雨呶呶嘴,不以为然地又道:“人不可貌相,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何时你们会露出狐狸尾巴?”

她看了小竟一眼,若有所思地继续道:“若非方才看见小竟救你的模样,我……我早认定人性本恶,说不定,早将你俩踢入梦愁湖了!”

小被听飘雨如是说着,话锋一转道:“小竟,方才你用什么法子救我?”

他疑惑地看着自己毫无损伤的身子,又道:“噫!伤口痊愈,你究竟用哪些灵丹妙药,快告诉我!”

小竟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启口,他支吾半天,硬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飘雨看在眼里,颇不是滋味,她轻推小竟道:“说啊,你为何如此吞吞吐吐?”

“我……我……”

小竟着实不知该从何谈起,神色颇为犹豫。

飘雨见着,截口直说道:“你瞧你,拖泥带水,还是我代你说吧!”

小被不明所以看着二人辗转推拖,他淡然笑道:“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让你难以启口?莫不成……得让我费心一猜?”

飘雨见着小被闲说风凉话,没好气地瞟小被一眼道:“告诉你,小竟是用他的鲜血救活你,所以他才这么吞吞吐吐的!”

“嗅?”小被摸不着头绪,原以为飘雨信口开河,他半信半疑道:“血也能救人?小竟,这到底怎么回事?”

看来,他是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

飘雨轻叱道:“喂!小被,你连半声感谢都不说,却急问着事情的始未,这岂非有悖常理?”

小竟无可奈何地耸肩道:“小被,这乃上天赋予我的神奇力量,喝我血,能医病,有伤者,愈合神速,是故,我……”

“小竟……”

小被显然相信小竟所言,他满脸激动,额际太阳穴,“突、突”跳着。

只见他紧抓着小竟又道:“小竟,没想到你竟不惜以血来救我……”

小竟淡然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他说得极为容易,殊不知他心中亦做了多番挣扎……

小被满是感激,道:“既是如此,何不让咱们歃血为盟,你为兄,我为弟!”

说着,不顾小竟反对,狠狠在自己手腕一咬,手腕随着重咬的鲜明齿痕,正沁出鲜红的血丝……

小竟惊诧看着小被的举动道:“小被,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小被微扬嘴角,颇为自负笑道:“这才叫歃血为盟啊!来,小竟,吸了我这手腕的血后,咱们便以兄弟相称。”

说罢,他将手腕伸到小竟面前。

小竟眼泛微光,感概道:“我救你之时,并未要你回报什么,而今你这么做,岂不是有违我先前心意?”

小被摇头道:“不,小竟,人生难得逢一知已,今日,我交定你这兄弟,你还是速速饮口鲜血吧!”

飘雨在旁劝道:“是啊,小竟,你们何妨歃血为盟,今日有幸,我正好当个现成的见证者。”

“这……”

小竟迟疑一会儿,再看看小被和飘雨挚诚神怀,他豁然开窍似地又道:“好,小竟饮你一口血,此后血浓于水,情同手足。”

说着,他如饮琼浆玉露般,轻巧谨慎地啜了一小口,仅是小小一口,仿佛全饮便是罪过似的……

一丝咸腥味,润过喉头,小竟心中甚是悸动,此后,总算有个情同手足的兄弟了……

飘雨欣然微笑道:“好极了,果然是场因缘际会。”

她不经意地瞄到湖上景致,只见湖上汲光粼粼,柳条依依垂拂,遥远天际,柔顺地映出一座七色彩桥。

她若有所思地又道:“果真是雨过天晴,你们快瞧瞧,此刻已是日正当中,艳阳高照了哩!”

三人天南地北地闲聊着,随波逐流的画舫内,笑声不断……

许久

小竟眼看日正当中,当是正午了,他拱手说道:“飘雨,看来我得先行告辞才是,我已在外面晃了好几天,再不回落霞山庄,他们可会到处寻人了?”

飘雨的脸上有着些微不舍:“我已经好久未曾如此开怀大笑了,今日一别,怎知何时再见?”

“这……”

小竟亦不能预卜下回见面时日,他怅然地又道:“我亦不知……”随后又补上一句:

“只要你在莫愁湖,一得空闲,我便来找你叙叙,如何?”

“好!好!”

飘雨听小竟这么一讲,如释重负地灿开一朵微笑。

小被也随之起身辞退道:“我也该回分舵了,飘雨,就此告别!”

“你们……”

飘雨临别依依,眼眶微湿。顿了顿才又说道:“你们可要常来找我哟!”

她这轻柔的声凋,听在小被、小竟的心里,仿佛便是一位无依无靠的女孩轻唤似的,让人不禁怜爱。

“飘雨,放心哪,我们会常来这里。”

小竟和小被不约而同地说。

“嗯!”飘雨默然颔首,此刻看来,她像似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小绵羊,让人忍不住想提携一把……

默默地,她若有所失地注视窗外,小被已挟着小竟,如蜻蜓点水,凌波仙子般,回至岸上……。

她望着波平如镜的漾漾湖水,船影山影树影,倒映湖中,方才点点,恍若黄梁一梦,飘雨惆怅地自言自语着。

小竟和小被再次走至市集,雨过后的街道,几经艳阳曝晒,散发着一股让人掩鼻的成滋混浊的臭味,即使经过大雨洗涤,却洗涤不清鱼虾腥味以及鸡、鸭、犬的气味。

雨过后的街道,桄若初醒的幼儿,乍见阳光后,又渐渐活动起来。

若将市集喻为一块甜糖,人群就像见到糖块的蚂蚁,争先恐后地聚向这个地盘,刹时,嗡嗡话声,不绝于耳……

到处是一片生意盎然的景致,让人感觉到处全是动态,几乎没有一个例外,众人拼命喳呼喊客,比价杀价声,隆隆不绝。

小竟和小被如逛大观园般,到处探看着,处处皆是市井小民的贩卖声。

小被有感而言道:“最幸福者,莫过于这群平实过日的市井小民,只可惜……这种安于现代的良民已日渐减少……”

小竟淡笑道:“为名为利,各个就像无头苍蝇,东奔西走,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小被轻声念着:“红尘是非不到我,此心到处已悠然,当是最佳选择罢!”

小被仔细看着市民们嚷价叫骂,汗水涟涟的表情,不禁由衷道:“看来,他们才是最神圣的一群呢?”

二人视线无意识地瞄着……

忽地,他俩发现,在这市集中,总算我着一处动中静处。

褪色的赭红砖石城门下,有着一方颓倾,高约丈把高的砖石看台,从其细绘的祥龙图案看来,不失其精细,想必亦曾风光一时。

看台上,一位身着玄黑色道袍,年约五十来岁的道士,正无视四周嚣扰,忘我地盘坐着。

小竟和小被互使个眼神,轻轻移步到平台上,仔细一瞧,此道士生得慈眉善目,光净祥和的脸,让人看了便会肃穆。

市集内人群熙熙接攘,漫天喳呼声,小竟和小被二人心生纳闷,寻常道士打坐,岂会找个引人注意,热闹非凡之地?

小被低声道:“此人若不是道行颇高,视有形于无形,视万物为空,不然便是方踏进佛门,不明究理寻着此处歇息打坐。”

小竟仔细盯着道士毫无生机的脸,道:“真让人费猜疑!”

蓦地,道士有若未卜先知,知道生意上门似的。

他眼晴一亮,倏地举起写有“卜卦算命”的幡布道:“来来来,卜卦算命,不灵免钱!

不灵免钱啊!”

说着,他的眼睛便如苍鹰觅得猎物一般,看来,让人心头发毛!

小被听此道士开口,不禁啼笑皆非,原先还以为是动中取静的得道高人,怎知……竟是故作神秘的江湖术士?

他不甘受骗,道:“原来,你在此打坐,不过是要引起旁人注意?”

道士似笑非笑地指着“卜卦算命”四字,道:“若非引得你们好奇,又怎让你们它动停留于我面前?此乃愿者上钩!”

小竟不以为然地嗤笑道:“喝!你倒真会演戏,先前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现在却又市侩起来……果真是人心难测!”

道士颇为世故笑道:“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哪!你们以为江湖好混啊?个人生存的艺术,跟你们八竿子打不上关系!”

“不!”小被颇为自负地截口道:“显然阁下过于目中无人!”

他轻拍自己胸脯,特意显示自己一身补丁无数的旧衣,道:“看少爷我装柬,聪明的当也猜得几分,我究竟混迹何处吧!”

道士犀利的眼神,迅速朝小被全身上下,做番巡视。

他轻咳一声,故做道貌岸然、高不可攀的姿态道:“是丐帮……不过……那又有何足以神气?充其量乃一丘之貉,一窝乞丐罢了!”

小被怎忍得住师门遭人如此轻蔑,他咬牙切齿道:“可恶,不露两手,你当真以为丐帮是病猫一群!”

他怒目蹬视眼前道士,话声方落,蓦地

自旧城门上、骤传暴喝:“住手,家有家规,此人乃陶尽门要犯,希望二位少侠勿惹闲事!”

小竟和小被朝着城门方向望去,只见城门上站着三人……

三人背朝艳阳,刺目的光,使得小竟和小被不得不眯起眼睛,任凭如何端详,尽见三团修长黝黑的影子……

小竟但觉此说话着声音,颇为耳熟,一时之间,却又记不清是何时何地听过,正在思量之余……

但见城门上的三条人影,顿若倏闪的电光,颇有秩序地疾驰奔射在道士面前,眼看道士原先谈笑风声的嘴脸,刹时变样!

闪电似的人影方落定,一身着白色劲装的年轻男子喝声道:“狂飙道长,识相点就乖乖束手就擒,少做无谓困兽之斗!”

狂飙道长“呸”一声,道:“哼!鹿死谁手尚未知晓,好狂妄的口气,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狂飙道长仿如豁开了似的,又道:“既然陶尽门屡屡与敝人作对,今日,好歹得分个胜负!”

边说着,狂飙道长露出带点淡黄的尘尾,身形倏地凌空滚翻,轻轻落在平台之前,从他那龇牙咧嘴的神情看来,果是要做场生死搏斗。

小竟心中径自暗忖方才那耳熟的声调乃似曾相识的面孔。

忽地,他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对了,他不正是昨夜救我命的项尚飞吗?”

想至此,他露出笑容,朝项尚飞拱手道:“项少侠,真巧,竟然在此相遇!”

原先,小竟以为项尚飞好歹会挤出个笑脸,未料

项尚飞认出小竟之后,面无喜色,绷着俊俏的脸,语气平极道:“嗅,是你?”

项尚飞略显鄙视的眼神,和昨夜慈蔼亲善的截然不同,小竟茫然不知所以,怎么也猜测不出个所以然!

项尚飞把话一说完,狠而冰冷地瞪着狂飙道长,那种恨意,好象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蓦地

眼前发生一件让人极不可思议之事!

方才略有虎威的狂飙道长,忽然“啊!啊!”两声叫喊。但见他双手突然勒紧自己的脖子,勒紧脖子的狠劲,好像是勒着纤细的鸡脖子一般,按照狂飙道长这种死命勒法,不出几秒,必会窒息而亡的……

狂飙道长忽地又像中了邪,疯狂似的又摔又撞,扯破自己衣衫,一张老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俨然已经神志不清。

只见他如着魔般的狂跳,嚎叫着,看来,狂飙道长已不能自己了。

不经意地,自狂飙道长几近抽搐的颈项间,一条略有锈蚀,却仍不难看出昔日精细镶工的银马项链,映入大家的视线中。

这项链除了镶工极为精细,将银马刻得栩栩如生之外,再也没有一丁点值得引人注目的地方了。

所以,众人只是一瞥,随后又袖手旁观地看着狂飙道长手舞足蹈,仿佛全拭目以待地等着他的悲惨下场。

这当中,只有小竟那一脸诧异的神情,有别于其他人。

小竟看到银马链,心神轻颤,这项链究竟和自己有无关系?是种凑巧?或者是种认亲方式?

小竟盯着那只银马坠子,忽隐忽现的在狂飙道长胸前跳动着,随着每一跳动,他不自觉地也轻颤着。

项尚飞似颇为满意狂飙道长的骤变。

但听他得意的笑道:“哈哈哈,狂飙道长,现在到底是鹿死谁手?告诉你无妨,你已经中了本门的剧毒煎肠釉,普天之下,即使是再世华陀,也束手无策,你还是乖乖地认命吧!”

狂飙道长语气几近痛苦呻吟道:“你……你们使诈!”

只见狂飙道长瞪大双眼,口中濡着白色气泡,神情极为痛苦。

他颤抖地指着项尚飞,咬牙切齿地道:“究……究竟,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施用了煎肠釉?”

项尚飞露出极为诡异的表情:“方才,我们自城门上跳落至此时,粉状的煎肠釉便随着我们掠下的弧度,精准的轻洒在你的身上,煎肠釉乃无色无味,平常得就似空气中的尘土,任凭你有天大的本领,又能奈它如何?”

狂飙道长输得颇不甘愿,他用尽生平最大力量,以尘尾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方面食指不听使唤地怒指项尚飞道:“原来如此?哈哈……”

他凄惨至极地干笑着!

那笑,甚至比哭还难看,他仰视苍茫:“苍天可是有意绝我?”

项尚飞冷眼见着狂飙道长撕心裂骨的呐喊,嗤之以鼻道:“狂飙道长!看你能挣扎到几时!”

小被静静地看着戏。

小竟虽心海翻腾,却也是安静地看着。

二人眼见狂飙道长就像只待烹的鸡,行将让人架起双翅,走向死亡。

挂于狂飙道长颈项的银马项链,经过艳阳照射,更显刺目,灿烂光芒,照着小竟更多未解的疑问……

小竟和小被,一语不发地看着狂飙道长被架走,眼见人已走远,二人稍谈片刻,相约于今夜巳时再见。

说完,各自分道扬镳。

小竟拜回落霞山庄去。

小被则回那忠义分舵。

第八章丐帮女弟子

湖面飘雨只见得湖水翻腾,污泥、水泡直滚直冒,简直是跟狂龙搏斗般,吓得她面色发白,直叫小被小被人在哪里?

小被可硬拚了劲,连挖又挖,足足挖深七八尺,方自找到冰血参脑袋,这可好了,双手齐下,猛拉带揪,幸有西施愁肠结套住,否则岂揪它得着?

眼看自己气息将尽,再耗下去,不死也得掉了半条命,他心下一急,干脆张口咬向那冰血参脑袋。

那冰血参似疼了,吱吱叫着,拼命挣扎想逃,却哪禁得了小被霸道无比劲道。终在脑袋受创之后,渐渐软身下来……。

小被终于嘘口大气,扣着这条手臂粗的怪手,任由湖水冲带,浮出水面。

“小被?”飘雨见小被浮现,却如死人,她吓得泪水盈眶:“小被你不能死啊!”说着就想跳水救人。

“谁说我死了!”

小被抽动疲惫身形,贼笑着:“我命硬得很!”慢慢游回来。

飘雨见状,破涕为笑道:“真是,吓死人了,我还以为……算啦,逮到冰血参没有?”

“逮不着,我还笑得出来吗?”小被游近七尺,始翻身上船,抖着一身湿水,也把那圆月冰血参献了出来。

他得意道:“怎么样?不赖吧!”

手臂粗,全身通红如血的大参现在眼前,飘雨瞧得啧啧称奇:“真是血做似的,好漂亮啊!哇,真是长有嘴巴呀!”

她指着参头似嘴型之红痕。

小被想笑:“对不起那是我的齿痕!”

真的笑出声音。

“呃……怎么会?”

飘雨先是诧异,但越看越像,不禁窘红着脸:“它不是有嘴么?刚才明明看见它在吸月亮光华。”

小被道:“那是人参眼,它能变形,随便蠕动就变成嘴巴了。呵呵,不过你要把我齿痕幻想成它的嘴巴,我也乐于接受。”

“可恶!”

飘雨恼羞成怒,轻捶过来,小被被弄笑地直跳开。

她斥道:“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哼!”

小被吐舌道:“下辈子吧!要我怜香惜玉?倒不如到美人窝让人怜草怜石头,那才过瘾!”

他邪笑又道:“要是我去了美人窝,你会见风转舵,跑到那儿来找我吗?若真是如此,我可以考虑考虑怜惜你!”

“贫嘴!谁稀罕你的怜惜!”

飘雨轻斥着,本想装凶,但随又叹息,语气转为柔顺道:“带我去你的忠义分舵好不好?”

要是平时,小被定是爽口答应,此刻,他非得好好吊她胃口不可,他似笑非笑道:“你想入帮?入我们丐帮?”

“如果可以的话……”

“不成!”

小被斩钉截铁回答。

飘雨有点失望:“为什么不成?”

小被故作正经道:“一旦进入丐帮,你得穿洞洞装,当乞丐,你行吗?”

“喔?”

飘雨本以为有什么大不了之事,闻言之下,立即松口气:“是这么回事?那我现在做便是。”

说着就要翻找剪刀。

小被稍惊:“喂,是洞洞装,会露屁股的呀!”

飘雨一声不吭,当真找来剪刀,将其上等绸缎衣衫剪得乱七八糟,虽不至于胸穿肉现,却也像件乞丐装。

但衣像,人却未必行,飘雨看起来仍像富贵子女,一点乞丐味也没有。

“现在我可以进入丐帮了吧?”

“呃……是有点像……”

小被故意整人道:“不过,你还是不能进入丐帮。”

“为什么?”飘雨有点诧然,口气带点激动道:“进丐帮还有什么规矩?一次说清便是!”

“这一关对你而言,是个难过的关卡!”

小被正经而无奈:“看来你还放弃吧,丐帮并非大杂院,收容所,能让人为所欲为!”

经小被这么一说,飘雨更激起倔强个性了。

她嚷道:“要入丐帮,便要入丐帮,到底还有什么难关,你赶快摊出来,我好一并解决!”

说到气处,手中剪刀不停东挥西晃,恨不得剪下什么。

小被淡瞄一眼道:“说话就说话,干嘛拿着剪刀在我眼前大肆挥笔画符?难道你想剪死我这个丐帮前辈,篡夺我的地头不成?”

“你说嘛!”

飘雨气急,泪水就要滚下来:“我都剪了衣服,你为什么还要为难我!”

小被被她一吼,玩笑再也玩不下去,暗暗偷笑:“看来她是玩真的了……”

想着自己大话说得太硬,现在得找个理由才是,他搔着头,一脸苦思,倒让飘雨真以为问题严重,僵在那里不敢乱吭声。

头搔久了,主意也出来了。

小被复又邪邪发笑:“要我说?好吧,我就说!”瞄向飘雨脑袋:“丐帮只能留乞丐头,像我脑袋这一型,你能留吗?”

“你要我剪头发?”

飘雨抓着两条辫子,面色顿僵。哪个女人不爱自己秀发,这难题,让她惊心动魄:“我已经留了十年以上……”实在舍不得啊!

小被本就看准此点,无奈摊摊手:“就这样啦,我说难题便是难题,你若不能接受,心头就别往丐帮钻,那样会很痛苦的!”

“当真要我剪!”

飘雨牙关直咬,似在下定某种决心。

“当然要剪,不剪掉三千烦恼丝,你一辈子都快乐不起来。”小被暗笑,“这岂不等于出家剃渡了?”

灵机一转,又想出许多理由:“其实也非我硬逼你,而是身为丐帮弟子,有许多事是少不了的,例如说偷鸡摸狗,要是留有辫了。眼看要翻出墙头,辫子被人揪着,岂非坏了大事?另外,留长发,耗时又费劲,奔走于江湖,哪来这么多时间去理你那头乌溜溜秀发?第三嘛……”

小被想笑:“你要是有了头发,每天打扮漂漂亮亮,届时丐帮弟子被你弄得芳心大乱,叫我怎对得起历代祖宗?”

“反正你认为我不适合留长发就对了!”

“其实,我还是喜欢你留长发,但若想进入丐帮,我看你还是……”

“不用再说了!我剪就是!”

飘雨突然心下一横,剪刀当真卡嚓地往小辫子剪去。

“喂!”

小被急忙想抢救,却已过慢,竟然眼睁睁地瞧着飘雨这头漂亮秀发遭殃,不禁直骂:“你神经病呐?说剪就剪,我只是……”

眼看断发无可复合,又怎能再说着玩的?若让她知道,保证被剪刀剪死当场,他苦笑着。

眼睁睁地瞧着飘雨一撮撮将长及腰秀发剪断,那浓密发丝飘然落地,就像骤断琴弦,猛弹他心坎。

飘雨双手略颤着,十载长发就此毁在自己手中,多么残酷而可惜啊!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只想着决定那刹那问的心甘情愿,头发还可以再长出来的,可以再长出来的!

头发已然纷纷下坠,就快齐耳,飘雨换来清爽俏丽形态。

剪完了,飘雨心情忽而开朗许多,毕竟已无法挽回,且等几年后再回味吧。摸着短发,有点自嘲道:“这下子该有资格进人丐帮吧?”

甩着舒爽发丝,亦喜亦悲:“少了累赘的长发,果然轻松不少,这下子,你总不会再说我缺少乞丐气质了吧?”

小被怜惜地看着散乱一地的长发,再看看飘雨一头参差不齐,有若狗咬的齐耳短发。

他淡然糗声道:“看来不差,和我的发型相较之下,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日后,你可以稳当地女扮男装,不怕曝光啦!”

飘雨哑然轻笑:“我哪敢跟你比啊!你那头亮发可个性得很,比起我这头狗咬短发,就像大巫见小巫,我可差的远咧!”

“真的吗?”小被倒乐于接受马屁,点着头直道你也不差。

他高论又来:“其实,谁规定女人一定要长发?剪个短发一样迷死人。我决定了,回总舵之后,我要颁布最新命令,帮中女子,一律剪发,好让丐帮也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丐帮还有女子留长发?”

飘雨稍惊,若真如此,自己何必非剪不可?

小被暗道说溜了嘴,但他灵机一转,干笑道:“没那回事,我是说新收的女弟子,一定要剪得更短,其实,我以为剪到肩膀即可,但看你齐耳更不错,那又何乐不为?”

飘雨恍然一笑:“这么说来,丐帮剪发风波由我而起,我就是短发祖师娘了!”说完拍手叫好,煞像这么回事。

小被助势道:“对极了,日后当你作古,不忘为你立个碑,上刻丐帮短发祖师娘,让你留传万古,芳名永不朽!”

“是,小被!”

飘雨正经八百还礼,嘴角却强忍笑意。

小被道:“以后记得,在公开场合中,你得尊称我为少帮主,私底下,随你爱怎么称呼,否则,我难以掌理偌大丐帮。”、

飘雨忍住笑意,拱手道:“是,属下遵命,小——被——帮——主!”

不久。

小被又正色道:“不准再笑了,咱快去救小竟才是。”

飘雨恢复关心:“小竟此刻在何处?咱从何找起?”

小被担心说道:“如果他未受催眠,事情好办,若是再变成恶魔,事情就更为棘手!咱们先到落霞山庄探探风声!”

“嗯!”

飘雨顺从点头,心中掩不住喜悦,从今天开始,她再也毋须独自泊于梦愁湖,回味着伤心往事。

小被道:“要收拾什么吗?”

飘雨道:“不了,当乞丐,不必带什么吧?”

“呃,带张嘴就行了!”

小被当下将血参绑缠于腰际,和着飘雨力量,很快将画舫调头,准备起锚。

方行三百丈,那情仙桥头已近。

小被张眼望去,回想着上次小竟种种遭遇,然而一凝眼,竟然发现有个人立在那儿东张西望,似在找什么。

“小竟?会是他?”小被急忙划快画舫,再近二十丈,果真看清他就是小竟。

他登时欣喜若狂:“有默契,说曹操,曹操就到!”不忘低声警告:“飘雨,此刻小竟不知是否正常,你可得小心点。”

“我自会小心。”

飘雨回答。

小被但觉距离已近,遂抓着飘雨纤纤玉手,掠身而起大鹏展翅般掠向桥头,倒翻筋斗,轻轻落定桥面。

小被不落痕迹地打量小竟,复又仔细看看小竟眼神。

此时。

小竟眼中一片清亮,灵活而慧黠,和先前呆滞眼神截然不同。

小被高兴地猛捶小竟胸膛道:“果然是真正的你!”

飘雨含笑道:“真巧,小竟你没事吧?”

小竟一脸茫然地看着小被和飘雨,那神情好像自己曾发生什么重大事情似的,他淡然憨笑道:“怎么?你们对我的出现,感到意外?”

他当然想不起自己曾是恶魔,更不知差点杀死小被。但冥冥中,心头那道感觉,仿佛在细诉什么,让自己挺不自在。

小被不想打草惊蛇,他油腔滑凋地轻笑道:“不是意外而是不期而遇地高兴,方才我正和飘雨商量,要到落霞山庄找你出来,咱好好热闹一番。”

“喔?”

小竟眼神刹地一亮,讶然注视着飘雨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我差点认不出你呢?”

的确,方才他心不在焉,确实没看出此人就是飘雨。

飘雨甩着秀发,绽开笑容道:“丐帮新式发型,这乃是我为了进入丐帮而特别精心设计的,怎么样?漂不漂亮?”

“漂亮!”

小被帮腔道:“小竟你看她这身装扮,总算有别于一般女流吧!从现在开始,飘雨不论到何处,一定是个万众注目的焦点。”

小竟认真打量飘雨,越瞧越是顺眼,不禁笑起:“你剪这短发果然好看,真是与众不同。”

“谢谢你!”

飘雨欣笑了,这是除了小被之后的第一个夸奖者,让她听来特别受用。

“她进入丐帮,从此丐帮又多了一位美人胚子啦!”小被笑得甚是爽朗!

小竟忙附和黠头直笑,但总觉光采不够。

小被看出来了,问道:“你怎么这般精神不济?”

“我也不知毛病出在何处……”

小竟轻叹道:“每次醒来,只觉四肢无力,晕晕欲睡,那种感觉,仿佛像累过头的苦力工人,全身都不对劲。”

小被闻及,岂可错失良机,随即问道:“有这种事?”

他又装出一脸忧心忡忡:“小竟,看来你病得不轻,为了你的健康着想,跟我们一同回丐帮好吗?我叫丐医替你看看。”

小竟乍听丐帮,神色紧张,急急推却:“小被,你又不是不知昨日情形?我平白无故吃了一记闷棍,现在仍是含冤莫辩,怎敢再到丐帮,重吃第二记大闷棍?”

看来,昨日丐帮对小竟之态度,早深深烙在他脑海中,他怕极了。

小被窘声干笑,搔着一头乱发,歉声道:“这其中有误会,我已经查明,是帮中兄弟认错人,一时糊涂才猛赐你当头一棍。事后我质询许久,才知道是误会,每个都后悔不已,现在,他们都热切盼望你再赏光一次,好让他们好好招待你。”

飘雨道:“小竟,若有误会总要澄清对不对?咱一同到忠义分舵,万一丐帮弟子又想动粗,我当仁不让地帮你!”

“飘雨!”

小被没好气叱道:“你已是丐帮弟子,敢弯着胳臂帮别人?”

“小竟可不是别人,何况谁对,我就帮谁。”

“本门弟子怎可相互起哄?”

小竟见及两人争吵道:“我去就是,只要误会解开,就不必自相残杀了。”

“对嘛!”

小被心中暗松口气,深怕他又后悔,急急说道:“事不宜迟,早去早解决问题,咱现在就动身吧!”

立即拉着小竟往前奔去。

小竟不禁起疑,随又想通,不禁瘪声笑道:“搅了老半天,原来是引我上当?”

小被、飘雨暗自窃笑,仍矢口否认,小竟拗不过两人,只好一路被架往忠义分舵。

半时辰已过。

小竟、小被、飘雨同时出现在忠义分舵,登时引起骚动,尤其飘雨短发,更让帮中弟子叫嚣不已,竟然突出而帅气,实是羡煞女弟子。大有剪短头发竞相仿效之意。

小被将飘雨推前半步,大声呼道:“众兄弟姐妹们,从现在开始,她便是丐帮一份子,大家称她——飘雨即可,此乃外面‘飘’着蒙蒙细‘雨’的雨。”

四下,又起了不小的骚动:“飘雨?飘雨?好个诗情画意的名字!”

“哇,人如其名,美极了!”

“真过分,这么漂亮的女子,把她抓来当乞丐?”

“那是替丐帮增光啊!”

飘雨见及丐帮弟兄正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品头论足,不禁一番羞涩,双颊如开水般滚热起来……

小被一阵呵呵畅笑后,复又整顿帮内秩序道:“好啦!玩笑开够了,让你们再见我的拜把兄弟——小竟!”

这回不用人推,小竟已自动挪前半步!

先前,丐帮众弟兄已得到指示,须将小竟视做常人,不得再有丝毫情绪反应,所以,他们强忍怒意,皮笑肉不笑僵在那儿。

被派上公差者,还得拖住小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起来,好让小被和飘雨有机会脱身去见丐医。

小被但觉一切还在意料之中,小竟敌意已除大半,始带着飘雨偷偷溜向古庙后殿,找到白发丐医,松口大气道:“总算圆满完成任务,你看看,千年麝魂香、圆月冰血参!”

丐医不敢相信事实地睁大眼睛,甚为讶然道:“能拿到千年麝魂香实属不易,怎又可能空手抓到圆几冰血参?这简直奇迹!”

丐医定神地瞧着飘雨,想找到另一种佐证。

小被得意笑道:“这回能轻易成功,全拜两位美女之赐,一位是陶尽门冷珠儿,另一位便是飘雨,若非她们相助,我恐怕还蹲在梦愁湖畔,苦思着抓圆月冰血参的办法呢!”

丐医半信半疑地瞧着圆月冰血参道:“可是,抓这圆月冰血参唯一方法只有以西施愁肠结套之,你怎可能找到愁肠结?”

小被呵呵直笑,指向飘雨道:“说巧不巧,西施愁肠结就在飘雨身上,她父亲昔日在朝为官,有慕名之人将此物当见面礼,送给他父亲。”

“那,令尊一定是姓姬了?”丐医问。

飘雨点头:“我也是姓姬。”

“那就错不了了。”丐医但觉冥冥之中似有天理,呵呵笑起:“无巧不成书,真是天助人助……”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飘雨,“小姐……你能否将西施愁肠结借老夫瞧瞧?”

飘雨笑道:“东西已在少帮主身上。我已加入丐帮了,长老可别再叫我小姐喽。”

“哦?倒又是奇迹一件,好,很好!”

丐医频频夸言:“丐帮有此美女,倍感光荣。”

“请你光荣地看看西施遗物吧!”

小被很快打开檀木盒,西施愁肠结已脱水,又变成鸡肠子般揪成一团,且带着点香精般香味。

丐医瞧上几眼,已有爱不释手之感觉,喃喃念道:“果真是异品,若将它研磨成粉,当可解救更多的垂危性命。”

“想归想,可别乱奢望,天底下只有这么一条愁肠结。”小被紧张兮兮收起木盒。

他黠笑着:“要救人,圆月冰血参够你救了。将来要是冰血参再出现,没有愁肠结,怎抓得着?”

“说得也是……”丐医道:“老朽替你保管可好?毕竟你带在身边,要是一不小心,可能会遗失。”

“会吗?你不会偷偷把它磨成粉吧”

“诚如你所说,有圆月冰血参已足够了。”

“好吧,暂且相信你一次。”

尽管小被仍疑神疑鬼地将木盒交予丐医,但心头早就认定丐医必会好好保存它,毕竟丐医品高德劭,信用最佳,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

丐医收过木盒,舍不得地打开再瞧一眼,始将它收入怀中。

小被趁机谈及正事:“丐医,小竟已被我带回分舵,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他来了?”

丐医皱眉:“这么快?倒是件麻烦事,看来……先让他再吃一记闷棍,待他昏迷后,我再为他设法!”

小被但闻又要敲小竟一记闷棍,他抗议道:“难道一定要以这种不人道方法,让他昏厥吗?是否考虑改用其他方法?”

丐医笑着摇头道:“他这记闷棍是吃定了,没听过当头棒喝?越敲越清醒,说不定,再敲一次,他突然就痊愈了,更何况……”

“何况什么?”小被追问。

丐医将圆月冰血参轻轻晃动,浅笑道:“他肚子里那只‘玉骨’蛊虫尚未摆平,不让他晕倒,行吗?”

“我是说用其他方法弄晕他。”

“喝了冷翠之梦,要调出有效迷药,恐非易事,何况我们是想救他,也不宜再让他服下其它药物。”

小被闻言,无法再坚持,只能苦笑:“真的要当头棒喝了!”

又想及什么:“要是敲晕他,司徒修剑可能以‘冰肌’益虫将它唤醒?若真如此,咱得要好好防备,他一变成杀人魔,那可不得了了!”

丐医捋着胡须道:“得想个法子让小竟毫无意识,且动弹不得,如此一来,冰肌便失去唤醒玉骨的作用。”

他不禁抓向那只木盒。

飘雨若有所悟:“丐医长老,这么说,你除了打昏小竟之外,还要将他绑起来?”

丐医轻笑点头:“不错,将他弄昏,再用西施愁肠结将他五花大绑,那就天下太平了。”

小被怀疑那西施愁肠结怎够将人五花大绑道:“愁肠结能伸缩自如么?”

丐医道:“浸点水,该可办到。”在瞧过愁肠结之后,他已了解几许结构,故下此定论。

小被但觉刚才在湖底就曾发现愁肠结变长且紧缩,而丐医见解甚有独特之处,他自是相信有此可能,遂道:“既然愁肠结能派上用场,小竟就交给你处理吧,我拿着圆月冰血参,好好将司徒修剑腹中之蛊——冰肌引诱出来。”

“你可知要如何引诱冰肌?”

“呃……不知道,全看你怎么说,我就怎么用。”

丐医道:“听说圆月冰血参能发出一种叫声?只要它发出此种声音,冰肌闻及,自会以为外头有同类,很可能因此跳出来。”

“会吗?会再叫吗?”小被瞧着冰血参头那齿痕,干瘪着笑意:“它似乎已死了,怎会再叫?”

丐医皱眉:“你咬死它了?”

“是它跟我相咬,然后咬输我的。”

小被窘笑道:“练学叫那种声音行不行?”

丐医憋着笑意:“你练吧,要是不行,就把冰血参弄出汁来,冰肌闻到也会难忍嘴馋,自会跳出司徒修剑肚皮。”

“知道啦,我这就去!”

小被抓着那么一大枝血参,着实过瘾。

飘雨不甚了解此事,问道:“丐医长老,既然冰血参能引诱冰肌,为何不能用来引诱小竟肚中的玉骨?”

丐医淡笑道:“这就是女性的伟大,玉骨属雌,它虽很想吃冰血参,但它只听令冰肌,也就是,只有冰肌在场时,它才肯吃东西。所以,纵使它对冰血参流足口水,若无冰肌命令,它还是不敢出现的。”

飘雨恍然,不禁对同是雌性的玉骨怀有一份好感。

小被瞄向她,吃吃邪笑:“问完了没有?若问完了,咱可要行动了,少帮主怎少得了跟班的?”

飘雨瞪他一眼,但她的确很想跟去,遂忍下这口气,朝丐医道:“小竟就交给您了,我们去去就回来。”

丐医含笑点头:“快去快回,一切将会顺利。”

“我走啦!”

小被乍露笑脸,抛下这话,急急抓住飘雨右手,凌空疾射屋顶,再一翻身,绝尘而去。

落霞山庄前。

小被和飘雨尚未潜入山庄里头,行踪已被发现。司徒修剑三徒弟苗若烟,正率领弟子,将两人团团围住。

苗若烟剑气逼人,看来颇有盛气凌人之势,她叱道:“你虽是丐帮少帮主,不过,落霞山庄对于不请自来的访客,自然会让他们成为阶下囚,此例向来不开,这回亦不例外!”

小被不屑一顾地斥道:“好大口气,不过是个落霞山庄小小徒儿,竟敢在此吆来喝去,斥人总得找对对象,看来,你今日运气并不好!”

苗若烟但见小被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之傲然模样,她更是嗔怒:“好,现在就让你尝尝落霞山庄待客之道!来人呐,上!”

话一说完,十来个落霞山庄弟子虎视眈眈地将小被、飘雨围困起来。

刹那之间,众人利剑尽出,其势如虹贯月,气啸狂雨般杀过来。

小被急道:“飘雨,贴近我背,紧紧点!”

说着,他无暇再为飘雨设想,暴然狂喝,已激出胸中澎湃气势,掌化劲力,冲入人群。

但见,掌影过处尽是避开利剑,穿梭空隙之中,照样打得对方东倒西歪。一时兴起,还抓着对手剑尖,引剑挡剑,一时剑阵为之大乱。

“落霞山庄功夫只不过尔尔,我还以为多厉害?”

又自引剑拖来,那拿剑手吃力不住,被拖向前,重心顿失,他想撒剑保命,岂知小被一脚勾来,踢得他闷叫斜飞三数丈,砸向另两名剑手,三人跌成一堆,狼狈惨叫着。

苗若烟见状,嗔喝弟子们全部住手,怒气冲冲指着小被,斥道:“可恶!我亲自会会你到底有何看家本领!”

说罢,一式“生涯闲散”,攻杀过来。

小被夸张咋舌道:“先前已死了不少替死鬼,现在,你终于忍不住想赶来送死?来啊,要死也死得光荣些,请好好表现!”

“看招!”

苗若烟怒火三丈,剑势迫强数寸,银光为之啸出,一时剑光斗亮,眩人眼目,此“生涯闲散”名为守,实则攻,在化成漫天剑影之中,突又暴出毒蛇般利牙,蹦向而来,直噬小被下三路腰际之间,端的是既阴又狠。

小被冷喝,身形扭摆,掌化万千,若千手观音般扫向利剑,忽见掌影过处,剑身叮叮脆响,每响一记,剑身即偏三寸,连响十数次,竟然轻而易举化去苗若烟一直未曾尝败绩之剑招。

苗若烟一时又惊又怒,不自觉已分神,小被趁此机会猛探身,一指点中她承灵要穴。苗若烟红脸颤身,却哪还动弹得了?

“若非我还有事,没时间奉陪,否则必定好好陪你玩玩!现在只有委屈你,让你在这里站岗半个时辰……也好反省反省,再见!”

说完,不顾苗若烟那张由绯红转为铁青的脸面,他示威地摆摆手,始掠向飘雨,准备带人离去。

苗若烟支支吾吾想怒吼,可惜穴道被制,直急得脸面绯红。

此时的她,倒像个吃了黄莲和辣椒的哑巴,又苦又辣地挣扎着,形态十分逗趣而狼狈!

小被掠及飘雨后,仍自潇洒自如,招招手,冷道:“咱先找到司徒修剑好办事!”

但觉招手招不下来,干脆抓住飘雨腕口,带着她,掠穿于丛山险坡去了。

飘雨先是不觉,但掠行一阵,直觉右手被握,总让人不自在。

于是逮着机会,直指一处朦胧雾区,道:“转了那么久,没找到地头,听说落霞山庄有个烟浮小馆,莫非会在那雾中?”

她技巧地甩开被握的右手。

小被一眼瞧去,直觉有道理,遂点头:“可能吧!去看看!”

说完,引着飘雨,直往雾区掠去。

方掠百余丈,已进雾区。几乎已达伸手不见五指地步,小被只好用听力补足眼力之不足。

他笑道:“落霞山庄的人就是喜欢玩捉迷藏,咱陪他玩一把便是!”

说话间,再往前探去三数丈。为顾及前方有东西挡前,他拿起石块先打出去,直觉射出甚远,并无阻碍,遂提劲一笑:“三两下自可穿出雾区!”

当下他猛一使劲,径往前掠射而出,正觉此方法甚好用之际,猝而撞及某种柔东西,唉呀一声,被弹了回来,跌了一个狗吃屎。

他不敢喊疼,急忙欺近飘雨,直叫“有埋伏!”两人不敢吭声,戒备万分。

然而,分秒过去,仍无动静,小被不由疑神疑鬼:“会是埋伏吗?还是我撞上了什么……”

心想一直蹲着,也不是办法,遂壮起胆子,慢慢摸探过去,方逼近十数丈,忽见衣角摆动,吓得他急而尖叫:“可恶,敢暗算我!”手中石块当暗器,咻咻射了过去。

叭叭数响,直觉穿锦裂袍声传来,衣角依旧翻飞。

小被有了疑心,亦步亦趋摸去。

乃近三尺,始见及是一张业已穿洞的大白布,不禁哑然失笑:“原是这么回事,耍得我好苦啊!”

心情一松,摔伤之处业已传来疼痛,已自呃呃揉搓起来。

飘雨但觉危险已过,亦自摸来,并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被道:“白雾中还暗藏白布墙,而且这布还特别经过处理,耐用得很,咱要直接乱闯,则如飞萤撞蜘蛛网,有得受呢!”

飘雨已掠来,摸摸白布,弄笑已起:“活该,谁叫你耍帅,白布藏在白雾中,根本看不清,足让你栽了筋斗呢!”

小被自嘲一笑:“看来只好一步步摸啦!”

于是两人再次慢行,摸着白雾行前探去,只要碰上白布,立即除去,如此行了半晌,却仍探不出雾区。

小被不禁皱眉苦笑:“看来我们闯入了奇阵、迷区,想出去,还得一番拚劲了!”

飘雨闻言,不禁焦切:“那怎么办?退回去……”

小被道:“现在退回去,跟走出去一样困难!”

飘雨更急:“那,不就落难了?”

小被道:“可以这么说!”苦笑起来。

飘雨无暇笑出,急道:“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在此等死吧!”

小被叹道:“看来,只有先把人引来再说了!”

于是他吊高声音尖叫:“司徒修剑,是号人物,就现身,如此藏头露尾,不免有失威风吧!”

叫声传出,却如深入瓶子般,眨眼不见,连回音都没得传回。

小被不禁更苦:“莫非这迷阵,连声音都可封离?若真如此,喊话亦自无用矣!”

然而,他一直认为落霞山庄之人,不可能放着阵势让人闯而不知不觉,不闻不问,他们必定在某暗处监视自己。

想通此点,小被自是更加小心戒备,循着风向而行——心想上风吹来,自可让气退散下风处,只要时间一久,自可脱离此阵。

当然,他并未抱太大希望,毕竟此阵玄奥无比,并非如此轻而易举就闯出去。

再行百丈,眼前突然出现豆大灯火。

飘雨不禁兴奋,伸手一指:“看,有灯火!”不自觉想往前探去。

小被急忙拦住她:“不可!可能是计谋!”飘雨一惊,再也不敢乱动,焦切道:“不能去,难道只耗在这里?”

小被道:“不是不能去,而是对方可能故意引用‘请君人瓮’之计,咱小心些便是!”

当下,他开始往四周探去。

飘雨问:“你在找什么?退路?”

小被摇头,面露狡黠:“看到火花,我终于想通一件事——雾气遇火热,必定升化天空,咱找些干柴枯枝,点燃它,纵使逼不开雾气,放把火把落霞山庄烧了,不也挺过瘾!”

飘雨闻言,心神顿乐:“对啊!找人不着,就放火烧吧!”

两人似有了出气快感,当下四处找来柴枝,眨眼问,已堆成小山一般高。

小被但觉够气派了,始瞄向小灯火,邪笑道:“司徒修剑,你未免太小气,送我这么一盏小灯?不过,我这人慷慨得很,我就还,而且还得更多,反赠你一座火山如何?”

当下,他引燃火折子,将柴堆点燃,还用掌扇风。这一扇,火花轰然乍现,照得百丈通明。

两人见及成果,不禁呵呵笑起。

小被更是心血来潮,抓着火枝,即往四处丢去,谑笑道:“就来个火烧山吧!”

火枝落处,又自引来火苗四窜,眨眼间,已有六七处之多。

眼看火势将起之际,猝闻暗处喝声传来:“你想干什么?”

话声未落,一道人影直掠过来,七八掌不停打向火苗处,以期将其扑灭。

小被乍见那人,已知是谁,便自呵呵笑道:“司徒庄主送的礼,我总得还吧?这几堆够吗?若不够,我还可以多送几堆!”

说完,又挑起火枝,往四处丢去。

司徒修剑冷喝,凌空发掌,将火枝打落,随又装出气定神闲,掠于小被身前十丈,老谋深算:“原来是丐帮少帮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你的重礼,老夫收下便是!”

小被瞄着司徒修剑一副皮笑肉不笑模样,暗斥道:“老混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淡声一笑:“如果庄主还要什么‘火’的,在下可以提供提供,而且包你满意!”

司徒修剑道:“不必了,明人眼前不说假话,你大老远跑到这里,该不会只想送我这几团火吧?”

小被见他开门见山,自己也就不打哈哈,淡声笑道:“既然庄主这么大方,在下也就直话直说:这回我来贵庄,实在是想向您借一样东西。”

司徒修剑微微诧然:“东西?却不知少帮主想借什么东西?”

小被淡笑道:“我想借‘冰肌’用用,不知庄主是否首肯?”

“什么冰肌?”司徒修剑心头万分诧异,如此缜密之事,竟然有了泄露之嫌?

他却装出一脸茫然:“这玩意是什么?落霞山庄似乎没这玩意,想来可能是少帮主借错地方了吧?”

“不错不错啦!”小被邪笑道:“我有个朋友,怀了‘玉骨’一只,大约有一个月身孕,人说:‘冰肌’、‘玉骨’成双成对,司徒庄主,你总不好活生生拆散这对苦命鸳鸯吧?那样会遭到报应的!”

第九章血参冰肌

司徒修剑未料小被能知道如此多的秘密,看来,今日之事,恐怕不好处理,自己武功又大多给了小竟,方才用来扑火,还能摆得出台面,但用以对付这小浑蛋,恐怕吃不了儿招吧?还是撑住点,以免偷鸡不着蚀把米。

他故作迷糊道:“我的确不知冰肌事,却不知你这朋友又是谁?”

小被睨眼邪笑:“他叫小竟,是你徒弟!”

“小竟?”

司徒修剑诧然:“他在哪?他怎么了?他怎会沾上什么冰肌、玉骨?”

小被嗤笑道:“别装啦!你落霞山庄庄主也是有头有脸人物,今儿怎全是龟模龟样,有失一派之尊!其实大家心中都明白,冰肌在你肚子里,玉骨则在小竟腹中,你借着冰肌来控制小竟,对不对?你的事,我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啦?”

边说着,他犀利眼神直瞪着司徒修剑老脸上的反应。

司徒修剑乍听之下,更比先前惊惶不已,如此缜密之事竟然让人说得那么清楚?看来纸已包不住火了,不承认,实是弱了名头。

他猛舔干燥嘴唇,冷道:“这件事,只有我跟华陀婆婆知道,你又从何处得知?”

飘雨猛地怒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手段,天下人都知道,还在那里装?快快交出冰肌,否则后悔将来不及!”

司徒修剑有点后悔,可是要他投降,他岂肯答应?冷森又道:“到底是谁泄了这秘密?”

他只好硬撑威严,希望能唬住小被两人。

小被邪笑道:“你知道又能如何?反正你也奈何不了他!”

司徒修剑疑心生暗鬼,冷道:“莫非是华陀婆婆说的?这贱人!”

照他想法,除了华陀婆婆,又有谁知道如此详尽?

小被摇头笑道:“司徒庄主,你未免疑心病太重了吧!稍有疑虑,便什么都猜?这是很不好的习惯啊!”

司徒修剑斥道:“废话少说,到底是谁泄给你知道的?”

小被重咳一声,讪笑道:“好吧,看在你苦苦哀求份上,我告诉你便是……”

有点故弄玄虚说道:“其实庄主混江湖这么久,当然也该知道,有个跟华陀婆婆齐名的大神医了!”

司徒修剑冷道:“是谁?”

忽又想及什么:“难道会是欧阳青?医坛上的金童玉女?”

小被笑道:“不错,正是欧阳青,他已加人丐帮,成为第一丐医;华陀婆婆所研究之事,丐医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相对的,他也未雨绸缪地研究解救之道,今日此事又发生在拜把弟兄身上,岂有不追究之理?所以,丐医早就告诉我该如何救小竟的方法了,所以你还是乖乖交出冰肌,较能相安无事!”

司徒修剑闻言,面色更为铁青,他怎料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眼看万无一失计划,竟然就这样被丐医给破坏殆尽。

然而事已成真,恼怒无益,他得冷静应付。

沉吟一会,又道:“只要‘冰肌’未落人你们手中,我仍有办法让小竟为我拼命,找寻八苦修罗掌!”

飘雨瞧及司徒修剑仍自执迷不悟,有感而发,道:“你难道只为了八苦修罗掌,即拚死拚活,不惜杀戮江湖,让武林浴血?就连小竟这无辜少年也不放过?”

“住嘴!”司徒修剑斥道:“你懂什么?江湖哪天不打打杀杀?别人自会来灭我!我不得修罗掌,别人照样抢着要,难道你们两人不是为此而来?”

小被道:“我不是,我是为冰肌而来!”

司徒修剑一愣,突又纵声长笑,笑声一敛,斥道:“冰肌在我肚子,有本事自己拿!”

摆出架势,大有一拚之态!

小被叹声道:“庄主,回头是岸,别到了绝境,徒增后悔!”

司徒修剑的确有些后悔——后悔把武功给了小竟。

此时不知如何应付这小混蛋。

然而局势危急,岂肯露相,仍自装酷,冷斥:“后悔的是你们,你们还是走吧!看在丐帮份上,我网开一面,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小被虽得自丐医说过,司徒修剑此时武功可能只剩下一半,然而虎病余威仍在,小被亦自不敢大意,且试他一试再说。

当下冷道:“庄主执迷不悟。在下为了友人,也只有一拚一途了!看招!”

真气一提,降龙掌法已自劈打开来。

司徒修剑见状惊喝:“你敢!”

话声未落,对方掌劲已至,他哪还顾得喝吼,急运神功,想一次唬住对方。

只见他双掌凝力,急喝劈迎上来。

砰然一响,各自错开,司徒修剑一连退出七八尺,差点跌坐地面,脸色为之苍白,且喘息不已。

小被虽被逼退三步,但他并未用尽全力,如此探测,感觉效果满意,登时笑起:“原来庄主果然慷慨,竟然把功力给了徒弟,佩服佩服!”

更自逼近,且邪笑,手一伸:“拿来!胜负已分,庄主不会自讨苦吃吧!”

司徒修剑眼看唬人不着,已自歇斯底里吼叫起来:“你敢惹我?你敢挑战本山庄?我岂是好惹的!我还有手下下未到,到时你走投无路!”

吊起声音喝吼手下赶快前来支援,仍自疯态喝道:“叫我让出冰肌?作梦!我已让出一身武功给小竟,如今只有以冰肌控制,你竟然要我让出冰肌?哈哈哈……作梦!小竟现在是我的左右手,我不会放过他。我岂会自砍双臂!”

小被冷笑道:“若再让我动手,你那两条腿,恐怕也保不住!庄主是聪明人,还是乖乖吐出‘冰肌’吧!大家好说话。”

司徒修剑狂怒道:“办不到!这么一来,我失去的不仅是一身武功,连带亦失去整个落霞山庄,你简直要我的命!”

飘雨也为司徒修剑感到一丝遗憾,轻叹道:“只怪你当初下错这盘棋,现在能保命,已是不错了!”

司徒修剑更吼:“办不到,谁要惹我,我就跟他拼命!”

小被已不耐烦,冷道:“谁要跟你拼命!没时间啦!我得让你乖乖吐出冰肌才行!”

说着,他已取出圆月冰血参,使劲揪住它腹部,逼得它疼痛而吱呀吱呀呜呜叫。

“你想干什么?”

司徒修剑觉得他举止怪异而诧然?岂知那叫声传来,他已感觉腹中“冰肌”开始蠢蠢欲动,像随时皆可能跳出喉头似的。

他脸色更变:“你用什么妖术?玉骨在你身上?”

小被讪笑:“有吗?玉骨在我身上,岂非任你摆布?看清楚些,这是圆月冰血参,它骚得很,发出来的求偶声,足可让冰肌淫心大动,急着想出来一亲芳泽哩!”

说着说着,他更使劲掐捏冰血参,以期让它声浪更大。

“住手——”

司徒修剑更知不妙,腹中冰肌已是辗转难安,蹦扎地想窜跳出腹,吓得他脸色更变,哪管得武功不济,拼起老命往小被扑去,欲抓那只冰血参。

然而才抢几步,小被更使劲捏那冰血参,吱吱叫声更响传出,似若尖针刺耳,那冰肌终于忍不住,挣扎窜闯欲出。

哇地一声,司徒修剑只觉喉头一腥,极欲作呕,嘴巴不自觉张开,一股粘滑东西已窜出来。

他急叫:“冰肌……”

话声已被咽喉流动东西阻断。

他急忙想闭口,以阻止冰肌窜出,然而为时已过慢。

只见得一道乳白东西飞出司徒修剑嘴巴,小被见状大喜,猛探双手,将那油滑冰肌紧紧扣住,或因他手中握有冰血参,使得冰肌忘了挣扎,得以安稳扣住。

冰肌则淫荡般钻寻于冰血参之间,吱吱尖叫有声。

小被但闻声音,已确定东西到手,露出胜利笑容:“司徒庄主,多谢你的顺水人情,冰肌已安然到我手上,谢啦!咱一物易一物,谁不吃亏!”

技巧地将冰血参抓了过来,慷慨地丢给司徒修剑,道:“看来你脸色极差,这冰血参可以好好让你大补一番,效果必定比冰肌好上百倍,就当做我不成敬意的谢礼吧!”

司徒修剑虽抓得冰血参,却仍惦记冰肌,疯狂欲夺过来:“还我冰肌,谁都不能抓它走!”

欲扑夺,却一副老态。

小被可没时间跟他蘑菇,冰肌已到手,留此无用,当下喝着飘雨快走,转身则往后掠退。

临行仍讪嘲不断:“老庄主,别难过啦!你失了冰肌,也得养好身子再说吧!何况我只是借去一用,说不定明儿就给你送回来哩!你就等个一阵子又何妨?咱来日再见!”

说话问,他已掠过百丈。

往山下瞧去,说也奇怪,自从升了一堆火之后,雾气已散,山路依稀可见,行来不再迷失方向。

他不禁又自得意,没想到一把火即可破奇阵,恐怕司徒修剑做梦都没想到吧!

带着得意,他和飘雨已自掠逃而去,竟然未受阻击,逃来十分顺利。

司徒修剑则是两眼发红,连追数十丈,连摔七八筋斗,眼睁睁地瞧着敌人扬长而去,却无力阻止。迫得他心悲意伤,跌坐地面,脸色铁青,抽着嘴角,久久不能自已。

直到远处传来自家人之脚步声,他始感伤一叹:“一棋走错,全盘皆输矣!”

勉强站起来,免得手下瞧及狼狈模样,待手下赶来时,只交待一句——全力追捕,已自感伤行往烟浮小馆去了。

至于小被和飘雨,已是识途老马,根本让对方寻之不及,眨眼间已顺利离开落霞山庄势力范围,两人顾及小竟安危,不敢停留,一路奔回忠义分舵,那已是五更天已过,天将破晓时分。

“该是一个崭新开始啦!”

小被直喊畅快,大步一跨,进入分舵,来不及应付手下拜礼,直往秘室摸去,丐医已在门口迎接,见及两人,欣然一笑,道:“得手了?”

小被喜笑:“当然,小竟呢?”

“还在里头!”

丐医把人引入秘室。

小被见及小竟仍被五花大绑绑在石床上,有着一头待宰肥猪,只不过,头顶那个大包仍然肿如拳头,显得特别风光惹眼。

小被见及此瘤,干声一笑:“没想到这么大……比我先前估计的还要伟大,到时候,我该如何向他解释,其实我是无辜的!”

小被苦笑:“我就是怕这样……这滋味一定不好受……”

飘雨道:“一回生、两回熟,你敲了小竟两记,待会儿,大概也该收账还本啦!”

小被瞄她一眼,斥笑:“少在幸灾乐祸,我会说,你也敲他一下,到时,我生瘤,你也有份!”

飘雨面色一紧:“你怎可乱说话?”

小被斥笑:“反正都长瘤,多一个,爽一个!”

“你敢!我现在就让你长瘤!”

飘雨登时气呼呼追杀过来。

小被见状,又自叫糟。

敢情玩笑开得过火,对自己太不利矣!

于是落荒而逃:“别当真,我只是说说而已!”

飘雨斥道:“我也只是敲敲而已!”

丐医见两人纠缠下去,可能没完没了。

遂道:“冰肌可在?先拿来救醒小竟如何?”

两人这才想起正事,自也不再追逐,不安地走了回来。

丐医笑道:“别担心太多,小竟心地不恶,待他醒来之后,你们再好好跟他说去,他若了解一切,必定前嫌尽弃,何来生瘤之有。”

小被顿悟:“说的也是……”

遂把冰肌交予丐医,但心念一转,又道:“可是他这么善良,若告诉他所作所为,他怎能承受得了自己曾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说不定他听了会发神经病呢!”

飘雨点头:“有此可能……”

小被道:“我看还是别说的好,让这事永远埋在记忆深处,免得有所差错!”

飘雨道:“嗯!我赞同此事,咱尽可能不让小竟知道此事,尤其是现在!”

丐医道:“连冒着脑袋生瘤的命运也不怕?”

“不怕!”小被、飘雨几乎异口同声说出。

但却同时伸手摸向脑袋,很似乎不敢幻想那一幕。

小被急问:“小竟苏醒后,是否仍能保留司徒修剑加诸在他身上的功夫?”

丐医笑道:“那当然,这是司徒修剑自行灌人他体内,就像你师父赠你内力一样,没再吸回去,自能被他所用!”

小被眉头直皱:“照这么说,他武功大有可能在我之上了?”

若真如此,自己要躲那一瘤,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丐医笑道:“到底如何,我也搞不清,到时你自行找他印证便是,我志在救人而已!”

说话间,他已准备救治工作。

小被仍自不放心,急道:“大伯,你能不能不说我敲他脑袋之事?……”

丐医笑道:“属下怎敢说!你可是我的少帮主啊!”

小被闻言,笑颜顿展:“这就谢啦!还是咱自家人有向心力,快替他治疗吧!”

他想,只要丐医不说,小竟很可能不知状况,一切自可平安度过。

丐医已开始处理一切。

小被则盯着小竟脸面,也好瞧瞧任何变化。

瞧着瞧着,自也露出欣羡神情,道:“他这叫时来运转,怎么一些坐享其成之事,老让他碰上了,看来,他硬是好命一条,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飘雨笑道:“是啊,莫名其妙就得了司徒修剑武功,变成绝顶高手,我做梦都想不到啊!”

丐医道:“要是想得到,江湖就没戏唱了,咱就替他完成最后手续吧,你们过来帮忙,飘雨你将千年麝魂香拿出来,准备让他服用!”

飘雨依言抓在手中待命。

小被则很快运劲逼向小竟身体。

只见得小竟肌肤传来淡淡青痕,直逼几处穴道,待功行一阵,丐医突然抽出银针,分别刺于小竟承灵、曲池、廉泉等要穴。

只见银针过处,顿见青烟泛生而出。

丐医微沁汗水,说道:“看到没,这青烟就是冷翠之梦,足可迷惑任何人心智……,小被你现在将千年麝魂香倒人他嘴中,催他服下。”

“好!”

小被拔开小木栓,捏开小竟嘴巴,迅速将千年麝魂香倒入他口中,并运功催化。

随着麝魂香人口幻化之际,瞬间,满室散着浓郁花香。

丐医仍自不断扎针逼毒,但闻满室生香,又道:“你们千万记住,这千年麝魂香可以救人,亦可害人,一旦有心人将它拿来燃烧,麝魂香变成烟雾后,即是剧毒,只要一点点,即可毒死千百人,十多年前,江湖中便有以此麝魂香造成的灭门血案!”

小被闻言,不禁动容:“到底是何血案?何帮派被灭了?”

丐医道:“十多年前,大漠有个飞马门,一夜之间,千条人命就全毁在千年麝魂香之下。”

“是飞马门?”

小被稍稍动容:“听说他们已快成为大漠第一大帮派,后来遭人暗算……大伯怎知对方用的是麝魂香?”

丐医道:“能在一夜之间毁去千百人命而不见杀伐,除了用毒,已无他法,我自知这道理,故而找时间去查证,果然证实是麝魂香之毒?”

小被道:“冷醉陶大有嫌疑了?”

丐医道:“不关咱的事,麝魂香也不只冷醉陶所独有,少帮主只要记着有这么一味毒药就行了。”

他似乎不愿多谈,再剌数次穴道,逼出最后几丝毒雾,轻捶微酸肩背,道:“现在该是冰肌上场时候了……”

想想,还是将冰肌交予小被,要他抓牢。

小被不解:“我该怎么使用?”

丐医指着冰肌腹中黑点,道:“你使劲戳着这些黑点,一旦冰肌知痛,它就会开始鸣叫,如此一来,玉骨听到声音,必定应声而出,只要玉骨能离身,小竟就没事了!”

小被邪邪一笑:“现在就开始吗?”

已露一种迫不及待表情。

丐医颔首:“喜欢就用吧!”

小被闻声,立即往冰肌腹中黑点戳去。

这一戳,果然冰肌疼痛难忍,开始挣扎,并大肆嘶鸣,声音又尖又锐,听来甚不悦耳。

那声音让人神经过敏,飘雨登时瞪大眼睛,忽而瞪视冰肌,忽又看着小被促狭表情,忽又瞧及小竟反应。

随着冰肌叫声,小竟身躯似乎亦有了反应,尤其是小腹,竟然凸起一个瘤,似要撞破肚皮似的。

丐医见状,立即运掌压去,迫得那窜动东西往胸腔移动。

蓦地——

一只乳白蛊虫,如箭似地窜出小竟口中,奇快无比直往小被手中那冰肌射去。

两虫直若泥巴,扭成一团。

“冰肌”、“玉骨”终于结合。

两者看来一样,只不过“冰肌”小腹多了些许黑点罢了。

小被但觉这玩意恶心得很,赶忙甩鼻涕般,将两虫甩人木盒之中,冷哼道:“这玩意害人不浅,留着无用,看我砸烂你们!”

说着,他已将木盒高举,准备摔砸地面,若不烂,再踹几脚便是!

丐医见状,赶忙阻止,道:“慢着!慢着!冰肌、玉骨乃是上好药材,砸烂可惜,拿来让我入药便是!”

小被闻言黠笑走来:“你不怕它们钻入你肚子里作怪?”

丐医笑道:“会吗?我玩了数十年奇虫异兽,会这么倒楣吗?”

“那可说不定!”

小被促笑几声,既然丐医要,他自无不给之理,遂把木盒交予丐医,两人又消遣了几句。

此时——

小竟已然有了知觉,呻吟声传来,引得在场诸人赶忙围向石床,瞧其变化。

小竟苏醒中,只觉浑身无力,宛若大病初愈,欲动手脚,却不得动弹。

他微张双眼,只见小被、飘雨笑作一团,见到此景,他更为茫然。

“你们?……”

小竟不自觉想坐起,谁知方扭动身子,却动弹不得,复往身体瞧去,竟然被五花大绑,吓得他神经过敏,急叫:“朋友有难,你们还不快来救我?”

小被闻言,急忙应是:“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还在受难!”

赶忙三两手,把绳索解开,但觉小竟反应正常,始又笑起:“你的大难已除,天下太平啦!”

小竟挺坐而起,疑惑地解着绳索,道:“我怎会被绑在这里?……这是哪里?……”忽见丐医,若有所觉,“这是丐帮分舵?……”

小被呃了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竟更想起什么,忽而瞪向小被:“我好像栽在丐帮,似乎又吃了一棒?……”

伸手摸向脑袋,果然疼痛传来。

小被为之紧张:“那是你自己撞墙受伤的,不关我的事!”

“我会撞墙?……”

小竟为之迷惑。

飘雨急道:“你当然撞了,当时你像疯子,神智尽失,所以我们才把你绑起来!”

“我神智尽失?……”

小竟一脸茫然,可是又有点印象,摸着肿包,疼痛传来,不禁苦笑:“我看,下次少到丐帮才好,免得老是生瘤回去。”

小被瞧他似不再追究,不禁内心大定,笑道:“放心,那是小小误会,下次不会有了!”

“下次?还有下次?”

小竟自嘲一笑:“若有下次,我会很小心地先叫丐帮弟子长几个瘤再说!可惜我武功太差,恐怕永无机会了!”

飘雨笑道:“你哪会差,你现在要让小被吃瘤,他未必跑得掉呢!”

小被为之紧张:“飘雨,你已是丐帮的人,怎可吃里扒外!”

直觉飘雨似要说出秘密。

飘雨笑道:“我哪有?我只想告诉他,有关武功之事罢了,紧张个什么劲?”

“呃……真是如此?”

小被为之干笑:“那我是神经过敏了,你告诉他那武功之事便是啦?”

小竟听得模糊:“我的武功?……”

飘雨颔首一笑:“你得了奇迹,你可知道,这几天之内,你已成了武林一等一的高手?”

“我?”

小竟张大眼睛,自嘲道:“会吗?我怎不觉得?什么奇迹?难道有人会神经发作,平自无故地把一身武艺、内劲传让给我?”

瞧他自嘲神情,仿佛一点都不信,自我玩味罢了。

飘雨则呵呵笑道:“没错,正有一个笨蛋把武功传给了你啦!”

“当真?”

小竟目露喜色:“那我现在可以为所欲为了?……”

想耍几招,突又泄气,道:“八苦老人说我是有奇迹,可惜却挽不回命运……有何用?……”

小被瞧他平白获得一身武功,却无甚喜悦,不禁疑惑道:“难道你不想要高强武功?”

小竟淡声道:“想啊!可是又不敢想!……”

小被道:“你认为它是假的?”

小竟道:“真的又如何?难不成我能天下第一,要大家拜在我脚底下?你还不如送我两个馒头,让我吃顿饱饭来得实在些!”

小被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冷淡,不禁嗔声大叫:“我是很想赏你一个大馒头!?”本是敲他两记脑袋,现在又想再敲一记。

飘雨急忙抓住他,急道:“拿真的馒头来,这样敲,会有副作用!”

“呃……”

小被突然想及严重性,哼了一声,不敢再耍姿势,叫道:“饿死鬼,这么重要之事,也只知道要吃馒头,待会撑死你!”

小竟道:“世上难道还有比填五脏庙更重要之事吗?”

飘雨瞄眼道:“当然有,你就是那么不解风情,叫人大失所望!”

原以为小竟会激动得又跳又叫,结果全不是这么回事,的确让人失望。

小竟更莫名:“我不解风情?……什么风情?能不能等肚子饱,再去解风情?……”

飘雨沉重哼了一声,实在想吞了某人。

丐医见状已笑道:“小竟,他们可是说真的,你现在武功已甚高强,足可抗衡天下,不信,你试试看!”

“试就试!”

小竟落身下床,瞄向四周,找不到目标,目光仍落于这张石床,语气犹带戏谑道:“你们拭目以待,看我是否能将这石床劈成两半!”

他自不知自己功夫究竟有多高,是否管用?当下作势运劲,似有这么回事般喝了一声,猝然伸掌劲往石床劈去。

他用劲甚猛,只不过想夸张作势罢了,岂知那掌劲过处,竟若狂龙暴窜,奇势无比撞向石床,轰然一响,床碎石飞,吓得小竟当场诧愣,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丐医满意一笑:“这掌至少千钧劲道,普通人根本挨不起!”

小竟失神道:“这是真的吗?真的是我劈出来的吗?……”

瞧瞧双掌,瞧瞧碎石床,他仍一脸不肯相信。

丐医道:“难不成,我还拿张假床不成?你若不信,多试几掌便是!”

“是该试试……”

小竟抱着兴奋、证实之心,猝又运劲往碎石打去,一连数掌,石块皆迎掌而碎,他更觉得体内一股劲流澎湃不已。

终于雀跃起来:“我当真有了武功?当真?”

边叫又边试掌劲,越试越够味,石床已被砸得稀烂,他干脆往地面劈去,印出三寸深掌印。

这更让他欣喜欲狂,直叫:“我真的有了武功?”

二目瞄去,似想疯狂找人打斗似的威风。

飘雨呵呵直笑,道:“你现在知道我们所言不假了吧!刚刚一副想吃馒头的死样子,现在倒像疯了心的野小孩呢!”

小被道:“凭你这两下子,天底下要让你吃闷棍的,已经不多啦!想欺负你的,现是自找麻烦,你现在可以大胆、嚣张地闯荡江湖啦!”

小竟瞧着双手,翻来翻去,兴致甚浓:“我真的可以嚣张闯江湖啦!”

小被道:“当然,不信,我现在就带你逍遥去!”说完,就要引人。

小竟自也兴致冲冲,直叫:“好啊!”当真就要跟他去。

飘雨笑道:“怎么,现在连馒头都不想吃了?要走,也不问问丐医,是否可以走人了?”

丐医笑道:“该无问题,只要暂时别碰上落霞山庄之人便可……”

“落霞山庄?”

小竟心神一凛:“对啊,我师父就在山庄,我得回去看看才行……”

丐医闻言,暗自叫糟,自己本在提醒小被,其目的就在提防小竟心性单纯,可能禁不了落霞山庄的软言软语而再次被拐诱。

没想到一时说溜了嘴,反倒使他提早想及此事,实是不该。

他说道:“落霞山庄已起雾,你改天再回去吧!”

小竟仍自坚持:“不行,我出来那么久,师父必定挂念不放,何况,我还是山庄一份子,说什么也得回去。”

小被道:“何必呢!落霞山庄,也不是什么好门派,我看你还是加入丐帮算了!”

“加入丐帮?”

小竟瞄眼道:“都已拜了师门,怎可再投靠丐帮?……那岂非有欺师灭祖之嫌?说什么,我也做不出来,现在我武功大成,得赶回山庄,让师父及师兄们惊讶一番,也好瞧瞧我这位小师弟又有了奇迹上身,将来可要光耀门楣啦!”

转瞧众人,笑道:“你们暂且等等,待我回去向师父禀明,再跟你们一同行走江湖便是!”

说完,拜礼一揖,就要寻门而出。

小被急道:“等等!”

小竟止步,反身问道:“还有事?……”

“呃……”

小被本想说及这几天,他在毫不知情下,已杀了不少人,几乎已成武林公敌,可是话到嘴中,又咽了回去,轻声一叹道:“你要回去,且小心些,将来不管如何你最好正义行事,以免成为众矢之的!”

小竟并未会意其中含意,闻言,点头道:“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保证天下太平,放心,我不想耍什么威风,我现在只想回落霞山庄,做个规矩的门下弟子而已,日后再见啦!”

说完,拜礼、揖身,投出友谊、感激神情,他已寻门而出,急欲返往山庄,告知师父如此好消息。

他却不知,这身功夫,意会是得自司徒修剑身上。

小被、飘雨想唤住他,却不知找何借口,只好由他去了。

飘雨道:“却不知他碰上司徒修剑之后,会如何收场?”

小被道:“他的武功会不会被追回?”

丐医道:“不大可能,因为司徒修剑少了冰肌控制,他现在根本奈何不了小竟,更甭谈索回武功了,除非小竟自行还他!”

飘雨道:“小竟可能会,他那么善良!”

丐医道:“善良归善良,总不会在得到稀世武功,还未享受威风之下,就还人吧?你们要是不放心,何不暗中跟去探探便是。”

小被仍有顾忌,当下颔首:“我去好了,以防万一……”

说完,拜别丐医、飘雨,自行跟踪过去,以期有个好结果。

飘雨自知武功不济,也就本份待在此,现在唯有暗中祈祷两人全都平安回来才好。

小竟一回落霞山庄,并不知已经发生巨变,仍自一味寻觅司徒修剑,也去过烟浮小馆,好不容易才在小馆后山一处藏药秘室中,找着了无缘的师父。

司徒修剑正在燃火煎药,差点把药鼎给打翻。

小竟乍见师父,亦自怔愕,暗道:“一夜不见,师父竟然衰老这么快,看来好像又老了十岁,莫非遭人暗算?还是练功走火人魔?……”

说着,他伸手欲接过司徒修剑手中纸扇。

未料,司徒修剑乍见小竟此举,竟以为他有所图谋,登如惊弓之鸟缩退,直喝:“你做什么?”

小竟一愣:“徒儿想接扇子……”

“你敢!”

司徒修剑一脸防范:“你敢抢我东西?翅膀硬了!便这么目无尊长,连我的东西,你也敢抢夺吗?”

小竟瞧着司徒修剑一副老态龙钟模样,略有感慨,他深吸口气,淡然一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弟子是想帮您煽火啊!”

“噢!……”

司徒修剑半信半疑,然而瞧及小竟憨然且善意笑容,似乎不假,紧张心情不由放松泰半,暗道:“难道这小子仍未知事情始未?若他知道,又岂会如此待我?”

自从昨夜,冰肌被抢之后,他已经神气尽失,本想找华陀婆婆商讨恢复武功方法,谁知道这老贼婆竟然事先开溜,害得自己无计可施,只好熬了圆月冰血参,也好试试看能否恢复得了武功。

如今小竟回来,似乎未知一切,这可帮了自己大忙,为今之计,先稳住他,待有机会,再盗回武功不迟。

“师父!”

小竟瞧他想得人神,不禁开口喊道:“师父还是先去休息,待我熬好药之后,再端去给您服用便是!”

司徒修剑怔然醒神过来,一时慌张吱吱呃呃,手中纸扇已被小竟接抢过去,他本能想躲,突又见及小竟已认真煽火去了,根本未对自己不利,这才放下心头重担,轻轻一叹,道:“要是你早回来好了……”

小竟笑道:“现在回来也不迟啊!”

“是不迟,不迟……”

司徒修剑喃喃自语,又现感慨,小竟要他先回去休息。

司徒修剑这才又感叹说道:“看来,我果真年事已高矣……好吧,我先回房休息,不过,你可要好好煎这灵药,火候过热或不足皆不行……,这碗圆月冰血参,可是得来不易……”

说及“得来不易”,他显然咬牙切齿,恨自己大意失荆州,栽在小被手中。

小竟瞄着徐徐冒白烟的药瓮,信心十足道:“徒儿自会好好照顾,必定把冰血参煎好,您老人家回房休息便是。”

司徒修剑这才颔首,举着颓靡沉重步伐,走出了炼药秘室。

小竟瞧着师父蹒跚,颇有感慨地喃喃说道:“几天前,他还是雄纠气昂,龙行虎步,一副慑人威严,怎生现在锐气尽失?难道真的受了伤?若真如此,又是谁伤了他?还是他受了什么刺激……”

想着想着,小竟不禁想及自己遭遇,已自勾起许多感触的自嘲:“这或许又是世事无常吧!几天前,我不也是一个想跳崖自杀的浑小子,现在竟然莫名得了武功?听说还厉害无比呢!”

想及武功,他不禁兴奋又要耍招,深怕突来功夫又突然消失,但耍出劲风之后,他始又高兴笑起,功力未失,从今而后,将是另一个崭新人生开始啦!再也不必为了几颗馒头而整日愁眉苦脸了!

怀着对未来憧憬,他不禁哼起小调,煎起药来,甚是顺手,半晌一过。忽见药瓮已溢出血红泡沫,他赶忙将瓮端离火炉,找来瓷碗,足足倒了大满碗,始捧着它,往烟浮小馆行去。

行约百丈,小馆已近,一进门,乍见无赦、无赧、苗若烟及司徒善武,皆围在床前,目光全落于精神颓靡的司徒修剑身上。

瞧他们个个神色肃穆,一无笑容,仿佛似在商讨、决定什么重大要事。

小竟乍见人多,心情动喜,欣笑道:“师兄、师姐,还有少庄主,你们全在这里啊?药来了,师父的药来了……”

边喊边吹碗中热气,倒是一副奴才样。

然而他亲切招呼,却换来众人冷漠神情,逼得小竟脸容僵硬,再也笑不出来,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司徒修剑则对此药特别过敏,方闻语声,已自坐起,喝着众人:“你们先出去……”

已无力唤小竟,只能伸手招他过来。

司徒善武道:“你不舒服,我该留在这里……”

司徒修剑老脸一拉,逼得儿子、徒弟们不敢再吭声,纷纷退出外头。

小竟歉然看着师兄、师姐等人离去,他能说什么?

只能自嘲干笑几声,将圆月冰血参端给司徒修剑,迷惑道:“师父……他们…他们怎么回事?”

司徒修剑哑然淡笑道:“没什么,方才只不过说他们几句而已。”

“喔……”

随后,他立即催师父趁热吃了药。

司徒修剑自想急于恢复功力,闻言抓过来,大口大口喝得精光,就连嘴角渗出血一样残液,也用舌头给勾舔干净。

始道:“这圆月冰血参十年才出现一次,这可是补中极品,千金难买,可遇不可求啊!”

小竟甚有兴趣问道:“师父,这圆月冰血参是怎么得来的?”

司徒修剑淡然一笑,避重就轻道:“你那个新认识朋友送来的。”

小竟茫然:“谁?新认识朋友?……”

司徒修剑道:“叫小被吧!丐帮少帮主。”

“是他?”

小竟闻言,呵呵笑道:“他也懂得敬老尊贤?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您老人家?这么体贴入微,真没想到。”

司徒修剑听得一肚子闷火,却发泄不得,还得装出面色温雅慈祥,道:“对练武人来说,这冰血参实是不可多得,不但可以打通穴脉,还可增强功力,可有许多人抢着要它啊!”

他耍着手掌,试试劲道,似乎有恢复武功之态,不觉暗喜,这冰血参果然是好东西,不禁暗自运劲,准备催化灵药,以加速恢复功力。

小竟闻及此药功效,自也欣羡,但忽而想及自己突然有武功,已然喜孜孜得快得意忘形,遂说道:“师父,徒儿也有一个奇迹……我已练就一身好武功了!”

“噢?是吗?”

司徒修剑忽觉胸口暗暗抽痛,自家武功修为已跑到他身上,这感觉跟自杀差不多,然而,事已至此,空叹何用?还好有圆月冰血参可弥补。

装出平淡语气,道:“好啊!不用苦学十年,功夫自来,果然是奇迹出现,可喜、可喜!”

小竟瞧他反应冷冷淡淡,有些失望,道:“我也不知奇迹何来,但据说是有人将功夫让渡给我,却不知那人是谁?心肠这么好……”

司徒修剑更觉被利刀猛刺,暗暗嗔道:“等我研究出,如何再将功力吸收回来后,一定让你尝尝在我面前大揭疮疤的下场!”

或者太过激动,猝觉血气运行快速,那热劲似针般刺向全身百穴,吓得他脸色剧变,急喊:“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竟有些愣然,亦焦切道:“师父,您……您生病了?……”

司徒修剑此时已答不上话,赶忙运行剩余功力,想归导药性,以免走火入魔。

然而他方使劲道,症状却更激烈,不但胸口卜通直跳,一张脸更涨红得吓人,他整个人开始抽搐。

小竟越看越惊心:“师父,您真的生病了?”

司徒修剑不禁颤抖身子,嗔目直瞪小竟,暴吼道:“好个欺师灭祖之徒,你敢下毒?……我……我……”

话未说完,突然哇地一声,口吐狂血,整个人已摔往地面,还冒了一句:“我死不瞑目!”

终于倒地不醒,奄奄一息。

“师父……”

小竟登时怔愣,脑袋一片空白,他怎知这碗灵药会要了司徒修剑的命?

一身被鲜血溅得血红,亦不知躲闪,忽见师父还在抽搐,急忙蹲身下来想救治,却不知从何救起。

他心痛如绞。

在他尚未了解司徒修剑为人之前,他一直把司徒修剑当成大恩人,甚至有了父亲之感觉。

几日相处,让他有若找到归依般,没想到,心头刚有了寄托,师父却突然出此状况,早吓得他六神无主,悲从中来。

“师父,是谁下毒害死你?是谁要害你?徒儿必定替您报仇……”

小竟终于流下泪来,直唤司徒修剑。

然而他似乎中毒已深,根本毫无反应。

小竞挣扎中,下意识地咬牙道:“落霞山庄不能再待了,否则,他们会以为我杀了师父……,我得找小被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小竟哀痛地向司徒修剑磕头,含泪说道:“师父,您是我这些年来,第一个遇到的老好人,我……我……我一定替您找回公理,好让您在天之灵能死而瞑目!”

再次磕头后,趁着师兄、师姐们尚未发现之际,偷偷溜往后窗,先行逃开这里再说。

他直奔丐帮忠义分舵,准备找小被理论。

第十三章月儿公主

半月过后。

小竟、小被、飘雨已至大漠飞马山——这本是飞马门基地,此时却墙倒、屋倾,兵刃锈乱,杂草丛生,一副战败乱景。

小竟感受往昔悲事,轻轻落下英雄泪,随后找到一处立有石碑之千人冢——这该是飞马余孤亲手掩埋弟兄的孤坟。

小竟三人静默凭吊一阵,心头情绪自是万千起伏。

猝然小竟尖声长啸,欲将十数年怨气给啸尽,并大喝:“我将重建飞马门威风……”

声传百里,威风自来。

流连,凭吊一阵后。

小被始说道:“要平地起高楼,可得有点油水不可!”

小竟会意,道:“要建这城堡,需要多少银两?”

小被道:“我看,至少要百万两金子以上。”

“这么多?”

小竟咋舌道:“我哪去找这么多金子?”

小被嗤嗤笑道:“放心,身在江湖,别的没有,捞油水却最容易。只要打探出哪个不仁不义的败类藏有宝窟,咱就去搬,保证要多少有多少。”

小竟不懂门道,且相信也便是,轻轻一叹:“希望一切能进行顺利……”

飘雨笑道:“当然顺利,你爹都帮你取了一个上官大吉名字,不顺利怎行!”

小被笑道:“对对对,从今天开始,我就喊你大吉大吉,一切自能大吉大利!”

小竟皱眉:“一定要这么喊吗?老是觉得怪怪地……”

小被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嘛!大吉老弟!”

从此,小竟正式正名为上官大吉。

当然,这名字自也惹来小被、飘雨一阵捉笑。

直道他十八年前大不吉,十八年后将会特大吉矣!

大吉兄只好逆来顺受,干笑道:“咱还是先到九月宫看看我那未来的情人——月仙公主吧!”

于是他又招回银魂快马,三人掠上马背,已自奔往九月宫去了。

三天过后。

九月宫已在望。

其实,九月宫就象月亮上的广寒宫似的,座落于一处光秃秃,寸草不生的山顶,分凸九个圆顶城塔,因而得名。

如若明月初升,挂月宫顶一角,更显其神秘。

已是方圆百里难得佳景。

虽然九月宫瞧来冷冷漠漠,但在山脚下,却是热闹无比之市集,那散落四处,街道穿连的住家,至少也有千户以上,已是大漠最大,最富庶市集之一。它却隶属九鹰酋长,难怪九鹰酋长财大气粗,威名震大漠。

当然,他也因此赢得月仙公主青睐而娶她过门。

当然,这也是月仙公主苦等上官太极不着,在得知他的飞马门已垮之后,所做的不甘愿决定。

还好,嫁过门之后,她渐渐发现九鹰酋长对自己百依百顺,体贴人微,她始认命,而替他生了一位小小公主——月儿。

算算日子,月儿也已十六出头,长得亭亭玉立,见过她的人,莫不大竖拇指,说她为大漠第一美人。

从此,慕名而来的王公贵族不计其数,就连中原亦有人专程前来一睹美人风采,然而,几乎全吃了闭门羹。

如此,更自添加月儿公主神秘感,追求者更自疯狂了。

其实,在大漠,十六七岁,该嫁人啦!然而,月儿公主又目空一切,她只好出难题——谁要能得到那颗九星之珠带到她面前,她就嫁给谁。

九星之珠传言就如九颗鹅卵的星星粘在一起,本是大漠之宝,然而从来没人见过,所以月儿公主才想看,才想以身许给星星王子。

这消息早闹得九鹰山城风风雨雨,绘影绘形,已成为百姓饭后最佳话题。

有人说,某个王公贵族已找到,正准备送往九鹰城,结果又被劫走了,甚至陪上了性命。

有人又说,九星之珠根本就在月儿公主手上,也只不过在等如意郎君,然后伸手一塞,自能情订终身。

有人更说,沙漠天狼放话,就算得不到九星之珠,也要抢到月儿公主,而且任何人想染指公主,一律死路一条。

这惹得九鹰酋长大怒,分派千军万马守护九月宫,不准任何陌生人靠近一步,否则格杀勿论。

传言纷纷,异常精彩。

小被和大吉儿、飘雨好不容易赶来此,方自落脚九鹰城最大的九鹰客栈,已闻及种种传言。

大吉儿不由一愣:“月仙公主已经嫁了,那我们的计划岂非泡汤?”

小被笑道:“难道你还真要娶她过门不成?吃饱再说!”催促着大吉儿吞食此处有名的窝窝头。

大吉儿则探头窗口,不断瞧往山顶那冷冰冰城堡,喃喃说道:“像个铁锅盖,怎么混进去?”

飘雨道:“你可以倒追月儿公主,然后混进去,一有机会,立刻把月仙皇后点倒,再瞧瞧她的背部,一切自能顺利。”

上官大吉苦笑:“何必这么麻烦?我看,捎个信给她,就说我是谁,想必皇后看在我爹面子上,会自动告知那口诀吧?”

“会吗?”

飘雨莫名一笑,道:“那可是你爹生气时刺上去的,通常女人想及此事,一定发狂,你要不要试试?”

被飘雨这么一说,上官大吉反而没了主意,干窘道:“难道就此一筹莫展?你呢!你不是要扮成宫女混上去?”

飘雨干笑道:“没戏唱啦!我以为这计划能顺利进行,谁知道方才进城打探之下,才知道九月宫现正在戒严,不准替换宫女,何况宫女也得本地人,我这个中原女子根本无法冒充啊!”

上官大吉挑着眉头叹道:“真是出师不利,我看只有夜闯深宫一途了。”

小被道:“情况不会太差,大不了,咱冒充王公贵族去娶月儿公主,到时候混入宫中,再侍机行事便是。”

飘雨急道:“可是我武功没那么高啊?”

小被道:“所以你只好留守客栈,替我们看行李啦”

“我不干!”飘雨道:“你们不能留下我一人,否则我会拆穿你们。”

小被道:“这哪是留下,这是叫你当接应,也是很重要的。”

飘雨还是摇头:“不干,不干就是不干!说好有难同当。”

其实,她老觉得孤家女子,落身异帮大男人堆中,实在太没安全感,才会如此坚持要跟去。

上官大吉瞧她如此认真,无奈一笑,道:“算啦!爱去就去,瞧你也是小白脸一个,就当成我的书童,勉强可以充充数,不必再花钱请人:”

飘雨闻言始笑道:“放心,我会称职。”

小被亦没辙,轻叹道:“全是一群疯子,那我呢?当你跑腿的?”

上官大吉道:“太委屈啦!当我贴身护卫如何?我想我该冒充中原公子,你们看,我是一张中原脸吧?”

飘雨弄笑道:“倒是像,可惜憨了些,少了纨绔弟子风范。”

上官大吉干笑:“别老是想成纨绔弟子,把我当成大将军后代,如此较好蒙混,否则到时考我诗词,岂非穿帮?”

飘雨想想也对,心念一转,道:“你就冒充威远将军之子,铁书钧。”

“就这样啦!”

上官大吉道:“剩下的是那颗九星之珠,该如何冒充啊?”

小被道:“什么珠?找颗重重圆圆的东西就得啦!”

上官大吉目光触及小被,登时会意,而哈哈大笑,顿时引来邻坐侧目,两人顿觉失态,赶忙敛住笑声,匆匆忙忙吞下窝窝头,结下了帐,溜出大街,换家客栈住了下去。

随后,该是买些必要衣衫。

还好,九鹰市集颇大,亦有中原衣料,买了回去,飘雨做了一天裁缝工夫,做出两件像样衣袍,上官大吉穿上,果然显得人模人样。

他道:“要不要镶些金边,如此白衣透金子,更加高贵。”

飘雨斥笑:“那……连扇子都免了?”

“你要拿,有谁敢说不?”

飘雨闷笑着,大概仍笑他土吧!

上官大吉摸摸桌上两把扇子,老觉得不拿可惜,遂道:“偶尔扇扇凉也好,小被,你来一支吧?”

小被带趣道:“反正没事,扇凉也好。”终于抓把扇子,耍出威风。

上官大吉有了同伴,自也坦然许多,耍起扇子,幻想王公贵族模样,开始踱起大步,瞧在飘雨眼里,大有——穿上成袍也不像太子之感觉,笑声已自不断。

次日起来,盥洗、进食过后。

三人照着昨夜的安排,扮成公子,书童和护卫,大摇大摆地直往九月宫殿,准备提亲矣。

方转出街道,抵往山麓,十数名健壮士兵立即拦来,其后边奔马道上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布满守卫,看来戒备比想象还要森严。

一名头领冷斥:“宫殿重地,你们请回吧!”

上官大吉猛刷下白扇,嗔喝:“大胆!”

此声震天,不但吓着对方,亦把飘雨、小被给震慑住,搞不清大吉儿怎会突然晴天霹雳?

其实上官大吉只不过幻想身为大官,自有威严,故而随时来个下马威罢了。

飘雨瞄他一眼,似已悟出原因,立即凑耳低声道:“大官也不能讲话像打雷!”

上官大吉一愣,随即干笑起来:“说的也是,方才实在太猛了!呵呵!”

守卫但见这人变幻无常,狐疑中,已觉是闹事者,登时更加戒备。

头领冷斥:“想闹事,也得看看地头再说!”

上官大吉态度潇洒多了,轻轻一笑道:“我不来闹事,是来提亲的!”

“提亲?”守卫讶异后,已想笑:“许多提亲者,现在都在家里拿拐杖,你可考虑清楚?”

上官大吉道:“我不一样,我是铁书钧,中原威远大将军之子。”

“纵使你是中原皇帝也是一样!”

头领冷道:“没有九星之珠,还是请回吧!”

上官大吉淡然一笑:“谁说我没有九星之珠,阿被,拿出来让他瞧瞧!”随手一摆,似乎,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东西。

小被应是之后,抓了一黄色制袋,甩向守卫,像抖卤鱼似地抖了几下:“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

众守卫哪曾想象心目中无价之宝,会被人像卤鱼抖着耍?

一时愣了数秒,始有人喝道:“少再耍花招,再不走,休怪我们不客气。”

小被斥道:“它明明就是宝,你们敢乱来。”

一声反斥,终把对方气焰压下。

守卫头领道:“若真是宝,拿出来瞧瞧?”

小被斥道:“你看过九星之珠?凭什么资格鉴定?除了公主,谁也没有资格看!”

守卫又是一愣!

随即恼羞成怒,头领喝道:“管你是谁,不拿宝物出来,就是乱党,闹事份子,拿下他!”

一声令下,七八名守卫刀枪尽出,直逼过来。

小被嗔喝,打狗棒猛挥过去,叭叭叭叭一连数响,半招不到,打得枪断刀落,果真惊住对方。

他始轻笑:“如何?凭你们这几下子也想看宝贝?还不快通告,娶亲的来了!”

守卫头领脸色一阵青白,他自知不敌,可是又咽不下这口气,正等吹号角找来更强人手之际,后头已迎来一位中年硕壮面有短髭汉子。

他冷道:“胡平你退下!”

守卫头领胡平闻言,不敢吭声,拱手应是,退于一旁。

短髭汉子拱手拜向上官大吉,小被和飘雨,语气虽冷,还算客气。

他道:“在下哈震天,九鹰城主管,方才听得公子乃为娶公主而来,且带了九星之珠,可有此事?”

上官大吉道:“都带来了,还客气什么?”

哈震天道:“此事恐怕禁不起开玩笑!”

上官大吉道:“我来真的,一点都没开玩笑,只要见着公主,我自会献出珍宝。”

哈震天道:“公子既然自信满满,在下也不便为难,你请便是。”做出请之动作,又道:“不过,九鹰王的确丢不起被耍的脸,您自行斟酌。”

上官大吉摆摆手:“带路便是,我玩真的。”

哈震天闻言,不再多说,立即引在前头,带着三人往那神秘月宫般宫殿行去。

三人艺高胆大,毫无惧色穿梭于蜿蜒奔马道,还不时向两旁守卫打着玩笑招呼。

然而及近宫殿时,三人笑容不禁稍僵。

此时宫殿瞧来,还比想象中大得多,几乎全是大块青石砌成,耸高数十丈,找不到一窗一门,活像个大石牢,若走进去,将不知如何走出来呢?

上官大吉干声一笑:“好大的宫殿,却不知,怎会全无窗口?”

哈震天道:“本是有,但最近骚扰者多,大王下令全封死,现在只要门一关,谁都别想越雷池一步!”

他眼睛余光扫向三人,有意要三人知难而退。

上官大吉虽有戒心,但胆子却更大,呵呵一笑,道:“好个一劳永逸方式,如此一来,自是住得安稳,却不知道公主在哪座宫殿?”

哈震天道:“这个在下亦不知,不过公子既为公主而来,迟早都会见面,您请吧!”

见三人无退缩之意,只好引人入殿。

在通过十数丈宫门之际,轰然一响,几乎地动山摇,宫门已自关闭,四下全靠壁上灯火照亮,冷清中,犹带庄严。

上官大吉心头不由一颤:“那宫门,好像挺厚的?”

哈震天道:“一丈厚,足可抵挡千军万马,三位请!”

带着三人,步向大厅。

三人却不断回想那石门到底有多重,将来又该如何开启?

眨眼间,已过十数台阶。

眼前内壁出现九只人身粗大黑鹰之石雕,只只气势不凡,栩栩如生,凭添几许神秘,威凛气息。

三人猜出,这该是九鹰王的独特标志。

果然有点门道。

哈震天要三人坐于左侧太师椅。

拱手说道:“可否请公子将信物交予在下代传公主,她好验明一切?”

“这……”

上官大吉面有难色,道:“如此灵物,实不便交予他人之手,你何妨代为通报公主,反正我们是诚心前来提亲,何况又人了你的地牢宫,你还怕我们耍花招不成?”

“呃……好吧!”

哈震天道:“在下就代为传话,不过,公主见或不见,小的自无法作主了。”

上官大吉一喜:“你去通知便是,必要时,连皇后月仙公主也可告知,拜托你了。”

“在下晓得!”

哈震天拜礼过后,已自告退离去。

他一走,上官大吉、小被和飘雨立即抓掌暗叫:“快成功啦!”又怕失态,让人瞧出破绽,赶忙恢复原状。

上官大吉低声道:“现在咱该等人来,亦或是私下探查?”

小被道:“此处地形怪异,而且宽广无比,恐怕不好找,我看,先等等看再说。”

飘雨道:“要是他们急于看九星之珠,那怎么办?”

上官大吉道:“哪能看,一看就穿帮了,到那时候,也就是翻脸时刻,不过,还是别乱翻脸好,毕竟,我们只是为口诀而来,并无恶意。”

三人私下又争论了一阵,然而,自从哈震天离去后,此殿已是空空荡荡,再无任何人迹。

而且,他似乎也走了一段时间,灯芯都快烧去一半,仍不见回来。

小被已觉不妥,低声说道:“他们似乎有意留下我们以摸清底细,呆得再久,恐怕也不会有人现身了。”

上官大吉皱眉:“那该如何是好?”

小被道:“看来只有将计就计,等得不耐烦就叫,叫没人就闯,说不定闯对地头,自省事多多。”

上官大吉但觉有理,遂点头:“就这么办!”登时张嘴便叫:“来人啊!怎去那么久还没人?”

回音袅袅,甚至渐渐逝去,仍自无人现身。

上官大吉故作姿态起身,疑惑道:“怎会没人?偌大宫殿,怎会没人,莫非出事了?咱四处看看!”

三人迫不及待已往哈震天逝去方向行去。

方通过一道雕花式大门,竟然又引得石门关闭,砰然一响,震得三人心头怔愣。

上官大吉苦笑:“看来,他们早不把咱当驸马爷看啦!”

小被冷笑:“那可是他们自找麻烦,不必顾忌太多,先闯再说!”

当下手抓打狗棒,一马当先,往里头探闯去了。

上官大吉自嘲一笑:“早知如此,干脆先拆了大门,也好有个退路啊!”

机会已失,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当下引着飘雨,急急迫往小被那头。

一连闯过两座类似宫殿,三人不禁皱眉,看来这宫殿不但大得离谱,甚且还是个迷宫,若不知方位,根本很难来去自如。

小被为之苦笑:“完啦!想找人拚命,都没人可拚,瘪透了!”

飘雨道:“再这样下去,我们会累死这里!”

“大概会!”

上官大吉道:“不过,我们应该没那么笨,既然找人不着,说让他们来找咱好了!”

言之有理!

小被立即附和,当下拉着飘雨,转向一处回廊要道,掠向横梁,躲得不露形色。

时光分秒流失,几乎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听见脚步声传来。

且听有人说道:“奇怪……方才明明还在,此时怎会不见踪影?”

有人回答:“会不会已逃出九月宫?”

“不可能!有人逃出,必有动静!”

“那会中了机关、埋伏?”

小被暗自嗔斥:“原来还有机关,我看中奖的是你们!”示意上官大吉准备突袭。

“前面搜搜看……”

那声音已传来,脚步声跟着逼近。

上官大吉已见来了四名,清一色黑衣、硕壮,留有短髭,和那哈震天颇有雷同之处。

小被示意,一人两名,各负左右突然袭击。

上官大吉会意,数着步伐,及见四人逼近不到三丈,这才冷喝,双人有若猛虎扑羊,奇速无比扑杀下来。

四人顿觉有异,正待抬头查探,岂见棒影已临,吓得一名惊叫不好,想要闪躲,已是不及,当场被敲昏倒地。

剩余三人立即尖啸,来不及喊着有刺客,已自全挨掌劲,落地打滚,猛掸四面墙头。

上官大吉、小被突击得手,仍自把对方当成刺客。

小被嗔喝道:“何方妖孽,敢闯圣宫,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七十二路打狗棒法顿展开来,打得两名黑衣人落荒而逃。

上官大吉自也不落人后,双掌开攻,追得敌人狼狈不堪。

他谑声大喝:“你们莫非是来抢亲者?”出招见狠不见利,全在捉弄罢了。

一连数招,打得数人没头没脸。

就在危急之际,忽见喝声再次传来:“住手,有话好说!”

听声见人,原是哈震天领着五名黑衣短髭壮汉追过来。

上官大吉见状,怔愕道:“你们是一伙的?”

哈震天冷道:“不错,惊天九鹰在此候教!”

小被闻言稍愣:“你们就是大漠颇有威名的惊天九鹰?”

哈震天道:“不错,丐帮的打狗棒法果然厉害!”

小被怔笑:“原来你早认出我的来路?”

哈震天道:“只是没想到你的棒法如此纯熟罢了。”

上官大吉道:“这都怪你,明明去通报,却来个不闻不问,太不够意思!”

哈震天道:“我通报过了,公主不想见,说你那九星之珠是假的,要我打断你的狗腿!我若非看在丐帮份上,早就下手,没想到你们还敢四处乱闯!”

上官大吉不禁发火:“什么玩意,她没看货,怎知就是假的?分明是坑人嘛!”

哈震天道:“唯一能挽救的,只有请公子先送上宝物鉴定,否则,谁也做不了主。”

上官大吉恼羞成怒,喝道:“先收拾你这小奴才,不怕主人不出来!”

怒上心头,真劲猛运,已使出司徒修剑最厉害绝活,捕风捉影月圆缺,但见数道劲流猛卷对手。

劲流过处,果真又逼得对方东退西躲,颇见狼狈。

哈震天见状,喝道:“公子不肯罢手,莫怪老夫无情了!”

当下他猛喝令出手,连同方才被敲昏,现已被救醒自汉子,一共九把利刀,奇速无比砍杀过来。

尽管惊天九鹰内劲差上一截,但连环刀阵发动,却自以长补拙,互掩缺点,幻化成一道坚固无比阵势,已能抵挡两阵攻势,甚且占了上风,逼得上官大吉和小被手忙且乱,穷于应付,额头开始冒汗。

小被终于苦笑道:“惊天九鹰果然有门道,上官老弟不拚命是不行啦!”

话未说完,唉呀一声,左肩已被划出伤口,虽是皮肉之痛,却也吓得他不敢再大意,一劲儿认真应付。

飘雨见状大惊,喝着:“你们敢以多欺少?”猛地掠飞而下,就要扑往战圈。

小被见状惊叫:“别进来!”

毕竟飘雨武功差,若跳进来,不但无助,反而有害,然而他喊声已慢,飘雨冲劲不少,一眨眼,已大驾光临。

她还威风凛凛喝着:“我帮你们!”

哈震天见状,几刀猛砍过来,竟然逼得她唉唉尖叫,威风尽失退躲后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官大吉见状,嗔喝不已:“别太过分,连女孩也不放过?莫怪我拚命啦……”

喝声一出,已自运极真劲,那得自司徒修剑数十年功力,以及九转续命丹之功效会合一起,威力何等凶猛。

但见数把利刀砍来,他根本不闪不避,双手猛扣过去,锵锵数响,竟把坚硬钢刀抓断两截,吓得对方怔愣当场。

上官大吉猛又一喝,双掌尽吐,砰砰砰砰一连四响,打得四名高手闷吐鲜血,倒栽十余丈远,撞上墙头,已自昏沉过去。

哈震天见状大骇:“你到底是何人?”

上官大吉讪笑:“未来的驸马爷,还不快叫公主出来见我。”

“可恶!”哈震天不服输,又自往前攻杀,他目标不在大吉,而是飘雨,这一来,又逼得飘雨险象环生。

上官大吉、小被见状,同喝卑鄙,猛地欺扑过来想拦截。

然而哈震天却绝招尽出,竟然把手中利刀当暗器射向飘雨门面。

那势来得既急又快,眼看飘雨躲闪不及,就要命丧刀下,她急声尖叫,上官大吉和小被没命撞冲过来,一人挽刀,一人撞人,砰然一响,刀飞人倒,上官大吉终将飘雨推斜数尺,躲过一劫。

岂知他和小被同时落撞地面之际,那地皮竟翻转移动,三人同往下掉,这分明是机关,复又吓得三人脸色顿变,同喝不好。

小被猛探打狗棒想勾着什么,上官大吉想反冲而上,然而飘雨在胸怀,根本冲劲不够快。

偏偏哈震天早有准备,见人落陷阱,连发数掌,打得三人欲弹无力,纷纷直往下坠。

砰然一响,地皮翻回原状,里头一片漆黑。

三人跌得唉唉痛叫,好不容易跌坐而起,亦只能痛苦自嘲而笑。

“惨!”

上官大吉苦笑道:“娶亲不成反为囚,惨啊!”

飘雨歉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拖累你们……”

小被道:“算啦!都是一伙的,大家心甘情愿,没什么好抱怨,咱还是想办法脱困才是!”

说着,他已敲向四面墙壁,传来厚沉声音。

上官大吉亦自跟着敲探,越敲越灰心,苦笑道:“我看这墙不是千钧重石,恐怕也是埋在地下,根本很难动弹……”

小被叹道:“死马且当活马医!”

当下,他运起打狗棒,相准石块接缝,奇猛无比刺打下去,叭然一响,竟然穿入七寸之深。

他唉呀尖叫:“有救了!”

上官大吉摸黑过来,急道:“你打穿了?”

小被道:“没有,不过接缝甚弱,打狗棒可以打穿,至少穿松它,再发掌劲,必能脱困!”

上官大吉为之呵呵笑起:“我终于第一次感到自家名字的威力,果然大吉大利;啊!死马且当活马医,你挖,我也挖!”

当下拿出短刀,亦往接缝挑去。

飘雨自想赎罪,也凑上来挖挖扣扣,希望能帮点忙。

还是小被打狗棒管用,运足真劲大穿过去,先是七八寸,随而越穿越松,终于一次穿透三数尺,直觉上,那头是空的。

他更欣喜:“真的有救了!”

加足劲道,累得满头大汗,始见巨石松动。

上官大吉见状,猛运起掌劲打去,砰然一响,回力震得双手生疼,那石块似乎闻风不动。

他干伸舌头:“好像还不小……”

小被道:“我来帮忙!”

当下两人合劲,喝着一二三轰!四掌劲劈,砰然巨响,双双被震得东倒西歪,跌滚地面唉唉痛叫。

黑暗中却传来飘雨欣笑声:“成了成了,已移动三寸,快加把劲!”

上官大吉苦笑道:“才三寸?……我看劈开了,我们也完了……”

无计可施之下,两人再次卯上巨石,合着掌劲再劈又劈。

只见石块渐往后退直至退出十余寸,小被喝着一鼓作气,两人登时用毕生功力,相准巨石,猝然轰出。

砰然一响,那雷霆万钧之劲炸开,竟自打得巨石暴弹而退,光线登时射进来,两人正待高兴之际,巨石落砸地面,直若流星撞月,砰然再响,简直地动山摇,迫得三人趴地不起。

外头又自传来哗啦啦声音,似有东西崩塌,且引来一阵慌乱。

及至震声较弱,上官大吉始敢起身,难掩得意神色探头往外瞧去,原是面对内宫庭园,敢情并非埋在地下。

他大喝:“出来啦!大吉大利!”

为显威风,一马当先掠向洞外,准备飘落地面。

岂知,就在他欲掠出之际,猝见一道黑影奇快无比电射过来,任那上官大吉欲迎掌对抗,竟然来不及出手,硬被砰砰砰砰逼回内洞。

吓得小被暴喝,打狗棒欲砸过去以救人,那黑影更加如入无人之境,双掌幻相万千,拈草般拨开打狗棒,喝着一声,欺扑过来,叭叭叭一连数掌,打得小被四脚朝天,当场昏迷不醒。

飘雨登时愣住,没想到自己心目中的两大高手,竟然在人家手中走不出一招?这人武功简直骇人听闻!

还来不及反应该如何处置,黑衣蒙面人猝又倒射顶空,将那片活门劈得烂碎,飞身而出,丢下一句“好好看着!”已自不见。

飘雨愣神中,唯一听得出,她是女人声,其他,一概费猜疑。

只见得石牢一处,门户大开,哈震天带着几名守卫,小心翼翼走来,点了上官大吉、小被穴道,并把他俩捆绑之后,始扛起,押着飘雨转往他处。

飘雨喝叫首:“你要带我们去哪?”

哈震天一语不吭,兀自押着人,东转西转,穿过一处在这秃山难得一见的庭园景观,然后将人关入一间设略还算不错的雅居,门一扣上,守卫又自走开。

飘雨四下瞧瞧,雅居乃石块雕砌而成,颇为素静,居中本是琴桌,此时却不见琴器,只摆着几杯还在冒烟的热茶。

她怔愕道:“莫非他们改变主意了,不想关我们了?”否则哪有热茶喝?

然而,心念一闪,她又想及会不会是毒茶,要是喝了,变成上官大吉以前那种失去神智而受人控制,那可万万划不来。

她再也不敢妄想那是好茶。

她急忙拍醒两位昏睡伙伴,幽幽中,上官大吉、小被已自醒来。

方才一幕,让他俩余悸犹存,两人互望,有股哭笑不得之感觉。

上官大吉道:“那家伙好像不是人,怎生这么厉害?”

小被干笑:“我也这么觉得,咱见鬼了……”

上官大吉道:“不知是女鬼还是男鬼……”

飘雨道:“是女鬼!”

“女的!”

上官大吉怔诧道:“你看到了?她是谁?”

飘雨道:“既然是鬼,我哪看得清!我只是听她鬼叫几声而已。”

小被道:“她没对你下手?”

飘雨摇头:“没有!”

上官大吉道:“这么说,她是冲着我们而来的了?”

飘雨笑道:“你砸了人家花园,她当然要找你算帐!”

“说的也是……”上官大吉自嘲笑了几声。

不一会儿。

随又道:“她对我们耍了什么手脚?”当下边替两人松绑,边说道:“他们制住你们穴道,你们再也耍不起威风了!”

“真的?……”小被想提劲震断绳索却不可得,只好苦笑:“看来,这次真的落难了!”

上官大吉道:“我看,还是认错,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咱跟九月宫也没什么大过节,他应该不会太过为难才对。”

绳索已解开,他立即靠向窗口,大声叫道:“不玩啦!有话好说,我不再娶你们公主,至于一切损失,我负责赔偿就是!”

声音过处,倒是有几名守卫探头瞧来,窃窃私笑,却无人再会。

上官大吉又叫:“笑归笑,请转达贵上,我们已悔过自新,请放我们走吧!”

话声未落,庭园那头突然现出一堆红云自雾似地飘飞衣裳。

上官大吉不禁看呆了!

那人好高,好美,就像仙女下凡般清新脱俗,却带着高傲般惊艳!

的确惊艳!她的美,清新却不做作,拥有着大漠儿女的落落大方,眯着似笑非笑红唇,极抛着女性特有慑人媚力,雍容举止,又似风中那朵绽放兰花,高贵自赏。

上官大吉看傻了眼,只差没流出口水。

月儿公主走近了,那张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让人极欲拧她一把以泄瘾,浓浓眉毛,晶亮眼睛,翘翘的睫毛,配上耸挺鼻子,以及迷人双下巴,名画勾出的美人,也只不过如此罢了。

她的出现,已自引得飘雨、小被也惊艳凑上窗口,目不转睛地瞧着这位风闻已久的大美人。

照小被看来,她和飘雨可谓旗鼓相当,只是味道有所差别。

飘雨有着中原含蓄之美,月儿公主却拥有大漠儿女之艳丽,截然不同,却个个扣人心弦。

连飘雨都忍不住惊艳道:“好美啊……”

月儿公主落落大方行来,她习惯于身着猎装,一绺秀发斜肩落下,手执小皮鞭,一股野劲浑然而生,但却野不粗俗,反倒更加风情万种。

她瞄向小被及上官大吉,吃吃笑道:“你们就是拆了皇宫的大侠?”

上官大吉干笑道:“不敢,是误会……”

“你该是要娶我的人了?”月儿公主甚是有趣地瞄着上官大吉,似笑非笑道:“你带来了九星之珠?”

“呃……”上官大吉一时难以对答。

月儿公主嗤道:“不必客气啦!我老早就知道,你根本没那玩意儿!”

上官大吉一愣:“你早知?”

“嗯!”

月儿公主笑得暖昧:“你胆子不小,敢闯九月宫,不过,看来你还算顺眼,咱谈谈!”说着,要左右穿红色衣裳的宫女打开房门。

月儿公主落落大方走了进去。

第十章飞马门少主

小竟几近疯狂奔驰着。

一路冲往市集方向,识相行人,发现煞星光临,纷纷走避,免得惹上无妄之灾。

而此刻,少林和尚根净已率领十数名武林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小竟身后,他们全为消灭恶魔而来。

在他们心目中,早将小竟视为头号公敌,能宰了他,武林便少了一个大祸害,然面对小竟武功,众人仍忌讳很多,自是个个小心翼翼,伺机而动,以免旁生枝节,杀人不着,反被杀。

蓦然,小竟已转往较小巷子,根净和尚见时机成熟,登时喝道:“上啊!”

瞬间,十数名高手,兵刃尽出,硬将小竟围得滴水不漏。

小竟心情沉重,根本不想和这些人玩,冷斥道:“让开,否则有你们好受!”

根净和尚咬牙切齿道:“好狂的口气,我们是来收拾你,你不玩就了事?快快束手就缚,否则让你吃不完兜着走,不杀了你这孽障,势必是武林大祸,哼,今日你最好是放下屠刀,及时悔改!”

小竟本是心头麻乱,然而自己的确非好斗之人,一时心绪又软下来,稳住情绪道:“对不起,在下真有要事在身,若想较量,下次一定奉陪!”

他急着找小被,根本无心插手这种无聊的较量功夫之事。

根净和尚叱道:“我们是来向你讨回公道,你却不想玩?是不是在作白日梦!”

“公道?”

小竟不解:“什么公道?”

根净和尚斥道:“前日,你戳破百炼金蚕纱之事,该做何解释?”

“我?”

小竟莫名不解,也不想辩解,他只急着抽身,忍着性子道:“阁下想必认错人了,在下根本不知什么叫百炼金蚕纱!”

根净不屑瞪了几眼道:“大丈夫敢做敢当,没料到你是孬种一个,看来,不动手,你是不会招的!兄弟们,上!先擒伏他再说!”

一声令下,十数名高手功夫尽展,直往小竟攻杀过去。

小竟乍见情势危急,看来,只有硬着头皮和他们较量一番,先求自保再说。于是,他也施展不甚熟稔的动作,吃力回避在刀剑、掌劲之间,然而根净这班人,全非庸手,眼看小竟招式漏洞百出,倒也毫不客气抢攻,一逮到机会即砍杀过去,唰唰唰,不到十招,小竟背后已连中三数刀,痛得他闷哼,暗自叫苦,他却仍咬牙硬撑。

根净和尚乍见小竟如此容易就败阵下来,气焰自是更形高涨,冷笑道:“怎么?前天看来宛若夺命杀手,因何现在却像个小瘪三,这么容易就中刀?莫非你是只纸老虎?”

小竟不知根净和尚讲什么?他仍急着要找小被,无心恋战,一副息事宁人的口吻道:“对不起,我的功夫生涩,难登大雅之堂,在下就此认输行不行?”

“不行!”

根净总感觉眼前这人和前日那恶魔虽同为一人,然而神情、气势却天差到地,莫非这小子装龟孙,不屑和自己较量?

不禁更为嗔怒,斥道:“既然你敌不过,就乖乖认命受死吧!”

说罢,武功更是劲展,一式摔碑手霸道无比攻向小竟左腰要害。

小竟勉强一闪,暗道:“屋漏偏遭连夜雨,这回不知是走什么霉运?”

乍见根净和尚一掌劈向胸口,左手双指挖珠似地猛刺自己双目,吓得他落地打滚以避险招,气得他咬牙冷斥:“你们不要逼我!”

他是有了拚命之意,然而那是困兽之斗,毕竟司徒修剑的武功滞留在身一事,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妥善运用,更甭想用它能制住眼前十数位高手。

“逼你又如何!”根净和尚瞧他功夫太差,不管是真是假,见人落地,岂可失去良机,突又大喝:“先擒住再说!”

几下之后,他更展少林武学,迫得小竟手忙脚乱,穷于应付,左边一位高手见机不可失,横出手中硬棍,猛敲小竟脑袋,叭然一响,正中目标,小竟闷哼一声,顿觉两眼昏花,手脚一软,倒地昏死过去。

如此一来,他再也无力再办司徒修剑之事,且看命运如何安排了。

根净和尚但见小竟倒地不起,仍自小心翼翼行来,伸脚踢拨几下,小竟仍然不动,他才安心松口大气,道:“终于把这小煞星摆平了!”

说着,仍自有些疑惑:“这么容易就收拾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他摇摇头,口气一转,道:“多谢各位同道的帮忙,始将这魔头生擒,现在他已成阶下囚,不知诸位将如何处置他?”

有人喝道:“这煞星杀人无数,留之不得,就地正法便是!”

这话登时引来众人附和。

根净和尚想想也对,如若小竟再发狂,不知有多少人会再遭殃,当下点头:“就遵照诸位意思,及早解决这煞星便是!”

登时运起大力金刚指,准备截穿小竟死穴。

蓦地——

众人突觉一道电掣似的身形,疾速飞射而来,吓得他们个个运功戒备,架势刚摆出,眼前已站立一位风尘仆仆老道士。

“是你?”

根净和尚微微诧然道:“阿弥陀佛,原来是狂飙道长?不知有何贵干?”

狂飙道长轻拂拂尘,面无表情道:“我要这个年轻人!”

根净和尚干笑道:“道长你该不是在开玩笑吧?这煞星好不容易才落网,怎能轻易将他交给你?除非……,能说出让大家心服口服的理由。”

“好!”狂飙道长注视着根净和尚,道:“这年轻人的伙伴曾救过我,这便是最好的理由。”

“就这样?这么简单?”

“这已经够了。”

根净和尚不禁呵呵笑起:“道长有些开玩笑吧,就这样要我们放人?贫僧倒想劝您一句,希望您别淌这混水,否则大家撕破脸,更不好看啊!”

狂飙道长冷然一笑,语气带点威胁道:“我也要奉劝你一句,什么都可以惹,就是狂飙道长惹不得!”

“笑话!”

根净和尚不以为然,冷斥道:“给脸不要脸,你狂飙老道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人物,也学会恐吓人家?”

狂飙道长冷笑,拂尘轻甩,胸有成竹说道:“十多年前,江湖中盛传一句话,不知你是不是记得?”

根净和尚回想十数年前,似记得这么一件事,他说道:“你所言,莫非是指那句:‘人人可惹,休惹飞马;若惹飞马,死不堪怜。’怎么?这话和你有何牵连?”

狂飙道长突提飞马门,根净和尚已稍有警戒,只是,他仍未联想狂飙和飞马门有何关系。

狂飙道长兀自拉出银马项链,冷笑道:“知道没?知者快走!”

根净和尚乍见银马项链,脸色不由抽变:“这……,飞马门已沉寂十多年,现在……竟又出现江湖?”他犹豫一下,脸上线条已柔和许多,道:“既然道长出面要人,我就做个面子,把人给你便是!”

他已示意几名手下将人留下,但觉飞马门往昔霸气甚嚣,或而有人躲在暗处,在未了解情况之下,还是先退开,以免遭受不明之屈,于是在交出小竟之后,已带着这群高手,径自离去。

狂飙道长冷冷瞪着对方走远,这才转瞧小竟,传来感伤轻叹,始挟起他,奔往街道,投向酒旗客栈去了。

客栈内,人声喧哗,狂飙道长进人之后,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小二则已笑脸迎来:“这位道长,不知想吃点什么?或点咱酒旗客栈的招牌——酪酸酒如何?这酒,酸中带劲,挺够味的。”

狂飙道长不耐烦地挥手,道:“不用了,我这朋友身受重伤,给我间上房。”

“正是正是!”

小二见及道长一脸不耐烦模样,他颇为识相,不再罗嗦,当下礼貌说道:“小的这就替您张罗,你请跟小的走吧!”

说完,立即引人登上木梯,选了间不错的上房,让道长住了进去,不敢多话,已先行告退。

狂飙道长将小竟轻放床上,随即替他诊视伤处,在褪开衣衫之际,发现小竟背部挨了四五刀,每道伤口深能见骨,长有数寸,汩汩尚未凝结的鲜血,正滴淌着,他直道要命,赶忙抓出随身金创粉,倒向伤口,并运劲替他点穴止血,待敷妥伤口之后,始抓来床单撕成条状,将就把他伤处包裹起来。

就在包裹将绪之际,他目光突然睁大,直盯着小竟右肩臂上——

那里正刺着一匹青马,虽只有半个拳头大,且年代已久似的,色泽不再鲜艳,却仍能看得清楚。

狂飙道长整个人为之抽颤,喃喃叫着:“马?是匹马?难道他会是……”

他不敢想,思绪已自拉回十五年前,在塞外的飞马门,那是一个令人难忘的一夜啊!

这本是个得意洋洋日子,然而就在几近黎明时刻,竟然有十数名蒙面人,偷偷燃起千年麝魂香,毒倒飞马门徒,一夜之间,飞马门上下千余人死亡殆尽,只剩下几个漏夜前往市集买酒的弟兄,得以活命……。

当时,他的确凭着深厚内劲,护着少门主逃命,然而千年麝魂香的确厉害,迫得他劲道浙失,眼看就快不支之际,始匆匆在少门主右肩臂刺上马型记号,并挂上银马项链,也好日后相认。然后,他将少门主藏于市集的一处小巷,希望有人能发现而扶养,自己则引开敌人,直至一处险谷,实在无法再战,始跳人深谷,借着江流脱逃,得以活命至今……

虽马型已褪化不少,但仍瞧清,可是,会不会另有人刺上?或而该找找银马链吧!

于是,狂飙道长更急于搜小竟全身,希望能找出那条项链,一旦找出来,少门主身份,自能确定,那将会是何等欣喜之事啊!

然而他却不知,小竟的确拥有过银马链,只不过在绝望峰上给了八苦老人而已。

狂飙道长当然找之不着,除了衣衫,就连鞋底都翻开来,他甚至找向小竟全身肌肤,心想:“说不定这小子为了保密,而把银马缝入体内。”

然而他摸尽全身,毫无硬处,他不禁大失所望,这年轻人身上,根本探不着一丝银马项链踪迹。

狂飙道长不禁疑惑道:“不可能啊!当初在少门主背上急急刺了马型后,明明还挂了银马链……难道……”

道长推算两种可能,其一是银马链可能已经失落,再不然,此人根本不是少门主。

耳畔,再次听到小竟痛苦至极的呻吟声,间或夹杂梦语喃喃:“我……我不是……我没有……没有杀……你们误会……误会了……”

狂飙道长看着小竟痛苦神情,不由轻轻一叹,看来这年轻人,身心受创,心头大概有大堆难题难以排解,唉……做人真难啊!

说着,已伸手抵住小竟天灵盖,准备运劲替他凋息疗伤,也好减轻他的痛苦。

然而,起初还好,在功行一周天过后,小竟体内劲道逐渐增强,道长疑惑地想试探,谁知劲道方过处,竟然引来强力反弹,吓得道长赶忙撤去功力,惊诧地盯着这年轻人。

他诧然说道:“没想到他内力如此澎湃,却不知他师承何人?……”

狂飙道长正思忖之际,忽见方才裹住布条突然松劲,且往下掉,他疑惑伸手揪去,布条应指而起。更奇特之事已发生——

那背面伤口竟然已结痂,且脱落,只留下淡淡红痕。

他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再次凝目望去结果完全一样,他自是百思不解:“难道我的金创药有这么神奇?”

他用了千百遍,自知那是不可能之事。

他不禁疑惑满脸,道:“这人到底有何能耐?……难道他服过什么灵药?伤口好得特别快?……”

心头不断自问。

诺大客房,随之沉寂下来。

小竟方自醒神,心中立即想起司徒修剑之事,一双眼就想找门、找窗子,准备破窗而去。

狂飙道长见他怪异举止,先是一愣,随即喝道:“慢着,不说半个谢字,就想走?太不够意思了吧!”

冷眼注视小竟怪异举止:“好歹也得说声谢谢吧!”

小竟被他一唤,心神稍聚,已知失礼,赶忙拱手,道:“这就谢过道长救命之恩。”那副毕恭毕敬模样,倒让人觉得他十分虔诚。

狂飙道长满意一笑,道:“这才像话,虽然你似有急事,急欲去办,但不论是何急事,请你暂且抛开一边,我有要事问你!”

“我也很急……”

狂飙道长道:“先坐下,聊几句再走不迟。”

小竟没心情坐下,又不便催恩人快说,兀自在那里干焦急。

狂飙道长则耍起长辈威风,抓起桌上茶杯,轻轻啜饮几口,始说道:“你叫小竟?”

“嗯……”

小竟点头。

“有姓吗?”

“不清楚……,这名字也是别人乱叫的。”

“若改成上官大吉就好了……”狂飙道长喃喃自语,随又道:“你……可知你右肩背刺有一匹马?”

小竟无关痛痒道:“知道,小时候,大家都叫我小驴子,也分不清这是马?还是驴子……”

“当然是马!”

狂飙道长道:“没人告诉过你,这匹马的故事?”

小竟自嘲一笑:“有啊!马若瘸了,就变成驴了!”

他似乎不愿多说,他整个心已系在小被身上,得解开血参之谜,否则欺师灭祖罪名,他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狂飙道长问不出结果,只好单刀直入,道:“你身上是否有条银马项链?”此乃关键处,道长神情不由一紧,想听结果。

小竟心想,链子都给了八苦老人,多说何用,故而淡然摇头,也好让对方死了这条心。

狂飙道长不相信,稍带激动又问:“怎么可能!你肩背那匹青马不就是最佳证明?你再想想看,是否有条银马链?”

小竟不怎么经意,说道:“这银马链对你有多大用处?”

狂飙道长道:“作用大矣!当初飞马门少门主颈上挂有一条银马项链,为防万一,我又在他背刺上一匹马,以能识别,日后自以此相认,你说,这事重不重要?牵连大不大?”

小竟微微一颤,暗道:“无来由,怎又出现一个飞马门?难道我和飞马门真有关系?会不会是少门主?”

想着想着,不禁自我解嘲笑起,这几天,莫名其妙之事太多,实让他应接不暇。

他问道:“看来飞马门已准备复出是不是?”

“没错!”

狂飙道长道:“现在,大家正费心寻找失散十余载的少门主,只有少门主才够资格做飞马门掌门人。”

小竞暗笑:“自己会是掌门人?……”想及流浪十数载,害得自己差点就自杀的困境,他不禁开始怨恨那些把他遗忘之人,不由心下一横,暗道:“纵使我是少门主,你们也甭想找得轻轻松松!”

当下淡然一笑,道:“看来道长已找错人了,我没什么银马链,这刺青,也是我小时玩家家酒,不小心被我女朋友咬着的,就这样啦,再见!”

不待狂飙道长有所反应,小竟已掠向窗棂,穿射出去,眨眼走失。

狂飙道长还在纳闷:“被女朋友咬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想及那时小竟还小,怎可能有女友,此话分明有问题,正待找人询问,人已走失,急得他直叫留步、留步,亦自追了过去。

然而小竟做事心切,甚是快速已找到丐帮忠义分舵,亦已找到小被,才碰面,便已开始兴师问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我师父喝了你的圆月冰血参,竟然吐血,当场死亡,你害我背了杀师罪名,且看看你将做何解释!”庭园亭上,本是风花雪月佳时,可是小被见及小竟来势汹汹,一时也没了雅兴,忽又闻及这番话,他更惊讶:“你是说,你师父翘了?”

小竟冷斥:“那还用问,喝下你的冰血参,当场吐血而亡,你做何交代?”

“怎会?”

小被一时亦不清。

小竟则已一副准备大打出手模样,飘雨见状,赶忙说道:“有话慢慢说,这其中必有误会……”

小竟激动道:“慢慢说?这种事也能慢慢说?”他猛伸手抓向小被肩头,喝道:“你到底有没有下毒?圆月冰血参是不是你给的?”

“冰血参是我给的没错,可是我并没下毒啊!”小被百思不解:“会不会别有他人下毒?”

忽有声音传来:“这或许是司徒修剑命该如此。”话声方落,白发苍苍的老丐医已自迎步走来。

三人见及他,自是迎来尊敬目光。

小被赶忙问道:“丐医您方才所言何意?”

丐医捋着胡子,道:“也许是司徒修剑不懂得圆月冰血参药性的结果吧!须知这冰血参十年难得一见,药性自是十分强烈,莫说常人,就连武功高强者,服下它后,也要运行三天三夜,方能捺下其强烈药性,司徒修剑若在平常,倒能克服这困难,可是他此时已是武功尽失,和常人无异,却又一次服用大量烈性灵药,一时按捺不住,他又硬逼,结果药性反冲,迫得他血脉分崩,吐血而亡,实是作孽太多,终也有了报应。”

小被闻言,登露喜色:“对了对了,这解释就对了,我可没下毒,全是司徒修剑太贪心,一次服用太多所致,怪不得谁!”

小竟此时激动神情已稍稍缓和,疑惑说道:“以我师父盖世武功,怎可能承受不了圆月冰血参的冲击?”

小被闻此言,自知他仍不知司徒修剑内功尽失,为免他追问而波及疯狂凶手一事,只好瞒着他,说道:“虽然他武功不差,人都会生病,说不定当时他身体的确不妥,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飘雨接口道:“所以说,你没错,小被也没错,怪只怪司徒修剑命该如此,反正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自责亦无用处,怎样想个弥补方法,才是要事!”

“弥补?”

小竟心神恍惚,略带茫然道:“人都死了,还要弥补什么?”

小被搔着乱发,神情颇为正经,道:“别人不补,你可要自补一番,你可想过,现在落霞山庄上下,可能因此和你誓不两立?”

小竟淡然点头:“当时我就想到了,反正清者自清,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

飘雨瞧他不甚在乎,不禁急道:“什么清者自清?等到事情有个水落石出,只怕你尸骨已寒,那又有何用?”

小竟茫然道:“顺其自然吧,老实说,我是有点累了……”

他似乎不愿多想,然而仍自想起司徒修剑,感伤一叹:“没想到,这么一个慈祥老人,竟然遭此噩运,唉……”

小被道:“你觉得司徒修剑很慈祥?”

小竟道:“至少他收留我!他是我的恩人……”

飘雨闻言轻轻一叹,小竟竟然为了一个伪君子而伤心,然而此时向他说明好吗?或者该另找其他较妥当时机吧。于是和小被对看一眼,取得默契不说。

飘雨道:“看来你是回不了落霞山庄,就暂时落脚这里吧”

小竟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

忽闻外头有人叫喝,声音极是忿怒。

“叛徒!给我出来——”

“小竟,你当五马分尸!”

“杀师凶手,还不快现形受死!”

丐医闻言,淡然一笑:“看来司徒修剑真的死了,他的手下已找上门,你们得要好好应付。”

小竟感伤一叹:“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时,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家师兄才好。

小被似笑非笑,神情怪异道:“走吧!早晚仍要撕拚一场,早了早好!”

小竟神色黯然,道:“毕竟,我也是落霞山庄的人,他们多少会手下留情吧?”

他总觉得动上手,误会必定更深,或许该想个其他方法解决。

小被瞄他一眼,道:“你觉得,外头那些野兽叫声,会乖乖的不吃你的肉?”

“呃……”

小竟面有难色:“可是,越打不是越糟?……”

小被道:“收拾他们,糟的一定不是你!”

小竟叹声:“我怎下得了手……”

飘雨道:“难道要等到你身首异处,你才会觉悟敌人是怎么一回事吗?”

小被道:“武林就是如此,有时候,道理根本讲不清,全是弱肉强食,你自行看着办吧!”

小竟心头挣扎不下,然而不出去,又怎能解决,当下说道:“先出去再说,想来是非自有天理……”

小被闻言,这才较为松口气,笑道:“这才像话,否则老当缩头乌龟,怎么混?走吧!”

当下转向飘雨及其他的弟兄,道:“飘雨暂时留在屋内,以免意外,至于其他弟兄,不必出手,这回是我跟落霞山庄,以及小竟的私事,与丐帮无关,希望大家沉得住气。”

一名弟子不服,说道:“少帮主之事,便是丐帮之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四下跟着起哄。

小被伸手要大家安静,继又安抚道:“谢谢大家,身为少帮主,总要公私分明,这回纯属个人私事,毋须渲染成帮派之争,否则岂不便宜了陶尽门。”

丐医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对!”

小被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希望众弟兄们稍安勿躁,我去去就回。”

说着,已和小竟连袂奔出屋外。

丐医则对弟兄说道:“少帮主的命令,自然要听,但也别太放在心上,若有人打伤少帮主,这就是丐帮大事了,到时再出面不迟!”

弟兄们会意,这才甘心退去,暗自守在门口,也好随时应救。

至于大门外,早围着落霞山庄大群高手。

苗若烟乍见小竟现形,张口即斥:“忘恩负义的东西,纳命来吧!”

司徒善武更是双眼欲烈,咬牙切齿,厉道:“我爹待你不薄,没想到你恩将仇报,呸,狼心狗肺的东西,快快受死!”

无赧、无赦二人,更是气愤填膺,方欲破口大骂。

小被已自先声夺人吼道:“有完没完,事情尚未搞清,就劈头大骂?亏你们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只见人死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谁有罪,谁该死?你们的大脑到底装个什么?豆腐是不是?”

司徒善武厉道:“我就是天,我就是王法,我说什么算什么!这野兽欺师灭祖,毒杀我父亲,人人得而诛之,任谁也袒护不了,丐帮若想插手,休怪我下手无情!”

小被冷斥:“你是天?你是王法?我看是一个烂昏了脑袋的酒鬼吧!随便一指,就说人有罪,你比阎王爷还厉害!”

司徒善武怒极厉斥:“住嘴!别以为你是丐帮少帮主,我就会手下留情,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来呀!我正牙痒痒呢!”

小被无动于衷,态度反而变本加厉,在对方面前耍着威风,忽又瞄及沉默的小竟不禁轻斥:“喂!你又想当木头人呐?好歹也叫个几声,好意思看我在唱独角戏吗?”

经此一说,小竟总算有点反应,他往前轻移半步,感慨一叹,说道:“师兄、师姐,我……”

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苗若烟冷斥:“你什么你,我以为你已经变成哑巴,又聋又哑,毫无知觉了呢!”

小竟轻叹口气,感伤道:“我并未谋害师父……其实师父是误服圆月冰血参而亡……”

无赧怒斥:“吹牛也要打草稿,师父武功高深,怎可能因服了圆月冰血参,便突然猝死,你分明是欲盖弥彰,欲掩罪行!”

小竟轻叹:“事实就是如此,信不信,在你们!”

无赧怒道:“好狂妄的口气,杀人之后,连话都懒得再说了?看来,我们是得好好讨教你这狂杀之徒不可了!”

司徒善武厉道:“不必跟他多说,先宰了他再说!”当下喝令,数人即往小竟攻去。

乍见四道剑光,奇快无比杀过来,小竟却面不改色,呆若木鸡,立于当场,不知是自信满满,亦或是忘了怎么迎敌。

此举瞧在小被眼里,简直惊心动魄,气呼呼喝道:“还不快躲吗?”

眼看敌方来势太快,顾不得多费唇舌,倏地旋起青竹打狗棒,顿化千万棒影,滴水不漏地捣向敌方四人,大战因而展开。

小被武功虽高,但以一敌四,对方又非庸手,打斗起来,自显吃力,然而小竟却恍若置身梦中,不管周遭发生何事,他一迳茫然停立,回想着数日来所发生之点点滴滴。

忽见苗若烟一式“生涯闲散”突破小被防线,奇快无比划向小竟背脊,小被心急,却分身乏术,急得尖叫:“快躲!”

打狗棒勉强捣去,却截之不着,眼看利剑就要伤人,小竟勉强颤了一下,就在此时,苗若烟手中利剑唰唰两响划得他背衫破裂,却不知伤着肌肤没有?

苗若烟不甚满意这两剑效果,顿又拧身,再次攻来。小被见及小竟仍无动于衷,不禁厉喝:“你死了是不是?这么大方送上门,任人宰割?就算让他们杀了你,你又能洗刷冤情吗?”

说话间,一个失神,胸口猛地挨了司徒善武千斤似的一掌,打得他血气浮动,五脏欲裂,一个捺不住,嘴角已挂出血丝,踉跄跌退几步。

他只能苦笑:“臭小子,你再不动手,我会比你先死!”无暇多说,打狗棒再次反击,以求自保。

小竟仿佛被唤醒似的,目光为之一亮,感叹一声:“罢了!总不能看你替我死!”已自摆出架势,准备出招,然而急到极点,却不知要出哪招。

小被瞧他已要动手,精神就来,笑声顿起:“这才像话,等着让人收拾,不如先收拾对方,再谈情理!不管什么招?烂打也是招!”

小竟莫名一笑,自己突来武功,也不知有多高,将如何运用,现在有人指示烂打也行,他果真准备烂打,心念方起,忽觉一股暖流奔窜双掌,就像两条神龙欲突穿而出,吓得他不知所措。

小被见状,兀自大喝:“那就是武功,反正开打就是!”

小竟没脑子再多想,应声“是”,有样学样地猛吐双掌,猝见两道劲流狂风似冲向敌方,打得司徒善武等人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怔诧不已地瞪着小竟。

此时小竟已被这奇异武功迷住,不断瞧着双掌,既惊又喜道:“我真的会武功?”突然心血来潮,喝喝耍了起来。

司徒善武等人被小竟一掌逼退,已是惊诧不已,猝又见他耍出奇异招式,更是怔愕。

“你这招是从哪学来的?”司徒善武诧怒地吼着。

小竟倒是迷惑不解:“这招叫什么?我只不过是照印象耍出来而已!”

“胡说!”司徒善武吼:“这‘捕风捉影月圆缺’,天底下只有我爹会用,你是如何偷得?”

小竟怔愕,道:“只有师父会用?那……会不会他趁我不注意时教了我?……”

“放屁!”

司徒善武厉吼:“我都还没学全,爹会教你?看来你是用非法手段逼我爹传你武功,然后再把我爹毒死!”

苗若烟冷斥:“是不是这样?弑师之徒,还不快跪下受死!”

小竟百口莫辩,道:“搞到后来,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并没害死师父,你们不要误会我才好!”

“误会?”

司徒善武哈哈厉笑:“好个误会!好个小竟,五天时间不到,我爹竟然将‘捕风捉影月圆缺’招式传教给你,我倒要领教他破例新收的爱徒,功夫是何等了得?”

他耍出招式,欲攻过来,嘴巴仍愤愤不平:“爹竟然将绝学传徒不传子,这算什么!”

小竟闻言,甚是惊诧:“你是说这招功夫,是师父绝学,你也还没学会?”

司徒善武面色铁青,森冷道:“不错,一式名震江湖的招牌功夫,你该得意了吧!”

小竟不由感动万分,喃喃说道:“师父竟然对我那么好,还把武功让渡给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善武乍闻“武功让渡”,心神又凛:“你是说,我爹将一身功夫让渡给你?这怎么可能?”

他极力不信,然而仔细回想这些天,父亲看来特别虚弱模样,又煞像有这么回事,更何况,小竟已然能使“捕风捉影月圆缺”这招。

知父莫若子,他立即联想华陀婆婆的计策,莫非小竟就是那个实验品?若真如此,他倒是冤枉人家了……

他暗自一叹,道:“看样子,是爹偷鸡不着,反蚀把米了……”

“小竟!”司徒善武深知自己父亲无利不图心性,自不会如此甘心把武功平白送人,故而小竟所言极可能是真,故而情绪已缓和许多,不像先前激动,道:“我想知道事情始来!”

小竟茫然摇头,道:“你会失望,情况如何,我仍是一点都不知!”

忽然,他瞧往一旁不语的小被,道:“只有你知道这件事对不对?你快说出来!”

小被深深叹气,还是觉得不说较好,装出莫名笑声:“我也不清楚,当初我和飘雨,只不过和你开玩笑,其余之事,根本不知。”

司徒善武不信,冷道:“你说谎,圆月冰血参可是你送给家父?”

“对!”

小被编个理由:“送他圆月冰血参,只是聊表敬意,谁知会发生这种事?唉!”

说着,叹出无限悔恨之意。

司徒善武自是疑惑:“难道你不知家父让渡小竟功夫之事?”

小被轻摇脑袋:“以我一个外来人,又怎可能知道此事?”

司徒善武仍不死心,转向苗若烟,道:“师姐,昨日是不是他封住你的穴道!让你动弹不得?”

苗若烟点头:“就是他,他还带着一名发型怪异的女孩,来势汹汹,言明找着师父!”

目光东张西望,倒想再看看飘雨到底是男是女?

然而却见之不着,颇感到失望。

小被淡然一笑,道:“苗小姐,昨日我和飘雨实为送圆月冰血参而去,怎知你蓄意让我俩吃闭门羹,所以……冒犯之处,尚祈见谅!”

“哼!”

苗若烟恨恨瞪他一眼,不再说话。

司徒善武心中有了底,看来,小被并无杀害父亲意思,小竟亦可能只是傀儡,这件事,或该找华陀婆婆印证一番。

在不愿旁生枝节下,他只好忍下这口气,且等证实再说,毕竟丐帮并不好惹,当下说道:“暂且信你们是无辜者,反正山高水长,事情总有水落石出一天。”

转向众人:“我们回落霞山庄吧!”

“可是……”

无赧不服,正欲开口。

司徒善武虽年龄较小,然而此时也不得不摆出少庄主威严,冷道:“一切回庄再说,我不希望落霞山庄落个不明事理之名!”

如此一说,无赧亦不敢再闹事,否则自是弃山庄名声于不顾,只好拱手应是,恨恨地瞄了小竟几眼。

司徒善武急于找到华陀婆婆,也不愿多做停留,登时领人离去,就连拱手告别也免了,走得甚是匆忙。

小被见人已走光,始伸手抹去嘴角血痕,淡笑道:“总算摆平了,这几个家伙武功倒是不弱,差点栽了筋斗!”

小竟急道:“伤得如何?”

“还能笑,死不掉!”

小被道:“其实,你要是早出手,我哪还需挨这掌!”

小竟歉声道:“对不起我当时真不知该不该出手……”

瞧他一脸愧疚,小被亦自不忍,笑道:“算啦!事情已落幕,从此你可安心过日子了!”

小竟忽而一叹:“恐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吧……”

小被疑惑:“怎么,又有什么事?”

小竟犹豫一下,始将狂飙道长所言,一一说了出来。

他问:“你何曾听过什么飞马门?”

“飞马门?……”

小被总觉得这字眼甚熟,沉思片刻,忽有记忆,道:“我想起来了,丐医曾说过飞马门之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竟忽而点头,忽又摇头,让人分不清他意思如何?

小被莫名不解,催问道:“你又点头,又摇头,到底有无关系?”

“大概有……或者没有……”

“呸!”小被不耐烦地捶了小竟胸口一记,斥笑道:“这算什么答案?怎么,怕人知道啊?”

“哪有……”

小竞轻叹:“我的确自己也搞不清,我右肩背虽有刺青,说不定是某种巧合,所以……,怎能如此断然承认我就是失散多年的少门主?”

小被呵呵笑道:“就算不是,暂时当他一下,也很过瘾啊!”

“怎么当?我可没当过……”

小竟感慨甚多:“要是真的是,我的人生又充满了艰苦……”说不定还有仇杀,他却说不出口。

小被拍拍他肩头,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若是真,怎么逃避也没用,所以该打起精神,接受任何挑战,老实说,你总少了一点扭转乾坤,和天地搏命的勇气!”

“小被说的对!”

不知何时,飘雨已悄然走至二人背后,她含笑说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或者,这就是你的再生机会!”

她绕到小竟面前,笑得更亲切:“十几年前,你穷途潦倒,十几年后,你武功有成,自可脱困而出,何不以游侠的爽朗的心态,面对所有事情?那样,你会过得很开心而且充实。”

小竟若有所悟,干笑道:“我是想开心,可是……又不知怎么开心才算开心……唉呀!反正我尽量便是!”

飘雨一笑,道:“对嘛,这才像话,放开心情,总比愁眉苦脸好,就算你是飞马门弟子,也不例外,报仇也要开开心心进行啊!”

小被笑道:“说的有道理,我全力支持!”

小竟憨窘一笑,极力装出心情大好模样,道:“看样子,我得上绝望峰,找八苦老人,证明一切再说!”

“八苦老人?”

小被好似发现新大陆:“八苦老人在绝望峰?”

小竟颔首:“没错,他时常在那里睡觉。”

小被欣喜不已:“我正想找他老人家谈谈,他老人家闲着就闲着,何须拿什么‘八苦修罗掌’出来现宝,将武林和芙蓉荡搞得乌烟瘴气?不过,我倒真想看看修罗掌武学呢!”

小竟道:“在我跳崖之前,是跟他碰过面,却不知他是有名的八苦老人,否则我也不用跳了。”

小被道:“既然如此,他当然有意现身,想必还在上头,却不知你找他谈什么?”

小竟道:“有关银马链一事。”

“银马项链?”小被问:“他也有?”

小竟摇头:“是我送给他的,现在只想要回来看看罢了。”

小被皱眉一笑:“看来咱们的确有缘……”他已从口袋抓出一条银马链,道:“你看看,是不是和你的一模一样?”

小竟一眼瞧去,诧异道:“就是这模样,你怎会有?难道你也是飞马门弟子?”

“我哪有这么厉害!”

小被淡笑道:“是狂飙道长送的,他要我拭目以待,大概是等着飞马门复出吧,没想到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飞马门少门主!”

小竟干窘道:“我是吗?……”

飘雨道:“我看八九不离十了。”

小竟怅中带喜:“看来,非得到绝望峰去证实一下了!”

小被兴致冲冲:“我陪你去!”

能见八苦老人,何等光荣,不等小竟答应,他已催促着。

于是三人连伤势都懒得治理,已自取道攀往绝望峰去了。

第十四章九星之珠

月儿公主如此举止,反倒逼得上官大吉、小被和飘雨不自在而退往后头。

上官大吉勉强干笑:“你要跟我谈什么?”

“条件……”月儿公主笑道:“你帮我办件事,我放你们出去。”

上官大吉登时欣喜:“何事?我能办到,一定照办!”

小被却较为深算,道:“你先说说要办何事,我们再斟酌!”

月儿公主轻轻一笑:“恐怕你们没选择余地!”

上官大吉猛打哈哈:“我根本不选择,能替大美人办事,是我的荣幸!”一副奉承模样。

飘雨见状,斥道:“大公鸡‘吉’,你敢那么没骨气。”

上官大吉干笑:“请见谅啦!一见公主,我就情不自禁,公主,你吩咐就是。”

月儿公主眯眼直笑:“希望你别口是心非才好。”淡笑一声,说道:“我要你帮我抢回九星之珠!”

“九星之珠?”上官大吉猛往腰际抓去。

他大概要说:“九星之珠不就在此?”

月儿公主瞄眼而笑:“你那颗是假的,否则,我哪放着你们不见!”

上官大吉一愣:“你早知它是假的?那真的有这玩意?在哪里?”

“这正是我们要谈的地方!”月儿公主好奇地说道:“我倒想看看,你拿什么东西,敢冒充九星之珠?”

“这……呃……是……”上官大吉结结巴巴,强憋着笑意,道:“你自己看吧!”

他将腰际小布包解开,呈现宝物,却已成碎片,小被立即凑来,干笑道:“我这里还有一份!”

原来他俩是早知此东西易碎,故而各准备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月儿公主乍见这玩意竟然是煎熬药用的瓷壶手柄,简直哭笑不得:“你们所说的九星之珠就是这玩意?”

上官大吉干笑道:“我实在没看过那玩意,又找不出像样东西,只好随便敲两支把柄充数,还请笑纳。”

“纳你的头!”

月儿公主不禁呵呵笑起:“亏你还想得出这名堂!”但觉这几人甚好玩。

心念一转,道:“你当真是提亲而来?”

“呃……”上官大吉想说实话,但觉得状况未明,少说为妙,已自窘困说道:“是这么想,可是没那九星之珠……,我们只想看看传闻已久的月儿公主花容月貌,你就是吧?”

“我不是!”

月儿公主弄笑道:“我是公主身边的丫环,失望了没?”

“哪有!”

上官大吉两眼发亮:“听你这话,顿觉希望无穷,照这么说,娶你不会太难,不如,咱就此私订终身如何?”

一旁宫女突然大喝:“大胆!”

月儿公主伸手制止她,挑情一笑,直望着上官大吉:“看来,你反应倒是挺快,老想占人便宜,不过,告诉你,我纵非公主,也没那么容易嫁人,除非,你也能找到像九星之珠的宝物,我才会考虑。”

上官大吉道:“别装啦!大公主,你要谈什么条件快说吧,谈妥了,咱再谈谈我的条件。”

“怎么?”

月儿公主怔道:“你也有条件?”

上官大吉想说,小被暗自顶他一下。

随口笑道:“我家公子是说,除了九星之珠,能不能换其他东西?”

上官大吉立即附和:“不错,那玩意没见过,太难寻了。”

“不行!”

月儿公主道:“除了九星之珠,我谁也不嫁。现在就告诉你,它在何人手上、你替我把它抢回来。”

“谁?在谁手中?”

上官大吉急道:“真有这东西?它值不值钱?”

月儿公主道:“不值钱,还算无价之宝吗?它已被大蛮王金钱豹夺去,现正押着宝物前来提亲。”

上官大吉恍然:“原是这么回事,难怪你知道,我们用的是假货?”

小被道:“你干嘛要我们去抢?你不想嫁给那大蛮王?”

月儿公主一阵厌恶:“恶心,谁要嫁给那种野人!”

上官大吉呵呵笑道:“当然是,只是,我想知道一个问题……,不知方才是谁制住我们的穴道?”

“这跟夺宝有何关系!”

月儿公主冷道:“九月宫高手如云,不怕你们耍威风。”

“你还没说那人是谁?……”

“说什么?我的丫环行不行!”月儿公主瞪眼,“半月之内,你若夺不了九星之珠,小心我跟你没完没了!”

转向丫环:“押他们出去!”已自转头离去。

上官大吉急道:“公主,我们还没谈妥……”

“没什么好谈!除了找回九星之珠,你们无选择!”

月儿公主示威式地说完,大步离去。

临行,还瞄了挑衅暧昧的一眼,扬长而去。

上官大吉直皱眉头:“看来倒是挺恰的?……”

“少说我们公主坏话!”

一名丫环斥道:“爱走不走?不走,永困死在这里算了!”

上官大吉瞄眼,喃喃说道:“这么一间破房子,也想困死我们?”

“你不信?”

丫环冷斥:“那就试试好了!”转身欲走。

小被登时叫住她:“别走别走,他不信,我信,你把他留在这里,快带我走吧!”

上官大吉闻言,自也急叫:“我也信,特别信,快带我走吧!”丫环瞄眼,斥笑不断:“简直是墙头草,还不快跟我来!”

几名丫环领在前头,小被、飘雨、上官大吉跟其后。

但见一行七八人忽左忽右,忽攀楼梯,忽下楼梯,穿越回廊、小径,其至秘道,直到三人被转得晕头晕脑之际,丫环始指着墙口一个小洞,微笑说道:“就这里,爬出去,你们就自由了!”

上官大吉怔笑道:“这不是跟狗洞一样吗?”

丫环道:“差不多,爱钻不钻,随便你们!”

上官大吉转向小被,自嘲一笑,道:“反正人狗不分家,钻它一下也无妨。”

小被一副泰然:“丐帮弟子早习惯这名堂,你们快解开我们穴道便是。”

丫环道:“六个时辰后,穴道自解,快走,要是大王发现,你们想走都不成。”

“怎么还有个大王?”

上官大吉皱眉:“原来是小公主秘纵情人,的确不走不行!”

随即又催着小被道:“咱快溜吧!”

于是三人始伏往地面,爬着狗洞钻出神秘莫测的九月宫。

方自爬出,只闻砰然一响,回头一瞧,狗洞已被封上重石,推之不动,敢情对方早有防范而有所设计。

三人往外一瞧,原是落身半山崖之间,勉强有道天然七尺宽石径可下山之外,可说身悬空中,形势颇为险要。

飘雨嘘喘大气,道:“要命,终于脱离魔宫,却不知山径通往哪里?”

小被道:“走走不就知道了?”

上官大吉道:“我看是宫殿后侧,咱先做个记号,将来有机会,再来挖它墙角。”

于是他抓起石块,胡乱划出记号,始跟着小被、飘雨,小心翼翼地走下山。

及至尽头,原是一道隐密小山谷,顺着山行去,大约三里,豁然开朗,竟然已达市集末角,三人吸口气,赶回客栈,纷纷洗澡、更衣,希望把一身霉气给洗掉。

随后,三人叫来酒茶,在房中食用,边吃,三人边觉莫名想笑而自嘲笑起。

上官大吉第一个忍不住说道:“什么求婚嘛!简直比办家家酒还惨!”

小被道:“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你大有希望!”

上官大吉道:“一次都已吓个半死,还有下次?下次轮到你啦!”

“不不不!”

小被向飘雨,捉笑道:“下次该轮到她,只有她安然无恙,可见对方特别喜欢女的,飘雨现身,必能马到成功!”

“对对对!”上官大吉猛点头,“我看那个恰查某,有同性恋的倾向,飘雨去,最实用。”

“对你的头!”飘雨亦自发飙:“敢计算我?这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

一个响头,敲得上官大吉僵声欲笑却出不了声。

小被则赶忙闪一边,以免遭池鱼之殃。

上官大吉干笑道:“随便说说,别生气嘛……”直觉上,飘雨比起月儿公主,醋劲毫无逊色。

“谁生气!”飘雨瞪眼,“放着正经事不做,还说她恰!你没看出,她对你特别有好感?”

“我?”

上官大吉一愣:“会吗?……”

“没好感,她会跟你谈条件,而且放过我们?”

“……也许,她只是在利用我们……”

“我是女人,我感觉得出来!”飘雨神秘一笑,“只要你多多努力,公主一定会选你当白马王子。”

上官大吉挑眉自嘲道:“这种女人,我敢要吗?”

小被道:“不要就太可惜了,而你尚有任务在身,说不定娶了小公主,自能得到老公主秘密呢!”

上官大吉苦笑:“真是难题!我看这方法得排在无计可施时才用它;咱还是先想想那个武功高强的女人,她会是谁?”

小被曾被她一掌打昏,余悸犹存,道:“虽然她是突袭,但能一掌收拾我,起码也得像八苦老人那般身手才行。”

飘雨道:“会不会是老公主?”

上官大吉道:“可能吗?照八苦老人说,老公主根本只会一些简单武学——大漠儿女用来狩猎用的防身武学而已。”

飘雨道:“那可说不定,因为你爹在她背上留了武功秘籍,她难道不会偷偷练习?”

“可是……她怎瞧得自己背上口诀?”上官大吉道:

飘雨瞄他一眼,斥笑:“笨,她难道不会用镜子?或者找人读写?”

“呃,说的也是……”上官大吉干笑道:“除了你们女人,谁懂这些!”

飘雨道:“这么说,你是赞同我的想法了?”

上官大吉道:“已经猜不出什么啦,暂且相信就是,现在我担心的是,她武功若真的很高,我拿什么叫她吐出口诀?”

小被道:“当她女婿,或者拜她为师啊!”

上官大吉道:“拜她为师,就能让她宽衣解带,露背让我瞧口诀?”

飘雨瞄眼:“真是死脑筋,她都已背熟,念来听不就得了,何须再露背?”

“呃……说的也是……”上官大吉干笑不已:“可是,我总觉得,这事不容易!”

想及月儿公主那恰劲,他猛摇头苦笑。

小被道:“你别无选择。”

飘雨道:“看样子不会太差,她要你帮她夺回九星之珠,不就意味——只要你夺得,一切都好商量。尤其她若真那么在乎誓言,你拿着宝珠去见她,她只有绷着脸皮嫁人啦!”

“这是前半段,后半段是嫁过门的惨!”上官大吉苦笑:“到时候,我的大吉可要改成红烧鸡了。”

小被笑道:“总得试试嘛!至少,九星之珠值不少钱,可以帮你兴帮复派。”

“这倒实话!”

上官大吉心神一凛:“你们是支持我去偷那宝珠了?”

小被道:“奇珍异宝,谁不想瞧?我赞成!”

“我也赞成!”飘雨自和月儿公主见一面,总觉得心灵相通似的,很似乎能成为要好朋友,故而一心支持上官大吉追她。

上官大吉无奈摊摊手,道:“就这样啦!怎么偷?还明抢?”

小被沉吟道:“明抢,恐怕引来报复,这对你的兴帮大计不利,暗偷嘛,较为可行,可是又有偷偷摸摸感觉,所以,能明抢又能暗偷,较为适合……”

“你这是什么答案!”

飘雨斥道:“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小被呃地一声,干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偷是偷,但要建立风格,这样可以制造声势,就像妙手空空、盗帅之类,听来就威风多多!”

上官大吉想笑:“我要封什么名堂?叫三只手如何?”

飘雨斥笑:“真是,不会取个雅一点的。”

“那,三脚猫如何?三手猫?”上官大吉登时学猫叫,“以后我一现身,就来个猫叫声如何?”

小被道:“声音是有风格,名字还是俗,我看,改成妙手性感小猫如何?”

“什么嘛!”

上官大吉斥笑道:“我又不是女的,耍什么性感!”

突然叫春式的学猫叫,还补一句:“够性感了吧!”

小被呵呵笑道:“如此一来,必定引来一大串母猫,不错不错!”

飘雨红着脸斥道:“老是不正经,就叫‘妙手神猫’好了,来无影,去无踪,挺神气的!”

上官大吉闻言大拍其掌:“有个性,就这么说定!妙手神猫?呵呵,越念越好听!”

小被亦觉得不错,笑道:“只要不是病猫,我什么都同意。”

飘雨自觉取得好,颇为得意道:“要不要创个声势,她好让妙手神猫轰动塞外!”

“怎么造势?”小被、上官大吉同感兴趣。

“这个嘛!”

飘雨立即低声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引得两人连连拍案叫绝。

次日一大早。

西街柳大户财库被撬开,十几箱珠宝全被搬到大街,任人抓取,财库只留一猫相图,题了妙手神猫四字,一时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傍晚又有传言,妙手神猫特在晚上作案——将盗尽三家为富不仁土财主,吓得三家雇近百名保镖以镇守。

三更过后。

照样传来灾情,更可笑的是,连土财主夫妇身上衣衫都被剥个精光,裸露地堆在北街大桦树下。

当然那些不义之财,又都送到贫民手中。

义贼妙手神猫之名不胫而走,果然轰动九鹰城集,甚至开始扩散传开。

这全是上官大吉、小被、飘雨努力结果。

享着盛名,三人亦自有了飘飘然陶醉之感觉……

沙漠夕阳西斜。

霞光过处,照得沙丘滚滚飞黄,直若进入黄金世界中,呈现一幅特有景观。

西北天际,已现一排骆驼,正踩着沉重步伐,行走于一望无际,既让人畏惧又无奈的沙丘中。起起伏伏,缓缓而行。

东北方向,亦自伏有三名黑衣蒙面人,风沙太大,不得不蒙面。

他们正是最近名动大漠的妙手神猫:上官大吉、小被和飘雨。

为了抢夺九星之珠,他们已吃尽苦头,好不容易才在这鸟不生蛋地方截住目标,灰头土脸的他们,终也有了笑容。

飘雨算算那群队伍,大约十来人,应该不难对付。

她道:“干脆我们一涌而上,干掉对方算了!”

上官大吉道:“你不是说要建立妙手神猫风格吗?怎么现在比我们还急?”

飘雨瞄眼:“没看到全是沙?就算神猫,落难沙漠,也会变成病猫。”

小被道:“话是不错,不过,既然都已等到对方,也不急于一时,太阳已快西沉,他们可能不会赶路,咱先躲到右侧岩地,想必,那该是他们扎营地,到时,也好手到擒来。”

其实,飘雨也只是发发唠叨而已。

闻言,也没意见。

于是三人潜着身子,暗自往那凸在沙漠的岩石地形摸去,也好入夜进行偷袭。

那队伍浙渐往凸岩地形行来,十余匹骆驼一共驼了十数口大箱子,敢情大蛮王不但护送九星之珠,甚且还准备了聘礼,可见其慎重行事。

队伍越近岩区,躲在里头的三神猫越是来劲,想来这可是一顿丰富大餐。

三人开始讨论,除了九星之珠外,其他东西是否还要搬走?

照上官大吉意思,当然是越多越好。

可是人在沙漠,运输不便,能带走的可能不多。

正讨论中。

骆驼队伍中,有一个喝道:“靠东南方那里有个凹谷,谷中有泉,咱晚上就在那里落脚!”

乍闻有泉水,十余名武士全都咧嘴而笑,加快脚步行去。

上官大吉、小被闻言暗自抽笑起来。

飘雨瞄眼:“有啥好笑!难道你们不想洗澡?”

上官大吉惹笑道:“想,但,你总不会大方到,在我们面前洗澡吧!”

“呃……”

飘雨这才想及说溜了嘴,登时窘红着脸,恼羞成怒斥道:“你们敢乱来,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小被弄笑道:“我们一点都没做,做的是你啊!”

“可恶!”

飘雨抓起石块即砸,吓得小被、上官大吉赶忙逃开。

石块砸过头,卡卡掉滚另一小丘,已引得那中年领队惊疑,喝着队伍慢行。

喝声传来,三人暗自叫糟,赶忙伏地躲藏。

中年汉子瞄扫四周,似乎一切皆归于平静,衡量一下,但觉四处无人烟,应无危险,始又喝着队伍前行。

蹄声扬乏,三人始嘘口气。

上官大吉道:“要洗澡,也不必惊动那么多人吧!”

“还说!”

飘雨始放过他。

小被暗笑中,已说道:“对方已进山谷,咱跟去看看,一有机会便下手,也好早早了些烦事。”

此意见获得两人同意,始潜往山谷那头去了。

山谷那头,果然传来戏水欢笑声。

山泉似乎不小,蜿蜒流行十余丈,始渗往石缝,难得四周还长了水草,在此沙漠中,实是难得。

有人洗完脸,就地照料骆驼,且铺起地毯,有人则拿出油灯,点起晕黄灯火,有人拿起于粮,开始啃食果腹。

辛劳一天,终于也有了休息机会。

至于那特别慎重的黑檀木盒子,则摆在所有战士围成一圈的正中央,如此一来,自必安全许多。

那领头者,身材魁梧,一身横练肌肉跳突,该是蛮力过人,然而他动作却十分轻疾,就连啃起干粮都斯斯文文。

如若有人知道他乃大蛮王手下第一高手六臂灵熊袁庆,即不难明白,他是一头具有蛮力又具灵巧之人熊。

他啃完手中干粮,转向左右跟班,道:“加条链子,把它链在地上。”

跟班虽应是,解下骆驼身边链子,已往那口箱子链去,但心头却觉头领未免小题大作,十几人看管还不够嘛?

袁庆瞄眼,自知对方想法,冷道:“你知道箱中是何东西吗?”

跟班点头:“好像是一颗稀世宝珠。”

“知道就好,你更该知道它用何功用?”

“呃……”

“你难道不知,咱此次行动目的?”

跟班干笑道:“属下自知,是到九鹰城提亲,这事,大蛮山几乎无人不知。”

“这就是了!”袁庆道:“箱中的珠宝就是聘礼,要是掉了,你的脑袋也差不多要搬家了。”

“属下自知。”

跟班哪敢再吭声,小心翼翼地把铁链四缠八绑,最后还找来钉子,把链条钉在地上,始安心不少。

一名跟班拜礼道:“禀总管,属下已经固定妥善。”

袁庆点头。

“小心看着点,最近听风声,九鹰城附近突然冒出一位神出鬼没的妙手神猫,专偷大货色;此处离九鹰城不及两天路程,我不希望出差错。”

跟班道:“我们自会彻夜看守,绝不出差错。”

一名跟班说道:“任那偷贼厉害,难不成,连大蛮王的货色,他也敢窃吗?”

袁庆道:“那可说不定,有的人就是不长眼睛,你们自己要留神,彻夜轮班,不得给我偷懒。”

“是!”

跟班们不敢抗命,立即会集一处,详加讨论,于是分成三班,每班五人,准备全天守候防守。

袁庆但见手下动作迅速,且具效率,这才放心不少,抓起毛巾,径自走到山泉边,洗把舒服脸,才折返原地,找了一处平坦地形,准备倒地休息。

此时,跟班头目已派两名手下,掠向四周,搜寻方圆数百丈,但觉无异,始折回五十丈远近的高岗上放哨,如此一来,只要四处沙漠有所动静,他便随时能发现。

然而,他俩却没料到,已经有人早一步躲在这里,如此只顾往四处搜瞧行动,根本无法搜出躲在某缝穴中的敌人。

渐渐地,银月已高升,算算时辰,该是二至三更天了吧!

上官大吉、小被和飘雨已自从秘穴中溜出来,找个好角度,正巧可见及那口大箱子,以及一群东倒西歪的熟睡跟班。

上官大吉直瞪着大箱子,贪婪说道:“想必九星之珠就在那里了,没想到这么顺利!”

小被道:“还没到手,怎说已顺利?”

上官大吉笑道:“凭我们身手,只要瞄上眼,还不是手到擒来。”

飘雨讪笑:“别忘了,那口箱子已被钉在地上,想搬,可没那么容易。”

上官大吉这才发现状况,道:“怎会来这招?我们作案,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现在被钉上,恐怕会弄出声音哩!”

小被道:“来个硬抢如何?凭一个六臂灵熊,还奈何不了我们!”

他瞧向上官大吉、飘雨,想征得同意。

上官大吉道:“好不容易才建立的风格,难道就此毁了吗?”

飘雨道:“我看,还是不动声色的好,毕竟大蛮王也不是好惹,如果让他知道是我们偷走,恐怕对上官大吉兴帮大有阻碍。”

小被双手一摊:“随你们意思,反正多费一些手脚,我照样管用。”

上官大吉道:“可惜没有迷魂香,否则,现在可省去不少功夫。”

飘雨道:“别老扯些派不上用场的招数,咱先去收拾那两个放哨者,然后好办事。”

两人同意,立刻潜往放哨卫兵那头。

其实守卫老瞧着大片沙漠,早已麻痹——谁会如此无聊,爬过要命沙漠来抢劫?就算劫得了,恐怕也搬不动吧!

两人瞧久了,干脆背靠聊天。

一名说道:“小田,你可见过月儿公主?”

“见你的头!”

另一人斥笑道:“我要见着,现在岂非成了驸马爷,还在这里蹲冷板凳?”

“说的也是,呵呵,听说月儿公主美若天仙,倾国倾城。”

“那还用说,否则大王怎会倾家荡产,要把她娶回去!”

“值得吗?”

“值不值已不重要,而是现在已有人这么做了。”

那名守卫笑了笑,又道:“听说大王为了这……什么九星之珠,杀了不少自家人……”

“小声点!”叫小田的守卫嘘声,回瞧营区,不见动静,始道:“老胡,别乱讲话,这件事,没人敢随便乱说!”

老胡低声道:“我只不过想问个较清楚而已……是不是真有此事?”

小田犹豫一下。

说道:“我也是听说大王为了宝珠,把亲生哥哥给逼死……还波及不少人……,不说啦!还是谈谈月儿公主好过些!”

接着带劲说道:“却不知月儿公主到底有多漂亮?”

老胡道:“看上一面,让你死,你可愿意?”

“笑话!只见一面怎够!”

小田道:“一夜风流还差不多!”露出色邪之相。老胡斥笑:“就凭你啊!再投胎八辈子看看吧!想吃天鹅肉?”

小田呵呵笑道:“那可说不定,说不定月儿公主喜欢的可能就像我们这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

“不可能!”声音传来。

“怎说不可能?你又不是月儿公主,怎知她想法?”

“我就是月儿公主!”

不知何时,飘雨已降立在两人身侧,方才说声“不可能”还惊不醒两人,这次再用力说出,登时惊动两守卫,怔诧地转头,突然见美女立于身边,一时失了心,直叫你你……,脑袋还在打转。

“我什么?”

“你是月儿?……”

“公主”两字尚未说出,上官大吉和小被已自欺来,一人一拳猛敲他俩脑袋,低喝着:“去问周公吧!”

拳落人晕,立即瘫软地上,小被、上官大吉几指截来,封住他们穴道,然后把人堆在凹处。

上官大吉这才欣笑道:“好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已经向周公报到啦,接下来,该是下边那群小瘪三了。”

飘雨心血来潮,道:“还是用我的美人计如何?我觉得很有效。”

小被弄笑道:“怎么迷?难道你要下去引人不成?”

“呃……”飘雨考虑自己武功不高,恐怕会出差错,她干笑道:“还是你们将人引过来好了。”

上官大吉登时点头:“我来引!”

突然吹口哨,吓得小被、飘雨惊惶失措,想斥他一句“你疯了”都来不及,赶忙已扑倒地面。哨声一响营区几人转头,似乎相隔百丈,瞧不清谁是谁,竟然未发现上官大吉已替代守卫。

一人叫道:“时间还没到,想干啥?”

上官大吉压低声音道:“来几个,我到附近看看!”

说完,脑袋一缩,消失无踪。

“小田?”

守卫机警:“莫非有状况?”

当下,他找了三四人,急追过来。

方至高处,那人又道:“小田,发生何事?”

“没事,我只想拉肚子而已。”上官大吉暗处说道。

那人为之斥笑:“可恶!开此玩笑……”

话未说完,猝见小被、上官大吉暴射而出。

在那夜黑、天黑、两人又是衣黑、身黑之下,简直有若幽魂般不可捉摸。

守卫正要反应,昏穴已被点着,四人莫名其妙已着了道儿,倒摔下来。

小被、上官大吉技巧地接住四人,使其不发出声音,而后扑倒地面。

飘雨却瞄眼过来:“说好是用美人计,你们干嘛抢功劳?”

“呃,对不起!害你无法表现牺牲色相,真对不起!”上官大吉干笑道:“我再把人拍醒好了!”

说着,就要动作。

自从他脱离自杀般苦海之后,尤其在得了稀世武功,以及改名上官大吉之后他俨然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人,不再像以往多愁善感,而变得游戏风尘,甚至欲把十八年的苦难童年给玩回来。

他当然时常脱线,而做出莫名举止。

飘雨又怕他玩真的,急道:“不必了,老要抢风头!”

上官大吉干笑道:“下次改进,下次让你出风头好了。”

“不对,该我出风头才是!”

小被突然从守卫身上抓了一大包东西,呵呵笑道:“看看看,迷魂散,这下子妙手神猫更加神秘啦!”

“真的?”

飘雨猛抢过手:“我闻闻看!”当直吸闻此手。这一吸,唉呃一声,刚想到是迷药,已来不及,整个人已瘫软下来。

小被赶忙对她斥笑不已:“说人脱线,你更如何呢!”

解下随身小水壶,倒几滴水到飘雨脸上,她始幽幽醒来。

“我这是…”

飘雨忽而想及方才事,不禁窘红着脸:“这迷药真灵,很有效呐……”尴尬得,差点伸出长舌。

小被道:“就算有效,也不必那么辛苦,自行试验啊!”

“都是你!不早说!”

飘雨挣脱,立身而起:“说什么闲话,还不快进行任务。”

为掩窘境,她干脆抓着迷药,大大方方掠向营区,气势可比上官大吉方才所耍那招更猛。

她一现身,立即引得下边守卫发现,喝道:“是谁?”

“月儿公主!”

“你是?”

守卫正觉来人是女子,且美若天仙,复闻月儿公主,真以为正主儿到来,怔诧中忘了叫喊。

飘雨已自旋起身躯,直若仙女轻舞,飞袖过处,迷药趁机送出,守卫不察,方吸些许,已栽倒地面。

飘雨并未停手,赶忙掠近,天女散花似地将迷药散向大群人。

此举惊醒方才熟睡的袁庆,但他方觉有异,飘雨登时大片轰来,迷药散打个正着,任他武功高强,也受不了,呃地一声,栽地不起。

此举,瞧得后头追来的小被、上官大吉纷纷咋舌,没想到凭飘雨二流身手,也敢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飘雨丢下手中剩余迷药,拍拍手掌,示威地瞄着两人。

下巴抬得高高,瞄眼道:“别以为你们那两下子,就能在我面前耍宝?宝物在那里,自行去拿吧!我懒得再出手!”

说完,扬长而去。

上官大吉、小被互望一眼,干笑不已。

小被道:“乩童偶而也会出明牌,咱不惹她为妙!”

上官大吉猛点头:“同感同感,还是看我们的宝贝吧!”

两人再次被那口宝箱吸引,带劲地掠身过去。

上官大吉激动地就要揪掉铁链。小被立即阻止:“不急不急,妙手神猫作案,必定神不知鬼不觉,咱有的是时间,慢慢拆下铁链。我看,一不必拔下钉子,以免露出痕迹,把环扣扭开,自能不露痕迹。”

“是极是极!”上官大吉欣然直笑。

凭两人功力,轻而易举可扭开铁链,然后小心翼翼解下它。

眼看大口檀木箱已现眼前,两人不禁激动起来。

上官大吉道:“你猜九星之珠会是什么样子?”

小被吞把口水道:“该像九颗小星星吧!你认为呢?”

“九颗大星星!”

“别瞎猜!打开来看看便知分晓!”

催促中,上官大吉已经激情万分掀开大木箱,正待瞧及神物,却是另一口中型红色檀木箱。

他干笑:“好像没想象中的大……”

他再掀,又现另一口巴掌大红玉雕成之宝盒,瞧来弥足珍贵。

更让人觉得里头藏着的,定是稀世珍宝。

上官大吉稍抖双手,轻轻掀起盖,黑夜中,渗出万道银霞光采,直若千万颗星星暗藏其中似的,逼得屏气凝神,心跳加速。

终于,宝盒掀开,银光陡亮,流动处,只见一颗鹅卵大小绿色钻石,映在月光下,闪闪生光。

那辉芒过处浮现九颗亮白似的星星在跳动着,如此绿、白交映处,说不出美妙、灿烂。

“哇!这是什么珍宝?”

上官大吉伸手把它抓在手上,照向月光,已自瞧清。

那九颗白色星星,原是嵌在绿钻石里头的白钻石所发出来的光彩。奇的是,它的光芒,并未因嵌于绿钻之中而减弱,甚且因披上一层绿衣而产生光折式万幻般流动着。

那神物之奇,雕琢之美,简直绝天下之最,简直独一无二。

小被看傻了眼:“简直像月宫掉下来的宝物,人间哪堪拥有!……”

上官大吉叹声道:“难怪月儿公主会为了它而以身相许……”

就连在一旁清泉中洗脸,净身的飘雨乍见光芒闪动,直以为天上星星落凡尘,顾不得再贪婪泉水之净,已自急步奔来。

乍见九星之珠,她整人已痴迷:“怎会?怎会有此美丽宝石?借我摸摸看!”不等上官大吉答应,她已伸手抢来,冰凉渗手指,绿光化冰泉,一甚是舒服已极。

她不禁痴醉了:“真是九星之珠嘛?好漂亮啊!我爱死它了!”忍不住已把它当爱人亲抚起来。

小被见状,叹道:“果然是稀世尤物,恐怕天下女人都抗拒不了它的魅力吧!”

上官大吉道:“实在舍不得把它送给人家……”

飘雨贪婪道:“那送给我好了,不不不,我代为保管好了!”

小被笑道:“改天吧,咱拿它交换口诀之后,再把它盗回来,岂非两全其美?”

飘雨这才想及宝石另有任务,赶忙敛起贪婪之态,干笑道:“说的也是,凭咱三人身手,什么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心翼翼地把宝石交还上官大吉,笑道:“就暂且借你一用吧!”

上官大吉感激不已,道:“多谢两人贪心大收,在下得以完成心愿!”

飘雨登时瞪眼:“什么贪心大收?”

上官大吉笑道:“看到这颗宝石,不贪的,是骗人的啦!我更贪,恨不得一口吞了它呢!”

“你不会说好听些吗?”

飘雨道:“不会说欲罢不能吗?”

上官大吉立刻更正,笑道:“对对对,欲罢不能,你我都欲罢不能,那干脆不要看好了,免得心头酥痒难忍。”

他这才将宝石放回宝箱,轻轻一盖,回味无穷。

小被道:“却不知这宝石,是谁所雕琢,竟然如此神奇……”

飘雨道:“说不定是天神所琢,否则人间怎会有此物?”

没人能回答他俩确实答案。

上官大吉道:“这问题,我们以后再慢慢研究。现在妙手神猫已作案成功,该留下标记时刻啦!”

飘雨、小被这才醒过神来。

飘雨笑道:“留什么?还是一样画图?”

上官大吉笑道:“再加一块石头,也好不减重量!”

他甚快拿起宝石,随又找了一块本当重量岩块,塞了进去,但觉有空隙,干脆撕下一截缠脚布垫底。

小被见状斥笑:“卫生一点好不好?别的不用,用缠脚布?”

上官大吉呵呵笑道:“没办法,谁叫咱以前全是乞丐出身,将就啦!”

飘雨亦自瞄眼说句“没卫生”,始把猫形图丢了进去。

上官大吉甚快将中、大型箱子盖上。

和着小被,再把铁链缠上,并扣紧扭开处,旋即用力扭回铁扣,果然恢复得毫无痕迹可寻。

一切弄妥,上官大吉始笑道:“成了!接下来,要不要留点记号?”

飘雨道:“不必啦,我早已经让他们记忆深刻,把上边那几个守卫搬回原地,一切自然搞定。”

小被点头:“如此一来,他们必定疑神疑鬼,妙手神猫风格又记上一笔!”

当下三人合力,复把方才掠往监视哨的四名守卫给搬回原地。

但觉一切如故,三人始扬长而去。

第十一章浊水青莲

冷醉陶乍闻司徒修剑猝死之后,对这从天而降大好消息,久久不敢相信,陶尽门和落霞山庄对峙十几载,现在司徒修剑已死,龙头地位当然落在陶尽门。

突然失掉一个旗鼓相当对头,冷醉陶当然松了一口大气,然而在得意之余,总带点惋惜,毕竟非战而胜,是缺了点什么。

不过,能独霸芙蓉荡,亦自可喜可贺。

此刻冷醉陶不因失了大敌,而忘形狂欢,他益发谨慎,于一密室中,召开临时会议。

石室竟是碧青大理石砌成,映在油亮灯光下,别有一番景致,十二张石雕太师椅两旁列开,庄严肃穆。

冷醉陶则坐在靠内墙边那张特大号龙椅,目光则不停注视两位女儿,以及项尚飞,至于冷珠儿,虽破例参加,却是立在一旁。

冷醉陶缓缓啜口热茶,徐徐吐气,道:“想必你们已知芙蓉荡发生何事了吧?”

目光再次移往项尚飞及爱女们,再次说道:“我猜想落霞山庄之事,并非这么单纯,其中必有隐情,或者该说,这事和小竟有关。”

冷珠儿神情讶然,不懂此事怎会牵扯上小竟,正欲开口,乍见项尚飞示意眼神,刹时想起小竟乃是他送给别人,到口的话,一时又咽了回来。

冷醉陶径自说道:“尚飞,我要你去调查此事,三日内要有个确实报告!”

“是,门主!”

项尚飞极为矛盾,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贸然救了小竟,救了他,只因一时私心,只为张铁嘴一席话,所以将小竟推给落霞山庄,没料到竟搞出如此多的事件。

冷醉陶若有所思道:“八苦修罗掌之传闻,已有些时候,竟然没有人获得这门功夫,这其中似乎有疑点之处,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项尚飞深思熟虑,想得甚远,道:“禀门主,会不会是八苦老人故弄玄虚,想将武林弄得一团糟,再一一收拾!”

冷醉陶沉思片刻,截然否定道:“不可能,他已荣登武圣之位,更能呼风唤雨,无须大费周章地故武玄虚,如果他真想捣乱武林,这么一来,一旦引起武林公愤,他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冷翠儿引述自己想法,道:“会不会有人误传?其实八苦修罗掌并非藏在老鼠肚子里,而是另藏在某种物体或秘密地点。”

“噢?”

冷醉陶斟酌着,随即说道:“这点,倒作为参考,这几天,整个芙蓉荡几乎让小竟那小子给翻过来,还是不见修罗掌踪影,翠儿,依你认为,八苦老人可能将修罗掌放在哪?”

翠儿灵机一动,道:“他身边不是有匹‘重生之光’?可能在它身上,再不然,猫鼠死敌,八苦老人可能将修罗掌秘籍塞在猫群肚子里,不知爹认为如何?”

冷醉陶沉吟道:“人之所作所为,往往一念之间,谁也料想不到,更何况,八苦老人已失踪有一大段时日,而且他行事一向不依常理,或而真的是塞在猫肚子,亦或另有方式,你们多想想!”

冷翠儿道:“这么说,爹认为八苦老人不大可能把秘籍塞在猫肚子了?”

冷醉陶道:“我没否认,只是直觉上,猫鼠容易联想一起,他要想耍我们,该不会出此容易题目吧!”

冷翠儿道:“那藏在‘重生之光’身上呢?”

冷醉陶道:“虽有此可能,但见马如见人,只要八苦老人在马旁,你休想从马匹身上得到好处,咱还是想些其他方法吧!”

“爹!”

冷真儿道:“假若八苦老人一直不出现,而且修罗掌本是个骗局,我们不是被耍得太冤了?”

冷醉陶轻轻一叹:“怕的就是如此,近年来,武林老是动荡不安,恐怕将有巨变……”沉吟半晌,又道:“我已感觉出,在八苦修罗掌的遮掩下,正有着滚滚暗潮,随时会暴发开来,咱们小心应付才是,司徒修剑之死,就是一个例子。”

冷真儿道:“至少死了老对头,至目前为止,对我们而言,还是件天大好消息。”

“嗯……”

冷醉陶频频点头:“却不知司徒修剑是何死法,得查清楚才是!”

项尚飞道:“此事交给属下即可。”

冷醉陶满意一笑,目光移向众人,随即落在一脸茫然,且心不在焉地珠儿身上,淡然笑道:“珠儿,好不容易才让你进这密室,怎又心不在焉的胡思乱想起来?”

冷珠儿似未听清楚,仍自茫然若有所思。

冷醉陶见状,不由轻喝:“珠儿,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一唤,珠儿猛然回过神,顿觉自己失态,脸颊为之泛红:“爹……您叫我……”

冷醉陶心疼一笑,道:“不叫你叫谁?别老是失心失神,叫人瞧来多担心。”

“是……”

冷珠儿更形窘困。

冷醉陶笑道:“你说说看,对于我们方才所言,你有何意见?”

珠儿干窘:“我……呃……”

终于歉然窘笑:“对不起,爹,我方才……方才没听清楚你们说些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唉!没学武功,想法就是不同。”

冷醉陶轻轻一叹,对于女儿漠不关心武林事也莫可奈何,他道:“算啦!你还是继续不懂的好,免得冷家少了一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珠儿闻言,心头暗喜,终也泛出淡淡笑意。

冷醉陶呵呵一笑,眯眼道:“女孩家就是女孩儿家,说你不会武功,还乐成这模样?”看来,他对珠儿自是百般溺爱。

冷翠儿道:“三妹可福气了,我和二妹要是撒点娇,不被爹骂死才怪!”

冷真儿笑道:“对!爹最偏心了,老疼妹妹!”

冷醉陶哈哈大笑:“哪有,你们都是我的乖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偏心?只是珠儿不懂武功,咱自该多照顾她才对啊!”

珠儿自是窘红着脸,不断谢着父亲及两位姐姐,倒是能得到谅解,一家人笑得甚开心。

项尚飞则附和一笑,待他们稍静下来,始道:“有关于飞马门现身之事,属下有一想法。”

冷醉陶但闻飞马门,神情顿紧:“你到底想到什么?直说无妨!”

想及飞马门所中千年麝魂香之毒而一夜灭亡,他即忐忑不安,毕竟麝魂香是自家秘方,怎脱得了干系?

项尚飞恭敬说道:“禀门主,据可靠消息,飞马门此刻正处于招兵买马阶段,而这些事全由狂飙道长负责,可见他便是此次行动发起人,咱或可从他身上探出一点消息。”

“噢……”

冷醉陶眉头一皱,狂飙道长会是暗中发起人?

项尚飞道:“极有可能是他,只要问问,不就可以明白了?”

冷醉陶冷笑一声:“说的也是,你就去办这件事,假若他不愿助陶尽门夺取八苦修罗掌,那么,咱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先干掉他,永绝后患!”

“是,门主!”

项尚飞拱手道:“是不是现在就去押他前来秘室盘问?”

“越快越好!”

冷醉陶道:“真相越快解开越好!”

“是!”

项尚飞拱手为礼,已自退出秘室。

冷珠儿见他离去,不由得因心虚、紧张,双手开始沁汗。

她暗道:“糟了!万一让爹查出是谁放了狂飙道长,那我岂非……”

想到此,她浑身又打了冷颤。

然而她却无计可施,兀自耗在那儿,任时间分秒消逝,那项尚飞又不懂人情,只半晌不到,已自神色匆匆跑了回来,方进门,即拱手急道:“禀门主,狂飙道长让人救走了!”

冷醉陶乍听之下,脸色顿变:“陶尽门门禁森严,是谁能这么嚣张,无声无息将人救走了?”

喝声迫得众人一片沉静,却想不出所以然来。

冷醉陶又问:“尚飞可听到什么动静?”

项尚飞道:“属下已查过,并无任何状况,显然对方的确来去自如!”

“那会是谁?……”

冷醉陶沉思片刻,急忙又道:“翠儿,快到陶窑看看千年麝魂香和柔肠汤在不在!”

冷翠儿立即颔首,快步奔去。

珠儿更是坐立难安,暗道:“完了,什么坏事,全将水落石出,我该怎么办?”

然而她已无计可施,为今只有能熬多久算多久,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讲出事情真相。

半晌,冷翠儿匆匆奔回,神色仓皇道:“爹!全部不见了!”

“什么?”

冷醉陶更知事态严重,厉声喝道:“看来,陶尽门必有内奸,吃里扒外的内奸,偌大望陶窟,东西千万种,这两味药只有你两姐妹知道,怎会突然全部不见?其中必有隐情!”

他边说,边瞪视翠儿、真儿、珠儿及尚飞,想从他们神色之间,瞧出几许蛛丝马迹。

蓦然——

他看见珠儿双眉微敛,紧咬樱唇,饱满圆润额头,抑制不住地溢出虚汗,看来,她似乎作贼心虚。

冷醉陶暗想:“珠儿原本就不会撒谎……不过……”

他疑惑珠儿怎会知道千年麝魂香及柔肠汤下落,更如何能救出狂飙道长?

项尚飞不解道:“门主您认为陶尽门有内奸,那会是谁?”

冷醉陶自从发现珠儿有异之后,激动之情已敛去不少,神秘一笑,道:“纸包不住火,迟早会让他曝光,你们相互对望,看看是否能猜出对方心态!”

冷翠儿皱眉:“爹是说,内奸就我们几人?……”

冷醉陶道:“还没找出证据,你们该先自我撇清!”

这话总带点什么暗示,冷翠儿、真儿不敢多问,只好照做。

翠儿一眼瞧及项尚飞,老实说,项尚飞的确够帅,这几年也对他示意好感,似乎再像这样发展下去,当可成为自己如意郎君矣!

冷真儿眨着清亮而带黠眼神,瞧着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珠儿,只见珠儿双颊酡红,仿佛喝了美酒,泛起一股红晕,让人见之,顿觉楚楚动人。

蓦地,真儿已觉出珠儿心虚之极,不加思索说道:“妹,全是你搞的鬼!”

珠儿登时发颤:“我……”形态早已现形承认。

真儿如获至宝,焉然一笑,伸手抓住珠儿冰冷柔荑,道:“别紧张,我看爹早就发现是你,他只是不好意思当面拆穿,情况或许不太坏,爹最疼你,发生何事,你照实说便是!”

珠儿仍自抖颤着,不知该如何说起。

冷醉陶神色凛然,瞧着像只受伤的小绵羊,虽是心疼,可是又不得不呵责几句,冷声道:“珠儿,把一切说出来,不要再隐瞒,知道吗?”

“爹……我……”

珠儿畏缩地看着冷醉陶,或许太过紧张,眼眶已急出泪水。

冷醉陶此时自不便纵放儿女私情,冷声道:“你说便是,做错事,自然要受处罚,连爹也不例外!”

“爹……”

珠儿被逼得走投无路,哽咽轻泣着:“我说便是……”

于是她将昨夜小被前来盗取千年麝魂香,自己插手帮忙,且让小被将狂飙道长救出地牢之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边说,她当然瞧及父亲脸色变幻无常模样。

终于,冷醉陶听完事情始未,一个激动,已自把手中茶杯捏得粉碎,嗔斥道:“你这像话吗?怎能胳臂往外弯,帮起外人?更何况还是爹珍藏十余年的千年麝魂香!别说灵药失去,要是飞马门查到这里,你叫爹做何解释?”

珠儿泣声道:“人家怎知千年麝魂香有这么重要……,我以为……只想帮助别人……”

“你只想帮别人,可想到爹?”

冷醉陶越想越捺不住脾气,喝道:“这还不打紧,你又拿出柔肠汤解去狂飙道长所中煎肠釉之毒,这才要命!无异纵虎归山,唉!真不晓得,你这是什么脑筋……”

语气突又放软:“唉……真是天意……,珠儿,你知错没?”

珠儿抽咽道:“珠儿知错,不该将柔肠汤和千年麝魂香送给别人,更不该救出狂飙道长……孩儿……孩儿愿领罚……”

其实,当初珠儿乃抱着为爹减少些许罪孽之态,才会主动伸手援助小被,未料竟会转变成这种局面。

冷醉陶见她已有忏悔之意,轻轻一叹:“看来,得关你几天,让你好好想想,尚飞,将珠儿带到忏悔室中,让她忏悔三天!”

“门主!”

项尚飞为珠儿求情,急道:“忏悔室中潮湿黑暗,珠儿怎能适应犹如地狱生活……”

冷醉陶道:“不然,还叫她去享福不成?把人带走吧!三天很快就到!”

冷翠儿道:“爹,珠儿不会武功,可能耐不了室中冰寒……”

冷醉陶道:“多穿点衣服不就得了!”

摆摆手道:“你们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不再通融,不处罚她,何以面对门下弟兄?尚飞,把人带走吧!”

众人但觉说情无效,也就放弃,还好冷醉陶并未下禁食令,珠儿大概能顺利挨过。

冷醉陶见人走后,轻一叹:“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翠儿、真儿,你们得多加小心,免得陶尽门再出差错,唉!”

冷翠儿、真儿同声应是,自知父亲用意,已自小心退去,加强戒备,以防敌人来犯。

秘室独留冷醉陶,他沉思良久后,已发出冷狠阴笑:“谁敢动我,我就让他永远翻身不得!”

冷笑中,灯火已被煽熄,凭添几许狡秘气息。

夜深、人静,徐徐山风,将芙蓉荡吹拂得阴阴沉沉,多数平民百姓,早已入睡,至于为寻八苦修罗掌之江湖豪杰,此刻亦只能挤身酒楼,饮酒排遣时光吧!

冷风吹处,夜已更寒。

三更天,陶尽门似乎全然熟睡,不见一丝灯火,不闻半点人语。

冷醉陶老早便蒙被就寝。

陶尽门上下,仿佛甚有默契似的,全都收手收脚躲入被窝去了。

夜更深,银月寂寂,疏星寒点,冷风萧萧,不经意地带过一片阴霾,轻轻罩于陶尽门上空。

偌大阴云,宛若魑魅魍魉,正对着陶尽门戏谑地龇牙咧嘴……

此际,陶尽门方圆半里之内,已见不少黑影蠕动,渐渐逼潜过来,约莫五十余人,清一色夜行装束,黑衣蒙面,虎视眈眈地看着猎物——陶尽门。

领头者,则是一身道袍的狂飙道长。

十多年来,他不断暗访、打探,终于探出千年麝魂香出自冷醉陶之手,更可认定,昔日暗杀飞马门弟兄,即是他一手策划。

十几年后,他终于带领弟兄摸上门,欲报灭门之仇。

而且还带来比千年麝魂香药性更胜一筹的万年断魂梦,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打从昨日遇见珠儿,在得知千年麝魂香就在陶尽门之后,他决意让冷醉陶措手不及,故而来个漏夜计划,以收突击之效!

狂飙道长警觉地注视周遭状况,一切无变,看来,此刻正是时候,不过,他并不十分放心,细心交代左右。

低声道:“待会,你们潜人陶尽门大厅,若无状况,便亮起一束火光,表示时机成熟,然后将万年断魂梦燃起,也好毒死这堆人!”

左右会意,颔首表示没问题。

说话间,陶尽门已在眼前,四名守卫来回行走,倒是戒备森严。

狂飙道长检察状况后,乃决定硬闯,当下大步掠出。

及近二十丈,守卫突觉有异,喝道:“谁?”

道长暗斥:“你祖宗!”

右手一扬,打出两道暗器,直中左侧两守卫,打得两人倒栽地面。

另两名见及来者身手高强,哪敢再战,没命即往回逃,并想尖叫:“有……”

话声未落,复见左右侧打出两道飞刀一闪即没,守卫已喊不出声音,闷声倒栽地面,原是咽喉已被截中,有话已说不出。

道长瞧及地形,突然微蹬双足,双鹏展翅飞向高檐,仔细往内瞧,一切死寂,他始轻轻飘向几株巨树顶头,机灵四望,但觉各房中毫无人声,灯火早熄,他嘴角微泛笑意,实是突袭良机。

为了防止有诈,他更小心翼翼探视几间厢房,只见屋内人人俱睡,不时传来呼呼鼾声,根本毫无警觉,狂飙道长冷笑几声,轻轻退去。随又找向几个大角色,是否也已熟睡,以免有漏网之鱼。

他潜向冷翠儿、真儿闺房,只见二位佳人睡态撩人,看来,沉睡已有段时候。

狂飙道长满意退出,又花了不少时间,始找到项尚飞住处,神不知,鬼不觉地探窗而瞧,项尚飞果真倒床大睡。

狂飙道长为之冷笑:“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哼!叫我中煎肠釉,我便让你尝尝万年断魂梦的滋味!”

他正待拿出毒药,用火折子引燃,用以熏往里头,以毒死项尚飞。

岂知,就在他欲取东西之际,猝见里头暴射出两点寒星,直取狂飙道长眼睛,那势来得好快,吓得道长惊叫不好,一声“有埋伏”刚喝出,已自落地打滚,险极避开那两点寒星。

里头猝而传来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项尚飞喝声未落,猝然破窗而出,利剑啸来龙吟,一招“穿星射月”,直刺道长背身要害。

一边三式,迫得道长再次打滚,一个不察,右肩背已被挑去碎花布,吓得他猛运真劲,一掌“须弥真气”猛打而出。

狂飙道长混迹江湖数十年而不衰,自有其一套,尤其“须弥真气”又是武林一绝,情急用出,威力岂只千钧,任那项尚飞武功不弱,那也只是剑术造诣较高,对于真功夫,内家真劲,可就万万比不上道长,在突发状况下,仍自抵挡不了,硬被打得咚咚咚咚,连退七八步。

血气为之翻涌,迫得他不敢再战,急喝:“刺客在此……”

狂飙道长哪肯让讨救兵,兀自弹身而起,双掌开攻,猛劈过来,张口亦喊:“正点儿在此,杀他片甲不留!”

声音未落,四面八方已传来杀伐之声,敢情双方皆已于上,拚个你死我活。

狂飙道长不肯放过项尚飞,招式连绵不断劈杀过来。

迫得项尚飞捉襟见肘,眼看利剑功效不大,干脆就抓出暗器,逮到机会,射他两记便是。

然而这两招起初还管用,但猝然间,复追来两名蒙面弟兄,相准,从暗处击来两掌,打中项尚飞背腰,迫得他落地打滚,口吐鲜血,已自狼狈不堪。

狂飙道长见状,交代手下,道:“他交给我收拾,快发动攻势,一个也别想走脱!”

“是!”

两名蒙面人正待应声离去,岂知方转身,猝觉一道劲风迫来,打得他俩人仰马翻,哇哇痛叫。

狂飙道长猛抬眼,已见及仙风道骨的冷醉陶负手而立,飘身过来。他冷笑:“原来是正主儿,缩头乌龟终也露了脸!”

他素知冷醉陶武功深不可测,亦不敢大意,已运起真劲护身,以防万一。

冷醉陶潇洒飘落庭园凉亭旁,淡然一笑:“你胆子不小,昨夜才被生擒,今夜还敢送上门来?实让人佩服!”

狂飙道长冷笑:“不必耍威风,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纳命来,血债血还,任谁也逃不了武林定律!”

话声未落,须弥神掌砰砰连攻过去,冷醉陶却哈哈狂笑,东掠西跳,根本不愿正面迎敌,逮着机会即道:“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飞马门难道只剩你这漏网之鱼?”

狂飙道长闻言,为之狂怒大笑:“你果然是灭本门凶手,今夜要你付出代价!”

“那也要看你有何本事!”

冷醉陶仍十分在意,有谁到来,又自追问:“今夜只有你这漏网之鱼吗?”

“老夫一人,足够制死你!”

狂飙道长双目已赤,厉吼:“看须弥毁天地——”

那招方出,但见狂风啸若巨浪狂涛,直卷得周遭草木尽飞,就在狂劲极处,道长连人带身欺扑过来,那威劲,直若喷出天空那道劲速流星,无以伦比冲杀过来。

冷醉陶见状,不敢大意,哈哈狂笑数声,厉吼:“有劲道,且看老夫接你几招!”

双掌猛旋,照样旋出劲流,眼看对方掌劲暴来,他登时迎掌轰去,砰砰砰砰,连对十数掌,连劈十数掌,轰得身形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猛地撞入凉亭,竟将亭柱劈断三截。

在碎石烂飞中,忽引得冷醉陶狂性大发:“好个须弥神掌,且看我霹雳毁天掌!”

骤见他双掌再抖,十指射出十道白气,复在他旋带之际,幻化成一道自墙,再化巨龙般啸天掠地,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尽往狂飙道长劈打过来。

两掌相对,直若两颗快速流星相撞,轰然一响,人形倒喷,那石亭受不了威劲,哗哗啦,尽被轰得碎粉乱飞,尘烟叫窜。

狂飙道长终究功力稍逊一筹,被打得口吐鲜血,倒栽墙头,动作已自迟缓。

冷醉陶则潇洒窜出尘烟,仍自一尘不染,冷冷黠笑道:“凭你这两手,也敢灭我陶尽门,未免太托大了吧!”

狂飙道长怒斥:“别得意太早,飞马门迟早会报这个仇!”

勉强立起,摆出架势,准备再战。

冷醉陶还想奚落几句,然而四周情势却有了变化,似乎自家手下节节败退,对方却步步杀伐逼近,如此情况,甚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不禁怔问:“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狂飙道长被他一问,始注意四周,但见黄烟升起,自知万年断魂梦奏效,心头不由笃定不少。

当下谑笑:“来了千军万马,你认命受死吧!”

话未说完,项尚飞已自惊惶奔来,急道:“不好,敌人用毒,我方死伤惨重!”

“毒?”

冷醉陶脸色顿变:“你们敢用毒?”

狂飙道长为之哈哈大笑:“有何不敢!十几年前,你还不是用毒杀了飞马一门,今日索命鬼终于上门啦!哈哈哈……”

冷醉陶厉牙一咬:“可恶。”

猝然想宰杀狂飙道长,以绝后患,猛一闪身,直若一道电流般快速无比欺扑过来,那狂飙道长竟然躲避不及,硬被打得再吐狂血,倒撞破墙,栽往里头。

冷醉陶还想追杀,方才被击两名蒙面人却已扑身过来,极力救人,一名喝道:“用法宝!”

两人甚有默契,右手已翻出一样东西。

冷醉陶自信满满,根本未将两人放在眼里,猛贯两掌,就要劈退两人。

岂知他俩竟然闪掌不击,硬将手中东西交叉击向空中,那东西见空即燃,原是磷火之类,甚且冒出黄烟,敢情是万年断魂梦。

冷醉陶乍见此景,自知不妙,准备抽身,岂知两名杀手却有计划,兀自奋不顾身左右杀来,迫得他大怒:“找死不成!”

双掌开打,硬将两人打得人仰马翻,然而就在此刹那,黄烟飞罩而下,他想闭气,却已不及,方吸入少许,已觉得头晕目眩。

吓得他脸色顿变,直觉这毒烟比自家千年麝魂香更厉害,他岂敢再战,赶忙掠退屋顶,急喝道:“快退,千万别碰毒烟——”

话未说完,已自踉踉跄跄先行逃开。

狂飙道长虽被打得重伤在身,但闻毒烟奏效,自又升起一股神力,顿闻屋顶响声,猛来神力,一鹤冲天般破瓦而出,想宰杀冷醉陶,岂知方破瓦而出,却只截住一名逃之不及的陶尽门弟子,一掌劈了他,再找冷醉陶,只见他闪人一道小巷。

他猛喝道:“快追人,别让对方走脱!”

话声方喊完,整个人吃力不住,倒栽屋顶,随又滚落地面,跌得他全身发疼,却不肯再吭一声。

几名黑衣弟兄追扶过来,道长却惦记冷醉陶,直喊着追追追,别纵虎归山,弟兄们已自追去,道长已勉强吸劲,也追了过去。

然而,不但冷醉陶,就连项尚飞,甚至冷家三姐妹等重要人物,在喊退之后,似有神助般,眨眼逃个精光,任飞马门弟子如何追捕、找寻,已然不见半丝踪影。

狂飙道长不禁气极败坏喝吼:“一定有秘道,快找出来,找不到,用火攻,一定要把人逼出来——”

弟子们仍自找不出秘道,逼得道长下令火攻,然而几把火下去,已烧得陶尽门烈火滔天,恐怕方圆十数里皆可见着。

第十五章地瓜酋长

银月渐渐西斜。

夜渐渐深沉。

沙漠夜里,温度甚低,方才那被敲昏的哨兵,那叫小田者此时已被冻醒。

他摸着沉沉脑袋,直觉像做场梦似的。

“怎会这么大意睡着呢?”小田摸摸脑袋,仍自有些疼,暗自自责盹晕了头,竟然撞地生疼还不自知。

然而摸了痛处,他突然惊觉:“不对啊!方才明明有人逼近……”直觉有事,赶忙找寻伙伴,竟也倒地。

他急唤:“老胡,快醒醒!”

老胡被唤,幽幽醒来,喃喃说道:“换班啦?……”

“换你的头!”

小田低声道:“快掉头啦!”

一掌甩他脸颊,老胡登时醒神,直觉情势不妙,急道:“什么事?我睡着了?”

“小声点!”小田赶忙嘘他。

两人静默,转瞧营区,一切似乎未变。

他始敢再说道:“你想想,方才发生何事?”

“有吗?……”

“你脑袋不疼?”

“呃……有一点……”

“那就对了!”

小田道:“你是不是觉得看到过一个女的?”

老胡回忆:“经你这么说,我倒有印象,好像是什么月儿公主……头发短短的……”

小田闻得全身发麻:“不错,我也看到、听到了,可是现在却……”

老胡跟着他四处瞧去,幽幽森森,哪来女人?直觉地鬼上身,叫两人背脊生寒。

“不会吧……应该是人才对……”老胡道。

“若是人,岂不更严重!”

小田道:“何况,人在哪里?下面一点都没变……”

越想,两人越是心寒,再也待不下去。

老胡道:“管他的,时间已超过,找人换班便是!”

禁不住幽森寒气,两人快步掠回营区,找着替换者即唤。

时间已过,迷药散性已退得差不多,被唤者,立即醒来,交代几句,他人已接替监视工作。

小田和老胡则窝在人堆中,目光直盯着宝箱,还好毫无动静。

然而受此怪事,两人已自一夜未能成眠。

五更天甚快过去,东方已吐白。

昏迷守卫一一醒来,就连中毒甚多的袁庆,此时亦幽幽醒神。

他自觉不妥,怎会睡得如此之沉?

昨夜,似乎见及一名女子飘飞而来,然后就不省人事,这实在奇特。

他登时人立而起,瞪着珠宝箱,仍定在当场,根本未被动过模样。

他仍不放心,大步走近,仔细探查,小被功夫果然了得,恢复得无隙可寻。

袁庆瞧及铁链所结环扣均匀,该是无人动过模样,始较安心。

他立即喝向众人:“昨晚可有状况?”

跟班虽觉沉睡过头,但为自保,个个连声回答一切如旧,并无异样。

就连小田、老胡两人亦自睁眼说瞎话,表示一切无事。

袁庆这才放心,要他们盥洗、收拾后,准备赶路。

跟班立即行动,然而在窃窃私语下,犹自不少人谈及月儿公主现身一事。

尤其后来前去接哨的四名武士,分明已到岗哨位置,怎会突然又睡回原位?

那丢了迷魂药的守卫更加笃定有人动手脚,可是身怀迷药,总是不光明磊落,自不敢说。

直问着小田:“你昨晚没唤我们过去?你明明说要拉肚子?”直觉迷药似乎是小田偷去。

小田岂肯承认一切,何况他根本不知。

便冷斥回来:“你做梦不成!我和老胡守得好好的,干嘛拉肚子?你是不是心怀不轨?”

老胡立即附和小田说法,倒把那家伙给压得无话可说,兀自以为中了邪,开始怔忡不安。

追问兄弟,多多少少说及有女幽魂现身一事,害得众人心神大乱,急急想离开这不干净的地方。

有的连早餐都未吃,尽把水壶装满后,已迎着袁庆,趁早引队出发去了。

袁庆特别敲敲檀木箱,觉得份量够重,倒是放心下来,领着大队,开始行回大漠尘沙之中。

开行之际,个个仍议论纷纷,不知昨夜是人是鬼?

然而沙漠难行,尤其丽日渐升,已成烈阳普晒之后众人开始闭口,只数着步伐,希望早日抵达地头。

不知不觉中,时光渐逝,黄昏又临。

疲惫队伍正想找地方休息之际。

蓦地——

远至天边处,尘烟大作,滚滚风沙处,已听得万马奔腾之声,眨眼间,十余骏骑,疾驰如飞,正朝着袁庆这头飞冲而来。

领头跟班见状,立即回报:“禀总管,属下觉得这批人马似乎是冲着咱而来,不得不小心!”

袁庆早发现,冷声道:“传令下去,严加戒备!”

“是!”

跟班吹起战斗号角,十数人刀枪抓在手中,迎敌而立。

袁庆瞄着尘烟,冷道:“却不知何方神圣,敢动我大蛮王部队?”

极少动用的三节鞭,此时也解了封套,准备不时之需。

随着敌军渐渐逼近。

守卫们已自停步,四散开来,刀枪尽出,以备迎战。

情况大有一触即发之态。

十数匹快马飞奔而至,突又煞停于三十丈远近之处,露了一手绝高骑术。

领头那人,年约四十上下,眉短,细眼,身瘦如材,却隐现着几道强悍肌肉。嘴角留有一道颇粗的乱碴须,活像一只被剪了须子的大野狼。

袁庆见状,已自冷笑:“原来是大漠贪狼仇不化,难怪敢拦本人去路。”

骤观大漠贪狼,那群跟班不由个个动容。

素闻这家伙神出鬼没,且武功高强、手段毒辣,横行大漠当强盗十数年之久,所到之处,皆血腥遍地,从不留活口,让人闻之变色。

大漠各派曾联合追捕他,却仍让他逍遥到现在,可是其能耐并非浪得虚名。

仇不化冷目扫向袁庆,黠笑着拱手为礼:“袁总管,好久不见,既然路遇,何妨到舍下坐坐?也好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

“沙漠之大,何来主人。”

袁庆冷道:“在下有事在身,日后再奉陪吧!”

仇不化呵呵一笑,“何事?如此之急?能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忙?”

袁庆道:“只不过是送一批货到九鹰城罢了,已约好时间,所以才要赶路。”

仇不化哈哈一笑:“该不会是去下聘礼,向月儿公主求婚吧?”

袁庆脸色稍变:“你也知求婚之事?”

仇不化哈哈大笑:“如此大事,全大漠,甚至中原皆知,俺岂有不知之理?”

袁庆道:“既然如此,阁下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让我早日完成任务?”

仇不化闻言,笑得更狂:“说的好、说的妙,若在平常,我一定放行,可是今天不同!”

“你想如何?”

“咱打开天窗说亮话!”

仇不化黠笑指着黑檀木盒:“留下九星之珠,其他一切好商量。”

“你果真是为宝物而来!”袁庆亦来个哈哈大笑:“找碴得看对象,得罪了大蛮王,你该知道,不会有好下场!”

仇不化讪笑着:“不错,得罪他,的确不会太好过!”

“那你还敢动他东西?”

“或许别处不敢,不过今天……哈哈……”仇不化以狂笑代替答案。

袁庆冷道:“你这何意?”

“很简单!”

仇不化黠笑:“因为我作案向来干净利落,也就是从不留活口,所以大蛮王也未必知道是我干的!”

“你!”袁庆眼看善罢不能,已起拚斗之心。

他猛地想喝令攻击,岂知仇不化比他还贼,登时大喝:“上!”猝见一排手下拿出强弩,扣射而出。

咻然一响,飞箭射来,袁庆手下登时大乱,惊慌中,五六名已中箭倒地。

袁庆见状,两眼充血,厉吼如啸:“你敢玩阴!”人如天神拔冲而起,三节鞭暴甩而出。

那鞭节之间挂有链条,此时一甩,顿时拉长,扩及十数丈方圆,已自窜向两名盗贼,叭然连响,两颗脑袋炸烂开来,飞鞭再窜,直捅穿第三名胸窝。

火辣复仇,终也扳些许颜面。

仇不化骤感对方功夫不弱,不再摆威风,厉笑一声:“咱手底下见真章!”喝地掠身而起,抓出两把白骨狼爪棒,奇速无比拦向袁庆。

双方为之大开杀戒,打得难分难解。

仇不化果然功夫了得,一手拦下袁庆,不但从容应战,还能指挥大局。

而他那些手下皆是下九流家伙,任何手段皆使得出来,除了拚招,竟然毒物、暗器全然使上,不到盏茶功夫,已把袁庆手下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

袁庆见状,不得不铤而走险,以期能出奇制胜。

当下怒喝,顶头连劈三棍,骤喝一声:“三环夺月!”

猝见手中三节鞭脱旋而出,直若狂涌车轮飞旋不断,啸得周遭咻咻作响,飞沙顿起,就在那三环旋狂之际,罩得仇不化穷尽应付,猝化三道利光,直截敌方上中下三路。

那势来得又快又急,仇不化本是托大迎敌,白骨狼爪棒相准扣去,岂知方扣及对方兵刃,那节鞭竟然化软,有若冰片般倒甩,叭然一响,打得他左颊见红,吓得他惊惶失措,弃战而逃。

袁庆一招得手,却哈哈大笑,伸手一探,吸回三节鞭,突扑敌阵,趁机又宰了两名敌手。

仇不化岂肯落败,怒斥道:“我不玩阴,你倒先玩起来?”

猝见他双手一翻,两支白骨狼爪登如扇子般张开,围如圆形,倒成了铜钹似的。

他谑笑道:“你会耍环,我也不含糊。”

登时运功,双手甩出狼爪,铜钹式的态势化飞开来,嗡嗡啸啸声击耳,可见其旋势之猛,一劲儿已罩向袁庆顶空。

袁庆自知这把戏必有明堂,不肯让它近身,照样耍了那招“三环夺月”,三节鞭倒滚亦成飞轮,双方五轮交错,旋于空中相斗,形成极其奇特情景。

仇不化但见敌方轮势攻来,冷笑不已。

待双方缠势较弱之际,他猝然天狼扑羊般扑向飞环,似要接下自家兵刃,又似要抢得对方兵刃,瞧得袁庆大疑,亦自跟着抢飞空中。

岂知仇不化见他掠空,登时奸笑:“你找死!”

猝然射出两道劲气,打中白骨狼爪,锵然一响,那狼爪竟藏有暗器,数百道细牛毛毒针罩射开来。

袁庆乍觉,已自躲闪不及,惊骇中猛旋千斤坠想落往地面。

然而他坠势虽急,利尖更急,咻咻数闪,刺中其肩手,痛得他闷哼。

这还未了,仇不化早就计算对方位置,凝掌等在那里。

眼看人熊落下,双掌开打,砰然一响,正中目标,袁庆尖叫,口吐狂血,暴退十数丈,倒摔地面,已奄奄一息。

仇不化一招得手,登时哈哈狂笑:“想跟我斗,下辈子吧!”

狂笑之余,凶性更起,猝然抓起白骨狼爪,暴如闪电冲向战区,骤见白光过处,一阵哀嚎传来,他更狂暴,掠向三名武士,狼爪成刀猛砸下去,武士脖子立断,脑袋飞滚天空,鲜血暴洒。

在此同时,狼群狗党一阵欢呼。

仇不化舔舔手中鲜血,疯狂跳上马背,疯狂喝吼奔驰,直至戾气宣泄疏解,始转回原处,黠态毕露说道:“状况如何?”

一名狼党说道:“七人阵亡,大获全胜!”

“很好!”

仇不化盯向珠宝箱,志得意满:“为这宝贝牺牲,值得,带走!”

“是!”几名狼党已自催赶骆驼,准备上路。

忽有人说道:“狼主,袁庆还未死亡……”

仇不化盯向倒摔地面,正在挣扎的袁庆,冷谑一笑:“一并带走,如此让他死去,未免太便宜他了!”

其实,他亦有盘算,如若能问出大蛮王将如何去迎娶月儿公主说不定他可冒充一下,天鹅肉自能到口。

想及美人可能在握,他更是狂笑。

伸手一挥!

大票人马,骆驼,押着宝物已往东北方向飞驰而去。

黄沙掩过……渐渐地……一场血淋淋场面,复将埋沉于大漠之中。

仇不化领着狼群北行三十余里,终见狼巢隐于一处秃山山洞之中。

那头已有人头钻动,试探过后,已吹出欢迎号角,数十名狼族已出来迎接,更有不少衣衫暴露女子挑摇媚迎,徒增些许淫荡春色。

在沙漠,除了水,只有金钱、女人能引人兴趣,何况是号称贪狼的仇不化。

乍见女人现身,他已自疯狂扑前,抓了两位漂亮女子,直奔山洞,例行战胜之快慰行径去了。

那些未战死狼群,亦自如法炮制,各找女人宣泄一番。

一时狼窟充满春色,贪婪气息。

直到火把高举,烘肉送上,美酒上桌,夜宴时刻,仇不化方自光鲜一身,走了出来。

他先举大杯酒,喝敬大家,随即大口吃肉,吃得尽兴,始把目光落于洞中央那口黑檀木宝箱。

他狂声道:“你们不是朝思暮想,想看看九星之珠是何玩意?”

狼群直呼没错。

一人说道:“九星之珠就在盒子里?”

“嗯!否则,我怎会亲征出马!”

“狼王请赐看!”

“当然,抢来了,不看可惜!”

仇不化道:“狼天,狼地,把箱子拆开。”

那狼天、狼地两位粗壮鄙猛汉子,立即跳往檀木箱,准备一手打烂箱子以取宝。

仇不化喝道:“慢慢开启,箱子照样珍贵,且另有用处!”心想,若原封不动献给月儿公主,更有派头。

狼天、狼地呃了一声,干笑应是,立即放软动作,先解下铁链,再掀开盒盖。

大盖一掀,群众欢呼,可惜另有中盖,哇声顿起,随而转笑。

狼地呵呵笑道:“名堂不少!”带趣复把中盖一掀,呼声又起。

但呼声方出喉,突然煞住,众目光落于不怎么样——其实是岩块,却以为是宝石的黝黄带黑的东西,莫名之心已起。

狼天怔愕:“这会是九星宝石?怎跟路边石块差不多?”

狼地则捏着鼻子:“怎生有股酸味?”直觉地疑惑是上官大吉,留下那条绑脚布所发出。

仇不化见及宝石,登时弹身而起,但觉有异,跨过酒席,大步踏来,及近宝箱,猛抓宝石。

老脸已自抽搐不停:“怎会?怎会?这会是九星之珠?”

他自己也没见过宝石,一时不能肯定。

狼天道:“若它真是宝石,外边多的是。”

仇不化激动之余,稍一用劲,叭然一响,岩块断成两截,竟有灰屑飞落。

他登时大怒,猛把岩块甩地,砸得粉碎:“敢耍我!把袁庆死乳熊给我抓来!”

狼群立即把中毒伤、掌伤,已奄奄一息的袁庆抓丢过来。

袁庆跌地疼痛,呻吟中,已较清醒。

仇不化一脚踹中他肩背,怒道:“你敢拿假宝石耍我?”

“假宝石?”袁庆亦觉惊诧,瞧往宝盒,再瞧地面碎石,实想不透宝石何以失踪。

心念一闪,失踪也好,否则落入这恶狼手中,实是玷污。

他冷道:“是你们监守自盗……”想制造内哄。

“放屁!”仇不化再踹得袁庆血水猛咳:“再不说出,有你好受!”

正待施毒逼供之际,狼天又已发现那张猫形图,急忙抓在手,叫道:“大王您看!”把猫型图交了过去。

仇不化直觉有异,猛抓在手,张开瞧它,历道:“这是什么玩意?”

狼地复把绑脚布拖出来,忍着臭气道:“还有这条……”一并交给仇不化。

“这又是什么?”

“好像是绑脚布。”

仇不化顿闻酸气,怒不可遏,厉吼一声,打得绑脚布烂碎四飞,酸味不禁化开,狼天、狼地纷纷走避,心头直喊,这未免太不卫生了吧!

仇不化更形发怒,狂声大吼:“敢捉弄本王,有胆出来一搏——”

声若劈雷震天地,可惜上官大吉不在,否则必定出来陪他玩几招。

仇不化当然吼人不出,在宣泄几声之后,才又开始研究那张图,可是仍瞧不出名堂,复又逼向袁庆。

冷斥道:“你是谁?是不是你们串通好来耍我?”

“是又如何!”袁庆恨他人骨,忽有一名手下走来,耳语几句,仇不化冷眼睁大:“妙手神猫?大漠何时出现这号人物?”

敢情他已久未出户,不知最近江湖事。

那人说道:“属下几天前,才从九鹰城踩探回来,是以听及妙手神猫之事,他专偷稀世珍宝,而且来无影、去无踪,神秘无比!”

“可恶,可恶,可恶!”仇不化厉声大叫,转向袁庆,抖着纸张:“是不是他偷走你的宝贝?”

袁庆冷哼,不想回答。

仇不化登时哈哈大笑:“我看你栽得莫名其妙,否则一个空盒子,也值得你拚老命?啥哈……”笑到最高处,笑声一敛,硬把纸图撕得粉碎。

厉喝道:“给我打听这小子下落,得消息者重赏两女,黄金千两。”

说完,气呼呼甩头离去。

至于袁庆,仍自被拖困一边,像条死狗般,无人理会死活。

狼窝一阵商讨后,几名矫健手下已趁夜掠马离去,大概前去打探妙手神猫下落。

三更过后,狼群狗党开始各拥女人回洞,自行犒赏去了。

且说上官大吉等人,在得九星之珠后,彻夜开溜百里之遥,来到一处住有十多户人家之小绿洲。

在飘雨受不了汗水之苦下,决定借家蒙古包以洗澡净身。

那家主人倒也大方,还替三人准备餐食。

小被感激之余,也就赏他一锭元宝,乐得那主人大献殷勤,三人先避向绿洲附近郊区,始能完全清闲下来。

人一空闲,又想及九星之珠,三人再次拿出来把玩,宝石仍自光彩夺目,让人爱不释手,赞不绝口。

上官大吉道:“这么好的宝石,送给别人实在可惜啊!”

小被道:“不是说好,先送,再偷回来?”

上官大吉道:“话虽不错,可是,离开几天,也觉得遗憾。”

飘雨瞄眼:“怎么,我都已克服心理障碍,你却贪念不放?”

上官大吉干笑道:“哪有,只是说说而已,我是担心,若真的偷不回来,岂非白白便宜他人,却不知它到底值多少钱?”

飘雨道:“无价之宝,怎能以金钱衡量?”

上官大吉道:“我还是觉得有个数字,比较实在,说不定把它卖了,建造飞马门的经费自有下落呢!”

小被点头:“这倒是实话!”

飘雨道:“卖了,不就没了?”

小被嗤嗤笑起:“别忘了我们是神猫,随时可以把它偷回来。”

飘雨眼睛顿亮:“对啊!差点忘了,我看,干脆先找个替死鬼骗点银子,然后再到九月宫娶亲,一举双得。”

上官大吉点头:“正合我意思。”

飘雨道:“小被你面广,看看哪个能当有钱的大头?”

小被沉思片刻,有了目标,呵呵笑起:“大漠最有钱的,应该,是属于大蛮王,然而我们抢了他的宝石,再怎么说,也不能自投罗网找他交易。看来只好找第二有钱的地瓜酋长当冤大头了。”

“地瓜酋长?”

飘雨顿觉好笑:“怎会有这种笨名字?”

小被笑道:“其实,他一点也不笨,只是他占据一处肥沃绿洲,那地方真是奇特,竟然种地瓜,需知大漠这种鬼地方,缺水得很,拿来种地瓜,实是浪费,但他就是喜欢,终于博得这封号。他本名该叫‘札鲁察’,肥肥胖胖,是个土财主,而且喜欢收集珍宝,找他准没错。”

飘雨道:“他对月儿没趣?”

“那可得要问他自己了!”

小被道:“不过,我看,能躲过月儿公主诱惑的没几个,他该不例外才对。”

上官大吉道:“他是奸商吗?”

小被道:“不奸怎么能富?何况是在弱肉强食特别明显的大漠。老实说,有次丐帮运盐到大漠,就是被他吞了,我明察暗访终于找到证据,谁知道他却一把推到湖中,结果咸得七天七夜喝不得,证据没了,我当然拿他没办法。”

飘雨嗔道:“这么奸?得坑他多点,百万两黄金如何?足足十大车。”

上官大吉道:“够吗?我看,千万两才过瘾,足足一百大车。”

小被笑道:“哪有这么狠!你想把地瓜酋长抓来炸油是不是?”

上官大吉笑道:“对付土奸人,不必客气,能坑多少算多少?”

小被道:“也不必一次坑他吧,有用到,先掐一点,直到最后,把他搬光为止。”

“都可以啦!”

上官大吉笑道:“只要能发财,什么方式都行!”

想着大财将到手,他不禁手舞足蹈起来。

三人研究过后,仍决定敲他百万黄金。

于是,上官大吉唤来小龙驹银魂,彻夜赶往地瓜城,准备发财去了。

银魂自从回到沙漠,简直脱胎换骨似地,已往病恹恹神色一扫而空,换来健壮无比,神采奕奕,一身银亮长毛简直雪白如银丝,让人见之则倍增关爱。

它健步如飞,载着三人,照样毫不羁束,日行千里。

三天后。

偌大一片绿洲已在望。

绕着绿洲,四处聚集不少村落,然而远远望去,仍可见及札鲁察那栋三层楼高,全是花岗岩砌造而成的大城堡,气势之雄伟,足可比拟中原任何一王府。

画着一匹骏马的旗帜,正随风招摇威,风无比。

上官大吉见那旗帜,颇有怨言:“只有飞马门可以飞马为图,他敢配!”

暗下决定,有机会,要把它给拆下来。

及近绿洲。

由于小被曾和札鲁察有过节,不便露脸,飘雨武功较差,且是女的,也不便深入敌阵,于是任务全由上官大吉一肩挑。

经过月余磨练,大吉兄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他可展现大将之责,先行落马,然后一步步往城堡行去。

行约百丈,终见此营全貌,原是落于小山丘,难怪看来特别高,其前有座宽广楼梯,爬行十数丈,方是大门,门顶题有“天王宫”勾画了了,气势不凡。

上官大吉瞧得倒胃口,但看在百万两金子上,只有暂且忍忍。

他才踏上白色石梯,两名看六守卫已拦来。一名喝道:“看清楚,这里是天王宫,闲人免近!”

上官大吉悠哉道:“没错,我就是找天王宫而来。”

“你找谁?”

“札鲁察!”

守卫一愣。

一名喝道:“你敢直呼大王名讳?不怕砍头?”

上官大吉摆摆手:“我也是大王,有什么不能喊!”

“你?”

“怎么,看来不像?”上官大吉摆出威风:“再看看,像不像?”

虽然威风不差,但小鬼终究小鬼,总少了点什么。

一名守卫想赶人,另一名却觉得这家伙胆子不小,或有来头,得问清楚再说,于是扯扯同事衣角,要他暂时忍忍。

他始冷道:“你找大王,何事?”

“谈生意!”

“谈生意?”

“有何不对!”上官大吉道:“他喜欢宝物,我有宝物要卖他,难不成还犯法?”

先前守卫冷道:“原是谈生意的,先登记,等大王通知,我自会叫你!”

准备唤大门那头拿来薄子。

上官大吉道:“我马上要见他,因为我带来了他朝思暮想的稀世珍宝。”

守卫瞧他赖定似的,又想及大王爱宝甚痴,衡量一下,还是决定通报,见不见,那是大王之事。

于是守卫道:“希望你真的有稀世珍宝,名字报上来!”

“在下上官大吉,大吉大利的大吉!呵呵!”

“在此等,别乱跑、乱瞄!”

守卫这才返身前去通报。

上官大吉趁此浏览天王宫全景,也好盘算盘算,将来自家的飞马门要盖成何模样。

不久——

守卫突然换张脸似地走出来,和气无比,道:“大王有请,公子请!”

“谢啦!谈成之后,重重赏你!”

上官大吉于是大摇大摆走进美仑美奂的皇宫。

守卫摆笑脸奉承引路,穿梭于天井、回廊、亭台、楼阁之间,才来到一栋富丽堂皇,倚湖而立的楼阁。

上官大吉心想,这大概就是小被所说,用来淹盐的湖水了,瞧瞧面积,不下百丈方圆,在大漠算来实是阔气,甚至奢华。

上官大吉被引入内厅,长长羊毛地毯显得高贵大方,另有奉客雕花桌椅两排横开,桌上置有水果、酒器,看来是用来接待贵宾之处没错。

守卫恭敬道:“公子请坐,大王马上便会过来。”

“知道啦!生意谈成,缺少不了你好处。”

“多谢公子!”

守卫这才欣喜告别离去。

上官大吉好久没吃鲜绿葡萄,乍见佳物,忍不住囫囵吞食起来,皇宫贡品,果然颗颗鲜甜,可口已极。

足足吃去五串之多,门口才传出脚步声。

上官大吉回头瞧去,一位矮胖如球,年约四五十岁,养尊处优男人,已含带亲切笑容行来。

他一身锦袍有若皇帝——只差没绣上龙纹罢了,双手挂了八颗颜色,大小不一的闪闪宝戒,果然土得沁出油水。

他身后跟着四名硕壮保镖,难怪能露潇洒模样。

“阁下想必是上官公子了?”

札鲁察从容坐于大型太师椅上,本是有宫女献水果,却被他一手挥开。

上官大吉看在银子份上,客气拱手:“在下正是。”

“请坐请坐!”杨鲁察笑道:“听说你有样稀世珍宝要献给本王?”

“正是。”

“那,你带来的一定珍贵异常了?”

“不错。”

“献过来瞧瞧如何?”

上官大吉淡然一笑:“抱歉,在下要更正一件事,在下是来卖宝,不是献宝。”

“喔?”

札鲁察目光跳动几下,欣然一笑:“只要本王看上眼,价钱任你开!”

“那,先谢了!”

“现在可说出,是何宝物了?”

上官大吉故做神秘一笑,反问道:“敢问大王最喜欢什么珍奇异宝?”

札鲁察疑眼淡笑:“难道本王所要的,你都有?”

“那可说不定!”

札鲁察登时哈哈大笑:“你口气不小,不过,本王想得宝物何其之多,你怎能一一供应?”

“我是说:说不定!”上官大吉道:“大王不妨说说看,说不定,我就弄出来给您呢!”

“不太可能!”

“那可说不定!”

“怎可能呢?若真如此,本王无憾矣!”

札鲁察露出一股希冀而又失望模样。

上官大吉大约猜得出,他要的是什么,邪逗一笑,压低声音道:“大王是不是想要那颗九星之珠?”

札鲁察一愣:“你怎知道?”

“很简单!”

上官大吉暧昧笑道:“能得珍宝,又能获得美人,谁不想?”

“你果然玲珑心!”

札鲁察赞许后,轻轻一叹:“可惜此宝可遇不可求,且听说已落在大蛮王手中。”

“大蛮王喜欢把它送人。”

“送谁?月儿公主?”

“不,他送不了了!”

“为什么?”

“送给我了!”

“你?”

“不错!”

上官大吉耸耸肩头:“九星之珠已在我手中。”

札鲁察诧然立身而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像开玩笑吗?”

上官大吉道:“没事跑到你宫殿来耍宝?”

札鲁察为之哈哈畅笑,随即敛声道:“这么说,九星之珠真的在你手中了?”

“当然!”

“却不知大蛮王如何把这么珍贵的宝石给了你?”

“这个嘛……”

“我想知道一切状况!”

上官大吉呵呵笑起:“没这必要吧!我是来交易的,又不是向你报告!”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上官大吉道:“那我只好另找买主。”。

札鲁察冷目瞪了上官大吉一眼,随即淡声笑起:“好吧,我不问来源,不过,你不能拿假货来骗我!”

“骗得干吗?”

上官大吉道:“凭大王对实物研究之深,谁能在你面前玩假?”

札鲁察对这点,倒十分自信,轻轻点头,道:“东西带来没有?”

“没有。”

“那,如何谈生意?”

“先谈价码,再看货色!”

“一定要这样吗?”

上官大吉黠声一笑:“不这样,我怎能应付大王这么一大堆手下?”

“你考虑得很周到。”札鲁察淡然一笑:“年纪轻轻,如此有自信,实在难得,你要卖多少?”

“一百万两。”

“银子?……”

“黄金!”上官大吉邪笑着:“黄澄澄的金子。”

“你把我当什么?”班鲁察脸色抽变。

“敢如此狮子大张口!”

“会吗?以大王财力,百万两金子,只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我从未花过那么多钱买宝物。”

“这个不一样,何况还附送一个漂亮公主!”

札鲁察目露精光:“不过,你的竹杠也敲得太高了吧!”

上官大吉闻言,轻轻一笑:“看来这笔生意难以成交,就此告辞,他日另有便宜货再来。”

说完,别过头,就想走人。

札鲁察登时招手:“别急别急,咱再谈谈!”

上官大吉暗自好笑,表情却冷:“不大好吧,再谈下去,大王又要说我敲竹杠哩!”

“生意不成仁义在!”

札鲁察笑道:“少侠够胆识,本王非常欣赏,咱就设宴痛饮一番如何?也好天南地北聊个够劲。”

不等上官大吉回答,他双手击掌,登时进来十数名貌美宫女,殷勤献笑地拥了过来,硬把上官大吉给推到桌前坐下,贴峰贴脸地挑情侍候。

上官大吉突然遭惊变,一时窘红着脸:“不必客气,我自己来!”

想推开这群女子,偏偏她们尽是胸脯当前,这一推,准摸着胸乳,逼得他收手直苦笑不已。

札鲁察见状,暗自满意,笑道:“公子如此年轻英俊,想来女友不少吧?”

上官大吉窘笑道:“我不来这套,你快叫她们走开。”

“不必客气,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把她们带走。”札鲁察道:“就算本王赏你好了。”

“怎么赏?价钱还是百万两金子。”

上官大吉坚决回答,表示美人计也没效。

札鲁察脸色顿恼:“你当真不识好歹!”

这话显得过重!上官大吉猛地钻跳宫女而出,大有撕破脸之态:“你嫌贵,别人可抢着要,就此告别!”

拜个礼,就要走人。

第十二章太极十八掌

飞马门弟兄退开三百丈,仍把陶尽门团团围住,可惜除了三两受伤,逃命小溜之外,根本烧不出正主儿。

狂飙道长越瞧越失望,直到五更天,已自完全绝望,感叹一声,道:“收队吧,冷醉陶看来已逃过狗命,咱日后得小心藏身,以免遭暗算,或而该希望万年断魂梦能把它毒死吧!”

纵使毒药利害,他却不敢希望冷醉陶真的被毒死,毕竟对方也是用毒行家,只要当场置他不死,他自可研究解毒之法。

反观我方,折损十余人,受伤二十余人,连自己都伤势沉重,短时间可能无法再战,还是先找地方养伤为是。

于是他下令收队,眨眼间,三四十名黑衣人趁夜走个精光。

此后,虽未完全奏功,但也收了六成效果,日后飞马门将可重现江湖了。

熊熊烈火中,正不断瓦解陶尽门雄霸芙蓉荡之气势。

实所谓江湖无常,眨眼云烟。

陶尽门之烈焰腾空,当然也惊动正在攀爬绝望峰的小被、小竟和飘雨。

三人乍见烈焰陡升,已是心头万千。

三人虽不断猜想是哪家失火,但居高临下瞧来,除了落霞山庄又在另一山麓,这把火烧的当然是陶尽门了。

小被第一个感到疑惑:“会是谁那么大胆,敢烧了陶尽门?”

小竟立即想起冷珠儿——这个曾经帮过他的女孩,不禁颇急道:“咱去看看,毕竟绝望峰天天可爬,救人却不能过慢。”

听及“救人”,小被和飘雨亦自想起冷珠儿,她若被烧死,实在太悲惨,当下不加思考,立即同意。

三人登时往回掠奔,直到清晨,旭日将升时分,方自追到陶尽门前。

放眼望去,烈火已熄,只剩下几缕白烟袅袅升起,到处是断粱残墙,一副浩劫过后景象。

三人心头稍沉,现在想救人,恐怕已过慢矣!

小被甚是不解:“这是怎么回事?谁会动陶尽门?昨天还富丽堂皇,怎么一夜之间,却人事全非?……”

小竟感伤一叹:“陶尽门付之灰烬事小,只是……那冷珠儿是否能躲过一劫?……”

“或许吉人自有天相吧……”

飘雨也只能如此说了,她道:“可怜啊!可怜他起朱阁、宴宾客,此时却又塌了……。”

小被道:“短短几日,落霞山庄出事,陶尽门化为灰烬,实是元气大伤,难道这又是因八苦修罗掌而起!”

小竟道:“会吗?八苦修罗掌尚未现形,他们没这必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之事吧!

“那会是什么原因?……”

小被仍猜之不出,忽见飘雨指着灰烬一角,道:“那是什么?好像是信物?……”

众人目光迎去。

小被立即掠身过去,伸手一挑,竟是一条项链,或因被焚烧过,只能见及大略形态,小被一眼瞧及,怔诧道:“会是银马链?”

拣了回来。

小竟闻言,急忙抢过手,仔细瞧瞧亦觉有此模样,他不禁迷惑了:“难道是狂飙道长干的?”

小被道:“道长可曾和你说过什么话?”

小竟道:“他说飞马门复出之后首桩要事,便是要找出昔年灭门惨案凶手,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飘雨道:“这么说,的确是陶尽门来了飞马门?”

小竟苦笑:“我也不知……”

小被带着几分肯定:“种种迹象看来,倒是颇为吻合!”

促狭一笑:“看来,少了陶尽门,抢八苦修罗掌的机会又大增啦!”

飘雨瞪眼:“你也想占这便宜?一点都不关心冷珠儿死活?”

小被为之僵抽笑容:“我不是不关心,可是,现在化成灰烬,叫我如何关心?”

飘雨道:“至少,不准你乱说风凉话!”

“是是是!”

小被倒也不敢再耍嘴皮。

至少冷珠儿帮过他的忙,还是找机会看看是否能发现奇迹吧?

然而一眼望去,别说活人,连死人都被烧成灰烬,他自感慨不已,也只有向天祈福了。

小竟轻叹更浓,心中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是好。

飘雨道:“这不关你的事啊!”

忽又想到什么,眉头一挑:“不过,你要是少门主,那又另当别论了……”

小被道:“若真如此,你跟冷珠儿岂非天生仇家?”

小竟轻叹:“我正为此烦恼!”

此时的他,想及冷珠儿若不幸丧生火窟,自己欠她一份情,将终生遗憾,但珠儿若活着,自己又是飞马门少门主的话,那岂非更糟,种种状况已搅得他六神无主。

小被干抽嘴角道:“唉!人事多磨,倒不如一把火来得爽快,老兄,你也别太烦心,到时放冷珠儿一马便是!看开点,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飘雨附和道:“对!纵使她爹可能跟飞马门有仇,那也不关她的事,你犯不着为此事烦心,我看,先证实你身份,那才是要事!”

小被猛点头:“对!到绝望峰去问八苦老人,答案自来,一切问题自可迎刃而解,然后……”

“然后问清修罗掌一事,对不对?”小竟道。

然而三人为见八苦老人,也就施展吃奶力气往上攀爬。

幸好方才已爬了三分之二,此次爬来,较不费时。

然而攀高三分之一后,险处又来。

活该飘雨武功太差,小竟又不熟悉,徒靠小被拖带,根本无法一掠百丈,只能以老方式,穿爬于山壁古树之间,既要避开岔枝,剌丛,又要设去攀藤而上,苦处自多,才爬几百丈,已弄得满头蛛网,倒像个落难小孩。

或而不小心,还会被落石,枯藤,甚至毒蛇,怪鸟吓着,就有一次,小被遭老藤断折,直摔数十丈深,吓得他差点屁滚尿流,直道八苦老人不好见。

好不容易攀高千仞,阳光已斜,算算竟然耗去大半天光景,越想越是累人,飘雨已忍受不住,唉声叫道:“休息吧,我又不是猴子,哪会不累?”

此话一出,正中小竟、小被胸怀,两人只不过为了男性尊严,不好意思提出而已,如今有女性说出,两人猛然点头,同声道:“行行行,当然行!”

三人遂各自找了横枝,坐个四平八稳,喘息中,往下望去,直落千仞,云层深及脚下,自觉一股险境上身。

小竟咋咋舌头,以难以置信口吻说道:“不知那夜,我是如何爬上这绝望峰,虽然那头可能较平坦,可是,也不会差太多吧……”

飘雨嘲谑道:“大概你求死心切,什么险也就不加以顾虑啦!”

小竟想及自杀事,不禁困窘起来,干笑道:“人生实在奇妙,想活,偏偏苦得很,不想活,偏偏难得很,却什么事都发生,逼得人家不活都不行……”

小被道:“要是你不高兴,还可以再跳一次啊!看看奇迹是否再现!”

“我?”

小竟窘红着脸:“别开玩笑,一次就吓得我屁滚尿流,哪还敢再来第二次?你若想试,我倒赞成!”

“真的?那我就试啦!”

小被突然哇哇大叫,猛往深崖跳去,然而他的手中却抓着山藤不放,哪有险可言,一劲坠下百丈,亦把声音拖得又惊又险,突然煞停,震得上头树枝晃动不已,小竟和飘雨赶忙扣得山藤紧紧,不断笑骂玩命玩命。

却听得小被惊叫:“你们想干什么?”

此语惊得小竟、飘雨同往下瞧,树叶问已发现人影晃动。

不知何时,竟然有人跟在下边攀了上来。

小被一眼看出,离自己不远那和尚就是根净秃驴。

他则合掌施佛礼:“阿弥陀佛,贫僧根净,施主可是少帮主?”

小被斥笑:“你不当和尚,干嘛跟我们一起练爬山?”

根净和尚仍旧肩披百炼金蚕纱,只不过背后让人捅了一个大洞,一副落难模样。

小竟并未搞懂,那个大洞就是自己捅的,但闻根净,他已皱眉:“怎又是这秃和尚!”

实在搞不懂,他为何老是阴魂不散地跟在自己背后。

仔细瞧来,还带了三四名帮手呢?

根净和尚又自喧佛号:“阿弥陀佛!”

小被不耐烦地挥挥手阻止道:“喂,你究竟跟来想干什么?老是阿弥陀佛,想上西天是不是?有话讲明便是!”

根净和尚冷哼一声,直往背后那大洞指去,嗔道:“上面那小子戳破我宝衣,所以,得让他尝尝少林武学厉害,顺便替天行道,为江湖消灭败类!”

小被看看小竟,一脸茫然,当下再问:“不知这是什么宝衣?”

根净和尚咬牙道:“你该听过百炼金蚕纱吧?它就是少林至宝,百炼金蚕纱!”

“百炼金蚕纱?这倒是有明堂啊!”

小被暗道不好,可是又掩不住笑意,叫道:“小竟,你什么不好捅,怎么捅人家要命宝贝,这下漏子可捅得大啦!”

他故作不知,问道:“百炼金蚕纱怎会变成中间圆圆的?倒像武当派的太极图,你是不是把它改良了?”

根净和尚铁青着脸,忿指小竟,道:“当初不知用何魔法,竟然一棒将百炼金蚕纱戳破!”

小被皱眉:“这怎么可能,百炼金蚕纱百毒不侵,韧性更强,已是刀枪不入,怎会让人捅破?何况又是在你手上,怎会?怎会?”

越是听得“怎会”两字,根净和尚越生怒火,挂不住老脸似的怒吼起来,直瞪小竟:“上回有狂飙道长替你撑腰,这次看你往哪走!”

他倏地解下百炼金蚕纱,狂劲挥旋,劲风啸处,却见无数金光暴窜而上,那分明是尖针般暗器,吓得小被惊惶大喝:“小竟快躲!”

打狗棒一舞,已往左近老秃驴打砸过去。

小竟突闻声音,复见金光暴至,虽武功不熟,但情急拚命,却也使出绝世身手,倏地就采折一宽枝做拂尘,猛喝地打向金光窜处,这一扫打,猝见金光、烂叶乱飞,绞成一团,当真光彩夺目已极。

幸好小竟反应够快,得以全数拦下,否则和飘雨纵使能保命,恐亦将一屁股金针银花矣。

小被最是嗔怒,厉道:“老秃驴亏你是名门正派,也敢暗算人家?”

根净和尚冷哼:“不干你事,你最好退出事外,免得遭殃!”

“放屁,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有胆冲着我来便是!”

小被干脆放开山藤,一展轻功,腾掠于崖间林树,打狗棒耍得生风,直若孙悟空般猛砸这老秃驴。

根净和尚虽自恃功力深厚,然而小被却也不差,且又在半悬崖之间,动手未免限制太多,一时竟然奈何不了对方,硬被逼得节节败退,小被趁机一棒卷住百练金蚕纱,猛地往上一揪。

斥喝道:“什么宝衣,我打得你变破衣!”

这一扯揪,复将根净拖住,根净岂肯让他得逞,猛又把百炼金蚕纱揪得紧紧,岂知小被本在耍诈,见他揪紧之际,突然放开打狗棒,根净一时不察,扯力过猛,重心顿失,哇然尖叫,猛往崖下栽去。

小被趁此复将松开之打狗棒抓回,呵呵直笑地瞧着根净大出洋相。

根净连坠百丈,始抓住山藤,老脸已吓得面无血色,复闻小被捉弄笑声,已自挂脸不住。

厉吼道:“名门正派交手,素来光明正大,没料你丐帮会用此法,卑鄙无耻!”

猛又窜上想搏命,以讨回颜面。

小被促黠一笑,反斥道:“是吗?光明正大?没想到少林百炼金蚕纱中,还藏有上万支利针,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根净和尚被说的哑口无言,已自恼羞成怒,顾不得身分之尊,厉吼如枭雄:“我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各位弟兄,看来他们全是恶魔同伙,务必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话一说完,几位高手兵刃尽出,展开攻势,齐往小竟等人攻来。

根净和尚更不放过小被,方近身,已自杀招百出,端的是欲置人于死地而后始甘心。

小被当然不敢托大,不但小心应付,且利用地形保护自己。

小竟则功力尽展,不断迫退攻来敌方,且甚莫名喝道:“根净老头,你我无冤无仇,何来苦苦相逼,再下去,休怪我出手无情!”

他猛抓山藤当长鞭,竟也能迫人于二十丈远处,飘雨得以较为安全。

根净和尚边抗斗小被,边斥喝道:“敢做不敢当,简直是孬种!”

猝然舍弃小被,掠身纵高数十丈,旋又将百炼金蚕纱耍砸而出,一蓬金雨,直若蜂群般往小竟刺冲而来。

小竟见状,更自不敢大意,右手猛挥鞭,左手再抓树叶,满天花雨方式打封过去,截下不少尖针,剩余者,则以山藤点扫挑截,硬是将尖针挡了下来。

猝有几针飞刺过来,射中他手臂,疼得他唉唉尖叫,还好,此针无毒,拔掉即没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经此一扎,他觉得非得挑破百炼金蚕纱不可。

于是怒道:“老在那里放冷针,算什么名门正派,有胆放马过来!”

“你以为我不敢?

根净突然横下心,猛地将百炼金蚕纱掷向高空,仿若金钟罩般,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往小竟罩来。

这情景,瞧得飘雨、小被同感焦切,急喝着小竟快躲!

然而身在半山崖,能躲的,也只是跳跳树枝,动作自是过慢,小竟干脆横下心来硬拚,顿将老藤挥得咻咻作响,猛捣那金蚕纱,想把它打扁。

然而百炼金蚕纱就是够宽、够重,硬自往下罩来,小被见状更惊,喝道:“小心暗器!”

小竟闻言,这才想起金蚕纱有利针,若让它罩住,岂非会被扎成刺猬?情急之中已闪之不及,猝见他猛抖长藤,断成无数藤枝。

他再次大喝,双掌猛往藤枝打去,藤枝受力,直若万把利箭,反冲百炼金蚕纱,叭叭响声不断,那刀枪不入的金蚕纱竟然吃力不住,硬是让藤枝穿射得百孔千疮,倒弹而落,只剩藤枝仍如利箭猛喷高空。

此情此景,瞧得根净和尚双目睁大,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眼看百炼金蚕纱已如泄气皮球瘫软落下。

他急忙伸手捞去,并检视袈裟,竟自手穿指穿,裂出大堆大大小小铜钱般破洞,迫使他惊愕万分:“你到底是用何妖法,竟然两次破我百炼金蚕纱?”

小竟冷斥:“破你烂袈裟,还要什么妖法,随便放两把木头就够你受!”

根净怒道:“坏我少林宝物,罪该万死,除非你能再赔一件,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

小被愤然接口骂道:“你这分明强人所难,如果百炼金蚕纱能说补就补,你又何必一把怒一把怨地跟在我们后面喊报仇!”

根净和尚似被说中痛处,咬牙切齿,故做正色道:“正因金蚕纱千年难得,如今却毁在他手上,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要他补好金蚕纱又有何不可!”

瞪向小竟:“只要你能补好,前冤后债,一律勾消!”

他竟然在这节骨眼里展开谈判,不再攻招。

小竟当然想解此冤,遂道:“你说,该如何补法?若行,一定替你补!”

根净和尚为之暗露得意神色,正欲开口,小被却觉得他笑容有异,心念一动,顿有所悟,暗道:“这老和尚似乎并非真为金蚕纱而来,否则又何须在喊打打杀杀之后,又来这招和谈?”

嘿然一声,黠笑道:“老和尚,你的计划可要失败了!”

“我有什么计划!”

根净和尚显得较为紧张,似被拆穿什么。

小被见状,更是肯定自己想法,遂道:“你不敢说是不是?那我来替你开口好了!”

“你?”

根净和尚诧异道:“你早知道,我想说什么?”

小被黠笑道:“当然啦!否则岂非被你耍得团团转!真是阿弥陀佛!”

目光挑向根净,笑的更谑:“你明里是要小竟替你将金蚕纱补好,暗中却是跟踪我们,想藉机找寻失踪多年的八苦老人,对不对?”

根净和尚心头猛地一抽,他的确有此计划,没想到却被一眼看穿,纵使他修行颇高,此时亦自老脸阴晴,有了恼羞成怒形态,冷笑道:“自以为聪明的人,通常都较短命!”

小被谑笑道:“我可认为,老来还东搞西搞的人活不长,你以为呢?”

根净和尚懒得回答,冷漠直道:“既然你已知道,那么,咱便一道同行吧!”

“一道?”

小被不屑眯着眼睛:“为什么咱们要一道同行?跟你这和尚?算了算了,实在不搭调!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别跟谁,哼哼,阿弥陀佛,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招,否则……哼哼!”

以冷笑代替严重性。

飘雨早受够他那金蚕纱之利针,逮到机会,也把脑袋探出来,斥叫道:“老和尚,你识相点,给我们退到一边,你的宝衣,待我有空才替你补,否则你很快会尝到严重后果!”

根净和尚地位之尊,已少听得如此奚落贬损之话,此时却全听着了,而且还是毛头小鬼,不禁火冒三丈,嗔喝道:“后生小辈也敢口出狂言,待我好好教训你们!”

话方说完,少林金刚掌耍得虎虎生威,就要欺攻过来。

小竟见状,登时急叫:“慢来慢来,有话好说!”

一副委屈求和模样!

小竟往下瞧,虽有居高临下之态却显谦卑,恭敬一笑,道:“看在老前辈锲而不舍份上,我就引您去见八苦老人便是!”

“当真?”

根净和尚两眼发亮。

小被、飘雨闻言却大为紧张,直叫小竟别乱说话。

根净和尚讪笑:“不错,老衲要跟,任谁也甩不脱!快说,八苦老人在哪!”

小竟往上一指:“在顶头,不过,你要跟,得在我后面百丈,否则我很没安全感!”

此事倒让根净能理解,他猛点头:“就依你,快带路吧!”

他立刻唤回几名高手在身边,以免让对方担心而误了时机。

小竟则要小被掠回上头,神秘兮兮说道:“爬吧!跟屁虫是很难甩脱的,认命吧!”

小被低声叫道:“难道真的就此平白让他得逞?”

“走一步算一步啦!”

小竟催人,他却信心十足往上攀,瞧得小被、飘雨莫名其妙,但觉必有计划,可是又猜不出,只有闷着思绪,爬了上去。

如此两批人,一前一后攀着高崖,眨眼间已攀高数百丈。

终于,小竟三人已靠着山藤,攀过一处只有峭壁,别无横枝野树的山崖,而暂且落于崖顶凸岩处。

现在三人往下望,根净和几名同伴则象猿猴般在揪荡,揪着山藤往上攀。

根净目光总是瞅着小竟不放,见人停下,他冷喝道:“干嘛停下?到时别怪我超过百丈距离!”

小竟笑道:“对不起,你已经超过了,得受点处罚才行!”

说完,他拿出利刀,开始锯往山藤。

根净和尚冷斥:“超过一点也要处罚?那算什么?”

忽见小竟举止,喝道:“你想干什么?……”

突然想及自己身在半山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左右毫无凸岩野树可攀附,要是山藤一断,那岂非奇惨无比!”

猝而发现已中诡计,吓得老脸发青,登时厉吼:“你敢——”

没命攀掠往上追来。

小竟见状亦是惊叫:“快啊!快把山藤锯断!”

急得乱砍乱砸。

小被乍闻状况,始知计谋,登时大笑大叫:“高招高招!”

眼看根净已攀高数十丈,他哪顾得大笑,赶忙凑手过来,非扯即劈。

然而山藤大如手臂,坚韧得很,三两下断不了,根净已冲高,就快窜出凸岩,厉谑大笑:“你们找死!”

一掌就要把人击落。

小竟见状,赶忙腾出右手,一掌劲风劈下,直叫:“快啊!”

劲风勉强把人逼退三数丈,眼看根净复用真劲,想翻掠上岩,小竟干脆张嘴咬向山藤,空出双手连连开打。

就在他喝着“我咬我咬”一连咬了十余口,亦自发劲十余道,终把山藤给咬断,根净和尚一时借力不着,哇哇下坠。

想借力攀向崖壁,又被小竟、小被有计划射来石块,打得双手生疼,攀崖无力,哇然再叫,往下猛坠,竟然砸中下头四五名高手。

那几名高手强忍痛楚,勉强把人抓住,根净始喘口气,大呼好险。

然而小竟、小被又自黠笑直道:“险的还在后头呢!”

两人同力,再把其他山藤给砍得碎断。

山藤一断,下头几人如若葡萄断茎,大串地往下坠去。

只听得根净骇狂怒叫声:“我不会放过你……”

声音已被拖得淡长,几至消失于回音不绝之中。

似乎又传来砰砰叭叭碰撞声。

小竟等人探宝似地往下瞧,直到完全沉静,始发出莫名笑声。

飘雨道:“不知他们如愿找到八苦老人没有?……”

小被笑道:“要自杀,也不必急于一时嘛!”

转向小竟,呵呵笑道:“你这招葡萄成熟时,果然妙绝,必让根净永生难忘。”

小竟余悸犹存笑道:“猜不透,我以前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往下跳?”

“耍帅啊!”

飘雨笑道:“再跳一次如何?”

“不,死也不!”

小竟自嘲一笑:“死过一次,我可不想再死第二次,走啦走啦,八苦老人还在上头,你们不是急着见他?”

他不想多谈潦倒事,催着两人再往下攀。

由于八苦老人甚重要,两人也就放他一马,卯足精神往上攀爬。

足足再攀过三崖六险处,峰顶方自渐渐明显。

此时已是夕阳余晖,向晚凉风时刻。

耗去大白天光景,好不容易才攀抵地头。

三人再一股作气,完成最后三百丈,终上峰顶,欢呼倒地休息,辛苦一天,终于有了代价。

峰顶似乎暗的特别快,眨眼间,已是一轮银月探出山头,繁星点点挂天际。

清风徐徐,掠过绝望峰,松涛阵阵,一股苍凉静寂隐隐泛生。

小竟等人却不再感到悲索,而是充满希望。

稍作休息之后,小竟已找到那株千年大古松,直指过去,道:“我就是在这里遇上八苦老人的!只是,他现在不知何处去矣!”

小被张目望来,吃吃笑道:“能选这清风明月、松涛相伴的地方现身,果真有点仙气,你觉得他还在吗?”

小竟道:“还在就看到了,我看八成已开溜!”

飘雨道:“那,我们岂非白跑一趟?当时,你是如何跟他碰面的?”

小竟道:“是他叫我的,听说,他喜欢抱着大树干睡觉,就像被打扁的苍蝇一样,咱四处找找,看看哪儿还有大树!”

然而此峰顶面积不大,四处溜了百丈方圆,自逛完,根本无迹可寻。

“怎么办?还是找不到人……”

飘雨道:“八苦老人会不会开溜了?……”

小被道:“也许他不堪寂寞,溜到凡间吃碗米粉羹呢!”

小竟道:“看来……,我们刻它几个字,到时他老人家回来,也好有个招呼……”

说完,拿起短刀,就要往古松大枝干刻去。

突然从树林中传出“嗖”地声响。

声落、转眼,奇快无比打得小竟手中尖刀甩飞而出。

诧然中,只见顶空飘下一位灰白散发,不修边幅的糟老头,他吹胡子瞪眼地瞪着小竟。

小竟乍见老头,欣喜不已:“老前辈,你没走?终于现形了!”

来者正是八苦老人,冷眼再瞪:“我要不来,你岂非在我肚皮上刻字,可恶!”

“我……我只在树上刻字啊……”

小竟不解。

八苦老人喝道:“混蛋!懂不懂环保?胡乱刻字?懂不懂敬老尊贤,敢在千岁老公公肚皮刻字,简直就像刻在我身上,还不给我下跪,磕头认错!”

“我……”

小竟瞧他似乎来真的,当下也不多说,立即下跪拜礼,猛磕头:“我错了,树老公公请见谅,小的再也不敢乱刻啦!”

小被为之呵呵笑起:“怪事年年有,今年头一遭看到有人拜着老树求饶……”

话未说完,脑袋已被敲了一记,八苦老人喝道:“你也一样,见朋友出此招而不阻止,照样有罪,还不下跪!”

小被还想辩解。

八苦老人喝道:“你怎样?不下跪就吃我几瘤!小女孩也一样!”

手一伸,就要敲人响头,吓得小被、飘雨赶忙下跪,学着小竟磕头认罪,心头却暗自瘪笑,才见怪人即碰上莫名鲜事。

八苦老人见三人磕得虔诚,这才呵呵笑起,道:“下次可要记着,没事少动老树,否则,我老人家第一个饶不了你们,知道吗?”

“知道啦!”三人同声道:“刻骨铭心!”

“记得就好。”

八苦老人呵呵笑道:“起来吧,大老远跑来找我,有何名堂?”

小竟、小被、飘雨这才爬起,见及八苦老人虽是糟模样,但总传来一股仙风之气。

小被、飘雨第一次见此异人,不免激动,当下又自拱手拜礼:“晚辈……”

下头参见谁尚未说出,八苦老人已摆摆手:“不必啦!你们是谁,我早一清二楚。”

此话使得小被怔诧不已。

若说是同辈,还有可能一清二楚,但自己出道才不过几年光景啊,何况飘雨更非武林中人。

八苦老人瞧他俩疑惑神色,登时念道:“丐帮第十六代少帮主,于小被对不对?至于你嘛!乃是前兵部尚书姬光庭之女,姬飘雨吧!令尊可好?”

此话一出,两人更为怔诧,随而转为佩服。

小被呐呐说道:“前辈怎知在下?……”

“如雷贯耳,老夫岂有不知之理!”

八苦老人仍自神秘直笑。

小被心知问不出名堂,也就陪着打哈哈,直道哪来这么有名,全是虚传罢了。

姬飘雨含笑道:“家父安康,没想到前辈竟识得家父?”

八苦老人笑道:“这么大的官,不巴结,还能活吗?”

“前辈说笑了。”

飘雨笑道:“能见前辈一面,才是飘雨大大荣幸呢!”

八苦老人呵呵畅笑几声,道:“不必老拍马屁,前来此处,有何目的?”

小竟却顾左右而言他,问道:“却不知那匹‘重生之光’在何处?”

如若发现,亦自早就可找出老人行踪。

八苦老人呵呵一笑,随手乱比,道:“吃草去啦!又不是仙马,哪能老待在此不走,只要玩累了,它便会回来,呵呵,瞧你跟它似乎挺有缘?”

小竟干笑道:“马儿挺……”

本想说重生之光瘦见排骨,有若潦倒弃马,挺是可怜,但想想又觉得不对,赶忙改口道:“马儿挺乖的,人见人爱啊!”

八苦老人自知他意思遂道:“你可把它当成落难者?不错,它可落难了十几年,当然闷闷不乐,可惜没人能了解它心境。”

小竟怔愕:“重生之光也会落难?”

八苦老人道:“人都会落难,何况是畜牲!”

又摆手道:“先把芙蓉荡状况一五一十说清楚,你们来找我,准有大事,对不对?”

小竟点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小被接口道:“这些日子,芙蓉荡搞得一团乌烟瘴气,先是落霞山庄庄主司徒修剑突然暴毙,而后又是陶尽门一夜化为灰烬。”

八苦老人怔愕:“陶尽门怎会遭此劫?”

小被道:“大概坏事做尽的报应吧,听说是飞马门干的。”

目光瞄向小竟,欲言又止。

八苦老人道:“除了这些,还有何状况?”

小被道:“还有,芙蓉荡的老鼠已经快绝种,因为老前辈的八苦修罗掌听说塞在老鼠屁股上,结果老鼠就遭殃了!”

八苦老人乍闻此言,眉头直跳,想笑,又压抑下来:“怎会!怎会搞成这种局面?”

他捋起长髯,无法想象那会是如何一种局面。

飘雨道:“照前辈这么说,那秘籍塞在老鼠肚子一事,完全是空穴来风了?”

八苦老人神秘一笑,道:“也许是吧,就把它当成灭鼠运动好了,反正可替老百姓解决一些鼠害,何乐不为!”

小竟不懂:“这是什么答案?”

小被似乎懂了,解释道:“前辈本无此举,但江湖突有此传言,你也不否认,就让谣言扩散下去,也好替老百姓除鼠害对不对?”

飘雨接口道;“而且也可借此引出伪君子真面目,真是一举数得!”

小竟这才明白,不禁击掌叫好:“前辈高招,晚辈佩服佩服!”

八苦老人淡然一笑:“其实,我仍有桩最终目的,只是不便说出而已。”

小竟道:“前辈还有什么目的?何不说来参考,或许晚辈能帮您完成一二。”

八苦老人神秘一笑,道:“先说说,你来找我,目的何在?”

“这……呃……”

小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八苦老人道:“死不掉的人,还有什么好忌讳,该说就说,我老人家可没多少时间跟你蘑菇!”

小竟心下一横,说了:“其实,晚辈是回来找您,想要回银马项链……只是,它已送给前辈……”

“为银马链而来?……”

八苦老人瞅瞪小竟紧紧不放,突又找到宝物似地放声大笑,一时回音震山谷,久久不能平息:“好一个银马链,实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八苦老人反常笑声,震得小竟、小被、飘雨莫名怔愣,不知他畅笑何意?

小竟呐声道:“前辈……您笑够了没?……您那银马链是否……借看一下……。”

八苦老人登时从口袋抓出银马链,大方交予小竟畅声道:“看啊!看清楚再告诉我真假!”

小竟接过手,仔细端详,小被亦知拿出狂飙道长所赠,这一比较,简直一模一样,连色泽都差不多。

小被道:“看来,真的是同一门派出品的了……”

小竟干舔着舌头,道:“这么巧,我真的会是飞马门少门主?……”

八苦老人喝道:“你本来就是!”

冷目直瞪小竟,道:“你本该叫上官大吉,哪是什么小镜大镜,你爹是飞马门门主上官太极!”

小竟一愣:“我叫上官大吉?”

冥冥中,他似乎也曾听及狂飙道长说过这名字,心头不由茫然不解,自己身份,八苦老人似乎比自己还了解。

小被已发现此事,疑惑问道:“前辈难道和上官门主有所交情!”

“刎颈之交!”

八苦老人说及上官太极,不禁两眼含泪:“二十年前纵横大漠,谁不知上官太极豪放血性,是个铁铮铮汉子,然而他却遭到最悲惨灭门之祸!天理安在!”

此话一出,迫得小竟、小被、飘雨,同感悲戚,不自觉沉默下来。

尤其小竟,在得知自己是上官太极后代,已有了身负血海深仇之感觉。

八苦老人瞅紧小竟道:“你要听清楚每一段话,每一句子,你就是上官大吉,就是飞马门少门主,飞马门的仇,唯有你能报!”

小竟突然下跪,两眼含泪:“且请前辈将事实经过说个明白,晚辈没齿难忘!”

八苦老人轻轻一叹,啸出声音,远处已传来飞马奔掠,没多久,一匹健硕俊马已自飞奔而来。

虽然小竟说它像排骨,那也只是多日闷闷不乐,所引起的虚弱而已,若假以时日调养,重生之光将能恢复昔日光彩。

飞马奔来,低沉轻嘶,厮磨着老人手掌,似在传递一份浓情。

八苦老人拍拍它鼻梁,随即说道:“马儿,你的新主人就来了……”

把它牵往小竟,道:“大吉,这匹就是你爹的战马,本叫‘银魂’,后来把把它改成‘重生之光’,乃是想等它复活之意,现在,你可以把它领走了。”

小竟瞧着银魂,银魂瞧着小竟,人兽似乎通灵,直窜着一股极欲亲近之感觉,终于银魂慢步走来,开始厮磨于跪在地上的小竟。

它轻嘶着,似在倾诉无尽哀思,连那晶亮眼珠,都已挂下热泪。

小竟如见亲生父亲般抚摸它,激情处,已将它抱入怀中,想大哭一场,却泣之不出,那感觉,直叫小被、飘雨瞧之而鼻酸。

八苦老人回忆往事,缅想往昔,轻轻一叹,道:“十六年前,你爹突遭暗算,银魂奋不顾身载着你爹狂奔三千里,找到我八苦老人,欲救他性命,然而我八苦老人一生玩乐无数,却在节骨眼里拿不出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老友死在怀中,这简直是天大笑话……”

八苦老人暗自拭泪,随又说道:“当时,你爹已中千年麝魂香之毒,而且毒性已深,已回天乏术,我勉强延他三天性命,他自知活不了,不愿替我惹麻烦,遂交代我,务必想办法救出爱子上官大吉,然后自断心脉而死。

我忍着痛,赶往飞马山,然已慢了一步,只见断臂残垣,哪有你上官大吉踪影?还好,老天不负苦心人,十六年后的今天,老友又有了后代啊!”

回忆往昔,悲心犹存,难得八苦老人已是方外之人,亦为老友而两眼挂泪,久久不能自制。

小竟抖着嘴唇,一副欲哭无泪模样,说道:“多谢前辈救助,在下没齿难忘!”

感恩之余,已自猛磕头!

八苦老人顿觉失态,赶忙忍住泪水,伸手拉起小竟,慈祥一笑道:“不必跟我客气,惨事已过,徒悲无用,你得好好替你爹争口气才行,起来吧!咱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为冲淡相见愁,八苦老人已走在前头,准备换地方,也好换人情绪。

他一走,小竟、小被、飘雨,以及重生之光自跟在后头,带着沉重步伐行跟过去。

转行半里左右,眼前已现飞瀑,瀑布旁则藏有山洞,敢情这才是八苦老人真正隐居之所。

八苦老人将人引至吊潭中央那数个桌面大的岩台上,要人坐下。

面对飞瀑溅来水花,已让众人清醒许多,情绪自也好了不少。

小被第一个开口问道:“老前辈似乎老早已得知小竟就是飞马门少门主了?”

八苦老人轻叹:“我要是早知道,又岂会让他沦落江湖,混得想自杀?至少我会找机会传他武功,以免荒废十几年光景。”

小被道:“这么说,前辈是在他上了绝望峰,才认出他的?”

八苦老人点头:“可以这么说,当时,‘重生之光’已对他有好感,我也不忍心看他自杀,后来又发现他有银马链,自该猜出几分,所以才让他服下续命丹,也好改造他!”

飘雨道:“可是,前辈不怕他当真跳崖摔死?”

八苦老人道:“有了九转续命丹,只要不断心脉,自能活命,老夫乃要他一摔复活,那样斗志会高些,何况,我已算准崖下是间客栈,跌他不死。而且,我也暗中掠下去保护,他可谓有惊无险。”

小竟闻言,又自感激拜礼:“多谢前辈再造之恩!”

八苦老人拍拍他肩头,笑道:“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啦!以后你只要争气就足以报答你爹和我的恩情啦!”

小竟道:“晚辈自当尽力。”

小被道:“照狂飙道长意思,他似已认定冷醉陶就是灭飞马门凶手,前辈以为如何?”

八苦老人闻言,长叹一声,道:“当时,我也研究过,飞马门是毁在千年麝魂香毒威之下,亦自四处打探,终也探及陶尽门,故而才会藏身绝望峰,也好就近监视,如今有狂飙道长印证,冷醉陶自是脱不了干系!”

稍稍整理思绪后,他又道:“冷醉陶武功深不可测,狂飙道长根本不是对手,此次陶尽门化为乌有,很可能也是他诡计之一。”

此语一出,引得小竟诧然:“冷醉陶没死?他躲到哪里?有何阴谋?”

八苦老人道:“别激动,听我慢慢说来!”

待小竟集中心神时,他才又说道:“二十年前,你爹和我,可谓中原,大漠武学双霸天,你爹的‘太极十八斩’简直打遍天下无敌手,当时,我也想找他切磋,但怎么打都不分胜负,故而成为好友。

然而,在这段时期,你爹突然发现有一股势力,在不断研究破解‘太极十八斩’之武学,似有并吞飞马门之势,你爹跟我谈及,我则建议,不如将修罗掌和太极十八斩合并,终能成为天下无敌武功。

你爹觉得此法甚为可行,登时录下十八斩秘籍,要我先研究,我觉得太过大方,要是我一个保管不妥,岂非替飞马门遭来无妄之灾。

于是两人商量后,决定每三月见面一次,并把双方武学记录下来,藏在一地方,以防万一,如此,我们研究了一年又四个月,你爹终于出事了……”

悲苦回忆,使他又感伤一叹,不久,始将情绪拉回,继续说道:“你爹出事后,我自是四处打探,竟然发现不少人在觊觎我的八苦修罗掌法,我也查出冷醉陶最为热衷,这才又想起老友的话,当然把他列为可疑对象,故而才放出风声,说我的修罗掌已塞在芙蓉荡的老鼠肚子中。

于是大群人开始追寻,冷醉陶也不例外,可惜,自始至终,他都没露过真功夫,城府之深,可想而知。”

小被道:“这么说,冷醉陶武功已在前辈之上了?”

八苦老人道:“那倒未必,不过,他若是灭飞马门凶手,一定有了克制太极十八斩武功,大吉如果想复仇,还得多加提防才是。”

小竟咬牙道:“我将以本门功夫杀了那家伙,方能让父亲死而瞑目。”

八苦老人道:“有志气,老友有此后代,老夫得以安心矣!”

小竟道:“还请前辈说出,我爹武学藏在何处?也好取得,以复仇。”

“这……呃……”

八苦老人面有难色。

小竟道:“前辈不肯帮忙?……”

“呃……不是不肯,而是……而是……”

八苦老人面现困窘,终于还是说了:“其实,老实说,当时我和你爹共同研究武功之际,总会到一位叫月仙公主的地头那儿做客,她和你爹青梅竹马好友,可是却许配给一位酋长,我们到那里,可以免除进食之苦,何况把武学藏在不懂武功者身上,任谁也猜想不到。”

小被欣笑:“这有何不能说?莫非月仙公主是只母老虎?”

“呃……正是!”

八苦老人干笑:“她脾气是暴躁点,不过心性人好,最棘手的是,有一次,她和你爹吵架,你爹一气之下,把几句口诀刺在她背上,现在……呵呵,要知这门武功,恐怕要让她宽衣解带才行……”

“什么话?”

就连小竟都想笑:“怎会这样?爹怎会留下这难题?前辈难道记不清那几句口诀?”

八苦老人直摇头:“隔了这么多年,我怎记得,何况这事又是你爹所引导,我只在支援,记的不多,除了那几句口诀较难取得,其他全刻在月仙公主石床下的一块地板,并不难得。”

小被已呵呵笑起:“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竟,我看你干脆娶那月仙公主算了,如此将一切大为顺利!”

小竟喝叱:“要我娶她?有没有搞错,她是我爹青梅竹马,现在准成了老太婆!”

八苦老人道:“那倒未必,你爹比我年轻许多,算算,大约五十左右,月仙公主又比你爹少了十来岁,现在也只不过三十来岁,只要保养好,并不会太老。”

小竟苦笑道:“这么说,前辈也支持我去娶月仙公主了?”

八苦老人笑道:“老夫没意见,只要你能取得武学,任何方法,我都支持。”

小竟闻言,只能念着:“这象话吗?真的象话吗?”

小被则风凉话不断:“其实,为了替你家兴帮复派,偶尔牺牲一点,也不为过!”

小竟苦笑道:“也罢!也罢!我且走一步算一步,否则,实在不知如何解决此事啊!”

飘雨笑道:“也许没那么严重,我是女的,或许能帮你忙也说不定。”

小竟如见奇迹:“对啊!只要你肯帮忙,或而不必那么棘手吧,比如说,你化装成宫女,混入宫中,替她洗澡,说不定就能探得此秘密呢!”

转向八苦老人,笑道:“这方法可好?”

八苦老人道:“只要你能顺利取得,任何方法,我都支持。”

小竟这才安心不少,道:“且走一步算一步了,多谢前辈告知我爹之事,却不知,我爹还留下什么没有?”

八苦老人轻轻一叹:“除了这匹马,已空无一物,你得善待它,还有,你不但要复仇,也得重建飞马门威势,方不致让你爹失望。”

小竟点头:“晚辈晓得!”

八苦老人满意一笑,随又说道:“我本想传你修罗掌,但你家武学并不比我差,你学了,自能光耀门楣,况且你又得了续命金丹,以及司徒修剑深厚内力,假以时日,必能大功告成,现在耗在这里学武功,倒不如到大漠闯闯,一方面找寻你家武学,一方面了解情势,日后对你兴帮大业,必有助益。”

小竟颔首:“一切全听前辈指示,大恩大德,且受晚辈一拜。”

说完,再次下跪,恭恭敬敬磕三响头。

八苦老人含笑引他起身,道:“今日能聚,自是有缘,尔等就在此盘桓几日叙情,老夫也好说些往事,让尔等更加了解局势如何?”

三人闻言,自是求之不得,当下立即答应。

飘雨身为女性,特别喜欢做菜,当下已自捉起潭中鲜鱼,准备料理一番。

八苦老人把小竟、小被带到松风台,乘着凉风,赏着月色,开始谈及往昔种种,两人果听得入神。

尤其小竟,对那大漠策马狂驰之豪迈气概,不禁怀有无尽向往之情。

直到深夜,飘雨弄妥料理,四人围了过来,吃顿不错野味,始自找地方,安心入睡,一连三天。

八苦老人几乎说尽武林事,让三人听得心驰神往,大叹精彩。

当然,三天之间,八苦老人仍找时间调教小竟有关运气行功要诀,使他受益匪浅。

就连小被受他指点,已自悟通三两处平时百思不解之关卡,因而功力大有精进,对于这位异人,不禁又钦佩几分。

第四天清晨。

当三人醒神之际,八苦老人已自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封信,落于小竟身旁。

小竟急忙拆阅,信笺只留几行字:“此去多难,务必小心,先寻家学,再计复仇,兴帮大事,全在尔身,切记切记!清风明月,有缘再见。”

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看来已有数十年火候。

小竟呆愣当场。

八苦老人一走,他有若失去亲人般,一时有了孤儿之感觉。

小被安慰道:“放心,他老人家怎舍得你,必定暗中跟在四周,你何需太在乎?”

小竟感伤一笑:“或许是吧!”

当下跪拜四方,道:“前辈交代,晚辈必定全力以赴,免得让您失望。”

再拜几回,始起身,转向小被、飘雨,道:“我得回大漠兴家立帮,不知你们……”

小被摆摆手:“我们哪有丢下你不管之理?何况我对组织帮派内行得很,有我在,一切搞定,你休想丢下我!”

飘雨道:“你不是要我混入宫中,套出武学口诀吗?这趟岂少得了我?”

小竟感激一笑:“话是不错,可是此去凶险不少……”

小被道:“混江湖的,哪儿都有凶险,咱留意些便是,当年有你爹和八苦老人叱咤关内外武林,现在该是你我发飙日子啦!”

“那……”

小竟爽声笑起:“就这么说定,咱就走吧!”

他登时唤来重生之光,马儿但觉任务上身,自也意气风发,扬蹄畅嘶,大有狂奔之态,可惜身在山峰,奔之不易,只好引条较好走之路线,把三人带下山。

然后,三人立刻坐上马背。

银魂果然万中选一,背载三人,照样奔驰如飞,直往大漠方向飞驰而去。

劲风迎面扫来,顿时让三人有了征服天下豪气,不禁更加来劲,喝着飞马狂奔!

腾云驾雾,亦不过如此吧!

第十六章灵猫戏鼠

“等等!”

札鲁察眼看收拾不了,只好退让,道:“好,本王答应你。”

上官大吉闻言,登时转怒为笑:“难得大王识货,在下特别乐意卖给您。”

如此快速转变,札鲁察为之一愣,但觉这家伙亦非好惹角色。

他老谋深算,不露声色,一副欣赏笑容:“公子不但胆识足,谈生意更是高明,本王实在欣赏,来,本王敬你一杯!”

酒杯一举,上官大吉自是奉陪,双方畅饮一大杯,前嫌尽释。

札鲁察道:“不知公子何时交货?”

上官大吉道:“等大王备妥元宝之后。”

“库房多的是,你随时可来取。”

“那……明天正午,我自来。”

“恭迎大驾。”

“好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能耍花招。”

札鲁察笑道:“你看本王是那种食言而肥的人吗?”

上官大吉暗道:“就是!”装出一脸信任:“大王一言九鼎,生意已成,在下这就去取货。”

放下酒杯,拜礼过后,班鲁察亲自送行至宫门口,可谓赏了个大礼。

上官大吉并未感激,他自知对方只不过想顺便派人跟踪而已。

于是他故意绕到村落,然后利用地形穿进穿出,逮着机会,狠狠地给了四名跟踪者一个大耳光,这才扬长而去。

四名跟踪者被甩耳光后,已自晕头转向,待醒神过来,哪还记得对方逝去方向,已经无法再跟踪,只好闷着头返宫,准备挨骂吧!

至于上官大吉甩脱四人之后,一路潜向西北郊区,约定在此会合的飘雨、小被已迎过来。

三人找了一间破屋落脚。

飘雨迫不及待问道:“谈成了?”

“成了!”

上官大吉猛伸手指,得意说道:“足足百万两也!”

小被笑道:“生平第一次发财吧?”

飘雨呵呵笑道:“别得意,到手了才算数,足足十车,看你怎么搬?”

“雇车啊!”

“想得容易!这里全是地瓜酋长手下,谁会雇你车马?”

“呃……”

上官大吉一张脸顿时僵住:“对啊!没车马,空有金子也搬不走啊!札鲁察这老狐狸,他明明是想吃我!”

小被道:“既然如此,你就要他送你十匹车、马,不就得了。”

“他岂会答应?”

“只要宝石不给他,他什么都会答应!”

“呃!这倒也是!”上官大吉顿有所悟,干笑拍拍小被肩头:“有你的,丐帮少帮主”

小被笑道:“马屁拍错人啦,这是飘雨想出来的!一切,她都有计划,你问问她便知!”

“真地?”

上官大吉已自一副奉承模样,转瞧飘雨,拱手笑道:“美姑娘,你不但人美,智慧更是绝顶,小的佩服之至,请受小的一拜!”

他当真虔诚拜礼。

飘雨斥笑:“真是马屁精,几天不见,舌都能翻莲花!将来不知多少人被你骗得团团转呢!”

“会吗?我是那么认真的佩服你啊!”

“少来啦!”

飘雨笑道:“想不想听计划?”

“当然想!”

上官大吉敛起笑态:“该如何收拾这老狐狸?”

飘雨道:“首先,你得把交易的地点移往郊区,二十里以上,以免对方耍手段,然后,你必须探出宝库在哪里,咱好找机会多搬些。

至于宝石……我看还得交到札鲁察手中,否则这老狐狸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为免宝石有所闪失,小被负责看管,一有机会,立刻下手抢回。”

小被道:“没问题,札鲁察的底子,我清楚得很。”

上官大吉道:“夺得黄金以后呢?要运往哪里?”

飘雨道:“听小被说,东北百里处,有个草原,可暂时把黄金埋在该处,待有机会再挖它出来便是。”

上官大吉颔首:“我懂了,一切遵命。”

随后,三人再谈些细节,已匆匆进食,休息,准备明日交易。

第二天。

正午已临。

上官大吉照样大摇大摆出现王宫前。

札鲁察早已恭迎大驾,且甚快请入贵宾室,招待殷勤。

喝过酒水之后,札鲁察始道:“不知公子可带来宝石?”

上官大吉笑道:“带来了,不过,在二十里开外。”

“你?”

“大王别生气,在下既然要卖,绝不耍花招,只是在下孤家寡人一个,总少了点安全感,何况百万两黄金,得十大马车拖运,我哪里找?所以……”

上官大吉笑道:“基于诚信原则,还请大王好人做到底,送我十辆马车,也好给个方便。”

札鲁察斥道:“胡来,哪有此种交易!要我送金子,还自备马车!”

上官大吉干笑道:“没办法,该怪在下没想清楚有太多金子,忘了准备马车,您大人大量,不然马车的钱,扣个一百两好了。”

“真是胡闹!”

札鲁察哇哇叫了几声,然而仍禁不了宝石诱惑,终勉强答应:“就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要敢耍花招,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哪会哪会!小的完全诚心诚意。”

札鲁察瞄他几眼,无奈一叹,始挥手示意左右护卫:“备十辆马车,装满金子。”

“是!”几名护卫立即退下。

上官大吉又有名堂,说道:“在下不知能不能跟去瞧瞧?”

“你想探我宝库?”

“不不不!”

上官大吉道:“在下是想一次点清,免得到时又要点收,徒增麻烦,何况,大王宝库也不是什么秘密……”

札鲁察瞄他几眼,终于点头:“看在你单枪匹马份上,给你一点方便,否则谁敢探我宝库,早就人头落地。”

上官大吉登时拜礼:“我谢大王抬爱,感激不尽!”

札鲁察这才起身,亲自领着上官大吉,穿出贵宾室,往内宫行去。

行过三庭五院,二数回廊,始见及一独立广场,守有重兵,那头正有人搬东西,想来就是宝库了。

上官大吉瞧着一箱箱黄金搬往马车上,已自一阵心花怒放,直道:“大王实在富有,里头恐怕金山银山吧?”

札鲁察想及自己财富,亦难掩得意之情,哈哈直笑。

忽而心血来潮:“看在你替本王找到稀世珍宝份上,本王也让你见见几样宝贝,免得你说我不识货,不懂品味!”

上官大吉闻听,正求之不得,赶忙拜礼:“多谢大王抬爱。”

于是札鲁察领着他通过马车,进入宝库,光是三重厚石门,已让上官大吉觉得困难重重。

待进入宝窟,哗然让人眼花了乱,不只金山银山,更堆满了珍珠、翡翠、古董、玉器,应有尽有,瞧得上官大吉嘴巴张得像杯口那么大,后悔只敲个百万两。

札鲁察特别挑出翡翠八玉马,以及血红九龙璧,瞧那巧夺天工雕琢,实是不可多得珍品。

上官大吉瞧得猛点头叫好,心中却直觉,放在口袋里更好。

只此几眼,札鲁察已自满足炫耀心态,很快地又把上官大吉请出宝库。

此时,十大马车已堆妥宝箱,上官大吉也不多说,拱手邀请札鲁察同行,前去取货便是。

二十里,不到一时辰已尽。

那头,飘雨已蒙面跨坐于银魂健马上,见及来人,伸手一招,还把宝盒晃了几下。

上官大吉欣笑道:“到了,大王请!”

“就只你们两人?”

札鲁察颇感竟外,但他早派出暗哨亦无消息传回,附近该无伏兵才对。

两眼四瞄,全是黄沙,心头笃定不少,暗自冷笑:“两个小家伙,也敢找我谈生意,未免太大胆了吧!”

的确没伏兵。

札鲁察始放心跟了过去,忽见那匹银马,他不禁啧啧称奇:“好俊的一匹马,我好像在哪见过?……”

飘雨怕他认出,冷道:“我们是来谈生意,不是来卖马!”

“女的?”札鲁察怔愣,虽然飘雨蒙面,但两眼精灵,睫毛又长,自有一股飘逸,倒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他不意露出怪异笑容。

飘雨冷道:“女的就不能谈生意?”

“不不不!”

札鲁察否定:“只是感到意外而已,九星之珠带来了?”

“在此!”飘雨晃了一下,随即打开盒盖。

那碧绿光线带着九点银茫映在艳阳下,说不出光彩夺目,登时照得札鲁察等人一阵目眩。

正待叫好之际,飘雨已把宝盒盖上。

札鲁察但觉怕人跑了,急道:“拿过来,我验明正身。”

飘雨黠笑:“先把十箱金子运过来!”

“你还怕我吃了你!”

“怕就不来了!”

飘雨冷道:“这是交易问题。”

“要是你拿假货……”

“你随时可以追回宝藏!”

飘雨道:“时间不多,你看着办!”

上官大吉亦告催促:“我一向信用第一,大王不必多虑,这可是你的地盘啊!”

札鲁察不愿弱了名头似地,轻挥手,部下立即放行,上官大吉暗喜,立即催着十辆马车脱离队伍。

大约相差十丈左右,札鲁察始道:“现在可以给本王了吧?”

飘雨落落大方说声“可以”,宝盒已丢过去,上官大吉觉得可惜,想接,但又收手回来。

札鲁察接及宝盒,打开一瞧,光彩照眼,他如见至宝哇哇贪婪直叫好。

飘雨则争取时间:“银货两讫,我们走啦!下次有机会再谈生意!”

说完,招向上官大吉,两人一前一后押着十辆马车,飞奔而去,尘烟登时大作。

护卫立即暗示说道:“大王,对方已走了!”

“走就走,他们能走到哪里?”

札鲁察抓起宝石,炫向阳光,笑声更狂:“九星之珠!哈哈哈……有了它,夫复何求,有了它,美人可得!哈哈哈……”

“多远了也逃不出我手掌心!”

札鲁察又是大笑:“放心,我另有伏兵,你们好好护着这颗宝石便是,走!打道回宫!”

大笑声中,他已策骑调头。

百名骑士不明究理,也就跟着回头,明里护送宝石,暗中却揣想大王口中的伏兵是何用意?

笑声中,两队人马已走远,徒留两道深深奔马蹄痕,蜿蜒起伏于沙丘之中。

奔行四十里,天色渐昏。

夕阳投来一片霞光,似乎一切皆十分平静。

上官大吉禁不住心头喜悦,道:“这么久,小被没传来回音,札鲁察可能真的调头回营,咱安全啦!”

飘雨扇着凉风,把面巾解开,笑道:“别得意太早,我总觉得他心术不正,迟早都会摸回来,只是不知何时罢了。”

上官大吉道:“会吗?他得了宝石,必定想着月儿公主,现在准无暇再办他事啦!”

飘雨道:“不管如何,先把这些运到地头埋了,咱好折回去帮忙小被,免得他出差错。”

“说是也是。”

上官大吉想着九星之珠,想着天王宫那些宝藏,精神就来,于是和飘雨再次赶路。

飞马狂奔。

尘烟滚滚。

然而越奔,蹄声却越多,越急,直若滚鼓呼呼涌来。

上官大吉直觉有异:“难道轮子坏了?”

但想想就算轮子故障,也不至于发生此种声音,越想越觉得不对,猛地回头,竟然发现一大票人马从左斜方快速截来。

他不禁僵抽笑容:“***!札鲁察这老狐狸,果然另有伏兵。”

瞧及一行百余骑,上官大吉直摇头,毕竟他出道才数月,怎对过如此大场面阵势。

飘雨更是糟,她本是尚书千金小姐,一向养尊处优若非相识小被,又怎会沦落江湖呢?

此时对上敌军,大有一触即发之态,她不禁惊心起来,直道:“怎么办?……好像不少人……”

上官大吉道:“如果不行,干脆放弃元宝,得另想方法便是。”

飘雨道:“那不是前功尽弃?”

上官大吉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来暗的,我们较为有利!”

飘雨无奈摊手:“也只有如此了,白白高兴一场,却成空。”

两人放慢速度,准备放弃这笔横财,且等他日再找时机。

滚滚尘烟渐渐逼近,此时可见及骑士清一色黄衣黄巾,手抓天王宫之骏马旗,招摇而来。

领头者,乃是一位中年壮汉,一张四方脸横出肌肉,光头上留有一条短辫子,他乃札鲁察暗中豢养的秘密武士九命金刚刁霸。名称九命,自有能耐,光见其手臂,脸面到处刀疤,即知他老命实在不短。

见及目标在望,刁霸已然哈哈狂笑,猛一挥手,万马狂奔,尽将飘雨、上官大吉困于中央。

他笑得更狂:“大王钱财,你也敢要,莫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还不放下,给我滚蛋!”

上官大吉心知带着大批元宝,纵使躲得过眼前这关,恐也躲不过多人追捕,干脆暂时放弃算了。

于是落落大方道:“怎么?札大王反悔了?”

刁霸掠马过来,定在两人身前,狂笑几声,道:“不是反悔,而是根本在捉弄你!方圆百里,大王钱财就算掉在地上,也不是你所能拿!”

上官大吉苦笑道:“这么说,我是大错特错了,也罢,你们要就还你们便是,十大车,一文不少。”

“你倒爽快!”

刁霸哈哈狂笑,本要斥人快滚,但目光落于飘雨脸容,却被她花容月貌所吸引,登时升起染指之欲。

他伸手一指:“你,滚!她,留下来陪大爷!哈哈哈……大爷必定好好疼你,叫你夜夜叫舒服!”

说着就欲欺向飘雨,吓得飘雨面无血色,喝骂无耻,逃向上官大吉背后。

上官大吉暗自叫糟,怎生碰上色狼?

便干声说道:“大块头,你如要金子,我都还给你,如此狠劲地咄咄逼人,太讲不过去了吧!”

“住嘴!”

刁霸斥喝:“大爷讲话,哪有你开口余地!还不快滚,难道要我撕了你!”

转露淫邪笑声,直盯飘雨:“你该明白,方圆百里,所有女人都属于大王,我看上你,是你走运,否则被抓回去,沦为公妻,那多可惜!”

后头战士已有人喊着:“把她公掉算了!”声音一出,立即起哄,全是群淫邪之徒。

飘雨脸色苍白,怒喝无耻,猛抓随身短剑,厉道:“谁敢过来,我就和他拚命!”

突然有谑声传来:“是辣婆娘,玩起来够劲啊!”

顿又引起众人哈哈狂笑。

刁霸邪笑道:“看到没,现在只有我能护着你!快快过来,我的小美人啊!哈哈哈……”

飘雨猛咬嘴唇,恨不得给他们一剑,刺死当场。

上官大吉看在眼里,心知不拚不行了。

遂转向刁霸,祈声道:“你放过我们行不行?”

刁霸怒喝:“叫你滚,还搅局!当真要我踩扁你!”

“这么说,太不近情理了吧!求你们原谅,你们连一点面子都不给……难道要我向你们下跪?”

“下跪也不成!”

“那我只好拚命了!”

上官大吉猝然卯起猛劲,欺扑左近一名武士,伸手一探,已自抓过他手中利刀,猛吼一砍,脑袋暴飞,鲜血射冲好高。

上官大吉尖喝:“飘雨快走——”

欺身再探,复又砍下两人脑袋,吓得周遭武士脸色大变,怎生一个小鬼,竟然有此神力?有此匪夷所思身手?

其实,上官大吉在得司徒修剑全本武学时,早已是绝顶中之绝顶高手,早在芙蓉荡就曾经以一敌百,杀得众路英雄落荒而逃。

此时他对付区区百余名庸手,该是探囊取物。

只是他当时喝了冷翠之梦而丧失记忆,飘雨、小被又不肯说出,他直觉似有这回事,却如梦境般不可捉摸。

故而此时也自认无法抵挡对方,而准备放弃对抗,谁知这群恶徒,竟然胆大包天,敢动飘雨主意逼得他不得不拚命。

既然他存心拚命,动上手,自必全力尽展,然而以他绝顶身手,尽全力拚命,速度何等之快,何等之猛!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

就在眨眼间砍下敌方三颗脑袋,吓得敌军阵脚大乱。

上官大吉却只念着飘雨安危,要她快走快走!飘雨的确想走,猛策银魂欲奔,可惜敌军围困甚密,银魂几乎无法扬蹄,急得尖嘶不已。

上官大吉见状,咆哮一声:“不怕死的过来——”

人如疯虎,撞人人群,利刀猛砍,闪光过处,刀飞枪落,手断脚断,哀嚎顿起,后头见此凶势,人已胆寒,纷纷退闪,银魂但见空际,猛一扬蹄,载着飘雨飞冲而去。

刁霸突见变化,怒不可遏,厉吼:“一个也不准走脱!快放强弩!”

一声令下,惊醒武士,尤其外围者,根本未瞧及上官大吉发飙状态,兀自以为局势大定,但闻命令,登时解下马背强弩,上弦即射。

他们虽是庸手,便装弩射箭却在行,有的甚至早就上弦,此时只要一按开关,强弩立即射出。

十数支强弩又快又急,全往飘雨背脊射去。

银魂身经百虞,赶忙左右斜闪,准备甩掉暗器,然而飘雨却非骑术专家,被这么一甩奔,重心顿失,差点摔倒,银魂不得不再移方位以扶正她。

就只这一耽搁,一支强弩叭的暴射过来,直中其右肩背,痛得飘雨闷哼,伏往马背。

上官大吉见状,简直如眼被吸,厉吼飘雨,整个人已自疯狂,右手挥刀,左手劈掌,厉嚎“给我偿命”之问,已连砍七八颗脑袋,奇速无比穿射包围,直追飘雨。

刁霸见状大喝:“放弩,射死他!”

十数把强弩复往上官大吉背面扑至,迫得他不得不反身砍拨,趁此空挡,已自追退百余丈。

然而银魂奔驰何等快速,他自不易追上,在关心飘雨伤势之下,他只好喝令银魂留步。

银魂以为主人也要乘坐,立即煞停,上官大吉得以追至,飘雨亦自强忍痛楚,挤出笑容:“我没事,咱走吧……”

上官大吉但见她元气尚足,稍稍安心,猛又瞧及背肩短弩,火气又来,怒道:“我跟他们没完!”

掠上银魂,喝道:“忍着点。”伸手猛揪短弩,一拔而出鲜血顿流,飘雨已痛出泪水。

上官大吉看看鲜血,暗道一声还好:“还好银魂跑得快,只被强弩之末射进寸寸,否则……”实在不堪设想。

上官大吉赶忙拿出金创粉倒向伤口,替她止血。敷了药粉,沁凉自来,飘雨始好过些,感激道声谢谢。

上官大吉正待笑言不打紧,岂知背后又射来一大串尖利强弩,有的甚至伤及马背,虽是刺进少许,却让银魂打冷颤,银魂硬是忍住不吭声。

上官大吉见状,不由怒火攻心:“你们想赶尽杀绝吗?”

一手拔下强弩,左手猛倒金创药敷去,猛地掠身落马,喝叫:“飘雨快走!”手持利刀,立如天神,准备拦下大车。

飘雨虽想帮忙,可是她自知自己斤两,只有暗暗替友人祷告,任由银魂载奔远方。

人一走远,上官大吉心神稍慰,此时该是全心全意收拾这群烂东西时候了。

这一耽搁,刁霸又已领军追来。

但见上官大吉落挡前头,立即唤来手下围住,强弩伺候,照他想法,只要收拾上官大吉,还怕飘雨逮之不着?

对于上官大吉方才凶狠连砍手下十余颗脑袋的猛劲,他自有所顾忌,故而此次特别小心迎敌。

上官大吉则冷目瞪向刁霸,冷森道:“你不该当人走狗,更不该伤了我朋友,我不会放过你!”

刁霸哈哈狂笑:“你想不放过我,我还想收拾你呢!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你才死到临头!”

上官大吉猝然大喝,利刀当巨斧,暴若流星冲前,就欲砍那脑袋。

那势来若闪电似好快,瞧得刁霸两眼失花,情急中直喝:“快射!”

护卫早被对方霸劲慑住,忽闻命令,登时疯狂发弩,叭然一响,一篷数十支强弩直若雨点窜射过来。

上官大吉根本不退,狮子般狂啸,一股劲气暴然而起,打落不少强弩,他更狠猛无比,右手挥刀砍弩,左手猛抓弩支,这一揽抓,足足扣住十数支,喝然厉叫,猛打出去,强弩反噬,速度更强一倍。

叭然一响,眼前一排十数名武士哇哇尖叫,纷纷落马,有人重伤,有人当场死亡。

刁霸见状已自心寒,猛又喝吼:“上!乱刀分尸!”

一群数十人蜂拥而上,刀弩尽出,直若猎狗赶野兔般疯杀过来。

上官大吉啊啊尖叫,不知哪来神力,猝如天神般窜高之数丈,人落空中,猝见马群冲来,他更往前冲去,那利刀砍处,简直虎入羊群,刀人甘蔗林,任他疯狂挥杀利砍,一刀过去,五六颗人头齐飞天际。

那边砍杀一片,断手断头暴跳如球,那人影过处,直若刽子手砍出血淋淋一道血肉残肢。

霎然间,二三十人已活活被砍死。

如此杀气,吓得后头众人头皮发麻,两眼怔痛,刁霸更是心胆俱裂,眼看情势不对,掠马就要开溜。

“哪里逃——”

上官大吉直若疯子,登时追来,仍觉过慢,利刀猝然旋飞猛砍过去。

那刁霸早已转头,哪知另有此招,等他闻及快速风声,但觉有异,猛一回头想瞧究竟之际已是过慢。

那利刀来得好快,直若飞龙斩似的已砍将下来,他尖叫,啊声方出,利刀飞颈而过,啊声还在叫,脑袋已飞得好高。

他那两眼突睁欲裂,瞧着自己身子抖颤喷血,何等骇人、可怖、不甘,不肯相信啊!

上官大吉猛掠过去,一手揪住人头小辫子,猛丢向那群失心武士,厉喝道:“通通给我住手——”

一声令下,武士不但寒心,就连对抗胆识皆失,不自觉,全把武器丢在地上,举双手做投降状。

上官大吉几乎一身是血,人若疯狂杀手似地一步步逼来,那群武士畏惧而退,已自有人喊着:“大侠饶命……”

上官大吉飞走几步,始停下来,厉喝道:“敢挡我去路,不要命了是不是?”

没人敢哼声。

“还不快滚——难道要我宰了你们——”

吼声有着阎王索命般喝得武士惊惶落魄,连那马匹都觉杀气,登时希聿聿人立而起,甩个头,四散飞奔逃命去了。

上官大吉则愣在当场,脑袋一片空白,随即又瞧着自己染血双手,实在想不透,怎会那么狠心杀了许多人。

怔愣中,远处飞蹄声再次传来,他猛一醒神,轻轻一叹:“谁叫你们全是十恶不赦,赶尽杀绝,连飘雨都不放过,连她都敢伤?”

想及方才刁霸侮辱飘雨一事,他始较能接受自己杀人,轻轻一叹:“也许这就是江湖吧!弱肉强食,不杀他们,反被杀……”

无奈地苦笑起来。

飘雨此时亦策马返回,见及上官大吉如若血人,焦切急道:“你受伤了?”赶忙掠下,想探伤势。

上官大吉摆摆手,干笑道:“没事了,安然过关啦!”

飘雨见他活动如初,始放心,瞧瞧四周惨烈局面,她惊心道:“方才看你拚命抵挡,被万箭所困,真是吓死人了……”自觉能躲过此劫,已自万幸,又怎会觉得上官大吉弑杀这些恶匪呢!

上官大吉笑道:“都过去啦!这里太恶心,咱快离开!”

说着,他挑一件较干净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再选马匹,和飘雨再次赶引十大马车宝藏远离这血腥残酷地区。

边赶路,他边换血衣,待穿上新衣,心情自好过许多。

他苦笑道:“好好的一件发财事,差点没变成丢命事,实在叫人所料未及。”

飘雨笑道:“世事无常啊!我看多了,当年我爹在朝为官,还不是常常见及抄家灭族之事,受点伤算不了什么,最重要是我们并没失败!”

她瞧着大批宝藏,露出满意笑容,毕竟这计划是她所设计,要是失败,那多没面子。

上官大吉道:“那土番王也敢玩阴,咱不能太便宜他,一定要他吃不完兜着走。”

飘雨点头:“对!如此卑鄙之徒,平常一定无恶不作,非得给他教训不可!”

上官大吉道:“怎么收拾他?”

飘雨道:“宰了他倒是省事,不过这太便宜他,而且也会引起番邦内乱,我看挖空他宝藏,像他这种人最怕没钱,失了财富,必定折磨得他痛苦欲死!”

上官大吉呵呵笑道:“正合我意!看来飞马门兴帮经费,全算在他身上啦!”

看看天色,夕阳已西斜。

他道:“咱快找地方埋了这批元宝,也好前去支援小被见!”

飘雨点头,当下两人少再交谈,一劲儿催马赶路。

第十七章搬空宝库

再行二十余里,山势已现,草原硬地跟随而来,上官大吉与飘雨两人遂嘘口气。

于是驱马前往山区隐秘处,找个不易让人发现的地头,挖了洞,将宝箱一一埋入里头,然后退出。

复又在附近溪边洗把汗水,但觉舒爽,这才驱马往回奔行。

空车而行,速度加快一倍,不到三更。

两人,十马车已奔返天王宫外。

小被登时现身,追问为何去那么久。

上官大吉、飘雨说及种种,小被见及飘雨肩伤,自是嗔恨:“可恶的王八蛋!不必客气,直捣王八乌龟穴!”

他很想剁下札鲁察一条大腿。

飘雨急道:“妥当吗?这里有不少重兵。”

小被冷笑:“全是一些酒囊饭袋!我才不怕!”

上官大吉耸肩道:“我也不怕!”

飘雨道:“你们虽不怕,但他若知足你丐帮弟子砸了他,难免日后替丐帮带来麻烦。”

“呃……”小被闻而咋舌,“这好像不太好,我办的是私事,若演变成帮中麻烦,倒是不应该。”

上官大吉道:“那就蒙面好了,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小被登时欣喜:“有道理!看你穿了对方武士装,我也换上一套,也好鱼目混珠,先暗中杀进去再说。”

飘雨道:“那我呢?”

小被道:“你在外头接应,一有信号,赶着马车过来装宝,你觉得如何?”

飘雨自知功力较弱,跟去不一定妥善,遂接受安排,点头道:“那你们小心些,我且等你们消息便是。”

两人直道晓得,于是指示飘雨如何藏身,以及联络信号之后,两人始小心翼翼潜向天王宫那头。

三更天。

银月清照。

天王宫瞧来沉静、庄严。

守卫懒懒散散,似乎并未得知刁霸那队人马已出事。

或而那些散兵已吓破胆,不敢再回此地了吧。

上官大吉、小被潜近后,忽又觉得是来拚命,躲藏已无多大必要。

两人遂探头瞧往四名守卫,小被喃喃选着守卫衣服:“我较适合第几件?……”

上官大吉帮忙选:“第三件如何?”

“嗯,不错!”

小被登时现身,向第三名守卫招手:“你,过来!”

如此大胆,倒让守卫吃惊,本以为来了不速之客,可是又见及已现身的上官大吉那身打扮,以为是自家人,守卫口气为之放软:“你们是哪班的,叫什么?”

“叫你!”

小被猛招手:“就是你,有事和你谈!”

“我又不认得你,有何好谈?”第三名守卫边说,还是莫名往这头行来:“谈什么?请我喝酒不成?”

“把衣服脱下来,我就请你喝酒。”

“这是什么话!脱我衣服?少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

小被但见对方及近三丈,猝然掠身扑去,那人正待惊叫,小被已自技巧扯开他腰带,他惊叫:“你想干啥?”

话未说完,小被动作更快,唰唰几响,有若剥粽子似的,把对方衣裤给剥了下来。

那人更惊更叫:“你?……”

“借用一下!”

小被笑呵呵暗点他穴道,其余三人觉得有异,赶忙出刀欲拦人,小被早有计算,猝见他们冲过来。

三人但见身手太快,直觉不敌,正待传声示警,小被喝着慢来慢来,伸手一扬,暗抓手中细石直射打出,连中三人穴道,定得三人唤声不了,动弹不得。

小被窜掠过去,一一把三人抱持靠于墙边,呵呵笑道:“不急不急,事成之后,请你们喝酒!”

守卫空能张嘴,但呃呃欲吐难言,眼巴巴地瞧着对方嚣张,却无计可施。

上官大吉则把那个剩短裤的卫兵扛回来,笑道:“算你运气特佳,得以光身跟月亮接触,将来前途未可限量。”

将他置于墙角,拿出一锭元宝,放在他脑袋上,复又呵呵笑道:“这是酒钱,请多多包涵。”

卫兵被耍得哭笑不得,然而身躯受制,为了保命,四人已自露出奉承般谢意以免得罪煞星,徒遭不测。

上官大吉看看四张脸孔,并未见及先前引自己入宫那位,有些遗憾,且把那次恩情留在下次回报吧。

小被趁此空挡将卫兵衣服换上,果然大小合身,一把抓起守卫手中刀子,名正言顺冒充起来。

小被笑道:“放下青竹杖,换这破铜烂铁,有些不习惯,但当个小卫兵,只能将就啦!进去吧!”

于是两人大摇大摆走进内宫。

虽然里面仍有暗哨,但他们似乎全为乌合之众,瞧及自家衣服者,随便问问,即已放行,倒让两人省了不少功夫。

眨眼间,两人已摸进天王殿,此乃札鲁察起居之所,护卫开始较严密。尤其那四大跟班,几乎日夜寸步不离札鲁察,此时仍在四处巡逻。

森森冷夜,凭他们大王跟前红人,竟然被派在外头冻夜,实在叫人抱屈。

其实,要是有人能攻到天王宫,凭他们四人,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四人巡来巡去,越觉得大王有毛病,四人已自聚在殿前左侧大湖旁边,掏出大漠人家特有的短烟杆,点燃后大家抽。

较小一位叫牛成者首先发牢骚:“妈的,真倒霉,白天混了一天,晚上还不能安心入睡,这差事越来越难混了!”

那叫刘平的中年汉子道:“小声点,要是让大王听到,命都没了!”

牛成道:“也不知他在怕什么,白天明明威威风风买下九星之珠,晚上却着了魔似的不敢入睡。”

陈松道:“听说,好像是他暗中派去的刁霸没回来,他担心出事,才下令加强戒备。”

田山道:“是刁霸去劫车?我怎不知?”

牛成道:“岂只你不知,我和他俩也不知,还是从其他人口中问出来的,什么心腹?大王何时把我们当成心腹?”

陈松道:“好歹也混了那么久,有的话,别乱说的好。”

牛成这才较为静默,抓来烟杆猛吸。

刘平趁机又说道:“刁霸这么久没回来,当真出事了?”

田山道:“会不会劫了大把金子后,自行逃跑了?”

“不可能吧!”陈松道:“在大漠,他除了投靠大蛮王,否则背叛大王,是一件相当可怕之事。”

田山道:“若非如此,他又没回来,甚至他手下一个也没回来,莫非已遭不测?”

“这正是大王所担心之事。”刘平道。

牛成道:“凭那两个乳臭未干小子,会坑了刁霸?”

陈松道:“那可说不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就怕对方另有后台,设下埋伏,刁霸不察,中了圈套,自然回不来。”

田山频点头:“或许吧!我看那小子非等闲之辈,上次,我们不是平白莫名挨人耳光?似乎就是他暗中动的手脚?”

四人回忆,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

上官大吉想及得意事,不禁呵呵笑起。

这一笑,登时引来四人惊觉,直喝:“谁?”

上官大吉并未惊讶,落落大方道:“换班啦,大王叫你们下去休息。”和小被并肩行来。

“倒是良心发现……”牛成正待发牢骚,忽又觉得不对:“我们是护卫统领,凭什么叫小兵传令换人?”

他一说,另三人登肘警觉,猛回头瞧去,上官大吉、小被全蒙了脸。

牛成顿喝:“你们是谁?为何蒙脸?”

长刀尽出,如临大敌。

上官大吉笑道:“见不得人,当然要蒙脸。”

小被笑道:“我们是喵喵!”作态地学猫叫,表示妙手神猫光临。

“喵什么?”

陈松冷喝:“还不束手就缚,难道要我砍了你们?”

上官大吉笑道:“有没有搞错,我们是来闹事的,你还叫我们束手就缚?别忘了,昨天那巴掌还很过瘾吧?”

四人闻及巴掌,脸色顿变。

牛成惊叫:“你就是那小子?”

“别瞎猜!”

上官大吉道:“他已经领着元宝逍遥去了,我们是‘妙手神猫’,为了你们大王手中那颗九星之珠而来,还请帮忙转告一声。”

“妙手神猫?”

这四字在九鹰城或许威风八面,但此地消息未到,倒失去不少威风。不过田山却对那巴掌刻骨铭心。

陈松最是勇敢,冷喝一声:“管你是什么猫,胆敢闯入本宫,罪该万死!”

大喝一声,利刀砍将过来。

上官大吉呵呵直笑,突然伸嘴咬去,卡然一响,竟然把钢刀咬个缺口,吓得陈松猛丢利刀,跳退三数步。

其他三人见状,亦自跟退,长刀虽晃,却是手软脚软。上官大吉吐出刀片,笑态可掬,道:“放心,我们是义贼,只对宝贝有兴趣,你们只要不逞能,大家好说话。”

小被笑道:“若是带我们去见大王,还有奖金可领,愿不愿意?”

田山最是胆小,立即弃刀下跪:“大侠饶命,小的还有家小,求您放过!”

小被瞄眼:“不是说过好聚好散?你们不动刀,我们也不为难,干嘛下跪?”

田山道:“纵使大侠放人,但领您去见大王,事后大王追究下来,小的仍难逃一死。”

“你倒胆小如鼠哩!”

小被道:“那该怎么办?干掉你们大王!可是,这有违我们妙手神猫风格!真是头疼!”

上官大吉道:“起来吧!四周都还有守卫,看着你下跪,到时候,你如何解释?”

田山道:“大家心理有数,我们挡不了,他们也挡不了,还请大使饶命!”

上官大吉无奈:“好吧!看在你跪得很标准份上,我替你完成贪生怕死心愿。”

他和小被对上一眼,猝然凝掌开打,四道掌劲暴冲四名护卫,打得他们倒冲湖面,卜通卜通落水去了。

暗处守卫见状,竟然有人喝着:“有刺客,唉呀!”故意发出刀剑碰撞声,随即自动往湖中跳,来个有样学样。

霎然间,已掉落大半,尚未跳湖者,是在二楼远处,怕跳个不准,会摔死当场。

上官大吉和小被同时对眼,莫名而笑,直道:“这是什么兵嘛!简直比乌合之众还乌合。”

不管如何,守卫已摆平,厅里传出札鲁察喝声,两人遂大步行去,见门在前砰然一响,震得粉碎。

札鲁察裸着上身,只套锦袍,正欲冲出,忽见门碎,吓愣当场,本想逃躲,复见来者是两名威风凛凛士兵,但觉安全许多,猛耍威风喝道:“出去看看,谁敢闯我宫殿,杀无赦!”

士兵笑道:“不必看了,已经摆平啦!”

“当真?来者是谁?”

“妙手神猫。”

“这是哪号人物?”札鲁察喝道:“抓来让我瞧瞧。”发觉什么:“你们干嘛蒙着脸?”

上官大吉道:“因为见不得人。”

小被道:“因为我们就是你要见的那号人物!”

“你们?”札鲁察顿觉不妙,甩头即逃,“来人啊!有刺客!”

上官大吉冷笑道:“什么刺客,你还轮不到我用刀,该叫‘有踢客’!”

登时追前,一脚狠狠踢得札鲁察如球飞起,摔哈蟆般撞向内门,砰然一响,门碎人摔,里头登时见及莺莺燕燕四处逃窜。

小被立即伸手安慰道:“不惊不惊,我只对男人有兴趣,你们请自动消失半刻钟如何?”

莺燕闻言,如获重释,立即拜谢,纷纷找门路躲人,眨眼走个精光。

札鲁察也想趁机逃跑,可惜跌摔过重,疼得他动作太慢,上官大吉很容易将人截住。冷斥道:“妈的,老狐狸,也敢耍诈,看我如何剥了你的皮!”

猝然双脚轮流开攻,踹踢得札鲁察东撞西弹,砸烂床头,桌椅,甚至窗子,已是吐血,奄奄一息,连哀求痛叫都说不出话来。

小被急忙拉住他:“踹下去,他就完了。”

上官大吉嗔嗔收脚:“想到飘雨中箭,我就一把怒火!”

“呃,我也是!”

小被这才想及恨处,竟然把持不住,冲上前去,猛踹一脚,札鲁察撞上屋梁,斜撞门墙,始滚落地面,再次口吐鲜血。

小被还想踹,上官大吉赶忙拉住他:“再踹下去,他就完了!”

“哼,越想越生气!”小被扑道:“还好你拉住我,不然,准叫他从一楼滚到三楼去。”

“我知道,但九星之珠还没到手啊!”

上官大吉立即行往札鲁察,把他扶坐,靠墙边,冷冷说道:“识相点,把九星之珠交出来!”

“呸!”

札鲁察猛吐血水,幸好受伤太重,否则必吐及上官大吉脸面。

上官大吉不禁嗔怒:“敢吐我,我拔光你牙齿!”登时抓起长刀尖,迫压札鲁察嘴巴,就此狠挑猛挖起来。

札鲁察那曾见过大把利刀在嘴中挑牙?恐怖情景瞧得他全身发颤,尤其那牙根神经受挖,更痛得他直掉泪,再也忍不了狠招,猛自乞怜般呜呜大叫。

上官大吉不知他已求饶,仍以为他在抗议,利刀挖得更急更狠,札鲁察果真如杀猪似的尖叫。

小被这才察觉,急:“暂停暂停,他好像要招了……”

上官大吉这才收手,冷斥:“不怕你不招!还敢吐我口水?”算算牙齿,竟然挑出十余颗,再加上方才踢落的,札鲁察已是无牙老虎一只。

他但觉想笑:“没想到我的身手那么快?……”

小被笑道:“挑牙功夫更是一流!将来可以以拔牙为业。”

上官大吉自嘲一笑:“早知如此,以前就不会潦倒落难了!”

小被趁机截向札鲁察,替他止血,并点醒他,冷道:“说吧!九星之珠藏在哪里?”

札鲁察惊魂过后,似乎又舍不得说出。

小被冷道:“别再耍啦!九星之珠再珍贵,也不及你那两颗孵蛋贵,再不说,我兄弟阉割功夫可比拔牙快上好几倍!”

上官大吉猛地挥刀:“不说就割!”

利刀猛贴札鲁察下体,那冰冷透渗过来,吓得他全身又颤,没命尖叫:“不要,我说!在后床秘洞中,不要啊!”

上官大吉猛一挥刀,札鲁察啊地尖叫,差点昏死过去,忽又觉得下体未疼,这才嘘气,登时嚎哭起来。

堂堂一个大王,竟然受此酷刑,想来直叫人肝肠寸断。

上官大吉突又斥喝:“哭什么?吵死了!”札鲁察赶忙敛声,暗自抽搐直掉泪。上官大吉还喝着:“连眼泪都给我忍下!”

小被笑道:“行啦!别强人所难,还是找宝石吧!”

上官大吉道:“这家伙心狠手辣,说不定真的能忍下泪水。”

看了几眼,似乎未见成效,他有些失望,只好跟着小被往寝室宫行去。

只见得布置堂皇的寝宫,极尽奢华,就连那张大龙床亦自金光闪闪,似乎是黄金打造。小被道:“这土财主倒是阔得可以,却不知秘处如何开启?”

上官大吉道:“把龙床拆了,不就得了?”

两人遂合力搬向龙床,没想到完全是实心,重逾千斤,迫得两人面红耳赤,却丝毫移不了半寸。

“可恶!人肥,床也肥!劈了它!”

上官大吉忍之不住,猝然运起功力,猛贯刀锋,猛地砍去,那黄金本就质软,被这么一砍,登如豆腐迎刃而陷,他再猛挥几刀,半张龙床已毁。

小被瞧得有趣,亦自抡刀过来,运功切去。

在两位绝顶高手合作砍切之下,眨眼功夫,已将黄金龙床分尸万段。

上官大吉切完最后一刀,呵呵笑道:“妈的,足足好几千两,可装五大箱呢!”

他似乎想把它们一起运走。

小被却已发现床头内壁,果然凹陷,利刀挑破石块,终于露出宝盒,伸手抓去,打开瞧瞧,绿光闪动,九星之珠果然在此。

他笑道:“成啦,完璧归赵!”交予上官大吉。

上官大吉接过手,边瞧边笑:“真是骚货,这么多人为你痴!”忽又想到什么:“要不要留张猫图,建立风格?”

小被斥笑:“你才骚货!不必啦!名号都报响半边天,还留什么猫图?”

上官大吉干笑:“说的也是,老实说,飘雨不在,也没猫图可留,只好含恨而去啦!”

两人边谈边笑,已返身走出,却见札鲁察突然失踪。

上官大吉惊愕:“他还有劲开溜?”

“快找!”

小被首先掠出,上官大吉赶忙追出庭园,四下除了几名落难鸡护卫之外,不见胖肥猪。

上官大吉突然喝道:“你敢溜?抓到阉了你!”

那句“阉了你”顺便喝向落难鸡,丧胆守卫登时有反应,不敢吭声,嘴巴却呶向一处假山亭台。

上官大吉满意一笑,仍装凶样,喝着:“哪里逃,给我滚出来!”

绕了一圈,才转到假山那头,忽见札鲁察如驼鸟般塞头藏脑地躲着,臀部却露出大半。

上官大吉斥笑着:“怎么,没卵蛋啦,躲得跟龟孙似的!”

札鲁察但闻声音背后传来,心知形踪已现,自是干窘一笑:“我……尿急……所以……”

上官大吉更笑:“女人吗?蹲着撒尿?”

话未说完,猝见札鲁察猛转头,暴喝一声,一幕红纱劲打过来。

上官大吉哪知这家伙敢耍鬼计,唉呀一声,想退已是不及,眼看红纱沾面,吓得人惊惶失措,运劲倒摔地面。

小被更自焦切,大喝扑来,一手打向上官大吉,一脚踹往札鲁察。

说时迟、那时快,砰然一响,上官大吉已被打偏,红沙擦身落地,冒出滋滋红烟。

札鲁察又自闷哼,倒撞假山,鲜血再呕。

小被再欺前,抓起上官大吉闪开那红烟,以免中毒,双双落于七丈远,上官大吉始嘘喘大气:“好险!这老狐狸竟然耍毒?”

越想越气,欺身过来,抓起札鲁察,捏嘴巴,利刀一挑,把他剩余几颗牙齿全部挖掉,至此札鲁察完完全全成为确确实实的无牙老虎。

上官大吉甩他落地,喝道:“你敢暗算我老人家,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札鲁察此时又开始跪地求饶,端的是说变就变,反复无常。

小被道:“这种人迟早会有报应,咱是文明人,不必自贬身价教训他,还是照计划,搬光宝物走人!”

上官大吉会意,斥喝一声:“算你走狗运!想来你的不义之财特别多,本神猫甚感兴趣,带我去搬!”

“我已无财产……”

“放屁,能花钱买九星之珠,会没财产?”

上官大吉邪笑道:“我还知你有八玉马、九龙璧等值钱东西,走吧,别让我不高兴,挖了你眼珠!”

札鲁察仍自支吾不前,上官大吉干脆喝来两人守卫,扛扶着他,直往藏宝库行去。

转行三宫五殿,终见宝库,那头守卫虽森严,但在大王被押之下,个个不敢乱动,听令将宝库启开,小被一瞧哗然诧讶,宝物实在多得目不暇接。

上官大吉毫不客气喝逼对方准备十余马车,硬要他们将宝物先搬,足足装满五大车,剩下全部装载金元宝。

搬得札鲁察双目尽赤,直道不要不要,上官大吉却故意越搬越多,眼看塞满十余车,他还不过瘾,猛地啸出暗号,城外飘雨听及,立即策马驱车滚滚而来。

札鲁察至此,承受不了打击,当场晕倒。

上官大吉看在眼里,笑在嘴里,照样搬个够本,足足装满二十余车之后,天王宫宝库已所剩不多。

上官大吉倒是慷慨向那四名护卫统领表示,帮忙押镖,暗中送他们一车黄金,四人眼睛顿亮,于是假装无奈受逼似地爬上骏马,引身前头。

上官大吉这才和小被、飘雨,押着晕倒的札鲁察,以及二十余车宝物,趁着黑夜,浩浩荡荡奔出宫外,奔往沙漠去了。

方行十余里,小被要四名护卫统领带着一车黄金,先行脱险,以免有跟踪之嫌。

再行十余里,札鲁察已经苏醒,上官大吉把他丢于地面,讪笑道:“伟大的大酋长,我已经载走你全部家当,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你已经破产啦!这就是得罪妙手神猫下场!等你发了,我们再见啦!”

猛地发掌打向地面,砂石砰然散飞,上官大吉已自策马狂奔,和小被、飘雨押着大批宝物,扬长而去。

札鲁察则若疯子追赶,泣叫着:“我的宝贝!我的财宝!还我,还我啊……”

诚如小被所断言,夺他财产比要他命,还来得使他肝肠寸断。

方才札鲁察被揍得满身伤都不哭,此时却哭得天翻地覆,泪如江河泄下,果真是守财奴一个。

及追半里,车队早就绝尘而去,札鲁察悲恸之余,只能尖厉大吼:“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随后跌坐沙面,抱头又泣,任由风沙掩吹而置之不理。

他做梦都没想到堂堂大酋长,会在一夜之间落难、破产而受尽侮辱。

或而这又是一桩善恶到头自有报吧!

冷风轻吹,漠夜渐深,飞沙掩掠,一切,似乎又将恢复往昔……

七天后。

上官大吉、小被、飘雨已然潇洒自在回到九鹰市集。

发了一笔特大财,走起路来,都觉得轻飘飘。

尤其上官大吉,生平第一次如此富有,简直连做梦都梦着自己置身黄金之中。

他不禁要感谢父亲取了这“大吉”名字,果然带来大吉大利。

然而在小被一直要他收敛,以免暴露行踪之下,他始终没办法大过瘾头花个痛快。

且把机会留于日后再说了。

还好,九鹰城,只要花些许钱,就能过得舒舒服服。

三人找一家清净客店,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以消除多日疲备,然后舒舒服服吃顿酒菜十足大餐,再串串街道,逍遥一番之后,才有心想到正事。

客栈窗口,正望着耸天的九月官,三人则坐在桌前,边喝茶边谈事。

上官大吉道:“就这样前去求婚?”想及月儿公主美貌,他其实也不大在意是否母老虎一只,能娶到她,也挺不错。

飘雨眯眼笑道:“那是你的福气啊!”

上官大吉干笑道:“少来啦,不让她吃掉也就万幸了,我是说向她求婚,一定能得到她娘身上的口诀吗?”

飘雨道:“至少你成了她女婿,方便得多,而且必要时,你还可以请月儿公主帮忙。”

上官大吉窘笑道:“慢来慢来,这似乎太冒险了,万一她不肯,我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被笑道:“怎么赔那么多?”

上官大吉道:“赔了九星之珠算小事,赔了我的青春。那可是一辈子都得遭殃啊!”

飘雨呵呵笑道:“不会啦!月儿姑娘只是外表凶,其实她内心跟一般女人一样善良,那只是伪装罢了!”

上官大吉道:“要是她伪装一辈子,我岂非惨一辈子?”

小被笑道:“凭你吉人名字,自有吉福,怕什么?我相信你!”

“你当然相信!”

上官大吉苦笑:“再怎么说,受苦的人也不会是你!”

小被呵呵笑道:“将就啦!老实说,现在除了此法,已无计可施。”

飘雨笑道:“连那九星之珠都已顺利到手,可见冥冥中,上天自有安排,一切将会顺利的。”

“就怕安排得一塌糊涂!”

上官大吉苦笑地望着远处九月宫,实在她想不出名堂,轻叹道:“就这样啦!希望她不嫌弃我老人家才好!”

飘雨笑道:“怎会!你一表人才,全武林恐怕也挑不出几位像你这般英俊人品的呢!而且一点也不老,十八岁吧,刚刚好!”

上官大吉苦笑道:“谁知那母老虎想的是啥样男人!我还小心些,免得被耍还不自知。”

小被点头:“这倒是实话,至少,九星之珠得换回口诀才值得。”

飘雨道:“这么说,不能把宝石交给月儿公主了?”

小被道:“暂时不可,让她瞧一眼,也就能交代过去啦!”

上官大吉道:“可是,我们身处异乡,要藏在哪里?”

小被瞄眼:“你倒是时笨时聪明,随便找个地方埋起来,只要咱不说,谁会知道?”

上官大吉呃地一声,干笑起来:“说的也是……好吧,依计行事,现在去,是钻狗洞,还是从头开始闯关?”

小被道:“钻狗洞吧!”

“有何理由?”

“因为直接找到公主,对咱较有利。”

“好吧,钻就钻,何时开始行动?”

“明日一早如何?刚回来,先睡一觉,等养足精神,再去应付母老虎。”

上官大吉点头:“我没意见。”

于是,三人再聊些细节,及已往趣事,已纷纷入睡。

第二天。

一早起床。

三人盥洗,进食过后,已整装出发。

行向街尾,先找到山谷,再攀小径,绕到九月宫后头原是小洞地区。

上官大吉很快找到记号岩块,笑道:“又要挖了,有时候,我实在搞不清自己是妙手神猫、神狗,还是神鼠呢!”

飘雨笑道:“反正有神就神气,我通通支持你。”

上官大吉道:“那神经病呢?”

“也一样支持!”

飘雨笑道:“神经病的人最神气不过了!”

上官大吉干笑:“希望我不是才好!小被倒有点像!”

小被瞄眼:“我怎像?”

上官大吉道:“好好丐帮少帮主不当,跑来帮我挖狗洞?”

小被笑道:“若真如此,旁边有个人更出类拔萃呢!放着尚书千金小姐不当,跟着疯子流落江湖,还挖狗洞!”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

飘雨却不以为忤,斜眼瞄来:“少说风凉话,别忘了,我也是丐帮一份子,小心我的目的就是要霸占少帮主位置!”

小被怔然笑道:“唉呀!有志气!我现在就让你干掉,请受小的青竹杖!”

说着,就要交出青竹杖。

飘雨为之瞪眼:“有完没完?挖个小洞,连少帮主都挖掉了?”

小被干笑道:“谁叫你说心中诡计,我为了不准备夜夜提心吊胆,所以才准备让贤!”

“我就是要你夜夜提心吊胆!”

飘雨嗔瞄得意眼神。

小被无奈一笑:“真是人心不古啊!一个比一个更霸道!”

上官大吉道:“最霸道的是这块石头,霸着狗道不让我们走,你看怎么办才好?”

小被道:“难道要像上次我来挖退它?”

“正是此意。”

上官大吉道:“我试过了,它顶牢的!”

“好吧!”

于是小被连足功力,传向青竹杖,待功力凝聚十成后,登时往石块刺去。

叭然一响。

深陷七八寸,上官大吉直叫好:“再几杖,自可摆平!我来帮忙!”

于是两人棍、掌齐用,喝足真劲,猛一劈下,叭然一响,石块竟迅速隐退,出现凹洞。

上官大吉一愣,随即呵呵笑起:“不必好几杖嘛!只一掌就成了!”

洞内突然传女人声音:“少臭美,要不是我打开机关,一百掌也破不了!还不快进来!”

三人登时怔愕,被这声音所吓。

上官大吉愕后已冷窘:“真是你帮忙的吗?”

“不然是鬼不成?”

“我多么希望是鬼啊……”

“鬼你的头,!还不快进来!”

“呃……你是……月儿公主?……”

“想得美!公主何等身份!”

“那你是她身边的丫环?……”

“罗嗦什么,不进来,我要关门了!”

说着,已闻及石块移动声。

上官大吉登时急道:“慢来,慢来!有话好商量,我这就进去……”

说完,顾不得危险,猛钻进去。

小被、飘雨紧跟其后。

穿过那头,上官大吉抬头一瞧,果然见及姿色不赖,一身红衣的三丫鬟,已自干笑道:“真是你们?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你不来,大家都好。”

那叫桃红丫鬟斥他一声。

桃红生得较丰满,却非痴肥,自有女人味,年约十七八,和月儿公主一样,带着点泼辣。

另一名为李红,身材高挑,笑起来陷有两梨窝,但不笑,却冷若冰霜,情绪变化则相当大。

第三位则是梅红,较为娇小,眼睛特别灵活,想来鬼点子大概不少,和桃红一样未满二十岁。

三人各具风味。

小被、飘雨各自钻了出来。

见及三人,小被警觉问道:“你们怎知我们到来?”

桃红瞄眼:“敲得这么大声,焉有不知之理!”

小被闻言干笑:“说的也是,可是不敲,怎能开门?”

梅红冷道:“谁叫你们去而复返?不怕公主下令,要你脑袋!”

上官大吉笑道:“总是有原因的嘛!”伸手抓向腰际宝盒,晃了一下,稍带得意道:“我找到九星之珠了,这下公主该无话可说了吧!”

“九星之珠?”

三女同往那宝盒瞧去。

梅红冷道:“该不会又是药坛柄吧!”

上官大吉道:“不会不会,一定千真万确,烦请带路见公主如何?”

梅红冷道:“先让我看看!”

“不行!”

上官大吉道:“只有公主能看!”

桃红冷道:“我是在验货,要是你再耍诈,我才不上你当!”

上官大吉道:“人头担保,这次一定是真货。”

桃红仍不肯让。

小被说道:“你不怕公主责怪你抢了宝物第一眼?”

“呃……”

桃红但觉,若真的抢先公主先睹宝物,那公主或而会遗憾终身,当下瞄眼:“暂且相信你们一次,如若你敢耍诈,准打入十八层地牢,关得你白发满头。”

上官大吉笑道:“放心,有我在,一切搞定!”

梅红斥笑:“老说大话!上次为何爬着出去?”

“呃呃……”上官大吉稍窘,心念一闪,干笑道:“那是对公主的一种礼让,所以才……”

梅红道:“礼让到爬狗洞?”

“呃……别说的这么难听嘛!”上官大吉干笑:“想来你们也曾进出,何必自相残杀呢!”

梅红登时住口,自己的确曾爬过,当下冷哼,甩头先走。

梅红冷道:“得罪我们姐妹,对你没有多大好处!”

上官大吉急忙道歉:“我哪敢,我只是美化我的狗洞而已,请多多包涵。”

桃红冷哼一声:“伶牙俐齿,跟我来吧!”

说完,和李红调头,先行离去。

第二十一章千年麝魂香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他转身,逼掌刹那,对方劲道已冲至。

叭然一响。

上官大吉被重墙压垮,闷呃一声,蹬蹬倒退七八步,血气又自开始翻腾,不禁暗道这家伙功力果然了得。

冒牌娘娘突然大笑:“以前制住你,现在照样能收拾你!”

猛地欺探过来,就要扣人。

猝见左右两道劲风倒打而至,冒牌娘娘顿觉有异,赶忙撤招,借着巧劲,身形巡旋如陀螺,得以闪过偷袭,天女下凡飘落地面。

左侧已出现小被手持碧绿青竹杖,捉笑道:“舞不必跳得那么漂,假面具倒别忘了拿下!”

冒牌娘娘怒斥:“你敢暗算本娘娘?”

小被道:“娘娘在此!”

伸手指往右侧面目冷森的真正月仙娘娘,他笑道:“你的戏唱完了,可以卸妆啦!”

冒牌娘娘忽见月仙皇后,脸色顿抽,突又生智,怒骂道:“大胆,你敢冒充我么?”

月仙娘娘冷笑:“是你大胆,还是我大胆!”

后头桃红赶来,猛指冒牌娘娘:“她是假的,她头上少了钗头凤,是我昨夜用计骗掉的!”

原来桃红顾虑他日碰头,无法辨别,故而说及“娘娘何时又把钗头风戴上?”

以制造假相,那人果然上当,今日即把钗头凤拿下,如此一来,真假娘娘立即清清楚楚。

她猝然猛杀过来,那掌劲过处,暴出狂涛骇浪之势,奇猛无比,卷劈众人。

小被自知对方突下杀招,志在必得,不敢大意,降龙十八掌法一招飞龙在天,迫打出去。

月仙娘娘更是嗔怒,尽展所学,猝见她人若电光,一边闪幻十数尊人影,双掌猛推,竟自把掌劲化成威猛斩刀式地连斩砍去。

双方相接,砰然一响,冒牌娘娘连连暴退,仍被斩刀式劲气连斩而退,她惊心不已:“太极十八斩?”

话未说完,赶忙掠向听香水榭屋顶,天马行空再掠过树丛、高墙,逃向揽青楼那头。

月仙娘娘怒喝:“哪里走!”

人如电射,急起直追。

小被瞧在眼里,转向上官大吉,啧啧称许道:“你的丈母娘武功可高得很,你将来有福了!”

上官大吉苦笑道:“少说风凉话!追人要紧!”

兀自头疼地掠追过去。

小被紧跟其后,笑道:“我看当时在地牢收拾你我的就是她。那太极十八斩的身手,我记得清清楚楚,没想到她早把你家武学练得如此出神人化,将来不只是你丈母娘,还可当你师娘呢!”

上官大吉弄笑:“你别得意太早!到时我说你才是上官太极之子,保证好受的换你!”

小被道:“放心,她已知我是丐帮弟子,才不会听你胡言。”

上官大吉邪笑:“少自我得意,连娘娘都可闹双胞胎,把你变成我,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有绝对把握要他相信你就是我!”

小被闻言,心头一愣,直觉不好玩,赶忙干笑:“说着玩的,别当真,追人要紧!”

他不敢多说,加足脚劲,追向揽青楼。

上官大吉自是笑声不断,跟着追杀过去。

才抵揽青楼不远,忽见冒牌娘娘及真皇后几乎先后脚之差穿窗进入楼阁,大吉和小被却犹豫是否该进入——或而在外面围着,更能收效。

两人终于决定堵在外头。

桃红、李红、梅红三人,以及飘雨亦自举剑追赶过来,见及大吉、小被不动,四人也就散开帮忙围堵。

不闻三个喘息声,忽见二楼左窗射出娘娘,喝着:“看到冒牌货出现没有?”

众人见状道:“可恶!”

正待转头再寻之际,忽见里头撞来偷袭者,迫得她怒喝:“找死!”三数掌硬劈过去,人却利用弹退劲道,飘于空中。

里头那名娘娘更自不退,连破数道劲气,亦自追杀出来,两人落空对掌,砰砰有声,身形却如两朵飘飞风中花絮,飘来闪去,煞是好看。

砰砰砰砰,又是收掌对掌,双方绞成一团,顿时又错开,纷纷落地。

上官大吉见状,喝着:“快帮娘娘!”

身形正待扑人战区,猝又顿住攻势,怔在当场,两眼左右瞧转不停:“哪个是假娘娘?”

小被此时亦发觉不妙,原本少去钗头凤的冒牌货,竟然趁着掠人揽青楼之际,找回钗头凤,并且正经八百戴在头上。

如此一来,双方已无差异,就连碧青劲装,胸前那串血红珍珠都一模一样。

此时就算精明能干的桃红,亦自傻了眼,右手抓着利剑做切菜式的切来切去,却不知切向那个混蛋。

突遭巨变,众人乍惊不知所措。

左侧娘娘先是一愣,登进指向右侧娘娘:“她是冒牌,快宰了她!”

右侧娘娘冷笑:“你才是冒牌货,恶人先告状!”

两人喝骂一声,猝又厮杀起来,那掌劲砍劈处,倒也旗鼓相当,杀得难分难解。

一旁诸人看得直皱眉头。

飘雨急道:“怎么办?要是真娘娘受伤,我们岂非睁眼无法照顾?”

小被苦笑:“谁敢保证受伤的就是正牌货?”

上官大吉道:“干脆先把两人收拾,然后再一一查证如何?”

“神经病!”

飘雨斥道:“凭你也想收拾人家?”

上官大吉干笑:“只是提议而已,要是我没受伤,大概能放手一搏……”

小被道:“你不怕收拾你丈母娘,将来她将收拾你一辈子?”

“呃……这倒是问题……”

上官大吉干急:“可是,总不能一直耗下去吧……”

猝见一名娘娘失招,被打得滚落地面,吓得众赶忙冲去想救人。

得势那娘娘见状厉喝:“别上她当!这冒牌货用下流招数,我应付得了!”

连滚数滚,想躲杀招。

小被见状,苦笑道:“娘娘们请别乱杀行不行?先证明自己是真货才是要事!”

他怕落地者当真是正货,青竹杖一挡,架开另一名不少劲道,落地者得以借此翻身而起,硬劈杀招,打得虎虎生威,再次缠战。

先前那娘娘却喝吼:“你敢吃里扒外,帮助恶徒?”

小被苦笑:“没办法,谁叫你们俩长得一模一样!”

“胡闹!”

娘娘猛喝,正待骂人,对方杀劲却足,迫得她无暇多言,只好再次拚劲厮杀。

上官大吉苦笑:“是你们胡闹,还是我们胡闹?”

飘雨面对娘娘喊道:“你们不能自行举出证明吗?例如说,小公主几岁?”

“十六!”

“十七!”

两位娘娘同时抢口回答,倒让众人一愣。

飘雨一时纳闷:“到底十六还是十七?”自己也搞不清。

桃红欣喜:“左边那个是假的,小公主只有十六岁!”

这简直是天大好消息,上官大吉、小被登时厉喝,欺身攻前。

岂知每以为可以顺利逮人之际,却见右边冒牌货煞招尽出,逼得真娘娘全力应付。

这一闪转之间,两人有若青菜拌豆腐绞成一团,再次错开,又让众人瞧得头昏眼花,认不清方才谁是左、谁是右?大吉、小被不禁煞停,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官大吉喝道:“再说一遍,小公主到底几岁?”

“十六!”两者同时回答。

小被猛扣他响头,斥笑道:“答案都已被知道,还问!”

上官大吉淡呃一声,手抓脑袋,一脸窘瘪:“我只是试探,说不定有人说溜嘴!”

小被道:“对这老狐狸精,你以为行得通?”

上官大吉还是干笑表示无奈。

眼看双方已杀斗百余招而不分胜负,叫人急死。

飘雨复道:“再说说看,小公主何月何日生?”

右侧那人冷道:“你先说!”

左侧那人又道:“怎么,你不知道,不敢说了?”

右侧那人冷笑道:“我又何必说后,让你借用!”

“你不敢说,那我先说,腊月十九日子时!”

“亏你还知道,不错!是腊月十九日生的。”

“你上当了!”左侧那人冷笑:“月儿根本就在八月十五生,所以才才叫月儿,你这冒牌货!”

桃红立即点头:“正是八月十五,右侧那人是假的!”

上官大吉猛叫:“娘娘快躲!”

本想叫两人分开,也好收拾假货,岂知那冒牌者突又如法炮制,欲缠真娘娘,真娘娘冷喝,赶忙抽退十数丈。

岂知冒牌者借此倒掠,敢情准备逃之天天。

真娘娘见状,哪肯让她走脱,猛地怒喝,又自反扑过来,冒牌货哈哈大笑,就等这招,亦自反扑,双方竟又绞成一团,杀得难分难解。

上官大吉见状,又自苦笑:“干啥?七老八老还如此亲蜜?害得我们干瞪眼!”不知该如何,只好顿停当场。

小被转向上官大吉:“就不能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么?”

飘雨苦笑:“只要她们还死缠,恐怕都没用了……”

猝闻卡当一响,一支钗头被打落地面,锵锵乱滚。

上官大吉见状欣喜:“快快快!有人掉了钗头凤,快把她抓住!”

那掉落钗头凤者闻言大喝:“鬼扯什么?我拚劲斗人,难道不能掉落!”

“可是方才,假冒者根本没戴……”

那戴有钗头凤者冷笑:“不错,她就是假的,快收拾她!”

那失落钗头风者喝道:“是真是假,手底下见真章!”

双掌顿劈,双方又杀得难分难解。

上官大吉直摇头:“无法无法,还是无法弄清楚,娘娘,你就不会想些自我证明方法么?”

一名娘娘喝道:“笨猪,耗在那里等死算了,我何需向你证明!”

另一名又喝道:“手底下见真章!”

奇招尽出,厮杀更火。

上官大吉突又想到什么,干笑道:“这次一定不会出差错!娘娘不是学了太极十八斩?耍两下看看,我们自可分辨!”

“对极了!”

猝见右侧那名女子猛地吸气,暴窜空中,大喝一声太极十八斩,双手翻掌又切又斩,猝见气旋化成劲刀般源源斩来,砰砰砰砰,斩得底下那名女子连连后退,双手猛拆招。

上官大吉见状大喜:“看到啦!就是她!”

登时展开司徒修剑绝招:捕风捉影月圆缺,奇速无比扑杀过去,对准对方门面又攻又砍。

那女子突喝叫:“全是笨猪!”

双手猛截,竟自一道霸劲斩来,迫得上官大吉遭重力切中,唉呀一声,四脚朝天弹退,那女子再喝:“看清楚,这才是真的‘太极十八斩’!”

话声甫落。

聚见她凝力成气,一古脑儿幻化成砖块似的砍冲过去,砰砰砰砰,暴打得另一名女子将落之势复往空中翻去。

上官大吉不禁看呆了,怎么两人全会施展“太极十八斩?”

小被满头雾水:“到底谁耍的才是你家武学?”

上官大吉苦笑:“我也搞不清,我到前两天才知道自家武学是何明堂,根本来不及耍招啊!”

小被道:“你不是背了?仔细看看!”

上官大吉道:“或许战久了,真的娘娘会战胜,毕竟她背上刺有?……”

猝然发现什么,邪邪谑笑:“这次一定错不了啦!”忽然喝向战区:“真娘娘你背上不是刺有口诀吗?翻开来不就明白了?”

一人突然怒喝:“你敢叫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

另一女子冷笑:“冒牌货才不敢示人!”

她突然倒掠十数丈,伸手扯落衣衫,身形后转,那半裸背面靠左肩处,果然刺有铜钱大青字,两串,大约十数字。

上官大吉眼睛顿亮,赶忙欺前,大念:“春风秋雨化无情……”

“够了!”

那女子甚快拉回衣衫,冷笑转身:“谁真谁假立即分明!”

上官大吉仍贪婪道:“不知下一句是什么?”

娘娘突然大喝:“还不赶快拿下冒牌货?”

上官大吉登时一愣,和小被赶忙应是,正待转身收拾冒牌货之际。

猝见冒牌货狂声大笑,声震殿庭:“好个狡猾老狐狸精,任你诡计多端,也难逃我这招真假立见!”

猝喝上官大吉、小被让开。

双手揪耍全身,直若八爪鱼自缠身躯,然那怪异动作方耍一次,便勾起一道劲流,及至后来,直若千万条霸道狂龙奔吼腾掠,那霸道劲儿,竟然轻而易举挡去上官大吉、小被两人攻势。

那娘娘再喝,身若流星暴冲过来,那千万狂龙嘶吼掠腾,直若万钧飞瀑狂泄,怒海倒灌,任那背上刺字的娘娘如何以太极十八斩连连斩来,终究破解不了,硬被打得节节败退。

她见势不好,惊喝中正欲掠身避逃,岂知这招势奇怪无比,那狂涛近处,不只正面冲击,更见左右侧流更形霸劲轰来。

砰然一响。

打得那人退势受阻,甚至被弹回来。

那发掌娘娘冷笑:“什么刺字?”

一掌打去,那女子闷哼倒滚,又见劲道成鞭般把她吸回。

发掌女子猛抓她左肩,运劲一扯。叭然一响,左肩衣裂碎,字迹,却显模糊。

她怒喝一声“滚”,掌劲印胸,砰然一响,打得那人倒栽地面,口吐血丝。

上官大吉见状大骇:“你敢伤我娘娘?”

他奋不顾身扑过来。

那女子更喝:“猪脑袋,看清楚谁是真的!”

眼见上官大吉冲势不断,左手再推掌力,把他迫得踉跄中落退,右手抓住破衣弹打过去:“看清楚,她背上字迹根本是刚写的!”

破衣去势甚急,突然定在大吉眼前三尺不坠。

小被则已见那受伤女子背面字已模糊,登时喝叫:“果真是假的!哪里逃!”欺扑过去。

上官大吉愣眼直瞧破布,果真现出青粉迹,兀自窘笑起来,这个脸丢大了。

窘笑中,总想抢回一点面子,立即转头欺杀过去,并喝道:“臭娘们,耍得我好苦!吃我太极一掌!”

那太极一掌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拚命一掌,又直又硬,一点花招全无。

然而以他此时武功,纵使只有六成劲道,照样吓人,何况配合小被此时施展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其威势可想而知。

那冒牌女子本已受伤在身,眼看两人来势甚凶,勉强回一掌,竟被迫退,吓得她不敢再战,厉邪大笑,吼着:“别以为这几招能管用!看老身这天下至毒穿心蚀骨粉!”

猝见她右手一扬,打出一把白色细粉,在不明究理下,上官大吉、小被哪敢硬碰,已自没命施展铁板桥倒逼身形落地。

那毒粉紧追而来,两人忙滚退去。毒粉落地,果然幻化成水,滋滋冒起白烟,小被、大吉暗道好险。

月仙娘娘见状怔愕不已,再也不肯罢手一旁,猛地再展那招真假立辨掠劈过处,狂龙乱卷。

那冒牌女子不敢再敌,赶忙又想打出穿心蚀骨粉却已无货,情急中又掏出一红瓶,厉喊:“看千年麝魂烟!”连瓶打出,白烟顿冒,迅速扩散。

月仙娘娘根本不管那什么毒烟,抢着气势硬攻。

然而小被、上官大吉但闻这毒烟正是来自飞马门之物,一脸色大变,双双急吼:“娘娘吸不得!”弹跳而起,拦阻过来。

娘娘被拦,甚是懊恼,勉强趁势掠高,居高临下倒劈数掌,打得冒牌货连连打滚。

锵然一响。

顶上钗头凤连头发一并掉落,露出一头银丝白发。她更自焦急,干脆再放毒烟掩饰,趁机掠逃而去。

娘娘怒喝:“哪里走!”

她还想追,上官大吉仍自大喝:“那就是毒杀飞马门的毒烟啊!”

娘娘但闻飞马门灭绝之毒,已吓得心惊胆颤,暗道不好,一连十数筋斗倒掠而退,顺便抓带桃红等人避往上风之处。

幸好白烟不多,容易躲闪,上官大吉、小被、飘雨各自窜掠安全处,闭着气,任由白烟掠往空中。

娘娘闪避毒烟之后,但见冒牌货闪往左殿堂屋顶,准备逃退,她冷喝:“还我女儿解药——”

那人谑笑:“下辈子吧——”

闪入屋角不见,笑声却更狂。

眨眼问,亦自消逝无踪。

在场众人见强敌已退,方自吸气,终于把真假娘娘给弄清楚,总算完成一件差强人意之事。

飘雨道:“却不知对方是谁?不但武功高,易容之术了得,甚至更是用毒行家!”

小被道:“她似乎相当老,我看到她一头白发!”伸手指向落地假发,道:“那足以证明她的头发一定不是黑的。”

上官大吉惊诧道:“难道会是华陀婆婆?我在落霞山庄看过她,她虽然一直以中年少妇出现,但有一次,我也看过她露出一头白发!”

小被点头:“很有可能,除了她,谁还会有此用毒之术?而且武功如此之高。”

上官大吉惊道:“她武功会高么?直觉上,华陀婆婆的武功似乎稀松平常,否则怎会像司徒修剑的跟班似的?”

小被道:“在江湖,深藏不露的高手不少,华陀婆婆既然能扬名武林,自有她门道,至少她毒功必定不假!”

上官大吉咋舌道:“希望她不是华陀婆婆才好,否则实在叫人头疼。”

飘雨道:“恐怕头疼的还在后头呢!”

小被道:“怎么说?”

飘雨道:“如若那人真是华陀婆婆,那公主中的很可能是冷翠之梦,还得用千年麝魂香解呢!可惜我们未把此药留在身边,现在除了回中原找丐医,也只有向华陀婆婆索取了。”

小被苦笑:“的确棘手!”

上官大吉虽知他们曾用千年麝魂香医了自己,却不知自己曾中了冷翠之梦而大开杀戒。

他问道:“中了冷翠之梦,真的迷迷茫茫,一无所知?”

飘雨道:“倒不是一无所知,而是只知施毒者交代之事……”

她和小被互望一眼,心灵相通,绝不把秘密说出。

上官大吉喃喃点头:“难怪公主只想引我到听香水榭……只想……”那做爱、结婚之事想来叫人脸红,他说不出口。

小被看在眼里,笑在心里,道:“公主只想勾引你对不对?”

上官大吉窘声道:“还好我没被勾引成功,唉呀!别瞎猜,说不定她中的不是冷醉之梦,没像你们想象中的严重!”

飘雨笑道:“最好如此啦!”

说话问。

忽见远处青影一掠,原是月仙娘娘返回,瞧她气冲冲模样,该是追人不着,边掠边喝:“鬼计多端的老太婆,下次被我逮着,非剥她皮不可!”

掠回众人面前:“你们都安然无恙?”

众人应“是”。

月仙娘娘转问上官大吉:“你认出那毒药,你可认出她是谁?”

上官大吉道:“可能是中原有名的华陀婆婆。”

“那我该知道公主可能中何毒物?”

“可有解药?”

“就是方才打出的千年麝魂香,让她嗅上几下就成了。”

月仙娘娘冷斥:“不早说!还说它有剧毒!”若早说,她自可赶忙把女儿抱出来嗅它几下不就得了。

她又及:“你还说那药,正是毒死飞马门一派之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被道:“这个由在下解释,那千年麝魂香若未点燃,是一味良药,但若以火烧,冒出的烟,则有毒,方才那女子显然是暗混磷粉,见风即燃,故而有毒。”

月仙娘娘闻言,已有所了解,然面色仍冰冷冷,道:“那该如何救公主?”

飘雨道:“娘娘切莫焦心,得先确定公主中何毒药,再商讨办法不迟,另外,也该证实华陀婆婆真实身份,或而该叫莲香找出她这些日子住在何处?可有遗留什么证物?”

转向桃红:“可见着莲香?”

桃红道:“一直不见。”

“或许她也被放倒。”

月仙娘娘道:“你带着飘雨姑娘三人到莲香住处瞧瞧,随后直接回到东月楼,我会把公主移到那里。”

桃红应是,立即转向飘雨、上官大吉、小被道:“三位请随我来。”

当下四人告别月仙娘娘,直接往揽青楼行去。

月仙娘娘暗自轻叹一声:“真是天意……”

要梅红、李红先回揽青楼,自己则行往女儿藏身处,及近那掉落假发,她恨怒一掌打得假发,凤钗碎散不堪,这才掠身而去。

至于桃红则领着小被等三人,转入揽青楼,找到一处颇为幽雅,但格局较小的房间,叫了几声,没反应,她伸手一推,只见床上躺着熟睡的莲香。

桃红急于唤醒,她仍不动。

小被见状,说道:“她可能中迷药,弄点水试试。”

枕红依言,从左侧茶几倒出些许茶水,弹向莲香。

眨眼间。

莲香支支吾吾醒了过来,睁眼乍瞧这么多人,自是吓着:“你们?……”

桃红面色凝重道:“你可知,你最近侍奉的娘娘是假的?”

“假的?”

莲香惊惶失措,简直难以让人相信。

桃红把大略事情说一遍,莲香怦动心灵,余悸犹存,直道好险,她道:“原来我也中了迷药,难怪最近老是觉得想睡。

但一睡醒又过了一天,有时候还是娘娘亲自招呼呢!”

她想着什么,赶忙跳下床,立即引带众人前往冒牌娘娘休息处。

她道:“娘娘一向脾气不好,可是前几天突然说要静养心灵,遂要我找间从未去过的房间,我想想,只有后院那间留春阁,本是让老太爷住的。

可是老太爷过世后就空下来了,现在倒适合娘娘要求,遂带她去,她二话不说就住了下来,还吩咐未经她允许,不准擅自进来,并且告诉任何人,哪知她是掩藏自己身份?”

说话之间。

落于松林间清雅,古色古香的留春阁已至。

在莲香指引之下众人甚快进入里头,搜寻三房五室,终在最隐密一室中发现不少药引,且传出浓香药味,看来该是华陀婆婆惯有习性没错。

上官大吉急道:“快找找看,可有千年麝魂香?”

不等他说,小被和飘雨已自开始翻找二三十瓶药罐,在探探闻闻之下,有的奇酸,有的奇辣……五味杂陈,就没有一味飘香迎人,当然更无千年麝魂香可解公主之毒。

飘雨轻叹:“看来,还得亲自找老太婆要了!”

小被道:“也不必太泄气,再不行,我传令要丐医送来便是。”

忽见上官大吉抓着白色玉瓶,欣喜道:“冷翠之梦,我闻过,也喝过,嘿嘿,终于被我找到了。”

飘雨、小被好奇抢来瞧瞧,只见瓶中清绿如碧草,带点清凉味,倒是闻来舒爽。

小被瞧完之后丢还大吉,捉笑道:“它又不能解公主之毒,你嘿嘿笑什么?”

上官大吉道:“至少可迷倒华陀婆婆啊!借此报一箭之仇!”

他已想过,若迷倒华陀婆婆,必定叫她去爱冷醉陶,或而两人都喝,然后爱来爱去。

越想越得意,他赶忙把冷翠之梦揣人怀中,以免被抢或被偷。

小被、飘雨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飘雨道:“你可别不小心,错把它当成甘露喝,或者摔倒,不小心就喝着,到时又……”以笑声代替答案。

上官大吉干笑道:“岂会这么巧!若真如此,我也认了!”

小被还是交代要他小心,否则杀手再现,岂是闹着玩?

说话之间,桃红和莲香又搜出几件领口鲜红,还镶亮珠的粉褐色衣服,一眼即认出,直道:“对,就是这件,这老太婆在落霞山庄,穿的就是这件骚衣服,化成灰我都认得。”

就此众人已能确定那人就是华陀婆婆。

上官大吉还撑着衣服大肆批评:“看!七老八老还那么爱花俏?镶金珠,大鲜红,我看她一定是狐狸一只!”

飘雨道:“她的衣服你不嫌脏,不怕中毒么?”

“呃!”

上官大吉赶忙抛于地面,干叫:“恶心!恶心!想到她就恶心!”赶忙要莲香拿去烧掉便是。

小被干脆来想断根,将里头所有衣衫,瓶瓶罐罐搜到外面庭院,点把火烧个精光。

但见火势一起,五颜六色深烟滚滚飞升,众人深怕中毒,躲向远处。

只见浓烟掠高,沾向左边桦树,那绿叶立即滋滋化为枯黄,而后成粉落下,可见其毒性之强。

足足烧了一刻钟,方自熄火,小被还挖了洞,将余灰埋去,免得另留残毒。

一切弄妥,瞧瞧天色,寒星点点,已近二更,众人这才返回东月楼阁。

楼阁这头,月仙娘娘早已等得发急,急见众人回来,赶忙请飘雨准备替公主诊断。

飘雨却道:“我对医术一窍不通,还得找小被和大吉帮忙为是。小被江湖经验足,大吉曾经中过冷翠之梦,该能查出病因。”

月仙娘娘本是考虑公主乃女儿之身,但闻此言,诸多挣扎,然而想想女儿都和这小子发生关系,说不定还珠胎暗结。

除这赞同婚事之外,只有一刀杀了他,可是他乃上官太极独子,怎下得了手?何况他人品亦不差,只不过油滑了点,其他并无大毛病。

心念一转。

她道:“好吧,两位跟我进来,不过,没我允许,不得乱瞄、乱言!”

节骨眼里上官大吉又哪敢再胡语?立即颔首。

小被更知礼数,直道娘娘放心。

月仙娘娘这才交代桃红等人守在二十丈开外,说是不准他人靠近,实则要她们避远一点,以免听得任何不妥之事。

当人丫鬟自该忠于主人,她们亦无怨言,立即奔向四周,认真守候。

月仙娘娘觉得满意,始肯领人人内。

闺房里头,除了飘雨曾经来过,对小被和上官大吉仍是陌生,不禁好奇想张望,突又想起娘娘规定不能乱瞄,两人赶忙把目光收回且放直。

然而一瞄之下,业已瞧了大概。

敢情公主生性豪迈,并无摆饰小家子气东西。

弃其量也只是挂了一面雕花大铜镜而已。

其他布置简单,三把白弓挂于左墙,右墙则摆一幅纯透明白纱,居中画了白马掠奔,骑在马上的自是公主本人,那英姿倒让人欣羡不已。

上官大吉终于了解公主为何不喜欢文弱书生,敢情她把大漠英雄当梦中情人。其实自己也不差啊!尤其他发现那自马简直就是银魂化身,他更觉得希望无穷。

再偷瞄床上公主一眼,她虽昏迷,但脸面泛红,几乎吹弹可破般嫩得透明,实让人怦然心动。

尤其那张似媚带情嘴唇,总无意间露着挑逗笑容,很似乎春梦缠绵似的,更形动人挑人啊!

上官大吉不禁幻起前日激情,心头不觉怦动起来。

月仙娘娘道:“两位暂且在此。”

要上官大吉、小被立于床边三丈处,大约可坐在雅致雕花木椅上,她则和飘雨倚向床前。

慈母关怀说道:“月儿你听到娘的话吗?”

公主已被制住睡穴,当然闻之不觉,兀自甜睡。

月仙娘娘轻叹一声,轻轻伸手解她穴道。

公主不是幽幽醒来,而是突张眼睛,坐身而起,一副渴欲媚求,直喊:“公子!”想抱飘雨,忽觉不是,复往四处搜寻,“你在哪?”

忽见上官大吉,突地欣喜媚笑,极欲扑来:“快啊!我们快结婚啊……”

上官大吉登时脸红,不知该如何面对公主,甚至小被和飘雨,听公主这么一喊,就像那听香水榭春事全暴发似的,叫人难以自容。

月仙娘娘实是不忍,一指又把女儿点倒,她轻叹:“你们都看到了,她是否中了冷翠之梦?”

小被愣神过来:“可能是吧……”

月仙娘娘冷道:“我要肯定答案。”

小被点头:“九成九是,剩下的,该让医术之人诊断。”

飘雨道:“我倒觉得就是!公主只记得华陀婆婆让她服下迷药那时所交代的任务,这和上官公子当时状况一模一样,若未服解药,她一直都处于这种状态之下,永远不会忘记任务。”

上官大吉怔愕:“我上次被耍了什么任务?”

他想,若落人华陀婆婆那种卑鄙之人手中,肯定凄惨无比,甚至比现在的公主还惨,他不敢想啊!

飘雨一时不知该回答,幸好月仙娘娘冷斥道:“住嘴!现在只谈公主之事!”

上官大吉一愣,惧于女威,不敢再吭声,却越想越苦,苦笑不断。

月仙娘娘轻叹:“若真中了冷翠之梦,难道只有千年麝魂香水可解吗?”

小被道:“目前只知此法,娘娘别太挂心,我们自会尽早寻得华陀婆婆,要来解药,而且在下立即传令,招来丐医,他亦有麝魂香可解。”

“却不知要多久?”

“最慢半月。”

“可是公主能熬到那时么?”

“应该可以!”

小被道:“当时大吉中此毒药时,丐医也用疏通血路之法,让他昏迷甚久,只要咱随时替公主疏通血路,自无副作用。”

虽然,当时上官大吉是被敲昏,但情况大致相同,他也就如此说了。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月仙娘娘轻叹地,把女儿摆回床头,随即替她盖上棉被,并将人请至客厅,她始说道:“一切全靠三位帮忙了。”

上官大吉猛打包票:“没问题,那老太婆逃不出我手掌心,迟早要抓她回来。”

月仙娘娘冷眼一瞄:“你又知她藏在哪?”

上官大吉道:“不是在九鹰城集,就是偷藏在宫中,再远,全是沙漠包围,她能躲到哪去!”

飘雨顿有所悟:“对啊!华陀婆婆精通易容之术,莫要再让她混入宫中才好。”

月仙娘娘道:“我自会留意。”

上官大吉道:“其实,她目标在我身上,只要我一出宫,她也懒得混在这里,毕竟她要的是太极十八斩。”似乎想到娘娘背上口诀,眼睛瞄去,又缩回来。

小被替他问道:“没想到娘娘武功那么高,想必是练得太极十八斩的结果吧?”

月仙娘娘道:“那武学留在这里,我无聊也就练了,还好,十几年下来,稍有收获。”

小被道:“上次在地牢,可是娘娘制住我们?”

月仙娘娘道:“不错!你们简直快把九月宫拆了,我不出手怎行?没想到你们武功也不赖。”

上官大吉媚笑:“再厉害,也不是娘娘对手,您武功可说是天下第一啦!”

月仙娘娘冷斥:“你懂什么?尽是言不由衷,还敢自夸家学武功!”

上官大吉急道:“在下不敢,娘娘真的厉害无比,尤其那招真假立辨,简直天下无敌!”

小被道:“不错,在下从未见过如此奥妙招式。”

月仙娘娘道:“那招并非真假立变,那是我临时生气吼出来之语,它直正名称是八方归流,乃衍化自八苦修罗掌,我只不过学到皮毛而已,其他许多奥秘仍未悟出。”

上官大吉怔诧:“只学皮毛,即有此威力,若全学会,那还得了?呃……我记得了,秘籍中似乎有此一招……”

回想着背诵之口诀,又道:“可是,好像总缺少一些连贯性……”有意无意又瞧往娘娘。

月仙娘娘,瞄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过来!”

“娘娘您这?……”

“你不是要口诀?”

月仙娘娘但觉多说无益,竟然背向上官大吉,随手扯褪衣襟,露出石肩背,真现出一行字,像桂圆般大小,且是数字。

“三七二十一?”

上官大吉瞧得莫名其妙,又念一遍:“当真只有这几个数字?”

“难道我会骗你不成!”

月仙娘娘冷带怒意,若非口诀难让人相信,她也不会当众褪衣露背,还好是肩头一妇,又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自不碍颜面。

她已把衣衫穿妥,转身过来,斥道:“你还想怎样?哪天我真会刺你三千七百二十一个字!”

上官大吉呐呐不敢吭声,直道错了,请祈原谅。

娘娘这才消气不少,冷道:“你要的,我全交出,没有保留,现在可以滚了,以后谁也不欠谁!”一副自保颜面模样。

上官大吉道:“可是公主中毒一事……我们不能放手不管……”

娘娘冷道:“你们愿意帮忙,就把解药带来,若不愿意,我自会想办法!”

“当然愿意!”

上官大吉猛拍胸脯:“我上官大吉岂是无情无义家伙!何况娘娘还帮了在下大忙,恩情没齿难忘!”

说到激动处,登时下跪,连磕三个响头。

此举倒让月仙娘娘好感动,慈母心性毕露,欲把人扶起,却觉窘困不自在,只好再装冷酷,斥道:“少拍马屁!父子都是一个模样,爱耍爱现,结果全无好下场!还不快滚!”

她作势欲揍人,上官大吉吓着,赶忙跳开,仍心存感激,拱手道:“大恩大德,日后回报!追人耽搁不得,就此告别!”

说完,再拜礼,就要走人。

第十八章以宝换美

上官大吉暗伸舌头,随后和小被、飘雨跟在后头,行走于深阔无比之宫殿。

绕过回廊、庭园、雅居,登往一处圆型白塔式楼梯,一旋一旋围升而上,终于抵达顶部。

那圆盘造型,一半筑有雅屋,门窗白纱轻掩,隐现一股高雅气息。

另一半则露天布置琴桌、书桌,以及几张雕琢匠心的椅子,瞧其格局,该是邀月、赏景最佳地方。

三人被带到清一色的白椅子那头。

桃红已拱手通报。

雅居里头传来淡淡笑容表示知道了,声音甫落,忽见雕花门掩推而开,一位穿着白色罗裙,美若天仙女子莲步出来。

她正是月儿公主。

然而如此现身,却让上官大吉、小被、飘雨瞧得两眼发直。

本来月儿公主全是英挺猎装打扮。

此时却装扮成中国古典美人,的确有着不同风味。

尤其那股媚更让人砰然心动。

她倒是耍了一记杨柳春风姿态,然后媚笑道:“怎么样?比起你们中原女子,还可以吧?”

前一句是问上官大吉和小被,后一句则是问向飘雨。飘雨自是被她姿色所迷,连连点头:“中原哪有此绝色佳人?公主太美了。”

“哪有……”

月儿公主心中一甜,轻笑道:“比起姐姐,总差了点!”

“怎会呢?你的确比我出色多多……”

月儿公主不喜奉承,夸言说一句就够了。

随又耍个姿态,问向上官大吉:“如何?”

“呃,不错、不错!”

上官大吉猛点头:“像戏台上的……”

话未说完。

月儿公主笑容一敛,嗔道:“你把我比成唱戏的?”

“呃……不是,不是,是……”

月儿公主冷哼一声,甩头就走。

上官大吉顿时紧张,喂了几声想追前解释,却被三个丫鬟怒目挡下,他急得直苦笑。

飘雨瞄他一眼:“什么不好比,比成唱戏的,真是!”

上官大吉笑得更苦:“可是,我真的只看过唱戏的如此穿着,那是我看过最漂亮的女人啊!”

照他潦倒的十余年童年印象,的确把唱戏花旦当成美女,只可惜别人却不这么想。

小被笑道:“干嘛不连那句最漂亮的女人说完,害得公主误会?”

上官大吉苦笑:“我是想说,可是她才听完前半段就溜了,我的后半段还没唱完啊!”

三位丫鬟听及,不禁暗自窃笑。

此时月儿公主已换回平常惯穿的白色猎装,狠狠瞄了上官大吉一眼,始大大方方走出来。

飘雨忙加解释:“方才大吉他并非那意思。”

月儿公主向她嫣然一笑:“没关系,我也只是一时好奇,想穿出来玩玩,反正是大汉种,再怎么穿也淑女不起来,他形容得没错。”

上官大吉仍自责不已:“我不是那意思。”

“我也没那么想。”

月儿公主道:“听说你已拿到九星之珠?”

上官大吉最是希望立即转话题,以免尴尬,但闻此言,登时欣喜点头:“正是,就在这里!”

伸手一揪,将结在腰际宝盒抓在手中。

月儿公主见状,不禁动容,依稀可见她那丰满胸脯卜通卜通起伏着:“真是九星之珠?”

期盼已久,但似乎又不敢想。

“当然是!你看看不就明白了。”

上官大吉端向她面前,逼得她呼吸更加急促:“打开,我看看……”

“是,公主!”

上官大吉顿显威风似地慢慢将宝盒打开,特别营造气氛想让公主看第一眼,三名丫鬟只能东张西望探其一二。

终于,宝盒已掀开,那绿光闪耀处,直见九颗星星般钻石晶亮得快跳脱出来。

那似乎有生命般的光芒流动着、闪灿着,就像会说话的眼睛,紧紧勾住任何身边流连的痴心客,而让人浑然地、失心地痴醉拜倒的精灵矣。

“好美啊!”月儿公主像见及梦中恋人般赞不绝口,三位丫鬟早就两眼发直,不知魂在何处。

上官大吉对四人反应,感到甚是满意:“看到没?绿光中带着银光闪动,那九颗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经过千万年才嵌在里头的。”

“真的吗?我看清楚些……”

月儿公主不自禁伸手就要接下宝石。

“慢来,慢来!”

上官大吉挑逗性地把宝盒盖上,稍一旋身,躲过月儿公主欲抓之手。

月儿公主怔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大吉嗤嗤弄笑:“宝石珍贵,不是随便人可以摸的。”

“可恶!”

桃红嗔喝:“敢对公主如此说话!”

梅红斥道:“这宝石是公主的,你敢私吞,还不拿过来!”

三位丫鬟探身就欲抢夺。

上官大吉嘿嘿黠叫:“东西明明在我手上,怎会变成公主的?”

月儿公主嗔道:“是我叫你抢回来,当然属于我的!”

上官大吉邪邪一笑:“这么说,公主也答应要下嫁给取得九星之珠的人了?”

“我?……”月儿公主更怒:“要你去取,是交换放你们生路的条件,你还敢贪得无厌!”

桃红抓出随身匕首,喝道:“我来收拾他,替公主出气!”

匕首猛探过来,自有几分气势,砍向上官大吉抓捧宝盒之手,存心把它砍断。

上官大吉唉呀惊叫一声好狠,左手一翻,准准扣住匕首尖端,再喝一声“撤”暗运真劲,震得桃红虎口生疼,弃刀而退,整张脸变得煞白。

梅红、李红见状,登时出刀,兀自欺扑过来。

小被已自挑起青竹杖,轻轻一架,拨住两人攻势,笑道:“慢来,慢来,有话好说!”

兀自欲攻,却突破不了防线。

小被道:“其实我们来了,就有心将宝石送给公主,只是有些事,想弄清楚而已。”

月儿公主闻言,伸手一挥:“退下!”瞪向上官大吉、小被,冷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小被转向上官大吉,暖昧一笑:“这就要他自行回答了。”

话中似有暗示婚姻之事。

“我?”

上官大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小被道:“想问就问,我想公主该会满足你答案才对。”

上官大吉舔着嘴唇,笑而稍带困窘问道:“你明明向天下公布,献出九星之珠就嫁给他,我已献出,你嫁是不嫁?”

月儿公主冷目逼来:“你这是在求婚?”

“是!呃……不是!”

上官大吉显得不自在:“我只想把事情弄清楚。”

月儿公主冷道:“那我告诉你,我只想要宝石,不想嫁人。”

“那你是食言了?”

“又能如何?”月儿公主弄邪直笑:“我不喜欢的人,我永远不会嫁给他!用宝石来换也不成。”

“这么说,你是不喜欢我了?”

“可以这么说!”

月儿公主讪笑:“我喜欢壮壮的,威风凛凛的!可惜啊,太难了!”

上官大吉不觉挺直胸膛,想装出威猛状,老实说,以他身材,足可与月儿公主匹配,就是清秀些。

挺了几次胸脯,只见公主一直讪笑连连,他只好泄气一叹:“罢了,罢了,今生无缘,你娘呢?只要让我见一面,我就把宝石送给你。”

“我娘?”

月儿公主突然愣住:“你认得我娘?你们是为我娘而来?”

上官大吉道:“没那么严重,皇后都嫁人了,我还能向她……”

“求婚”两字尚未说出,飘雨但觉情势不对,赶忙喝道:“你乱说什么?”

上官大吉一愣,随即会意,干笑道:“一时乱用句子,忘了思考,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事,是有人拜托我,要把一样东西亲自交给你娘,如此而已。”

月儿公主追问:“那人是谁?”

“呃……不大方便说吧……”

上官大吉笑道:“因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在途中,受他杯水之恩,只好替他办此事。”

月儿公主瞄眼:“你胡说!你们胆敢闯九月宫,一定有目的而来!”

上官大吉叹息:“就是想娶你,结果泡汤了,只好见见你娘也好。”

“我不信!”

月儿公主总觉得有问题。

上官大吉无奈摊手:“既然不信,我看也没什么好说,咱有缘再见!”

说完,拜个礼,就欲和小被、飘雨离去。

月儿公主见状大惊,急喝:“你敢走人。”

上官大吉挑眉转头,叹声道:“难道生意不成,我们连走人都不行吗?”

月儿公主欲张嘴巴,随又闭口,忽而想到什么,始说道:“出去,对你们大不利!”

“喔?我倒想听听看。”

月儿公主胸有成竹,邪邪一笑,道:“你们以妙手神猫之名,闹得满城风雨,又夺得九星之珠,而且你不该杀了大蛮王手下护宝骑士,他们大队人马早已找到九鹰城,只要我说出你们就是妙手神猫,而且身怀九星之珠,从此有你们好受!”

上官大吉怔愕:“你怎知我们叫妙手神猫?”

小被更急:“你说我们杀了大蛮王手下?”

“不错!”

月儿公主邪笑道:“消息传来,是妙手神猫偷了宝石,而宝石就在你们手上,你们不是妙手神猫是谁?至于杀人……大蛮王手下都来了,你们何须狡赖!”

上官大吉喝道:“我们根本没杀人!”

月儿公主哼哼作笑,根本不信。

上官大吉转向小被:“难道迷药能毒死人?”

飘雨道:“不可能,我不是中过么?后来你们引水把我救醒,可见它不可能毒死人。”

小被凝思说道:“会不会另有一批人,跟着咱后面,趁机宰了那些王八羔子?”

上官大吉道:“如果他们真的翘了,一定是如此了。”转向月儿公主,道:“我们真的没杀人!凭我们的能耐,没有杀人必要。”

月儿公主凝他一眼,似乎信了,她道:“不管如何,你们出去,绝不会好过,所以嘛……”含带威胁式的邪笑着。

上官大吉苦笑,转向小被:“怎么办?这母老虎吃定我们!”

“谁是母老虎?”

月儿公主突然发飙,一掌即掴来。

上官大吉唉呀猛闪,幸好躲得快,否则五爪红痕保证印脸面。

他暗自解嘲,这话说得过火了,赶忙改口道:“我是说你娘,她原是大漠有名的……”母老虎三字,不敢再言。

月儿公主又自嗔叫:“说我娘也不行!”

一掌又掴来。

上官大吉连跳三纵,这次躲得轻而易举。

小被急忙现身,道:“宝石给她算了,免得没完没了!”

上官大吉一愣:“就这么?……”

小被眨眼暗示,只要想拿回,凭妙手神猫身手,该不是难事,何况任务更为重要。

他道:“老实说,若非公主提及九星之珠,咱也不可能得到,严格说来,她也有一半权利,咱是男人,自该让她一点,给她便是。只希望她能帮忙引见月仙皇后,也好完成心愿。”

月儿公主闻言,欣声一笑:“这还算人话!”

上官大吉自知小被意思,瞄向公主:“你当真那么喜欢它?好吧,给你就是,不过,有空请帮忙,让我见见你母亲如何?”

“那得看我高兴不高兴!”

月儿公主手一伸:“拿来!”

上官大吉虽舍不得,但为了任务,只好把宝盒交出,还是奉上那句:请帮忙引见皇后。

月儿公主接过宝盒,哪还理他,贪婪地掀开,让那珠光灵气极尽洗涤心灵,整个人雀跃而起:“好美啊!我终于到手了!”

恨不得想亲吻,忽又怕对方反悔似的,急忙盖上宝盒,说声:“不准过来!”自行飞奔雅居,先藏妥再说。

上官大吉瞧在眼里,疼在心里,此宝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到手中啊!

飘雨含笑道:“不要泄气,我觉得公主仍对你颇有好感。”

上官大吉轻叹:“除非我练成,像只熊一样那么壮,否则怎制得住她!”

飘雨笑道:“那可不一定,感情是很奇妙的东西,你不要,它偏偏来,根本没有界线,何况,你人品也不差啊!”

小被猛点头:“我看,希望浓厚。”

上官大吉苦笑:“就算娶了她,也未必是福啊!母老虎一只……”

正待装出母老虎凶样之际,月儿公主已自眉笑眼笑奔出,上官大吉赶忙敛态,免遭不测。

月儿公主果然换来一副亲切脸孔,笑道:“看在你们交出宝石份上,我就帮你们一次忙,不过,我娘正在坐关,得三天后才能见人,你们只有多等几天了。”

上官大吉吸口气,暗道能见着人,不虚此行,于是拱手打哈哈,说道:“多谢公主帮忙,若心愿完成,另有重报!”

月儿公主瞄眼而笑:“你还想报答什么?”

“呃……呃……”

上官大吉只不过是客套说说,没想到对方却认真,迫得他一时答不上口,心念一转,仍自打迷糊?呵呵笑道:“到时自知,现在保密,说不定九星这珠有两颗,我再送你一颗也说不定!”

“真的?”

月儿公主睁大眼珠:“九星之珠另有一颗?”

上官大吉心想,要吹就吹大些,当下猛点头:“没错,另一颗是红色的,刚好一对,就像夫妻一样配成对,呵呵!”

月儿公主不禁面露贪婪:“可惜啊!现在无法欣赏。”忽又盯紧上官大吉:“若到手,千万要送给我。”

“会啦会啦!”

上官大吉笑道:“只要咱俩处得来,那还谈什么客气,一定送!”

月儿公主满意一笑,道:“那……我看外面情况复杂,你们暂时就住在我这里,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三天后自替你们引见我娘。”

“当真?”

上官大吉求之不得,若真如此,一有机会,自可打探种种了。

月儿公主笑道:“自是当真,你们若住下,记住这里是东月楼,可以任意走动,但南、北月楼,少去为好,以免引起误会,要去,也要找桃红她们陪着,知道吗?”

“在下自知。”上官大吉道:“那皇后住哪栋楼阁?你说,免得我们贸然闯入,实大大不敬。”

月儿公主指着附近那栋碧青色楼塔,道:“就是那栋揽青楼,平常我娘绝不让人跨近一步,你们自己小心。”

上官大吉暗自叫好,终于探出皇后住处,又问:“那……我们该住何处?”

月儿公主含情瞧向飘雨,甚具好感说道:“至于姐姐……暂时住这里如何,我好想知道中原事,咱可聊聊。”

“呃……”

飘雨一时难以回答,毕竟留在此,说不定成了人质。

小被却认为月儿公主武功并不怎么样,该不至于为难飘雨,何况留在此地,联络感情,对事情发展甚为有利。

至于危险,看来除了那位曾经现身的女蒙面人之外,他们也无啥好顾虑。

他道:“公主盛情,你陪她几天便是,我们是男的,同住一处,不方便吧!”

飘雨闻言,始答应公主要求,乐得公主急忙奔前,牵着她的手,欣笑说声:“太好了,我带你逛逛!”

小女孩雀跃般,已拉着飘雨而去。

凶巴巴女人,竟也露出纯真一面,瞧得两男人怔怔愣愣,以为瞧错人了。

在桃红催促下,上官大吉和小被这才跟着她,前往客房去了。

客房落于地面,前有花园、山水、清池,筑得雅静清幽,倒让人有若世外桃源之感觉。

反正没人,上官大吉、小被各自挑一间,也好各拥一张床,睡得更安稳。

午餐接受月儿公主亲自招待,大漠野宴,自有一番风味。

至于晚餐,则换飘雨露一手,一道清蒸鲜鱼,吃得众人连连叫好。

融洽相处中,月儿公主和飘雨等人不禁更为亲切,几乎已达到无所不谈地步。

晚餐过后,众人正准备赏月之际。

忽闻得穿青碧衣裳宫女求见。

月儿公主自知她来自母亲那边,不禁怔诧唤她上楼。

宫女叫莲香,要比桃红等三人大些,瞧来二十五六岁左右,举止却是文文静静。

她道:“娘娘要见上官公子。”

月儿怔愣:“娘出关了?”

“小的不知,只闻传声通告。”

上官大吉却已睁大眼睛,欣喜道:“果真心有灵犀,娘娘竟然知道我已经来啦!”说话问,似乎已和娘娘很熟似的。

月儿再问:“娘只要见他一人?”

“正是。”

莲香道:“娘娘特别吩咐,只见一人。”

上官大吉更是得意:“我说嘛!得来全不费功夫。真是有缘、有缘!”

小被道:“你得小心,别出差错,冒犯了娘娘。”

那“小心”两字,亦在暗示他,别着了皇后娘娘道儿。

上官大吉猛点头:“我自会小心,一切没问题。”

月儿公主似对他们敌意已除,当下含笑道:“没想到我娘特别照顾,你去吧,话别乱说,尤其那句母老虎……反正小心些就是!”

上官大吉自听得出母老虎三字,当下暗道:“就算是恶老虎,我也要闯她一闯。”笑道:“一切没问题,有我就搞定了。”

瞧他那自信满满模样,已自引来众人瞄眼而笑,月儿仍自暗斥他最好吃点苦头回来,免得如此嚣张。

于是莲香引着上官大吉,拜礼过后,已前往揽青楼去了。

蜿蜒转于回廊、庭园之间。

由于相隔不远,不到几分钟时间,已抵揽青楼下。

圆楼式建物,和东月楼差为多,只是材质以青石砌成,瞧来别有冷清神秘感觉。

莲香引至大门前,已拱手说道:“禀娘娘,上官公子已到。”

里头传来淡笑声音:“请他进来吧,你退下便是。”

“是。”

莲香转向上官大吉:“娘娘要你进去,我失陪了。”

她轻旋礼数,随后细眼一挑,似在暗示多小心,已自离去。

上官大吉虽然打哈哈回礼,但想及这位,连八苦老人都赞不绝口的母老虎,他当然心情轻松不了,勉强吸口气,捺下起伏情绪,始敢推门进入。

大门方开,里头并未夫放光明,偌大宫殿,只有几盏油灯淡淡闪烁着,照着碧青包地板更显得昏沉冷清。

上官大吉直觉就好像进入已废弃而年代老久的古堡似的。

老实说,这宫殿已够得上年代久远,称它古堡,亦不为过。

“你就是上官公子?……”

最深内壁处传来柔和亲切关怀声音,让人听来颇有慈母感觉,上官大吉顿时除去不少压迫,立即笑道:“在下正是……”

目光瞧去,大约百丈开外,那有几阶楼梯垫高处,置有一张龙凤椅,一位身着淡青贵妇正向他招手,想来就是月仙娘娘,可惜距离太远,瞧不清面貌。

月仙娘娘含笑道:“你过来……让我瞧瞧……”

慈母语气,让人听来特别受用。

上官大吉应声是,已移步过去,每近十几丈,即更清楚娘娘轮廓,凤钗插头,胸挂一串红玉珍宝项链,雍雍雅雅,高贵大方。

那模样,简直和月儿公主差不多,实在是迷人,只不过接近中年,稍稍有了鱼尾纹,然而却因此增加一股成熟风味。

她果然是迷人的皇后娘娘,上官大吉暗暗如此称许。

及近十余丈,已抵梯阶,上官大吉不好意思再踏前,立即拱手拜礼:“参见娘娘。”不知该说什么官礼之话。

月仙娘娘慈祥直道免礼免礼,凝目上下直观上官大吉容貌、身材,有若选女婿般,瞧得津津有味,随又直道:“不错,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

上官大吉但觉困窘:“多谢娘娘夸奖……娘娘亦是美绝天下……”

“哦?老啦!”

月仙娘娘淡声一笑:“岁月不饶人啊!真是时光如梭,眨眼二十年已过矣……”说到后来,已见感伤,随又觉失态,赶忙恢复原态,笑道:“听说你想见我?”

“正是……”

“你认得我么?”

“家父认得。”

“令尊是?……”

“上官太极。”

“是他?”

月仙娘娘但闻此言,脸色顿变,神情显得激动:“是他?你是他儿子?”

“正是……”

上官大吉已低头,不敢正视娘娘,毕竟八苦老人说她等不着父亲,才嫁给九鹰酋长,她若想讨这笔帐,有得算呢!

月仙娘娘似乎不断挣扎于报复亦或原谅之间,整个人轻颤不已。

足足煎熬数分钟之久,她始叹口气,道:“算了,算了,都已上了年纪,又如何能跟尔等晚辈争前怨呢!”轻叹不已。

上官大吉闻言,暗自嘘气,终于躲过一劫。

月仙娘娘道:“是你爹要你来见我?”

“家父已亡……”

上官大吉道:“是家父一位友人交代在下,前来见您一面。”

“那人是谁?”

“八苦老人。”

“他?”

月仙娘娘稍动容:“他还活着?”

“嗯。”

“他跟你一起前来?”

“没有,八苦前辈已不理江湖事,故而交代过后,已云游天下去了。”

月仙娘娘闻言,似吁口大气,频频点头:“不来也好,否则,真不知该如何算这笔帐……”

瞧向上官大吉,又问:“却不知八苦老人交代你来找我,有何有意。”

“是……呃……”

上官大吉不禁窘困,眼前这位娘娘瞧来一点也不老,且长得高贵雍容,又怎好叫她宽衣解带,让自己瞧口诀呢?

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月仙娘娘见状,慈祥说道:“但说无妨,我不会对你如何。”

娘娘越慈祥,上官大吉越是无法说出口,呃了老半天,一个字也进不出来。

月仙娘娘连问数次得不到答案,不禁稍有怒容:“你再不说,娘娘我可要生气了!你怎可将你爹那么重要遗言弃之于不顾?”

“呃……我……”

上官大吉挣扎一阵,复见娘娘冷利眼神,似乎再不说,真能惹火她,不得已,才窘声呐然地道:“八苦老人交代在下,前来向娘娘领回家父武学秘籍。”

“秘籍?”

月仙娘娘两眼睁大:“是何秘籍?怎要向我领?”

“你家武功,怎会在我手中?”

“娘娘难道忘了?……”上官大吉不解,当年家父和八苦老人在她住处创武学,她应该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吧!

月仙娘娘被他一问,反倒愣住,干笑极力回想:“隔了那么多年,我是记不大清楚了……让我想想看……”

已自开始苦思起来。

上官大吉忽而想及,当年父亲创招,可能顾及重要性,故而未对娘娘说出任何状况,就连在她身上刺了,恐怕亦未说及是口诀吧。

想及此,他还是决定先探出娘娘往昔住处。然后再前去找寻秘籍便是,至于口诀,且等找到秘籍再说了。

他道:“也许家父未对娘娘说清楚吧!”

月仙娘娘苦笑:“的确,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八苦老人还有提示么?”

上官大吉道:“他说,爹的秘籍就藏在娘娘以前住处。”

“真的?”

“八苦前辈该无欺骗必要。”

月仙娘娘怪异一笑:“你爹真是,什么地方不好藏,偏偏在我闺房!真是!”

上官大吉窘困道:“却不知娘娘小时闺房在何处?”

“这……”

月仙娘娘亦自感到困窘,深深吸气,冷道:“娘娘我自会找来给你,知道吗?此事不准对任何人说!”

毕竟她是女者,又是娘娘,怎可让人随便闯入闺房,尤其是童年住处,照样不行。

上官大吉自能理解,当下点头:“一切还请娘娘帮忙。待找到秘籍之后,再配上口诀,自能重整飞马门声威!”

“还有口诀?”

“呃……”

上官大吉怎敢当面说出,看来,或许真该叫月儿公主转答意思便是,否则实在太唐突和窘心难挨。

他干笑道:“等找出秘籍,或而再跟娘娘一起研究如何找出口诀,如此可好?”

“现在不能说?”

“呃……有些不方便……”

“那……好吧……”

月仙娘娘似已决定什么,慈祥一笑,道:“明儿我会替你找出秘籍,到时再研究看看,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问题么?”

“没了……”

上官大吉心念一转,笑道:“家父特别交待要谢过娘娘。”

“算啦!都已七老八十,还谈这些。”月仙娘娘道:“没事的话,你先回去,并传话叫月儿公主过来,我有事交代他。”

“是。”

上官大吉没想到事情进行如此顺利,当下拱手拜礼,道谢之后,已自退身出去,雀跃无比地直往东月楼奔去。

月仙娘娘两眼闪出晶亮光芒,轻轻一笑,道:“好一个太极十八斩,得到它,想来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吧……”

不知是替自己,还是替上官大吉高兴,她淡笑不断。

上官大吉很快赶回东月楼阁。

一群人已围着他问东问西。

他自摆出“一切搞定”模样,笑道:“当然是好消息,一切顺利。”

小被、飘雨同时露出庆祝笑容,抓起桌上酒杯,就要敬酒,上官大吉当然奉陪,一口气喝下三杯,直叫舒畅。

月儿公主却窘红着脸,照她意思,母亲要她去,恐怕跟婚事有关吧?而这男人一回来就说“搞定了”,那自己岂非许配定了?

她急道:“我娘跟你说些什么?”

上官大吉神秘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对了,你娘要你过去,她有话向你说,你也可以直接问她,我们谈些什么?”

“娘要我去!”

月儿公主更诧窘。

上官大吉颔首:“你快去吧,她正等着呢!一人去比较理想,准是悄悄话!”

任月儿公主大方过人,此时亦红透耳根,已自有了躲避心态,当下起身道:“我这就去,还有何事?这么急找我谈?”

转向桃红等三女婢:“好好招待他们。”

说完,径自甩头离去矣。

三女婢从未见过公主如此窘困,暗自猜测是怎么回事,不禁窃笑于心,再偷偷瞧及上官大吉这准驸马爷。

老实说,他长得相貌堂堂,自是万中选一,尤其那股傻劲,倒让人颇为莞尔,让他来当驸马爷,勉强及格啦。

越看越有趣,越看越顺眼,三女婢伺候竟然殷勤带劲许多。

然而上官大吉忽略三人反应,尽陶醉在秘籍得手之快感上,不断向小被、飘雨炫耀一帆风顺,大吉大利。

小被、飘雨自也替他高兴而陪他畅饮几杯又几杯。

然而,从初更喝到快三更天,上官大吉都快醉倒,月儿公主仍未返回,众人不觉奇怪,酒兴已失。

桃红但觉不安,赶忙到揽青楼去打探消息,还好,传回来是娘娘有事,已经和公主长谈,无法回来招呼客人,桃红始安顿三人回房休息。

上官大吉难得喝酒,故而酒量甚浅,方才为表现英雄姿态,连灌不少杯,此时已是满脸通红,七分醉意,方自回房,不胜酒力似的已倒床呼呼大睡。

小被瞧他如此模样,暗自想笑,倒是忘了告诉他,若运功逼出酒气,那可谓千杯不醉。

然而如此一来,喝酒已无乐趣可言。

就像上官大吉醉得如此逍遥,不也挺让人欣羡?

他想,若无必要,倒是不说也罢。

小被这才替他掩上门扉,径自回房去了。

上官大吉则呼呼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似乎出现月儿公主身形。

她满脸泛红,一副娇艳欲滴模样,早吸引得上官大吉怦然心动。

月儿公主倚向他床前,盈盈露出勾人笑意,暖昧说道:“我漂亮吗?”

上官大吉当然点头:“好美……”

“那……你想娶我吗?……”

“呃……想……”

“那……你会听我话吗?”

“会……”

上官大吉也不知是梦是真,沉沉醉醉中,把心头话全说了出来。

月儿公主格格媚笑起来:“我就知道,世上没有任何男人可以躲过我的手掌……来呀,我带你到一个地方!”

她伸手已拉起上官大吉,直往外行去。

上官大吉迷迷茫茫说道:“去哪?……”

“你想去的地方,也是我想去的地方,呵呵,是我们都想去的地方……”

月儿公主带着他,推开大门,直往一处楼阁行去。

上官大吉迷朦中,直觉星月天空,冷风徐徐,喃喃说道:“这是真的,还是在作梦?……”

似乎有感觉,但似乎又在梦游中。

月儿公主只顾媚笑,并未作答。

她似乎吃兴奋剂似的,越弄越快乐,及至后来,已若小鸟依人,蝴蝶翩飞,手舞足蹈,哼起小调。

上官大吉受她波及,也跟着哼调起舞。

两人逗着、唱着,不自觉奔往一处甚是高雅之亭台、水榭。

那碧池水波随风轻荡,庭园落叶纷飞,似乎这是一处久未住人的深宫秘院。

月儿公主直指雅居上头那块古朴横匾,笑呵呵说道:“哇!听香水榭,你最想来的地方!”

“是吗?”

夜墨如漆,上官大吉又醉眼迷朦,哪看得了什么?

但反正喜悦,呃呃几声,也就呵呵笑起,猛点头说道:“对极对极,我最想来此!”

月儿公主笑态更迷人:“进去啊!里面好漂亮啊!”

不等上官大吉反应,她竟而先行奔前,及近门扉,想推开,却发现手臂粗链条扣锁着。

她唉地嗔叫:“讨厌,怎打不开?”

上官大吉醉笑着:“我来我来!”

立即欺前,双手扣住铁链,喝地一声,猛运真劲。

叭然一响。

或而他力量够劲,或而此链已腐朽多日。竟然应力而断,上官大吉自是威风凛凛叫着开了开了!随手一甩,链条掉落水中,溅起水花。

月儿公主媚笑一声,拍掌赞许:“好神力!进去啦!”

她伸手一推,门扉顿开,淡淡灰尘飞落想来久未开启,她踏步入内,墨夜中勉强见及雅室置有两桌、一书架,摆满无数古籍。

月儿公主叫道:“不是这间!”

拉着上官大吉复往里头行去,再推内门,里头竟然传出夜明珠光华,原是四壁嵌了七八颗,淡光轻撒,凭添几许神秘感。

室中四处软帘白萝轻挂,布置淡雅,却见高贵。

靠内墙还有一张铺着白缎之软床,双枕一被,摆得整整齐齐。

最奇特的内面那墙竟铺满蛇木之类板子,此时长满鲜翠兰花,花儿正开,满室生香。

上官大吉瞧及这片兰花墙,不禁击掌叫好:“棒!以兰为墙,天地一绝,好啊!”

月儿却对软床特别感兴趣,嘤地一笑,拉着上官大吉往软床扑去,挑得上官大吉呃呃醉笑。

两人竟然相拥跌入软床之中。

月儿公主吐气如兰,呼吸之间,结实胸脯顶得上官大吉怦然心动。

她媚笑不断:“冤家!这就是我娘的房间,你要找的秘籍就是这里。”

“秘籍?”上官大吉心神一凛,酒晕似乎消退不少,迷茫中,四下瞧瞧,似乎想起有这么回事。

月儿公主更媚态地拨着他鼻子,迷人一笑:“听话哟!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什么都依你!”

为表示诚意,她竟然搂着上官大吉,在他嘴唇轻轻吻上一记。

上官大吉突然触电般醉热起来,迷茫中已分不清是梦是真,直觉的只想跟眼前佳人亲热,自是猛点头:“你问,我都说!”

月儿公主笑得更媚:“你说秘籍还有口诀,在哪里啊?”

上官大吉道:“刺在你娘背上啊!呵呵,够神秘了吧!”

“我娘背上?……”月儿公主甜笑起来:“知道了,我任务完成了,接下来是,我要跟你结婚……”

说完,月儿公主媚笑不断,竟然放开上官大吉,然后开始宽衣解带,只见得衣襟已松,白色肚兜渐渐现形。

那来自异性魅力挑得上官大吉心神一震,茫然念着:“这到底是梦是真?”

甩甩头,咬咬舌头,疼痛传来,分明是真的,可是月儿公主怎会?

来不及思考,月儿公主已将外衫褪去,甚至解下肚兜,露出一幅完美身躯。

那来自处女勾魂摄魄的媚力,紧紧吸引上官大吉,迫得他呼吸急促,把持不住不想亲抚过去。

那认真的、挑情的爱抚,传递着真情般莫名喜悦,在柔柔滑滑之间,引得纯真少女喜极而笑。

少女终于把持不住,使劲拥吻着少男,四片热唇交吻处,竟已勾动天雷地火般化将开来,于是乎,缠绵的情,热烈的爱,燃烧的欲,尽释精灵般,扭缠地恨不得融为一体。

谁都没想到,高傲的公主会在一夜之间,变成荡妇般纠缠自己?难道着了魔不成?

在那缠绵扭扯,天翻地覆之中,两人忽而滚落床底。

叭然一响,上官大吉不幸身在下面,脑袋撞及地板,痛的他精神一震,什么浓情蜜意全部暂停,怔然醒神说道:“这是哪里……”

话未说完,月儿公主火热双唇又自凑来。

逼得他呜呜惊叫,欲吭不出声音。

后闻月儿公主欲火焚身喘息声,已自逼得他脸红心跳:“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想推开,却挣扎不易。

第二十二章大漠狂情

月仙娘娘想到什么?忽又喝道:“那口诀,我到现在都未悟通,你自己看着办!”

上官大吉一喜道:“在下晓得,就此告别!”再拱拜礼,转向小被、飘雨:“你们走不走?”

小被心念一闪,还是觉得时间宝贵,遂拱手道:“在下这就去传令,不便久留。”

月仙娘娘道:“我亦派人四面打探可疑人物,一有动静,立即通知你们。”

“多谢娘娘!”小被感激拜礼过后,转向飘雨:“这回是硬仗,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公主如何?”

飘雨自是明理,颔首道:“你去吧,我会打点一切。”

在无后顾之忧下,上官大吉、小被这才告别趁着黑夜离去。

娘娘不肯让两人再钻小洞,遂派桃红送人,三人绕行南月楼那头,发现主管哈震天已领着不少护卫在那头东张西望穷紧张,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小被这才知道,为何东月楼和揽青楼极少男守卫,想来是娘娘另有规定,难怪里头杀得难分难解,却不见一兵一卒过来支援,原来呆在这里干蹬眼儿。

他也觉得奇怪,为何至始至终皆未见九鹰王出现?但想想自己本是潜入此宫,若见着酋长,岂非徒增麻烦?想通此事,再也不瞎猜。

上官大吉忽见哈震天,已潇洒打招呼:“嗨,好久不见啦!”

哈震天胡子抽跳:“是你们?你们不是已出宫,怎会?……”

上官大吉笑道:“没办法,一口渴,就想进来喝杯茶,我有急事,下次有空再聊如何?”扬长而去。

哈震天却是一头雾水,里头分明杀得难分难解,到头来,这两家伙竟然落落大方走了出来?

他哪知两人早由冤家打成亲家矣!

轻轻一叹,他只能自嘲说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上官大吉、小被好不容易,风风光光地走出九月宫,行在奔马道上,已是笑声不断。那感觉,似乎已把此宫当作自家别馆似的,爱来就来,爱去就去。

其实,若上官大吉当上驸马爷,或许这一切将成真吧!

两人离开九月宫之后,已是接近四更天。

街道无人,寒风袭袭,夜犬低吠,冷冷清清,夜的感觉,终上心头。

上官大吉皱着眉头表示,如此深夜,此处又上千户人家,如何找人?

小被道:“四处转转再说!”

两人遂溜转街道:“是在找人没错,但找的似乎不是华陀婆婆。”

在转往东街角之际,发现一排老旧矮居传出灯火,里头一老一少正在烤乳酪、大饼。

小被欣喜向前,叫道:“大饼来两块!”

“还没开张啊!”清瘦老头道:“过一时辰再来如何?”

“饿死啦。”

小被干脆自行抓两片大饼,一片丢给上官大吉,两人吃得津津有味,小被猛点头:“不错,地道的中原口味,好久没吃过这玩意了,挺爽口!”

小店东是个小平头,头上还贴了狗皮膏药,大约十岁左右,两眼溜转有神,他冷道:“好吃是好吃,不过现在买,一个要一两银子,挺贵的!”

小被一愣:“这不是在敲诈吗?”

小店东冷道:“一点也不!若还要站在这里侍侯,总该收点服务费吧!”

小被轻笑:“照你这么做生意,不到几天就肥了!”

小店东稍带得意:“没办法,现在竞争很厉害,不努力怎么行?”

小被道:“在这种地方也有竞争?”

小店东道:“是心灵的竞争。”

“你倒是个钱鼠,见钱就咬!”小被笑道:“碰上你的客人,很少不死的吧!”

小店东道:“你很有眼力,所以,还请顺便交出银子如何?”

小被呵呵笑道:“可惜你今天咬我不着!”

“会有这种事吗?”小店东道:“谁不知段家酪坊,方圆百里之内,没人敢来白吃!”

小被道:“那你的后台很硬了?”

“我爹一向不大愿意吓着客人的。”小店东耸肩直笑,倒也威风。

那老店东瞄了小被、上官大吉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算了,继续工作,且让儿子嚣张去吧!

小店东意犹未尽:“而且,我们后台的确很硬!”

“怎么?是九月宫的?”

“比那更厉害!”

小店东道:“连中原都得买账!”伸手指向门口那破烂麻袋:“看到没有,足足六个,我们是中原第一大帮,徒众无数的丐帮弟子,你这下该知道我们嫌钱很辛苦,有很多人要养,请施舍一下如何?”

小被但觉好笑:“有什么了不起,要麻袋,我多的是!”从腰带一拉,扯出九个巴掌大麻袋,笑道:“这个够瞧吧?”

小店东道:“那怎能算!这么小,只能当腰带……”

老店东冷眼瞄来,忽见麻袋绣有奇特龙纹,登时脸色顿变:“你这是?”欺身过来,想瞧个更清楚。

小被笑道:“没什么,‘一袋吃天地,九袋勒肚皮’而已。”

老店东脸色更变:“您是?”

小被将置于一旁的青竹杖抓来,轻顿地面,瞧得老店东赶忙下跪:“属下不知少帮主大架光临,尚请见谅。”

小店东瞧及老爹罩不住,霎时怔愣当场:“爹,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跪下,他是少帮主,你的顶头上司!”

老店东猛抓儿子下跪,倒把儿子整得六神无主,磕头直认错:“不知是少帮主,银子免收了,为补偿错误,大饼奉送免钱。”

老店东喝道:“少说两句行不行?老是钱钱钱,连少帮主,你也想揩油?”

小店东被打响头,再也不敢乱出声,直道忙中有错,猛拜礼。

小被笑道:“这小子真是奇才,将来丐帮有了他,保证大发利市,个个腰缠万贯!”

老店东窘声道:“少帮主见笑,属下教子无方,请恕罪。”

“哪来有罪?起来吧!我有事交代!”

老店东得令,始敢起身。双方交谈,始知他乃九鹰城分舵主,姓段名七样,六袋长老,来此已有十年之久,儿子叫段巧通,果真精巧灵通。

小店东倒会巴结,赶忙送来椅子,要少帮主坐下,小被盛情难却,只好坐了。

上官大吉瞧得不是滋味,直道这小子马屁精,可惜小店东还是不理,他无奈,只好自我解嘲,狠狠又啃了一大块酪饼。

小被道:“这里一共有几名人手?”

段七祥道:“十三名,五名在外。”

小被点头,道:“派两名回中原找丐医前来,记着要带千年麝魂香,半月之内一定要赶来。”

段七祥道:“属下立即传令,不知少帮主要住多久?可要属下张罗?”

小被道:“不必了,是私事,有必要,我会找你。”

“是。”

“另外,派些人前去打听一位华陀婆婆。”

小被道:“她可能是美艳妇人,也可能是满头白发,我看,只要本城出现可疑女子,都报上来,否则很难辩出她是谁。”

段七祥颔首:“属下遵命,但不知有消息,如何通知?”

小被想想,道:“在那间客栈,或者住那里。”

上官大吉道:“我看男人也要查,毕竟华陀婆婆诡计多端,不得不防她以男人脱身。”

小被闻言,颔首道:“有道理,分舵主你多留点神便是。”

段七祥应是,随又说道:“若连男的都包括,的确较复杂,最近来了不少大蛮王手下,听说专为九星之珠而来,另外有个妙手神猫亦神秘莫测。”

小被笑道:“我旁边这位就是妙手神猫!”

“当真?”段氏父子猛地瞧向上官大吉,没想到最轰动塞外的神秘人物会突然出现眼前。

上官大吉当仁不让,拱手~笑:“哪里哪里,这里油水好像不少?……”

段七祥赶忙打哈哈:“哪有!大侠怎看得上眼,坐,您请坐……我给你送椅子过来!”

转个身,他立即张罗椅子过来。上官大吉斥笑道:“那么现实、没名就没椅子?”

段七祥倒是应付自如:“那当然,要是小瘪三全都要椅子。我不累死才怪!”

“那你方才是把我当成小瘪三喽?”

“呃……没那么严重啦!”

段巧通干笑:“只是伟大的少帮主把我吸引而忽略啦!”

上官大吉笑道:“看你这个小马屁精份上,我接受你的忽略。”

段巧通倒是笑不合口,直道下次改进。

段七祥对儿子也没办法,道声歉意后,说道:“既然少侠和大蛮王有过节,还是小心为妙,他这次可说倾巢而出,说不定会来个抢亲,大蛮王一直想染指月儿公主。”

上官大吉冷道:“他敢,那就试试好了。”

小被问:“大蛮王在何处?”

段七祥道:“在东北三十里小山岗上扎营,他顾及九鹰王面子,不便进城。”

小被点头:“这倒是条线索,有机会得摸摸他的底子。”酪饼已啃完,他起身,道:“事不宜迟,不多谈,你去办吧!我四处走走。”

“那,恭送少帮主,属下必定全力完成任务。”

在段七祥恭送下,小被和上官大吉趁夜又隐向街头巷角,探访去了。

段巧通则回味无穷,直道将来必把两人当偶像,威威风风过日子,段七祥懒得理他,交代他看好生意后,亦自离开,传令手下去办事。

四更天已过,天色渐亮。

行在街道的上官大吉忽有想法:“我们去探探大蛮王如何?这里都逛遍了,找不出可疑之人。”

小被道:“你认为可疑之人藏在大蛮王那里?”

上官大吉干笑:“倒未必,不过我听他大军压境,就觉不爽,何况……”

“何况他还是你的情敌!”

小被又道:“你已深深爱上公主了?”

上官大吉窘声道:“我哪敢?可是那天她老是要嫁我,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该负起责任。

何况她娘对我有恩,只要公主说一声‘不’,我就宰了那家伙,而公主早就要我们抢回九星之珠,可见她并不喜欢那家伙!”

小被自知他心情,笑道:“其实,老实说,公主实在足够让天下男人痴迷,你能娶到,是天大福气,我支持你,甚至帮你宰了大蛮王,只是你的伤?……”

“对付那二流角色,我还管用。”

“那走吧!也好边走边打听妖婆下落。”

于是两人不作休息,甚快取道东北。出了城镇,轻轻一啸,宝马银魂立即追来,两人上马,一路飞奔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在东方吐白之际,两人已奔行二十里之遥。

顺着震曦霞光照处,已见及十余顶蒙古包帐篷扎于小山岗之间,四周守卫森严,该是大蛮王落脚处没错。

两人遂下马,找地方隐身,尚未想出该如何前去探查,只好盘坐下来,先调气养神一番,功行一周天,天色亮白,敌方阵营更是清楚,两人始撤去功力,商讨对策。

上官大吉道:“我看,如法炮制,化妆成对方士兵,混进去,再逮那混蛋如何?”

小被笑道:“管用则用,不过,还得秘密行事才行,毕竟挑起厮杀,对九鹰城并不利。”

上官大吉道:“顶多咱出面扛下便是!”

话未说完,忽见对面阵营突然蹄声大作,一队人马蜂拥而上,目标似乎是九鹰城,其速甚急,狂奔而来。

两人乍见,赶忙伏地。眨眼三十余骑旋风而过,卷得尘烟滚滚。

上官大吉怔诧道:“大蛮王怎敢当面冒犯九鹰酋长?除非这件事特别重要,我看,还是折回去比较妥当。”

小被点头:“好啊!反正也没事。”

于是两人不敢找回马匹,只以轻功尾随后面,复往九鹰城方向跟去。

潜跟十数里后,果真见及那队人马直奔九鹰城镇,更能确定必有要事。

两人加快脚步跟追过去,眨眼已至街尾一角,忽有一名中年汉子潜来,见及小被,已拱手礼:“丐帮分舵弟子郭南拜见少帮主。”

小被自知有事,道:“有状况?”

郭南道:“分舵主清晨已传令,在联络所有弟子之后,始知昨夜三更,确有一名黑衣人乔装百姓,直往大蛮王营区那头掠去,想来是少帮主要找的人。”

小被两眼顿亮:“当真是华陀婆婆?”

郭南道:“属下不敢确定,不过照另一名弟子描述,那人轻功甚高,身材亦像女人,在九鹰城并不多见。”

上官大吉欣喜道:“一定是她,摸对路了。”

郭南道:“属下正想前去通知,没想到少帮主既已转回,想必发现那批人马行踪反常吧?”

小被点头:“正是,他们为何而来?”

郭南道:“他们已到九月宫,说什么要抓盗走九星之珠的妙手神猫,甚且挑明上官少侠。”

上官大吉一愣:“他们怎知妙手神猫是我?”

小被轻笑道:“挑明更好,那更能证明华陀婆婆的确去过大蛮王那里。”

上官大吉道:“怎么说?”

小被道:“咱盗走九星之珠之事,只有飘雨和公主,大不了还有那几个丫鬟知道,为何能传人大蛮王耳中?而且那么迅速,昨晚华陀婆婆刚逃走,大蛮王今天即知?

理由很简单,一定是华陀婆婆利用迷倒公主之际,套出她所有口供,当然包括九星之珠,如此可谓一石两鸟,她坐收渔翁之利!”

上官大吉恨恨说道:“好一个老狐狸精!且看我如何收拾你!走!转回头,连大蛮王一起算帐!”

小被道:“你不管方才那批大军了?”

上官大吉道:“逮了大蛮王,他手下不就成了乌合之众?”

心念一闪:“算了算了,我去转转便是!”还决定去引开那批人,以免让月仙娘娘添麻烦。

小被点头,遂向郭南,道:“你多派人手,滴水不漏盯着大蛮王营区,若有状况,立即回报,我们很快赶过去。”

郭南得令,立即退去办事。

小被转向上官大吉,笑道:“可以大耍威风了,你觉得该如何耍?”

上官大吉忽而想起月儿公主闺房那幅骏马骑士图,当下笑道:“我看让银魂表现一下,且把对方引到沙漠那头,再处理。”

小被点头:“这么说,我也得准备一匹了?”

“是极是极,神猫双侠,天下无敌!”

“那,要蒙脸吗?”

“呃……蒙着好,否则被九鹰城那些让我们偷过的家伙认出,将来纠缠不断。”

“有道理!”

当下小被立即往街巷钻去,准备弄匹马,上官大吉则吹啸引来银魂,轻轻抚它鼻头,再检查上次被射伤之伤口,已然痊愈,他颇为高兴,笑道:“银魂兄,好久没并肩作战啦,待会表现一下。”

银魂会心轻嘶,双蹄轻扬,大有一展雄风之态。

人、马交会感情一番之后,忽闻蹄声传来,转瞧街角,小被已骑着一匹健硕黑马,手抓长枪,威风凛凛奔来。

上官大吉见状,亦跨身上马,笑道:“哪里找的?挺不错。”

小被道:“你不知道,我溜到一家客栈马房,发现它,也就借来一用,还有长枪,你也一把!”

说完,丢来长枪,上官大吉接住,他则喝喝耍刺手中长枪,轻笑道:“用来耍打狗棒法,差不多差不多。”

上官大吉笑道:“你的打狗棒呢?”

小被道:“暂寄分舵,反正它也不是正式碧绿青竹杖,没那么贵重到棒不离身地步。”

上官大吉笑道:“随你啦!”

两人相视一笑,立即拿出面巾蒙脸,将长枪抓于手中,随即轻喝一声,策动宝马。

那马儿受到鼓舞,登时嘶吼,人立而起,猝而扬蹄,疾往前奔,劲势过处,直若两朵飞云,霸势已极,直往前冲。

但见那飞云过处,蹄声落如雨点,更如战鼓哒哒暴响,不知者还以为千军万马冲来。

纷纷躲闪。

那闪避不及者,一声尖叫,烈马凌空飞过,他还以为在做梦,醒神过来,飞去已经奔远。

短短半里街道,眨眼即到尽头,眼前现出九月宫,其前正紧集三十骑,但闻蹄声,领导者脸色顿变,喝着快迎敌。

话声未落。

上官大吉策马冲来,长啸一声,挟带地动山摇之态狠冲过来。

三十骑正转头,乍见飞马远狂杀而至,不但人惊,连同马匹皆惧,嘶叫着扬蹄欲往安处奔去。

上官大吉更狂笑:“我来啦——”

声至、人至,那银魂更匪夷所思掠冲而起,简直是要撞向骑士群之情境,吓得底下人马一片慌张欲躲。

银魂却已天马行空,无法想象地掠过三十骑,十数丈宽之距离,轻松自在落于对面那奔马道上。

此举,连小被那匹黑马皆办不到,他只能煞停背后,兀自赞叹银魂真是马中之魂,所向无敌。

上官大吉本是惊愕银魂如此大胆,毕竟距离太宽,对手又都手持长枪,无形中更形困难,要是不小心稍稍落下,不被当场穿死才怪,然而银魂硬是要得,掠过人群,又自落定漂亮,生根似的定在当场,连晃动都免了。

上官大吉自觉威风,冷喝一声,下巴抬得高高,直若君临天下,不可一世。

他冷道:“你们不是在找本神猫吗?大爷在此!有招尽管上!”

那骑士头领惊魂甫定,忽闻神猫,一时怒气全泄,厉吼:“上!逮着重重有赏!”

上官大吉道:“怎么,还想活捉,那就更难喽!”

但见骑士一堆乱冲过来,他冷笑一声,猝然策马往九月宫奔马道奔去,骑士见状大喝别逃!赶忙追赶。

上官大吉哪是逃?只不过作样倒奔,但见大堆人蜂拥而来,他又放慢慢速度,让敌军接近不及七尺,长枪突然猛砍回来,简直就快刺中对方咽喉。

那骑士惊骇,登时倒滚地面。

他一落马,后头冲势仍急,猛地绊倒,有若叠罗汉,足足跌倒七八匹之多。

上官大吉哈哈大笑,猛策马再往前,复又调转回头,暴喝一声“起”,银魂又自威风凛凛掠过大群骑士,在那高难度的斜坡向下,照样轻巧无比落地,瞧得小被直叫好,差点拍手击掌。

第十九章花痴公主

月儿公主见他挣扎,更自兴奋,却作更形夸张撩人,媚笑不断:“冤家!咱来啊……”

上官大吉忽见压他上身疯的女子竟然是月儿公主,吓得他有若被抽鞭似的:“怎会是你?怎会如此?”

月儿公主哪管许多,复又强扑下来,紧紧扭缠不放,任由男人挣扎惊叫,她越觉刺激兴奋。

上官大吉虽对月儿公主有所好感,但突如其来艳辣场面,对他这位从未沾染女色的小处男未免太过激烈,迫得他一时不敢接受,始自如此挣扎。

然而月儿公主的确中邪似的,任他如何挣躲,就是罢不了手,仍自纠缠不放。

眼看两人一挣一缠,东滚西闪,撞得砰砰作响,比起方才干柴烈火般缠绵,已自两种不同风格。

然而再缠下去,上官大吉终于抵挡不住厮磨中那股欲火攻心,主动,纠缠着这位思慕已久的美艳公主。

不知过了多久。

月儿公主忽而醒神过来,满心高兴地说道:“我们结为夫妻了。”

说完,满心高兴地起身,找寻衣衫,开始穿着。

上官大吉对她似乎完成任务举止,颇为诧异,道:“你是把我跟你完成夫妻当任务?”

“对呀!”

月儿公主欣笑道:“任务已成,我先走了……”

衣衫穿得差不多,月儿公主含情带笑招招手,旋也似的雀跃而起,直奔退去,眨眼不见。

上官大吉怔怔直叫,可惜唤人不回。

他急忙捡回衣裤穿着,心念却想着难道是娘娘派她来跟自己完婚的?穿着完毕,想追,已不见人踪。

他莫名不解,凭着月儿公主如上高傲性格,怎会诧然间就改变了自己想法?

莫非她早暗恋自己?

上官大吉不禁自抬身份幻想,可是怎么想都不尽合理,兀自解嘲又起,且把问题留到明天,再探个清楚吧!

他想及月儿公主说过,这是她娘幼时闺房,想来父亲秘籍应是藏在这里了。于是调头回去,开始找寻。

他捡拾滚落地面床单,却发现淡淡红痕,不禁对月儿公主感到歉意,一夜风流,已毁了她处女之身,看来往后应对她负起责任了。

他小心翼翼把床单收在一角,然后照着八苦老人指示,把床座移开,准备看看床底。

果然在移开之后,发现居中一块青纹石,刻着不少密密麻麻文字,其细如蚁,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雕花图呢!

他欣喜不已,找来烛台,点上火花,再仔细推敲精读秘籍奥妙。

刚开始,还难以捉摸。

但进入状况之后,顿觉其中浩瀚、奥妙无穷,尤其是太极十八斩幻化成修罗掌法之间,更形得复杂而威力大增。

他当然知道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学会,但死背于心,倒能暂时办到,于是卯足劲强记再强记。

他似乎有着延自名门豪侠后代之绝顶聪明,几乎过目不忘,眨眼间,已背熟泰半之多。

就在他正背得入神之际,忽闻外头脚步传来。

他惊心不已,直觉自家武学,不能外泄,赶忙把背过词句点毁几句重要字眼。

那手指方点落外头已传出声音:“上官公子你可在此?……”

上官大吉闻言,怔愕道:“月仙娘娘?她怎么来了?莫非是为了月儿公主之事而来。”猝然焦切不安,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月仙娘娘不请自进,已出现闺房门口,还是那副慈祥脸面,乍见上官大吉,笑容顿现,说道:“你果然在此,可找到了秘籍?”

目光落于他脚下那地板,惊闪带喜。

上官大吉但见娘娘面色祥和,心头宽慰不少,干笑道:“找到了……”

“可就在你脚下那块?……”

“正是。”

“唉呀,藏在我房间如此之久,我竟然未发现?我来瞧瞧……”

月仙娘娘乍喜,移步就来,甚至抛弃尊贵,蹲身下来,仔细详读,频频点头中,忽又见及被毁字眼,当下怔问:“这几字,怎会被毁?”

“呃……”

上官大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若早知来者是娘娘,自不会贸然毁字,然而错误已造成,若说上自己方才毁的,岂非太不给娘娘面子?是以不敢立即承认。

月仙娘娘忽又想到什么,笑道,“莫非那些字,就是刻在……刻在我背上的几个字?”说完,脸面稍窘。

上官大吉终于触及此问题,不禁干涩一笑:“娘娘背上真的有字?……”

月仙娘娘窘嗔斥了一声:“都是你爹当年胡来!害我二十年来遭受无妄之灾!”

“那……能不能……”

上官大吉欲言又止。

月仙娘娘登时明白他用意,忽而笑容一敛,轻斥道:“胡来!不懂分寸!”

上官大吉霎时窘红着脸:“对不起,在下不该冒犯娘娘,请恕罪!”猛拱手,差点跪下磕头。

月仙娘娘这才转怒为笑:“算了,看在你欲知心切而忘形份上,饶过你便是。它既然是你家东西,你自行抄读回去便是,我只是好奇罢了,至于我背上文字,改天再给你。”

上官大吉感激不尽:“多谢娘娘帮忙。”

“谁叫我前辈了欠了你爹的债!”

月仙娘娘一叹,道:“你就留在这里好好誊抄,可以的话,抄完后,让我瞧一眼如何?”

上官大吉连连点头:“娘娘要看,在下自是双手奉上。”

“很好,不枉费我疼你啊!”月仙娘娘欣笑不已,随即说道:“你研究吧,我不打扰,保重!”

说完,他调头欲去。

上官大急道:“娘娘……”

“怎么,还有事?”

“有关月儿公主……”

“哦,我倒忘了!”

月仙娘娘含情笑道:“你人品不错,我甚是满意,遂叫月儿跟你完婚,日后你得好好善待她,千万别辜负我一番心意。”

上官大吉登时跪叩头:“多谢娘娘栽培,在下没齿难忘。”

月仙公主慈祥一笑:“该叫‘娘’啦!傻小子!起来吧!有事以后再谈,你先研究武学为是。”

“是,多谢娘娘,呃,娘……”

上官大吉为之困窘非常。

月仙娘娘在鼓励中,已自离去。

上官大吉这才起身,回想着今夜种种,不禁心花怒放,实可谓“得了夫人又得兵”一举双得啊!

为争取时间,他两次埋头详读,直到天已大亮,终于把秘籍全部记于心,剩下来,该是一些图形架势了。

这较难背,得一一演练才行。

于是,他又照着图形,仔细演练起来。

“天旋地转,成探爪……这个爪又似乎是手刀模样,该是切掌吧……”

他特别注意掌爪之分,及一些小细节,毕竟绝世武功力求专精,否则差之毫厘,必定失之千里矣,更何况这是八苦老人和父亲共同研究谱成的绝妙武学。

他越是研究,越是入迷,不知不觉中,已是日上三竿,他仍不觉饥饿,似乎已达到废寝忘食地步。

时光静静溜梭中,猝然间,外头突然喝来大叫声:“你好大胆子,敢闯入禁区!”声音未落,月儿公主一脸凶相,冲逼进来。

上官大吉被吓着,转头咋瞧,原是“爱妻”光临,想及昨夜甜蜜缠绵之事,不禁笑得亲切动人:“你来了,昨晚对不起……”

“还不快出来!”

月儿公主简直变个人似的:“我娘房间,你也敢闯!”忽见床、被乱七八糟,一时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可恶!”一个巴掌掴甩过去。

上官大吉本在甜蜜中,哪想到娇妻变母老虎,见面就赏耳光?一时不察,被打个正着,他怔诧不已:“你昨夜明明温柔体贴,今天怎生变了?”

“昨夜是昨夜,今天是今天,谁叫你自以为老大,敢乱闯我娘房间,罪该万死!赏你一掌也是万幸,还不给我滚出去!”

月儿公主越吼越凶,几乎要吞人似的:“难道要我砍你脑袋!”

上官大吉莫名不解:“明明是你带我来的,现在又反悔?”

“谁带你来?分明有你另有图谋,自己闯进来的。”

“你才莫名其妙!分明是你娘要你带我来此,不信你去问你娘,干嘛一见面就那么凶?还出手打人!”

上官大吉摸着痛脸,甚是委曲。

“我娘?”

月儿公主似想起什么,可是又模糊不清。

上官大吉道:“不错,就是你娘,早晨也来过,你去问她,一切自可明白。”

“好!我去问!”月儿公主冷笑:“你不怕掉头的话,我就去问,如果你说谎,我也保不了你!”

“去啊!明明就如此嘛!”

上官大吉虽大胆出此言,却伸手摸向脖子,这事透着古怪,月儿公主竟然出尔反尔,实叫人难以预料,要是月仙娘娘再来个死不认帐,自己岂非倒霉透顶?

然而娘娘那临去慈祥笑容,仍给他信心十足,他准备赌这一把。

月儿公主瞧他如此坚决,冷笑一声,甩头即去,那模样,哪还见得昨夜温情?

上官大吉见她离去,一副苦脸直叫:“怎会?怎会?”

难道昨夜是在作梦?可是身上找不到伤痕啊!

“这事透着古怪,莫非有两个月儿公主?”

如若真是如此,那一切解释即可合理!然而,可能吗?

上官大吉并不这么想,他只能肯定昨夜的确有个女人跟他缠绵悱侧,却不肯定那人就是月儿公主。

“或许我醉了,错把她人当公主?……”

上官大吉暗自苦笑,那岂非糗大了?

然而现在又将何处求证?

找月仙娘娘?

可是,自己跟那女子如此新近做爱都搞不清,月仙娘娘不在场,又能证明什么?

上官大吉越想越迷糊,却无计可施,只能苦笑,且等月儿公主回来再说了。

心情已乱,拟起招式比划,根本空空洞洞,不得神髓。

然而,几乎耗至日正当中,那月儿公主却未再返回,惹得上官大吉更自胡乱揣测。

“难道娘娘已告诉她真相,她一气之下,不肯回到这里?”

他觉得这可能性最高。

若真如此,那她岂非默认是自己老婆?亦或是另有变化?

上官大吉瞎猜不断,仍自得不到确切答案,反正肚子已饿,也该回去探探状况,顺便和小被、飘雨打个招呼。

至于练武之事,且另找机会再说了。

于是他将床铺归定位,把秘图掩盖起来,随又将软被、枕头整理整齐,恢复原状,至于染血床巾,的确不便再摊开,想带走,却又麻烦,只好往床底一丢,暂且摆置一边。

一切弄妥后,他始步出听香水榭,带上门、锁,径自离去。

幸好此区在揽青楼后面,方走出来,即见揽青楼指标,上官大吉得以借此找出回路行返。

中途虽碰上不少守卫、宫女,但他们似乎已接到交代,并未为难,上官大吉得以顺利返往东月楼。

小被、飘雨早已急得发慌,忽见上官大吉返回,吸口长气,已开始问明原委。

上官大吉苦笑道:“我碰见鬼了!”

当下大略把月儿公主引他到听香水榭,后来又不认帐之事说一遍,当然,那做爱之事,在未弄清楚之前,他实在难于开口。

小被、飘雨听得啧啧不解。

飘雨道:“难怪公主一回来,连我都不理,即躲在房间不出来,而且不断恨骂你名字,你是不是得罪她?亦或欺负她?”

上官大吉苦笑指着左脸颊:“看这就知道谁欺负谁,我平白被她打了一个耳光,冤不冤?”

小被道:“这其中必有原因,你想出最大可能性吗?”

上官大吉道:“我觉得,不是有人冒充公主,就是我酒醉看花了眼,才会出此误会。”

飘雨道:“是不是月仙娘娘引你去的?你不是说她跟公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稍成熟些?在夜晚,这很容易看走眼……”

“不可能!极不可能!”

上官大吉怎敢如此想,否则跟娘娘做爱,岂非闹天下大笑话,何况那人是处女,他道:“一定不是娘娘,我敢保证。”

“可是,你昨夜的确醉酒,不怕眼花?”飘雨道。

上官大吉道:“再眼花,也认得出娘娘,何况她事后还也去,我肯定不是她。”

小被道:“这么说来,真的有蹊跷了”

想了想,道:“我看,昨夜事很难再保证,咱何妨今夜暗中监视,看看到底是否有人搞鬼?”

上官大吉道:“可是听香水榭是禁区,你们俩进去,可能冒犯娘娘,月儿差点就为这个要砍我脑袋。”

“这倒是棘手事……”小被沉思道:“看来,我们只好先监视月儿姑娘,也好分辩是真是假。”

飘雨道:“我跟她只有一房之隔,且又是女的,我来应付好了。”

小被点头:“如此甚好,就此说定。”

转向上官大吉:“你说,那房间真有秘籍?”

上官大吉欣喜道:“有啊!我已背下不少,再过几天,连图案,照样背熟。”

“那娘娘背面口诀呢?”

小被问:“你不是说,她早知此事?”

上官大吉点头:“这好办,过几天,等我把秘图上功夫背熟后,她会抄给我。”

飘雨笑道:“这下任务有着落了。”

小被道:“可惜还要等好几天,能不能叫娘娘提早?”

上官大吉道:“这要试试,怎么急着要走?”

小被道:“你不觉得这里怪怪的?待得越久越怪”

“呃……是有一点……”

上官大吉道:“可是,在和月仙公主发生那件事之后,若没弄清楚即走人,未免有些遗憾吧!”

飘雨道:“咱先查证再说,若真的混不进去再走人不迟。”

老实说,昨夜和月儿公主相处之后,他对她已有好感,自是不愿不欢而散。

上官大吉道:“只有如此了,监视工作就交给你办,我看,我还是回到听香水榭,早日把秘籍背熟早妥当!”

于是他囫囵吞食飘雨为他预备之午餐后,再次调头前往厅香水榭,学习秘籍去了。

飘雨则上了楼阁,说是监视,其实也想安慰月儿公主,然而月儿公主兀自不肯出面,兀自躲在闺房,时有嗔恨声传出。

飘雨暗道:“莫非她真恨大吉入骨?”

且等他气消之后再说了。

匆匆又到傍晚。

桃红备了晚膳,公主倒有进食。

飘雨颇为高兴,正找机会接触,忽闻娘娘丫鬟莲香前来传令,希望公主过去一趟。

月儿公主突然嗔斥:“不去!”

躲入闺房,不肯再出来。

莲香苦苦劝言,月儿甚至喝斥,再不走,要砍她脑袋,莲香无奈,只好返回覆命。

飘雨自知她们母女有所心结,在节骨眼里,也不便介入。

瞧瞧亭台桌空荡,心想或许弹曲什么,能抚平公主心绪也说不定,于是坐向琴前,伸指拨去,弦震有声,脆如天籁,自知是名琴一把。

吉悦上身,一曲“游龙戏凤”弹得筝筝锵锵,悦耳已极。

月儿公主似已感受琴音美妙,窗牖前已现出她聆听影子,飘雨暗喜,正待展现拿手好戏时,忽有掌声传来。

“不错,琴艺高超。”

飘雨乍惊,抬头瞧去,一美妇慈祥而来,她一眼认出即是月仙娘娘,赶忙起身拱手为礼:“不知娘娘到来,有失远迎,尚请恕罪。”

月仙娘娘摆摆手,含笑道:“不客气,你坐,继续弹,不打扰,我那女儿可在?”

飘雨颔首:“她在里头。”

但觉娘娘风度高雅,不像传言凶悍,不禁倍感亲切。

月仙娘娘慈祥笑道:“她倒是闹别扭,我找她说去,不碍你了。”关怀式地点头,已往闺房行去。

飘雨应是,立于一旁恭送,心想她若亲自出面,大概较能收效吧!

闺房里头已传出月儿公主冷哼声,似乎不欢迎母亲来到。

月仙娘娘轻轻扣门,喊着:“月儿啊,咱有何误会?你对娘如此不理睬呢?”

“我不听,你给我回去!”

“不要太拗,受何委曲,跟娘说如何?”

“不听不听不听!”

“娘都来了,咱好好谈……”

月仙娘娘不理会女儿尖叫,径自推门而入。

霎时间。

不断传出月作公主叫闹不满声,月仙娘娘却百般忍让、规劝,那慈母声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曾经是只母老虎。

月儿公主吵了好久。

突然在一次尖声嘶吼中沉静下来。

随后,语气突然转柔:“娘,您要我去,我就去。”竟然传出喜悦调调。

飘雨不由迷惑,娘娘不知耍何花招,竟然让凶愠公主突然臣服:“或而,娘娘说中她心中事吧?亦或是附带什么条件?……”

隔着纸窗,她只能见及人影乱动,根本不知里头在干什么?只有瞎猜一途。

门扉突然打开,月仙娘娘已领着乖巧、顺眼,前后判若两人的女儿,含笑而出。

飘雨怔诧不已:“娘娘,公主她……”

月儿公主慈祥一笑道:“我说动她的心,一切没事了。”

飘雨替她感到欣喜。

转瞧公主,她则含情带醉似的一笑,不复往昔泼辣,飘雨暗道:“好快的转变?……”

月仙娘娘笑道:“她还要到我那儿帮我推拿,最近老是觉得骨酸,你先休息吧,不必等她了。”

“是……”

月仙娘娘说话间,已领着女儿往楼梯行去。

飘雨还想跟公主打招呼,岂知她只顾陶醉发笑,根本忘了飘雨存在,径自跟在母亲后头,陶醉去了。

眨眼之间。

两人走至楼梯角。

飘雨总觉得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出何处不对。

丫鬟桃红已迎来,眉头直皱,道:“我没见过娘娘如此软声软语,也没见过公主会笑得如此陶醉,真是,一下子全变了。”

飘雨道:“你认为,她们全反常?”

“岂止反常!”

桃红道:“简直反大常。”

飘雨道:“那你认为,毛病出在哪里?”

“我要是知道,也不会在这里瞎猜啦!”

桃红干笑道:“不过,自从你们来后,娘娘和公主全变了,我想,这其中必定有所牵连吧!”

飘雨忽而想及监视任务,心想跟去看看也好,此事不便对丫鬟说明,她借口欲找小被谈谈,径自下楼,摸黑跟了过去。

桃红轻叹:“一个比一个怪,到底发生了何事?”

至于飘雨一路暗自潜跟,到了揽青楼,公主还是欢欢喜喜跟人里头,此后再也没出现。

飘雨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还是没结果,想闯进去,又怕冒犯娘娘,可是不进去,又该如何知道真相?

挣扎一阵,她仍决定闯入,就算被逮,编个有要事求见,或许可以打发过去。

深深叹气,壮起胆子,她始推门入内,里头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她感到意外,随又闯入更深处,仍自找人不着。

纵使里头可能房间众多,机关重重,可是照飘雨感觉,似乎已是一座空城。

她不禁暗想,娘娘和公主到底去了哪?亦或躲在何处?

娘娘倒不知踪影。

至于月儿公主,却似乎温柔重现,找向了听香水榭矣!

在听香水榭。

上官大吉正为家门武学痴迷,练得没头没脸,不分昼夜。

本来,这是一门深奥绝学,必定难练。

然而上官大吉终究不笨,在摸索出诀窍之后,已自渐渐了解状况。在他觉得,若照此方法,由头练到尾巴,想记得熟悉,恐要数天,甚至更久。

然而他心念忽起,想到此武学乃是父亲和八苦老人拆招共同研究而得,想来必定含有双方特长,若拆开来记,待记熟之时再行合并运用,该能融汇贯通,以达最大功效。果然,他这一拆开,终于发现掌法归掌法,斩法归斩法,各有一套演变精华,只要抓住诀窍之后,练起来再也不含糊而清清楚楚,直到此时,几乎已将偌大一篇武学给记得清清楚楚。

他当然喜出望外,更形卖劲练习强记。

及至后来,他已自发现几处转折,有所破绽。

尤其内力运行,总觉不顺,甚且反常,他始想起,这几处解法,即是娘娘背上的口诀吧!

想定之后,也不急于去解它,还是将全部先记下再说。

匆匆,二更天已过,他仍练得如痴如醉。

正在沉迷之际。

外头已传来月儿公主媚笑声:“爱人,你还在此等我啊?……”

月儿公主漫步踏来,轻扶一绺秀发,已自露出挑逗态势,和早上凶神恶煞摸样,判若两人。

这声音似能穿脑,直穿得上官大吉惊神外瞧,突见公主,唉呀一声尖叫,见鬼似的跳向内壁:“你、你来这里干啥?”

月儿公主挑情一笑:“关心你啊……功夫练得如何?我能不能学?……”

她已自逼来,吓得上官大吉惊叫别过来别过来,却退无去路,硬是被逼得龙困墙角。

月儿公主已离他不及三尺,幽幽体香传来熏得上官大吉想入非非。

昨夜美妙情景一一浮现,尤其那要命的尖耸结实胸脯就在眼前起起伏伏,那诱惑简直要命。

上官大吉猛咬舌头,克制自己,不断问道:“你真是月儿公主?”

“我是啊!”

月儿公主盈盈一笑:“我也是你的妻子啊!昨夜我们已结了婚啊!”

她欺身向前,毫不客气抱住爱人,小鸟依人般厮磨起来。

那肌肤之亲迫得上官大吉方寸大乱,直道要命要命,又喊不要不要,伸手一推,又触及要命酥软的胸脯,若得公主一阵浪笑,上官大吉赶忙收手,急出汗道:“你真是公主?昨夜那个?”

“是啊!我来侍候你啊!”

月儿公主极尽放浪,就想亲吻爱人。

她甚至激情得把上官大吉按倒床上。

上官大吉经过早上那一巴掌,心里已打个突,怎敢再胡为乱作?急喊着不要不要!情急中,始推开公主,跳身落床,干窘道:“公主请自重。”

月儿公主仍自媚笑不已,忽想到什么:“对了,你武功练得如何?我想学啊!”

上官大吉心念一闪,难得公主突然对武学产生兴趣,自己或可以以此引她,待拖过明天,说不定她的“病”可能好起来,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他笑道:“你想学啊?好极了,我教你!过来过来!”

把她拉至秘图处,一五一十教她口诀。

月儿公主倒是认真起来,跟着背念。

虽然,她似乎头大没脑,念着玩似的,但碰及被上官大吉毁句之处,却特别认真问个清楚。

上官大吉多少觉得她已是自己人,自无防备之心,故而有问必答,笑无不尽,公主受用无穷。

然而公主在问过缺陷处之后,突然欣笑一声“好了”,对这武学再无兴趣,媚笑一声,说道:“我已全部学会,可以交差啦,咱现在可以做爱了吧?……”说着又自欺身过来,欲拥爱人。

上官大吉却怔诧不已:“你向谁交差?是你娘叫你来的?”

“是啊!她说,叫我问清那些缺陷的字,然后跟你做爱啊!”

月儿公主笑态更迷人。

上官大吉闻言,不禁诧讶,原来娘娘早觊觎这门武学,只是当面不好意思,却派女儿暗中偷取?要是这秘图在她闺房十数年,她早该知道,根本不必偷,就可全本学个够啊!

何况最重要口诀还在她背上。

娘娘为何要如此做?难道是在推销自己女儿?

然而公主如此漂亮,又没断手断脚,追求者多的是,她又何来苦苦推销?

一切,实在叫人纳闷难解。

月儿公主却已在宽衣解带,全心全意想完成母亲心愿——和爱人做爱。

怎见衣衫渐宽,结实的胸脯又现,上官大吉窘红着脸面,急叫公主“不可”!欺身而上,欲替她穿回衣衫。

公主却着了魔般,越爱“挑逗”越觉得刺激,媚浪笑声现起,直叫冤家、死相!一劲儿扯着自家衣衫,使得双方一拉一扯,扭成一团。

“公主不可啊!”

“你喜欢我吗?让我伺候你啊!我的胸脯漂亮吗?呵呵……”

公主终于忍不住欲火,猛将上官大吉按倒地面,双手扯往自身衣衫,唰然一响,衣裂衫破,结实胸乳尽现眼前,她笑声更媚,扑着爱人就欲亲吻。

上官大吉熟热脸面,急叫不要,猛地运劲返身而上,压住公主,准备把她捆绑起来。

公主受到刺激,更是兴奋,猛抓自身衣衫,亦扯爱人衣裳,直叫:“快啊!我等不及了!呵呵……”

“公主……”

上官大吉苦笑着。

就在双方极尽拉扯之际,猝闻一声暴喝:“狗男女,也敢闯我禁区——”

声音未落。

猝见一道青影暴射而至,探出一掌,奇快无比劈中缠绵两人,打得两人闷叫,倒摔欲撞那兰花墙。

那人似酷爱此墙,不肯见它受损,忽然伸出双掌各自吸回两人,如甩马鞭似的将两人甩落地面。

上官大吉闷哼一声,口角挂血,已受内伤,抬头乍瞧,竟是月仙娘娘,那一脸凶象,哪还见得半丝慈祥?

他不禁叫糟,急道:“娘娘,这不关我的事……”

月仙娘娘却未再理他,目光落于公主,脸色顿变:“是你?月儿,你敢如此不要脸?”

拂袖一甩,简直气昏,猛转向上官大吉,厉吼:“一定是你勾引她?”五爪一探,就欲取人性命。

那掌势来得又劲又急,根本不是闹着玩,上官大吉顿觉生命危险,登时运劲出掌抵挡,急叫:“不是我的错啊……”

那“啊”声未出,娘娘掌劲已至,竟是如此霸道,上官大吉运出八成功力还无法抵挡,硬被劈得双手生疼,倒摔七八尺,撞向墙角,痛得快掉泪水。

月仙娘娘怔愕:“你偷学了秘图武功?”欺掠过去,一脚把上官大吉踹在脚底,怒斥:“是谁告诉你这武学秘密?”

上官大吉一时怔愣,即苦叫道:“是八苦老人啊……娘娘请放脚……”

娘娘未放脚,更因怔诧而加劲,压得上官大吉更叫疼。

怔愕道:“是他?可能吗?”

“当然可能!”上官大吉道:“我就是上官太极儿子上官大吉,我是来要回我家武学的,娘娘,难道您忘了吗?”

“你是上官太极之子?”娘娘脸面更抽动。

“正是啊!娘娘昨天就知道了,不是吗?”

上官大吉赶忙装出笑脸,也好让娘娘瞧个清楚,他想,念在父亲份上,娘娘该会放过自己才对。

然而,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月仙娘娘乍闻上官太极,已自全身抽颤,十数年恩恩怨怨猝然浮现,越想,似乎越捺不下激动心灵,终于暴发出来,激厉喝道:“无情父亲,淫邪儿子,还敢擅闯禁宫,该杀——”

那沉重夺命脚突又猛踹下来。

叭然一响。

上官大吉猛呕鲜血?已自隐入地底七八寸,痛得他欲昏欲死,喃喃逼出几字:“不是我错啊……是公主她……”

他又呕鲜血,已吐字不清。

此时月儿公主已自扑来。

但见上官大吉身受重伤,焦切蹲身就欲搂抱,她急道:“爱人你醒醒,我们还没做爱啊……”

她猛摇上官大吉。

月仙娘娘却见女儿衣衫尽碎,上身尽裸,那胸脯更在摇晃之间轻颤,一时脸红面热,嗔喝道:“你还有廉耻么?”

一掌欲劈,又觉不忍,改推掌劲?打得月儿公主滚落好远。

月儿公主方一滚停,复又爬身过来,急叫着上官大吉快醒醒,她仍想做爱。

“可恶,你真的想死不成!”

月仙娘娘大怒,又把女儿拉开,不断嗔骂这小子不知用何法术,迷得女儿神魂颤倒?

她想叫女儿滚出去,至少要把衣衫穿起来。

可是月儿公主就是想欺往上官大吉。

“你得了花痴不成?”

“我要爱人嘛……”

上官大吉勉强挤出一句:“她是痴了……”

他已掩不了重伤,口角再渗血,晕了过去。

月儿公主见状急叫:“喂,醒醒啊——我们没做爱啊——”

她欲扑过去,娘娘扣得更紧:“你疯了不成,竟然如此不知耻,倒贴男人!”

月儿公主挣扎道:“放开我啊!他是我男人,我要跟他做爱啊!”

月仙娘娘突党女儿眼神有异,举止更是反常。

上官大吉都已奄奄一息,她不求救人,还想做爱,心念一闪,暗道:“莫非她真的中了邪术不成?”

她急道:“月儿,你还认得我吗?”

“娘,放开我,是你要我跟他做爱,不要阻止我啊……”

“我要你?”

月仙娘娘越听越不对:“真的是我叫你?……”

月儿公主猛点头,仍在挣扎。

月仙娘娘一阵轻叹,一指点倒女儿,将她扶在怀中,感叹不已:“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是天注定?……”

把女儿置于床上,一时找不到衣服,忽见一角床单,把它抓来,准备盖向女儿,床单一摊开,红痕顿现。

月仙娘登时焦心不已,往女儿下身查去,果然失去处子之身,她愣了好一会,才失神苏醒,暗暗轻叹:“全是天意!天意难违啊……”

眼角渗出几滴泪水,她赶忙拭去,把床单收起,挽来锦被盖上,沉迷中,仍见女儿梦呓般挣扎。她沉心不已,转向上官大吉,发现他吐血甚凶,一时焦切:“我的确出手太重了……”

赶忙掠身过来,截住上官大吉穴道,以防鲜血再吐。抱他而起,本想置于床上,又觉不妥,只好置于本是琴台的平桌上。

瞧瞧上官大吉容貌,果真俊若他爹,只不过仍未脱离少男嫩涩罢了。

她轻轻再叹:“十八年前等人不着,十八年后却子女结亲,真是造物弄人,却不知此子心性如何?女儿不知喜欢他否?……”

心念翻腾不定,一时之间亦自失神。

直到上官大吉有所呻吟,她怔然乍醒,得先救人,否则不理,对不起上官太极,毕竟那是他唯一后代。

于是娘娘探出手掌,抵住上官大吉胸口,源源真力迫人其体内。

她忽而觉得这小子体内竟然另有一股强大无比内力在运行,凭他年龄,根本无此修为,莫非他有奇遇?

不管如何,那股内力已自动护住他心脉,且渐渐运行疗伤,她的帮助已是多余。于是她撤收功力,放下上官大吉,四处一转,找来十几年前少女衣服,替女儿穿上。

想想,一手抱起女儿,一手掌毁去地上秘图,方始走向上官大吉,挟抄于腰,掠身外出,及至大门,右脚一勾,房门立闭,她始快步离开。

第二十三章千里追踪

上官大吉耍了威风,自是志得意满,道:“走!”

他和小被两人两马猝奔而退,直往东北街道奔去。

那领头骑士气得七窍生烟,哪顾得落马之疼,扬声大喝:“快追!必要时,照样宰人!”

还好这些人亦是精选骑士,落马之后,仍能从容上马,稍一整顿,已调头猛追。

双方一前一后,相隔不及百丈,奔掠于街道之间,果然惊天动地,草木皆兵。

至于百姓对曾经给他们好处的妙手神猫,倒觉得倍感亲切,但见黑白双马不但骑术好,雄姿更健,有人忍不住拍手叫好,上官大吉、小被总会点头说道:“请多多捧场。”随后威风掠身而过。

一行数十人甚快穿出城镇,直往沙漠掠去。

那领头骑士但见沙漠到来,以为到了自家地头,冷笑地要众人扩散开来追捕,然而却是越追越远,根本逮人不着,不禁气得哇哇叫,却仍莫可奈何。

上官大吉要打杀一阵,但觉对方全是庸手,应付起来不过瘾,遂道:“我看,收拾他们再上路!”

小被二话不说,点头叫好。

两人登时朝深远沙漠奔去,待对方追了许久之后,两人突然折返回来,哼笑地举枪冲杀骑士。

上官大吉喝道:“看天下第一神枪!”

小被道:“看我的妙手神枪!”

两人各显花招,冲杀于疲于奔命骑士之间。

尤其是上官大吉第一枪刺来,竟是那骑士头领,他根本毫无抵抗能力,眼睛一花,那枪头已撞向胸口,吓得他尖声厉叫,那要命的猪嚎正是惧于生命已失之挣扎,端地是肝胆欲裂。

上官大吉更将他刺挑空中,猛砸另一名骑士,两人尖叫,倒摔落马。

那头领以为长枪穿心,猛抓胸口,却发现并无鲜血冒出,怔诧中方知对方是用木柄那头,根本未使尖利之枪,他狂喜大叫,正欲欢呼得救,乱马突然撞来,唉呀一声,又被砸倒,旧创新伤绞一处,痛得他当场晕倒。

上官大吉和小被则用长枪头,奇快无比打得骑士们纷纷摔身落马,抱胸叫疼。

两人却大呼过瘾。

一阵厮杀下来,敌军再也无人上马,两人这才喝着马匹,一追一赶,迫得马群乖乖听话,被押着狂奔而去。

那群骑士但见马匹被压走,个个脸色顿变,如若走路回去,恐得一天一夜,而且尚无饮水可用,说有多惨即有多惨。

然而,任由他们叫唤,马匹仍自不回。

这个灾难似躲不掉,有些人反而回过头想想,方才未被穿心而亡已是侥幸,吃点苦算什么呢?

自我安慰之下,他们终也好过些。然而再瞧瞧无尽远路,一阵阵叹息声又自不绝于耳。

上官大吉整出此招,的确叫人哭笑不得。

“想来就过瘾!”上官大吉笑道:“等他们回到地头,恐怕只会叫大蛮王,奶奶,给我水喝啦!”

小被笑道:“那可说不定,说不定大蛮王已被我们摆平,他们要自行挤羊奶喝呢!”

两人越想,笑声越狂。

狂笑中,两人策赶数十骑,一路奔往大蛮王那蒙古包营区。

一个时辰未到,营区已现。

两人未停蹄,大马金枪,威风凛凛飞奔冲来。

小被忽而兴起:“踏扁他们如何?”

上官大吉笑道:“正有此意,就来个飞马阵吧!”

他登时再喝马狂奔,那已若飞马阵般气势,足能撼山拔地,万马千军之势卷涌过来,大蛮王营区守卫已发现状况。

有人惊叫:“不好,有敌军?”

有人说道:“不是吧?那面旗是我们的飞豹。”他瞧及上官大吉故意挑在长枪上的图腾,以为是自家人:“那马匹也都跟咱家的一样!”

“可是怎没人?呃,只有两人?”

“可能回来讨救兵,他们难道已遭不测?”

“要不要通知大王?”

“等他们两人回来报告再说,近了,差不了几分钟!”

“那两人是谁?……”

“不清楚,太快了……”

“是谁?……衣服不大像……”

“那匹马好快啊!是全白的!真快!”

“咱阵营有那种马吗?”

“好像没有……”

守卫忽而觉得不对劲:“他们……他们好像不停?……”

已差不了三百丈,上官大吉更自催马狂奔,尖笑道:“大肥猪,我来啦——”

方喊完,再掠奔六十丈,飞蹄撼天。

守卫终见那人衣衫并非自家颜色,脸色顿变,急喝:“不好,是敌军!快快快啊——”

十数名守卫登时如热锅蚂蚁,劈哩叭啦欲找号角示警,欲抓武器、弓箭抗敌,然而弓箭在哪里?号角在哪里?

那马群已不及百丈,完了完了,弓箭还找不到,号在左营墙上,快吹快吹,哇!来不及啦!

骤见那数十骑狂马冲来,那群守卫身无武器,岂敢抵挡,眼看情势不对,拔腿即逃。

那慌张四散模样,惹得上官大吉、小被大乐,喝喝有声,杀啊!冲啊!狂骑猝然踏人营区,两人更是长枪尽挑尽劈,拖倒一座又一座。

那狂骑过处,直若大象踩老鼠,砰砰叭叭势如破竹,犁得营区东倒西歪,人群四散叫逃,那兵败如山倒之势,直叫人看得过瘾。

混战中,忽见有粗沉声音喝道:“快退!一人上一匹马,快制住它们!”

发话者身若巨人,猛掠而起,奇怪无比抓扣一匹马,缰绳直勒,得以控制马匹。其他骑士慌乱中有了指引,这才纷纷掠追狂马,一一加以制住。

小被和上官大吉仍自冲杀不停,一连挑去十余座蒙古包之后,但觉马势已弱,始策马斜掠东南方,奔出营区,再返身回头瞧瞧,除了里层最高处那顶营帐还像蘑菇蹲在那里之外,其他几乎四分五裂,倒塌怠尽。

“爽!”

上官大吉第一次感受到大漠狂情。

小被道:“可惜大蛮王老巢太高,来不及挑掉,否则更爽!”

“这样也损失够惨重啦!”上官大吉瞧着那位人高马大中年汉子,道:“他大概就是那死肥猪了!”

“唉呀!怎么如此像猪八戒!”

“我看倒像沙悟净!”

两人开始品头论足,唯一认同的地方,是大蛮王的确丑得可以!

好不容易,局势稍平,大蛮王嗔怒瞪向两人,掠出人群,立于阵前,一副泰山压顶之势,吼道:“何方野种,敢踩我营区,报名受死!”

只见得他约三十五六岁,壮如山,宛若巨人,身强体胖,胸口露毛,突眼、粗眉、厚唇,活像个杀猪屠夫,说猪八戒再世,亦不为过,全身唯一整齐者,只有往后梳绑,结成小马尾的头发。

他身着黄金袍,绣满金光闪闪金钱豹,右手戴了三个大戒指,一身铜臭,和那天王宫的札鲁察酋长差不多。

两人分别号称大漠第一、二富豪,似在比阔。

上官大吉见他这副德行,但觉恶心,直道凭他也想吃天鹅肉?难怪月儿公主会找自己盗回九星之珠。

大蛮王金钱豹又喝:“怎么,敢挑我营区,不敢跟我斗?快快过来受死!”上官大吉道:“少臭美,我是觉得你笨得跟猪似的,懒得跟你说话,你还以为你多了不起!”

“你敢骂我猪?”

大蛮王狂吼:“我生平最讨厌听这字眼!”

“那叫你猪八戒如何?多封你两字!呵呵!”

“你找死!”

大蛮王登时跨步欲攻,但走了两三步,似觉自己身份更高,遂退回来,厉道:“想说我的,都已埋在地下,你也不例外!有胆过来!”

上官大吉道:“笑话!我不过去,你能奈我何!”

小被笑道:“凭你那张嘴,就能杀人么?”

“不错!来人!射死他们!”

大蛮王登时喝向已渐渐理出队伍的手下,果然几名弓箭手应声,顿射利箭,十数支直穿而来。

上官大吉、小被同时冷喝,手中长枪如圆伞打转,各自卷得七八支利箭成束,猝而猛甩,利箭倒飞。

咻然一响,直射那几名弓箭手,及近十余丈,利箭突然散开,嘟嘟落如雨点,吓得弓箭手四散而逃。

一支利箭射中大蛮王左肩,却伤不了肉,硬被顶回地面,大蛮王,猛抓箭在手,扯粉碎。

小被暗自吃惊,这家伙铁布衫功夫倒是了得,得小心应付才是,他暗中知会大吉,大吉道:“先探出那贼婆娘再说。”

上官大吉冷目盯向大蛮王,讪笑道:“咱迟早都要拚命,不过,在未拚命之前,你应该很想知道我是谁吧?告诉你无妨,我就是盗走那颗九星之珠的妙手神猫,满意了吧?”

“是你!”

大蛮王突然哈哈大笑:“我不找你,你竟然自动送上门来?好,够气魄!本王欣赏,只要你交回九星之珠,已往种种我可以不计较!”

他似乎并非外表笨,照样会耍心机。

上官大吉就要让他自以为占到便宜,轻轻一笑,道:“还你并不难,只要你回答我一些事,我就还你!”

大蛮王道:“什么事,快说!”

上官大吉道:“你早上怎知我在九月城,立刻派人去抓我?”

大蛮王呃了一声,决定说道:“有人告知本王,我才知道。”

“那人是谁?”

“不能说!我答应过她。”

“是不是一个老太婆?”

“不是!呃!不知道。”

上官大吉黠笑一声:“是三十岁上下中年美妇?”

大蛮王冷喝:“我说不知便不知,多问无用!”

“你倒是挺守信用?”

上官大吉邪笑道:“可惜你不知道,真正宝石才在她身上。”

“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跟我一起暗算你的手下袁庆,后来她却独吞宝石,为了断后,故意找来这里,告诉你假消息,目的就是想藉你之手除掉我,我不想说你笨,但请你发出一点智慧行不行?”

上官大吉倒将华陀婆婆一军,但觉奇毒无比,暗自好笑,表情却一副正义凛然。

大蛮王个性鲁直,虽然有些小智慧,但此事透着玄疑,他当然难以揣测,登时疑惑华陀婆婆:“她当真跟你共谋夺宝石?”

“不信,你不会问她!”

营帐后头突然走来一位中年着素黄衣服貌美女子,她冷森道:“大王别信他的话,他已把宝石献给公主,而且月儿公主已答应嫁给他,他是你世上唯一情敌!”

上官大吉瞧及她,惊喜不已:“果然是你这老太婆!哼哼,得来全不费功夫。”

小被更满意自己判断,淡笑不已。

华陀婆婆笑道:“你不找我,我仍会找你,这叫缘啊!”

上官大吉冷笑:“待会叫你‘扁’过来。”

只要这老太婆已找出来,他和小被安心一半,自有足够时间蘑菇,落得一副潇洒姿态。

大蛮王嗔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上官大吉道:“当然是假的!我要是献给公主,早就跟她私奔,你怎能如愿以偿啊!”

大蛮王越想越觉有理:“对啊!你若得宝石,何需再淌混水,躲都来不及呢!”

突然转向华陀婆婆,冷道:“你若真有宝石,拿出来,我给你十万元宝,甚至更多!”

华陀婆婆稍惊:“大王怎好听人挑拨?我好不容易潜入九月宫,才探知此消息,你却误会我?他若是说实话,怎会蒙着脸,不敢见人!”

上官大吉道:“这简单,我现在就光明正大见人!”

于是他和小被解下面巾,露出英挺得意笑容,反正已离开城镇,他俩没什么见不得人。

大蛮王立即又冷喝:“他面罩已解,你有何说话!”

华陀婆婆急道:“他还杀了袁庆全部人马,且又挑了天王宫札鲁察,这都是铁的事实,凭我一个女人,怎能办到?”

上官大吉笑道:“又撒谎,我根本没杀你一兵一卒,她在挑拨离间!”

华陀婆婆道:“他才撒谎!明明杀了人,还想掩饰!”

大蛮王顿觉有理,转斥上官大吉:“你敢杀了袁庆和我手下,难逃一死!还不把宝石交出来!”

上官大吉道:“大王被骗啦,袁庆根本没死,我敢保证……”

“保证个屁!”

大蛮王大吼:“我明明已亲眼看到一堆尸体,你还想狡赖!”

上官大吉瞧他如此嗔怒,一时愣住,转向小被:“难道那群人畏罪自杀不成?这肥猪似乎真的看到那些尸体?”

小被道:“也有可能是华陀婆婆暗中赶去,然后把人毒死。”

“有可能!”

上官大吉转向大蛮王,道:“反正我是没杀伢一兵一卒,若袁庆有所失闪,也是你后面那女人干的,否则她怎知道那么清楚!”

大蛮王冷笑:“你说她跟你共同抢宝石,她岂会不知之理?”

华陀婆婆淡笑:“大王果然明理,可喜可贺。”

上官大吉但见问题转了老半天,又转回自己身上,颇为泄气,又见大蛮王昏头猪脑,已无兴趣再玩游戏,转向小被:“我看,该出手啦!先擒住这贼婆娘,好逼出解药。”

小被道:“到时,大蛮王必定动手,照我看来,他武功较差、你受伤在身,到时由你对付他,我来缠住华陀婆婆……”

上官大吉点头:“小心她的毒!”

小被道:“我晓得,不过照情况看来,她的毒早用光了!”

两人默契吸气,随即转瞪大蛮王。

上官大吉斥道:“你这个昏君啊!只听女人言就耳软,待我把你耳朵拉长!”

话声未落,猝和小被策马狂冲过来,那飞马过处,劲道骇人,那些曾吃过苦头手下已自惊悚,纷纷想躲闪。

大蛮王却仍一夫当关,哈哈大笑,挡在前头:“够种!本王就会会你们!”

招式一耍,托塔天王架势摆出,相准两马两人,就欲开打。

刹然间,双方就快触招。

上官大吉突然长枪落地,倒挑一大把细砂倒打过来,那沙幕一开,阻住大蛮王视线,逼得他双掌呼呼乱打。

小被、大吉见势,喝着别逃!两人掠身脱马飞空,一连十数筋斗,划出长虹,奇快无比扑向华陀婆婆。

猝遭惊变,华陀婆婆脸色顿变。

心念之间,只有赶快逃离,登时,掠身欲退,岂知两人早算准他去路,长枪顿射顶空,硬是封住她退路,她想举掌劈去。

然而对方已逼近不及三丈,急得她回掌自救,那掌势正探,敌军已攻来,砰砰砰砰,连珠炮般开打十数掌。

打得华陀婆婆蹬蹬连退数步,空门一露,又被大吉一掌穿印胸口,砰然一响,打得她口吐血丝,整个人倒摔营帐。

小被大喝:“别让她溜走!”直觉上,她武功似乎已未如昨夜锐利,想是早已受伤,他猛穿出追人。

上官大吉登时掠向营帐另一面,人影方至,猝见华陀婆婆穿布而出,右手猛打:“看化骨散!”

白沙顿射,吓得上官大吉唉呀惊叫,连转三次筋斗,躲向左侧,华陀婆婆藉此得以脱逃。

上官大吉正待叫糟,小被穿布而出,见人即追,凌空一掌飞龙在天劲气打得华陀婆婆踉踉跄跄往前扑。

她又一把白沙倒打,小被顿叫不好,左闪避开,白砂沾向一片本是营帐,却已半塌布篷,叭然一响,白点斑斑,却不见腐蚀。

他心下一喜:“看来你当真没毒可用啦!”立即追杀不放。

然而这一耽搁,华陀婆婆早掠逃百丈开外,小被欲追,还得耗些时间才行。

华陀婆婆正庆幸躲过一劫,赶忙掠向一匹马,就欲狂奔,岂知方奔二十余丈,就要窜下山岗地面之际,猝见一团庞然大物反冲而来。

那坐骑简直快被撞上,吓得惊惶乱闪,甚且跌滚落地,华陀婆婆亦自遭殃,跟着滚落地面,那庞然大物安然掠过顶空,原是通灵宝马银魂。

它竟然也知迫敌之道,实是不可多得。

小被见状,喝喝叫好,劲道猛加,又自拦向恶婆娘,气得华陀婆婆哇哇大叫,怒极反笑:“我不想伤人,你们偏要送死!那就试试!”

她顿时绝招尽展,或见少林金刚掌、武当七星掌,司徒修剑的落霞剑指,以及未被认出之武学怪招,已自逼住小被攻势。

小被暗暗惊叹,这恶婆娘不知盗走多少武林秘功,难怪如此嚣张。他自是小心翼翼应付,以免着了道儿。

至于上官大吉,本该追杀过来缠战,然而大蛮王亦非庸者,别看他肥头肥脑,动起手来,照样灵活无比,难怪博得大漠第一武士封号。

虽然这封号并未得到武林认可,却仍不可忽视。

猝见他如座飞山般撞来,狂笑声更是震耳,已斜切挡在上官大吉前头。

上官大吉冷喝:“大肥猪让开!”

双方凝力,直劈过去,砰砰砰砰一连数掌,打得既劲又猛,岂知落于那厮身上,简直像打铁板,根本起不了作用,上官大吉甚且被反弹劲道震得双手生疼,急急抽退。

大蛮王一招逼退对方,笑声更狂:“我说过,跟我为敌者,全都埋在地下,你识相快点交出宝石,饶你不死!”

上官大吉忽而说道:“我给就是,你暂且让在一旁,待我收拾背叛者,再还你就是!”

说完,摆摆手,就欲穿闪而过,活像大蛮王是个乞丐。

大蛮王愣一下,忽然醒悟,突然吼道:“不行!”斜切一掌,又把上官大吉挡回,讪笑不已:“现在休想借口开溜!”

“我怎会溜!我是在收拾叛徒啊!”

“那是你的事!快把宝石交出!”

“我怎可能带在身边!”

“我不管!”

上官大吉但觉这死猪已闹脾气,跟他说理,可能耗时耗幼,看来非得动手不可了。猝然厉喝:“给就给!”

猛从口袋抓出一锭银子,对准他脑袋打砸过去。

大蛮王哈哈大笑,想伸手抓来,岂知那银子速度太快,抓之不着,他一愣,银子猛砸额头。

叭然一响,银子挤成扁平,倒弹而出,大蛮王额头已出现牛眼大小红痕。惹得上官大吉呵呵谑笑不已。

大蛮王登时大怒:“你敢偷袭?”

“我还想挖你眼珠呢!”

上官大吉打铁趁热,干脆猛扑过来,心知对方练有金钟罩、铁布衫硬功夫,却仍乱拳开打,有若蜂群猛砸又砸,存心揍人不死,也要把他揍得青紫全身。

那大蛮王本是托大,不予理会,眼睛闭上,尚能应付自如。

但上官大吉简直越砸越猛,那伤处接二连三受击,竟然吃劲不住,反疼起来,吓得他不敢再撑,厉吼一声,双掌反打,砰砰数响,逼得大吉落退。

他方自吸气,却觉脸热,耳热,眼皮热,甚至鼻头发疼,不禁大怒:“你敢捏我!”

上官大吉的确耍了诡计,打人不痛,掺杂捏劲,果然把对方鼻子捏得肿大,现在瞧来,倒像红鼻子的猪八戒。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捏你又如何?我还想抓蜜蜂叮得你变酒糟鼻呢!”

那笑声听来极刺耳,大蛮王狂怒一声,平时不用的霸王功开打出来,一拳捣去,即轰然一响,虽失准头,竟把左边山岩打得凹如脑袋深洞,那隔山打虎猛劲,果然了得。

上官大吉见状,哪还敢开玩笑,登时运起强劲掌劲,对抗过去,双方触手,全是劲碰劲,打得轰轰作响,难分难解。

上官大吉不禁佩服,自己虽只能用上六成真劲,但照八苦老人说法,那已等于一般一流高手境界,却未能收拾大蛮王,可见他手底下功夫实是了得。

两人缠战十数招之后,忽见小被惊叫声传来。

上官大吉猛惊,转头瞧去,只见得小被猛拍衣裳,干脆惊惶撕下,心知那恶婆娘又用毒,一时想掠去帮忙解围。

岂知大蛮王逮到空隙,一拳猛捣过来,直中背肩,砰然暴响,痛得上官大吉闷哼一声,摔落左边七八尺,再滚数筋斗,始跪落地面,口角已挂出血丝,显然内伤又被引带开来。

大蛮王一拳得手,哈哈大笑:“谁都别想躲过我霸天神拳,你挨一拳,骨头不散,算你走运,还不快把宝石交出来!”

上官大吉实在恼恨对方死缠,复又打伤自己,新仇旧恨使他升起拚命之心。

登时哇哇大叫,哪管得伤势在身,猝然双手有若车轮乱挥,啸起劲风过处,陡见几许白幻气流,有若狂龙涛掠,霸劲已极。

他猛地扑身过去,不分青红皂白,登时没头没脸开打。

那大蛮王自以为铁布衫厉害,根本不躲,甚且狂妄大笑,哈哈不断,然而那狂龙般旋掌撞来,竟若万钧重斧劈至。

叭然一响,劈得他闷凹肚子,笑声顿失,疼痛立即上身,他顿觉不妙,赶忙运劲再抗,岂知那狂龙劲流不只一条,而是七八道同时旋卷过来。

汇聚成海啸、飓风般无尽威力,砰砰砰砰不断撞身劈打,竟然打得大蛮王哇哇痛叫,还想再挡,又被劈痛嚎叫。

猝然抱头鼠窜想逃,上官大吉厉吼,双掌猛击他背脊,砰然暴响,大蛮王哇地痛叫,往前栽跄七八步,撞向帐篷,把自己别宫给压得东倒西歪。

上官大吉一击成功,怔愣当场,不停瞧着双掌,搞不清这招威力怎会如此之强?

原来他怒极想拚命,自该找一招自己认为最厉害招式,心念忽而浮起月仙娘娘所用那招八方归流,自己虽未学过。

但在秘籍中似有这么一篇,他想依样划葫芦试试,谁知道这照葫芦一划,竟然发挥不少功效,终把大蛮王这家伙打得没头没脸,落荒而逃,实是他所料未及。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招式竟能破金钟罩、铁布衫护体罡气,实是不可多得。

他惊叹道:“怎生这么威劲?我方才怎么耍的?……”

想来想去,总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或而要拚命时,急中生智才管用吧!”

上官大吉瞄向华陀婆婆,忽见她大占上风,正逼迫着一边扯甩沾毒衣服,一边狼狈对招的小被。

他当然再生怒气,猝然哇哇大叫,欺掠过去,厉吼一声:“看我绝招!”

骤见他双手再旋,数道狂龙劲流顿时冲出,奇快无比,罩劈过去,那华陀婆婆当受此掌威劲,一时不敢抗衡,赶忙退躲闪。

上官大吉岂肯让她走脱,更自探劲迫来,旋风过处,叭叭连扫七八掌,华陀婆婆硬被劈中四掌,分别是左肩、左肋、右臂及背心,疼得她闷哼,连退三步。

还好,上官大吉招式不扎实,劲道亦不足,挨这几掌,尚能忍受。

她见上官大吉掌劲用尽,已自喘息不已,嘴角尚挂血丝,心知他已强弩之末,当下逮着机会,猛地欺扑过去,掌劲开打,就想劈倒对方。

上官大吉强忍伤势,但见敌方攻势已近,喝地一声,又想劈出八方归流,可惜已是力不从心,只能勉强举掌迎招,其势弱了许多。

华陀婆婆见状大喜,斥喝一声躺下,狠招尽出,右掌开打,左指点穴,硬想将人放倒。

就在她快收拾上官大吉之际,猝觉背心冷风迫至,那来势好强好劲,她突然想到背后还有个于小被。

如此只顾前,不顾后,正巧空门大露,顿让小被有机可乘,抓起木棍,一式棒穿狗窝直取其背心,待华陀婆婆惊觉,想回身自救已嫌过慢。

猝见劲棍刺来,叭然一响,正中背心,华陀婆婆闷吐鲜血,哇声惨叫,直往前栽。上官大吉但见血雾,吓得他赶忙落地打滚,躲过一劫。

小被一棍得逞斥喝顿来,终于报那毒害之苦。

他仍想打铁趁热,再补一棍。

岂知华陀婆婆大概灵药补得太多,吃此重棍,仍能翻身弹起,厉吼一声:“毒死你!”

猛地再打毒沙,吓得小被脸色抽变,赶忙闪身一旁,不敢再以身抗毒。

华陀婆婆边喝边退,又倒打数把毒沙,已掠出山岗,来不及抢马代步,疾往沙漠掠奔而去。

小被喝着想追,岂知那大蛮王却因受伤不轻,恼羞成怒,厉吼手下将人困住,他则猛窜过来,照准小被、上官大吉即开打。

上官大吉已元气大伤,只能勉强顽抗,小被见状,自是七十二路打狗棒尽展,猛往肥猪身上砸去,可惜这硬招似乎不管用,顶多只能打得大蛮王哇哇痛叫,却伤他不得,更别指望将人击倒。

双方这一缠战,已无暇再追华陀婆婆,硬是被她溜向大漠,一个起伏沙丘,已消失无踪。

上官大吉见状,尖声厉叫:“臭肥猪你敢坏事!”

掌势无劲,劈人不着,只发抓来左边长枪,猛捅猛刺,倒是占了大蛮王因受伤而功力大打折扣之便宜,捅得他闷痛大叫,节节败退。

旁边数百名护卫但见小被和上官大吉皆有伤在身,这才敢佯攻上来,有一枪没一枪捣刺着,若想叫他们拚命,恐怕还得老婆被抢才行吧!

双方又缠战十几回合,皆快筋疲力尽时刻。忽见远处又有一匹快马飞奔而至,众人皆以为自家救兵赶至,立即转瞧那头。

只见得黄马奔驰甚快,马背伏着一人,瞧来似乎受伤颇重,救兵之心已从众身上消失,代而起之乃想,那人会是谁?

一名守卫道:“好像是自家人……”

那人靴子样式和大蛮王部属差不多。

只见得马匹奔近不及三十丈,那人忽然滚落地面,拖出一道沙痕。

护卫头领喝令手下过去看看。立即奔出两名,直掠而去,及近七八尺,小心翼翼防备,始敢探视来者何人。

那人满脸落腮胡,胸背处伤口已溃烂,他勉强出声音:“我……袁庆……见大王……”说完脑袋又落地。

“袁庆?”

守卫念一遍,再瞧瞧,登时认出,惊叫:“是总管,袁总管回来了!快快快!快扶他见大王!”

两士兵合力把他扛扶而起,拖身过来。

那大蛮王闻言,无心再战,急叫一声总管,甩头即奔前迎接。他想知道最确切情况,立即发问:“袁总管,宝石何在?……谁劫去?谁伤了你?”

袁庆勉强挤出元气,道:“是……是……大漠贪狼……我死里逃生……”

“大漠贪狼仇不化?”

“他……他……”

当时袁庆虽听说宝石另有别人抢走,可是却不知是否仇不化耍的诡计。

他已恨死仇不化,若非趁着对方自我妄大,且在自己装晕装死之下逃生,恐怕当真要死在他手中,这个仇岂可不报,他终于点头应是。

至于宝石真正情况如何,且杀了仇不化,再来找亦不迟。

大蛮王闻言,更是气怒:“他敢?他敢?我杀了他!他在哪里?”

袁庆道:“西北两日……路程……红魔山上……”

“可恶!可恶!”

大蛮王突喝向群众:“后队收拾东西,前队跟我来——”

他立即上马,准备报仇,但老实说,他如此之急,只不过是关心九星之珠下落而已,至于报仇,只是附属任务罢了。

众人觉得应付大漠贪狼远比眼前这两个狂命小子来得容易,在可脱身之下,立即喜上眉梢,登时各尽其职,后援队开始收捡东西,前锋队已上马掠阵,准备出发。

大蛮王转向袁庆道:“你还挺得住,带本王去找那死贼?”

袁庆声息甚弱,道:“属下已不行……”

当真连说话力气都缺少,看真的不行。

大蛮王见状,喝向手下:“好好替他疗伤,然后一起赶来!”

他已等不及,喝着手下,登时取道,往西北方向飞奔而去。

剩下百余武士,大堆人涌向袁庆,争争挤挤地想捞些救助工作,以消除对抗上官大吉、小被之疑虑,否则对方发起飙来,在大王顿失之下,他们岂是对手。

上官大吉、小被但见人马涌去,不禁嘘气一笑。如此转变,倒让人出乎意料之外。

上官大吉道:“那家伙也够狠,竟然跟在咱后头,把人干掉!不过,这样也好,猪、狼残杀,两败俱伤,最好相互咬死!”

小被弹去胸前光秃一片衣衫所沾沙粒,苦笑道:“咱的猪还没咬死呢!”

上官大吉忽而想起华陀婆婆,往大漠一瞧,哪有踪影,不禁急道:“又让她溜走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小被道:“身在大漠,没什么好溜的,何况她又受伤,且没带水,走不远,我在附近还派了丐帮弟子监视,大概还能找到她踪迹,只是你的伤,很重吧!”

上官大吉道:“有点脱力,不过坐在马背上,可以暂时休息、调理。”

“那,就追去啦!”

于是两人唤来银魂、黑马,顺便在乱营堆中抓起三数串水壶及干粮,始策马掠起,直追而去。

才奔半里,丐帮弟子已迎前过来,指着华陀婆婆逝去方向,两人有了目标,更自加把劲,催马狂奔。

那华陀婆婆脚程果然厉害,先后不到一刻钟,竟然逃去二十余里之遥而不见影踪。

“逃得那么快,怎会找不到踪影?”

上官大吉道:“莫非咱追错方向?”

小被道:“不可能啊!我那弟子明明说的甚详细。”

上官大吉道:“会不会,她听到马蹄声,立刻躲到沙堆里面?那很容易瞒过狂奔的我们。”

“这倒是有可能。”

小被道:“可惜没有猎狗……”

上官大吉道:“自己当吧!回头啦!”忽而落身下马。

小被道:“你这是?……”

上官大吉道:“马蹄声既然惊动恶婆娘,咱就耍她一记,要马儿往东奔,我们搜向西南,准会中奖,就算她真是在东北方,银魂通灵,自会回报。”

小被点头一笑:“有道理!就这样啦!”亦翻身落马,抓起大包水袋、干粮,也好做长久打算。

上官大吉则在银魂耳际低语几句,随即轻拍马背,银魂轻嘶,立即引着黑马飞奔而去。

小被好奇道:“你跟它说些什么?”

“你真想知道?”

“当然!”

上官大吉邪逗一笑:“我叫它小心,别让黑马勾引,而抛弃我们。”

小被想笑:“你觉得黑马很骚?”

“不是,是银魂太骚了!”上官大吉笑道:“我看迟早会生出黑自马,还好银魂是公的!”

小被道:“它不至于随便看上人家吧?”

上官大吉道:“那可说不定,若中了邪……不扯啦!我是要它最慢一天后要折返回来载人,否则咱岂非困死沙漠?”

小被笑道:“你倒是考虑周全,走吧!别让恶婆娘溜了!”

于是两人各背水袋、干粮,往西南方掠奔而去。

再奔十余里,已近中午,艳阳下,沙漠简直酷势难挨,尤其热沙煎脚,更让人有若踩于红炭般,那滋味不好受。

两人后悔失了马匹,尝到了苦头。

还好,再行三里,忽见一道蜿蜒脚印斜横而过,两人为之精神大振。

“找到了。”上官大吉欣喜说。

小被颔首:“应该是!快追别让她开溜!”

两人猛往脚印那奔去。

连追七八里,边追边喝水,否则当真渴死沙漠。

就在爬掠一斜坡之际。

忽见灰红人影闪动,那不是华陀婆婆?

上官大吉欣喜不已:“在那里!快追!”

两人喝声大振,飞快无比追赶过来,及近百余丈之余,华陀婆婆忽见有异,猛一回头,竟然发现追兵,气得七窍生烟,怒骂一声:“简直阴魂不散!”拔腿即奔。

此时的她,已被烈阳烤得肌肤通红,甚且因脱水而渐渐失去光彩,皱纹已处处浮现,尤其嘴角处,早因过干而萎缩,几乎快变成风干橘子皮。

美艳妇人已渐渐脱水、衰老,她也不自知。

然而每狂奔一段,即脱水几分,及至后来,速度渐慢,终于快被追兵拦上。

上官大吉眼看只剩二十余丈,心下大喜:“恶婆娘你认命吧!再逃下去,是黄泉路啊!有话好商量!”

小被笑道:“只要你交出解药,我们说不定勉强放你活到一百岁呢!”

两人捉笑中,又逼近十余丈。

华陀婆婆但知躲不了,突然厉喝:“别过来!”

伸手抓住一红瓶,猛转身,成道:“这是无影蚀骨散!天下至毒,只要沾上肌肤,立即中毒毙命,你们别逼我!”

上官大吉、小被见她转身,登时惊叫,愣在当场。

小被怔道:“你这是?……”

华陀婆婆哈哈大笑:“毒药厉害,还不快退!”

小被惊道:“你的脸?”

此时华陀婆婆脸面已皱,再无往昔花容月貌,就快变成真正老太婆,那嘴角、眼角皆缩皱泛黄,白发打结,足足老了三十岁以上。

如此一天光景不到,即产生如此变化,难怪让小被、大吉俩怔诧不已,若非那件衣衫,两人或许还不敢认人。

华陀婆婆乍闻此言,急忙伸手往脸面膜去,那触手不再光滑,甚且粗凹如牛脖子,她登时颤抖,无镜子可瞧照,但幻想于脑海的那幕脸面,却是让人惊骇得无法接受。

她不禁疯狂尖叫,伸手猛扯头发,突然嗔暴血红眼珠,直瞪两人:“都是你们!还我脸面——”

激动急处,哇哇厉叫,状若疯婆扑杀过来:“毒死你们——”红瓶子猛甩又甩,吓得上官大吉、小被惊心动魄,赶忙逃离。

“到底有毒无毒?”

上官大吉搞不清无影之毒到底冲向何方,复又急叫:

“找上风,上风口!”此时静止无风,吓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被亦自发慌,他已中毒一次,扯去大片衣襟,差点掉命,见那红瓶晃动,心神为之一乱,急虽快退,拉着上官大吉,没命奔逃,一次逃开百余丈,算是生平逃得最远一次。

华陀婆婆疯狂追杀一阵,已自筋疲力尽似地跪于地面,似乎悲痛已极,掩面而泣:“我的脸啊……”

声音渐渴,双手去不停抓脸扯头发。

上官大吉道:“趁现在收拾她?”

小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摇头道:“等等再说,无影之毒不知藏在哪里,反正她拖不了多久,跟她耗便是!”

上官大吉亦为无影之毒而苦,不敢贸然行事,只有耗体力等时间了。

华陀婆婆挣扎一阵,忽又意识强敌当前,赶忙疯喝:“别过来!”

爬身而起,红瓶四面挥开,欲找敌人,转了大半圈,始发现敌人远在百丈开外,她仍厉喝:“别过来,否则毒死你们!”

上官大吉笑道:“这么远,我们怎么过去?现在就算你跪下来邀请,我们也不敢过去!”

华陀婆婆叫一阵,心神恢复不少,顾不得多想脸面变化,猛喊着别过来!毒死你!盯着两人,缩退十数步,突然转头,逃奔而去,每奔十数丈,又回头监视,如此反反复复逃命去。

上官大吉瞧得呵呵讪笑:“何必那么辛苦呢!只要你认错,送上解药,我立刻送你清凉生命泉源,还有大饼!哇!好喝!”

他解开水皮囊,猛地咕噜灌它几口。

华陀婆婆越想凉水,越是口干舌燥,她却强忍下来,兀自咬牙奔行逃退。

上官大吉和小被则在后头赶囚犯似的,有一句没一句耍着、唱着、喝着,直逗得华陀婆婆意志杂乱,三番两次差点转头求水喝。

如此挣扎近两时辰。

前头仍是一片浩瀚一望无际沙漠,瞧来直叫人焦苦绝望。

华陀婆婆再走几步,终于倒摔地面,陷入热沙中,那刺热烧来,脑门登时幻成落人地谷热油锅,吓得她惊惶尖叫不要。

她赶忙爬起,挣扎往前再逃,没几步,又自摔倒,她两眼已茫,嘴干舌裂直叫水,我要喝水……。

她挣扎四面乱抓乱寻,似乎进入死亡般幻境,忽觉额头滴落甘泉,冰冰渗肌肤。

她登时振作,想大口吸吮,岂知甘泉顿失,她挣扎,双手猛抓额头,舌尖猛舔,可是,简直像舔汗汁,难解焦渴。

“要水是吗?跪下来认错,我就给!”

原来方才那几滴,是上官大吉故意滴落华陀婆婆脸面以引诱她,现在瞧她有反应,立即又收手,立于一旁,水袋直晃。

那华陀婆婆瞧及水袋,几乎心智尽失,直喊给我,直扑过去想抢,上官大吉喝地一声跳开,还将清水往地上倒。

他讪笑道:“你再不投降,就快没水喝了!”

华陀婆婆猝见清水往地上钻渗,那简直比见着身上血液被吸还来得痛苦,疯狂叫着不要不要,欺扑过去,想阻止水渗地,又想抢水袋。

然而却无能为力,于挣扎尖叫中崩溃,哇地一声,伏地抽搐恸哭:“给我水喝!我什么都答应你们!”

上官大吉见状,欣喜道:“早说不就没事!”

华陀婆婆强忍泣声,想擦眼泪却无泪水,急忙抬头,欲求冰凉水,张着干烈嘴唇:“快给我水喝……”

小被道:“哪这么容易!先把毒药交出来!”

华陀婆婆道:“我已经没毒药……”

小被道:“你手中那红瓶是什么?”

华陀婆婆这才意识到手中另有东西,急忙想送出去:“它是空瓶子,我已无毒可用……”

“空瓶子?”

小被怔诧,上官大吉亦惊。

华陀婆婆连连应是,将瓶塞拔去,往地上倒,勉强见及些许白屑掉出,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上官大吉恍然,解嘲一笑:“妈的!被你耍得好惨!”

当下和小被才敢威风凛凛逼得更近。

华陀婆婆仍急于求水喝。

小被冷道:“不急不急!还有冷翠之梦的解药……”

尚未说完。

华陀婆婆急叫:“在这里在这里。”翻着腰裆,从十数小瓶中,抓出碧青玉瓶,欲交过来。

小被登时抢接过去,打开瓶塞,不敢乱闻,但飘香渗出,果然是千年麝魂香味道。

“果然是这玩意!”

小被大胆嗅闻,但觉无误,始塞妥,揣入怀中。

“给我水喝……”华陀婆婆仍要水。,

“给你水喝可以,不过,得制住你武功才行!”

小被看在她交出解药份上,也不顾食言,登时运截数指,封去她武功,真气一泄,她更是虚软。

然而但见小被扔来水袋,她却能拚出全力抢过去接住,扯下塞子,猛灌入喉,那简直玉液琼浆,吞得她贪婪如小羊见奶般吸吮不停。

小被见她喝得凶,赶忙大叫:“够啦够啦,一次喝光,想死不成!”立即伸手抢回。

华陀婆婆急急仍抢,小被喝道:“这是你三天的量!你想一次喝光!”华陀婆婆猛地一醒,纵使仍贪婪猛吞口水,终亦忍下那股欲望。

她还是伸手:“你们要的,我都给了,把水袋给我!”

她似乎准备独自一人开溜。

上官大吉呵呵冷斥:“事情有只完成一半,我还有许多问题要你解答呢!”

华陀婆婆冷斥:“该说都说了,没什么好回答。”

补充水份,她已觉得舒畅许多了,渐渐又露出狡黠个性。

上官大吉道:“你可以不答,不过,你得保证能安全走出这沙漠才行。”

小被道:“自己向天求水喝!”

准备把水袋之水倒光。

此举吓得华陀婆婆脸色又变,急道:“不准倒!”似乎觉得无法阻止,只好轻叹:“你们问吧!”宛若泄气皮球于地上。

“算你识相!”

上官大吉问道:“你怎知我们行踪?”

“这……”

“说!”

“在芙蓉荡,我就开始监视你们,所以……”

“胡说!你混进九月宫,早知我是为何而来,你又如何知道我的秘密?”

小被冷道:“如果不说,必要时,我会用刑!让你比困死沙漠还难煞!”

华陀婆婆脸面抽搐不定,终于叹息,似乎已认栽,她说道:“一切都是冷醉陶告诉我的。”

“冷醉陶?”

上官大吉怔诧:“你不是跟着司徒修剑,怎又跟冷醉陶有瓜葛?”

“司徒修剑死了,当然另找他人!”

“你随时都有可能背叛合伙人?”

“谈不上背叛!”

华陀婆婆道:“我医术高明,随时都可以与喜欢的人合作,我只管实验,不管他们是敌是友,是正是邪!”

这倒是实话,上官大吉暂且原谅她背叛司徒修剑,说道:“所以,你也利用机会,学了一大堆武林各派武功?”

华陀婆婆道:“那是交易!有的是他们自动教的,我不偷不抢!”

“是吗?”

上官大吉邪笑:“我看都是拐骗得来的吧?利用你的医术、毒术,把人迷得神魂错乱,便什么秘密也留不住!就像你想盗取太极十八斩武学一样,不惜迷倒月儿公主。”

华陀婆婆冷斥:“是她驴子脾气,我不得不下此对策!”

上官大吉嗔道:“我家武学,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你要拚死抢得它?”

华陀婆婆冷哼,并未作答。

小被道:“这还用问吗?如果你知道何处可寻得天下第一武功秘籍,你自然会去,不对吗?”

上官大吉道:“话是不错,可是此秘密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她哪会知道那么快!”

小被转向华陀婆婆:“这就得全靠你解释啦!”

华陀婆婆冷道:“冷醉陶说的,他怎么说?”

“他说到九月宫,可以找到秘籍,没想到会是太极十八斩。”

“就这么简单?”

“难道你要我说得乱七八糟?”

“你把九月宫经过说一遍!”

华陀婆婆心念转了几下,说道:“我从冷醉陶那里得知秘密之后抱着姑且一试心理,也就潜入九鹰城,忽而闻及你们也到来,且似乎为了九星之珠而努力。

我志在武林秘籍,随即找机会混入皇宫,后来发现娘娘闭关,升起冒充她的念头。于是参考月儿公主长相,复又找到一张娘娘图画,也就易容冒充。

随又四处打探秘籍下落,几天下来没结果,没想到你们已回来,我只好从你身上套出武学了,然后利用公主引诱你到听香水榭,以后发展,你们全知道了。”

上官大吉道:“原是误打误撞?我还以为你那么神?对我们了若指掌?”

小被冷道:“还有漏洞,我看你本身就学过太极十八斩,否则怎会在冒充时,耍得跟月仙娘娘一模一样?”

上官大吉猛点:“对对对,当时你分明也会我家武学,你的目的似乎最重要的是口诀,到底从哪地方学来的?”

华陀婆婆轻轻一叹:“没想到你们这么细心,不错,那是太极十八斩招式,不过,我并未学全,乃是冷醉陶教我几招,后来为了冒充,又从那秘图中看到的招式、口诀,自行揣摩耍开,其实并不扎实,漏洞百出,暂时唬人还可以。”

上官大吉嗔道:“又是冷醉陶,***,他竟然学会我家武学么?”

小被道:“照八苦老人说,有个人全心全意研究对付你家武学,那人本就像是冷醉陶,此时更能肯定了!”

华陀婆婆目光一亮:“你们当真见过八苦老人?”

上官大吉斥道:“见或不见,有你说话余地吗?你难道还想从他身上下迷药,迷得八苦修罗掌不成?”

华陀婆婆被喝,不敢再吭声,然眼神闪处,充满报复心意。

上官大吉瞄她几眼冷声道:“被人利用都不晓得!你没听到我们说那冷醉陶专门学些对抗太极十八斩的武功,他又叫人前来盗取太极十八斩,分明是在耍你嘛!被耍,还那么高兴!”

“他敢!”

华陀婆婆咬牙:“他敢!我就宰了他!”

上官大吉道:“他都做了,你还在说风凉话,说吧,他在哪里?我帮你宰他比较快!”

“……”

华陀婆婆突然冷道:“不知道!”

小被道:“恐怕你不说,交不了差,我们根本不会放弃!”

上官大吉道:“除非你翘辫子,否则,我觉得你还是老实说,会比较好过些!”

华陀婆婆挣扎一番,终于还是屈服,道:“他在天狼山,在大漠另一端!”

上官大吉怔道:“他已出关?”

华陀婆婆道:“是我跟他一起到大漠!”

“何时?”

“大约月余光景。”

“这么说,正巧是陶尽门被烧之时了?”

“大概吧!”

上官大吉喃喃说道:“看来他本就有意回大漠进行什么阴谋?……”

小被道:“大不了是想收拾飞马门,且找到八苦修罗掌,好一劳永逸!”

“我还想收拾他呢!”

上官大吉问小被:“你可知天狼山在哪?”

小被摇头:“大漠地形,我不熟,你问老太婆便是。”

上官大吉目光瞪去,华陀婆婆已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那山上野狼特多。”

“既然说不出,那就带我去好了。”上官大吉道:“反正上了山,还有许多狗洞要找,我可没这闲功夫!”

小被急急道:“你现在就想去?”

“当然是越早越好。”

“可是你的伤尚未复原,何况冷醉陶武功本就胜过你,如此贸然前去,并不妥当。”

上官大吉笑道:“只是探探路而已,我才没那么笨,当面去对抗他。”

小被道:“我跟你去!”

“你还得送解药回九月宫!”

上官大吉道:“我看,你先送去再追来,我等你。”

小被点头:“如此再好不过。你要小心这老太婆诡计多端!”

上官大吉笑道:“放心,我会把她绑起来,让她插翅难飞,而且还会搜她身上的瓶子,免得她又耍花招。”

说做就做,他当真扯断水袋背带,欲捆华陀婆婆。

华陀婆婆脸色顿变:“你想干什么?”

上官大吉笑道:“你以为我想干什么?认命点,只套你的手,否则,只有捆大猪了。”

华陀婆婆自知挣扎无用,只好乖乖伸出双手,任由上官大吉绑紧,她目露恨光,若真能报复,必将这恶小子吞食入腹。

上官大吉捆妥之后,顺便搜光她身上药物,以防万一。

一切弄妥后,他始安心笑道:“放心,一路上,我会照顾得你无微不致,让你渐渐恢复青春!当然,这还得看你虔诚合作份上啦!”

华陀婆婆冷哼一声,不想多言。

上官大吉转向小被:“你快去快回,我等你好消息!”

小被点头:“你也自行小心,千万别冒险!”

“我晓得!”

两人交代过后,小被心想回去路程较短,且是夜晚,不需要多少清水和干粮,遂将大部分交予大吉,自行带着些许,匆匆离去。

待人走远之后,上官大吉始催赶华陀婆婆:“上路啦!你若想逃,也得离开这沙漠,别再动歪脑筋吧!”

这话倒说动华陀婆婆,她不再吭声,轻轻一叹,爬起身子,已自找寻方向,行往似乎是东方的天狼山。

两人就此迈开步伐,行走于沙漠间。

第二十章真假月仙娘

月仙娘娘甚快掠往东月楼,直登楼顶。

此时三更方过,桃红、李红、梅红三婢女在等不着公主之下,亦不敢睡觉,忽见娘娘到来,纷纷蹲下为礼。

娘娘道:“把该叫的都叫来!”

顺手将上官大吉置于品酒桌上。

三婢女同感惊愕:“公子受伤了?”

娘娘点头:“他有伙伴,叫来便是,他不碍事。”

说完,径自抱着女儿进入闺房。

三婢女知道状况危急,留下李红照顾上官大吉,桃红和梅红分别找向小被以及飘雨,也好有所照应。

小被最早知消息,急忙跟梅红奔往楼阁。

忽见兄弟一身是血,且奄奄一息,大为紧张,赶忙运劲救助,结果及发现他体内自有内劲疗伤,始安心不少。

他问梅红:“到底是谁伤了他?”

梅红直摇头:“是娘娘带回的,我不清楚,娘娘在里头,公主似乎也已受伤。”

小被急道:“伤得如何?”

“不清楚,我还没进去……”

小被问不出结果,只好放弃。

心想着他们俩突受重伤,必定遭受强大高手,否则凭大吉身手,岂会被伤成这模样?还好有娘娘搭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娘娘身手必定甚高,会是前次受困机关,后来遭她突袭那位?……且找机会问她便是……

至于那位凶手,会是谁?

他始终未想及大吉是娘娘所伤。

心念一闪。

忽觉飘雨不在,她本是跟踪月儿公主,如今她已出事,那飘雨岂非?……

他不敢想,登时蹦起,急问:“飘雨在哪?”

梅红道:“桃红已去找她,很快即回来。”

“多快?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小被越想越不妥,急忙叫梅红照顾上官大吉,径自往楼梯奔去。

然而,他方奔至楼梯口,忽见飘雨匆匆赶回,他虚喘大气,安心不少。

飘雨急道:“大吉受伤了?”

急奔而上,后头跟着桃红。

小被道:“已不碍事,你去了哪儿?”

飘雨急往上官大吉探去,他脸上血迹已被梅红抹去,瞧来不再可怖。

见人呼吸均匀,飘雨始较安心,这才有心情回答小被所问,她道:“去了揽青楼。”瞧瞧小被,转瞧上官大吉,又道:“他怎会受伤?”

小被道:“可能碰上强敌,你可觉得异样?”

飘雨道:“是有不对劲,我去了揽青楼,本是见不着娘娘和公主,后来东溜西钻,无意撞入一间青碧秘室,那里边一扇门本是闭着,我只叫一声,石门突然大开,娘娘现身,还问我是谁?

我觉得奇怪,方才她明明还夸我琴技弹得好,怎生一转眼就不认得?我回答是公主朋友,到这儿找公主。

她说公主怎会来此,我说是她带公主来的,她突然揪住我,斥我说谎,我说一切实情,还说娘娘不会叫公主带大吉到听香水榭?

她乍闻听香水榭,脸色一变,便丢下我,径自追去,谁知……才一刻钟不到,就传出灾情……”

小被纳闷不解:“有这回事?娘娘明明认得你,突然不记得?”

“她的确如此反应。”

“你认为,大吉跟公主,是谁所伤?”

“这……”

飘雨本以为有可能是娘娘本人所伤,因为时间短暂,但想想,亦有可能是有人先伤了两人,娘娘再赶去救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小被亦觉如此问不大好,改个话题:“你觉得,娘娘是不是刚出关?”

“好像吧……”

飘雨道:“可是……她的确带走公主啊,否则我怎会跟去?”

小被还未想通关键,忽闻上官大吉呻吟中已幽幽醒来。

两人赶忙凑上去,问长问短。

上官大吉仍脑袋混沌,胸口闷疼,吟痛而语:“这是哪里?……”

飘雨笑道:“公主楼阁……”

话未说完。

上官大吉张开眼睛,迷糊中见及飘雨花容,复闻“公主”两字,直觉把她误会成公主,登时尖中:“别过来!”闪着身子想躲。

他还以为公主仍光着上身要跟他做爱呢!

此动作吓得飘雨惊惶失措,眼看他挣扎欲落桌底,急忙欲扶。

上官大吉更尖叫:“别过来!”吓得飘雨愣诧当场,上官大吉终于滚摔桌底,跌得唉唉痛叫。

小被看在眼里,嗤嗤笑道:“非得这样,你才高兴么?”

伸手扶起上官大吉。

飘雨苦着脸:“他怎那么对我?……”

飘雨顿有所悟,伸手扳正上官大吉脸面,喝道:“我是飘雨,不是你仇人!”

“不要过来……”

上官大吉在她伸手之际,以为公主又甩耳光,急得闭眼甩头,猝又闻及飘雨。

心念一通。

始自张眼再瞧,果是飘雨方始虚气:“真是你?……我还以为是要命的公主……扶我躺下,疼得很啊……”一味地抢往桌面。

飘雨瞧得想笑:“你是被公主揍成这模样?”

上官大吉苦叹:“不是也差不多啦……”忽又惊惶尖叫:“别过来!”急忙欲逃,复又滚落桌下。

飘雨见状,还以为他得了神经病,斥笑道:“有完没完?”

话未说完。

上官大吉仍叫别过来,甚至露出祈求神色,目光则落于身后,飘雨猛回头,月仙娘娘面色冷肃已立于门口,她方知晓上官大吉躲的是娘娘,非自己也。

小被直觉有异,还是扶向上官大吉,笑道:“别急,是娘娘把你救回来的……”

“正是!”

上官大吉猛点头,始终躲在桌底下,不肯爬出来。

小被登时迷糊不解。直道怎会怎会,然而大吉又怎可能欺骗自己?可是,若真如此,娘娘又如何伤人?

他和飘雨一副莫名不解眼神,直往娘娘瞧去,想晓得确切情景。

月仙娘娘冷声说道:“不错,是我伤他,他不该擅闯禁区。”语气虽冷,却不见凶态,似乎已原谅上官大吉。

小被不解:“娘娘伤人又救人?……”

上官大吉呐声说道:“她神经病!……”

月仙娘娘一样冰冷,斥道:“少耍嘴皮,小心我剁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大吉暗道:“我还想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出尔反尔的家伙!”

月仙娘娘冷道:“你又是谁?”

小被道:“在下是他的朋友,中原丐帮少帮主。”在皇后面前,他不得不抬高自己身价,以免让人看扁。

“丐帮少帮主?”

月仙娘娘凝眼瞧来,似乎信了,冷道:“他的事,你全知道?”

小被道:“除了听香水榭之事外,在下大概都能回答。”

“你们为何而来?”月仙娘娘问。

“这……呃……”

小被考虑此事关系上官大吉,得由他决定回不回答,转头往他瞧去。

上官大吉冷道:“要回我家武学,有何不对!”

月仙娘娘斥道:“再给我小点声,小心我劈死你!”露出长辈教训姿态,迫得上官大吉猛缩桌底,不敢再胡乱吭声。

小被道:“我们的确是为武学而来,其实这问题,上官大吉早和您谈过,您为何重复追问?”

“我根本未问过此事!”月仙娘娘斩钉截铁地说。

上官大吉又伸出脑袋,想大吼,却又惧于威风,转为小声:“你明明派公主带我去听香水榭,不信你不会问她!”

娘娘冷斥:“她不省人事,我如何问得!”

飘雨道:“公主为何如此?”

“谁知道中了什么邪!”

飘雨又问:“就在晚上时,娘娘可曾前来带走公主?”

“没有!”

“怎会?”

飘雨道:“在下和桃红、李红、梅红姑娘都看着您把公主带走啊!”

“真有此事?”

月仙娘娘瞧向三婢女,想得到答案。

三婢女立即颔首,直道不敢诳言。

月仙娘娘不禁心绪大乱:“怎么可能?我当时还在闭关,根本未出房门一步!”

飘雨道:“娘娘是否得了健忘症,亦或梦游症?自行走出而不自知?”

月仙娘娘冷道:“你看我像得此症之人?”

飘雨怎么看都不像,只好摇头。

娘娘更肯定说道:“自始至终,我都没出过门,而且未曾得过健忘症或梦游症。”

小被忽问:“娘娘可有孪生姐妹?”

“你这是什么意思?”月仙娘娘仍回答:“我是独生女,根本没有姐妹,更无孪生姐妹!”

“这就奇了!”

小被道:“飘雨和三位姑娘明明看到娘娘将公主带走,您却说没有,那不是见鬼了?”

上官大吉亦道:“昨天你在揽青楼接见我,五更天又跑到听香水榭跟我研究武功,难道你全忘了?”

月仙娘娘冷斥:“没那回事!还是那句:我根本未出门一步!”

小被道:“在下相信娘娘所言,既然娘娘未出门,他们又碰上如此许多怪事,唯一理由只有一个——有人冒充娘娘,耍得我们团团转!”

此语一出,点醒在场诸人,然而却让他们更是惊讶,不信,却又不得不信。

月仙娘娘更自怔愕:“真有此事?”

做梦都没想过,会有人冒充自己。

小被道:“除此之外,已无更合理解释。”

飘雨蓦有所悟:“对啊!那位娘娘一脸慈祥,根本和这位娘娘一脸,一脸英挺,有着截然不同风格啊!”

桃红、李红、梅红三丫鬟此时亦自明白,晚上时,娘娘为何如此慈祥得几乎变了样?原是有人冒充啊!

月仙娘娘仍不肯信:“怎么可能,你们或许会被蒙骗,公主是我女儿,她怎一点发现都没有?”

飘雨道:“或许她有发现,只是一时未联想而已,早上她回来,已自不高兴,直到二更天,您才把她带走,这就是证明吧!”

月仙娘娘喃喃念道:“真是如此么?……”

渐渐接受这种想法,忽而盯向上官大吉,冷道:“你把真实状况照实说一遍,若敢隐瞒,小心我割你舌头!”

上官大吉正担心,若真的冒出另一位假娘娘,那自己所做一切,岂非罪孽深重,不禁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起。

月仙娘娘冷喝:“你还担心什么?最可恶的事,我都看过,还在那里油脑油舌么!”

上官大吉被喝,终于瓦解防线,毕竟最坏之事都被发现,他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始说道:“当时,是你要我到揽青楼会面,还问我原因,我自主说出家父武学藏在……”

“住口……”

月仙娘娘突然喝道:“武学之事,不必再说!你只说重要的即可!”

虽然丫鬟忠心,但有关她和上官太极一段往事,还是少让人知道较妥,是以她才出言喝止。

上官大吉似能会意,立即转了句子:“当时娘娘问我藏在何处,我说了,娘娘说好改天再带我去。后来要我带言,请公主过去聊聊,我喝到三更始醉倒,由小被扶我上床,谁知三更一过,公主即跑来要我跟她去听香水榭,终于……终于……”

那找到秘籍,及发生关系,他挣扎一阵,未敢说出。

娘娘自能会意,要他继续说下去。

他始道:“后来公主返回,娘娘又现身,跟我讨论武学,还说什么近日将把最重要的口诀传给我,我乐得高兴,然后您就走了……”

“然后呢?”月仙娘娘追问。

上官大吉道:“后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公主一来,凶巴巴即变个人似的,打我巴掌,我莫名说是她带我来此,她偏不信,我只好叫她去问娘娘,一问即没回来。

后来飘雨才说她在生闷气,我也莫可奈何,接下来该是飘雨比较清楚。”

飘雨接口道:“后来过了晚膳,莲香姑娘又传话要公主去见娘娘,公主不肯,莲香回去覆命,结果娘娘不久即亲自前来带人。

起初公主还闹别扭,可是后来娘娘不知用何方法,弄得公主服服贴贴,也就跟您一同到了揽青楼,我觉得有些反常,想跟去瞧瞧。

岂知到了揽青楼,碰不上半个人影,于是东寻西找,误闯娘娘闭关之所,娘娘一出来,问及状况即走,不到半时辰,一切都发生了……”

上官大吉一脸委曲:“然后我劈哩叭啦被揍一顿……”偷瞄娘娘,又把目光缩回。

月仙娘娘冷斥:“没宰了你,已算你走运!”

上官大吉不敢吭声。

随又吭声:“若非真有其她娘娘,我岂会如此?……”忽又想到什么:“该不会……您是假的吧……”

若是没有那位娘娘,那该多好!

“大胆!”

月仙娘娘嗔斥,迫得上官大吉猛又缩脑桌底,她想出手揍人,可是想,自己的确也有嫌疑,始冷道:“我若是假的,何需毁去秘图!”

这倒让众人无话可说。

小被道:“不错,那人假冒目的,似乎只为武学秘籍,第一次叫大吉去,是想套出口诀,可惜大吉说了她却不知秘籍藏在听香水榭,始叫公主前去引大吉,然后找出听香水榭。

后来大吉保留重要口诀,那人才第二次派公主去套话,还好,娘娘亲自赶去,阻止对方诡计,实是不幸中之大幸。”

上官大吉低哼一声道:“我看是大不幸……”

“你说什么?”

月仙娘娘嗔喝,逼得上官大吉又缩躲桌下,直道没什么,娘娘瞄他一眼,始放过,转向众人:“那人真是如此像我?”

飘雨道:“先前觉得很像公主,现在见及娘娘,方知几乎一模一样。”

小被道:“所以我才问娘娘是否有孪生姐妹?还好没有。”

桃红道:“那人似乎穿着娘娘衣服,奴才曾见过那衣衫,故而才未发现真伪。”

梅红道:“奴才虽觉得她太过温柔,不同平日风格,可是,奴才怎敢疑心娘娘呢?”

“我平常很凶么?”

月仙娘娘自言,随又自嘲一笑:“也好,否则此次不就百口莫辩了!那人会是谁?怎那么像我?……”

小被道:“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能还会在宫中,娘娘该准备逮人才是。”

“有道理!”

月仙娘娘就要下令封锁全宫。

飘雨忽道:“或许咱不该打草惊蛇,那人既然能唯妙唯肖地冒充娘娘,更可能冒充其他人,咱何不来个将计就计,等她现身再逮捕她?”

月仙娘娘道:“话是有理,但她应该知道我已现身,以及种种状况,她可能开溜了。”

飘雨道:“若已开溜,您现在下令逮捕亦无用,但她目的在武学,若未得到,可能没那么甘心走人。何况在此谈论,猜出有人假冒之事,她未必知道,所以,可能的话,她会利用机会现身也说不定。”

小被道:“极有可能!我看娘娘还是照样装凶,表明对立状态,而且要快。”

月仙娘娘会意,突然瞪向愉瞧过来的上官大吉,吓得他又苦叫:“别再找我行不行!”

话未说完,娘娘暴喝如雷:“你敢伤我女儿,找死!”

猝然欺身过来,一掌打得紫檀木碎裂如粉,四散飞射,上官大吉躲得如龟缩,月仙娘娘复嗔喝:“谁敢再去听香水榭,杀无赦!”

发飙及喝吼几声,始掠入闺房,抱起昏迷不醒女儿,快奔出来,又喝:“谁都不准离开此一步!除非公主相安无事!”

暗地又细声道:“公主可能中邪法或迷魂之毒,你们有经验,找时间研究。”说完,凶悍掠下楼梯而去。

她一走,众人仍自怔愣当场,心灵同样念头——娘娘本来就这么凶么?

上官大吉见人走远,才敢伸出乌龟脑脑,战战兢兢说道:“你们终于看到她泼辣模样了吧?我却是尝到那滋味……”

小被、飘雨转眼瞄向他,似笑非笑,总带点同情。

上官大吉自我解嘲,道:“你们现在不会坚持要我追她女儿了吧?……”

飘雨呵呵笑道:“有何不可!难得你如此听话!”

小被笑道:“你不觉得,得此美人为妻,任何代价都值得吗?”

上官大吉猛摇头:“没那回事,这足以断送我一生幸福啊!”

桃红为之不平,斥道:“你敢批评公主和娘娘?待我告状去!”

李红、梅红更一鼻子吭气,吓得上官大吉赶忙求饶:“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其实,她们只要不发威,还是挺迷人的!呵呵,挺迷人的!”

猛装赞美笑脸,却挤出一脸委曲模样,惹来一阵笑意。

飘雨担心他伤势,也就不忍再逗他,要他好好把伤养好,近日还有大事要办,上官大吉正好借此避开窘境,于是跳开他们,找向一角,盘坐起来,开始运功疗伤。

小被和飘雨则趁机讨论月儿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人已不在,无法诊视状况,瞎猜无益,只好把话题再转回那冒充女子身上。

飘雨道:“却不知那人怎会在此出现?难道她早已跟在咱后头?”

小被道:“或许吧!”他苦笑不已:“若被人跟踪如此之久,却未发现,她要取咱性命,岂非易如反掌?”

他想不出,天下还有哪个女人有此高深武功?

飘雨道:“也许咱忽略了,你猜,上次在地牢碰上的是她吗?”

小被摇头:“不清楚,方才又忘了问……反正迟早会水落石出,我比较担心月儿公主的发展。”

转向桃红:“你可知娘娘会把人带回哪里?”

桃红道:“该是揽青楼吧!”

“有秘道相通?”

“该是有。”

桃红道:“可是我不清楚。”

飘雨道:“此时既然用计在等假冒出现,应该不急行动,以免露了行踪,咱还是在此等消息好了。”

小被无奈点头:“也只有如此啦!”

桃红道:“我倒可以关心之名四处走走,我去探探看。”

小被心念一亮:“这倒是好办法,不过,你要小心些!如果碰上的话,没有必要,不要拆穿她。”

桃红颔首:“我晓得!”

交代梅红、李红打点招待小被和飘雨之后,她已拜礼离去。

小被转瞧飘雨,再瞧上官大吉,忽而轻叹一声:“算了。”似放弃某种决定。

飘雨道:“你也想跟踪?”

小被点头:“那人找向桃红可能性极大,要是我,在不明状况之下,也会先找人探探消息,可是大吉有伤在身,我不能冒险。”

上官大吉忽而传话过来:“人在哪里?我可以跟踪!”

显然他只听一半,便急着想找人算帐。

飘雨瞄眼:“怎么?送去给人当肉包子打啊?”

“呃……”

上官大吉干笑:“其实我的伤并没想象中严重,不至于那么惨吧!”

其实,他根本不知受伤如何分等级,但觉自己还能说话,亦能行动,便以为无关紧要,这全是他服了八苦老人的续命金丹,保住元气之功效,否则此刻早就奄奄一息,九命去了八命矣。

飘雨道:“你不行,不要拖累别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被她这么一说,上官大吉只好打消念头,毕竟自己的确有伤,别真的拖累别人才好,颓然一叹,还是运功疗伤吧!

小被考虑结果,仍是留在当场,飘雨自陪在一旁。

两名宫女亦无心思睡觉,坐在附近有一眼没一眼监视四周,准备耗到天亮。

四人立时静默下来,各有所思,但皆绕着最近发生问题揣想。

且说桃红在离开东月楼之后,唯一目标也只有往揽青楼行去。

她想那神秘人既然冒充娘娘,自不会舍弃揽青楼不用,自己前来碰碰运气,说不定会有结果。

她特别留意四周景象,装找寻公主模样,其实却在打探神秘人下落。

可惜一路直抵揽青楼,但无动静。

待她立于揽青楼门前,轻叫几声娘娘,并无回答,正开门欲进入时刻,忽有冰冷声音传来。

“这么晚,你还来作啥?”

桃红猛抬头,已发现月仙娘娘脸面冷森,立于七丈开外,直瞪过来。

“呃……奴才想来探探公主状况……”

“她已睡去,没事少来烦她!还不快退去!”

“是……”

桃红直觉碰上真娘娘,只好听话,转身而去。

娘娘忽又叫道:“等等!”

“娘娘还有事?”

“上官大吉伤势现在如何?”

“好多了,可以说话,还会笑!”

“那还好!”

娘娘冷道:“这个混蛋,也敢非礼公主,我不杀他,算他走运!”

桃红此时却睁大眼睛直瞪这位娘娘,她本以为她是正牌货,然而她却说出公主被非礼之事,照娘娘个性,是不可能向任何人抱怨,以及说出自己女儿不名誉之事,然而这个娘娘却说了。

她是冒牌货!

桃红心头如此想,却难掩紧张心情,显得十分不自在。

尤其,她发现冒牌货几乎跟娘娘长得一模一样,唯一差别是衣服样式有所不同,但那只是些微差距而已。

“你在看什么?”

冒牌娘娘发现桃红直盯自己,已冷森喝来。

桃红顿觉失态,赶忙掩饰说道:“娘娘的钗头凤,何时戴上的?娘娘已经很久没戴了……”直接挑明,反倒让冒牌娘娘较无疑心,冷道:“方才替公主治疗,头发乱掉,你又闯来,临时才用,亏你眼睛那么利!”

“奴才不敢!”

桃红赶忙下跪:“请娘娘恕罪!”

冒牌娘娘冷道:“这次原谅你,上官大吉他们还说些什么吗?”

桃红道:“他们似乎准备想开溜。”

“当真?何时?”

“奴才不知。”

“他们已探得全部武学?”

“奴才不知武学之事,不过奴才听说什么,还差一点点口诀。”

“他们不想得到全部才走?”

“奴才不知。”

“他们恨我吧?”

“好像是……”

桃红道:“他们似乎因此才想走人,连什么口诀都不要……”

冒牌娘娘轻叹道:“其实我又何尝想伤他,只是他太过分了……看来,我还得亲自跟他说去……”

桃红闻言暗喜——至少确定这家伙明天不会开溜。

她道:“可要奴才转话?……”

“不必了。”

冒牌娘娘道:“都已闹僵,传话更糟,我会找适当时机跟他谈谈,你走吧!把门带上!”

说完,自行先离去。

桃红应是,直到对方走进暗处,她始敢起身,恭敬退出,带上大门,一副欣喜却又急急压抑模样,不敢走得太快奔回东月楼。

小被、飘雨、梅红、李红等人正待一窝蜂拥上来问个究竟。

桃红却冷冰冰道:“我见过娘娘了,她说公主没事,你们可以安心去睡了。”眼皮却眨不停,暗示别让可能跟踪而来的冒牌娘娘看出破绽。

众人会意,各自演戏,梅红、李红雀跃而喜,随后进屋休息。

小被冷哼:“母老虎,要是大吉出差错,跟你没完没了!”

桃红冷道:“你们就留在外边,娘娘命令不准下楼,我也没办法,我会把枕被搬出来。”

小被冷道:“不必了。”

桃红还是进去,搬出三套枕被,置于檐亭下,也好让三人休息。

她边布置,边细声说道:“我碰上了冒牌娘娘了,她仍在揽青楼,我说上官公子要开溜,她很紧张,说什么找个适当时机要跟上官公子谈谈。”

小被暗喜:“既然如此,自该安排!”

桃红道:“我还说,你们因娘娘太凶,要放弃重要口诀,其他都和事情经过差不多,有机会再谈。”

她已整理寝具完毕,冷哼一声,已走人雅居,不再出来。

小被和飘雨对望一眼,自知收获不少,干脆各自躲于被床上,低声交谈。

飘雨道:“现在,该如何引她现身?”

小被道:“当然是以大吉为饵,她急于想获得全部武功,自必很快即会找来。”

飘雨道:“可是大吉还有伤在身……如若对方是在地牢碰到的那位,恐怕逮她不易……”

小被沉吟道:“却不知娘娘武功如何?看她身手,似乎不够……”

飘雨道:“我看,还是等大吉伤势好了再说!”

不知何时,上官大吉已移位过来。

他那移位倒是特别,并未起身,仍是盘腿打坐状,靠着两脚和着臀部劲道,有若青蛙般直跳跳地蹦过来。

他闻得飘雨说话,立时笑答:“我伤已好多啦!”

飘雨瞧他还在蹦,不禁斥笑他皮,道:“吃了仙丹妙药不成,才两个更次不到就蹦了!”

小被道:“他的确吃过仙丹妙药!”转瞧大吉:“只不过,你也太臭屁了吧!刚才吐得要死不活,现在即在耍宝?”

上官大吉干笑道:“可是,我觉得真的好了啊……”

“我试试!”

小被突然弹身而起,一个巴掌奇快无比掴来。

上官大吉登时惊叫:“你怎打我?”

急于想退,却觉胸骨酸疼,小被一巴掌印在脸颊,他唉呀闭眼尖叫,却不疼?

小被轻轻笑起:“这叫恢复?动作慢得可跟乌龟比赛。”收回手掌。

上官大吉尴尬一笑:“至少脸不疼嘛!内力够……”突又唉呀尖叫,伸手抚脸颊:“你打我?”

小被已收回偷袭右手,轻轻笑道:“现在疼不疼?”

“你怎如此鲁莽?我只不过开开玩笑罢了!”

上官大吉抱怨苦笑不已。

小被笑道:“有一种人会拿自己嘴巴开玩笑!”

上官大吉道:“什么人?”

飘雨只说两字:“笨人!”

“呃……”

上官大吉窘笑道:“我笨吗?”

莫名挨耳光,想来的确够笨。

他摆摆手:“算啦算啦!不谈伤势,只要不太严重,我还可以应付,倒是公主的病,我看没那么简单,得及早救治,而且,我认为解药一定是那人身上,非得赶快把药找出来才行。”

飘雨挑眼一笑:“看来你对公主已暗生情愫,开始关心哩!”

上官大吉稍窘:“情愫可以乱生,婚却不能乱结,随你怎么说,她的确因为我,着了道,不帮她,实在说不过去。”

飘雨笑道:“帮啊!你说如何帮呢!我们一定配合,老实说,我也很喜欢她呢!她绝非你想象中的那么凶!”

“这样还不凶?难道要我断手断脚才符合标准?”

上官大吉苦笑,直摇头:“罢了罢了,永远无法想像的威胁,暂且不去想,还是想想害惨我的冒牌娘娘吧!”

小被道:“你觉得该如何逮她?”

“不是要引诱?”

上官大吉道:“我看,找个时间,我偷偷潜回听香水榭,她该会跟过去,毕竟武学根要就在那里。”

小被道:“可是那是禁区,你不怕娘娘再收拾你?”

上官大吉道:“怕啊,不过,也只有如此,才反应出我在唱反调,冒牌货自然会出现支持,至于娘娘要是真的再乱来,我也不客气,准备还手啦!”

“恐怕你还手照样打不过人家呢!”飘雨道。

上官大吉干笑:“会吗?若真如此,也只有自认倒霉了。”

小被道:“反正倒霉的是你,我支持这行动,至于飘雨,还是一旁掠阵好了。”

飘雨斥笑:“我那么不管用吗?”

没人回答,只是笑声不断,飘雨再斥几声,也就承认,无奈跟着笑起。

三人帮作秘谋某事模样,若冒牌娘娘潜在暗处,必以为他们暗自在商量开溜计划。

商量过后,三人纷纷各自找地方休息,且等明日早些到来。

上官大吉仍自盘坐疗伤,毕竟能治妥一分,对他多一分好处。

不知不觉,功行三周天,晨已升,他始收工,耍耍招式,但觉好了许多。

桃红还是准备盆水,让三人盥洗,而后再送出餐点,三人匆匆进食。

虽然上官大吉急于进行计划,但大白天,似乎不易进行。

于是又拖拖拉拉,或而下棋,或而弄琴,或打坐疗伤,好不容易熬至傍晚。

眼看时机已差不多,桃红、李红等人又故意疏于防范,他逮着机会,登时潜潜闪闪往听香水榭潜去。

大约花了两刻钟,地头已抵,

他东张西望,但觉无人,始敢推开门扉,一溜烟往里头钻去,复把房门带上。

暂时摆脱人群,他有股自在感觉,但行至寝房,见及软柔床铺,不禁浮起公主美丽容颜,以及缠绵韵事,迫得他脸面热红,直道不要想不要想,蹲往密图,却发现已被毁去。反正无聊,也就坐下来,捡着碎片在拼图,趁机亦复习所背之武学是否完整。

背了一遍,但觉一字不漏,自是欣喜直笑——原来自己脑袋还不算太差啊!

他,若非童年潦倒,说不定十一二岁即已当上宰相呢!跟那甘罗拜相差不多。

他拼着、凑着、幻想着,一副陶醉模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顿觉背后有人逼近,猛一转头,昏黯夕阳余辉下,仍见及月仙娘娘挺立门口,不管来人是真是假,登时吓得他躲向墙角,急喝道:“你来干什么?”

“这是我的住处,我当然能来!”

月仙娘娘冷道:“我倒想问问,你来干什么?”

“我……呃……东西掉了,所以回来找找……”

“没经过我允许,你也敢来么?”

月仙娘娘一脸凶相:“昨夜惩罚还不够吗?”

“在下罪该万死,可是……娘娘要我赔偿,尤其要恢复这个被我挖凹的深洞……”上官大吉蹲指地下,那口昨夜被自己撞凹之洞。

月仙娘娘斥道:“都已经被你挖坏,怎么赔?除非你能再找到碧青石,我看你滚吧,这事不必你再费心!”

上官大吉暗喜道;“原来是冒牌货,那凹洞明明是被我撞凹,我说挖的,你也信?”

逮着冒牌货,心头一阵窃喜,却不动声色说道:“不行,我弄坏的,我就要负责赔偿,否则对我男性尊严有所损伤!”

月仙娘娘冷斥:“我说不用赔就免赔,要赔,连你家武学一并赔,毕竟那块秘图亦被毁去,它也是属于这房间的一部分。”

上官大吉道:“不行!那是娘娘自行毁去,我不赔!”

“你敢!”

“不赔就是不赔!”

“那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冒牌娘娘登时伸手,就欲发掌教训。

上官大吉见状惊叫:“不好啦!来人啊!杀人啦!”

冒牌娘娘大喝:“你叫什么?你敢乱叫?还不给我闭嘴!”

上官大吉突然邪笑:“我为什么不能乱叫!你这个冒牌货已被拆穿,还在那里耍娘娘威风!”

“大胆!”

“我胆子本就不小!”

“可恶!我先收拾你!”

冒牌娘娘掌劲顿劈过来。

上官大吉自有计划,赶忙撞窗而出。

砰然一响。

撞得窗牖暴裂,他已溜出,张声便喊:“来人啊!冒牌货在此啊——”

冒牌娘娘功夫竟然不弱,猛探追前,竟然迫近不及七八丈。

她冷笑:“任你鬼叫,也没人相信!”

登时一掌劈出,本想制住上官大吉,岂知他却藉此掌劲托送,掠过十余丈宽清池,逃向庭园那头。

冒牌娘娘当真动怒:“你倒给我玩真的,看老娘如何收拾你!”

她不再只顾装娘娘,猛地一喝,身若天马,奇快无比暴射追来。

刹那间,已逼近上官大吉不及五丈,她喝着“躺下”双手一旋一带,啸风乍起,尽往前头轰去。

上官大吉本在引人为主,但忽觉背面劲风大作,知道非比寻常,不敢再以背顶,赶忙转身,双掌凝力对去,他本受伤在身,经过一天一夜打坐疗伤,已自好了六成,此时全力施展,威势自也不小。

第二十四章变态佳人

不久,黄昏已临,自是最佳时机,两人趁机猛赶路,直到三更,已经赶了数十里之遥,始找地方休息。

华陀婆婆仍不吭声,默默进食,默默喝水,默默伏睡,像骆驼似的,一心只想赶快走过可怕沙漠。

上官大吉亦不多话,他自知有伤在身,一有机会,立即打坐养伤,幸好八苦老人那粒续命金九让他受益匪浅,伤势复原得总比别人快些。

睡至五更天,忽闻马蹄声奔来。

华陀婆婆暗喜莫非另有救兵?

上官大吉本是紧张,但闻马啸,原是银魂赶来,心下大喜,终可少去不少苦头。

眨眼间,一道白光闪至,果然是银魂宝马。

上官大吉欣喜拍它背腿,互诉衷情之后,始把华陀婆婆架上去,自己再掠身上马,轻轻策催,银魂飞奔而去。

那行云流水般快速奔驰终让华陀婆婆大开眼界。每以为轻功能胜马奔,那也只是短暂时刻,若长途跋涉,非宝马第一不可。

她后悔那么多年未曾骑过骏马!

不久,天色渐亮,太阳升起,大地渐热。

飞马奔驰百里之后,已全身是汗,上官大吉不忍,决定再改为步行,直到傍晚,再上马背。

银魂自知主人心意,来个放蹄狂奔,那才叫速度,就像电光般,大截大截把路往后抛,那感觉,才能体会何者叫日行千里!

终于,在次日清晨,穿出可怕沙漠,一眼望去,青山叠翠,凉风徐徐,就连华陀婆婆都有了再世为人之感觉。

银魂似知何处有溪水,转奔山脚,忽见清溪蜿蜒流过,两人一马登时抢入溪中,泼着大把清水,哈哈大笑。

“好啊!生平第一次觉得清水这么可爱!”

上官大吉干脆跳入较深处,洗澡兼游泳,过瘾一番。

至于银魂,则在消热后,找向山岗吃草去了。

而那华陀婆婆则东溜西溜,似在张望地形,又似在找寻什么。

上官大吉忽然竟识到恶婆娘有逃逸能力,再也不敢陶醉水中,赶忙穿妥衣裤、鞋子,奔掠草原,唉呀,当真见不着恶婆娘。

“可恶!敢逃走?”

他大喝一声,四下追窜,猝而在一松林逮着将藏人草丛的恶婆娘,他已邪笑:“再藏啊!还不给我出来!”准备扑过去抓人。

华陀婆婆的确想逃,没想到碰上这鬼精灵而功败垂成,她冷喝:“谁想逃!难道你叫我不吃不拉!”

上官大吉闻言,登时煞住脚步,赶忙倒退掠去,一脸恶相:“早说嘛!害人家倒胃口!”逃得远远。

华陀婆婆冷哼,不再作答故意蘑菇一阵,始走出来,她冷道:“天狼山就在附近,我也分不清,不过到了傍晚狼嗥声特别响亮,你很容易可以分辩出来。我任务已完成,可以放我走了吧!”

上官大吉笑道:“哪能这么容易!除非冷醉陶洞穴在眼前,否则你只好乖乖合作!”

华陀婆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径自找路,往山区行去。

上官大吉惊道:“你想去哪?”

“你不是说要上天狼山?我带你去!”华陀婆婆走得更快。

上官大吉心下一喜:“这才像话!”跟了过去,有空便啸来银魂,要它四处溜达,不必跟的那么紧。

银魂会意,轻嘶一声,自动掠去。

上官大吉仍自小心翼翼押着华陀婆婆翻山越岭,找向那仇深似海的冷醉陶。

那华陀婆婆倒似有意为难,专找杂草丛生,险崖峭壁攀行,亏他双手绑着照样乐此不疲。

上官大吉瞧得不是滋味,已喝道:“好好路径你不走,这样东攀西爬,你想整死我是不是?”

华陀婆婆冷道:“你懂什么?”

上官大吉道:“我懂一条路可以直达,不必拐弯抹角!”

“你看到我手上这些是什么?”华陀婆婆晃着手中抓着的不少奇茎怪叶。

“你这是……”

“在采药!”

华陀婆婆冷道:“空着灵药不采,你莫非有病!”

“你才有病!”上官大吉哭笑不得:“我要你赶路,你却给我采起药草?要不要唱支采草歌?”

华陀婆婆不理,冷道:“灵药当前,我非采不可!”张嘴,狠狠咬向草药,大有啃食上官大吉身上肉之意。

上官大吉瞧在眼里,闷在心里,这老太婆倒是耍起个性。

他想,反正天狼山已近,而且自己也想等小被到来,也不急于赶路,且看她能采出什么花样,遂点头:“你采吧!等采够了,背死你便是!”

华陀婆婆懒得理他,兀自往深林搜去,仔仔细细找寻灵药。

上官大吉解除急于赶路之心后,已空出许多时间跟她耗。

耗过一段时间,竟也对药草起了兴趣,遂开始东问西问,有一根没一把地嗅着、闻着。华陀婆婆倒颇大方,有问必答,还教辩别何者有毒,何者无毒。

上官大吉勉强记了几样,然而到后来,种类实在太多,他已无法一次消化,大略只记得是色彩鲜艳或流浓汁者,大概皆有毒性,尽管如此,他还是自认受益匪浅。

转行一阵,穿出丛林,已过一座山头。此时太阳顶空,显然已过午时。

上官大吉遂要华陀婆婆进食,她却食而不休,仍自继续赶路,且不断找寻灵药。

及至傍晚,她突然采着一株枝像小松,叶似兰花的奇异灵草,她始满意直笑,似乎一切辛劳皆有了回报。

她这才说道:“天色已晚,找地方休息,等晚上狼嗥声起,天狼山自能出现。”

上官大吉亦觉累了,遂找到一处颇为干净的溪谷边,如此可以方便取水,又可就地寝睡,一举双得。

华陀婆婆忽而说道:“这里狼多,你最好找些干柴升火,顺便烤个什么来吃,天天吃大饼,不嫌倒胃!”

上官大吉亦觉倒胃,遂答应要求,转向附近,找来干柴,逮到机会,亦抓着一兔一山鸡带了回来,升火、去毛,已开始熏烤起来。

火光闪起,照得两人脸面闪红,曾几何时,华陀婆婆那张脸已贴了不少野果,多汁青草之类叶片,倒像个满脸癞痢家伙。

上官大吉乍瞧一眼颇被吓着:“我干啥?神经发作不成?”

华陀婆婆瞄眼:“你懂什么!”小心翼翼又贴上一片梨子皮似的东西。

上官大吉忽有所悟,呵呵笑起:“你在治疗你的皱纹?”

华陀婆婆冷斥:“都是你害的!”

上官大吉更笑:“老就老,还那么爱漂亮,实在老不羞!”

华陀婆婆斥道:“等你老了,你就知道青春有多重要!”不理大吉,尤自小心翼翼敷脸。

上官大吉呵呵笑声不断:“你到底有几岁?”

华陀婆婆冷哼,拒绝回答。

上官大吉笑得更谑人:“说的也是,问女人年龄,尤其是老年人,是件残酷之事!可是餐风饮露,那多逍遥,何苦流落江湖,天天打打杀杀?”

华陀婆婆闻言,轻轻一叹:“其实我也想过,可惜一步错,步步错,想回头已来不及啊!”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算了算了!”华陀婆婆摆摆手,不想多谈,忽又指着烤肉:“快翻快翻,快烤焦了!”

上官大吉赶忙翻过烤肉,直觉华陀婆婆此时祥和许多,倒像个后悔做错事的慈母一般。

华陀婆婆忽而想到什么,欣笑道:“烤肉时,加几味药草熏熏,味道更佳!”随即往身边采来灵药叶片,抓来几片往火堆丢,顿时化出淡香味道,闻来甚是舒服。

上官大吉道:“这样有效么?”

“你吃吃!”华陀婆婆但觉大吉不敢先尝,自己抓来烤肉,一口咬向烟熏处,吃得津津有味。

上官大吉忍不住,亦自抓起兔肉啃它一口,直觉像沾了甜柠檬汁,味道果然绝佳,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叶子,那么管用?”

“我也搞不清,我是在无意中发现的!反正能添味即行,管它的!”华陀婆婆又加几片。

两人贪婪地将烤肉熏向那白烟。

此时天色已暗,左山峰那头渐渐传来狼嗥声,那不是一只,而是一大群,声势甚是吓人。

上官大吉不禁转头,听声辨位瞧着一座山峰,喃喃念道:“该是那座了!”特别记住那山峰形态,以免到时摸错方向。

他转头回来,正待问华陀婆婆正确答案,却见她抓着那株奇异药草,往火堆丢,上官大吉稍惊:“那是什么?”

华陀婆婆淡笑:“另一味可口药引!”

话未说完奇草见火即焚,冒起淡黄烟雾,混合白烟之下,突然呼地一响,四散喷冲,直扑上官大吉门面,心惊不好,想躲却已过,被烟扑着,登时倒栽后头晕死过去。

华陀婆婆见状,登时哈哈大笑:“想跟我斗,还早得很,我只不过用了七步飘香叶,和九柠酸混合烧化,你就倒了?实在太差!”

原来,她始终不断采药为的就是这一刻,以能制住上官大吉,没想到却如此容易即已成功,乐得她嘴巴都快笑裂!

她赶忙挑起木炭,烧向手中皮带叭然断裂,她松揉双腕,松绑感觉实在好,她试着运功,却觉得穴道受阻,嗔恨骂了小被几句,随又转向倒地的上官大吉,笑声更谑。

“叫我蹲在药铺当蒙古大夫?简直有眼无珠!”华陀婆婆斥笑道:“老实告诉你,我就是觉得可以独霸武林,才那么甘心跟人厮混!不过,找到你,快啦!哈哈……”

笑声中,她走近上官大吉,瞧他昏睡模样,甚是满意,说道:“你本来可以成为我最得力助手,可惜你现在武功过高,放在身边也是危险重重,待我用迷魂药套出你的武学口诀之后,就是你死期到了!哈哈哈……”狂笑声,实在刺耳。

忽而有回音传来:“是吗?……”

不知何时,昏迷不醒的上官大吉,竟然笑嘻嘻地坐身而起。

华陀婆婆见状,直若两眼被捅,惊骇跳退:“你没晕倒?”

上官大吉笑道:“你看我像是晕倒了吗?”

“你明明中了?……”华陀婆婆突叫不好,拔腿即逃,撞倒火堆,哪敢喊疼,兀自没头没脸找路即窜。

上官大吉唉呀一声,赶忙伸手抢起快被烧焦兔肉,喝着:“逃到哪里去,还不给我回来——”

他顿展武功,掠向树林,三个落脚,截向华陀婆婆前头,挡得她失魂落魄,拔腿复往他处逃去。

上官大吉边啃兔肉,边斥笑道:“那种雕虫小计也敢在我面前耍?我看你不断采草药,即知你准是想使坏心眼,果然在烤肉时,你终于原形毕露,你说的没错,像你这种人,怎甘心蹲在药铺?准是喜欢在武林耍威风,满足自己虚荣心。

不过,我就是不信邪,特别喜欢请你们这些有才能的人蹲回药铺,替老百姓做点好事!别走啊!”

他故意让华陀婆婆奔逃百余丈后,方自掠展轻功,掠向林木,几个转折,又截向华陀婆婆前头,吓得她面无血色,四处乱撞。

“别逃啦!你认命还可能好过些!”

上官大吉存心整得她筋疲力尽,自动投降。

没命撞逃之际,突然奔回火堆,抓起大把药草,拧揉出汁,复见上官大吉掠来,怒喝一声:“老娘跟你拚了!”将那团药物飞砸出去。

上官大吉但觉此药有毒,不敢硬接,瞧其来势虽快却松,自是不放在眼里,嘴巴直叫着救命救命,却是不动,待药团不及三尺之余,他猛地往左一闪,且故意唉呀痛叫,看似要落地打滚似的。

然而就在他左闪之际,脑袋猝然撞及硬物,叭然一响,痛得他当真唉呀惊叫,手抚脑袋,滚右而退。

疼痛使他发飙,嗔喝道:“可恶浑树,也敢挡道!我劈了你!”双掌凝力,就要劈去,然而眼睛一瞄三丈之内,根本无树可劈。

他愣住了,方才明明在前头七尺处撞上东西,此时怎会不见踪影?莫非自己感觉有错?然而怎可能?

“莫非见鬼了?”

上官大吉当然不信,猝见华陀婆婆溜奔百余丈,不追已不行,赶忙掠展轻功,飞纵过去,连藉力三树枝追冲过去,轻而易举落于华陀婆婆面前,吓得她尖叫,突又惊喜满脸,就快叫出。

上官大吉顿觉有异,喝笑道:“要揍你,还那么高兴!看掌——”

他登时耍出那招八方归流,猝见双掌暴乱旋晃,劲气乍起,本欲攻向华陀婆婆,猛又反掌打向背后,果然见及一青衫家伙。

那偷袭之势来得好快,一照眼,竟已轰至青衫客门面吓得他赶忙迎掌拆招,砰砰砰砰连对七八掌,青衫客突然闷哼,连纵十余筋斗躲向树顶,已是血气起伏不定。

上官大吉右手一翻,将扣及衣衫一角甩掉,哈哈谑笑:“敢暗算我!”抢着攻势再次劈杀过去,砰砰砰砰,复将那合抱粗松树斩得烂屑四散。再轰掌击空,打得青衫客飞若天马,连翻十数筋斗,再落于更远树梢。

他频频传笑:“好功夫!”

上官大吉眼看两击虽中,却伤他不着,心头暗暗称奇,再抬眼瞧清楚,竟然是外表仙风道骨,心存奸诈的要命冷醉陶到来,此时自己受伤,武功不济,哪是这家伙敌手?还是开溜为妙。

他大喝:“有胆别走!我去拿兵器!”

冷醉陶似有意试他武功深浅,见他离去,不疑有诈,仍自哈哈轻笑:“老夫等你便是!几日不见,你武功果然精进百倍!”

上官大吉走得更狂更快。

华陀婆婆见状,突然喝道:“他根本没带兵刃!”

冷醉陶闻言,怔然而怒:“你敢耍老夫!”登时掠身如电急起直追。

上官大吉在听得华陀婆婆喝叫之时,已自拔腿狂奔,他哪敢稍慢,眼前这大魔头斤两,他清楚得很。

然而他毕竟有伤在身,冷醉陶武功又是天下绝顶,这么狂追半里之遥,上官大吉已觉敌人不及百丈,心头暗自叫苦,猛地一闪,找到一处枯树秘洞,钻了进去,又如丧胆兔子,连喘息都憋了起来。

冷醉陶转掠两树干,追奔过来,却不见人影,登时判断上官大吉已找地方藏身,他哈哈轻笑:“上官少侠别多心,老夫只是试试你功力,并无恶意!”

上官大吉暗斥:“相信你的人,准是瞎了狗眼!”

冷醉陶边喊边搜寻,然树木杂乱,又是夜晚,并不好搜寻。

他仍十分有耐心,笑道:“欢迎少侠光临本山,老夫必定尽地主之宜,让你尽兴而归,至于咱有小误会,何不借此澄清?珠儿还特别想念你呢!”

上官大吉但闻珠儿,心头一愣,当初她的确帮过自己,而且心地善良,如今跟着狠毒父亲东躲西藏,不知过得如何?尤其,她不会武功,说不定已吃尽苦头……

正为珠儿担心之际,忽闻华陀婆婆这恶婆娘声音传来:“门主找他不着么?我这里有迷魂草,刚才熏他不倒,现在让他好看!”

华陀婆婆好不容易追到这里,不等冷醉陶同意,已自引燃枯枝,将迷魂草丢入火堆,黄烟立即飘起,她捧着火把四处熏转,迷烟四起。

上官大吉暗恨没一刀杀了恶婆娘,此时却使她耀武扬威迫逼自己,他喃喃祷告迷烟别转过来!否则就完了。

冷醉陶还是耐心等待,淡笑道:“少侠不觉得婆婆迷药挺厉害?她也只是闹着玩,你出来便是,我保证他不伤你。”

上官大吉暗斥:“我还想伤她呢!就是熏倒,也不出去!”

冷醉陶正巧想及此问题,问向华陀婆婆:“要是他昏倒,岂非照样逼他不出?”

华陀婆婆道:“门主可以跟着迷烟搜寻,方不致漏了空隙。”

“也只好如此!”

当下冷醉陶果真跟在迷烟后头,不断拨掌力以寻人,且又不断婉劝上官大吉出来,有话好商量。

但闻脚步声渐渐逼近,上官大吉苦笑不已,照这样搜寻下去,别说是人,就是老鼠也难逃一命。

两人渐渐搜来,盏茶功夫一过,却仍不得人踪。

华陀婆婆不禁疑惑:“他当真在此?”

冷醉陶道:“很可能,先后脚之差,他不可能逃得那么快!”

华陀婆婆道:“那倒未必,这小子邪得很,否则老身岂会吃大亏,对了,我武功仍受制,替我解穴如何?”

冷醉陶立即问她何处穴道受制,华陀婆婆依言出示,冷醉陶二话不说,连截八道指劲,终将华陀婆婆禁制给解除。

再世为人感觉让她简直快疯狂,猛地喝道:“小鬼!有胆出来跟老身较量!”

上官大吉暗自叫苦,一个冷醉陶已难以对付,现在又多了一个恶婆娘,实让人无计可施啊!

忽又闻华陀婆婆说道:“干柴已无,我去取便是!”目光一瞄,落于上官大吉藏身这株枯树,她轻声喝掠,直纵树干。

上官大吉从缝中,瞧得清清楚楚,已自叫糟,赶忙运起真劲,准备全力一搏。

华陀婆婆若武功未复,走近捡枯枝或许立即可能发现大吉藏身,偏偏她正巧被解穴道,恨不得能尽耍武功,始掠往高枝处,平白失去逮人机会。

叭然一响,孤枝已断,华陀婆婆飞身落地,一手截断枯枝,并且加入火把堆中,以延续迷烟。

她那两只脚,正落于秘洞外头,上官大吉瞧得心头怦怦乱跳,只要她一转身,必定发现自己,是否该突然发难?此时突袭,更是百分之百成功。

正在挣扎中,华陀婆婆道:“成了,火势再起,迷烟不断,他根本逃不了,这边已搜完,到右侧看看……”

她终于移往右侧,冷醉陶亦跟着搜了过去。

上官大吉不禁猛嘘口气,真是老天有眼,有了这么一个老洞让自己藏身,他甚至感谢恶婆娘前来采枯枝而忽略了搜寻这么一个重要地方。

他还不断祷告两人快快离去,一切自可平安无事。

果然,过不了多久,华陀婆婆连迷魂草都用完,仍不见效果,她已说道:“说不定他真的遁走了。”

冷醉陶也怀疑自己判断:“会吗?明明那么近,而且我这后脚即赶来……难道我眼花了?”

华陀婆婆道:“在黑夜森林中,时常容易看错,这是常情。”

冷醉陶不再坚持:“看来,我真的眼花了……到附近看看!”

说完,两人边搜,边往他处掠去。

上官大吉但闻脚步声走远,大气又嘘嘘七八口,谢天谢地不断。暗道真是前辈子修来福气,竟然莫名能躲过一劫?

他仍不敢乱动,得再忍忍,直到确定对方走远之后,再现身不迟。

他倾耳聆听,耐心等待,直到……几乎两腿发麻时,他才感觉安全许多,遂慢慢探出脑袋,左瞄右瞧。但觉无人,才敢慢慢爬出来,一切似乎完全平静无事,他方嘘喘大气,暗道好险,东张西望,蹑着脚尖,就欲走人。

岂知他刚踏出一步,叭然一响,竟然踩在枯枝上,他惊诧不已,方才明明没有,现在怎会一大堆?原是华陀婆婆采了较粗枯枝,把较细者抛弃于此,难怪他会中奖。

那声音脆而响,吓得上官大吉心儿乱跳,赶忙四下瞧去,还好,并无动静,他嘘喘大气,直道好险,小心翼翼施展轻功,稍稍掠起,掠过七丈开外,正想开溜,忽又闻及左侧一株合抱粗古松传来断枝,轻脆叭然声音,他猛转头,枯枝落地,似自然脱落,吓得他嘘声不断:“真是要命!”

“不错,真是要命!”

那声音如利刀捅得上官大吉两眼凸大,简直快掉出眼眶,直瞪着古树背后走出一位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冷醉陶。

他惊心动魄:“你还在这里?”

“走了,可是,实在找不到,又转回来。”冷醉陶轻叹,“少侠整得我好苦啊!”

上官大吉没想到,呆得过久,反而出毛病,实是又恼又恨。然而大敌当前,容不得他多加思考,就在冷醉陶开口说话之际,他暗叫一声不好,转头拔腿即逃。

然而才一转身冲去,那头亦现阴阴直笑的恶婆娘:“你瞒得我好苦啊!”

“苦你的头!”

上官大吉自知她武功较逊,亦且受伤在身,登时以她为目标,猛地一掌打去,逼得对方往后退三步,他想左掠,恶婆娘又自缠上,且阴阴直笑。

上官大吉心念一闪,猝然复往后逃,恶婆娘急追过来,上官大吉猛又转身反扑,不料竟然劈掌打向那株干枯古树。

那掌劲霸道,砰然一响,古树拦腰而断,粉屑炸得躲闪不及的华陀婆婆满身满脸,倒退数步,痛在那里哇哇大叫,边拨开脸上木屑,边想找目标扑杀,眼睛余光忽见上官大吉掠空而过,她哪肯让人走脱,呼喝一声哪儿逃,双掌欲往上劈。

岂知上官大吉早就算妥应对之计,他乃翻掠于倒塌古树之上,此时华陀婆婆正在古树之下,他见机不可失,复如法炮制,双掌径往古树劈斩而去,用的正是家学太极十八斩,劈得古树干有若萝卜片,大块且接连不断,轰向华陀婆婆,逼得她双掌烂打,招势大乱。

上官大吉连斩十数截,突然又轰碎剩余树干,简直如山崩似地,尽往华陀婆婆顶头罩泄而下。

上官大吉不敢停留,趁此机会掠向左边树枝,一连闪掠数十丈,猝见左斜处电也似的截来一人:“少侠请留步!”

声音未落,冷醉陶身形已现,右掌一探,一道掌劲迫得上官大吉难再前掠,纷纷下坠。

上官大吉厉喝,使出吃奶力气,再耍那招八方归流神龙似劲流暴开,尽往冷醉陶打去,可惜他学得未全,招式不精,劲力又衰,威力已大打折扣。

那冷醉陶见状轻喝,身形顿旋如陀螺,奇巧无比钻着劲流反冲而来,及近三丈,右手再探,叭然一响,一道劲流竟如利刀切来,叭然再响,上官大吉竟然吃力不住,左肩胸被扫及,疼得他闷呃一声,倒坠地面。

他赶忙反掠筋斗,暗自苦笑中,还是倒掠华陀婆婆那头,准备抓她以威胁冷醉陶。

那华陀婆婆好不容易才穿出木屑堆,满身疼痛及灰头土脸使得她狂怒而哇哇大叫,正找不到人报仇之际。

忽见上官大吉亦自厉吼,狂掌尽出,端地是硬碰硬般欲宰杀对方。

说时迟,那时快,骤见双方有若两道喷电般就要撞及。

岂知上官大吉忽而倒抽功力,整个人往上翻高,华陀婆婆掌劲自他暴过,他在上空,头下脚上,双掌灵活运用,叭叭叭连三掌,打得华陀婆婆往前扑倒。若非上官大吉功力不济,她早已毙命当场。

上官大吉见她倒扑之际,猛展千斤坠,下压冲下,一膝盖跪得她尖声又嘶叫,狼狈不堪。

冷醉陶纵使有意示好上官大吉,但华陀婆婆却也是座上佳客,见她如此受辱,再也装不下去,冷喝一声:“少侠住手,别太过份!”身形如电,奇快无比射来。

上官大吉早料到他会出手迫来,赶忙喝出劲道,猛抓扣华陀婆婆身躯挡向对方,厉喝道:“别乱来!否则我收拾她……”

话未说完,把华陀婆婆高举之际,猝见冷醉陶身形突化无数幻影,那简直是千万只手突然旋罩过来。

上官大吉还来不及反应是何名堂之际,但觉眼睛一花,千万掌影劈哩叭啦奇快无比贯来,上官大吉闷呃一声,倒摔三数丈,终于昏死过去。

冷醉陶轻轻飘落身前,露出一抹冷邪笑容。

那华陀婆婆好不容易脱困而出,连吃败仗使她几近疯狂,逮着机会,即已狂厉暴吼,双掌霸劲尽出,恨怒无比,就欲扑杀上官大吉。

冷醉陶见状,赶忙伸手拦下她,道:“婆婆暂且息怒,他对我们作用太大,尤其是武功秘诀,你劈了他,一切将前功尽弃!”

华陀婆婆但闻秘籍口诀,心神一愣,然而怒气仍在,猝然双掌转向,轰往就近一株古松,打得枝断、树折。

她忽又想到什么,猛转古松那头,拚命发掌,打得枝干有若烂屑,直往上官大吉弹罩过去,眨眼之间,已罩堆小山高,终也报了先前被埋之仇。

上官大吉本是昏迷,但遭此乱砸,自又疼痛苏醒,然而已无力抵挡或脱逃,只能运出剩余劲道护住身背,极尽忍痛挨这一击,及至后来,又自昏死过去,连呻吟声都免了。

华陀婆婆这才泄去怒意,喘嘘嘘倚靠左侧古树,恨恨说道:“迟早要把你变成行尸走肉,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冷醉陶道:“婆婆已泄怒了吧?若泄够了,还请帮忙救他,别忘了,他身怀秘籍,口诀,十分重要。”

华陀婆婆嗔道:“若非如此,哪还容他活到现在!”

她这才有一掌,没一掌将小山般木堆给推扫开来。

只见上官大吉面向下,伏地不动,她又怕对方死去,赶忙欺前,将他翻起,探他鼻息,又骂一声:“妈的,装死!”觉得他呼吸虽弱却均匀,分明并未想象中严重,猛甩手,又掴他一巴掌。

上官大吉仍无反应,连日来不断受伤,任他是铁打身躯,此时亦如被拆散骨头,非得好好休息,接续回去不可!

冷醉陶急问:“他没事了吧?”

华陀婆婆道:“死不了。”

冷醉陶颔首,轻轻一笑:“却不知他是否已取得口诀或秘籍?”

华陀婆婆道:“他全知道。”

“那太好了!果然不虚此行!”冷醉陶道:“婆婆也已受伤,即回天狼山养伤吧!只要他在我们手中,不怕他不说,交给我如何?”

华陀婆婆自认自己伤势严重,不适合再扛人,遂道:“门主留意,他诡计多端。”

冷醉陶隐淡笑:“我晓得,咱走吧!”扛起上官大吉,身形一闪,掠飞于林树问。

华陀婆婆深怕落单,又出意外,立即掠追过去,两人一前一后,直取天狠山。

可怜上官大吉,落入冷醉陶手,恐将吃不完兜着走矣!

天狼山区,狼嗥连连,凄凉中,带着贪婪。

这一夜,月光显得特别沉暗。

冷风吹,似乎带着晕湿雾水。

上官大吉被那冷雾卷拂,幽幽苏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伏在坚硬地面,迷沉中坐起,四处瞧瞧,这才发现已落身于山洞之中。

他想起身,手脚一动,猝然发出列列声,惊心往下一瞧,已自发现双踝套了一口粗黑铁链镣铐,另一头还钉在墙壁上。

他苦笑不已,看来已成了阶下囚。

呆坐一阵,心神较为平静,始瞧往四周,一切单单调调,天然石洞颇为宽敞,足可容下十张大桌子,外头却是白雾一片,照此阴冷情景,该是清晨时分。

“昏迷多久了……”

上官大吉也不清楚,直觉得想运功了解伤势,却提不起劲,显然已被封去武功,他苦笑不已,若真如此,连抵抗本钱都没了。

还好,伤势似乎较有进展,并未感觉特别疼痛。

莫非是华陀婆婆治好自己?

上官大吉虽如此想,却对华陀婆婆颇有怨言,老是喜欢耍心机,硬把自己坑到这里。

不过,想想自己那收拾华陀婆婆的手段,颇为得意,像埋死人似的把她埋于地,挺帅吧!

如此,他反反复复苦中作乐,自我消遣,偶尔还叫着冷醉陶现身,一切有话好说。

冷醉陶似乎没听见,始终未现身。

忽而一阵谑笑声传来,人影两闪,一青一黄女子现身,原是个性刁钻的冷真儿,冷翠儿到来。

她们姿容虽美,却总抹着一股富家女子骄横,让人瞧来,并未有多少好感。

冷翠儿瞄着上官大吉,邪邪一笑:“原来你就是飞马门的后代,走眼啦!请见谅,不过看起来比以前帅多了,可有女朋友了?”

她笑态逗人,很似乎想抛弃项尚飞,准备移情别恋似的。

其实,上官大吉相貌本就一样,只是以前穷途潦倒如乞丐,任谁亦不会注意他容貌长得如何?此时学了武功,在自信满满之下,自是豪迈起来,整个人自显英挺许多,当然让人瞧来必定顺眼了。

冷真儿依样呵呵笑起:“姐不怕项尚飞吃醋么?”

“吃他去吧!”冷醉儿斥笑道:“以前对我爱理不理,现在发现爹的本事比以前厉害多多,反倒大献殷勤,我反而觉得乏味,你要,送给你好了!”

“你不要的,我也不要!”冷真儿瞄向上官大吉,笑态更媚,“还是他有意思,几天之内,干掉芙蓉荡一大堆高手,而且还是飞马门少门主呢!”

上官大吉怔愕:“我干掉不少高手?”

冷真儿笑道:“是啊!你不知道啊?说的也是!当时你中了冷翠之梦,被司徒修剑以冰肌、玉骨控制,然后派你去收拾天下各派。

当时的你啊!真是神勇,不但杀人如切菜,就连少林至宝百炼金蚕纱都被你捅出这么大一个洞,害得根净和尚大哭三天三夜,呵呵,直是笑死人啦!”

冷翠儿道:“怎么?丐帮少帮主没告诉你这些事?呃,大概怕你自责过深,不过,你也别太在意,身在江湖本就打打杀杀,久了自会习惯啦!”

上官大吉脸色顿变,没想到那本是疑惑之事,现在已成真?自己竟然在无意间杀了不少人?难怪小被每次谈及此事都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难怪根净和尚要自己赔他百炼金蚕纱。

他兀自苦笑不已,当杀手的滋味竟然如此难挨,然而就如冷翠儿所说——久了已然习惯,他虽觉得内疚万分,却已渐渐习惯于江湖弱肉强食环境。

又如根净和尚,虽然对他感到歉意,然而他还是为了八苦修罗掌而不断算计自己,为了自保,自必顽抗啊!

对这事,他感到遗憾,然而错误已造成,自责无用,且把此帐算在华陀婆婆头上便是。

至于司徒修剑,他本是尊敬如父,感恩如师,谁知道他却暗怀居心,此举刹那间破坏他所有印象。

就像好人立即被拆穿而成坏人一般,那么意外却不觉唐突,难怪他会获得司徒修剑武功,原来他是要自己替他杀人,这该感激?还是嗔恨?

他想:“司徒修剑已死,一切就让它过去,勉强恨他,又有何用?何况他又留了一身武功给自己。”

人性善恶,刹然陡变,叫他颇为应接不暇。

冷翠儿见他脸色变幻不定,以为伤了他的心,倒觉得不忍,安慰一笑,道:“没什么好难过,反正江湖就是这样,做一辈子正义使者,难保他不会突然干出伤天害理之事,你不宰他们,他们随时都会宰了你。

理由很简单——他们全是为八苦修罗掌而来,基本上就已犯贪念,这种人不会好到哪里,你宰了他们,说不定还是替天行道呢!”

上官大吉对冷翠儿的冷酷,早就领教过,闻言冷道:“就像你,所到之处,必定留下记号,以剑伤人?”

冷翠儿一愣,随又斥笑:“记的那么清楚!”当时自己就曾在烟浮小馆耍过这么一记,想起来,仍是觉得够酷,她笑道:“这是风格问题,何况我找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官大吉道:“我所到之处,都要咬人一口,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过来让我咬一口!”

此语一出,冷翠儿登时尖叫,面带晕红,邪邪直笑:“哇!好奇特的风格!真佩服,好啊!你要咬哪里?我的嘴唇,还是我的……胸脯?来啊!我就等着你摧残啊!”

她当真把胸脯挺过去,一副豁出去模样。瞧得冷真儿亦自飞红满面,却带趣直笑,她很想尝试,可是还是没胆子。

上官大吉没想到一句话惹来性骚扰,脸面顿热,堂堂大男人怎能认输?嗔喝一声:“过来,我咬死你!”

“你当真敢咬?”

瞧及男人当真,反让冷翠儿踌躇起来。

“不敢咬的是龟孙!”

“好,有胆来呀!”

冷翠儿当直耗上了,硬是挺着胸脯过去,一张脸更是红透耳根心头却带着刺激而引起的兴奋。

上官大吉哪顾那么多,心想不管咬中哪里,或许可以把人扣成人质,说不定可威胁冷醉陶而脱困,硬是把对方胸脯看成一块肉,龇牙裂嘴就此咬过去。

冷翠儿唉呀一声,赶忙跳开,任她有天大胆子,但毕竟是少女之身,哪曾经过如此狂浪作风,情急之中,还是掩不了羞困之心而跳退逃开,吃了一记败仗。

上官大吉暗嘘口气,还好没咬上。否则一世英名尽毁,他故作色狼得意状,邪邪直笑:“来啊!本人的风格一向很特殊!”

“你变态!”冷翠儿以被挑逗般媚声笑着:“没想到你这么色!真是坏人一个!不过,没关系,有机会,我一定让你得逞,可惜现在妹妹在场,我拉不下这个脸啊……”

冷真儿瞄眼:“我去一边,让你们有所表现!”说完调头即走。

冷翠儿急忙拉住她,笑道:“妹子何必生气,咱一向有福同享,说不定,还可共事一夫呢!留下留下,咱好好收拾他!”

冷真儿这才笑颜顿展:“共事一夫,我倒不敢想,不过要收拾他,我很有兴趣!”

“那,怎么收拾?”冷翠儿带兴奋地说。

冷真儿道:“他既然那么色,咱就非礼他,把他衣服剥个精光!”

“好啊好啊!”

冷翠儿但觉特别有趣,猛一喝令,和妹妹蜂拥而上,抓按着上官大吉于地上,立即四爪尽展,硬想剥人衣服,当然,那带有性虐待倾向举止,更惹得两人激情般陶醉地尖吼尖笑着。

第二十五章美人救英雄

上官大吉遭此惊变,吓得猛挣扎,急叫:“你敢,不要乱来。”

两人却仍乱来,抓得更急。

猝见刷然一响,大片胸衣被撕起,两女更是尖叫:“好帅啊,好结实胸膛。”动作更急了!

“你们敢非礼我?”

“非礼又如何?我们还想吃了你呢!哈哈……”

两女更是疯狂欲收拾男人,吓得上官大吉尖声再叫,甚至救命两字都已叫出,那两女却仍不止。

就在情急之际。

猝闻外头一声冷喝:“你们在干什么?”

不知何时,冷醉陶已现身,他冷目而立,一副责训模样。

冷翠儿、真儿闻言,猝见父亲,啊地一声尖叫,丢下上官大吉,闪立一旁,窘脸直叫没什么没什么。

冷真儿心念一闪,急道:“我们在逼供,要他交出秘籍!”

冷醉陶斥道:“胡来!我有交代你们如此作么。这是什么逼供?简直胡闹?”

冷翠儿、真儿闻言,脑袋已沉,两人却偷偷瞄眼,暗自窃笑。

“还不快退下!”

“是!”

冷翠儿、真儿不敢抗命,带着窃笑,瞄了上官大吉一眼,低头离去。

上官大吉暗嘘口气,这对娘们真的心黑手辣,见男人即摧残,实是让人无法抵挡。

冷醉陶立即迎步上来,面对衣衫不整的上官大吉,急忙拱手道:“小女任性,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少侠衣裂,在下即刻会叫人送件新衣来。”

上官大吉勉强坐起,整理已是烂旧不堪的外衣,实在难以再蔽体,他却不买帐:“不必啦,这件,挺适合我的风格!”

冷醉陶道:“来者是客,少侠不必客气便是。”

“把我铐在这里,就是待客之道?”上官大吉冷声道。

“呃……”冷醉陶淡声笑道:“虽然有所失礼,但少侠得罪江湖不少人,他们全想取你性命,何况天狼山野狼特多,老夫怕您冲动闯出去,那就不好,是以暂时留你在此。不过,只要几天,你伤好了之后,必定替你松铐便是,少侠请放心。”

上官大吉道:“这么说,三天之后你会放我走了?”

“正是。”

“那我就等三天吧!”

上官大吉说完,盘腿坐下,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冷醉陶。

此举倒使冷醉陶不习惯:“少侠……”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上官大吉道:“我在养伤,你请回吧,三天后再来放人。”

“老夫想……”冷醉陶想探些有关口诀之事。

“想放开我了?”

“不……”纵使不妥,冷醉陶还是决定说出来,“听说少侠已得了八苦修罗掌秘籍,可有此事?”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上官大吉冷目翻来,捉笑道:“其实,你不必找什么借口治伤,什么三天后再放人,全是一些狗屁话,你抓我来,目的就是准备逼出武功口诀,我不说,你必用酷刑对不对?”

冷醉陶急道:“少侠误会了,老夫是以诚相待,才会说出这番话让你知道,毕竟八苦修罗掌乃天下绝学,练武之人,莫不想一窥其奥妙,老夫亦是武林中人,当然对此武学期待已久,如若能见着,实是生平愿望,死而无憾,当然,少侠若不肯说,老夫也不敢勉强,毕竟那是老夫个人愿望而已。”

上官大吉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错怪你了?”

“正是!”冷醉陶道:“三天后一定放人。”

“要是没有放呢?”

“老夫以性命担保。”

上官大吉瞧他说得这么中肯,几乎叫人相信他,可是,想及他曾经灭杀飞马门上下,一切印象又自完全破坏。冷哼几声,还是露出不信眼神。

冷醉陶轻轻一叹:“其实,我们之间另有误会,只是……你可愿听我解释?”

上官大吉暗道:“且看看你能耍出什么名堂?”冷声道:“我们又有什么误会?”

“少侠真是飞马门弟子?”

上官大吉暗道:“终于说到正题了。”他想,此事已公开甚久,隐瞒似乎已是多余,冷道:“是又如何?”

冷醉陶轻叹道:“那小侠必定知道狂飙道长灭我陶尽门一事?狂飙道长本就是飞马门弟子。”

上官大吉道:“我不知道他灭陶尽门,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他就是飞马门弟子。”

冷醉陶轻叹道:“不管如何,飞马门一直和陶尽门有所误会,你既是少门主,老夫想就此解开心结便是。老实说,传言陶尽门以前灭了飞马门,完全是一场误传,我全家住在芙蓉荡已有多年,怎可能跑到大漠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那几乎是暗中有个阴谋者在挑拨离间,他目的在搞得陶尽门全军覆没,唉!他是成功了……”

上官大吉冷道:“那千年麝魂香又是怎么回事?”

冷醉陶道:“人只要有阴谋,他必定用千方百计完成它,何况千年麝魂香也不只陶尽门专有,它多多少少会流落江湖,便让有机者可乘了。”

上官大吉暗道:“都是你的话。”露出邪黠表情。

冷醉陶叹道:“不管少侠信或不信,飞马门的确已灭了陶尽门,纵使有旧仇,也算报了,老夫不想再追究,老夫只想和少侠化解干戈,如此对双方都好,还请少侠宽宏大量,不计前仇。”

他简直是大慈悲家,竟然连灭门血仇都不想报?这让上官大吉听来啼笑皆非,暗暗笑斥:“冷醉陶啊!你果然是天下最阴险的家伙,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冠冕堂皇,我已想不出,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他道:“如照你所言,是飞马门灭了你陶尽门,我才是你的仇人,那番话该是我说的,我要拜托你不计前仇饶了我才对啊!你干嘛要我原谅你!”

冷醉陶轻叹道:“恩恩怨怨都已过去,谁恩谁仇都已不重要了,老夫既然不想复仇,已无仇可言,我只想化解误会,自该说这番话,还希望少侠了解我心意。”

“我当然了解。”

“那少侠愿接受我所提的了?”

“你都说的如此正义凛然,我还能说不么?”

上官大吉道:“其实打打杀杀也不是办法,我也累了,难得你宽宏大量,即往不究,咱就此化解仇怨,日后绝不再提!”

冷醉陶欣喜万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此后老夫再无负担,咱甚至可以成为朋友,一起切磋武功。”

上官大吉暗斥,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亦不想拆穿。道:“是极是极,可惜我后学末进,可提供门主的机会不多。”

冷醉陶笑道:“说哪儿话,少侠前夜所用来打败华陀婆婆那招,即足以打败天下,老夫佩服万分,它叫何名堂?能否告知——?”

上官大吉暗斥老狐狸奸险无比,竟然记得那么清楚,淡声一笑道:“那是司徒修剑所创的九九掌法,我只学了皮毛,管看不管用。”

冷醉陶道:“可是看起来怎像八苦修罗掌?又像你家学武功太极十八斩?”

“会吗?我怎不觉得?”上官大吉迷惑道:“或许我没见过八苦修罗掌,自家武功也没学全,故而无法分辨,门主既然那么感兴趣,我教你便是。”

于是他比划着司徒修剑那招捕风捉影月圆缺,再胡乱改良一番,倒是耍得虎虎生威,颇见样子。

冷醉陶仔细瞧来,自是认出门路道:“这真是司徒修剑的绝招?”

上官大吉道:“我方才本就说,那招是他教的,当然是他的绝学了,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冷醉陶暗自冷笑:“给我玩阴的么?哼,既然落人我手中,就不怕你不说出来,我就跟你耗。”

他淡然一笑:“是吗?好像真的很神奇,在此先谢你慷慨赐教,老夫受益匪浅,你有伤在身,不便多打扰,此后三餐必定让你满意,若有事情,通知一声,我立刻就来。天色已亮,我总得回去打点打点,有机会,一定过来陪你切磋武功,可好?”

“欢迎!”

“那,先谢了,就此告别了。”

冷醉陶表现一副依依不舍之情,终于还是走人。

上官大吉轻嘘口气,面对老狐狸,的确压力不小,他总让人有股莫测高深,随时可能玩阴之感觉。如果再耗下去,谁敢保证不被整死。

想及身在险地,他已无暇休息,赶忙计划脱逃,猛揪铁链,可是此练特别坚固,根本揪扯不断。

好不容易找来石块,猛敲猛打,仍分毫无损。

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敲向内壁石块,希望以石撞石,能够日久松垮,铁链即可脱出。

这无异是愚公移山,然而,总比等死好。

他猛敲,撞击声不断卡卡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几乎筋疲力尽,墙壁却只凹陷半寸深,实是效果不佳。

如若想要靠此招脱逃,恐怕要很久很久以后之事了。

忽而又有声音传来:“上官公子,在劳动啊?饿不饿,我替你送来可口早餐,希望你会喜欢。”

话声方落,洞口已出现一位白衣帅男,他手提饭蓝,一脸傲岸表情依旧,却想装出关怀温和笑态。

上官大吉乍见,已自罢工,转身过来,打哈哈道:“感谢总管替我送饭,实是担待不起,不过,时代不同,谁又晓得我突然变成红人,连门主都要拍我马屁呢!委屈你了,项总管!”

项尚飞暗斥道:“待会你就知道什么叫报应!敢拿我当送饭的消遣?”

接着,他又笑道:“谁不知你现在正红,侍候你也是应该,希望我也沾点光,上官少门主,请用餐吧,我还替你准备洗脸水呢!”

果然,他把菜篮置于地面,将其启开,端出一小型水盆,盆中有水,正适合一人盥洗。

上官大吉见状哈哈笑道:“马屁真是到家,放心,有好处,一定分你,快快快,我热死了,正好用它来洗汗!”

不等项尚飞回答,他已欺前,抢来洗脸水,舒舒畅畅地洗个过瘾。

洗完,一脸湿,上官大吉又道:“没丝巾吗?”

项尚飞又从菜篮拿出一条白色丝巾,交了过去,笑道:“此巾软柔,擦来舒服,希望你会习惯。”

“怎会有女人香味?莫非你是人妖?”

上官大吉边擦边闻,风凉话直说,但无意间把丝巾抖开,瞧及一角绣有“珠儿”细巧红字,他一愣:“是冷珠儿的?”

项尚飞更惊:“怎会是她?”

他本就暗恋珠儿,没想到情人心中想的不是他,怒火不由升起,冷喝道:“拿过来我看看!”正要抢去。

上官大吉斥道:“笑话,珠儿的东西,你说看就看?”猛把手一缩,揣入怀中,哈哈笑谑不断。

项尚飞抢抓不及,甚想劈掌过去,可是才一抬手,想到什么,邪邪笑起:“是的,早餐也是她做的,你喜欢,一起吃了吧。”

“当然喜欢,非吃不可。”

上官大吉哈哈谑笑,抢过篮子,里头全是中原料理,稀饭、素果、荷包蛋、炒青菜,正合胃口,一时食指大动,他猛地囫囵吞食起来。

那饿狼抢食模样,瞧得项尚飞更是心毛,那简直就像非礼珠儿的感觉,使他身形发颤。

上官大吉一股脑将饭菜吞个精光,哈出热气,还剔着牙缝,一副痞子模样道:“成啦,你叫她中午再弄点烤鸡烤鸭什么的,麻烦你啦!”

说着,又把丝巾拿出来,像情人赠品般,小心翼翼拭着嘴唇。

项尚飞看在眼里,突然哈哈谑笑道:“恐怕你这只烤熟的鸭子快飞了。”

上官大吉笑道:“能飞还好,你要我飞吗?那请把铁链解掉,否则清别再提那两字,未免见笑了。”

项尚飞冷谑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先吃饭?”

上官大吉道:“当然是为了照顾我这身份不同的少门主啦!”

“你错了。”

“错了,难道你犯贱?”

“你才犯贱。”

项尚飞怒斥而笑:“我是为了怕你待会吃不下饭、要是门主责怪下来,我没办法交代,所以才会让你先吃饭。”

“我为何待会儿会吃不下饭?”

“因为我会把你揍得很惨!”

“你……”

上官大吉正觉不妙之际,项尚飞已狠捣直笑,一拳捣了过来,直中胸腹,痛得上官大吉闷哼倒撞墙头,差点把早餐全吐出来。

他惊骇不已:“你敢打我?我要向门主告状。”

“可惜他现在不在!”项尚飞笑道:“而且我会打得很小心,见痛不见伤,保证谁都看不出来你曾经被捧过。”

他跨步逼近,一副欲杀人剥骨情景。

上官大吉见他玩真的,哪敢再想下去,登时没命尖叫救命。

那声音甫起,项尚飞岂肯让它传出去,赶忙扑前,将上官大吉按倒地面,一手封嘴,一手猛砸猛打。

只听他厉笑不已:“你叫啊,你再嚣张啊,别人不惹,惹到我,简直是不长眼睛,看我照三餐扁你。”

他落拳甚重,硬是打得上官大吉尖厉痛叫,却喊不出声,泪水都快夺眶而出。

项尚飞一连撞打数十拳,甚至百拳以上,但见上官大吉已挣扎得抽搐昏倒,这才收手,再踹一脚,始站立而起。

只见他冷冷笑道:“有胆再嚣张啊!别人不惹,敢惹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么!”

上官大吉闷在地上不敢动,因为一用力,全身肌肉似欲撕裂,疼痛难忍。然而,他已恨死项尚飞,怒道:“有种把我杀了,否则……”

“否则如何?”项尚飞一脚又踹他背上,压得他动弹不得,“有胆就把口诀说出来,否则我照三餐扇你,还有,你敢再说一句有关珠儿之事,你准备四处找牙齿吧!”

他将上官大吉翻正,从腰际抓出珠儿丝巾,恨之透顶又踹他两脚。

上官大吉闭嘴在那不吭声,目光瞧瞧自己伤势,竟然只发现淡淡红痕,根本见不着深青瘀血模样。

他暗暗吃惊,这家伙不知用何手法,竟能揍人不见伤痕。

只怪上官大吉武功练得少,不知江湖中有种震力掌,专打肌肤内部三寸之处,打得里头瘀血疼痛,外表却瞧之不出,害得上官大吉想告状,都找不出证据。

项尚飞突然又脸面一变,换来温文儒雅,笑道:“其实,你也不必那么恨我,你此时落难天狼山,老实说,大概我可以救你,恨归恨,咱还是可以谈条件的,只要你把武功口诀说出来,我立刻救你逃离,你以为呢?”

“呸!”上官大吉猛吐口水,连话都懒得说。

项尚飞淡笑又道:“不急不急,我随时会再来,只要你想通,随时可以告诉我,咱再合作不迟。饭菜还可口么?中午是否仍想吃烤鸭?”

上官大吉的确有了反胃感觉,可是想及那句“待会你就不会想吃”,他冷谑道:“我什么都想吃,越多越好。”

项尚飞一愣,但随又笑道:“有个性,我最是佩服这种人,放心,只要你撑得住,我一定把你侍候得服服贴贴的。现在,先让你好好静养,不打扰了。”

他这才收拾碗盘,提起篮子,淡黠直笑,扬长而去。

上官大吉见他走远,始敢唉唉叫痛:“要命,这家伙简直狼心狗肺,乘人之危!”

他不禁怀疑自己此时跟他斗是否划得来?吃亏的是自己啊!

检视自己伤势,一摸就疼,却又不见红肿,不禁更恨那家伙,玩此阴险手段。

然而此时,他根本无计可施啊!

他几乎屈服,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暂时别去惹他好。

可是到了中午,项尚飞准时又送来可口烤鸭,让他吃得够饭,随又摆出邪样,三两句话说下来,上官大吉又看不惯他脸孔,出言损人,结果,照样讨来一顿打,痛得他连坐着都嫌痛,只能趴身渡难关。

项尚飞再问晚餐要吃什么,上官大吉却无力回答,他倒大方说没关系,他会选几样可口名菜,亲自送来,然后扬长而去。

上官大吉光听及“亲自送来”,已是心头发毛,如此三餐挨揍,简直非人生活,他不禁尖声大叫救命。

至少,冷醉陶说过,有事喊他,他自会来,然而一连喊得喉咙发疼,仍不见冷醉陶现身而来。

他不禁失望透顶,直骂全是骗子。

在无计可施之下,他只有靠自己了,一有空即运功疗伤。

还好,内劲虽然被封,但自己所服下的续命金丹却渐渐发挥作用,形成一股清流,涌向伤处。

灵药果然厉害,不到几个时辰,已将瘀血伤势化去五六分,感觉上已不再那么疼痛,实是不幸中的侥幸。

然而,想及傍晚已临,项尚飞可能会再回来揍自己一顿,登时又让他心头发寒。

“这个王八蛋,要是落入我手中,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恨归恨,眼看天色渐暗,他只好痛下决心,暂且臣服,不跟项尚飞斗,免得大吃眼前亏。

想定后,虽然好过些,可是天色渐暗,他心头仍自不断沉重下来。

忽而闻及脚步声,他整个人抽搐一颤,不知如何面对,干脆倒地装疼算了。

正要倒地,忽见外头黑影一闪,还传来银铃似笑声。

上官大吉直觉不是项尚飞,心头稍安,定睛瞧去,竟是冷翠儿。

“是你?”瞧她那副媚骚笑态,似乎有备而来。

冷翠儿颔首一笑:“是我,意外吧!我替你送来可口小菜,是我自己做的,吃吃看,保证味道绝佳。”

她边说,边把竹篮打开,一阵熏香传来,醉鸡、鲜鱼、三清羹、桂花丸子……的确丰富可口。

上官大吉却没什么胃口,急问:“项尚飞呢?”

“他啊!”冷翠儿黠笑道:“我叫他给我下山买衣服了,至少也要明天才能回来,今夜就由我陪你啦!”

上官大吉只要闻及项尚飞不来,精神不由大振,甚至对冷翠儿有了些许感激,笑道:“还是你来的好,亲切多了,我看,你餐餐来好了。”如此再也不必餐餐受挨打了。

“真的?”冷翠儿感到一阵甜蜜,笑得甚媚,道:“好啊,只要高兴,陪在这里不走都行。”

上官大吉猛点头:“好极了,我正需要人家陪哩!”如此,将使项尚飞无机可乘了。

冷翠儿闻言已哈哈媚笑:“没想到你真的那么坏!”一手捏向男人鼻子,似在挑情,笑得放浪起来。

“我怎么了……”

“你要我日夜陪你,不是在引诱我么?”冷翠儿笑得更媚,敢情对这男人大有意思。

上官大吉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早上只不过卯上了,才做出色狼举止,她似乎当了真,现在又回来跃跃欲试了。

他极不愿意,可是身在囹圄,能找机会脱身便找吧,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想通此点,他也就豁出去了,目光已转邪,挑情一笑:“谁想引诱你,只是,你的确很有风格,很有个性。”

“真的!”冷翠儿等不及截口而笑,夸她那句“很有风格”比夸她美丽更来得让她怦然心动,媚笑道:“我就是这样,敢爱、敢恨,谁都管不了我!”

上官大吉听得实在不是滋味,纵使她长得不错,但自己已有了月儿公主,而且她又是仇人之女,根本不可能发生爱情,何况自己也对她那娇横调调不能接受,然而为了脱身,这段戏又不得不唱下去。

“要是有一天,她恨自己,那岂非自找麻烦?”

上官大吉这么想,然而,他和冷醉陶迟早都要拼命,她迟早都会恨自己,这似乎已无法避免了。

想通此点,他坦然许多,淡笑道:“你不怕你爹发现,把你收拾了?”

冷翠儿媚笑道:“怕就不来了,我一来,不更合你意思了吗?”

“呃……”

“当然也合我意思了。”冷翠儿忽而贴身过去,竟然大大方方伸手勾住上官大吉脖子,放浪一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呃……我……”如此之近,呼吸已可闻及香气,上官大吉不禁窘红脸面。

冷翠儿见及,哈哈笑起:“脸红了是不是?看来,你比我胆小哩!其实,你喜不喜欢已不重要,只要我喜欢你就行啦!”

心下一喜,放开上官大吉,笑道:“先趁热吃了再说,否则凉了会走味,我喂你吃如何?”当真想做。

上官大吉急道:“不必了,我自己来。”立即伸手抢来饭碗,大大方方吃起晚餐。

这些料理果真下过功夫,火候几乎恰到好处,该嫩之处不老,该脆地方不硬,味道轻重适合,的确吃来甚是爽口。

冷翠儿边看边问好吃么?上官大吉不断点头直道好吃好吃,冷翠儿甚喜。

再瞧眼中情人吃态,虽然粗鲁些,但那神韵见纯真,见他的确灵眼粗眉,鼻若悬胆,尤其一副大漠儿女英挺豪迈模样,的确有个性。

她幻想着,若能跟如此男人缠绵悱恻,越想越让人陶醉而怦然心动,媚笑声已自吃吃不断。

上官大吉只顾吃得过瘾,而且大快人心,少了项尚飞饭后算帐压力,做什么都来得开心许多。

此时天色已暗,四处开始传来狼叫声,凄寒中,带点感伤。

上官大吉边吃边道:“要是这些狼有得吃这顿饭,大概就不会叫了吧!”

冷翠儿媚笑道:“那可说不定呢!你知道,狼群为什么会叫?”

“不是肚子饿,就叫?”

“那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冷翠儿媚眼一挑,形态稍放浪,道:“它们在勾引异性啊!”

“是这样吗?”上官大吉直皱眉,难道“色狼”由来自有因?

冷翠儿笑得更浪:“对,就是这样,就像你一叫,我就来了,你想吸引我吗?你喜欢我吗?你还想咬我吗?其实,早上那幕多刺激啊!”

她越说越兴奋,已等不及,抢下上官大吉手中碗筷,采取主动,一扑而上,将人按倒地面,就欲亲吻过去。

她那红红的脸带来些许娇羞,撩动之心更是怦怦乱颤,呼吸不禁加速而沉重,梦呓般直叫:“冤家,你收拾我吧!”形态更形狂放。

上官大吉虽然对她无意,但她那结实胸脯压来,自透出一股少女特有魅力,压得让人想入非非,不禁挑起天生欲念,纵无情感,亦想发泄似的。

他已被挑得心神大乱,呼吸急促,还好,仍未到达不可收拾地步。

他急叫着:“冷姑娘不可以……”

“怎么了?早上你不是想咬死我?”

“那是……”

“是什么?呃,你习惯较激烈刺激的么?那……亲亲我好了。”

冷翠儿直若荡妇,一扭身形,将结实胸脯移了过去,虽隔着衣衫,照样尖耸欲出,简直扣人心弦。

上官大吉不由心乱意迷,直叫不可不可,然而,他也几乎把持不住了。

冷翠儿越看越兴奋,干脆伸手将他脑袋抱入胸怀,改被动为主动,上官大吉被挑逗,终于亲着结实胸脯,可是隔着衣衫,感觉就是不对,亦自醒神过来,干脆推开她,伸手即往她胸襟扯去。

此刻他已急促地叫着:“是你勾引我的,我不管那么多了。”

他猛把冷翠儿按倒地面,伸手揩油不断,挑得冷翠儿嘤咛直叫坏,笑声更形放浪。

岂知就在他极力扑缠之际,卡啦一响,双脚动作太大,扯动练条,由于力道太猛,扯得双脚生疼,唉呀一声,欲念全失。

他立即清醒,直道:“不行不行……”

冷翠儿仍自欲火焚身:“怎么啦,我都已经豁出去了,我要你啊,你是我第一个男人呀!”

难以自制之下,竟又主动抱向上官大吉,亲亲搂搂,喘息不断。

上官大吉很想动陪她缠绵,可是一个转翻,练条又扯痛足踝,痛得他再次闷叫:“冷姑娘,我真的没办法……”

把人推开,坐身而起,一脸遗憾,直往铁链砸去。

冷翠儿还想厮磨:“没关系啊!你幻想它不存在,多想想我不就得了。”还在厮磨纠缠。

上官大吉道:“你已经够风骚,可是像我这种朝不保夕之人,想起来已无任何乐趣了,那还有心情谈恋爱。”

“你当真……”冷翠儿见他垂头丧气,亦自泄气,但想及某字眼,心神又来:“你说什么?你刚才说‘恋爱’两字?”

上官大吉只不过一时说说,但为了脱逃,也只有默认点头:“你的确不同其她女人。”

“亏你那么老实!”冷翠儿又自亲吻,厮磨几下,咯咯甜腻直笑:“冲着你这句话,我豁出去了,就算爹要杀我,我也要把你救离这里。”

上官大吉眼睛一亮:“你当真?”激动得不知所措。

冷翠儿此时反倒正经坐起,轻抚乱发,道:“你看我像在说谎模样吗?”

那任性、坚贞眼神,让人瞧来似乎不假。

上官大吉感激一笑道:“你不怕……你爹处罚?”

“怕什么?”冷翠儿道:“顶多关我几天,他还能杀我不成?只要你真心对我好,什么牺牲都值得的。”

上官大吉激动道:“只要能逃过此难,我一定好好对你。”

冷翠儿心下一喜,突然拉起不整衣衫,边整装边笑道:“事不宜迟,趁着现在没人起疑时,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这么快!”上官大吉反倒没有准备了。

冷翠儿道:“当然越快越好,我还怕挣不断这铁链呢!”

她穿妥衣衫之后,立即抓来铁链瞧瞧,发现已被钉死,想运功扯断,又觉力道不够,当下说声等等,转向洞口,把洞外那把随身利剑抓了进来,相准钉死的扣环,猛砍猛挑,火花为之四溅。

纵使她那把不是削铁如泥宝剑,却也是千中选一兵刃,自是坚而锋利,如此连砍扣环接缝,一点丁不断挑去。

终于在百剑之后,挑去扣头,她再以剑身撬它,叭然一响,左足踝铁链铐已开。上官大吉欣喜不已,谢声不断。

“都已经豁出去了,何谈谢意!”

冷翠儿一阵甜笑,满心欢喜再挑右铐,来劲过处,挑得锵锵作响。

上官大吉急道:“小声点,可别惊动他人。”

冷翠儿笑道:“怎么惊动?方才你的惨叫声,传到住处,大概只能听若虫鸣,小得很呐!”

上官大吉闻言苦笑:“原来如此,难怪我叫了老半天也没有人反应。”

“有啊,我不是来了。”冷翠儿更形卖力砍挑,她仍爱意甚浓地瞧着心上人。

上官大吉除了投了感激笑容,其他还能说什么?

这患难奇情叫他难以想象,干脆不去想,且看老天安排便是啦!

利剑再砍,锵然一响,环扣已落,铁铐自动松开。冷翠儿欣喜不已:“开了,你自由了。”

上官大吉亦自激动,蹦蹦跳跳不断,果然轻松许多,然而心念一转,突又敛神,道:“自由只有一半,要真能逃出去,那才算真自由!”

“我知道,事不宜迟,你随我来。”

冷翠儿赶忙收拾碗筷人篮,准备开溜。

上官大吉道:“你不解开我穴道?”

冷翠儿道:“爹的手法,我一时也解不了,待离开此处,找个安全地方,再慢慢替你解穴如何?”

上官大吉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跟我来!”冷翠儿一手抓起竹篮,一手拉着上官大吉,立即掠出洞口,往外一探,山风灌来,清凉不少,上官大吉始知此洞在半山腰,几乎是悬崖处,再往前探两步即为悬崖,他想,若自己一不小心,突然往外冲,岂非摔得粉身碎骨?不由暗骂冷醉陶老狐狸!

“走!”冷翠儿四处瞧望,但觉无异,这才抓着上官大吉,直往左山径掠奔而去。

飞奔十数丈,只因上官大吉武功尽失,根本赶不上,而几乎频频跌倒。冷翠儿瞧得心疼道:“我背你便是。”

既然要背人,手中多竹篮子,实在不方便,冷翠儿毫不犹豫将竹篮往悬崖一丢,想必是落入万丈深渊。

岂知东西方落,卡然脆响,竟自打着崖下凸出树干,竹篮落开,碗盘四射,复又撞击崖壁凸岩等物,竟然脆响连连。

在此深山,狼叫已是传开数里,如此脆物暴出声音,简直是冷月夜弦琴拨动,锵声四散。

冷翠儿正道不好之际,山顶猝有声音传来:“那是什么声音?”虽不大,却可听清楚,似是华陀婆婆。

上官大吉怔道:“她怎会在此?”

冷翠儿喝着:“是我打翻碗盘,不干你事。”

华陀婆婆声音传来;“你是谁?”

“冷翠儿!”

“哦,是大姑娘,还好,要是珠儿可就糟了。”传出华陀婆婆放心笑声。

冷翠儿暗道好险,指示上官大吉靠壁而行,以免被发现。

“那家伙乖不乖?招了没有?”华陀婆婆问。

冷翠儿道:“他臭得很,恐怕还要一段日子。”

“可惜我已无冷翠之梦,否则哪还容他嚣张到现在。”

上官大吉暗斥:“迟早换我喂你服下,让你一辈子忠心耿耿。”

前次在九月宫,他曾搜到一瓶,可惜放在宝马银魂身上得背包里,否则,大概可以作用无穷。

冷翠儿却想争取机会,冷道:“你有办法,直接去选拾他,我没有时间跟他耗。”

说完,拉着上官大吉,,掠身离去。

“大姑娘!”华陀婆婆连叫几声,得不到回答,不禁愠声道:“耍什么大小姐脾气,你爹都不敢对我如此失礼,整天老是要送饭,我看你准是对他有意思……”

冷翠儿已连奔数百丈,听不着她所言,但觉已避开危险,她始笑道:“这老太婆,日夜不停老想找你报仇,还好我挡住,否则你就遭殃啦!不过,她也耐心十足,老是偷偷跟在我后头,好像预料我会带她去见你似的,我才不上当呢。”

上官大吉一愣:“她一直在跟踪你?”

冷翠儿道:“对啊,只要有人送饭,她就跟踪,只是到了山顶关卡,她便不敢违抗跟我爹所定之协定,再跨身一步。”

上官大吉道:“是吗?她是那种遵照协定之人吗?”

冷翠儿道:“大概不差,一连两天、她都颇为自制,可见协定有效。”

上官大吉道:“我看她是觉得我昏迷不醒,才懒得破坏规矩,现在我已醒来,此刻又是夜晚,她很可能忍不住找上我,她未必想逼我口供,但免不了要揍我一顿。”

“真会如此么?”

冷翠儿尚未说完,突然已闻得洞穴那头传来华陀婆婆尖叫声:“不好,兔崽子已脱逃,可恶!我该想到敲敲打打是拆铐声。”

她似乎已追出洞外,叫声更响:“来人啊!上官大吉逃走了……”声震天地,引来狼叫不断。

上官大吉、冷翠儿闻言,脸色大变。他俩做梦都没有想到如此快速即被发觉了,实是逃的不是时候。

冷翠儿自知已无法回头,当下喝着上官大吉快走,觉得不妥,又转身过来,背起他,见着山径即掠即奔。

那华陀婆婆经验丰富,赶忙掠回崖顶高处,四下探瞧,忽见东山处,一道人影闪动。那似乎一黑一白,登时引她大叫:“在东方,看来冷翠儿也有份。”

白影为上官大吉衣衫不整,不时闪露肌肤所映出,至于那黑影……

华陀婆婆冷笑道:“原来她早有预谋,还准备了夜行黑衣。”追得更急。

眨眼间,猝又闻及冷醉陶声音:“有人逃了?”

“正是。”华陀婆婆道:“是那小子。”

“怎么可能?他不是被铐死了。”

“多亏你女儿帮忙。”

“我女儿?是谁?”

“冷翠儿!”

“她?怎可能?”

“人都在眼前,不信都不行。”

“翠儿她……”

“可能被骗了。”

“可恶!”冷醉陶登时喝吼:“翠儿,给我回来……否则废了你双腿!”掠追更急。

冷翠儿闻及声音,脸色数变:“是我爹!”

上官大吉突然心生不忍:“你放下吧,就说我押你走便是。”

“不行,对你,我毫无怨言。”冷翠儿一副坚心:“说什么,我也要拼拼看。”

“翠儿,还不放人。”

冷醉陶声音已不及百丈,吓得冷翠儿惊叫不好,哪顾得再思考,登时转掠深山处,准备借地形开溜。

冷醉陶见状,惊心大叫:“翠儿去不得,那里全是饿狼啊……”

纵使狼叫连连,冷翠儿在拼命,且无路可走之下,简直使出吃奶力气,见路即钻,见崖即掠,全然不管父亲吼叫与警告。

上官大吉瞧她如此拼劲,不禁暗叹,似乎不该欺骗她的感情,否则良心未免过不去。

他实在没有想到冷翠儿会来真的,而且坚贞得叫人无法相信。

冷翠儿仍自一味奔逃,直觉上,父亲声音似乎越来越远,然而狼叫声却越来越近越多了,甚至已有狼群扑杀过来,冷翠儿腾出一手,猛砍利剑,宰杀三数只之后,始突破防线。

第二十九章围敌

上官大吉边走,不禁边叹设计此秘道之师父的确鬼斧神工,且魄力极大,竟然把偌大宫庭底下全打通,实非常人所能办到。

几乎转了十几弯,终于抵达一处石梯。

哈震天道:“上头就是东月楼,公主住处。”

上官大吉道:“且探探再说。”

他奔向石梯,推往顶面,石块左移,他始能探出脑袋往四周瞧去,似乎是一楼角地,左右各有盆景,掩饰得相当不错。

正待考虑是否要往上探之际。顶楼已传来冷喝声:“你还不说出你娘躲在哪里。”似乎是华陀婆婆声音。

月儿公主怒斥:“她死了,你们永远别想找到人。”

“可恶。”突闻耳光声,华陀婆婆怒笑:“不说,打得你说。”

项尚飞更是淫邪:“你不是喜欢陪男人睡觉吗,今晚就让你舒服。”

“呸!”月儿公主吐得他一脸口水。

“贱人。”

项尚飞似要揍人。

上官大吉岂肯让他得逞,突然窜身而出,厉声吼道:“项瘪三,下九流色狼,有胆找我单挑,专找女人,算什么东西。”

上头突然一阵大乱:“是那臭小子。”

接连三数劲风,暴射下来。

上官大吉猛丢一块银子打向门口,整个人往秘道钻去,猛又拖上石门。

小被怕他撞梯发出声音,硬是欺身过去,当肉垫子垫在他下头,大吉撞来,他闷哼一声,还好,终于顶了下来。

他斥道:“你玩命是不是,尚未计划就自动现身叫人?”

上官大吉干笑:“没办法,月儿公主正受辱啊,就像飘雨受辱,我也会挺身而出。”

飘雨感激道:“自该如此,月儿公主一定受不了,得快点救她。”

小被道:“当然要救,可是要计划好啊!”

上官大吉道:“来不及啦!”

但觉数道人影射出大门,他突又推开地板,猛地反冲楼梯,一连十数纵,终于掠挺楼台。

但见月儿公主双手被绑,脸面现红痕,两眼盈泪,一副受尽委屈模样,他于心不忍,马上扑前,拖着月儿手臂,即往回掠。

“你?”月儿公主认出上官大吉,感动之余,泪水已滚下。

上官大吉只能裂嘴一笑,眼看拖人不易,干脆将她挟于腰际,转向三名丫环:“待会再来救你们。”

他顺手一指解去桃红受绑绳索,她已挟着公主直窜而下。

然而还来不及窜回地面,外头已传出喝声:“是调虎离山之计,快退回。”

冷醉陶身形简直快逾闪电撞入。

上官大吉乍见是他,整个人已凉了一半,突然定在半楼高处,斥笑道:“老头子,耍得你还过瘾吧。”

“你找死。”

冷醉陶突然往上冲射。

上官大吉竟也厉吼,往下扑杀,眼看双方就快撞上,上官大吉突然把月儿猛往地上丢去,并喝着:“救人啊……”那啊声混着公主尖叫声,简直吓得让人血脉贲张。

小被岂肯再躲,猛然窜出,接住公主。

项尚飞和华陀婆婆已飞纵进来,小被不得不把公主丢给刚刚探出脑袋的飘雨,直喝“接住”,伸手两掌猛轰项尚飞和华陀婆婆,打得两人连退数步。

此时飘雨人也不稳,啊地一声,滚落石梯,幸好哈震天赶来扶人,方让两人平安落地。

项尚飞但见有秘道,登时放弃小被,斜身掠扑。

小被岂能让他得逞,降龙十八掌一招飞龙在天猛切过来,打得他唉唉退逃,然而华陀婆婆趁机也发掌打偏小被,冷笑着就欲扑身窜人秘道。

小被登时尖叫:“还不把门关上。”

飘雨跌疼之后,仍想窜出帮忙,突闻命令,复见有人扑来,顾不得多想,猛把石板扣回,砰然一响,石板猛闭,华陀婆婆撞得身骨生疼。

小被趁此一掌又打得她东倒西歪。

此时上空中,冷醉陶和上官大吉正自对掌,上官大吉有伤在身,根本不是对手,他勉强逼出功力,硬接一掌,砰然乍响之际,却借巧劲,猛往左侧窗口窜身而出。

小被见状,急叫不好,亦自欺扑窗口射出,正巧迎向大吉,伸手欲接,上官大吉硬是了得,身形一挺,安然落地,他苦笑道:“逃啊!”

两人不约而同。见路即钻。

冷醉陶则未料到上官大吉根本只在作糗,一个不察,冲力过高,已破窗口而穿出,他却狠力天生,猛地一掌,打得楼壁碎石烂飞,身形猛窜而出。

忽见上官大吉往西边逃去,哈哈大笑,天马行空一掠百丈,竟然截在前头,一掌复往上官大吉狠劈过来。

上官大吉、小被见状,惊心动魄之中,赶忙封掌自救,那掌劲刚刚凝起之际,对方劲流已若狂涛骇浪卷冲而来。

砰然一响,两人唉呀闷叫,身如断线风筝连摔十数丈,撞于墙头,已是满头金星,搞不清楚方向了。

冷醉陶一掌得逞,更是威风八面,斜飘落地,似足瓮中捉鳖般自信满满,连止眼都不瞄一下,冷笑:“想跟我斗,下辈子吧。”

猝见墙角地板一开,哈震天脑袋探出,赶忙伸手揪向左侧两人,一人抓手,一人抓脚,硬是把两人拖入秘道。

冷醉陶眼睛余光突见两人钻洞似地消失,登时马上扑来,“你敢?”一掠十数丈,就要阻止,岂知仍慢一步,砰然一响,地板自闭。

冷醉陶更是大吼:“给我出来……”两掌凝力,猛劈地板,砰然两响,石碎,地塌,凹出偌大一洞。

上官大吉、小被等人本就惊心动魄,猝见尺余厚石板皆抵挡不了,哪敢再作停留,赶忙东转西逃,溜之大吉。

冷醉陶劈开秘道,哈哈大笑:“任你钻入地底,我照样把你挖出来。”

他猛掠而下,见着秘道,即冲而去。

华陀婆婆、项尚飞亦自跟进。

忽见眼前石门挡前,冷醉陶照样凝掌猛劈,轰然再响,厚厚两尺余石门被他打得烂碎,里边出现三数条秘道,条条森森黑黑,不知能往何方。

冷醉陶还想闯。

华佗婆婆却道:“门主三思,身入秘道,倒不如在外头来得有利,此去,可能埋伏甚多。”

冷醉陶这才意识到危险,当下冷笑道:“臭小子,你们若不顾人质性命,最好别出来。我每隔半天杀一人,看你们能忍到什么时候。”

想到人质,他赶忙喝退。

三人立即鱼贯而出。

无巧不巧,止发现桃红、梅红、李红三丫环逃离东月楼,欲躲往附近秘处,项尚飞和华陀婆婆见状,大骂贱人别逃,已自扑掠过去,轻而易举把人捉住了。

不是桃红等人不够机警,而是时间根本太短,打从上官大吉救走公主,以及和冷醉陶对掌之间,只不过短短几分钟。

桃红三人不会武功,光是下楼都战战兢兢,又得等敌人钻入秘道之际,始敢奔出躲逃,如此当然躲不了去而复返的冷醉陶。

她们只恨楼下那口秘道未曾开启,否则自有逃命机会。

然而面对冷醉陶如此厉害角色,哈震天等人能救回上官大吉和小被已是相当不易,哪有时间再潜回来打开那秘门。

只能算运气太差,三人已然再次沦入魔掌之中。

冷醉陶喝道:“一并押往九鹰殿,和九鹰王囚在一起。”

深怕那边也出事,立即催着项尚飞和华陀婆婆将三丫环押往九鹰殿那头。

冷醉陶还是不断放话,只要上官大吉不出面,半天杀一人来抵命。

深藏秘道的上官大吉当然听得清清楚楚,他只能苦笑,又能说什么?

此时哈震天已把两人引到一间灯光颇亮之幽雅秘室,月儿公主和飘雨已迎接过来,见及两人平安无事,她俩僵容顿展。

尤其月儿公主想及上官大吉为自己而拼命那幕,她整个人已瓦解,再也不肯对心上人冷冰冰,见着他嘴角似乎挂血,急忙即问:“你受伤了?”不自觉地拿出白丝巾拭去。

上官大吉但觉一股特有体香传来,不禁想起往昔那缠绵情景,不禁痴醉起来,忘了回答。

月儿公主见她不说话,认为受伤太重,赶忙扶他坐于铺有软毯的石床上,急道:“伤得如何?”

上官大吉纵使陶醉于她那体香及扶抱之间的肌肤相亲,但只一闪念,赶忙醒神过来,毕竟这是非常时刻,连陶醉时间都没有。

他干声一笑:“没事,一切还好。”

月儿公主这才稍稍放心,余悸犹在,道:“方才真是吓死人了。”

上官大吉叹道:“能躲过一劫,总算不幸中之大幸啦!”

此时飘雨亦把小被扶往床边。

小被亦自苦笑:“没想到冷醉陶武功高得那么离谱,你我联手,还接不下他一招,纵使你受伤,可是,仍叫人心寒。”

上官大吉叹笑:“否则八苦老人怎会警告咱要小心对付他。”

小被道:“此时他又学了新秘功心法,武功可能更厉害了。”

飘雨道:“还好,最重要口诀,他尚未得手。”

上官大吉苦笑:“我看快了。”

飘雨急道:“你要招供?”

上官大吉道:“不招行吗,人质还在他们手上。”

月儿公主急道:“不准你去,人质可以慢慢救,你落人手中,准死无疑。”

“最慢也只有半天光景。”

上官大吉道:“冷醉陶生性狠毒,说得出,做得到,他必会杀人,九月宫本是平安无事,却因我遭此劫难,我岂可不管,纵使牺牲像桃红丫环,我也会一辈子难安,毕竟她们也是父母养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他说的没错,丫环虽命差,却也是人,一样有权求生存,岂可无故牺牲。

月儿公主却急得快哭出来:“可是你这一出去,岂非自投罗网,咱现在救人,还来得及。”

上官大吉道:“来得及,自然好,如果来不及,我只好先出面换回人质,毕竟我在他们手中,比桃红等人自在多多,你们也别泄气,准备救我一人,比准备救一大堆人容易多多了。”

小被道:“咱似乎可以设计,把冷醉陶坑人陷阱机关之中?”

说着转望哈震天,道:“如若能够,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哈震天道:“照他方才毁门功力,普通陷阱已囚他不住了,唯一可用的,该是‘困龙洞’了。当时师父设计它,只不过备而不用,增加声势,没想到如今却要派上用场。”

此言一出,众人眼睛顿亮。

上官大吉急问:“它在何处?是以何种东西打造,牢不牢?”

哈震天道:“它就在九鹰殿外头的龙洗池下,听说是丈余厚钢板所造,确实有多厚,却不得而知,如果它再困之不住,一切皆无用了。”

小被道:“姑且一试了,九鹰殿在哪里?”

月儿公主道:“我爹住处,我爹已被捉,他们可能会移往那头。”

小被道:“这倒省了不少事,先把地势画出来再说。”

哈震天立刻把地点画出,并将附近秘道,以及机关秘纽如何开启,关闭,一一说出,众人已有所了解。

哈震天道:“若要引入‘困龙洞’得从龙洗池跳入,到时池底会下陷,连同池水涌入,把洞门挤开,如在三秒之内穿出,还有得救,否则一锁上,只有老死在里头了。”

小被道:“难道别无开启方法?”

哈震天道:“大概只有用削铁如泥宝剑挖开,亦或是把它烧红再敲开了。”

小被道:“烧红,不就烧死人了?”

哈震天默然点头。

上官大吉道:“通路呢!上边进,下边出,还是只有上边进,上边出?”

哈震天道:“为免失效,只有上边进,下边出一途,唯一方法是冲入此洞之后,翻藏于顶部,待追兵冲入,你返身转出,不是直出,而是身形倒卷地滚出,方较不至于被挟断手脚。”

上官大吉会意直点头,似乎已决心以身试机关。

月儿公主焦心道:“你不是受伤?不能冒此危险,真的,太危险了。”

上官大吉道:“顶多跟他关在一块,你们再想办法救人便是。”

小被道:“我来,较有把握。”

上官大吉道:“可是他要的人是我,你恐怕引他不走,放心,如果情势不对,我不会贸然行事。”

在无计可施之下,小被也只好接受他说法,道:“趁现在还有时问,你多滚几次,也好熟能生巧。”

“一定要吗?”

上官大吉虽如此说,仍自起身,走向门口,准备练此倒翻之术。

小被则侍候一旁,准备在他动作不行之际,拉他一把。

至于哈震天则利用这机会,探向敌方,也好有个确实消息,以拟定对策。

月儿公主和飘雨四目全盯在上官大吉身上,担心他已受伤,不知能否挨过此任务,两人急得连刚才摔痛的伤势也忘了。

上官大吉深深吸气,但觉伤势加重一成有余,实在不适合再拼,始自施展巧劲,往门外探去,突又从门顶滚了进来,可惜却因双腿过长,差点绊倒摔落地面。

小被赶忙扶出,急道:“要记得缩脚。”

上官大吉欣笑:“说的也是,还好有此练习,否则到时绊一跤,哪还有命在。”

于是,他又重复练习。

从先前的缩脚,一直演化到脑袋先出,甚至于双手先出,像灵蛇缠树般卷抽出来,始能借手扳力量,既快速又灵巧钻卷出来。

左边练完,他又练右边身手,一连百余滚,终于觉得自信满满,始落身地面,已是满头大汗。

月儿公主马上递来丝巾让他拭汗,无意中表露温情,倒让上官大吉受用无穷,窃笑不已。

飘雨看在眼里,笑在心里,知道他俩将有个美满结局。

月儿公主却不觉有异,仍自关怀有加,更让人觉得他俩有若一对恩爱夫妻呢。

时间不多,哈震天已匆匆赶回,见及众人,欣声即道:“他们果然移到九鹰殿,大王还在他们手中,另有几个护卫,桃红三丫环也被押去,冷醉陶已撂狠话,过了三更再不现身,他就要砍下桃红脑袋。”

月儿公主对桃红有若姊妹,不由心急如焚:“现在是何时辰?”躲在秘道,根本不见天日,更遑论以此猜知时辰。

哈震天道:“二更已过,快临三更。”

上官大吉道:“还有一个更次,咱可以出现,倒是娘娘人在何处?怎未见消息?”

月儿公主叹道:“我娘跟冷醉陶打了一阵,后来不敌挨掌,受了重伤,好不容易借地道脱逃,她可能在某处养伤。”

上官大吉点头:“只要不被抓,一切都还有得救,咱走吧。”

于是一行五人,战战兢兢潜往九鹰殿那头,转绕数百丈之距后,哈震天已停在一石梯口,往上抢去。

他轻声地道:“这里便是九鹰殿前门广场,再过去,将是正厅,冷醉陶武功太高,若施行地听功,很可能发现咱行踪,故而不宜贸然前去。”

上官大吉道:“我看我先去引人,小被和飘雨负责救人如何?”

小被道:“原则上没问题,不过,你也要照顾,我看我就跟你出去,先躲在暗处,然后伺机行事,飘雨和哈总管仍自从秘道救人,不过华陀婆婆那些人已知地面随时会翻开,他们自必更留意,你们开启时,千万不能勉强。”

飘雨道:“我晓得。”

哈震天道:“在下会小心行动。”

上官大吉道:“如若侥幸将冷醉陶困住,我会击掌地面三响,你们听到出来无妨,如若不幸失败,我会极力引开他们,你们找机会救人便是。”

哈震天、飘雨直道晓得。

上官大吉这才放心,轻轻上了楼梯,轻轻推开石板,原是在广场左墙角,有口铜鼎掩饰,倒也隐密。

他掠出,躲入铜鼎之后,小被随即掠出,石板自动关闭,一切任务已势在必行。

上官大吉和小被往殿堂瞧去,桃红等人被压坐地断一副焦切轻泣,甚是可怜。

龙椅上仍坐着九鹰王,他似乎元气不佳,垂头闭目,全然不理周遭之事。

除此之外,只剩一堆被擒守味卫,以及不断来回耍狠的冷醉陶、华陀婆婆、项尚飞,竟然连冷真儿、冷翠儿也在场。

上官大吉不由一愣,没想到冷家姐妹也现身,却不知冷珠儿可有在场?

来不及多作思考,冷醉陶已冷声笑出,运足内力往外传话:“上官大吉你果然能忍,老夫就让你躲个过瘾,来人,把那丫环挑一名斩头。”

“我来!”华陀婆婆最喜虐待,立即押着桃红往门口行去,还故意捏得桃红疼痛流泪,硬被逼出哭声。

此时她才喝道:“上官小贼你听了,她是为你而死,到阴间,你再陪她结夫妻以报恩吧。”

说完,猛将桃红推倒,抽出白森森匕首,就要砍人。

上官大吉岂肯让她得逞,暗叫小被往右侧十余口大铜鼎移去,自己则往左侧大铜鼎移奔。

在此同时,他猛地打出三数颗石块当暗器,奇快得射向忘形的老太婆,她虽有察觉,却妄自托大,只以左手劈打。

岂知暗器刁钻,前两颗被击落,后二颗更急更猛窜射而至,叭叭两响,一颗击落利刀,一颗打中其左脸颊,痛得她尖厉吼叫:“有胆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东西。”

上官大吉借此机会已潜往龙洗池那头,虽仍差三十丈,但已无铜鼎掩护,他只好现身,潇洒跳出广场,指人即损:“我出来了,你们又奈我何?”

华陀婆婆见状大喜:“今夜就是你断命时。”喝地一声,奇快无比扑杀过来,想擒人借以邀功。

上官大吉并未惧她,冷笑一声,双掌凝力,已然耍出八方归流绝学,但见十数道怒龙般气流漩起,霸道无比,冲卷过去。

华陀婆婆已经吃过此招大亏,但她功力已复,哪还在乎上官大吉半吊子内劲,纵使掌劲强劲,她却自认可以相抗冲,冷笑一声:“就让你死在自家武学上吧。”

她突然展出太极十八斩绝学,大概冷醉陶亦分点羹让她吃,她果然耍得威风凛凛,一连数斩就往气漩斩去。

岂知上官大吉突然不理,反掌一转,左背向着老太婆,那分明是故露空门,老太婆虽疑惑或许有诈,但她自恃武功,又忖时间短暂,对方显然是失着,她哪肯放过机会,猛地扑杀过来。

上官大吉见状喝笑:“滚一百圈。”但见他手法怪异,猛往右劈之际,猝又反掌抽回,用的正是那阴阳倒反绝活。

虽然这招足可让他抑制不住内劲,可是只用上五成真力,大概可以控制,而那掌劲经过阴阳倒转,直若海啸撞岩而后的反弹,简直狂霸无比撞冲而退。

轰然一响,那摧枯拉朽之势,竟然打得老太婆连滚再滚,直若车轮,在天空滚转十数圈,复掉往地面仍在滚退,痛叫声亦随着滚远而拖长。

上官大吉虽一招得手,却因收力不熟,且不知方法,血气显得汹涌浮动,吓得他赶忙松劲,把左掌劲流引往右掌,右掌劲流引往左边,如此交互运行,始勉强疏通,免于再次吐血。

尽管如此,他已脸色发白,胸口发闷。尚未多想是否受伤,猝觉一道狂影从殿中奇速无比射来。

狂影笔直如箭暴射而至,非绝顶功力无法办到,上官大吉直觉是冷醉陶杀来。

自己的血气又不稳,情急中赶忙抓出一颗黑黝黝东西,喝着:“别过来,否则霹雳弹轰死你。”

手一扬,黑东西就欲射出。

那霹雳弹乃四川唐门绝顶炸药,江湖中人莫不闻声变色,冷醉陶自不例外,乍见黑东西,已煞住身形,落于三十丈开外。

他冷笑着:“凭那东西,未必奈何得了我。”

上官大吉讪笑:“炸不死你,炸死我算了,从此你要的口诀到阴间来取吧。”大有一拼小命之态。

冷醉陶稍愣,但心念一闪,整个人已恢复温文儒雅举止,笑道:“其实咱也毋须走到兵戎相向的地步,是你以假口诀骗我,故而我才寻来此,既然你已现身,只要说出口诀,我必定甩头就走,不动任何人一根汗毛。”

上官大吉道:“你怎知那是假口诀。”

“内行人不说假话。”冷醉陶道:“我研究武功这么多年,岂会分辨不出?”

上官大吉暗自解嘲,忽略了对方能力,每以为一题解三年,四题十二年,结果三天不到,已弄得七零八落,奇糟无比。

他道:“你先退回去,把人交出来,我再告诉你真正口诀。”有意地不动声色往龙洗池方向移去。

冷醉陶何等眼尖,瞧他故意游走,却偏于池边,已猜知那头可能有机关出入口,也不点破,冷道:“恐怕不行吧,我已吃过一次亏,又怎会相信你呢?纵使你不说,我还可以从月仙娘娘身上得知,到时,吃亏反而是你。”

“月仙娘娘已经逃到中原去了,你起码要找上三年。”上官大吉道:“这样好了,一句换一人,还是一样,有四句,先把三丫环和九鹰王换过来,我再当你人质,如此,你根本不吃亏。”又往池边偷移两三丈。

冷醉陶稍作思考,遂点头:“好吧,你千万别再耍诈,否则,下不为例。”

当下他转头,边喝边往回走。

上官大吉则逼近之际,已靠向龙洗池,偷偷瞄着池中喷水金龙,心头有个底。

冷醉陶已走至门口,此处和龙洗池相隔五十丈左右,照他想法,要追捕上官大吉并不难,始转身过来,喝着把人带出来。

一声令下,项尚飞和冷翠儿、冷真儿三个人果然押着桃红、梅红、李红三姊妹迎门而出,另有一位本是威武,此时却似乎有伤在身的灰发、清瘦汉子,瞧他穿着高贵,该是九鹰王没错。

上官大吉瞧了众人一眼,先向桃红三人及九鹰王表示一切将没事,桃红三人目露感激之情。上官大吉目光又落于冷翠儿,往日情景迫得她失去潇洒,带着窘困似地把目光移开,以免越瞧越千头乱绪。

上官大吉只有无奈一叹,转向冷醉陶,道:“放人啦!”

冷醉陶正待下令,一旁跌之不死的华陀婆婆却走过来满脸恨意:“他诡计多端,门主别上当。”

“我自有分寸。”冷醉陶道:“你说口诀吧。”

上官大吉道:“九月寒星飞双河。”

有点像口诀,冷醉陶立即喝令把桃红放过去。

上官大吉又道:“无极日月照乾坤。”

梅红又被放了过来。

上官大吉再道:“八苦修罗阴阳转。”

冷醉陶两眼不由发亮,似乎觉得此句特别切中要害,立即又叫人把李红放了。

上官大吉却不说了,转向一角猛招手:“快把人带走,快过去。”

他一方面招向小被,一方面要桃红三人往那头奔。三人得到指示,又见小被,自是拼命似地往那头奔去。

三人一奔,冷醉陶等人自必紧张,有人喝着不能走,上官大吉却叫着快走,冷醉陶冷喝:“最后一句未说出,不准走人。”

项尚飞闻言,和华陀婆婆已自掠身欲截人。

上官大吉见状厉喝:“敢过来,轰死你。”霹雳弹一扬,佯装欲攻。

岂知竟然大意,手指一滑,黑东西往前搏去,他唉呀一声叫糟,项尚飞、华陀婆婆更唉呀一声,四处倒扑。

黑东西卡卡滚地,似乎只是铁球,根本炸不开,冷醉陶见状脸色大变:“你敢耍诈。”登时欺扑过来。

上官大吉苦笑叫糟,哪还顾得救人,赶忙卯劲往龙洗池掠撞而去,岂知冷醉陶早有防备,掠截得更快:“想逃,没那么容易。”

眼看上官大吉正欲窜入池心,猝然一掌打来,直中目标,扫得上官大吉闷哼一声,倒摔左侧池边,失去撞落池心机会。

他苦叹一笑,计划似乎并不顺利。

那冷醉陶更若识破鬼计般,立于喷水金龙那头,封住去路。上官大吉见状,不得不放弃机会,猛往秘洞奔去,并吼着快救人。

冷醉陶见他举止,登时明白另有退路,哪还肯空守龙头处,赶忙喝斥:“哪里逃。”人若天马,已自截扑过来。

上官大吉暗道诡计成功,仍自佯往前奔,暗中却运起八方归流,那阴阳倒反奇招,喝地故意往左前方项尚飞打去。

但觉天空中的冷醉陶苍鹰扑兔般探抓下来,他猛抽掌劲倒打,那狂流直若江湖溃堤,锐不可挡。

砰然一响,竟然打得冷不防的冷醉陶手掌发麻,倒喷空中连转十数筋斗。

上官大吉但见诡计成功,顾不得大笑,赶忙扑向池中金龙处。

那冷醉陶连转筋斗后,猝见上官大吉仍往池中扑去,自是怒火三丈,斥喝:“没那么容易。”双手连劈三掌,砰砰砰,直中上官大吉背部。

他闷哼一声:“你被耍了。”沉入池底,照着哈震天指示,往那龙爪狠劈去,叭然一响,整条金龙猛往下沉,哗啦啦更带得池水往下泄去。

那泄沉之际,忽见地底丈余深后,开始出现缝隙,上官大吉哪肯放过,赶忙往下头钻去。

冷醉陶于空中瞧得清清楚楚,哪知其中有诈,竟自化成流星般飞纵而下,猛坠水中,更喝着:“想逃,没那么容易。”

上官大吉却顾不得危险,猛往秘洞钻去,赶忙贴身门顶。

冷醉陶见他窜入,仍留衣角晃闪,他已扑至,一手抓之不着,整个人更借水势往里窜去。

上官大吉但见人影钻人,心下大喜,借着方才熟练技巧,赶忙蛇卷而出。

此时已过三秒,下沉金龙又自浮起。

冷醉陶方落身内洞,猝见人影往外掠去,顿觉不妙,赶忙欲掠穿而出,岂知上官大吉竟然挡在前头,他想劈掌,却又怕把人劈退后,身形稍顿而慢了一步,登时身如弹丸冲撞上官大吉,欲挤身而出。

那劲道来得特猛无比,上官大吉几乎被撞吐鲜血,他却强忍下来,硬是不肯闪动半寸,但手猛抓龙尾巴,借以顶住那洞门。

冷醉陶一击无效,眼看秘门已剩尺余大小,再不出去就完了,急得他大吼一声,肩头又自顶来。

此次劲道更甚前次,终于撞得上官大吉闷吐鲜血,受伤匪轻,他终于无法抵挡,让人钻出头胸,他忽然疯狂反身击掌,厉吼:“要武功全部拿去。”

那直若疯虎乱打乱抓,说无威力,却是管用之极,迫得只剩一只手可抵挡的冷醉陶穷于应付。

只一个照面,脸鼻已被抓伤,痛得他尖声厉吼,想一掌毙这混蛋,岂知机关门已卡得他胸颈几乎快动弹不得。

他想窜出已是过慢,气得他疯狂大叫,想扳开铁门却不可得,顿觉胸疼骨疼,再也受不了,猛地挣扎缩脑入里头。

此时机关门已自上升,他仍从缝隙不断劈掌打得上官大吉无力抵挡,干脆放弃,口角不断渗血浮出水面。

砰然暴响,那是金龙回位的声音,整个心绪已松懈,暗道一声:“终于摆平了……”已自昏死过去了。

那项尚飞、华陀婆婆但见冷醉陶去而无返,更知有异,哪还顾得追捕桃红等人,急忙倒掠龙洗池。

两人同喝着门主,却得不到回应。

项尚飞不禁怒瞪昏迷中的上官大吉,登时冷声笑道:“拿你当人质也是一样。”

他猛地扑去,欲扣上官大吉,岂知左侧突然射出一道碧青绿影:“休要伤他。”但见人影飞处,十数道掌劲猛打过来,叭叭叭叭,打得水花飞溅。

项尚飞乍见是去而复返的月仙娘娘,她虽然受伤颇重,但情急中,也顾不得而现身救人。

项尚飞看过她跟冷醉陶对过招,在不明她受伤多重之下,自知不是敌手,哪顾得再战,没命抽身掠退池外,找着暗处即躲人。

月仙娘娘本可追人,可是下边另有华陀婆婆,她怎可松手,赶忙数掌迫来,打得华陀婆婆节节败退。

华陀婆婆气得哇哇大叫,猛打一把毒沙,月仙娘娘却吸池中之水,反打过去,登时迫退毒沙不说,更反溅得华陀婆婆满身毒水,急在那里猛解毒。

月仙娘娘这才掠向池中,一手抄起上官大吉,连点数指,飘落地面,她已脸色苍白,气喘如牛。这一突袭,几乎又让她伤势复发。

至于小被那头,唯一能对抗的只剩冷翠儿、冷真儿姊妹,两人武功虽不弱,但在得知父亲不见时,方寸已大乱,出招漏洞百出。

小被又是丐帮少帮主,从小武功练得何等扎实,打狗棒法更是天下一绝,趁两人心神不宁之际,一招棒打乱犬打得两人利剑尽飞,惊诧中,已被点住穴道,终于被制服。

小被暗嘘口气,赶忙喝着能用之人,拿来绳索捆人,他则掠向上官大吉,准备帮忙治伤。

此时秘道中的哈震天、飘雨及月儿公主都钻了出来,享受胜利似的,欲追往人质,也好扣住战利品。

月仙娘娘但见女儿正往华陀婆婆奔去,心下一惊,赶忙喝着小被:“快过去,她还未受制!”

小被一愣,这才发现华陀婆婆虽忙于解自身毒,可是公主扑过去,简直自投罗网,他哪肯怠慢,赶忙斜掠扑来。

华陀婆婆正准备逮住公主当人质,如今似乎泡汤,一气之下,又自吼向小被:“不怕死过来……”猛地打出一幕白雾。

小被本想打她,青竹杖不够长,反手丢向空中,左手一招降龙十八掌法,右手一招太极十八斩,两相运用,奇快无比劈来,相隔七八丈,砰砰砰又打得华陀婆婆东倒西歪,自吸白雾而倒地晕沉欲坠。

小被此时接回青竹杖,相准华陀婆婆数处穴道截去,终于将她制住。

他转向月儿公主道:“可别乱摸她身子,毒得很!”

月儿公主自知厉害,叫声:“竹杖借我!”抓过小被青竹杖,狠狠抽打过去,以报耳光之仇。

小被瞧在眼里,淡笑几声,转往上官大吉行去,及近处问道:“他伤的如何?”

月仙娘娘道:“可能不轻,得好好医疗。”

小被探探他鼻息,随即转向哈震天,道:“你去开门,把丐医请来。”

哈震天得令拱手而去。

小被遂抱起上官大吉,道:“咱到大厅里头,也好有个照应。”

月仙娘娘但觉该如此,遂唤着丫环,把一干人全部押往殿厅,自己则走向九鹰王,流露一份深情,道:“拖累你了!”

九鹰王轻拍夫人手臂,露出安慰笑容,似乎不忍责备,关怀说道:“我没事,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虽然只五十来岁,但他看来苍老许多。

然而他的慈祥与疼爱,总让月仙娘娘感到内疚,自己始终爱着另一男人,他却不在乎。

扶着九鹰王,两人亦自往殿厅去。

厅中龙椅已让上官大吉平躺,九鹰王只好暂坐一旁,他却不在乎,甚至认真瞧着这奇异勇猛少年,赞赏有加。

忽见女儿亦自殷勤、关怀、紧张立于一旁,急于照顾他模样。

他不禁转瞧月仙娘娘,娘娘颔首回答,他再次露出笑容:“我该放心了,九鹰殿有他掌管,必定能重振雄风。”关怀眼神瞧之不断。

此刻,最紧张的还是飘雨,她自己找了个监视敌人之任务,可是怎么算都少了项尚飞这么一个混蛋,显然他已成漏网之鱼。

飘雨不由急叫:“不好,还有一人没逮着,是项尚飞!”

众人闻言,脸色稍变。

娘娘立即喝令,要手下四处搜寻,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小被道:“这家伙阴险得很,会不会发现冷醉陶落网,他自知大势已去而开溜了?”

忽然外头传来丐医爽朗笑声:“公子说的没错,属下在外头有见得一白衣人掠逃而去,该是那年轻人无误。”

小被赶忙迎接丐医,并笑道:“走了也好,否则这种人躲在暗处,实叫人寝食难安。”

一旁冷翠儿却十分光火,怒骂不已:“他敢临阵脱逃,枉我对他那么好。”

冷真儿亦骂道:“我也是,简直看错了人,下次碰上,非得剥他皮不可。”

小被瞄向她俩,笑道:“你们的确时常看错人,这么好人选,去选那贼头鼠辈,不知你们脑袋在想什么?”

他口中所说好人,当然是指上官大吉和冷翠儿那段情。

冷翠儿怒斥:“你管不着。”心中却充满后悔,甚至开始关心上官大吉伤势。

冷真儿亦斥:“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请便,侮辱我们,找死。”

小被不知她如何置自己于死地?然而,他已不想斗嘴,只道:“要杀要剐的人是上官大吉,你们祈祷吧!”

随后已走回上官大吉身边,仔细看看丐医救人,若有必要,可以徒劳协助。

丐医仔细诊断上官大吉伤势,眉头却不停跳动,瞧得众人为之紧张。

小被忍不住问道:“他如何了?”

丐医伸手制止他发问,随即探往上官大吉数处穴道,内力源源迫引进去,不久,他始收手,疑惑道:“他明明背部受击,怎会伤及胸脉?而且似乎是自己运气不顺而受伤?”

小被道:“他学了一种阴阳倒转功夫,虽然可立增功力,不过容易受到内伤。”

“这就难怪了!”丐医终于找出原因,频频点头,道:“还好,他得了司徒修剑内功,又服了续命金丹,心脉那口元气一直不散,已无性命之危,不过他挨了许多掌,穴脉受损不少,得躺个十天半月才能复原,公子过来帮忙运气,我给他服药,再催化他!”

小被依言来到上官大吉身后,双掌抵往他背心命门要穴,随即运功源源迫去,丐医则拿出几颗灵丹,让他服下,复又拿出银针,往那受伤部位刺去,引出污血,再导穴归位。

足足折腾一个更次,丐医方始替他疏通十数处受损脉穴。

最后始要小被用尽全力,他则猛伸手击向上官大吉胸中,叭然一响,巧劲迫出,上官大吉闷呃一声,呕出一口污血,整个呼吸为之均匀顺畅。

他幽幽地醒转过来了。

“冷醉陶收拾了?”上官大吉两眼尚未张开,已顾念此事。

丐医道:“全部摆平了,你可以安心养伤了。”

“当真?”

上官大吉张开眼睛,瞧及四周一堆人,直往自己瞧,不由干笑:“我伤得很重么?”

丐医笑道:“还说得出话,自不算重,躺个十天八天,必定活跳跳。”

“多谢!”

上官大吉谢过丐医,目光亦谢往众人,瞧得他们颇为高兴。

小被这才收手笑道:“没赔掉性命,算你走运了,能收拾冷醉陶,更是大功臣,我们甘拜下风。”

上官大吉苦笑:“别说风凉话,那家伙太可怕了,得看牢他,我总觉得那铁牢困不住。”

小被道:“别疑神疑鬼了,你听外面有打鼓的声音,那就是他挣扎捶壁,徒劳无功之声!”

上官大吉倾耳听去,果然传来沉沉地震般的震声,虽然小被说得头头是道,他仍一朝被蛇咬,担心地道:“还是看着点好。”

“我会啦!你先休息,说不定他真的又钻出来,你我还有得拼呢!”

小被虽是玩笑之言,上官大吉却当真,赶忙又运功自疗伤势,至于对华陀婆婆等人之事,他已无心再问了。

小被此时则要丐医顺便替月仙娘娘诊伤。

娘娘虽不愿白受恩,但情势似乎仍有危机,而且自己伤的也不轻,考虑之下,也就答应,让丐医把脉诊治,也好早日痊愈。

第二十六章情到浓时情转薄

冷翠儿仍往前狂奔,满脑子想甩脱父亲心念。她哪知已渐渐走入了天狼山最险处——天狼谷。

那里狼群简直比蚂蚁还多,猝然一群三数十只如人身般大野狼,奋不顾身扑杀过来,只见无数颗碧青珠如鬼火般森森乱转,那哮嚎处,血白兽牙如勾,尖利毒爪更比尖刀,排山倒海地,贪婪而奋不顾身地杀过来。

莫说是女人之身的冷翠儿,就连堂堂男子上官大吉见及此景,照样心毛胆寒,那和恶魔搏斗感觉,紧缠两人心头不放。

冷翠儿却拼出勇气,喝地一声,利剑猛砍三数只恶狼,剑光过处,登时传来嚎叫,两死三伤,倒地滚转。

其他伙伴立刻冲去,将自家兄弟撕裂吞噬,分不到肉者,照样欺扑冷翠儿和上官大吉二人。

那来势不只一只,而是大群,两人吓得面无血色,极力顽抗,眼看利剑过处,纵有成果,然而狼群实在太多,一个不防,唉呀一声,冷翠儿左肩被利爪抓出血痕,剑势为之大乱,登时又唉呀数声。

不但是她,就连上官大吉亦被抓伤,他强忍痛楚,想劈掌,可惜又因力道不足,根本劈不死。

这一缠斗,又闻唉唉数声,两人几乎连中十数爪,痛得他俩直咬牙。

上官大吉急道:“放开我,咱拼拼看。”

“没得拼,你根本没有武功。”

“可是你护着我,根本使不上劲。”

“我会撑着,唉呀!”冷翠儿又吃一爪。

上官大吉惊叫:“快躲!”

“躲哪?无路可去。”

“快上树。”

“树?对啊。”

冷翠儿恍然顿悟,赶忙一剑劈死两恶狼,逮到机会,猛掠空而起,往左侧一株百年古松射去,可惜古松太远,足足有五十丈远,她又背着上官大吉,根本掠之不到。

眼看着就要落下,群狼尖吼,张牙舞爪欲扑上来,冷翠儿情急生智,利剑往下砍点过去,再杀三只,猛又松开托住上官大吉那只手,一掌击退七八只饿狼,使得身形足以安然落地,再借力弹起,直冲古松。

而上官大吉自始至终猛扣着冷翠儿肩背,得以未掉落狼群,否则当真立即成了塞牙填缝肉碎矣。

一连双纵跳,终于背着上官大吉掠往古松上头,两人这才嘘喘大气,冷汗直流,简直有了再世为人感觉。

转头往下瞧去,狼群不断嘶吼欲往上冲,可惜它们天生不会爬树,否则早就冲上去吞噬猎物了。

上官大吉见恶狼不只一小群,而是偌大一群,那几乎充斥百丈方圆开外,没上千只,也有数百只之多。

它们獠牙嘶吼,不断转行欲扑,直叫人打从心头冒寒意。

上官大吉终于见识难得一见的恶狼威力,此时的他就像落身海中的沙鱼堆中,几乎只有任宰割命运。

还好,有这棵树落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冷翠儿为了爱情,胆子倒是大了许多,她只关心爱人,急问:“你伤得如何?”

上官大吉干笑:“还好,七八道吧。”皆在背、腿,还有一道在臀部,倒不好意思说。

还好,抓得不深,仍能挨过去。

冷翠儿急切抓出金创药,道:“狼爪大都有毒,快敷上解药。”

不等上官大吉回答,径自替他敷药。

此举,瞧得上官大吉颇为内疚,自己一直在利用她,她却如此死心塌地对自己,于心有愧啊。

他道:“你也敷,我帮你。”

抢过金创药,立即替冷翠儿检视伤处,还好,除了左大腿那道爪痕较深之外,其他伤口并不严重。

上官大吉小心翼翼为她敷药,冷翠儿感到一阵甜蜜,那种受关怀感觉,直叫她痴醉万分,若非身在孤枝,不能乱动,否则她早倚入爱人的胸怀,享受甜蜜温馨。

好不容易,把伤口敷完,清凉上身,两人心绪始较松慰些。

上官大吉感激道:“多谢救命之恩。”

冷翠儿媚笑道:“你我还分什么彼此?谁叫我对你一见钟情,深陷不能自拔呢!”终又倚靠在上官大吉胸脯,笑声更甜。

上官大吉再也不忍推开,轻轻一叹,欲言又止。

他往下一瞧,恶狼追杀不着,已静下来游走,可是冷利目光仍不断往上瞧,看来一有动静,它们必定扑杀。

上官大吉有意把话题引到恶狼身上,以避开尴尬感情世界——其实此时亦以收拾或躲开恶狼为最重要之事。

他道:“狼群似乎越来越多,咱如何走得了?难道要困死这里?”

冷翠儿欣笑道:“纵使走不脱,我死也甘心,不过,在临死之前,你一定要跟我做爱,我死而无憾。”更是腻着男人不放,笑声更满足,甜蜜。

上官大吉不禁脸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忽而,他好似想到什么,欣喜道:“我们不会死,快替我解开穴道,功力一复,自能脱险。”

冷翠儿好生泄气,仍自腻着:“等会嘛!我又不一定解得了爹的手法,你先回答,要是真的落难,愿不愿意跟我做爱?”

“不会那么不吉吧!我叫大吉……”

“先回答我嘛!”

“呃……愿意。”

“我就知道,我找的人,一定错不了。”

冷翠儿满心欢喜,紧紧吻着上官大吉,甜甜蜜蜜亲向他脸颊,这才欢天喜地笑起:“下面的色狼,一定很羡慕我们吧。”

上官大吉哭笑不得,没想到如此生死攸关,她倒一点都不在乎,只想着抱紧爱人。那股豁开,只为爱人面不惧死之心境,实叫人感动哩。

冷翠儿腻了一阵,忽而觉得不该让爱人失望,这才依依不舍离开男人胸怀,甜笑道:“你可要坐下?这样比较好解穴。”

上官大吉感激一笑:“好啊!”忽觉这横枝只有单枝,又不粗,坐来不稳,目光往上一瞧去,指着两岔处,道:“到那里较宽稳些。”

“宽倒是未必,较稳些倒。”

冷翠儿含笑点头,立即抓着爱人右手,腾身一掠,飞高三四丈,落于岔枝处,果然平稳许多,但却变窄,她喜欢肌肤相亲,甜然一笑,要上官大吉坐妥,开始解穴。

她道:“我爹的手法叫万断千流转,并非全部封住你内劲,而是岔开内劲,让你凝聚不起,有若千流乱转之意,我得找出他在何处穴道下手,而且要算出先后,才能顺利解除禁制。”

上官大吉这才明白,难怪体内常有一股细流升起,但转提一阵又消逝无踪,大概是手法之奥妙吧。

他立即配合冷翠儿,不断摸索着全身穴道,一有暗流或起,马上说出位置,冷翠儿倒立即一指截去,随又问及暗流窜流方向,再瞎猜哪边是对,哪边是错,如此摸索中不断地解穴。

然而,冷醉陶的确狡黠无比,连其手法皆难以捉摸,两人解得满头大汗,甚至筋疲力尽,却只勉强解去些许。尤其那明明已疏通穴脉,一个转折,却又消失,一切功夫全部白费,最叫人恼恨。

还好,几个更次下来,倒也恢复三成功力,上官大吉身形感到轻松不少,喝地发掌打向地面,叭然一响,倒也能打得狼群唉唉痛叫,可惜转了一圈,似乎又不痛地紧守,不肯离去。

上官大吉轻叹:“这种打法,如何能击退它们?”

冷翠儿道:“别急,待全部解去,可能会管用些。”仍自全力解穴。

上官大吉道:“就算全部解去,大概也只能恢复五六成,毕竟我未被你爹制住之前,已有伤在身,前前后后只不过才过了三天光景,虽然现在感觉似乎痊愈,那是因为未运功力结果,此时功力已升,运行之下,总觉得胸口闷闷的,显然伤势未复。”

至于被项尚飞所揍之皮肉伤,倒是越运行越减轻,该无伤到脏腑,自是不幸中之侥幸了。

冷翠儿媚笑道:“能几成就几成,反正,生能同命,死能同时,我满足了。”

上官大吉道:“不要老是说泄气话,你该陪我渡难关,这才是感人的一刻。”

冷翠儿心头一愣,随又顿悟:“对啊,我忘了,牺牲才是最大的爱,好,我拼死,也要救你脱险。来来来,专心些,我再替你解穴。”

她不再只顾陶醉,她就是那股感情强烈之人,想到什么,埋头即拼命去做。

上官大吉自是配合,两人又埋入解穴工作之中。

匆匆东方已肚白了。

然而解穴工作似乎越到后来越困难,努力如此之久,竟然只能恢复四成水准,尽管如此,上官大吉亦不好意思责备冷翠儿,毕竟她已尽全力了。

“休息一下吧,天亮了,说不定狼群会退走……”上官大吉道。

冷翠儿的确已筋疲力尽,虽想拼命,可是后力已不断,在上官大吉坚持下,只好撤劲休息。

她道:“这些饿狼哪分白天黑夜,它们除了发现另有猎物,否则根本不会走的。”

“有这回事?”

“何况,这还是狼穴,它们本就住在这里。”

“惨啊,怎会撞到狼穴?”

“对不起,我昨夜太紧张了……”冷翠儿不禁自责。

上官大吉不忍:“怎敢怪你,你能把我救出来,我已是感激不尽啦!”

“呃……算你还记得恩情!”冷翠儿又自甜心一笑。

“现在换我来救你出去。”

上官大吉已卯起劲,心想老是让她照顾,实在说不过去,自己功力恢复不少,得拼拼看啦。

于是,他往下头狼群瞪来:“你们不长眼睛,也敢惹我老人家,到时抓来烤肉。”肚子倒是有点饿了。

狼群可长了眼睛,在发现上头有所举动时,它们开始低嚎,稍稍蠢动起来。

“怎么,想拼命?来啊!”上官大吉转向冷翠儿道:“利剑借用一下。”

“你要下去?”

“不然,在此等死不成?”上官大吉道:“待会我杀下去,你逮着机会就往该去的地方去,我自会跟去。”

“什么是该去的地方?”

“我也不清楚!”上官大吉干笑:“你住在这里,凭印象选条路便是。”

冷翠儿面有难色:“我要跟你一起拼命。”

上官大古道:“你的盛情我知道,可是我们不是在宰狼群,是且战且走,你是在前头引路,知道吗?”

冷翠儿恍然:“知道了。”

她甜心一笑,转瞧四周,发现在峰顶有道飞瀑,欣喜道:“哪里可能是飞云瀑布,到了那里,可能离外头不远。”

“好吧,就以飞瀑当目标。”

上宫大吉也打量那飞瀑目标距离,随即深深吸气,抓住利剑,和冷翠儿视目凝神,在取得一致心意之后,突然喝声“杀”,两人快速天马行空掠在远处。

狼群忽见人影往下坠落,恶狼怒爪尽张,冲上来,极欲将人撕吞入腹。

上官大吉冷喝:“不要命过来……”

利剑往下探刺,见爪即砍,见头怒劈,剑锋过处,霎时收拾了十数只之多,得以安然落地,再次冲掠而起,逃向左山峰。

那恶狼竟然越追越多,但见同伴被杀,照样蜂拥过去,猛扯猛咬,以填肚腹。吞之不着者,则继续疯狂追杀上官大吉。

此时狼群已非数十只,上百只,甚至上千只、上万只,只见得满山狼踪乱转,简直如蚁群般快速移追,蜂拥纠缠十数回之后,已把上官大吉搞得几乎筋疲力尽。

猝见在左前方先行的那个冷翠儿失闪,跌落地面,狼群奋不顾身欺扑过来,冷翠儿骇声尖叫:“救命啊……”无暇再喊,双手挣扎猛劈,却唉叫连连。

上官大吉见状,简直如被捅上十数刀,吓得厉吼,猛扭身形掠扑过来,长剑乱砍恶狼,却仍赶之不走,左手赶忙施展八方归流奇速无比欺打过来。

但见那狂劲气旋扫处,直若啸风狂流,卷得恶狼东摔西弹,始现冷翠儿伤痕累累的身形。

上官大吉赶忙扑下,搂起她腰身,急忙再掠飞而起,快速逃开。

冷翠儿惊神过来,但觉伤势无碍,始急道:“放我下来,我没有关系。”仍想准备作战。

上官大吉道:“我一人可以应付……”话未说完,一头猛狼左侧冲来,咬人不着,探爪再伤他左腰背,痛得他闷哼,一剑砍了那恶狼脑袋。

冷翠儿见状,挣扎欲脱身:“放开我吧,两人并肩作战,较妥当。”

上官大吉想想,亦觉有理,遂松手,冷翠儿落身地上,恨恨两掌打死扑来狼群,以报方才受困之仇。

“小心些。”

上官大吉和冷翠儿此时不再急奔,而是背靠背,相互掩护而逃。如此一来,两人相互杀敌,空门较少,自能护身,尤其那招八方归流每每一出,即杀得恶狼东倒西歪,助益甚大。

然而狼群的确太多,杀不胜杀,战得两人筋疲力尽,眼看就要脱力之时,忽闻飞瀑隆隆之声,两人抬头一看,这才知目的地已到。

冷翠儿道:“快过去。”

上官大吉拼出劲道,抓着冷翠儿,连纵数百丈,始逃至飞瀑那头,跳向飞瀑左侧十余丈高凸崖处,终于有了喘息机会。

冷翠儿嘘口气道:“要命,如果逃之不及,恐怕小命休矣!”

上官大吉瞧着下边无数狼群,苦笑道:“好像越杀越多……”实叫人难以想象,狼群竟然如此恐怖!急急又问:“你确定这里是飞云瀑布,离外头已不远?”

冷翠儿道:“我看看,飞云瀑布崖壁有人题字,才叫飞云……”

两人不约而同往崖壁上头瞧去,连搜数遍,除了山崖、横枝之外,哪来题字?

冷翠儿不禁苦笑:“似乎我们找错了,这里并非飞云瀑布……”

上官大吉当然知道错了,然而,又怎忍心责备她,苦声道:“我只想知道方向,否则如此盲无目标乱窜,根本逃不出天狼山。”

此时天色已亮。

四处一片通明。

然而却不知方向何在?

让人瞧来实是百般的无奈。

冷翠儿忽有想法:“咱爬上崖顶,说不定狼群爬不上去,自可脱逃,何况崖高,容易辨别方向。”

上官大吉除了点头,已无计可施。

两人遂又卯起劲,攀往九百丈高崖上头,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攀抵崖顶。

“好像真的没有狼群了。”冷翠儿四下瞄去,不见狼踪,欣喜说出。

上官大吉亦露喜色:“也好,暂时可以脱身,咱四处探探。”

他急于找退路离开这鬼地方,于是又小心翼翼往前搜去。

方行三百丈,一切无事。

及近一飞沙走石小山岩,猝见一道灰光闪冲过来,上官大吉惊喝,利剑砍去,立即劈死恶狼,正待苦笑这些狼群简直无孔不入之际,冷翠儿已自惊叫:“完了完了,双来了一大批,它们又缠上来了。”

只见林中青眼乱闪,狼踪蜂拥扑来。

上官大吉只能苦笑:“快走,到溪流那边。”

他抓着冷翠儿,猛地掠过十数丈,流速颇为湍急之河流,每以为如此一来,狼群自无法追赶。

岂知他方掠过之际,那头早就伏满恶狼,见人过来,嚎叫不已,又自扑来。

上官大吉苦笑中,只能叫退,却背靠湍流,无处可退,正准备找树干避身,忽见冷翠儿往溪流中央抢去,欣声道:“那里有块大石头。”

上官大吉不加思索,抓着她,掠飞而起,落于河中巨石,得以暂且脱身。

那恶狼虽还想扑入,可惜一连数只扑劲不够,掉入水中,被冲往飞瀑那头,唉声惨叫不断,倒逼得恶狼不敢再轻易尝试,全都聚集两河崖,准备伺机反扑。

一切似乎暂且能安身,上官大吉始嘘气,四下瞧瞧这巨石,平坦宽大,倒不必顾虑可能掉入湍流中。

上官大吉这才安心地检视冷翠儿的伤势,发现她几乎体无完肤,不禁歉声道:“拖累了你……”

冷翠儿直道没关系,然而全身是伤,并不好挨,边说边抽痛,叫人好生不忍。

上官大吉要她坐下,并找出剩下的金创药,替她敷伤口,然而敷不了一半,药物已磬,上官大吉还想再找。

冷翠儿不忍道:“我还挨得了,只是你……不知将如何脱离……我恐怕会拖累你了,不如你先走吧,我拼命尖叫,我爹会来救人……”

上官大吉苦笑道:“就算我一个人,也未必走得脱,何况你冒险救我,我又怎能丢下你不管?”

冷翠儿道:“你应该可以走脱,你那招什么功夫,狼群似乎甚是畏惧。”

上官大吉道:“或许短暂时间还可以,要是长期打斗,我武功又未恢复,照样会脱力而死,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冷翠儿轻叹:“待我较好些,再替你解除剩下的禁制。”

她虽有心,但一活动,全身皆痛,只好作罢。

上官大吉不忍,道:“你好好静养,我自会想办法,肚子饿了吧,我弄点吃的来。”

目光突然瞪向狼群,心想,狼肉跟狗肉类似,味道自该不差,何况他已恨狼入骨,冷笑一声:“你们想吃我肉,我就先烤死你们。”

当下利剑抓于手中,猛地相准一只不断獠牙,看来特别凶的恶狼,喝地一声,掠过河流,长剑一砍,那恶狼欲逃,左下身逃之不及,腰腿硬被砍下,上官大吉猛挑那块肉,直掠树顶。恶狼失腿,哀嚎尖叫,其他贪狼一涌而上,立时把它撕开吞噬。

上官大吉掠向树干,扯断一枯枝,倒身飞纵,掠回河中石块。

他笑道:“柴肉皆有,可有火折子?”

江湖行走,几乎必备火折子,冷翠儿亦不例外,点头道:“我有!”翻身拿了出来。

上官大吉笑道:“既然有了,即不必吃生肉啦!”

于是接过手,很快升起火堆,那狼腿叉在树枝上,狠狠地烤了起来。

他边烤边瞪恶狼:“你们想吃我,我就吃你们。”状露凶残猛镣牙。

恶狼还是一味沉静雌伏似的,它们不在乎同伴被杀烤,它们只在乎如何扑杀敌人,填饱肚子。倒是生起的火堆,让狼群有所疑惧,而稍向后退。

上官大吉恐吓几回,没有反应,也就放弃,认真烤肉,不久,肉已熟,传出香味,他撕一半给冷翠儿,两人猛啃着,大有报复之态。

眨眼香肉已啃完,上官大吉舀水洗把脸,这才想到脱困之事。

想来想去,还是那句老话,武功恢复,或可有线生机。

眼看冷翠儿已昏昏欲睡,大概连夜奔战,过于疲倦了。

他不想打扰,自行盘坐起来,想运功自行冲穴,然而司徒修剑所传内功心法,似乎受用不大,他不禁回过头想想自家武学太极真气心法,心想这心法,连八苦老人都赞不绝口,自有其门道,何况还是经过改良的。

于是他开始研究太极真气运行方式,先是一片茫然,但运行几回,忽然有所头绪,尤其,他发现这口诀不但和九宫八卦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它的前前后后运行方式,和冷翠儿加诸于身上之禁制有所雷同之处。

看来,冷醉陶的确研究过太极武学,否则怎能想出如此深奥封穴手法。

上官大吉无暇深入多想此事,他只觉得太极真气似乎有办法解除禁制,于是更加勤快练此秘功。

一连三周天下来,已是下午时分,冷翠儿早已醒神,而且升起火堆,烤的不再是狼肉,而是她从湍流抓上来的新鲜鱼。

见及上官大吉醒来,她欣笑道:“方才看你如此用功冲穴,不忍打扰,现在如何?饿了吧?”

上官大吉欣喜道:“似乎有效,内力好像恢复许多,我试试。”

当下他凝掌往对岸劈去,掌劲呼地暴起,直劈七八头恶狼,打得它们东倒西歪,哀叫连连。

“好像恢复五成了?”

上官大吉兴奋之余,又往更远处劈去,叭然一响,腿粗巨树拦腰直断,哗啦啦倒了下来,那倒砸方向,竟然是河流这头,吓得上官大吉再次发掌,打向其尾部,以免被砸中。

轰然一响,巨树倒压,砸得狼群鸟兽散,几只躲不及,被砸得当场毙死,其它狼群又蜂拥过来吞噬同类。

那树干突然倒地,凸出河面数丈,猝见七八只怒狼借势当桥,反冲过来。

那凶猛如虎模样,瞧得冷翠儿、上官大吉皆惊,赶忙举掌劈去,叭叭叭叭数响,硬将狼群打落水中,让湍流冲往飞瀑那头。

上官大吉又是一招八方归流打得树干四分五裂,阻止狼群再借劲反扑。

他嘘气道:“好险,它们几乎无孔不入。”

冷翠儿道:“你功力渐复,咱脱困大有希望,来,我帮你将其它禁制一并解去。”

上官大吉自是求之不得,欣笑道:“好啊,我另有奇功配合。”

说完,他盘坐于地,正想运行奇功,冷翠儿递来烤鱼,笑道:“吃了它,才有劲再拼啊!”

上官大吉呃了一声,看看天色,竟然已是下午,直叹时间过得真快,囫囵把烤鱼吃了,始又继续运功。

冷翠儿则在一旁协助解穴,一边问及上官大吉内劲运行方向,但觉奇特无比。

她不禁惊诧道:“你这到底是什么心法,怎生如此反常。”

上官大吉自得一笑:“这是专解反常禁制的心法。”瞧及冷翠儿不解表情,不忍再耍她,说道:“我家的太极心法啦,我也不知为何那么怪。”

冷翠儿道:“你不怕练错,走火人魔?”

上官大吉道:“该不会吧,我是亲自从我爹遗留下来的秘图中记下来的,一定无误才对。”

“那就好。”冷翠儿欣喜道:“就像方才打狼那招式,也是你家秘功?”

“是啊!威力无比吧?”上官大吉颇感得意。

冷翠儿欣笑:“几乎是我所见着最厉害一招,有了它,自能突破狼劫了。”

“它有个名字叫八方归流。”上官大吉道:“听说是我爹和八苦老人所合创,威力自不在话下。”

冷翠儿更形动容:“八苦老人也教你武功?”

“呃……没有……”上官大吉笑道:“他说天下第一武学,就是我爹和他老人家两人武功合并,我只是捡个便宜而已。”

“恭喜你啦!”冷翠儿笑得更亲切:“假以时日,你武功必定天下第一,到时,别忘了我啊!”

“怎会,怎会。”上官大吉纵使对她感情没那么深,但这段恩情,他自不会忘记。

冷翠儿激动之余,复又欺身亲吻他脸颊,始笑道:“加点劲吧,先把穴道解了再说。”

上官大吉这才把心绪拉回,再次运功冲穴。

冷翠儿则不断配合,询问,碰到受制之处而急欲冲穴之时,必定以指劲帮忙解穴,并导流归正。

如此反反覆覆,又耗去数个时辰,直到二更天,上官大吉终于冲破命门重穴,重连丹田真气,登时内劲通行无阻,他欢心欲吼。

冷翠儿却制止他:“别乱叫,否则我爹会听着,在发现我们还没走脱,必定会在外围设下埋伏。”

上官大吉这才把吼声压下,欣笑道:“已经恢复六七成,该可和恶狼硬拼啦!”

冷翠儿道:“穴道一除,你不是该恢复十成功力?怎生才六七成?”

上官大吉道:“我有伤在身,哪好得如此之快。”

冷翠儿焦心道:“未能痊愈,如何跟恶狼硬拼?你还是好好养伤,等痊愈了再说。”

“那也得试试才知道啊!”上官大吉道:“六七成大概已经够用,倒是我那招八方归流要多学学,否则临阵耍不出威风,迟早会赔了性命。”

“你还没把这招学全?”

“哪学过?”上官大吉道:“我只是看过月仙娘娘耍过,靠着印象施展开来而已。”

“月仙娘娘学了这门功夫?”

“呃……”上官大吉这才知道说溜了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冷翠儿但知问了不该问之事,立即歉声道:“对不起,就算我没问,你还是赶快练功,我替你烤些东西吃。”

说完,不再询问,立即探往湍流,准备再捉新鲜鱼当晚餐。

上官大吉虽然歉意,但事关月仙娘娘,他也就不便多说,趁着空档,开始揣摩那招八方归流。

这招奥妙无穷,实让人摸不着头绪,他揣想许久,始终未能悟出奥妙,不禁有些泄气。

他忽又想起娘娘身上刺有“三七二十一”等字,想配合运用,可惜仍告失败。

他甚至连这秘语真正含意何在,皆摸不着边际,不禁暗探,要窥此玄奥武学,恐得再加把劲不可啊!

冷翠儿早已将鱼烤熟,却不便唤人,以免影响上官大吉思绪,她坐于一旁,不断欣赏爱人耍此绝招,每到精彩处,必定暗暗拍手。

如此,两人又耗到四更天,眼看地第二次黎明将至,上官大吉始收招,现在该是考虑如何杀出狼群之时刻了。

他转向冷翠儿:“你的伤,好过些么?”

冷翠儿甜笑道:“好多了,怎么?决定硬拼了是不是?”

上官大吉颔首:“待得越久,越是不利,说不定你爹已经摸来了呢!”

冷翠儿笑道:“没那么厉害吧,上此天狼山而不被发现,似乎不可能,狼比狗还要精灵些,谁都逃不过它们鼻子。”

上官大吉道:“这也是你爹故意选此山为屏障的原因?”

“可能是吧!”冷翠儿道:“我看,等天亮再说,毕竟黑夜行动,恶狼比我们还要有利许多。”

“好吧!”

上官大吉陪她坐下,抓起香喷喷烤鱼,吞食起来。

冷翠儿则倚在他肩头,满心欢愉,似乎有了爱人,她什么都不在乎。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该是突击时刻。

上官大吉将利剑交还冷翠儿,道:“拿它护身,我相信我已经足可自卫。”

冷翠儿道:“你用吧,我想我可以拿火把抗敌。”

“两者都拿。”上官大吉道:“你已受伤不轻,我不能再叫你牺牲。”

冷翠儿拗不过男人,只好听话,伸手抓剑,顺便左手亦抓起早就预备妥善之树枝火棒,火势熊熊,自有威力。

上官大吉但见一切妥当,这才面对大群恶狼,冷笑道:“别人的肉你不吃,偏偏找上我?想死啦!”

他突然喝出掌劲,相隔十余丈,照样劈打过去,掌劲扫处,狼群东倒西歪,他冷喝一声起,抓着冷翠儿手臂,掠冲狼群。

那恶狼但见猎物又来,兀自前仆后继,激烈厮杀,全然不畏对方武功恢复多少,只见得狼群越来越凶猛,且连绵不断。

上官大吉开始时,仍存报复,见狼扑来即杀,但连击十数掌后,杀死狼群岂只百只,它们照样奋不顾身扑杀过来,几乎让之劈得手脚生软,再缠下去,恐将累倒。

上官大吉但觉不对,立即更正作法,还是寻路逃逸,而且专找有树林区域,攀树枝避狼,甚至借着树枝连掠数百丈,始勉强落地,劈个三数掌,打退狼群,再腾掠而起,有枝借枝,有石借石,逃来已较为从容。

如此连奔数里,前头又自出现另一更大飞瀑。

冷翠儿见状欣喜不已:“就是那飞云瀑布,咱快过去。”火把已熄,不管用,丢在地上,拉着上官大吉,即往那头冲去。

上官大吉自也瞧及飞瀑左侧有“飞云”两字,和上次冷翠儿所言相同,心下一喜,反抓冷翠儿,飞展轻功,拼命掠去。

再奔数百丈,飞瀑已临,轰隆重水声、万马千军,气势不凡。

此时恶狼却已减少许多,它们似乎已知离开了自家地盘,危险大增,不再轻易越雷池一步。

甚至,几只掠冲逼进,突然间,竟然倒地身亡,瞧得上官大吉莫名其妙:“它们难道中了邪不成?还是中毒?”

冷翠儿道:“会吗?左侧还有一大堆呢!”

上官大吉照着她手指瞧去,果然见及十几二十只恶狼扑来。他无暇多想,急道:“快上崖顶。”

说完拉着冷翠儿,立即掠往崖壁,攀掠着凸崖、树枝直窜而上,不到半刻钟,崖顶已临。

上官大吉怕有伏兵,自是凝掌掠冲而起,喝地一声,想见狼就劈,可惜却无踪影,他稍失望,但随又转庆幸:

“没狼了,我们逃过一劫啦!”

冷翠儿道:“四处看看,昨天还不是事后才涌现大量狼群。”

“这倒是了。”

上官大吉立即掠在前头,仔细搜寻,连搜数百丈,全无狼踪。

他正待庆幸脱出狼群之际,忽闻一阵狂笑传来,他尚未听出是谁,冷翠儿已然脸色大变。

“是我爹。”

“你爹?他早就等在这里抓人?”

“可能是吧!”

“可恶,快溜。”

上官大吉那敢再多作停留,抓着冷翠儿没命往回冲去。

“少侠请留步!”

果然是冷醉陶声音,他猛展绝世轻功,穿掠于树林间,直若飞燕灵巧,快逾闪电,向左侧方截冲出来。

上官大吉勉强快逃至崖边,岂知冷翠儿招架不住如此狂奔之势,一个不小心,唉呀一声,绊倒树枝,往前摔去。

上官大吉不得不放慢冲势,想把她抓扶而起。

就此一耽搁,冷醉陶灰青身形已掠截过来,淡然一笑:“少侠好威风,竟能避过天狼扑杀!”

上官大吉暗自叫苦,辛苦两夜,全都白费,心下一横:“我还想宰了你呢!”

于是,他放下了冷翠儿,猝然凝起那招八方归流,泛出十数道狂流,奇速无比劈杀过来。

“好招式!”

冷醉陶不肯硬拼,登时四下闪躲,硬是让那强势掌劲擦身而过,待上官大吉劲势方竭之际,倏地一掌探来,奇快无比切向他左肋处。

上官大吉早料到他有此着,赶忙一个落地打滚,抓起石块当暗器,咻咻数响,打得冷醉陶边抓边旋,以躲过暗器袭身,那掌始终未劈出去。

上官大吉一招得逞,正待想办法跳入河中开溜。

岂知冷翠儿却传来惊叫,转瞧过去,华陀婆婆、项尚飞甚至冷真儿全部武功尽展,攻得她招架乏力,就快遭擒。

上官大吉怎肯让她落网,情急中,喝出力道,反身扑去,八方归流顿时耍开,想抢时机先救人。

然而,他忽略了冷醉陶这绝顶高手,竟然空出他不理,简直给他大开方便之门,他冷笑:“少侠怎可弃我不顾呢!”

他掠飞身形,斜切过来,故意惊动上官大吉,让他一时不知所措,挣扎中,还是先以救人为重,猛地两掌打得华陀婆婆、项尚飞人仰马翻,他再回力自救,已是不及,但觉肩背穴道一麻,整个人往地上摔去。

他还想出右掌劈敌,冷醉陶欣笑:“好功夫!”

他不闪不动,让那掌劲劈身,打得衣衫咧咧,胸口作闷,但毕竟上官大吉已是强弩之末,一掌劈完,无力再战,已倒地不起。

在此当时,华陀婆婆等人,亦将冷翠儿制住。

冷翠儿已自挣扎急叫:“不关他的事,爹您放过他吧!”

冷醉陶冷哼:“吃里扒外的东西,回去好好收拾你。”

冷真儿道:“姊,你怎可玩真的,跟着犯人跑了?要是传出去,冷家还有脸面么?”

冷翠儿不管,急吼道:“爹,真的不关他的事,任何罪过,我一肩承担,您放开他好不好?”

说到后来,泪水滚滚而下。

冷醉陶仍不为所动:“恐怕你承担不了,带走。”

华陀婆婆等人立即把她押走。

冷真儿则掠向上官大吉,邪笑道:“你这个大混蛋,竟然勾引姊姊犯此重罪,我看你非得自杀不可,否则如何救得了姊姊一命。”

上官大吉轻叹,不知如何是好。

冷醉陶再次下令,冷真儿这才把上官大吉抓起来,跟着父亲返回住处。

沿路上直闻冷翠儿泣求声,可惜无人理会,冷醉陶更不为所动。

上官大吉听得甚泄气,直道自己果然害了她,却不知该如何补偿或救她脱困。

一连掠过两座山峰。

眼前出现一处峭崖,崖上则筑了一栋古色古香有若别宫般白墙碧瓦漂亮房子。

没有通路直接上去,得自行掠过三十丈宽悬崖,方能抵达那头。

这无异是防止一般人和恶狼暗中入侵之最佳屏障。

眼前这几人全有一掠数十丈功夫,故而轻而易举掠过那头,登上刻有“向天梯”三字之蜿蜒石梯。

一进厅堂,一地碧绿青石光亮,更显华贵,堂中内壁刻有“天下第一”雄浑狂草,自显冷醉陶野心。

其四处则置满不少奇形异状陶器,器中或养花,或植草,别有一番洞天。

冷翠儿和上官大吉则被丢于厅堂中,准备接受审判。

由于牵涉女儿,该属冷家私事,项尚飞和华陀婆婆已被驱走,独留冷真儿和面目冷森的冷醉陶在场。

冷翠儿仍自哀求:“爹,一切都是女儿不好,您要罚,罚我好了。”

“住嘴!”冷醉陶斥声道:“冷家没有你这个女儿,所有脸面都被你丢尽,你该自杀谢罪。”

冷翠儿心下一横:“只要爹能放过他,我就死在你面前。”

说完,当真想抓妹妹腰中利剑以自刎,吓得冷真儿急叫:“姊,不可……”

“不必多说,我早知后果,但求完成心愿。”冷翠儿还在抢。

冷真儿却哪肯让姊姊真的自杀,急得热泪直流,求向父亲:“爹,你就给姊姊一次机会吧!”

冷醉陶冷斥:“不杀她,我还能见人吗?除非……除非把她废了。”

练武之人,被废武功,简直跟杀她差不多,冷真儿闻言,仍自焦切急道:“爹,您这不是在毁自己骨肉吗?”

冷醉陶面露疼痛神色:“我何尝愿意这么做,可是,她却逼得我不得不如此。”

“爹……”

“不必多说了,长痛不如短痛,废了武功,还不是跟珠儿一样,可以活得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冷醉陶忽然心下一横又道:“你自己不动手,我亲自来,只要几指就解决了,翠儿你忍忍吧。”

他一副自剐腿肉般沉痛,大步行来,就欲截入穴道。

冷翠儿倒是认命,呆立当场。

冷真儿却没有命地拦阻,急叫哭声。

冷醉陶却横了心,直吼:“让开,否则连你一起废掉。”但见他手指猛探,就要截中冷翠儿命门要穴。

上官大吉岂肯让他得逞,怒吼一声,撞扑过来,把冷翠儿撞开。

他直瞪冷醉陶,怒道:“虎毒不食子,你竟然要对女儿下手?”

冷醉陶脸色铁青,更见痛苦,喝道:“让开。这是冷家家务事,你管不着。”猛推上官大吉,仍自抢身欲废女儿武功。

上官大吉武功受制,根本拦人不及,情急中只好怒喝:“你敢伤她,永远别想知道太极武功秘密。”

冷醉陶一愣,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上官大吉冷道:“我说,要以我家武学交换她,你该满意了吧。”

冷醉陶暗露喜色,表情却冷漠:“就算如此,也不足以免她罪状,她实在太不知耻了,敢跟男人私奔。”

“谁说是私奔?”

上官大吉冷声喝道:“是我用计骗她,说是她若放了我,我就传她武功,哪来私奔,她只是跟你一样,受不了武功诱惑而已。”

“当真如此?”冷醉陶几乎心花怒放,急问女儿:“当真如此?”

冷翠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如果会死,她甘愿说私奔,如若能够救爱人,她自会接受这答案。

冷真儿急道:“姊,你点头便是,这才能保住你跟他性命啊!”

冷翠儿但觉自己牺牲,爹未必放爱人,遂默默点头,先求两人能自保再说。

冷醉陶登时嘘口气,忽而爽声笑道:“自该早说,害爹差点以为你败坏门风,既然你是为武学而偷偷放人,虽是有罪,却也不到死罪啊,哈哈哈……”

畅笑中,突然转向上官大吉,冷声道:“你方才说的可算数?虽然我不再废女儿武功,但抽她三百鞭,照样让她受不了。”

上官大吉又怎能让恩人受苦受难,轻轻一叹,点头道:“你要什么尽管说,我知无不言。”

“好,凭你一句话,老夫将心愿已了矣。”

冷醉陶立即转向冷真儿,急道:“快带他去盥洗、疗伤,他和爹本无怨隙,只不过是武学之争而已,他既然已答应,咱岂可失之以礼,快去快去。”

冷真儿应是,立即想引导上官大吉走人。

上官大吉对冷醉陶的转变,的确难以适应,但想想,他为了武功秘籍,任何手段都可能耍得出来,如此举止已不足为奇了。

当下转向冷翠儿,关怀道:“你保重,我随后就来!”

冷翠儿含情点头:“我会的。”

冷醉陶哈哈大笑,不知他心里的算盘怎么打,道:“她是我心肝宝贝,我还会亲自替她疗伤。”

上官大吉这才稍微放心地跟着冷真儿前往后院洗澡更衣去。

第三十章三七二十一

厅中一时又沉静下来。

只闻得那叭叭之声不断传出。

冷醉陶似乎并未放弃,仍在挣扎,而且气势有越来越重之态,轰得众人心神开始紧张,直觉那地牢是否牢靠得万无一失?

小被但闻此声,渐无把握,遂道:“我去看看!”要那总管哈震天一同前往。

丐医忽而叫住他,伸手丢出一瓶药,道:“这是迷药,可能的话,就让他睡个三天三夜!”

小被接过手,欣然一笑:“这下真的万无一失了!”始和哈震天奔往外头。

两人及近龙洗池,但见池底砰砰砰震动,池面涟漪飞溅,竟然激出水花甚高,四周地面亦为之震抖起来。

小被甚是不安,问道:“里头可有秘道可通?”

哈震天道:“有个送东西的小洞,也是唯一通风口,少侠跟我来便是!”

他立即掠往池左那大铜鼎,抱着它往左转去,地面立即裂出秘道,两人鱼贯而入。

秘道和那铁牢相距甚短,才行三十丈,已闻一面厚墙砰砰砰作响,哈震天往一处九鹰图之鹰眼按去。

忽见左上角裂出脑袋大、四方型深洞,砰声更是尖锐,然在秘洞裂开之际,砰声为之断截。

小被探头往里瞧,大约丈余深后,突见一张脸往外瞧,正是满脸凶相的冷醉陶。

他厉吼不已:“你们最好把我放了,否则这烂牢房,迟早会被我破去,到时,全都杀无赦!”

“哇!好害怕啊!”小被道:“我正在研究如何放了你,可惜这铁牢没做活门,任谁也打不开,你教教我方法如何?”

“你……可恶!”

冷醉陶猝然一掌劈往秘洞,劲风如刀暴冲过来,吓得小被赶忙缩头,几根头发甩摆不定,被切成两断。

劲风过处,笔直打中上头石壁,迫得石碎、屑飞,凹出半尺深洞。

冷醉陶兀自哇哇大叫,连续三掌劈出,不见效果,始收招。

他猛吼:“不要让我出去,否则杀无赦!”

小被又探头冷笑:“你该想想,困在里头,要是得不到食物,三天过后,一只病猫立即现形。”

冷醉陶厉道:“不必三天,我三个时辰就可突围而出。”猝然一掌打得铁壁轰轰震响,铁壁无恙,接连石缝处却裂出痕迹。

照此下去,恐怕那铁箱真会独立于石块之间,还好每片丈余宽,算来够重,不怕他能移位多远。

小被笑道:“你尽量劈,我们尽量从外面罩大铁块,只要你突破一丈厚,我们就罩来两丈厚大铁板,看你行,还是我行。”

“你敢!”

“试试便知。”

冷醉陶这张脸终于现出一丝惧意,忽然轻轻一叹:“也罢,一切皆是造化,且看命运如何安排了?”

刹然间,他似乎已看破红尘似的。

小被听得此番话,倒也不大习惯:“你该不会又再动什么馊主意吧!”

冷醉陶除了轻叹,不再回话。

小被问了几次,得不到答案,已放弃,道:“其实你没丢命,算是祖上有德啦,否则像你这种人,挂在城墙上,连肉都会被狗吃光,留你住在这里,已是大恩大德,你且好好想想,只要你有意悔改,说不定还有重见天日一天,再见!”

他立即将丐医所赠迷魂粉,轻轻吹进去。

冷醉陶忽闻味道,惊喝:“你想干什么?”

呃地一声,已栽倒,传来哗啦啦水声,敢情里头还渗了水,十足水牢一间。

小被但见迷药得逞,欣然道:“我只不过叫你照三餐昏睡,然后饿你三天五天,我就不信你还有多少力气可以破牢而出?”

说完,两人始扬长而去。

眨眼,两人走出地面,回视池水,已然平静无波,天下似乎太平,两人始返回厅殿。

上官大吉已较舒坦,下了龙椅,迎人便问:“摆平了?”

小被笑道:“有丐医神药,哪还摆不平,他至少得睡个三天三夜不可!”

上官大吉笑道:“总算收拾他了,可惜不能进去把人擒住,否则一劳永逸,再无后顾之忧。”

小被道:“别多心啦,大不了派个人,全天守候看守便是,何况,我们另有人质!”他瞧向冷翠儿、冷真儿意味要如何处置。

上官大吉转向两人,尤其是冷翠儿,心头的确感触万千。

“你们难道分辨不出孰是孰非吗?老跟着你爹做些不法之事?”

冷翠儿冷哼,不肯回答,心头却甚是苦闷。

冷真儿则斥道:“废话少说,要杀要剐,随你便!”

上官大吉道:“我可没狠心到剐你们的地步,纵使有仇,也是跟你爹结的,我困他于地牢,也等于放他一条生路,你们应该满足了。”

冷真儿怒斥:“少在那里假仁假义,你我如同水火,今天不杀我们,他日我必杀你,到时,你别后悔莫及!”

月儿公主听得最是受不了,斥道:“有没有搞错,要放你活命,你还鬼叫鬼叫,干脆一刀杀了你算了。”

说着,想抢过母亲手中利刀砍人,却被母亲拦着。

江湖恩怨,似乎不是她们所能干涉、解决的。

冷真儿还是一味冷笑,根本不领情。

上官大吉轻叹:“算啦,你我没什么深仇大恨,我也不想欺负女流之辈,你们走吧,以后别再到这里,对你们没好处。”

他想放人,冷真儿却怒斥:“少假惺惺,除非把我爹一起放了,否则我不走。”

冷翠儿亦卯起劲冷哼,表示支持妹妹。

上官大吉道:“这不可能,他杀了飞马门上下无数人,得受惩罚。”

冷真儿斥道:“飞马门还不是杀了陶尽门无数人,你也罪该万死。”

上官大吉轻叹:“我就是不想杀来杀去,凭添伤亡,才出此下策,你别信口雌黄,捣乱是非。”

“本就是!”冷真儿斥道:“本就是你们飞马门灭了陶尽门,还说我信口雌黄?你这伪君子,江湖败类。”

小被实在看不过去,喝道:“三八婆,说话也要长眼睛,不是你爹胡作非为,谁会去找你陶尽门报仇?就像你爹无故闯入九鹰城欲抢人武功,已是法理不容,你还以为自己得理不饶人,我呸!不想走是不是,那好啊,我准备一间地牢,让你们舒舒服服待个够!”

他转向上官大吉,瞧他未表示意见,遂转往哈震天,要他先将此两女押人地牢再说。

哈震天果然派人押解,冷真儿却一路骂个不停,终于被带走。

殿堂只剩华陀婆婆。

她本在前次受了沙漠之苦,一张脸顿时缩皱下来,好不容易养了快一个月,肌肤方自复原。

然而经过此役,身负毒伤,虽然经过解去,肌肤却已变得焦红,让人瞧来有若张木偶面具,她当然疼心不已,甚至掉出泪水,实是悔不当初。

丐医往昔和她有交情,见此,亦替她感叹道:“你这是何苦,舒服日子不过,沦落到这种地步。”

华陀婆婆甚是悔恨似地低头不语。

丐医道:“只要你认错,不再四处作孽,且脱离冷醉陶,我或可替你求情。”

华陀婆婆仍不语,轻轻欲泣,又自压抑。

上了年纪的月仙娘娘、九鹰王瞧她如此下场,亦为她惋惜而轻叹。

丐医语气忽硬:“到现在你还不觉悟吗?”

这么一喝,华陀婆婆吓得一闪,终于有了反应,感伤一叹:“贪念害了我,但冷醉陶对我有恩,我不能说走就走!”

丐医冷道:“你想要如何?”

“能否让我见他一面?”华陀婆婆一脸悔恨般诚恳,“我只交代几句,事后自废武功,从此退隐山林,不问世事!”

她祈求的目光转向小被、上官大吉。

丐医亦以祈意瞧着小被。

小被轻叹,似显为难,毕竟这是老太婆因抢夺上官家武学而产生之恩怨,他做不了主。

上官大吉却不愿让他为难,遂点头:“去看吧,反正冷醉陶已不能出来,多看几眼也无防”

华陀婆婆登时感激,拱手为礼:“多谢少门主成全!”

小被道:“我送她去!”为防万一,他决定亲自护送。

丐医道:“我也去,冷醉陶已被迷倒,我得把他弄醒。”

上官大吉道:“这么近,谁要去就去吧!”他也想瞧瞧奇异地牢,但有伤在身,不便同行而作罢。

于是,小被、丐医已押着华陀婆婆行往广场,准备会见冷醉陶。

行及半途,华陀婆婆淡笑道:“老哥哥,替我松掉捆身绳子吧,毕竟我武功受制,根本逃不了,何况四边还有这么多人守候。”

丐医四面瞧来,不知不觉上官大吉等人已走出殿厅,似在监视,亦似想看结果,深深目光直往这边困龙池瞧来瞧去。

此时东方已肚白,淡红霞光映得宫殿闪闪生辉,煞是好看。

丐医不由征得小被同意,这才解去华佗婆婆身上绳索,她一阵感激,耍着双手,似轻松许多,脸面已露徽笑。

小被则依照哈震天的办法,把铜拖抱转左方,地道立现,三人慢慢行入里头,由于秘门没关,余光甚足,可清楚见及内壁那九鹰之图。

小被道:“人就困在秘图之后,不知婆婆想说什么?”步行过去。

华陀婆婆轻叹:“感激他救我一命,此时我将自废武功,再也帮不了他,免得他怪罪于我。”

“婆婆真有勇气自废武功?”小被边问,边往秘图鹰眼按去。

四方秘洞又已裂开。

对于练武之人,自废武功等于自杀,若无绝大勇气,恐很难办到,小被故而有此一问。

华陀婆婆闪出异样眼神,面目坚定,道:“我心意已决!”

小被道:“其实也不必沦落到这种地步,只要你有悔改之心,大家总会原谅你,毕竟你医术也不差,可造福人群。”

丐医道:“正是!”

华陀婆婆道:“多谢两位,我只是怕自己信心不坚,到时邪念又生,将如何是好。”

丐医闻言轻笑:“看来你真的觉悟了。”听来颇为高兴。

华陀婆婆深情瞧他一眼,轻轻一叹:“人老了,什么也都不重要,替我唤醒他吧!”

丐医领首,拿出一瓶药粉,往秘洞吹去,过不了多久,里头已传来溅水声,冷醉陶乎有了动静。

华陀婆婆闻声,激动靠于墙头,脑袋猛往里头探:“门主你可安好?我是华陀婆婆!”

冷醉陶闻声音,亦自激动:“你是来救我出去?”

他直觉情势有了变化,猛探往洞口,果真瞧及自家人,更是欣喜不已,又是一问:“你来救我?”

华陀婆婆笑道:“不错,快!”右手突然丢出一瓶东西,直射里头。

小被见状大惊:“你想干什么?”赶忙欺前,欲抓她手中物,竟然不及,大喝不好,猛把华陀婆婆推开,伸手入秘洞想抓那东西。

然而,冷醉陶比他更是急,探手硬抢,还发掌打人,小被顿觉掌指生疼,不得不撤收回来。

华陀婆婆此时已哈哈狂笑,直吼:“那是一等一的蚀骨粉,照样可以腐蚀金铁,你往缝隙渗去。”

话头说完,丐医脸色顿变,一巴掌打得华陀婆婆跌落地面,怒骂道:“臭老太婆,贼性不改。”

小被更自扑来,二拳三拳直落:“你敢耍诈,我剥你的皮……”

华陀婆婆唉呀痛叫中,仍是哈哈狂笑:“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成功,我就是要毁了你们所有人,什么原因你知道吗?就是当年上官太极对我不屑一顾,我要毁了他的一切,哈哈哈哈!”

没想到当年一句“不屑一顾”,伤得华陀婆婆怀恨数十年,终日只想报仇。

丐医闻言,脸面抽搐:“老太婆啊,你好狭窄的心胸,少帮主,快废了她!”

小被已气不过,怒喝一指,截往华陀婆婆丹田要穴,准备废她武功,华陀婆婆尖叫不要,她挣扎,仍自截下。

猝然地洞砰然暴响,震得三人东摇西晃,冷醉陶又自开始劈打铁壁,里头狂笑声更是不断。

小被哪肯让他得逞,一指截穿华陀婆婆气海穴,她尖厉痛叫,已自昏死过去,或者一身武功已被废去。

小被吼着丐医:“快拿迷药来!”

丐医忙乱中抓出一瓶东西丢予小被,他抓着即往秘洞倒去,再发掌打得烟雾乱飞。

里头传来冷笑声:“小小迷药,也想迷倒我么?老实说方才我一倒入水中又醒来了,你们根本迷不倒我!哈哈……”

丐医这才想及,自己迷药药性皆不强,几乎沾水即解,难怪冷醉陶有恃无恐。

小被眼看迷药失效,登时又喝:“毒药,毒药,能毒得他化为血水的最好。”

“我没带在身上……”丐医一向救人,岂带着杀人毒药?

“那怎么办?”

“老太婆身上可能有?”

“对对对!”

小被赶忙搜出华陀婆婆身上十余瓶东西,哪管得什么鬼名堂,一劲儿全往秘洞倒去,还打得屑粉乱飞。

里头突然传来冷醉陶痛叫声、厉吼声不断传来:“看我出去如何收拾你!”猛打地面水花,借以拦下毒物扩散。

冷醉陶似乎已被毒药逼疯,猝然把蚀骨粉向业已凹陷的门缝,猛地吸来冷水往其灌去,毒粉沾水,立即渗化,登时发出滋滋腐蚀声。

他猛劈一掌,又一掌,猛劈再劈,那铁门已被蚀出缝隙,不再牢靠,他又不断劈打震动,铁门渐开。

猝然从外头渗入池水,这无异大好消息,冷醉陶猛地吸足全身劲道,凝聚十二成功力,双掌合劲,奇准无比往上斜方轰去。

轰然一响,那坚硬无比铁块,竟然被轰去一角,池水混着白光透来,冷醉陶欣喜若狂,没命地鱼贯而出。

而在龙洗池外边众人看来,那铁块被轰断之际,猝见沉水金龙拦腰而断,粘着比铜鼎还重之铁块暴喷空中十余丈,如此威力,吓得众人脸色铁青。

月仙娘娘但见冷醉陶脱困而出,哪敢抵挡,急喝着:“快躲!”拉着女儿和九鹰王,急欲找秘洞钻去。

上官大吉亦自面无血色,铁牢一破,还能拿什么困他?在无计可施之下,已自拉着飘雨、桃红等人四下逃窜,躲得甚是狼狈。

冷醉陶射出天际,狂笑不断,此时的他,宛若厉鬼化身,正自逮捕羔羊填牙缝,但见羔羊四散,他狂厉大笑:“一个都别想逃……”

只见他身如猛虎扑下,那快若电闪轻功,简直叫人匪夷所思,猛窜月仙娘娘背面不及十丈,一掌打去,喝着躺下,任月仙娘娘武功再好,竟然吃力不住,便被打喷十余丈,倒摔地面昏迷不醒。

冷醉陶仍未停止,猝再发掌,扫得月儿公主、九鹰王东倒西歪,一有守卫冲上来,必定被劈得脑袋开花而亡。

左边解决,冷醉陶其势不竭,疯虎一调头,复扑往右边,相准上官大吉,冷厉大笑:“来啊,飞马门余孽,陪我玩两招!”

猝见他施展太极十八斩,奇速无比打向本是受伤的上官大吉身上,叭叭叭叭一连七八斩,打得上官大吉连连倒退,狂血再吐,顿坐地面,几乎昏死过去。

飘雨见状,泪水直流,想扑来,却被冷醉陶一掌扇得东倒西歪,不知滚向何方了。

冷醉陶猛地欺向上官大吉,兀自想玩死他,厉吼一声,掌劲又吐,后头追来的小被见状,哪肯让他伤了好友。

小被忙使降龙十八擎猛劈,配合太极十八斩,奇快无比扑杀过来,砰砰砰砰……,一连十数掌,果真把冷醉陶打偏三数步,却无法伤他分毫。

冷醉陶遭人逼退,火气猛暴,厉吼:“敢暗算我,找死!”

双掌猛地凝力,霸道无比劈向小被,任由小被如何躲闪,竟然闪之不及,只得拼足劲道硬接。

砰然一响,他猝地哇然尖叫,吐出鲜血,整个人有若虾米倒喷十数丈,撞倒一铜鼎,已身受重伤,难再对抗强敌。,

现在唯一能战者,只有惊天九鹰和一堆护卫,然而他们蜂拥上来,却哪能抵得了冷醉陶一招半式?简直如若羊入虎穴,但听砰砰砰砰几声,断肢残臂乱飞。

眨眼问,九鹰折损六鹰,护卫死伤二十余人,任他们忠心耿耿,亦自心惊胆颤,不敢对抗这魔头,失魂落魄躲在一旁。

或因这二十余人垫了底,使得冷醉陶得以宣泄怒气,不再像方才如此狠厉疯狂,四处瞄去,无一幸免。

此时,他才纵声大笑:“我以为你们多行?结果连一招都接不了,还好意思在此丢人现眼!”

他突然喝叫:“翠儿、真儿!把人全部抓到殿厅!”

忽觉女儿全都不见了,不禁怔愕:“她们在哪?你们敢伤她?”

怒瞪着落地奄奄一息的上官大吉,苦得不到答案,他很可能又要大开杀戒了。

上官大吉纵使严重受伤,但此时除了自己,已无人能解危机,他勉强说道:“她们在秘室休息……”不敢说坐牢。

“还不快把人找出来……”

冷醉陶狂吼着。

哈震天看大势已去,只好亲自再往地牢奔去,眨眼已将冷翠儿、冷真儿给放了出来。

突见父亲一身染血,虽是外表狼狈,神态却威风,两姊妹自知局势逆转,不禁笑容顿展。

冷醉陶得意一笑:“把人全部押到殿厅。一个都不许走脱。”

“是!”两女同声回答。

冷醉陶哈哈大笑,掠身离去。

冷真儿则意气风发,想找人算帐,第一眼已落在上官大吉身上,冷笑道:“你是很威风吗?再神给我看啊!”掠身过去,一巴掌打得上官大吉眼冒金星。

上官大吉只能苦笑,多说无益,闭目在那里。

冷真儿冷声:“你以为你是谁?也敢跟我们作对?关我一刻钟,我还你十巴掌!”

她又想掴下来。

冷翠儿拦住她:“够了!”

“姊,你?”

“一掌已够了,至少他放过我们!”

“你?你分明喜欢上他?”

“我们不能不讲理!”

“对敌人,还讲什么理?”

“你难道那么任性吗?”

不知怎么,冷翠儿竟然不忍见及上官大吉受辱,甚至受苦,或而她真的已喜欢上他,然而情势永远不许,她只有略暗轻叹了。

为了上官大吉,她不惜和妹妹翻脸。

冷真儿还想再吵,里头冷醉陶声音已喝来:“还不快把人押进来。”

冷真儿闷气在心,返身找向倒霉的小被,几个巴掌打得他嘴角挂血,始拖野狗似的把一群伤痕累累之人押入殿厅。

此时,冷醉陶已恢复往昔冷静,他一直想装出优雅姿态,可惜一身湿而沾血的衣衫粘身,使得他光彩尽失,再加上囚在地牢,让小被灌入许多毒药伤及支肌肤,现出点点红斑,瞧来甚是狼狈。

他却不在乎,冷目瞄着坐在地上几乎每一个全受伤吐血的囚犯。

上官大吉脸面发青,口角挂血,气息甚弱目瞪着对方,其他飘雨、月儿公主、九鹰王皆现血踪,能幸免的大概只剩桃红、梅红、李红三姊妹,然而三人却是最为紧张,身形颤抖不已。

冷醉陶寻视一阵,淡然一笑:“早说过,我冷醉陶做事一向来万无一失,你们偏不信,现在终于尝到苦头了吧!后悔没?”

无人回答,全都在想他将会施展何手段。

上官大吉早已想定一手揽下罪状,以护众人,他轻轻叹道:“我后悔了,不该跟您作对!”

冷醉陶轻轻淡笑:“我得感谢你,给我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纵使有千军万马。恐怕也攻之不下了。”

他对此宫秘道赞不绝口,大有鸠占雀巢之意。

上官大吉道:“这不关他们的事,门主若要口诀,我全部说出便是。”

“到现在才想说,未免太慢了吧!”冷醉陶邪邪一笑:“何况,我被你耍了两次,怎敢再想信你呢?”

上官大吉道:“我已别无选择,自必实话实说。”

“你是别无选择,可是未必会实话实说!”冷醉陶道:“你只不过想替他们脱罪而已,对不?”

上官大吉暗惊,道:“他们本就无罪。”

冷醉陶道:“以前没有,现在可说不定,至少他们已曾联合起来坑我,论罪?不轻啊!”

上官大吉道:“那是自保,他们根本不想跟你为敌!”

“真的吗?”

冷醉陶欣然畅笑几声,随又道:“其实,我还不会跟他们为敌,甚至是你,只是局势所逼罢了!不过,你们放心,我是个不记前仇的人,只要们肯合作,一切都好办事。”

上宫大吉道:“却不知门主想要什么?”

冷醉陶轻轻一笑:“当然是口诀了。”

上官大吉道:“我说了,你肯放过他们?”

“你没有选择余地。”

“那就告诉你吧!”上官大吉道:“最后口诀只有一句三七二十一。”

“三七二十一?”冷醉陶怔愕:“这是什么口诀?你在耍我?”

上官大吉道:“诚如门主所说,我已毫无选择,怎敢再耍花招?”

“怎会……”

冷醉陶在疑惑中,突然想到什么。

他猝地掠身而起,奇快无比扑向月仙娘娘,硬把她抓掠回龙椅那头,任那娘娘挣扎,他却猛扣其穴道,使她动弹不得。

突然,冷醉陶伸左手,扯向娘娘背脊衣领,唰地一声,露出洁白肌肤,肩背上果然刺有三七二十一几字。

他已自莫名而窃喜笑起:“真是这口诀!”却猜不透那是何意。

月仙娘娘却脸色抽白,平白无故受此污辱,她已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必报此仇。

九鹰王则不忍看下去,头一偏,闭上眼睛,暗责自己无能,无法保护妻子,这无异男人最大侮辱。月儿公主却已忍受不住,破口斥骂:“恶魔你敢侮辱我娘,我跟你拼了!”

双拳一捏,就欲扑杀。

冷真儿仍气她上次责损自己,冷笑拦来,一巴掌掴了下去,打得月儿公主脸面生痕:“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月儿公主却哪禁得了这巴掌,猛地扑向她,即拼命厮杀,并怒骂:“你跟你爹一样,全是最下流胚子。”

“你才是荡妇淫娃!”冷真儿不甘示弱而大占上风,欺侮着月儿公主。

飘雨见状,急忙追来,拉着月儿道:“暂且息怒,有话以后再说。”

公主仍不肯退。

冷真儿更凶狠,想再甩几个耳光。

冷醉陶突然喝道:“真儿退下,没大没小。”

“爹……”

“退下,这里没你说话余地。”

冷真儿纵使满脸怒气,可是父命在身,再也嚣张不起来,只能恨恨退于一旁,怒目瞪着月儿公主不放,恨不得把她吃了。

月儿公主后悔没练绝世武功,否则此时也不会受辱,她想哭,却欲哭无泪,两眼红通通被飘雨拖了回去。

冷醉陶则一心一意放在月仙娘娘身上,瞧完秘诀之后,已将衣衫拉回,内疚道:“抱歉,我有求证必要,六月仙,其实我们早就认得了。”

那句六月仙倒把娘娘唤得怔诧不已,忘了满腔怒火,直想着那已十数年未用的乳名,这人怎会知道?

冷醉陶已放开她,露出斯文笑脸:“你不认得我啦!”

“你又是谁?”

“我是青云,青天白云的云,我左腮有颗痣,你看看就明白了。”

冷醉陶翻开胡子,果然露出一颗豆大黑痣。

月仙娘娘对这标记却若刻骨铭心深刻,惊叫一声:“原来是你这混蛋!”猛地一掌叭然一响,结结实实捆中冷醉陶脸颊。

冷醉陶先是一愣,却未反击,反而摸着脸颊,邪邪地笑起,大有打是情,骂是爱之味道。

“二十年前,你赏我一巴掌,害我远走他乡,二十年后,你再赏我一巴掌,我却要把你娶到手。”

“无耻!”月仙娘娘怒骂,就想走人,冷醉陶却一指点中她穴道,迫她动弹不得。

月仙娘娘更是惊怒:“你想干什么?”

冷醉陶笑道:“我能干什么?你性子那么烈,我哪敢逼你,我只不过想请你听完我要说的话罢了。”

“我不想听!”

“我却想问!”冷醉陶淡笑:“当年,我什么都不比上官太极差,你为何就是不理睬我呢?”

月仙娘娘怒斥:“因为我发现你是个阴险无耻家伙,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亦是如此!”

冷醉陶目光直缩,突又哈哈笑道:“其实,若非你逼我走人,我又怎会沦落他乡?我又怎会斗败我表哥?二十年后的今天,你终于明白谁是胜利者了吧!”

“你永远是最邪恶的失败者!”月仙娘娘怒斥。

上官大吉惊诧问道:“你就是我爹的表弟?你也是因为月仙娘娘一巴掌,对我爹怀恨,才暗中灭了飞马门?”

冷醉陶冷笑:“那是你爹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

上官大吉终于懂了,为何父亲武功已是如此了得,却会遭人暗算,原来是自家亲戚干的,难怪他一败涂地。

对于冷醉陶的阴险,他又多一层认识。

冷醉陶仍特别照顾月仙娘娘,含情笑道:“往事种种已随昨日去,咱还是可以共创未来!”

“做梦!”

“娘娘三思,如果你不允许,只好当你女婿,也好偿此心愿!”冷醉陶目光已淫邪瞧往漂亮的月儿公主,大有一鱼二吃之态。

月仙娘娘不由大惊:“你敢!”

“那就得看娘娘决定了。”

“无耻!”月仙娘娘不断斥骂。

月儿公主更是鄙斥:“下九流胚子,敢碰我们,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此时,冷翠儿、冷真儿皆对父亲反感,毕竟想及父亲是淫徒、色狼,那心情也就不好受了。

冷醉陶忽而意识到四处凶光瞪人,再也不敢任意透露邪念,当下掩饰淡笑,爽声道:“只是说说而已,你们别当真,毕竟我和月仙娘娘往日有所误会,我的确对她有过爱慕,但事过境迁,且都已七老八老,不再流行这套啦!”

这解释,唯有冷翠儿、冷真儿能松嘘口气,其他诸人却仍相信,他暗怀鬼胎,迟早都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尤其月仙娘娘及月儿公主,已暗下决定,若真的发生,必定同归于尽,绝不苟且偷生,让恶徒得逞。

“娘娘请回吧!”冷醉陶拍她穴道,让她回座。

月仙娘娘始终怒目相向,不断思寻报复方法。

冷醉陶则把话题转向武功秘诀上,转向上官大吉,笑道:“这次你倒是说了实话,错误值得原谅!”

上官大吉道:“既然如此,可放过他们了吧?”

冷醉陶道:“不行,从今而后,你们一直都得待在此宫,放心好了,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小被道:“莫非你想软禁我们?”

冷醉陶淡邪一笑:“随你们怎么说,反正你们都欠我债,留在这里,对你们是有好处的。”

小被道:“别忘了,我是丐帮少帮主,你若留下我,很可能丐帮会倾巢尽出,到时你未必挡得了。”

冷醉陶突然哈哈大笑:“要是以前,我会担心,可是现在,我得了第一神功口诀,就连八苦老人亲自出马,也未必是我对手了。

至于丐帮,敢打到这儿来,我全部奉陪,老实说,我就想用你们这些人渣当人质,惹火我,我还会让你们服下冷翠之梦当杀手,任你丐帮弟子有多少,让你们去杀,干我何事?”

闻及冷翠之梦,小被和上官大吉不禁动容,虽然华陀婆婆失踪,但她或有留下这东西给冷醉陶,如此一来,更能完成他控制人质野心矣!

两人开始计划,该如何脱逃,方为正策。

冷醉陶似能拆穿他们心意,邪声一笑:“从今而后,你们就留在这里,我会在外头练功,你们也陪我练,如此,大家各有进展,岂不妙哉!”

他表明了亲自监视,迫得众人哭笑不得,看来此难甚难挨过矣!

冷醉陶转向女儿,要两人找来手镣脚铐,先将重要人物铐起来再说。

冷真儿则押着哈震天前去牢房搬取,一共十几副,上官大吉和小被特优待,手镣脚铐全戴上了,其他则只铐一副。至于三个丫环不懂武功,免铐,她们则负责生活起居种种琐碎事儿。

冷醉陶还亲自截封每个人的武功,如此一来,除非会隐身术,恐怕无人可脱逃他手掌心矣!

一切防备妥当,冷醉陶这才想到少了两人。

他急问:“项尚飞呢?”

冷真儿怒道:“他临阵脱逃,十足瘪三一个。”

“他敢!”然而都已不见纵影了,有何不敢?

冷醉陶怒斥道:“下次碰上他,先宰这叛徒!”

他又问:“华陀婆婆呢?”

这次连小被都莫名不解了,自从自己赶出秘道救人之后,已不复见丐医和华陀婆婆,莫非丐医已把她带到别处隐藏?

冷醉陶想及方才若非华陀婆婆相助,自己根本无法脱逃,亦想及最后跟他见面的是小被,遂逼问过来:“你把她如何了?”

小被道:“我急着赶来救人,哪顾得她死活!”

冷醉陶想想亦有道理,又问:“会是丐医把人掳走?”

小被道:“或许是吧!”

冷醉陶立即猛喝,想吼出丐医,然而声落无影无踪,始终不见丐医现身,他不禁想以小被来作协迫。

但想想,有这毒医在此,随时都可能下毒,还是防着点,终于放弃迫人出来。

至于有关华陀婆婆之事,只好等自己练成武功再说。

于是,他要女儿看紧人质,然后,他开始思索那句三七二十一口诀,到底是何含意?

如此,一边在练功,一边在不断疗伤。

时间渐渐流逝,眨眼一天一夜已然过去。

上官大吉等人无法离开大厅,虽然不大方便,但专心当囚犯之下,竟也毫无负担,该睡就睡,该进食则进食,养得心安理得,精神饱满,伤势似乎甚有起色。

反观冷醉陶以及冷翠儿、冷真儿疑神疑鬼,一有风吹草动,立即神经过敏,以为有人脱逃,有人入侵,有人偷偷放毒,搞得彻夜未眠,就连武功也都不能专心研究。

简单地说,冷翠儿、冷真儿已沦为狱卒,冷醉陶则变成捕头,三人一班制,全天全夜不眠不休,毫无他人可换班。

如此苦差事,就算真正狱卒,给足月薪百两,恐怕也没有人肯干,因为这根本是非人生活。

冷醉陶经过一夜折腾,才知道昨天自以为了不起计划,完全是笨蛋想法,他当然不能再笨下去了。

今晨一早,突然大发慈悲说:“其实,昨天只不过在惩罚你们对我的不敬,结果诸位都表现良好,老实说,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怨,犯不着仇脸相向。

这几天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损失,也就当成一阵风吧,吹过就算了,所以我今天准备放你们回归自由,高兴吗?”

众人虽动容,却不肯相信他的话。

冷醉陶自知原因,笑道:“当然,吓过一次,决有疑虑,不过,没关系,我来消除疑虑,我一个一个替你们松铐、解穴,让你们疑虑尽除!”

他当真走向人群,先替月仙娘娘解穴,又揪断她手铐,接着是月儿公主、飘雨、九鹰王、哈震天以及几名武士,倒解得他们莫名其妙,不知冷醉陶耍何花招。

至于上官大吉和小被却仍镣铐挂身。

冷醉陶笑道:“可惜你们两人,跟我关系复杂,我得带回去当人质,以免你俩又耍诈,害得我无心练功。当然,若我神功练成,自会还你们自由的。”

上官大吉终于嘘口气,这老头子终于开窍,知道要放人,如此已无负担了,自可尽全力周旋了。

他道:“小被是丐帮少帮主,留他当人质不大好吧?你该想想,丐帮弟子众多,要是前去骚扰,你仍不得安宁。”

冷醉陶其实突然如此慷慨,只不过是想争取时间练得绝世武功,到时候引领大军重出江湖,哪管九鹰城?丐帮?还不是马到旗倒,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本来,他想抓走小被,是怕他随时骚扰,可是现在又想及,如若让两人同囚一处,不就更加危险?

他虽然想放人,可是又觉得放了之后麻烦不少,倒不如分两处囚禁,这样反倒比较少副作用。

他轻轻一笑:“丐帮弟子该是聪明的,我只不过请少帮主前去做客,他们不至于轻举妄动吧!少帮主你说是不是?”

小被只能干笑,颔首道:“在下正想去天狼山瞧瞧,听说奇绝无比。”

冷醉陶道:“我可知神秘地方数处,每处皆能让你叹为观止。”

小被只不过想暗示众人,他们被抓去哪里,没想到冷醉陶已有防备,他只好再问:“却不知那几处在哪里?”

“去了自会明白!”

冷醉陶既然要走,不想多做耽搁,转向女儿,道:“时候不早了,快去备马。”

冷翠儿、冷真儿早就厌恶此地,闻言,立即欣狂奔去,不久,已抓来五匹健马,另有粮食、水袋,敢情欲横过沙漠。

冷醉陶转向月仙娘娘,含情一笑:“月仙,来日再见,别忘了你我誓言。”

说完,抓着上官大吉、小被上马,自己亦跨身马背,一个喝令,五匹快马扬长而去,眨眼穿出宫门,直泻奔马道而下。

月仙娘娘暗斥冷醉陶无耻,然而伤兵处处,她也无暇再恨冷醉陶,指示着众人清理现场,并且料理自身伤势。

她则扶着九鹰王欲往寝宫行去。

九鹰王却说了一句:“你应该前去救人的,而且叫上官大吉别去练那功夫了,以免走火入魔。”

月仙娘娘颔首道:“我自会打理,他甚聪明,该会料到一切才对。”

九鹰王满足地笑了笑。

两人相敬如宾地走往内宫去了。

凉风吹过,九月宫渐渐恢复往昔沉静,就像月亮上的广寒宫,冰冷中带着荒漠。

第二十七章多情总被无情恼

澡堂乃在后院隐密处之一天然温泉,上官大吉洗来甚是舒服。

但他惦记冷翠儿,无心泡久,只将一些污血、脏泥洗净,随即起身,穿妥冷真儿为他预备的素青衣衫,竟然十分合身。

虽然另有一瓶金创药,他却不敢使用,免得误中毒药。

正穿妥欲离去之际,门外已有人敲门细声急道:“小竟……”

上官大吉闻言惊心,这“小竟”之名,自从自己改回正名之后已甚少用,怎会有人再唤。

“我是珠儿,小竟你在不在?”

“珠儿?”上官大吉恍然,心下一喜,赶忙推门:“找我有事?”

果真见及纯真漂亮,身着淡粉罗裙的冷珠儿,她东张西望,一脸紧张,但见上官大吉,欣喜急道:“你快跟我来。”

等不及,她已拉着上官大吉往小巷钻去。

上官大吉虽然惊讶,但他甚知珠儿心地善良,必定不会害自己,也就坦然跟她前去。

三转二绕,珠儿已拉他躲进一间隐密雅屋。照上官大吉看来,此屋该是珠儿书房,布置文房四宝之外,另有针绣屏台。

珠儿还是东张西望,才把房门带上,急切又道:“你得赶快离开,我爹将对你不利。”

上官大吉叹笑:“我若走得了,干嘛还待在这里。”

珠儿道:“可是你非走不可,爹志在你武功秘籍,如果你说出来,失去价值之后,他会杀了你的。”

上官大吉道:“你也认为你爹会做出这种事?”

珠儿轻叹:“我本是不相信,但这几天,听了他们的计划,唉……反正你赶快走人便是。”

上官大吉反问:“他们有何计划?”

“呃……”珠儿欲言又止。

然而,上官大吉仍自逼问,珠儿看他问不出来,是不会走人,这才说道:“我爹是利用你同情姊姊心里,逼你说出武功口诀。”

“这个,我看得出来……”

“可是……”珠儿急带道:“反正你走了,姊姊也会没事。”

“真会如此?”

“本就是……”珠儿欲言又止。

接着又道:“反正你先开溜,一切事情自会迎刃而解。”

“可是我武功受制,恐怕逃不出这里……”

“你可以先藏在悬崖某处,试着脱逃,就算被逮着,也千万另说出口诀!”珠儿急道:“时间不多,你就听我一次,准没错。”

“呃……”

上官大吉瞧她说得如此真真切切,虽然她仍有难言之隐,但她的确是为自己着想,始敢冒此危险前来。

既然如此,就躲他一下也好,纵使被抓,大不了回到目前这情景便是了。

于是,他终于点头:“我走,可是有关你姊姊……”

“她没事!”珠儿欣喜道:“事不宜迟,你从窗口溜出去,先躲居悬崖下边,当然,别靠近我住处,他们迟早会搜过来的。”

说着,从桌底下抓出床单撕编而成的绳索,交给他:“我能帮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你小心了。”

上官大吉自知时间紧迫,当下接过绳索,道声谢了,立即爬窗而出。

悬崖已在望,但他考虑珠儿所言,遂往他处移去,想找个好地点藏身,然而庄院已传出似乎是冷真儿急叫声,大概发现人已走失。

上官大吉无法多作选择,往崖下探去,找一处长有横枝及草丛处,先将绳索套在凸崖处,小心翼翼攀往下头,落身横枝上之后,再把绳索抖落下来。

随又把绳头套于横枝暗处,再攀往下边,藏于草丛里头,本是暂且可以安身,他忽又发现下侧有个小凹口,大概可能藏身,当下摆荡身形,晃了过去,终于能落身凹口。

他心头稍安,赶忙抖落绳索,藏于凹洞内侧,自己也盘坐下来,准备熬过这阵风险,待武功恢复之后,再找机会脱身不迟。

对于自家内功心法,突破冷醉陶禁制,他甚有信心。

盘坐中,不时闻得山庄那头传来声音。

“怎么会呢!才洗个澡,人就不见了?”是冷醉陶的声音:“你确定他曾在此洗澡,没有误!”

冷真儿道:“我亲自送他来,我只不过是去吩咐厨子弄些吃的,也好照爹交代安抚他,谁知一返回,他就不见了。”

冷醉陶转问项尚飞、华陀婆婆,还有各护院武师:“你们也没有看到他走脱?亦或发现有人接近他?”

众人异口同声表示没有。

冷醉陶道:“会不会是珠儿?可是她不会武功,根本解不开他穴道。”当机立断道:“不管如何,他一定还没有离开此处,大家全力搜去,务必搜遍每寸地方。”

一声令下,众人立即展开行动。

冷醉陶则亲自前往珠儿书房。

珠儿故作不知:“爹,你来此作啥?”

冷醉陶道:“上官大吉脱逃了,你可知道?”

珠儿摇头:“我从来没碰过他。”

冷醉陶凝视女儿,似想瞧出真假,珠儿已习惯,装做不去想,自不会露出痕迹。

冷醉陶瞧了几眼,猜测不出,只好放弃,道:“你若见着有任何动静,记得立即要通知。”

“我知道。”

冷醉陶这才转身离去,突又闪入暗处,偷瞧女儿举止,但觉她并无任何突出举动,始甘心离去。

珠儿仍是绣她的花卉,对周遭发生之事一概不管,心头却惦记着上官大吉的安危,别被发现了才好。

如此搜索半个时辰,几乎把整座宅院都翻过来,仍不见上官大吉踪影。

冷醉陶不禁嗔怒:“可恶的小瘪三,被我捉到,非抽你筋、剥你的皮不可。”猛又喝令:“四周悬崖看看,他是否藏在下边。”

众人得令,四散搜查。

上官大吉闻声,不敢再盘坐,赶忙站立而起,躲得更靠墙壁,免得衣衫不,小心被风吹掠,身形乍现而曝光。

他才静立没多久,上头已传来项尚飞声音:“龟孙,还不出来。”猛地举掌往下边树丛打去。

叭然一响,树动枝摇,带出滚滚石块下落,迫得上官大吉赶忙闭气以待,免得露出痕迹。

冷真儿道:“你如此吓他,他岂肯出来。”

项尚飞冷笑道:“最好别出来,等门主发火,下达格杀令,我再来收拾也还不慢。”

上官大吉闻言暗斥:“我就算被逮,也要拿你交换条件。”

冷真儿懒得理他,道:“这里没人,到别处看看吧。”

项尚飞这才冷笑走人,冷真儿则探了崖下几眼,始离去。

上官大吉暗暗嘘气,终于躲过一劫,正待松懈下来,忽又想及冷醉陶阴险万分,莫要故意嚷闹一阵,而离去时,偷偷地又摸过来。仍是提起精神,以应付可能之变。

果然,就在项尚飞怒喝声逝去大约盏茶功夫之后,忽又传来淡淡声音:“爹,他真是逃走了?”

声音甚低沉,只分辨得出是个女的。

冷醉陶道:“照理来说,不可能,可是他邪得很,不能以常理估算。”

那女人声音道:“外面野狼并未喊叫,我想,他还在附近。”

冷醉陶道:“可惜却不知躲在哪儿?”

那女子道:“爹觉得,是否还要用苦肉计?我骗他出来。”

上官大吉心头一愣,心想,她会是谁?干嘛施展苦肉计,自己必会出现?可惜声音甚弱,无法分辨。

说话声音渐渐逝去,两人似乎已走远。

上官大吉却满心疑惑,到底那女子是谁?怎会想到以苦肉计逼迫自己现身?

会是珠儿?

不可能啊!若非她协助,自己根本躲不了这地方,她若想出卖,大可告诉冷醉陶便是,干嘛要耍此苦肉计?简直是多此一举。

会是冷翠儿?

那也不可能,她冒死把自己救出天狼山,虽然又受困于狼群之中,她却奋不顾身救人,而搞得自己全身是伤,现在恐怕被囚于地牢之中,哪还有时间扮演苦肉计?

会是另有其人?

就像飘雨,亦或月儿公主等,自己所关心之人,前来扮演苦肉计?

他不禁暗自解嘲,越想越离谱,飘雨要是间谍,杀了他,他都不肯相信。

唯一的可能,该是由冷真儿假装冷翠儿或珠儿,暗地里骗出自己吧?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极有可能,不禁冷笑直斥这对父女手段虽阴,可惜已被拆穿唉。

他且拭目以待,看看把戏到底如何耍?

渐渐地,日光从东山移向高空,复又往西斜去。

上官大吉几乎已藏身半日之久,肚子开始咕噜叫饿,他却得等到了晚上,看看是否有机会脱逃。

在此之间,他已闻及四处偶尔传来女人急切、哀怜叫声。

如若他未听及那段话,必定会以为是冷翠儿受到迫害,然而此时,他只不过认为是对方苦肉计的一种罢了。

那声音大约响过三处,忽而从珠儿书房左侧那头再次传来。

淡淡地,却是焦切、紧张、悲沉:“大吉……你听到了嘛?我是翠儿……我逃出来了……”

上官大吉一愣,这的确是冷翠儿的声音,心头不由怦怦乍跳,甚想出声唤人,随又想及那可能是冷真儿假装,始又忍了下来。

他暗斥:“想钓我上钩,没那么容易。”

冷翠儿声音又传来:“大吉……你在么?我趁他们在搜捕你的空档,逃了出来,他们已往外头搜去,你若在下边,给我信号,我要跟你一起走……呃……”似乎牵动伤势,沉沉呻吟起来。

上官大吉暗斥:“装得好像啊!我才不上当。”

冷翠儿在哀声轻叹,间断地叫喊着。

忽又闻门窗开启声,珠儿声音传来:“大姊,你在干嘛!”

冷翠儿闻言,惊声直嘘:“你别出声,姊已改邪归正,准备逃离爹的掌握。”

上官大吉闻她说话,直觉她就是冷翠儿,尤其是珠儿叫声,她岂会认错姊姊?除非冷真儿连相貌都变成冷翠儿,否则珠儿岂会不认得?

可是冷翠儿不可能背叛自己啊!

又把此人推想成冷真儿化妆而成,她要骗自己,不化妆怎行。

冷珠儿仍莫名其妙地道:“大姊好好的,干嘛逃离爹的掌握?”

话未说完,冷翠儿已斥道:“没你的事,我看是你故意放走他,现在又来搅局的吧!”

冷珠儿闻言,冷哼一声,猛把门窗甩得砰然大响,以示抗议,躲在里头生闷气。

“什么改邪归正,我看你明明就是有意骗人出来!”冷珠儿唠叨地说。

她似乎有意示警上官大吉,才故意大甩窗子。

上官大吉自也听得清清楚楚,心头不由狐疑,冷翠儿说珠儿故意放走自己,口气大有责备之意,如若她是冷真儿化身,自无话说,可是珠儿想暗示自己什么。

心思尚未想通,忽又有声音传来:“姊,珠儿在闹什么?”

冷翠儿低声道;“你去监视她,别再打岔。”

“我来办即可!”那人已推门进入珠儿书房。

上官大吉却愣住了,方才那声音,分明是冷真儿没错,否则她又怎会叫冷翠儿姊姊?又怎会推门进入冷珠儿书房。

这分明表示上头必定有三人,而那三人必定是冷家三姐妹,翠儿、珠儿、真儿。

既然如此,那么,那位哀哀轻叫的,分明是冷翠儿没错了。

上官大吉全身抽搐,简直不敢想下去,却又紧扣心肉,叫人刺痛难挨。

如若她真是冷翠儿,如若她真是方才那位说过要用苦肉计的冷翠儿,这一切未免太可怕了,而且计划得天衣无缝。

他已意识到,这完全是件奇巧无比的计谋。

打从冷翠儿投怀送抱开始,计谋已经展开。

冷翠儿的情,冷翠儿的爱,完完全全只不过是为了套自己武功口诀的一种手法而已,而自己竟不知不觉中被骗得晕头转向,且还把她当成救命恩人,情急之中,还不断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

天啊,这会是一个什么世界?

上官大吉越想越激动,这事实,简直叫他无法接受,再也顾不得身处险境,非得先搞清此事,甚至拆穿冷翠儿谎言。

他突然尖声大叫,声如霹雳,震得回音不绝,震得冷氏姊妹诧愣当场。

完全没有想到上官大吉会相距如此之近,一切似乎已被听去,就连冷珠儿亦愣住,没想到上官大吉会喝吼自露行踪。

上官大吉猛地抛出绳索,卷住横枝,攀爬而上,复又卷绳于崖顶,很快爬往崖边,然后将绳布抛落深渊以灭踪。

他脸色冷森,直往冷翠儿行来。

不知怎么,冷翠儿却惧于触他眼光,她甚至往后退缩,不知如何面对眼前这位似是而非的情人。

上官大吉冷森道:“你方才所说的全是真的?”

“你已经听到了……”

“回答我!”上官大吉怒喝:“我不想被耍一辈子。”

冷翠儿被喝,突然升起骄气,暗道:“我本就在耍手段,干嘛怕了他?”当下深深吸气,冷眼反瞪:“不错,全是真的!”

上官大吉冷道:“你投怀送抱,只不过是进行阴谋的开始?”

“不错!”

“为什么要牺牲自己?”

“因为除了这样,已无法骗出你所有口诀。”

“所以你就牺牲肉体,和我纠缠,你明明知道我会抗拒,才敢如此?”

“不错,你不是个随便的男人,何况,当时你还挨了项尚飞两顿揍,哪会有心情非礼我!”

上官大吉哭笑不得,却更恨项尚飞及冷真儿:“原来他揍我,也是其中计划的一部分了。”

“不错!”

“就连你丢篮子,引来华陀婆婆,亦是计划的一部分,目的只不过制造假相,故意引来你爹追杀,然后匆忙中,你故意撞人天狼谷,好让恶狼困死我,你则趁机受伤,逼得我没办法,只好尽心尽力想恢复功力,然后你利用帮忙解穴时,再套我口诀,我根本不会起疑,自是有问必答了。”

冷翠儿纵使城府深脸皮厚,阴谋被说得如此清楚,亦自窘红脸面,她强自镇定地点头,想装出毫不在乎模样。

上官大吉冷道:“后来你套得差不多,始又引导我逃向飞云瀑布,那本是你跟你爹约妥的地方,也好让我人彀,受到逮捕,你似又使出苦肉计,想迫得我说出最后口诀?”

冷翠儿冷道:“可惜功败垂成,节骨眼里,你却跑了,而且,我的秘密也被你拆穿,你一定很恨我,对不对?”

“那还用说!”上官大吉不怒反笑:“不过你为了这阴谋,敢牺牲肉体迷惑我,接上来又牺牲性命和狼群博斗,你就不怕真的被我非礼,亦或是真的丧生狼口?”

冷翠儿不禁脸红道:“我是从第一次见面,你想咬我……咬我胸脯时,觉得好玩,才订下此计,当时只知想挑逗你,没想到其他副作用……”

此时想起来,竟然窘心,且荡漾心头,似乎对这男人,竟然有了异样感觉,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冷翠儿极力吸气,又道:“至于对付狼群,虽然可怕,但伤点皮肉,不碍事,若情况出现危急,我爹会随时赶来救人的。”

上官大吉道:“他一直在旁边监视?”

“应该是……不过……”

冷翠儿道:“狼群并没有反应,他应该在数里开外,毕竟我这俩下,还可抵挡一阵,危急再喊,爹仍可从容赶来救人。”

她忽而想到什么,轻叹一声:“你走吧!我实在不想再耍你,毕竟……”不知是爱心顿生,亦或是心软:“毕竟你也舍命救过我,我不能无情无义。”

上官大吉一愣:“你当真?”实在不敢相信,如此心机深沉的女子,突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冷翠儿还来不及表示,冷真儿已从书房跳出来,喝道:“姊你怎可心软,他是本门大敌,放之不得啊。”

忽又有声音传来,原来是冷醉陶已现身,他淡笑道:“谁说放不得,只要少侠能好好合作,老夫保证你能安全下山。”

他身后已行来华陀婆婆和项尚飞,一副逮着死囚似的得意笑着。

上官大吉心知已走不脱,为今之计只有周旋到底了。

他道:“如何合作?”

冷醉陶笑道:“其实也不难,只要少侠说出太极十八斩秘功口诀,我就放人。”

上官大吉道:“这些,我全说给你女儿听了,你问她自该明白的。”

“哦!”冷醉陶转瞧冷翠儿,“你已全部知道?”

冷翠儿已不大想理此事似的,冷声道:“我知道的已全部说出去。”

“那就表示尚未完全。”冷醉陶道:“尤其那招八方归流,少侠想必知之甚详了?”

“你说呢?”上官大吉不大愿意说出此招。

项尚飞冷笑道:“最好给我乖乖说出,否则……”

“否则如何?凭你也想恐吓我?”上官大吉冷笑道:“冷门主,要我说出此招可以,但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揍他几回。”

冷醉陶一愣,道:“他曾揍你?”

上官大吉讪笑,道:“揍得顺手爽心得很,他挺会利用时间,一边替我送饭,一边偷偷揍我,还说什么照三餐揍,你这是待客之道吗?”

冷醉陶脸色顿变,瞪向项尚飞:“真有此事?”

项尚飞急道:“他胡说八道。”

上官大吉道:“欺骗,罪加一等,难道要我显示伤处吗?”说完,拉开后肩,露出多处瘀青伤势:“这些都是,必要时,还有更严重的。”

项尚飞更是急心:“胡扯,那明明不是我所伤……”

忽而说溜了嘴,赶忙想转语气。

上官大吉却逮着了机会,冷笑道:“你伤得是在骨子里对不对,这种卑鄙小人,连当枭雄资格都没有,我最是不屑。”

项尚飞怒道:“你敢含血喷人,我先劈了你。”怒不可遏之下,一掌就欲劈来。

冷醉陶突然喝道:“放肆。”

“门主……”

“不必多说了。”冷醉陶道:“还不快赔礼。”

项尚飞脸色顿变:“门主……”

“要我亲自动手吗?”

“是……”

项尚飞脸色铁青,虽是满肚子怨恨,却无处可泄,更不敢抗命,百般不愿地走向上官大吉,准备道歉。

冷翠儿若在往时,必定会出言相护,可是她此时吃错了药似的,对项尚飞竟无感觉,甚且对上官大吉能报此仇而感到几许喜悦。

她当然不再出面求情,两眼睁得大大的,想看上官大吉到底如何报仇。

项尚飞及近七尺处,拱手为礼:“前次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上官大吉冷道:“如此心不甘情不愿的言语,是向谁道歉?你以为我是谁?可怜虫是吗?”

项尚飞怒目欲喷火,再次拱手道歉,此次语气温和许多,有了道歉模样。

上官大吉还是冷笑道:“把我揍成这样,就说这么一句道歉即能了事,天底下有这么便宜之事。”

“你?”

“我怎样?”上官大吉冷笑,“要我原谅很简单,自掴十个巴掌,若要我帮忙下手也可以。”

“你当真?”

“不错,不报此仇,暂不甘休。”

项尚飞咬牙协齿,冷醉陶已喝来:“尚飞,无故殴打贵客,已是不该,叫你道歉,你还不服吗?”

“弟子不敢。”

项尚飞双目更是喷火,心下突然一横,猛地甩打自己耳光,叭叭作响,红痕立现,甩得甚是用力。

上官大吉数着四五六七八九,及至第十个之际,他突然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第十个,我自己来!”

但见项尚飞伸手掴向自己左脸,上官大吉则伸手猛掴其右脸,叭地一响,脆若拍板,那脸颊突现五条红痕,项尚飞更是嘴角挂血痕,怒容满面蹬着仇人,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上官大吉还了这巴掌,心情突然大开,哈哈大笑道:“好个项总管,如此甘心认错,实叫人心灵感动,好吧,前帐就此一笔勾消,谁也不欠谁,咱可以不记前嫌,重新开始了。”

项尚飞两眼充血,冷哼一声,甩头即走,本想离去,可是又碍于命令,只好留下。

华陀婆婆见状,甚是不平:“小子你别太过分。”

上官大吉冷道:“他揍我时,你怎不说他太过分,难道你也想惹我生气,尝尝铁板烧滋味?”

冷醉陶此时只为秘籍,怕华陀婆婆又惹他发飙,自己难做人,于是说道:“是尚飞不该私自用刑,怨不了别人。”

华陀婆婆暗暗冷哼,不再多言。

上官大吉满意直笑,道:“我的秘籍岂是人人能听,门主是要支开他们,还是你我借一步说话?”

冷醉陶心念一转,道:“婆婆,你们暂且避于一旁,待我问他便是。”

华陀婆婆虽不愿,但留下更无好处,只好跟项尚飞再次退去。

上官大吉则瞄向冷真儿、冷翠儿,邪笑道:“你们难道不退吗?”

冷真儿斥道:“废话,我们留在这里,自能指责你是否在说谎。”

上官大吉瞄向冷翠儿,道:“她能,你恐怕不能,我看你还是走吧。”

“你……”

“我是善意劝告。”

冷真儿还想发飙,冷醉陶道:“真儿,你也下去,和珠儿准备晚餐,也好招待贵宾。”

“爹!”

冷珠儿已探出窗口:“走吧,别碍了爹好事。”她已知上官大吉无法脱身,唯一能做的,大概是送他一顿饱饭了。

冷真儿无法再找借口留下,只好跟着妹妹走人。

冷翠儿却觉得后悔,留在这里当见证,但这何尝不是突显自己阴险行径。

她本不在乎,可是,现在却觉得很在乎,显得不自在。

冷醉陶道:“一切如少侠所愿,你可愿意说出了?”

上官大吉心想,自己口诀几乎都已告诉冷翠儿,已没什么好隐瞒,遂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了。

冷醉陶武学研究已有数十年功力,且对太极十八斩似乎颇有研究,只要闻及一,自能会其三,如此边听边模拟演练之下,竟然频频点头,笑容渐露。

凭他经验、自信,已知上官大吉所言是真,倒也未再问翠儿只字片语。

三人就此耗在武学研究之上,大有废寝忘食之态。

直到珠儿前来唤人,冷醉陶始请上官大吉上桌进餐,并以美酒相敬。上官大吉来者不拒,吃得逍遥自在。

饭后,冷醉陶特别带他前往后院露台,一处叫“陶生坪”地头,也好彻夜解秘语。

此坪取名“陶生”,为是冷醉陶捏制陶器处所,平常不肯让人进入,此次破例,可见他对上官大吉之重视。

上官大吉方来此地,对周遭许许多多陶器甚是好奇,冷醉陶亦花时间解说,倒让上官大吉听得颇有收获。

当然,在解说陶经之后,冷醉陶又自追问武学,上官大吉已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步,倒让冷醉陶颇为感动。

竟然也开始指点上官大吉要如何练此武功,方能事半功倍,上官大吉听得猛点头,受益匪浅。

直到三更,一套太极秘功已切磋得差不多。

上官大吉开始喊累,冷醉陶觉得他甚合作,也不想为难,立即请他到上房休息,自己则住在他隔壁,一方面防止他有脱逃之举,一方面也可防止项尚飞暗中再来报仇。

上官大吉的确想过脱逃之计,可是自己武功未复,外头又有恶狼遍处,本就不易,此时冷醉陶又住在隔壁,几乎已是无计可施了。

看来只有好好睡它一觉,待明天起来……

他忽然想到明天事。

冷醉陶是否在得到全部口诀时,杀了自己?

答案是十分肯定。

那么,最重要口诀,一定不能说了。

可是不说,他会用刑吗?

这些都有可能。

不管如何,他得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才行。

一夜,几乎都在想对策,直到五更天始睡去。

清晨,又被冷醉陶叫醒,准备盥洗、吃早餐,然后又是研究武学。

两人还是在陶生坪切磋一阵。

上官大吉道:“我知道的,几乎都已说出,就这些啦!”

冷醉陶淡笑道:“话是不错,但少侠还忘了最重要一句口诀。”

“有吗?”

“当然有,是刺在月仙娘娘身上那句。”

上官大吉一愣:“你也知道?”

“天下事,老夫几乎无所不知。”

上官大吉想想,华陀婆婆已探知此秘密,自可能告诉冷醉陶,他知道,也非奇事,遂淡然一笑:“没想到门主神通广大,佩服佩服。”

冷醉陶笑道:“少侠可愿告知?”

上官大吉道:“本就愿意,可是……”

冷醉陶道:“有难处么?”

“是有一点。”上官大吉道:“门主该知道,我若说了,已一无所有,所以,想跟你换个条件。”

“你不相信我?”

“这不是相不相信问题,而是我得寻求让自己安心的问题。”

冷醉陶当然知道他用意,淡然一笑道:“好吧,你说,只要范围许可,我一定答应。”

上官大吉道:“很简单,放我离开天狼山,我就把一切秘密告诉你。”

冷醉陶目光一缩:“可是你要是开溜,我岂非损失太大了。”

“我会每隔十里路,抛下一句口诀,一共四句,顶多也只不过五十里路,你要有心放人,我自可走脱,你要是存心置我于死地,照样可以把我抓回来。”

“怎会,老夫怎想置你于死地?”冷醉陶失声一笑:“少侠多虑了,好吧,就照你所说,免得你疑神疑鬼,坏了你我的交情。”

正如上官大吉所言,五十里,他很快可以追上,付出代价不大,何乐不为。

上官大吉可也有如意算盘,当下感激一笑:“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而且马上进行,免得中途有碍手分子拦截。”

“好,老夫现就带你出去。”

冷醉陶当真说做就做,立即扣住上官大吉手腕,喝地一声,飞身屋顶,直若腾云驾雾般,两脚踩空似地,飞掠而去。

几个起落,偌大宅院已过,他再吸气,喝地一声,人飞百丈,纵过底下悬崖,落于对面树林,依稀可闻狼嚎传出。

他却自信满满踩着枝叶,飞鸟投林般直往山下掠去。

及至半山腰,狼群更多,它们本欲追逐,但眼睛一花,人已走失,它们大概习惯于冷醉陶如此高超功夫,自知吃不到肉,也懒得追逐。

若遇到狼群过多时,又无树枝可攀,冷醉陶干脆踩着狼头,有若蜻蜓点水般,一纵而去。

如此轻功,瞧得上官大吉叹为观止,难怪他敢住在天狼山,果真是枭雄一位。

冷醉陶很快穿掠天狼山,落于外围,他始将上官大吉放下,淡笑道:“现在,少侠可以放心了吧!”

上官大吉颔首道:“门主倒是守信,我当然不能失信,口诀一定给,只是就此给了,我哪走得了十里路?所以还请门主找个有悬崖地方如何?”

“有悬崖?”冷醉陶纳闷:“你想攀崖而去?”

“只好如此了,否则,我实在想不出方法。”

“这很危险。”

“我有把握。”

“好吧,只要你有自信,老夫也不便说什么。”

冷醉陶于是又带着他,四处转转,终于找到了一处大约七八百丈高崖。

上官大吉往下瞧瞧,但觉满意,欣笑道:“老实说,我哪会笨到往下跳,我是早有用意的。”

他突然从口袋抓出一颗白色东西扔下去。

冷醉陶但觉有异:“那是什么东西?”

“口诀!”

“口诀?”

上官大吉笑道:“不错,我把口诀写在纸上,然后包住石头往下丢,你现在去找,自能找到。”

“如果找不着呢?”冷醉陶暗恨他耍此手段,却不便发作。

上官大吉道:“放心,找不着,看了第二口诀,自会联想,不过,你还是找到了,会好些,咱们十里后见。”

说完,招招手,赶忙离去。

“少侠……”冷醉陶还想留人,但心念一闪,算了,道:“保重。”

他不再追人,身形一掠,直纵崖下。

上官大吉但见冷醉陶竟然不是绕道下崖,那岂非缩短时间太多,哪敢再停留,拔腿即奔,且不断啸出声音。

“银魂啊,快来啊,否则准没命了。”

原来他设出此计,完全靠宝马银魂帮忙,否则必定一败涂地,而银魂之事,似乎只有华陀婆婆知道,故而他把其他人全支开,为的是争取这逃命一刻。

他疯狂奔驰两三里路,已是满头大汗之际,忽闻左山嘶出马音,他猛地狂喜:“终于来了,快过来啊!”

话声未完,银光一闪,宝马飞奔而来。

上官大吉二话不说,赶忙纵身而上,再世为人般喝着:“奔啊,有多快就多快。”

银魂得令之后,自是极力而奔,直若追风,百丈一纵即过,眨眼间穿高峰,已抵小山林了。

上官大吉但觉十里已到,伸手往树上接贴,一张字条留下,该是口诀没错。

他嗤嗤笑起:“让你想个十年八年,说不定还没想通,人就翘了呢!”

再纵马狂奔,眨眼复穿出小山林,眼前已是一片丘陵草原。

忽见左侧蹄声传来,上官大吉登时惊诧,莫非追兵赶到?

他正待催促银魂没命逃奔,那头已传来叫声:“等等啊,我是小被!”

“小被?”

上官大吉如被捅了一刀似的,转头再瞧,那黑马不就是小被的坐骑?当下欣喜万分,猛招手:“快过来。”

“你慢点。”

“不能慢,后头有追兵。”

“是冷醉陶?”

“不然,我还怕他个鸟,快入沙漠。”

“知道啦!”

小被江湖经验丰富,赶忙飞奔过来,让马匹相并而奔,突然间又岔开,往左侧奔去。

上官大吉趁此丢下一句口诀,复又策马前奔,眨眼沙漠已现,他始再丢出最后一句口诀,始策马狂奔人漠。

如此奔驰十余里,小被始从沙丘凹处迎了过来,他哈哈笑道:“一马变双蹄,足让对方转半天啦!”

两人欣喜再往前奔。

小被则把绑在鞍上的树枝往下丢,尘烟更起,已把大串蹄印给抹掉,来个船过水无痕呢。

如此再奔数十里,小被始放慢速度,笑道:“还能死里逃生,不错嘛!”

“别说了,快替我解穴。”

“武功被制?”

“不然,你以为冷醉陶混假的!”

小被立即掠向银魂,坐于他背后,笑道:“何穴被制?”

“多啦!”上官大吉立即指点小被运劲解穴。一方面,他已有过一次经验,另一方面,小被内功高出冷翠儿甚多,解起穴道,较为容易。

如此磨磨蹭蹭,也耗去了半个时辰,上官大吉穴道始全部被解开,功力恢复,信心不由大增。

小被这才掠回黑马,笑道:“到底发生何事?不是叫你等我来了,再探天狼山么?”

“我是这样想,谁知道却是冷醉陶先摸来,把我逮得死死。”

上官大吉于是把如何受困,以及如何受冷翠儿欺骗,落难恶狼群,以及其他种种脱逃经过说了。

第三十一章顿悟口诀

且说冷醉陶押着上官大吉,小被直往大漠掠去。

一行五人,马不停蹄奔驰着。

虽然冷醉陶故意说及隐密处甚多,然而他最终目的还是准备回天狼山,想借着那些恶狼护守城池,那比什么千军万民还管用。

至于小被和上官大吉已无所谓,毕竟到哪都一样,他俩只想早日复原伤势,也好找机会开溜。

五骑不停赶路。

眼看就欲奔驰百里之遥,忽见左斜方滚滚尘烟掠起,蹄声如万马奔腾,那浩荡大军之势,倒让冷醉陶目光直缩。

冷真儿急道:“会有伏兵?”

冷醉陶道:“最好不是,否则,必斩那首领脑袋。”

当然,他也十分顾虑来者全是高手,自己虽未必不敌,但人手一多,未免落个累死下场。

上官大吉欲暗暗欢呼,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拦上来,多半对自己有利。

他甚至问小被:“你可知道是何路兵马?”

小被道:“一定不是丐帮弟子,他们不来这套。”

“会是飞马门?”上官大吉忽见飞骑挂有白马旗帜,突又觉得不对,瘪笑说道:“可能是大蛮王,他们来此作啥?难道还想找我算帐?”

小被笑道:“可能是了,王八好当气难受,你抢了月儿公主,他当然念念不忘。”

上官大吉苦笑:“要是冷醉陶不替我挡,我看我完了。”

“见机行事再说!”小被已自盘算接下来会如何应变。

眨眼间,大军已至。

冷醉陶亦认出那领头的高壮汉子,诧声道:“大蛮王?他何时敢跟我过不去?”

大蛮王则已瞧及上官大吉,哈哈狂笑,策马更逼近,吼道:“小子,把九星之珠交出来,否则撕烂你。”

上官大吉反斥:“谁拿你烂东西,自己被大漠贪狼劫走,还怪到我头上。”

“大漠贪狼在此!”大蛮王伸手一挥。

一名手下从马鞍扯下一颗人头往前丢,正是獐头鼠目的仇不化。

大蛮王冷笑道:“他说宝石被妙手神猫偷去,你们就是妙手神猫!还不快交出宝石来。”

上官大吉呵呵笑道:“有眼光,大肥猪也能想出名堂?实在不简单,可惜你慢了一步,没看到我身挂手铐脚镣?宝石早就落于我旁边那人身上啦!”

大蛮王一愣:“当真?”

冷真儿不等上官大吉回话,猛敲他脑袋,怒斥:“你敢栽赃。”

上官大吉躲斥道:“不然把我交出去嘛!”

“你以为我不敢!”

冷真儿当真想拍马背以逼它奔去。

冷醉陶却喝道:“真儿,不要乱来!”

他转向大蛮王,冷道:“我没什么宝石,你若长眼睛,滚一边去,我没时间跟你瞎耗!”

大蛮王突然哈哈狂笑:“整个大漠,谁不知我大蛮王厉害……”话未说完。

冷醉陶突然电闪而起,身化一道青影,奇快无比冲向大蛮王。

那大肥猪还不及反应,只见两眼一花,冷醉陶双掌猛狠无比轰向他胸口。

任他是金钟罩、铁布衫,哪能抵得了这连硬铁都能劈断的霸劲掌力。

但见他尖声厉叫,整个人有若弹刃倒冲十数丈,冲到一大排士兵,噗然吐得满天血雾,倒栽地面不动。

冷醉陶则借此震力,已自反身飞回马鞍,冷笑道:“谁敢再试,我奉陪。”

喝着翠儿、真儿,立即策马狂奔而去。

上官大吉猛咋舌,偷偷瞧向小被,两人同样表情,同样感受那掌劲威力。

两人实不敢想,要是被印在自己胸口,哪还有命在?

那大蛮王手下先是怔愣当场,随即愣醒。

总管袁庆喝着快治伤。

几人赶忙把大蛮王抬出来,放在平地上,已是奄奄一息,哪还见及昔日狂劲。

总管袁庆但见他已毫无知觉。

既然受伤太重,甚至丧命可能,不禁对于那人掌劲升起莫名惧意,他哪敢再追?

只能叹息下令,把大蛮王架回老巢,能挨过一命算一命吧!

眨眼间,大队人马已走个精光。

冷醉陶则得意自己一掌击退大军,不禁对新武学信心增强许多。

且不断幻想着,这掌劲比起八苦罗掌又如何?

他虽觉得可相抗衡,但,如若悟通那句口诀,他更将是天下无敌。

美梦使他策马更快,一路奔驰到黄昏,始准备歇息进食。

上官大吉、小被分得几片乳酪饼、一袋水。

两人认命地躲在一角,咕噜猛灌水,免得突然间有人后悔而变得没水喝。

灌得差不多后,始啃起酪饼。

冷翠儿虽然想多送东西过来,但碰上妹妹冷刺眼神,只好作罢。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妹妹离自己越来越远,有时甚至好几个时辰难得说上一句。

或许自己已改邪归正了吧?

对于妹妹的蛮横、任性,不再感到刺激,反而是一种排斥。

至于父亲,她更不敢想,如若能落个善终,她已是心满意足了。

冷醉陶则边吃边想武学秘语,那几乎比手划脚的沉迷,实让人觉得他对武功果然有着狂热、贪婪之心。

酩饼方啃完不久,冷醉陶忽又觉得远处有奔蹄声,淡淡地,似有似无。

他暂且抛下修研武功,起身往西南方瞧去,并无尘烟扬起。

然而奔蹄声仍淡淡传来。

他狐疑地问向女儿:“你们听到奔蹄声吗?”

冷真儿这才凝神听去:“好像有。”

就连上官大吉、小被都觉蹄声偷偷摸摸,却渐渐逼近之中,可是四处望去,仍是不见半缕尘烟。

这事透着奇特。

冷醉陶再次聆听,直觉没错,当下惊心喝着:“奔骑无痕!快上马!”

冷翠儿、冷真儿立即催赶大吉、小被爬上马,自己也跨身上马。

冷醉陶登时喝令往东北方向奔去。

此次奔驰,更甚往常,似有躲避什么之态。

上官大吉不禁追问:“什么是奔骑无痕?”

小被道:“那是一种高超骑术,能策着马群奔驰,却运用技巧让马蹄落地甚轻,发出声音甚小,且不扬起灰尘,当然,有的是在马蹄上绑布团,但那只能短暂奔驰。在大漠,奔驰无声,或可容易,但想要无烟无痕,就得靠着技巧和找那起伏沙丘以掩饰,听说,百年来只有……”

他突然大惊,瞪向上官大吉:“难道是你飞马门队伍?我听说只有飞马门骑士有此本领!”

上官大吉更愣:“真的么?”

他抬头四望,倒想瞧瞧是否真为自家弟兄。

这一望眼,忽见西南挲天渐渐浮高,那就像变魔术般的飞云魔毯似的渐往上升。

忽然问,浮沙下边猝然出现一票飞骑狂奔,只见动作,马蹄声却小得可怜。

原来他们扬起尘沙,不是漫天飞舞,而是稍稍往上连飞。

如此一拖长,瞧来自成沙丘,用此掩饰奔骑,实是高招。

但见那飞骑现身之后,突然快速无比掠截过来。

奔行三百丈,骑队奔势一变,登时蹄声震天,少说也有两百骑以上。

冷醉陶心神不由抽紧,暗自冷笑:“没去找你们,你们却先找上门,看谁厉害!”仍策马往前狂奔。

飞骑队奔驰速度更快,那马匹似乎千中选一,奔来更形霸劲狠猛,把地头一大段一大段地往后抛。

眨眼间,已不及三百丈,黝黑之中,上官大吉已见着领头一身玄灰道袍,那不是狂飙道长是谁?他不由欣喜:“真是飞马门弟兄!”

但觉快马奔驰,实是够帅。

上官大吉猛地就欲叫喊,小被却拖他衣角,急道:“忍着点,别惹火冷醉陶。”

上官大吉这才想到最大敌人就在身边,不禁开始替狂飙道长等人担心。

若冷醉陶发飙起来,他们哪是对手?

狂飙道长飞近两百丈,忽然大喝:“放箭!”

那飞马骑士个个骁勇善战,竟可松缰放马,一双手抽箭挽弓,相准第一目标,即已放箭射来。

那一波数十支利箭射至,冷醉陶不禁大喝:“赶快策马过来!”猛地劈掌击箭,以护住两位女儿。

然而利箭似乎不断,一两支甚至穿发而过。

吓得冷醉陶不敢再顽抗,赶忙咆哮,猛掠上官大吉那头,扣住他腕脉,吼道:“你们不想要飞马门少门主性命了?”

他干脆将上官大吉抓举高空,随时可以往前砸去。

此语一出,吓得狂飙道长赶忙喝吼收箭,急问:“他是谁?”

冷醉陶讪笑:“以前提小竟,现在的上官大吉,还是你们要找的少门主!”

狂飙道长怔诧:“小竟?你真是少门主?”

上官大吉苦笑:“大概是啦!我爹是上官太极,八苦老人已证实一切。”

“太好了!”狂飙道长欣喜不已:“快快放人过来,今夜暂且留你性命。”

冷醉陶讪斥道:“笑话,我要走,谁也拦不了我,只是他对我作用甚大,岂能随便说放就放!”

狂飙道长怒喝:“不放,困死你。”

他猛喝令,骑士掠马,立即将五骑去路围住。

冷醉陶却不慌不忙,待人逼近之际,蓦地跃回上官大吉坐上马鞍。

自己猛吼一声,拔身而起,天马行空,奇快无比扑向狂飙道长,想以对付大蛮王的方法来对付狂飙道长。

此举瞧得上官大吉惊心动魄,急喝:“道长小心!”

狂飙道长早知冷醉陶武功高强,闻言之下,更是小心。

但他并未料到对方武功已高到无法思议地步,照样凝起掌劲,反劈过来。

冷醉陶见状大喜:“有魄力!”他掌劲吐得更快。

但见狂飙道长掠身而起。

他猛地劈打过去,砰然一响,直若炸药轰开。

他哈哈大笑掠回马背。

狂飙道长却闷呃一声,呕出鲜血,整个人如断线风筝往后跌摔。

登登登连滚三个地面筋斗,始坐身而起,脸色已泛白,气血奔腾不已。

两名骑士掠来,各自抄向他肩头,然后把他抄置回骏马上。

冷醉陶讪吼:“还不知死活缠上来,下一掌别怪我不客气。”

上官大吉急叫:“你们顶不住就别逞能,快退下退下。”

狂飙道长自知掌劲方面无法较量,当下又喝:“专射那魔头。”

猝然利箭如雨,直取冷醉陶,迫得他手忙脚乱劈打。

一支特别准刺向左胸,吓得他猛躲闪。

唰然一响,躲过左胸,躲不了全部,左臂已被划出血痕,痛得他哇哇大叫。

想反扑,却又想及未免上当,赶忙把上官大吉抓来垫背。

他方自哈哈谑笑:“有胆射呀!有你们少门主垫底,我永远够本!”

狂飙道长不由投鼠忌器,只好喝令停手,任由冷醉陶狂奔而去。

飞马门弟子虽追得紧,却只能围在百丈开外,有一箭没一箭放着,根本奈何不了人家。

冷醉陶就此肆无忌惮往前狂奔,也好及早抵达天狼山,借着天狼以抵挡这群恶敌。

前、后两队人马奔掠如箭,直往东北方逝去,独留尘烟乱滚,久久不绝。

再奔百里,眼看沙漠已尽,山峰重现,冷醉陶不禁欣喜,赶忙策马冲入林区。

他突然叫声:“起!”

猛扣着上官大吉和小被,身如天马纵飞而起,掠向树梢,展开绝世轻功,弃马掠飞而去。

冷翠儿、真儿虽武功较弱,但两人对地形熟,照样再冲人森林中之后,放弃快马,改掠轻功,追着父亲,一劲攀掠于树梢险崖间,逃之夭夭。

狂飙道长岂肯让人走脱?

他喝着,急追不放。

他则先行掠追过去,也好能盯牢对方。

眼看冷醉陶等人有若识途老马,尽往深山险处掠奔。

狂飙道长由于地形不熟,几乎越追越远。

然而上官大吉有意无意总会在节骨眼里唉声痛叫,把行踪传递出来。

狂飙道长得以追得准确,以免走失。

冷醉陶当然知道上官大吉鬼计,先是冷喝阻止,但喝了几声,并不管用,只好放弃,心想利用恶狼将人除去,何等省事,也就一劲儿再往深山奔去。

眨眼间,天狼山已近,狼嗥呜呜传来。

冷家三人登时兴奋,突加把劲,射飞过去。

三人则寻着一条独特而不易被狼群干扰之路线,蹿了进去。

狂飙道长则没那么幸运,他正兴高采烈找到目标之际,猝见山头扑来一大堆狼群。

他刚开始以为只一批,故而毫无惧意,猛冲过去,双手开打,轻而易举地杀死七八只。

正待蹿追,却又发现左边截来数十只,右边扑来上百只。

哇!简直是狼山狼海,如蚂蚁雄兵涌来。

他惊心动魄,再劈七八掌,然因受伤在先,体力有些不支,一不小心大腿被抓伤,吓得他赶忙掠退。

此时有骑士不察,连人带马冲人狼区。

那马儿瞧及恶狼,已自惊吓,人立而起,甩得骑士落地打滚。

马儿想逃已是不及,恶狼猛扑过来,硬将马儿扑倒,狠猛贪婪地把马儿撕得肢离破碎,血肉模糊,眨眼间被吃个精光。

落地骑士瞧及,简直欲呕,还好是另一名同伴赶来将人救起,否则他准遭生吞活咽。

狂飙道长见此局势,猛地喝令:“退!另想办法!”

一大群骑士方自调头退奔,躲开这可怕狼群。

狂飙道长立于天狼山外围,望着森森狼眼轻叹:“难道我就如此束手无策么?”

他想及上官大吉仍在敌人手中,天狼山非攻破不可。

他不停转着脑筋,或而放把火烧了此山,可是偌大一片,要烧到何年何月?

狂飙道长见及狼群越来越多。

他忽而想到昔日大破陶尽门,当初不也是敌人一大堆?

他已然冷笑不已,摸摸口袋那万年断魂梦。

正是大把毒杀恶狼时机,到时狼群沾毒毙命,天狼山不攻自破。

“四处寻找迷药或毒药!”

狂飙道长喝道:“并且找来枯枝,咱下毒、放火,双管齐下,务必破去天狼阵!”

不到半刻钟,一阵浓烟已窜升天际,飞马门已展开反扑。

至于那冷醉陶轻而易举奔回陶居,里头一切如故,冷真儿果真打理得干干净净。

冷真儿却远望浓烟,急道:“爹!他们放火烧山,可能会破去天狼阵!”

冷醉陶冷笑:“做梦!狼群何等聪明,那火又非全面烧起,狼群自会四处流窜,让出烈火烧处,再占回烧过之处,照样可以盘据整座山头。”

冷真儿这才稍宽心,她正待发问如何处置上官大吉之际,里头白影一闪。

竟是项尚飞匆匆赶来。见着冷醉陶,他欣喜若狂:“门主脱险,那太好了。”

冷真儿怒掌劈去:“叛徒,临阵脱逃,还有脸见人?还不快给我自杀谢罪。”

项尚飞被打得冤枉,一脸委曲:“我哪逃,我只是回来想带十名战士前往救人,门主就脱险了。”

“放屁!你的话,只能骗小孩!”冷真儿仍自抢攻。

冷醉陶突然喝道:“真儿住手!”

“爹……”

“问清楚再说。”

冷醉陶这才转瞪项尚飞:“你当真不是临阵脱逃?”

项尚飞一脸忠心:“属下若如此,怎敢再回天狼山?属下的确想带十名战士前去救人!”

冷醉陶思考一阵,点头道:“有道理,我相信你更是。”

“多谢门主谅解!”项尚飞感激不尽。

冷真儿不甘:“爹……”

“不必多说。”冷醉陶制止她,道:“项总管多年来的忠心,有目共睹,不要为了一些小事,对他有所误会,知道吗?”

冷真儿百般委曲,却不能说什么?

冷醉陶转向项尚飞:“外头有追兵,你得日夜给我监视。”

项尚飞拱手为礼:“属下这就去办。”当下恭敬退去,执行任务去了。

冷醉陶道:“你们也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说完,他抓着上官大吉和小被,往后山悬崖行去。

转掠一阵,终于抵达上次囚禁大吉之洞穴,那铁链仍在,只是已生锈不少。

上官大吉瞧及此景,往事一一浮现,不禁暗叹几声。

冷醉陶笑道:“上官公子,委曲你暂时住此,若有需要随时通知,服务就来。”

他们未再将人钉锁在壁练上,直觉眼前这两副已够他们受了。

上官大吉倒觉意外:“你不怕我跑了?”

冷醉陶笑道:“若真如此,老夫祝福你便是。”

上官大吉想想那群恶狼,登时泄气,那几乎完全不可能啊。

小被道:“那我呢?”

冷醉陶道:“上头百丈还有一洞,就是少帮主修身养性之所,希望你会喜欢。”

小被瞄眼道:“快走吧!我已看得你很烦了。”

“会吗?那老夫失礼了,这就离去。”冷醉陶歉声拱手。

随即带着小被往上掠去,找到一口同样山洞,将人放了进去。

随后匆匆赶回去练功,也好早日神功大成。

悬崖为之沉默一阵。

大约经过一顿饭光景,上头始滚来石块。

上官大吉则坐往洞口,嗤嗤笑道:“下来吧!那家伙看来是练功去了。”

小被声音传来:“这么远,叫我下去?”

上官大吉笑道:“难不成,要我爬上去?”

“好,我下来。”

忽而听镣铐卡啦声,不久,小被已爬落下来。

他那脚镣手铐却挂在腰际,惹来上官大吉一阵满意笑声。

小被则拿出一把钥匙,替上官大吉开锁。

卡然一响,竟然应声而落,两人笑声更谑。

原来这镣铐乃是九鹰城打造,他们自有钥匙。

在两人被押解之际,哈震天偷偷塞给两人,难怪他俩有恃无恐,仍能从容应付。

小被笑过之后始问:“你伤得如何?”

上官大吉苦叹:“没有九成,也有八成,还好,不用真力,没那么痛。”

小被道:“我也七八成,看来要对付老魔头并不容易,我看看能不能替你解穴。”

由于武功受制,根本无法使用,他只能凭手劲。

上官大吉亦知情势甚急,也就盘坐下来,试着运行功力。

然而他老觉得冷醉陶这次禁制手法又异于前次,想解穴,还得靠摸索。

两人摸了老半天,得不到门路,只好放弃。

上官大吉苦笑:“这次不知是否仍有美人现身救命?”

小被道:“你多勾引冷翠儿,或许会奏效,她对你似乎已回心转意。”

上官大吉苦叹:“算啦!要是她又反常,我岂非命在旦夕!”

小被道:“那就别再期盼美人相救啦!”

上官大吉苦笑:“不知冷醉陶练成神功后,会把咱如何?”

小被道:“那还用说!一定是当牺牲品,让他练掌劲而已。”

上官大吉叹声不断:“真是流年不利,他要是练成绝世武功,我看天下大概完了,尤其是飞马门和九月宫,他竟然跟我爹是表亲关系,还认得月仙娘娘,到时恐怕娘娘和公主都逃不过魔掌。”

小被道:“不至于那么惨,如果他太恶,我想八苦老人也饶不了他。”

“问题是八苦老人不知是否能打赢他!”

上官大吉道:“我爹这几招的确有用,尤其阴阳倒反……”

忽而想到什么,又欣喜道:“或而我们可告诉他口诀秘密,让他来个阴阳倒反,说不定走火人魔,那什么仇都可报了。”

小被道:“要是他真的练成,岂非得不偿失?”

上官大吉道:“口诀已现,他迟早会悟出,倒不如现在让他来个狂喜,出差错机会更大,当然,这有点冒险,可是我们现在别无选择。”

小被点道:“好吧!死马且当活马医,你叫他来?”

上官大吉看看天色,笑道:“差不多也该吃饭啦!你请回吧!”

小被会意,立即爬回自家山洞。

两人同时再把脚镣手铐铐上,上官大吉这才大声喝叫。

没多久,冷真儿怒冲冲奔来,见人即骂:“吃饱没事干,鬼叫什么?”

上官大吉突然邪笑:“我叫我的爱人真儿小姐!”

“你!”冷真儿嫩脸顿热,“你无耻!”一掌就要打来。

上官大吉竟然不躲,反往她抱去,吓得冷真儿尖叫,猛又抽退,整张脸更是飞红:“你想干什么?”

“跟可爱的真儿谈恋爱啊!”上官大吉邪邪一笑:“说真的,你比翠儿、珠儿都出色,尤其鼻儿最挺,我早就被迷住了。”

“当真?”冷真儿平日即以自己鼻子自恋,没想到有人夸赞。

正是马屁拍到好处,终于打动她心灵。

何况有人还夸她比两位姐妹都出色,一时盲了心,竟然露出窃喜神情。

然而只一陶醉,触及上官大吉邪样眼神,她忽有警觉,窘红着脸,斥道:“少在花言巧语,我不像姐姐会上你当!欠揍不成。”装出凶样以掩饰窘态。

当然,若未曾让她喜爱或幻想过的男人,又怎会撩得她小秘密被拆穿似的窘心顿生?

上官大吉仍邪荡直笑:“我是真心的……”

“少来,有话快说,否则讨打。”冷真儿举手一捏就要揍人。

上官大吉只不过在瓦解她凶狠防线。

如今见好即收,轻轻一叹:“有情总是空遗恨,也罢!我有重要口诀告诉你爹,带我去见他。”

“什么口诀?告诉我还不是一样。”

“这很重要,需当面说清。”

冷真儿瞄他几眼,再无往昔尖锋相对仇意,冷道:“好吧!要是你敢耍我,小心我割掉你舌头!”于是她凑过来,抓着上官大吉腕脉,立即往外奔,再掠往山崖险境。

上官大吉但闻体香阵阵,倒也别具风味,呵呵一笑,又道:“好特殊的美女香啊!真是迷人!”差点栽人女人的胸脯闻个够,道:“好像是天香兰的味道吧?”

冷真儿嫩脸更是飞红,一颗心怦怦乱颤,猛斥:“不准再说我什么,否则揍死你。”

她故意用力捏他腕脉。

上官大吉唉呀叫痛。

她竟然不忍,立即放松,狠话又撂,脸面却更窘热,迫得她别过头去,不肯再看男人。

上官大吉暗道骚扰成功,亦自叹息知音难寻,人生苦闷啊!

冷真儿不再理他,赶忙抓着人往陶生坪那头掠去。

纵使心头幻起种种憧憬,她又暗想不可能不可能,极力排除、否定,甚至想远远甩掉上官大吉。

她飞奔更快,眨眼已到陶生坪,心情始轻松不少。

她道:“爹,这家伙想见您。”

“让他进来。”

“是!”冷真儿一放手。

上官大吉暖昧拱手道谢,始往满是陶器之间的幽径行去。

冷真儿被那一抹邪笑,竟然激起心头波澜。

她猛叫不可能不可能,甩甩头,不愿去想,赶忙离开这鬼地方。

在里头,宽敞练功坪上,冷醉陶正一式式地拆解口诀奥妙。

忽见上官大吉前来,他并未收招,淡声笑道:“少门主有何指点?这么急着想找我,必定不是小事吧?”

上官大吉笑道:“当然是大事,有关口诀之事。”

“当真?”冷醉陶急忙收招,急问:“口诀有何缺陷?或遗漏什么?”

上官大吉道:“都不是,只是我悟通些许,想转告门主。”

“你悟通了?”冷醉陶更是欣喜:“这可是大好消息,快说快说!”

上官大吉道:“要说是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有条件?”冷醉陶目光一闪,恢复惯有冷酷,道:“什么条件?”

上官大吉轻叹:“其实你跟我爹也是表亲,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纵使有误会,也都付出代价,所以我想咱就此和谈,你且放我飞马门一条生路,我自不会再找你复仇,如此对大家都有好处。”

“原来是这条件!”冷醉陶表情又自闪变,传来一阵温雅笑声:“不错,我的确想化解心结,可是我想,狂飙道长未必能答应。”

上官大吉道:“我是少门主,当然有办法制住他,只要门主答应即可。”

“包括放你走?”

“不错!”上官大吉道:“只要门主神功大成,我们已不是对手,放人只不过是送一份人情而已。”

冷醉陶轻轻淡笑:“好,我答应你。只要能练成绝世神功,不但放你走,甚至从此退出江湖,过着逍遥日子都无妨。”

上官大吉欣笑道:“门主真是开通,武林有福了。”

冷醉陶笑道:“你且说说看,口诀奥妙在哪?”

上官大吉这才正色说道:“那三七二十一的三字,那是转三招之意,也就是太极十八斩之第一招式变成反招,然后又演化成反招。

简单地说,就是你练了专门克制太极十八斩的武功,我又练成更高强的武功破你招式之意。”

冷醉陶恍然:“原来如此。”

看来上官太极的确在防备自己,才创下此招。

冷醉陶又问:“七字呢?作何解?”

上官大吉道:“七和妻同音,也就是阴之意,正确解来,那是阴阳倒转,实变虚,虚变实,威力自可暴增数倍。”

“当真?我试试!”

冷醉陶突然耍出一招天龙掠海,本欲往前攻实,猛又化虚往回打去。

那施掌之际,竟然啸风暴起,砰然一响,打得左侧置满陶瓶叭叭烂碎。

他顿觉血脉汹涌,却因用劲不大,还以为是功力暴增,乐得哈哈大笑:“好个阴阳倒反,简直奥妙无穷,太棒了!哈哈哈哈……”

那笑声震山憾岳,直若已是独霸武林之态。

上官大吉在旁猛拍手:“恭喜门主神功大成。”

冷醉陶掩着得意神情直笑道:“还好还好,还差一点,那二十一又何解?”

上官大吉道:“这个就非在下所能悟通了,要是我悟通,天下第一非我莫属,又怎会败在门主手下呢?”

“说的也是,哈哈,说的也是!”冷醉陶更是得意:“不过,你的功劳也不小,我不会忘记你的,只要神功大成,绝对少不了你好处。”

上官大吉笑道:“只要门主遵守协定,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定会,一定会!”冷醉陶又阴阳反耍两招,功力顿时暴增,已自笑不合口:“我看你就留在这里陪我研究武学如何?”

上官大吉道:“不大好吧……”

冷醉陶笑道:“有啥关系,你我已解前仇,甚至变成好友,还谈什么彼此?留下留下!”

“呃……”上官大吉道:“既然如此,能不能把小被也招来,老实说,是他和我共同研究才悟出口诀的。”

“这个……”冷醉陶考虑安全问题,但觉两人武功受制,又上链条,自不易作怪,何况自己胜两人甚多,根本不怕两人耍手段,现在该以破解秘语最重要。

当下点头一笑:“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既然有此悟力,更该找他帮忙,我这就唤真儿去把人带来!”当下他放声唤叫真儿带人过来。

上官大吉则感激不尽,甚至主动帮忙研究那二十一作何解,一时忘了,若解开,可能对自己大为不利。

不久,小被已被带来,冷醉陶热心招呼,小被自知概况,立即配合,当下投入解秘行列,几乎已达废寝忘食地步,不知不觉,已过一夜。

山下烟火更炽。

项尚飞不断回报,冷醉陶却不在乎,仍研究那二十一何解。

上官大吉和小被则目的在触动他大展武功,以至于走火人魔,老是提议多试试阴阳倒反或可悟出真正原因。

冷醉陶果真试了,且是那招八方归流,这一试,那劲流猝如飞瀑般往空崖那头轰去。

但见白色气流凝如闪电般炸开,叭啦啦气旋挤处,突然轰然一响,炸若劈雷,震得地动山摇,上官大吉、小被纷纷扑地不起。

冷醉陶正得意时,却发现体内劲流乱窜,简直就快冲出胸腔,分明欲断穴脉,吓得他唉呀撤尽全身功力,却已撞出小小内伤,口角已挂血丝。

上官大吉、小被暗叫可惜,这老家伙经验如此之足,反应如此之快,竟然只伤及些许而已。

上官大吉不得不作关怀状,急奔过去:“门主您受伤了?”

“还好还好!”冷醉陶挥手表示无碍,笑容亦展:“功力是加强了,却不易控制,那二十一口诀,一定是在解此秘密。”深深吸气,检查伤势,还好,只伤了两脉一穴,碍事不大。

上官大吉嘘口气道:“既然如此,还是先悟出二十一之奥妙再练阴阳倒反了,免得您又受伤。”

冷醉陶不疑有诈,道:“两个一起来,慢慢来,只要不用力过猛,该无关系。”

上官大吉、小被闻及此言,心头不由凉了一半。

本以为可以叫他运功过度而走火人魔,可是他竟然悟出秘密,以后想要让他走火人魔恐怕难了。

他俩甚是自责偷鸡不成蚀把米,然而,又能如何?

为今只有期盼什么强敌闯进来,逼得他不得不尽展全力,或可还有希望,否则……

他俩不敢再想,兀自祈求奇迹出现吧!

冷醉陶哪知两人心情转变?

此时他只对解秘有兴趣,方才小被阻挡不了他冲劲,立即又把两人召来,仔细研究二十一作何解释。

上官大吉有劲没劲地说了一大堆莫名答案,唯一目的在拖延时间,亦或让他再次走火人魔,可惜冷醉陶拼命试验、摸索,还是完好如初。

如此,又耗去一个下午,三人都已几乎精疲力竭。

上官大吉莫名说道:“我看门主干脆在身上截二十一个大洞,让过多真劲泄出来算了。”

这本是敷衍、玩笑之话。

冷醉陶却如灵机一现般,欣喜道:“对啊,截洞也是疏导一种。”

他当真试着提气,再展阴阳倒反绝功,在那反掌劈劲之际,同时注意体内气流奔窜方向,登时找出胸口紫宫、巨阙、云门三穴压力甚重。

当下找来银针往其穴道刺去,再练此功,猝在发掌之际,三穴同时冒出白气,竟然能使体内劲流消泄不少。

突然悟出流通办法,使得冷醉陶疯狂大啸,那声音简直震得地动山摇,让人耳膜生疼。

“找到了,我找到解法了。”冷醉陶激动得想邀功,想告诉所有人,而眼施却只有两位一脸怪模怪样的人。

上官大吉做梦都没相到随便说说,竟然歪打正着,让这魔鬼寻得秘法,不禁暗叹老天无眼,心神一泄,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面对整个世界才好。

冷醉陶激动之余,又埋头研究如何疏通更多穴道,登时极尽所能耍起招式,迫得周遭劲气乱飞,甚至把附近陶瓷扫得一塌糊涂。

那本是他心爱之物,此时却全然不在乎,他只想把秘功完全悟通,其它都已不重要。

上官大吉和小被受劲气波及,只能闪在一旁,两人相视,苦笑不已。

小被道:“没想到你这么神,随便说说,就能破解秘功?”

上官大吉苦笑:“别臭啦!我要是知道管用,打死我也不说,现在怎么办?眼看他大功告成,咱处境更加危险。”

小被道:“又能如何?逃又逃不掉,倒希望他真的能走火人魔,至少银针插得乱七八糟,说不定我们突然这么一掌,打得银针穿心,刺死他。”

“怎么打,连近身都不可得。”上官大吉道:“我倒觉得,如若他在运气时,银针突然掉落,疏通不得,照样会让他血气分崩而走火入魔,如此较有可能收拾他。”

小被叹笑:“就看老天如何安排了。”

两人瞧着冷醉陶耍神奇武功,心情已自渐渐消沉,现在唯一祈祷的是希望那位八苦老人突然现身,或可收拾这位老魔头。

然而八苦老人已不问江湖之事,又怎可能说来就来呢?

越想,两人越是没劲。

冷醉陶则越耍越起劲,他已足足找遍前身十数处要穴,并以银针剌通,如此耍来,功力更强,乐得他大呼过瘾。

然而他也想及,总不能老是把银针插在身上,得用真力灌通穴道不可。

当下又往地上盘坐,猛运真劲冲向银针,就像穿耳环似的,直往穴道穿去。

那强流过处,只见穴道往下凹去,一刻钟不行,两刻钟,甚至花上三刻钟。

终于把穴道打穿,只见针头大小空隙已现,他方自收手,复往其他穴道打去。

如此不断重复打穴,区区看得见、摸得着的前身穴道十余处,竟然花他几乎大白天时间,直到二更天始打通,瞧得上官大吉、小被已忍不住倒地呼呼大睡。

就在他贯通胸前要穴之后,猛耍劲道,要穴突渗劲气,乐得他心花怒放,直叫成了成了,却只成了一半,他猛又想及背面穴道,根本非自己所能打通,得找人帮忙才行。

他目光不由落向上官大吉和小被,如若找他们帮忙,或可完成自己心愿。

可是两人虽改过自新似地帮忙自己,然而截穴之事岂可开玩笑?一个不小心,会反被伤害。

挣扎一阵,他终于决定冒险,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纵使老说不怕狂飙道长攻上山头,其实却仍十分挂心防线被突破,尤其最近狼嗥声似乎少了许多。

他想,只要找项尚飞过来监视、帮忙,自己再小心些,或可能防止两人突然搞鬼。

想定之后,他突地摇醒困睡的上官大吉和小被。

上官大吉睡眼惺忪:“门主大功告成了?”

“差不多了!”冷醉陶喜笑:“为了报答恩情,我想替你俩治伤,并恢复功力。”

“什么?”两人同声惊叫,以为听错。

上官大吉道:“你要替我们恢复功力?”

冷醉陶笑道:“不错,坐坐。”

“有没搞错?”上官大吉莫名不解,疑惑重重,但还是照着指示盘坐妥当。

小被亦摸不着头绪,道:“你要放我们走了?”

冷醉陶笑道:“早就放人了,你们随时可以来去自如,当然,武功恢复之后更管用。”

“那是当然,门主请便吧。”小被只能信其有,坐了下来,且看他耍何花招。

虽然两人有所顾忌,但此时冷醉陶随时可置他俩于死地,这些顾忌反而是多余。

才一盘坐,冷醉陶一连数指,已拍开两人受制穴道,两人但觉内劲渐复,疼痛也跟着上身。

冷醉陶当真喝着别乱动,双掌分别抵住两人背心,一股强大劲流源源迫来,引导着两人体内劲流奔窜于四肢百穴之间,那具有疗伤归脉作用渐渐展开。

两人这才敢确定冷醉陶的确是在替自己疗伤。

他那反常举止,更让两人摸不着头绪,然而不管是何原因,恢复武功,乃最先前要件。

两人不再胡思乱想,立即全力配合运行真劲,以达到最早时间治愈伤势。

他俩做梦都未想到,一身伤势会靠恨之入骨的敌人给恢复。

第二十八章三爬狗洞

小被听完了上官大吉的叙述后,不禁猛咋舌。

“那群饿狼这么厉害?”

上官大吉道:“还好你没找上地头,否则你骑的是一只狼回来,那匹马准连骨头都不见了。”

小被怵心道:“难怪冷醉陶拿此山当屏障,咱下次要攻,恐怕得先放火烧山,先逼走狼群才行。”

上官大吉道:“逼走了,岂非危害其他地区?说不定还下山抢食小孩呢!我看,得准备千军万箭,一一射杀,才能永绝后患。”

小被点头:“看来只好如此了。”又问道:“你当真把武功口诀全说出来!”

上官大吉苦笑道:“不说出不行啦,那冷翠儿苦肉计、献身计,耍得我团团转,一不小心,就说了,我不告诉冷醉陶,他照样可从女儿身上知道的。”

小被黠声一笑:“她自动献身,你非礼她了?”

“哪有!”

上官大吉窘热着脸,道:“她精得很,先派人把我揍一顿,才跟我谈情说爱,顶多也只露个胸脯而已,何况我还锁上了铁链,哪有心情非礼人家,我看是我被她非礼了。”

小被哈哈笑道:“她倒是现代的豪放女,竟然那么大胆的牺牲色相,你倒是艳福不浅啊!”

“什么艳福,我看送你算了。”上官大吉苦笑道:“下次我跟她说你想尝试,她大概会对你特别照顾。”

“到时再说吧!”小被笑声不断,又问:“你留给冷醉陶的口诀是什么?”

上官大吉颇为得意道:“白日依山尽,黄河人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每句足足可想上三年,四句十二年,准让他想得头昏眼花,发丝发白。”

小被笑道:“亏你能想出这名堂,却不知他是否会上当?”

“至少一点点吧!”上官大吉道:“到时,我已远走高飞了,他能奈我何?”

小被道:“他可是你的仇人,你甘心就这样躲他一辈子?”

“哪有这回事!”上官大吉道:“我只想找地方,认认真真研究那口诀奥妙,希望赶在老贼前头练成伟大神功,自然能够收拾他。”

小被道:“恐怕不容易,月仙娘娘研究十数年都还未悟通,你行吗?”

“当然不行,不过有你帮忙,一定行。”

“我?”

“对啊!”上官大吉贼笑道:“据我观察,你也是贼头贼脑一个,有你加入,自然突破最高境界,我等着收成果。”

小被苦笑道:“倒是被你计算进去了,我看,连飘雨也一并算上,如此妙手神猫方能大展神威!”

“她当然有份,不过,是煮饭的,哈哈,三人组合,完美无比。”

小被笑道:“你不怕她发疯,修理你。”

“怕啊,不过,你不说,她怎知我们是叫她来煮饭的。”

“你倒是阴险到家啦!”

小被也不便拆穿,以免旁生枝节。

两人为赶时间,不再多聊,立即策马直往九鹰城方向狂奔。

小被已砍掉马背后那树枝,奔行更形快速,大有一掠千里之势。

尘烟滚滚之中,两马有若飞箭射出,飞掠于大漠之间,久久不累不绝。

一天一夜之后。

两人终奔抵九鹰城。

一切似乎没变。

时近黄昏。

两人准备直入九月宫。

于是快马飞纵,直上九月宫前奔马道。

自从小被拿回灵药救醒月儿公主之后,他俩已经成为座上嘉宾,总管哈震天在得到命令之后,已大开宫门迎接。

上官大吉幻想着,月儿公主正在某处窥瞧,因此是威风八面策着银魂雄霸天下似的长驱直人。

那飞马奔处,果真让一干守卫瞧得目不转睛,纵使大部分皆因欣赏银魂神俊风貌,上官大吉自以为是地猛装英雄姿态。

他成功了。

月儿公主的确在暗处偷看。

这位曾经和自己闹过别扭,甚且有肌肤之亲的陌生少年,总让人印象模糊,故而在想追补记忆之下,她终于亲自赶往城门窥瞧。

这一瞧,她愕住了。

尤其那匹银魂,正是她小时候惊鸿一瞥的俊马,当时似乎是上官太极所驾驭,此时竟然活生生幻影重现。

激动之余,她不禁再从宝马幻想上官大吉,虽然他仍嫩了点,但透过幻想,威风已现,芳心不由掀动,直觉上,他已不算太差啦!

飞马直奔东月楼。

月儿公主也就偷偷地溜回去了。

东月楼阁已现。

三位丫环,梅红、李红、桃红欣声大叫:“回来了,回来了。”

飘雨更是紧张得奔出闺房,此时的她已和月儿公主成为腻友,几乎吃、住皆混成一团了。

她听及马蹄声,惊道:“在哪里?”

上官大吉则已策马奔临东月楼下,他意犹未尽说道:“要不要登上高楼?”

小被邪笑道:“你想表现那白马驭风雄姿?”

上官大吉稍窘,却点头:“不错!”

“那你上吧,我的马可能罩不住了。”

“没问题。”

上官大吉登时摸摸银魂脖子,细声说句:“全看你啦!”

银魂轻嘶,信心十足往里头奔去。

那登楼梯功夫简直一绝,不是步行,而是飞奔直上,就像兔子跳梯般,得得脆声不断,人马已往上冲。

桃红等人正想下楼迎接,谁知突见银马占据楼梯往上冲,本是唉呀惊叫,随又觉得新奇好玩,纷纷喜笑开来。

她们几人叫了起来:“公主快来啊,白马王子……白色俊马出现了。”

月儿公主早就走捷径秘道溜了回来,闻声,难免怦然心动。她却压抑下来,毕竟高傲心态,让她拉不下这张脸。

飘雨则已迎过来,直斥笑道:“神经病不成?不怕楼梯被压垮吗?”

上官大吉笑道:“放心,银魂自知借力奥妙,踩不垮东月楼的。”

说完,喝声“起”,连人带马纵向高台,银马立即人立而起,嘶嚎不断,猛显威风。

月儿公主终于忍不住,飞奔而出,直道:“好俊的马啊!”想奔前摸摸,却又不敢向前去。

上官大吉见及公主出面,拼命摆出屏画上那雄俊姿态,倒赢来三丫环掌声。公主虽瞄及了,却不屑道:“此宝马,简直被你糟蹋了。”

一愣:“你没看到,只有我敢策马上楼梯啊。”

月儿公主冷哼:“有了宝马,任谁也敢。”

这倒是实话了。

上官大吉不禁解嘲一笑,垂头丧气直道罢了罢了,欣赏眼光不同,多表现无用,只好掠身下马,滚在一旁。

月儿公主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不杀他威风,岂肯甘心。

飘雨则拉着公主过来,道:“这叫银魂,是他爹遗留下来的,百里选一,不可多得,你摸摸看,如有缘,它会喜欢你的。”

公主叫声真的,已快步奔来,笑道:“宝马啊,我叫月儿,你喜不喜欢我?”

她鼓起勇气伸手摸去,银魂通灵,似知主人对她有意思,也就凑合地喜欢,轻嘶几声,还倚向美人呢。

公主见状,哇地一声,吓着众人:“它喜欢我,太好了。”

三丫环吓过之后,自是附和叫好。

上官大吉不禁瞄向银魂,酸葡萄斥道:“重色轻友。”

然而银魂已被几名女人围着团团转,已听不清主人叫声矣。

小被此时也已登上楼,瞧及此状,欣笑道:“从此银魂有了红粉知己,上官兄可以放心练功啦!”

上官大吉冷笑道:“可是它不该找我的仇人吧!”

小被瞄眼:“什么仇人,小心她卯起脾气,吃亏的可是你,不是别人。”

飘雨也凑过来,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出你完美偶像形态,别毁在那张臭嘴儿上。”

上官大吉怔然带笑:“她知道,我跟她……”有过关系之事,仍无法说出。

飘雨自能猜出些许,道:“中了冷翠之梦,就像做梦一样,多多少少都有印象,你得好好表现,别忘了,她是只母老虎。”

上官大吉苦笑道:“我就是考虑,要是把母老虎带在身边,岂非会被咬死。”

“你别无选择!”飘雨笑道:“何况,母老虎也只是外表凶个样子,内心是豆腐做的呀!”

上官大吉只能苦笑,直道希望如此,希望如此,还能说什么?

他突然转向公主,笑道:“公主既然那么喜欢银魂,借你摸摸,过过瘾头也没有关系呀。”

公主闻言,冷斥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冷哼一声,甩头退开。

飘雨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催着上官大吉快纠正。

上官大吉本是故意开玩笑,但效果、反应似乎都差,只好再说道:“我是想请公主代为照顾银魂,因为我将有事,不能带在身边,还请公主赏脸。”

月儿公主但闻对方请求,心下一甜,始转过头,面目仍冷:“早说嘛,我是看在马儿份上,答应你,免得落人你手中,照顾得三餐不济,还脏兮兮的。”

银魂经过连夜奔驰,的确有些脏了。

上官大吉立即感激拱手:“有公主此言,实是马儿幸福,在下该可放心离去了。”

说着,已准备说服飘雨一同离去。

月儿公主突闻此言,虽然她不觉有碍,可是感觉上似乎又要失去什么,不禁急道:“你们又要走了?”

上官大吉点头:“必须找地方练功,我的敌人太多啦!”

月儿公主道:“在这里练,还不是一样?”

小被接口道:“话虽不错,可是此乃皇宫,不大方便,我们还是在附近找个空旷地区,较能发挥作用。”

月儿公主欲言又止。

因为她想到自己突然留人,不知是否让人看穿对上官大吉的心思,也就不敢多言,她道:“既然如此,北方有座迎雪峰,大概可以借用一下。”

小被点头道:“多谢公主指点。”

飘雨道:“我也要去么?”她想去。

小被笑道:“妙手神猫怎少得了你。”只是未说出煮饭一事罢了。

飘雨欣喜一笑,道:“好啊!我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呢。”

上官大吉、小被都暗自弄笑,直表示必定让她活动得过瘾。

飘雨不明所以,仍自陪笑。

公主却依依不舍:“姊姊要走么?”

飘雨笑道:“就在附近吧,你不是知道地头,可以随时过来找我们呀!”

月儿公主忽而想及,倒可借此宝马过去,遂高兴点头:“说的也是,一有空,我便去看看,不过,你们有空,也可以回来。”

飘雨笑道:“一定会。”

于是,公主便留人吃顿午餐,吃完后,上官大吉、小被已偕着飘雨告别而去。

此时是上山,不便出大门,反倒是钻小洞方便,三人自是钻洞而出。

他们不禁想起第一次情景,笑声已自传开。

随后,他们照着公主指示,往北峰瞧去,果然发现那峰顶罩有白雪,当是人烟绝迹,也就赶过去了。

此峰只有二十余里距离,不到傍晚,他们已登临。

练功不必求高。

三人寻至一处颇大山洞,洞前更有平台,足可练功耍招,也就决定住了下来。

上官大吉瞄向飘雨,笑道:“我教你一招绝世武功,保证立刻派上用场。”

“好啊!”飘雨兴致勃勃。

“注意看啦!”

上官大吉突然有若青蛙蹦起,往左侧不远处一块小石头扑去。喝地一声,把石块给抓了起来,自己都觉得好笑而哈哈笑起:“成了,看清楚没有?”

飘雨一愣:“这是什么绝世武功?”

上官大吉笑道:“叫苍鹰扑兔!”

小被更笑道:“严格说起来,亦可说是野狗抢食!”

飘雨虽闯江湖,却对招式不甚了解,但闻之下,不禁窘困斥笑:“什么绝世武功,我不学,你们分明是要我当野狗去抢兔子来侍候你们,对不对?”

上官大吉干笑道:“没那么严重啦!那是乞丐帮才会拿狗来比喻,我是请你当老鹰,威风多了。”

飘雨斥道:“不干,就是不学这招。”

小被干笑道:“其实,在丐帮眼中,狗儿是很神圣的……”

“还是不学!”飘雨斥笑:“除非你们学狗叫。”

“那容易。”

上官大吉、小被毫不考虑,立即学狗吠,还吹起狗哮,声声扣人心弦。

飘雨一愣,她本该想些更难问题来难倒两人,谁知心念一闪,说出此话,现在两人已兴高采烈叫出声音,自己也就无话可说了。

当下斥笑道:“一只比一只还凶残,也罢,谁叫我跟狗儿为伍,不露点人类尊严,还被狗儿看扁呢!”

上官大吉立即哈哈笑起:“主人有此言,狗儿大为感动,晚餐就来个三杯兔肉好了。”

“想得美啊!”飘雨斥笑:“把我骗来当打杂的,还敢挑?有兔骨头可啃,就该偷笑了!”

小被干笑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又不关我的事。”

飘雨瞪眼:“马屁虫,罪加一等,只能吃骨头掉下来的屑屑。”

小被呃的一声,自叫倒霉。

上官大吉则乐得有骨头可啃,要比小被幸运得多。

飘雨只不过发发牢骚而已,她甚是明理,自知练武重要性,遂催促两人赶快练功,解悟口诀。她则到附近四处张罗什么三杯兔三杯鸡去了。

上官大吉和小被这才坐往平台,聚精会神想破解最重要口诀有何功用。

当然,上官大吉毫不吝惜将太极秘功口诀全部传授给小被,如此一来,小被才能深思熟虑,找出奥妙之处。

小被天资不差,经验又足,故而几个时辰已能深入了解,然后开始思考那句“三七十二一”。

这会是什么意思?

上官大吉道:“会是第三、七、二十一口诀相互倒转过来练?”

他这一练,血气登时翻涌,差点内劲分崩折离,自毁心脉、穴道,吓得他赶忙撤功。

小被道:“这么简单的解法,应该很容易破解,我想月仙娘娘早就尝试过,来一点困难的如何?”

上官大吉道:“怎么难?三乘七,第三口诀用三遍,再乘七,等于二十一遍,然后再分割二加十加一或减十减三减一一…”

他几乎将这几个数字凑得乱七八糟,亦练得乱七八糟,结果照样是血气翻腾,差点逆血攻心,得不到要领。

才练两次,他已胆颤心惊道:“不好玩,再搞下去,随时都会走火入魔。”

小被道:“小心些便是,加加减减不行,或而该尝试其他方法,比如说,每隔三、七、二十一字,挑出来拼拼看。”

两人又开始研究新口诀,结果不是越拼越糟,即是越拼越离谱,根本不管用。

“简直乱七八糟。”上官大吉苦笑,“有时我还以为‘不管三七二十一’,乃是指这口诀根本‘不必管’,也就是这几个数字是多余的,谁练谁准倒霉。”

小被道:“你爹该不会故意留如此口诀整你吧。”

上官大吉道:“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被整得头大,真是。”

小被道:“要是八苦老人在,或许可以帮助咱解开此秘。”

“八苦老人!”上官大吉忽然灵机一动:“会不会是将两者武功拆开,然后再进行合并。”

小被若有所悟:“应该吧,他老人家不是说,这武学是混合八苦修罗掌,专门破解那太极十八斩的武学?”

“对对对,就是如此!”上官大吉欣喜笑道:“我先把太极十八斩演练一遍,你找破解之法,耍它出来,咱再研究如何打败这破解之法,其中必定有迹可寻。”

于是,上官大吉开始慢慢演练自家武学,小被则在旁边套招,只要大吉往前攻,他就往左右闪,逮着机会往空隙切,上官大吉猛又找空隙反攻回来。

突然吻合口诀上所言。

他唉呀一声,道:“有了有了,那‘三’的意思,该是三招武学连环套,然后再化‘七’,七是什么……”

“七嘛……连续演化七式。”

试验结果,并不通。

两人又绞尽脑汁,思考破解之法。

此时已是二更天,飘雨早就料理晚餐毕,等不着两人休息进食,也就加入研究行列,她本了解不多,但出点馊主意也不错。

她讲了许多,都不管用,突然又道:“七就是妻子,就表示女人,女人代表阴,也就是阴阳倒反,该攻的守,该守的攻,自让敌人不可捉摸。”

“试试看。”小被催促。

上官大吉立即照办,但见他施展开来,身若游龙乱飞,小被则缠身上去,见着空隙即钻,大吉随即旋展最新口诀武功反绞过去,立时将小被攻势压下。

上官大吉突然喝着:“阴阳倒反。”

本来是攻右边,此时却反攻左边,本是要收招的,却改成出招,内劲本是左流,硬被逼成右泄。

就在他阴阳倒反施招,猝见劈掌出去,再缩探回来之际,竟然暴起一阵狂风,再是狠猛倒打左侧。

轰然一响,炸得地面暴出深洞。

三人同时呆立当场,未敢相信随便耍耍此招,威力竟然如此勇猛无比。

怔诧过后,三人突又欢呼啸起。

“哈哈哈哈!成了成了,终于找到解法啦!”

上官大吉激动得差点撞壁,终于还是双拳直往岩壁撞去,只差没有用脑袋撞击。

小被亦自雀跃万分,毕竟他终于见识无与伦比之武学秘功,那是练武人梦寐以求之事啊。

飘雨更是高兴,自己莫名解开秘语,那简直是匪夷所思,她还以为自己智商三百分,天下第一呢。

不管如何,反正她高兴万分即是。

激动过后,上官大吉、小被再次回过头研究。

此时上官大吉心头已有个谱,当下运耍招式,越快越凌厉,只见得掌影乱飞,劲气旋冲,迫得四面啸风逼人。

飘雨抵不住,已躲向一旁。

上官大吉有意试试此招威力,登时把武功提到七成,那已是他身怀伤势的极限。

突然,他幻化那招八方归流,只见及十数道泛白狂龙盘旋乱窜,越窜越急,简直快形成漩涡般威势。

他猛地一喝阴阳倒反,掌势本往后攻,突然拉回,那就像甩鞭出去,又抽回来之尾劲,其力道更强数倍,那简直无坚不摧之劲猛窜过来,撞向山壁。

但听轰然一响,碎石烂飞,简直地动山摇、风云变色,吓得小被、飘雨急忙扑地躲那飞岩尾劲。

上官大吉正得意一击威力十足之际,猝然体内真劲无法控制,简直欲冲破血脉飞出,吓得脸色大变,赶忙运劲疏导,仍嫌过慢,啊地一声,口喷一道血箭,整个人往前栽倒。

小被见状大叫不好,赶忙扑前,一连数指截住他心脉要穴,并扶他坐下,赶忙灌入真力,替他导流归正。

起先,上官大吉体内狂流仍冲撞欲出,小被干脆把它引入自家体内,再缓缓运行,方始消去那股可怕劲流奔窜,随后再慢慢输回大吉体内,终于平息可能走火入魔的下场。

只这样一来一回疏导输送,小被已是满头上汗,疲累不堪,他却不敢松手,硬是撑着,猛运真劲替友人疗伤。

飘雨不断擦拭两人额头汗水,甚至大吉嘴角鲜血,她急道:“大吉他……还好吧……没事吧……”

“该不碍事了。”小被回答。

飘雨闻言,方始较为安心,频频自责想出那什么鬼玩意,害得大吉受伤倒地。

好不容易,上官大吉气息较匀,小被始收回内劲,让他自行打坐休息。

小被边拭汗水边道:“不关你的事,我们只是得意忘形,未悟通所有口诀即胡乱施展,才会血脉分崩,内流乱泄,只要下次小心,该能防范。”

飘雨仍是不安,道:“他会不会伤的很严重……”

小被道:“他本有伤在身,再加上此次,可能要加重些,不过,可也该感谢他受伤在先,无法施展内劲,否则如此一冲,必定更严重数倍以上,很可能走火入魔,从此变成废人了。”

他安慰着又道:“放心,他服过续命金丹,身体硬得很,本是九成伤,落他身上,只有五成伤,只要休息几天,立刻又是蹦蹦跳跳,威风凛凛。”

飘雨闻言,始安心不少,轻轻一叹:“真是好事多磨,他明明才脱困,又受此伤,实是多灾多难。”

小被道:“不过,也可说是大吉大利,能悟通秘功,又不死,当然好运跟着来啦!”

“希望如此!”飘雨勉强一笑,替大吉多多祝福。

此时上官大吉已渐渐张开眼睛,小被和飘雨立即凑过去。

小被道:“别乱动,你差点走火入魔,你知道吗?”

上官大吉脸色稍白,却也挤出几许自嘲笑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功,差点整死我了。”

他目光瞧向岩壁,凹陷两个桌大深洞,倒还值得些。

小被道:“那是太冲动结果,下次可要悟通‘二十一’这句,才能再施展,否则后果会很惨。”

上官大吉苦窘一笑:“还用你说,下次没搞懂,打死我,我也不干。”

他疼苦地摸摸胸口,还好,没有想象中来得严重,又道:“好像只伤了五成……可以吃饭啦,吃饱再说。”

他不愿两人多操心,也就起身,伸伸懒腰,除了胸口闷痛,倒无其它副作用。

飘雨倒像在照顾病人,立即扶他坐于石块砌成之临时桌椅。她果然弄了颇为像样的三杯兔,倒让上官大吉、小被会心一笑,直道找对人了。

飘雨只能轻叹跟错人,而沦为厨子地步,然而她心头却充满喜悦。

饭后,他们不再练功,却仍检讨为何会血气倒涌劲流分崩。

小被道:“你觉得一施展阴阳倒转,体内劲道即无法控制?”

上官大吉道:“正是如此,它本身也得逆反方向运气,然后一发掌,劲道尽吐,威力虽然发挥到极限,可是却无法收回劲道,好像全身血脉欲喷射出去似的。”

小被道:“这么说,该是方法不对喽。”

上官大吉道:“要是不对,怎可能产生如此浩大劲流?”

小被道:“我是说收招时方法不对,得悟出‘二十一’含意才行。”

上官大吉苦笑:“我爹也真是,没事搞什么谜语,想整死人不成?”

飘雨道:“再想想,一定有方法可解。”

“二十一是什么?”上官大吉道:“二十一个馒头,每天吃它一个,可以维持二十一天。”

小被笑道:“你老想馒头,恐怕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会不会是二一添作五,只使一半劲道就成了?”

上官大吉道:“既然这样,干脆照原来耍,反而威力更强,这解释并不理想。”

飘雨道:“二十一,变个样子即二是一,二乃一之意,也就是某种两者之间相互合并之意。”

上官大吉若有所悟:“这倒是有理了,这口诀本就是太极十八斩和八苦修罗掌合编而成,可惜我未用过修罗掌,几乎较偏重于十八斩,如若能将两者合并,威力自是更强。”

小被道:“或许是在暗示‘掌法’和‘斩法’共同使用,也就是说,左手掌,右手斩,相互交用,威力自来。”

上官大吉道:“你耍耍看。”

“我怎么耍?”小被笑道:“我可没练过八苦修罗掌。”

上官大吉道:“用降龙十八掌啊!我爹会创武功,咱当然也可自创品牌,太极十八斩结合降龙十八掌,奥妙自更无穷。”

“有道理!”

小被跃跃欲试,终于掠身上场,一手耍着太极十八斩,一手再耍降龙十八掌,刚刚开始,难免耍得生生涩涩,漏洞百出,可是耍过十余回,开始熟练,霎时掌势,斩刀互换,变化莫测,威力似增强不少。

他喝着几声,猛劈山壁,叭叭两响,各现凹痕,方始收招。

飘雨猛拍手:“好啊,威力大增。”

上官大吉问道:“满意吗?”

小被道:“效果还不错,不过,这只是巧招变化罢了,主要在于虚实变化,以巧制敌,跟你方才一轰两大洞的功力有所差别,我觉得仍不是掌、斩合并?”

“或许是。”小被道:“不过,我们要找的是,在发出强大劲流时,如何不使自身体内内劲分崩折离的方法,也就是说,纵使降龙十八掌和太极十八斩合并,也比不上你方才那招的威力,应该暂且不考虑便是。”

上官大吉已有所悟,当下修改思考方向,极力寻求功力控制之法。

然而此秘语的确神奥无比,这三人想得脑汁绞尽,仍未突破难点。

眼看三更已至。

在飘雨建议下,三人始做休息,但都难以入眠,就算做梦,都会梦及数字跳动,二十一只兔子?还是狗儿乱撞?

次日醒来,各自想笑。

在打理、盥洗、用餐后,三人又开始悟解秘语。

上官大吉则在伤势较稳定后,再次运行阴阳倒转功夫,只不过,此时不敢劲道尽出,改为点到即止。

他总觉得阴阳倒转施行,威力非同小可,却只卡在如何收招罢了。

匆匆又至傍晚。

三人未曾悟出名堂来。

他们泄气地坐于石桌旁,边吃山果,边解嘲聊天,也好轻松一下,让脑袋有个重新出发时刻。

正在休息中,飘雨不自觉地总会回望山下的九月宫,却不知月儿公主此时如何了?

瞧着望着,突然见及宫塔最高处窜起一把火,她登时惊叫:“不好,出事了。”

此话引得上官大吉、小被回头瞧去,但觉那火堆似在炉堆之中,并非想象火灾之类严重情况。

上官大吉道:“会吗?那好像放烟火,告诉人家,似乎火气很大。”

“不,那是烽火台,在皇上有难的时候才能点燃!”飘雨是尚书之女,官场呆得甚久,她当然知道这严重性,急道:“九月宫一定遭难,否则没人敢点那烽火。”

上官大吉瞧她如此紧张,不由跟着心神过敏:“真会如此。”

小被道:“如果它真是烽火台,的确出事,丐帮也有烽火台,平常根本没人敢碰。”

话未说完,山下一阵尖嘶,银光一闪,那宝马银魂竟然狂奔而来。

此刻当真吓得上官大吉六神无主:“出事了,真的出事了,到底是谁敢惹九鹰王?咱快去帮忙。”

三人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急往山下纵来。

中途和银魂碰头,上官大吉摸它鼻头,道:“去吧,我会打理一切。”说完,三人急奔而去。

银魂会意,轻嘶一声,折返而奔,却未追上,它或而自有想法,该是在最危急时,唯一能做的是负责把人载出来吧。

它轻嘶地转入林中,进行自家任务去了。

上官大吉和小被、飘雨急奔返回九月宫下,却发现大门深锁,许多守卫焦躁四处徘徊,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三人立即掠向守卫。

上官大吉一眼认出领头者正是惊天九鹰之首哈震天,赶忙掠去,问个明白。

哈震天轻叹:“方才来了几位绝顶高手,不由分说,掠闯而入,已扣住大王和娘娘当人质,他们还用毒封住了四周,不准众人进入。有几位手下不信邪,才溜入里头,立即中毒毙命了。”

上官大吉脸色顿变:“他们是谁?怎会用毒?”

哈震天道:“好像是上次冒充娘娘那位,她老是吼着二次人宫,非得把人整得死去活来!该是她没错。”

“华陀婆婆?”上官大吉惊瞧小被,甚是不信。

小被却点头:“除了她,谁有此能耐大玩毒药。”

上官大吉脸色顿变:“要是她的话,那冷醉陶也可能在里头了,他一定发现口诀是假的,一气之下,亲自杀到九月宫,也找娘娘要口诀。”

他十分后悔,未曾想至此点,而让娘娘等人落难。

小被道:“后悔无用,咱还是救人要紧。”

飘雨道:“里面全是毒,怎么进去?”

小被道:“还好,上次已将丐医找来,他还在分舵休息,我唤他来便是。”

此区离街镇不远,他立刻啸出奇怪信号,声传出去,街角立即有人接替吹此啸音,如此连传三响,大概可传遍整座街头。

果然,不到几分钟,满头白发的丐医匆匆赶来,虽然气喘,却精神奕奕。

他拱手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本想唤少帮主,但临时改了口。

小被道:“您快找出四周何毒,并想办法化解,是华陀婆婆耍的花招。”

“这老太婆真是,七老八十还不退休,将来自必自食其果。”

丐医不敢怠慢,小心翼翼走向宫门,从缝隙中挖来些淡红色粉末,将它丢在一旁沾露草叶上,化出一道红烟,草叶已枯萎干缩。

他仔细瞧探,又拿出一瓶白色东西,倒于门缝,红粉末碰上白粉末,立即化成水状,未再冒烟。

他这才满意笑道:“看来老太婆已无毒可用,竟然只配出最简单的化尸粉。”

走了回来,道:“没事,只要用石灰粉自可中和毒性,不过你们别轻举妄动,老太婆敏感得很,报复下来,死伤更多人。”

小被道:“可是有人质在他们手中,不动不行。”

丐医笑道:“这是对那些守卫说的,你们自是不同。”

说完,从口袋抓出大把瓶子,又道:“我早就有备而来,每人两瓶,白色的服用,可防粉末之毒,绿色的见伤即抹,可去沾身之毒。”

上官大吉道:“还有一种无形之毒,有效吗?”

丐医笑笑道:“当然有效,纵使效果没那么好,我还在你们后头,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上官大吉闻言,胆子顿壮:“那就成啦,制不着他们,也不能被制住,得把人质救出来才行。”

当下三人很快把指头大玉瓶全接了过来。

哈震天则命令手下,前去找寻石灰,也好解毒。

丐医道:“你们若要潜入,小心为是,冷醉陶并非等闲之辈,我在外头,有事喊一声,丐帮人马全力支援。”

小被点头:“我会小心的。”

当下转向哈震天,问道:“里头不是有很多的秘道,机关吗?”

哈震天道:“是很多,不知……”

“当然是利用它来收拾敌人了!”小被道:“你熟不熟?”

哈震天道:“还可以。”

小被道:“你找个人指挥军队,你得跟我们进去。”

哈震天想想,亦觉有理,遂找来副总管交代几句,始表示可以走了。

小被这才告别丐医和上官大吉、飘雨、哈震天往那后宫小秘洞潜去。

一连十数转登上小山径,那狗洞式秘洞已现。

上官大吉和小被正准备如法炮制,用蛮力将石块推开,哈震天却道:“不必那么费劲哪。”

他走向左侧有块六角形石壁,伸手连按几石块,登时三人为之傻眼,不禁赞叹设计者之巧思。

哈震天道:“可以进去了。”

上官大吉一愣,随即猛点头:“当然可以,你内行,你先进去,若有毒,请等等。”

哈震天颔首,爬身入内。

上官大吉、小被、飘雨随即跟入。

三度爬此秘洞,三次心情皆不同,想来颇让人回味无穷。

及进里头之后,哈震天表示没有毒粉,三人较为放心。

上官大吉道:“行找秘道,可以直通东月楼那头,也好探探状况。”

哈震天会意:“跟我来。”

他把秘洞推回原状后,立即引人走向似乎是厨房前的假山,伸手摸摸按按,秘道立现,四人鱼贯而入,秘道立即关闭。

里头是一片漆黑。

哈震天顺手往壁上一摸,抓来备用火把,再把它点燃,立即大放光明,三步宽秘道,走来甚是舒坦。

第三十二得章赢得美人归

冷醉陶则全心全意替两人治伤,一劲把内劲运逼过去,功行三周天后,他已额头冒汗,身上白气渐起,他仍不止,再行运功。

渐渐地,日影西斜。

星光更黯。

猝然间,东方已吐白。

此时三人已运行十二周天,只见白气罩得三人不见身形。

那该是登峰造极之神功,方有此迹象。

冷醉陶忽然喝地一声,双手顿收,回掌合十于胸。

但见白气不断从他鼻孔及几处穴道钻入,眨眼完全消失。

他虽汗湿衣襟,却精神奕奕。

敢情他不但替两人治伤,亦利用机会打坐半晌,醒来自是精神不差。

上官大吉、小被两人在得知他撤去劲流,亦自行运行,竟然发现内力已恢复八九成以上,伤势也未再隐隐作疼,当然窃喜不已。

赶忙运功之下,不知该感激还是痛恨冷醉陶。

然而挣扎过后,还是选择痛恨,毕竟这身伤是他所赐予,让他治好,也只不过功过相抵,其他的帐还有得算呢。

两人再运行一周天后,方始收功,立身而起,虽仍铁链缠身,但几乎已不觉得它的存在。

冷醉陶但见两人起身,立即迎身问道:“如何?”

两人同是感激拜礼,直道好多了,至于恢复几成,却不肯说出,以免对方知道虚实。

冷醉陶笑容不断,几乎已把两人当作哥们,当下催着冷翠儿送来早餐。

三人欢欢喜喜吃顿饱之后。

冷醉陶始说道:“我那神功需要迫开穴道,我已自行迫开前半身,但后半身得两位帮忙。”

上官大吉、小被闻言这才恍然,凭这老狐狸会无缘无故替自己恢复功力?原是另有目的。

然而两人但闻迫穴,简直是大好机会,只好来个故意闪失,岂非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不露声色,登时大呼乐于帮忙,以报恢复功力之恩。

冷醉陶也不瞎猜,欣笑不断,随又传令找来项尚飞。

他笑道:“打穴不易,恐怕两位功力尚不足够,找他帮忙,胜算较大。”

上官大吉、小被闻言,暗斥老狐狸终究还是老奸巨猾,

然而都已答应,又能如何?且等机会再说。

两人自是笑口大开,欢迎他人加入行列。

不久,项尚飞匆匆赶来,冷醉陶立即告诉他任务,项尚飞得此重任,登时化解临阵脱逃之心结,连连应声表示没问题。

冷醉陶始盘坐下来,说道:“待会我说哪穴,你们就往哪穴刺,由于银针甚软,就由尚飞主握,上官公子和少帮主再传功力到他指掌部位,如此亦能收效。”

上官大吉暗斥老狐狸的确防范周到,连让自己沾身或摸针机会皆无。

反正已是躲不掉,他和小被已点头答应。

项尚飞更以警告眼神瞄了两人一眼,必要时,他会先宰了两人,至于功力足不足,那是其次问题。

两人亦瞄眼过来,暗示必要时,连他一起作掉。

勾心斗角之际,亦都走向冷醉陶背后,准备运功。

冷醉陶不再和蔼温雅,冷目瞄向上官大吉和小被,道:“我已替你们解除禁制,又治愈伤势,你们应无怨言,但此次行动危险万分,为了表示你们诚意,一人伸一条腿过来!我好确定你们不耍花招。”

上官大吉冷道:“门主那么不信任我们?”

冷醉陶道:“这不是信任时刻,而是保命时刻,把腿伸过来。”

“好吧!我们本就不诚心,多此一举又何妨!”上官大吉虽暗骂于心,却莫可奈何,只好和小被,各伸一条腿到他侧身。

他伸手握住,心情安定许多,笑道:“请两位原谅,老夫不得不如此。”

上官大吉能说什么?只能昧着良心表示了解门主苦衷。

他恨不得把人捏死,却无能为力,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那脚踝被扣,直觉大腿很容易即会被扭断,两人哪敢再作怪,只能听令行事。

冷醉陶但觉一切就绪,始敢运行真气以冲穴。

不久脱口说出:“至阳穴!”

项尚飞立即运劲把银针刺去。

上官大吉、小被则按住他手掌,硬打掌劲逼去,如此功力暴涨三倍,一时白气渗出,直往穴道钻去。

项尚飞照着冷醉陶指示,抖着银针以扩大穴道口。

如此千钧一发之际,上官大吉和小被不禁想及,这么好的突袭机会,现在只要一人敢牺牲,必定足可收拾这老狐狸。

可是他俩总觉如此牺牲不值得,就算是贪生怕死,贪恋年轻性命吧!白白地丧失无限良机。

打穴一阵,忽见穴道冒出白气。

冷醉陶始哈哈轻笑:“做得很好,现在风门穴。”

三人又往风门穴位置刺去。

接下来灵台、阳关、命门、血海、玉枢……甚至头顶百会要穴都如法炮制地一一打通。

此时已近黄昏,足足已耗去三人大白天光景。

他们甚是疲累,却未得命令,不敢休息,硬是撑下来。

就在那百会穴被打通之际。

猝见白气冲如喷泉,冷醉陶已经哈哈大笑,不等三人抽针,自行伸手揪掉头顶银针,整个人盘坐不动,突然蹦高数丈,吓得三人左右躲闪。

冷醉陶更是狂笑:“哈哈哈哈……二十一穴全部打通,神功已成,我将天下无敌矣!”

猝见他身形若流星飞窜左侧百丈,那刻有陶生坪三字之偌大硬岩,他猛劈双掌,轰然一响,天崩地裂般传来地震,迫得三人纷纷扑地,周遭陶瓷东滚西撞。

那偌大硬石竟然被炸得四分五裂,直往万丈深渊落去。

猝又沉沉轰然一响,山势更抖。

冷醉陶仍不自禁,再次腾空,双手不断乱耍乱劈,掌劲过处,即见白气狂龙奔窜,耍至后来,直若千万白龙乱卷、乱斗,在那十丈方圆极尽狂态地抢着火龙神珠。

他再大喝,白气如墙炸开,四面暴窜,射向地面者,竟如炸药,暴得碎石乱飞,凹洞乍现。

上官大吉、小被见势不小,赶忙退躲。

唯独项尚飞还勇敢立于当场,猛拱手拍马屁道:“恭喜门主神功大成!”

“我的成功,就是你的死期!”冷醉陶突然厉笑,疯狂扑来。

人尚未到,凌空一掌冒出自气,硬是打得项尚飞闷吐鲜血,倒撞一大堆陶瓷,犁出一条深沟,全身肌肤皆被割伤,鲜血再渗。

他哪想到,看似恩师的冷醉陶会突然向自己下手,他惊惶、不甘,皆目欲裂:“门主你……你……”

冷醉陶哈哈狂笑:“我什么?你这叛徒,临阵脱逃,还敢说回来找救兵?你是回来想拐走珠儿远走高飞,你以为我是傻子,哈哈哈……”

项尚飞简直欲哭无泪:“没有……没那回事……”

“下去跟阎王说去。”

厉吼中,他猝又劈打狂劲,奇速无比轰往项尚飞。

他根本躲不掉、闪不了,闷哼一声,被打得再吐狂血,连同大堆瓷器喷往数丈外之悬崖,直往下坠去。

奄奄一息中,只传来:“你好狠……”三字,他终于昏死过去,跌落万丈深渊,结束罪恶一生。

他必定十分后悔,为何没在打穴之际,一掌毁了眼前这位大魔头。

上官大吉和小被此时的确有此想法,当时若拼上一条命,至少有一半胜算,然而现在,恐怕连十分之一机会都没有。

那冷醉陶简直阴险凶狠无比,竟然在谈笑中杀了对他不错,且帮他打穴的项尚飞?

那种利用怠尽而后宰杀的心性,让人不寒而栗。

上官大吉、小被正处于这种局面。

那冷醉陶的确想要两人小命。

他却不露声色,轻笑地走来:“两位别紧张,你们自不同于项尚飞,他是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你们已和我化敌为友,不必那么紧张过度。”

上官大吉瞄眼笑道:“不管如何,门主神功已成,我们任务已了,就此告别,来日再见。”

说完,他和小被突然挣脱手镣脚铐,抓在手中当兵刃,没命地转身即逃。

冷醉陶见状哈哈大笑,并未立即追上。

他道:“你们怎那么不够意思?我神功大成,总得找人试试身手,两位正是最佳人选,等等!”

话方说完,人若闪电,闪闪闪,简直快得让人眼花,刹那间已截向上官大吉和小被两人前头。

他笑声更谑:“少门主不也练过此功?何不借此机会印证一下武学?”

上官大吉笑道:“不必了,我哪是门主对手,甘拜下风。”

话未说完,突和小被暴喝,身形冲窜,双手铁链奇快无比猛砸冷醉陶,砸得他始料未及,而惊慌伸手乱劈。

两人趁此空档,四掌猛往他胸腹击去,砰然一响,冷醉陶倒飞七八丈远,身形晃动不已。

上官大吉大喝走,两人东西方向窜开,心想能走一个是一个。

岂知冷醉陶挨掌过后,竟然无恙,但见两人开溜,更是狠怒,厉吼:“一个都别想走……”猛若电闪追扑左侧小被。

一截不中,连闪三次,终见小被,猛一探掌,白劲迫出,打得他闷哼往前栽去。

他猛又欺来,想制住小被,岂知后头又迫来一道掌劲。

原来是上官大吉心想不对,若小被被擒,极有可能被杀,赶忙又冲来救人。

他猛展太极十八斩绝功,猛劈冷醉陶背脊,叭叭两斩下去,虽未把人斩死,却打得冷醉陶皮痛肉痛,不得不丢下小被,反身一掌即轰。

他厉喝:“看我阴阳倒反神功!”

那掌劲展出,猝见白劲狂涛骇浪卷来,直冲得上官大吉东倒西歪,唉声痛叫中,已被卷甩七八丈开外,跌得头晕眼花。

冷醉陶则全身二十一孔直冒白气。

他虽觉得血气仍翻涌,但那似乎是穴道孔太小,无法完全泄去,虽是美中不足,但假以时日,自能修正。

他见上官大吉滚落地面,自是狂态毕现,哈哈大笑:“我得感谢你赐我神功,可惜你是飞马门之后,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只好把你作了,永绝后患。”

想到杀人,他登时飞劲扑来,那双手简直如利刀钢爪,狠猛无比,就欲撕人于当场。

情急中,猝见冷家三姐妹急叫声:“爹,不能杀他。”

冷翠儿、真儿、珠儿全都焦若疯子奔过来,极力阻止。

冷醉陶没相到三女全向着上官大吉,闻声之下,身形不由一愣,大喝道:“你们懂什么?不杀他,难道让他来杀我不成?你们难道被他花言巧语所迷?”

冷珠儿泣声道:“我们只想叫爹别再造杀孽……”

冷翠儿道:“他在九月宫已放过您,你就放过他一次吧!”

冷醉陶怒斥:“胡说,那是他们杀不了我,否则你爹哪还有命在,让开!”一掌扫得三女儿东倒西歪,却见上官大吉趁此机会溜得好远。他猛掠身,又扑前追去。

上官大吉正冲往小被,两人喝地一声,联手出招。

一边是无敌天下的降龙十八掌,一边是崭新武功八方归流,但见那掌掌相叠之下,威力大增,竟然打得冷醉陶冲势受阻,甚且连退三步。

冷醉陶不禁哇哇大叫,猝又施展阴阳倒反之法,顿将掌劲往后打去,猛又往回倒拉过来,那狂龙摆旋之际,威势何等强劲,带着催枯拉朽之力,尽往两人罩打过来。

砰然一响,两人吃力不住,闷吐鲜血,倒栽十余丈,落身地面已唉唉痛叫,喘息着不已。

冷酎陶但见两人落难,笑得更狂:“跟我为敌,只有死路一条。”

深怕女儿又来骚扰,他想速战速决。

登时喝蹿而起,掠向空中,猝又一个倒纵,苍鹰扑兔般又狠又准,旋起十数道白气劲流,支支像利剑,奇快无比刺杀下来,周遭碎物禁不了威力,纷纷弹飞。

上官大吉和小被已挨掌不轻,此时无力躲闪,勉强运足最后一口拼劲,准备硬拼这局生死关卡。

就在两人尖叫,正待卯劲轰去时,悬崖那头突然射来一篷奇快无比利箭,尽往冷醉陶门面射去。

冷醉陶纵使武功天下第一,但突遭此变,惊怒中,哪敢以身挡箭,猛地狂怒抽回掌劲,劈向利箭。

空门却因此暴露,下头上官大吉、小被掌劲同时贯来,砰然一响,打得他闷哼一声,倒弹十数丈,勉强转身落地,嘴角竟然挂出血丝。

他惊怒不已,根本不相信自己怎会受伤?

上官大吉和小被却喘口大气,终于暂时逃过一劫,不幸中亦有大幸。

冷醉陶兀自嗔怒中想再扑杀,岂知一大排利箭又自射来。

冷醉陶怒不可遏,猛喝一声,掌劲倒打,利箭受击,全被逼回,倒纵反射,吓得上官大吉、小被滚身而逃。

后头却传来几声闷叫。

一忽闻一声上,十数道人影掠身而起,竟是狂飙道长和飞马门,十余位骁勇战士赶来。

冷醉陶见状,大是惊骇:“你们如何突破天狼阵?”

狂飙道长哈哈大笑:“像你这么狡猾的人,我都能对付,何况只是恶狼畜牲。很简单,一边用火烧,一边放你家传的煎肠油、千年麝魂香,大概毒得只剩小狼两三只,接下来是毒在你头上。”

虽然他未必用煎肠油或千年麝魂香,但如此比喻,最易激怒冷醉陶,自是鬼计得逞。

冷醉陶果然气得哇哇大叫,随又狂笑:“好,有气魄,狼死几只,我就杀你几人……”

猝然大啸出口,凝出全身劲道,那八方归流展得淋漓尽致,风云为之变色,周遭为之狂风大作,啸耳生疼。

他猝又化展阴阳倒反神功,那威力简直狂增无数,四面飞瓦竟自旋飞。

他猛一啸吼,似盘古开天欲劈天地那道奇猛闪电,又急又快又猛,简直无坚不摧,劈轰过来。

那威力涵盖,就连左边二十丈开外的上官大吉、小被皆受波及。

上官大吉边运真劲抵挡,边喝着狂飙道长挡不得。

岂知狂飙道长竟然猛挺胸脯,硬自抵挡不退。

吓得上官大吉想掠前推人,可惜慢了一步。

冷醉陶对其挺胸不屑似地挑战,更是凶狂大笑:“我打得你们找不到骨头……”猝然更狂劈而来。

砰砰砰……那每掌有若闪电暴劈之威,果然劈得狂飙道长连同十数名战士闷哼一声,倒纵数十丈,跌得东倒西歪。

冷醉陶一招得逞,纵声狂笑,每以为一掌下去,十余人毙命当场,岂知这群人方自倒地,连转数圈之后,突又倒弹而起。

狂飙道长更哼声谑笑:“什么烂掌劲,再接你十招也没事!”

冷醉陶猝见此状,眼珠差点掉出来:“你们?”不肯相信自己这天下第一神功竟然劈不死人。

狂飙道长大笑:“我们练了天下第一护体神功,刚好制住你那烂功夫,冷醉陶你纳命来吧!”

“不可能,看掌……”

冷醉陶岂肯相信,猛又施展阴阳倒反神功,奇快无比,轰向这些人,照样打得他们人仰马翻,然而滚身过后,复又爬起。

虽然他们似有受伤,但狂飙道长仍自弹起喝笑:“不管用就是不管用,缠也要把你缠死!”

冷醉陶简直双目欲裂,怒喝别逃。

眼看道长往近屋溜去,他哪肯放过?猛地狂追过去,怕有埋伏,一掌打得墙倒屋塌,里头竟然冒出多一倍战士。

一上手就是掌劲齐轰,打得冷醉陶不防迫退三数步,气得他哇哇大叫,掌劲再展,三十余人又从另一头转了出来,把冷醉陶困在中央。

冷醉陶厉吼,掌劲再劈,战士立即摔倒,但转个三四圈,突又弹起,简直打之不死。

一连三次无功,已气得冷醉陶逆火攻心,怒极反笑:“有胆别走,过来些,让我一掌打得你们成肉酱。”

狂飙道长从暗处又蹿出来,斥笑道:“凭你也配,我还想打得你成肉饼呢!上!”

一声令下,二十余人猛攻而上,迫得冷醉陶举掌烂打,情急中,来不及用上阴阳倒反之法,尽管如此,他仍劈退十余位。

然却空门暗露,猛吃狂飙道长偷袭一掌,打得他往前踉跄撞跌两三步。

这对他这天下第一高手,简直奇耻大辱。

他再也忍不住,自己一直只用八成功力劈敌,此时已是恨火攻心,硬将内功提到十二成功力,务必一掌劈死这些人,尤其是狂飙道长老妖道。

他猛运劲,猛咆哮:“不怕死的过来……”功力提到十二成,但见无数狂啸劲气再现,直往二十一处穴道窜泄。

他本想顾及穴道太小,泄不出去,此时看来,根本不是问题。

那劲气泄处,穴道孔竟扩张,已若鱼眼般大小,那急剧啸劲,使他整个心绪沸腾。

他猝然大吼:“通通给我躺下……”

但见十数道暴龙窜出,在那冲天掠地白气之中漩转、掠飞、冲窜、狂嚎。汇聚成千层、万层、数万层海啸漩涡般巨流,无与伦比撞向、劈向、斩向周遭无数疯狂战士。

那巨流狂涛过处,砰砰砰,撞人人倒,撞地地裂,撞墙墙塌,来人以摧枯拉朽之势,轰得二十余人终于忍不住闷吐鲜血,倒喷二十余丈,个个跌得四平八稳,再也爬不起来。

冷醉陶一击成功,登时哈哈大笑,正想炫耀天下第一神功之际,猝然闷哼一声,全身二十一处穴道,本是喷出白气,此时却暴出血雾,吓得他想惊叫不好。

然而嘴巴一张,怒血顿喷,那全身劲流竟肆无忌惮,毫不受控制地往外宣泄,甚且化血而泄。

那怒血喷出之际,他闷呃一声,已自不支,倒栽地面已奄奄一息。

如此惊变,连躲在一旁的上官大吉、小被皆皆名不解。

冷醉陶本就神功告成,又怎会吐血倒地?

他们直觉冷醉陶只是暂时晕倒,待他醒来,可不得了,正待欺前收拾残局。

却见冷家三姐妹扑身上去,泣声不断地唤着父亲。

上官大吉见状,暗叹一声,只好作罢,毕竟冷翠儿、珠儿都有恩于自己,怎好再为难她们。

小被也起身,忍着伤势说道:“这事透着悬疑,狂飙道长似乎早知对付冷醉陶方法,竟然死命激怒他,而以身抵挡,他们难道学了奇异护体神功?否则怎敢以身抵挡?他们当真早知应对之法?”

忽有声音传来:“不错,道长早知方法。”

话声方落,飘来一位蓬头白头发老人,表情威严,却显得游戏人间般,怪异的瞧着上官大吉和小被两人。

两人登时认出而惊喜不已,同时喝道:“八苦老前辈!”

来者正是八苦老人,他频频含笑点头:“你们表现很好,可圈可点。”

上官大吉苦笑:“这是性命之争,前辈还有心情说是表现。”

八苦老人笑道:“在我来说,任何精彩之处,都是表现,何况你的确不差!”

上官大吉叹笑:“前辈一直在暗处监视?”

八苦老人笑道:“老夫哪有那么神,老当你跟班,我乃得知冷醉陶入侵九月宫,抓走你们之后,才赶过来瞧瞧,毕竟你是上官家唯一骨肉,我岂能不救,结果,来不及我出手,你就摆平强敌,表现当然好极了。”

上官大吉苦笑:“摆平强敌的是狂飙道长,我只不过沾点边而已。”

八苦老人道:“他是你属下,算来算去,都是你的份,不过,老实说,你让冷醉陶学神功,才是最大功臣。”

上官大吉更不解:“我让他学神功,竟然是大功臣,我不懂。”

八苦老人道:“你当然不懂,只有我老人家才懂。”

上官大吉道:“前辈可愿详说?”

“我现身,就是要说清楚!”

八苦老人道:“你可知道冷醉陶是你爹的表兄弟?”

上官大吉道:“这个他在九月宫已自己说出。”

“知道即好。”

八苦老人道:“当时你爹发现有人专跟飞马门作对之时,就已想到会是冷醉陶,只是苦无证据,而且他又有亲戚关系,在未找到证据之前,再怎么样都不便翻脸,何况亦有可能另有其人。

于是你爹和我才创下这新秘功,本是要留给你练功,当然,我们也想到那暗中敌人可能会千方百计夺得此秘功口诀,遂故意留下三七二十一之秘诀。

虽然,这秘诀将可增强功力,但到后来,必定血脉分崩,重者死亡,轻者废功,冷醉陶果然锲而不舍追求,亦自食恶果。”

上官大吉怔愕:“我爹早想到以此方法报仇?”

八苦老人道:“或许吧,不过,以提防较为重要。”

小被道:“那三七二十一口诀根本就是个无用,且有害的玩意?”

八苦老人点头:“不错,它在防贪心人,不过,偶尔也有用。”

上官大吉苦笑:“我爹难道不怕我也练了,而后走火入魔?”

八苦老人笑道:“他想过,他觉得你若得到此秘功,刚开始,至少要练个二三十年才能登堂入室,到时,仇人可能已死,你学了这几招,足可立足天下。

至于那口诀,你若不贪,只练几回,自知不对劲,想来不会贸然再练,自不会走火人魔,最重要的是,你爹发现那增强功力之法,自是绝学中的绝学,实在不忍看它失传。

顺便传给你,看你是否真的改良得毫无副作用,到那时,岂非真正登峰造极,练武人梦寐以求的即是这么回事,这也是我现身的最大原因。”

上官大吉不禁苦笑:“到现在,还要我去悟那玩意儿?”

八苦老人笑道:“闲着也是闲着,能多想就多想,我得走了,后头还有一大堆人赶来,我老人家不愿见烦,等你喝喜酒时,自必现身,记住,是月儿公主,那是你爹最后心愿,来日再见。”

说完,他身形一闪,上屋顶,再一闪,如电花般闪失不见。

上官大吉喂了几声,没结果,只好作罢,苦笑道:“什么嘛,大老远跑来,下达结婚令!”

小被笑道:“难道你敢抛弃月儿公主,别说她饶不了你,连飘雨也不会放过你。”

“飘雨不放过的可是你呢!”

上官大吉斥笑:“我要没好下场,你也别想好过。”

想及飘雨,小被也不敢多谈,急道:“狂飙道长还在喘息,过去看看,儿女私情,以后再谈。”

催着大吉,已自掠去,两人心里自有数,只能笑而不谈。

上官大吉边掠边想,其实月儿公主也是一级棒,能娶到她,老实说,死而无憾。

及掠至狂飙道长那头,但闻唉唉痛叫,两人无暇乱想,赶忙扶人验伤。

狂飙道长忽见上官大吉,勉强挤出笑意:“总算不辱使命,把少门主救出,且把冷醉陶放倒,快解开我胸脯……”

他胸口似乎甚难受,上官大吉立即解去,笑骂不断:“你们吃了什么仙丹妙药,竟然敢顶着肚皮去挡那疯子掌劲?”

突然发现胸口硬东西,而且甚重,上官大吉又怔道:“这是什么?”急抓出来,竟然是块几乎三寸厚的大铁皮,不禁想笑:“这就是你们的法宝?”

狂飙道长干窘笑道:“全靠它,才挨得过此劫……他们每人亦有一块!”

上官大吉嗤嗤笑道:“亏你还想得出这名堂!”瞧着铁皮凹陷不少掌印,他猛咋舌:“要是印在胸口,真的要变成肉饼哩!”

小被笑道:“咱忘了到厨房搬个锅子用用,说不定早收拾了老狐狸。”

上官大吉笑道:“行吗?锅子那么大,还没收拾老狐狸,就被压死啦!”

小被笑道:“会吗?他们几乎背了三个大锅重的铁板也没事。”

狂飙道长干笑:“那是一位老前辈指点,他说除了这么厚的铁板,否则不足以抵挡,我半信半疑,还好,还是接受他意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大吉道:“那老前辈必是八苦老人了。”

狂飙道长点头;“方才看他现身,已知是他,实是本门之福。”

小被道:“也是八苦老人帮你破去天狼阵的?”

狂飙道长道:“另有其人,八苦前辈只告知我,冷醉陶已练成神功,非得激怒他,让他尽展全功,自有奇迹,我瞧他甚有把握,也就照办,没想到果然把冷醉陶逼得走火入魔,自伤身体而倒地不醒,实是恶有恶报。”

上官大吉问:“破天狼阵的是谁?”对于那恶狼之凶狠,想来余悸犹存,他特别想知道如何破解天狼阵。

狂飙道长道:“属下是以火攻和毒药宰了不少恶狼,后来丐帮神医赶来,放出什么迷魂烟,山风一次,恶狼全倒地,霎时瓦解天狼阵,他们可能很快会赶来。”

上官大吉恍然:“对啊!若用迷药,任它恶狼多凶残,还不是一样东倒西歪!”后悔当时无药在身,否则也不会吃尽苦头。

小被则往四面瞧去,想找寻来了些什么人,可是见之不着,只好大叫:“躲在外头的,没事啦!快出来帮忙救人。”

这一吼,果然有效,悬崖那头山林突然传出丐医声音:“来啦!”

霎时十数道人影掠飞而至,除了丐医,另有几名丐帮弟子,月仙娘娘、哈震天,以及飘雨皆搭上热闹,凑了过来。

小被瞧及飘雨,怔愕道:“你凑什么热闹?”

飘雨眉目一掀,神气得很:“别忘了,我也是丐帮一份子,前来救人不行吗?”

小被呃了一声,干笑道:“行行行,请便。”

飘雨这才扬长而去,帮着丐医替受伤倒地的飞马门弟子解甲、抽铁板,每抽一块,她慨惊叹不已,猜不透冷醉陶武功到底有多高,猜不透这些勇士挂着它,到底有多重?

她想挂挂看,但比了比,终于还是放弃。

上官大吉则感激众人前来帮忙。

月仙娘娘直道没关系,那口气,似乎已将某人当成准女婿,越看越有趣。

丐医快速替飞马门弟子诊伤,还好全都有铁板护体,虽受内伤,却无性命之虑,喂他们几粒灵丹,已不碍事。

这头飞马门弟子全治妥后,众人才有心情注意到远处那三位孤零零的苦命女,正为父亲伤势而急得手忙脚乱,泣声不断。

上官大吉于心不忍,转向丐医道:“前辈去看看如何?”

丐医道:“他是你敌人……”

上官大吉道:“他武功可能已废,恩怨已了,能救就救吧!”轻叹不已。

丐医点头:“难得少侠心胸坦荡,老夫自是奉陪。”当下他行往那头。

冷翠儿、真儿、珠儿似知他是神医,已让至一旁,轻泣地祈求丐医救治父亲。

丐医频频颔首,随即替冷醉陶把脉,但觉气息甚弱,立即灌他服下丹丸,再运功催化,直觉冷醉陶功力尽失,穴脉受伤甚重,从此无法再练功。

他检视过后,立即请三姐妹抵住冷醉陶背后,并运劲逼气一周天,他自能苏醒。

珠儿不懂武功,只好作罢,冷翠儿、真儿立即照办。

功力一运,冷醉陶呕血,两人甚惊,丐医说那是污血,吐尽即没事,两人始敢再运劲。

盏茶功夫一过,终于闻及冷醉陶喘息轻吟声,看来一条命已然捡回来。

不久,一周天已运行完毕,丐医连截数穴,冷醉陶方幽幽醒来,他似乎已苍老十岁以上,睁着无力眼神,瞧着众人。

三女见状,皆抱他痛哭。

丐医道:“你武功已废,但仍可活命,希望你珍惜性命。”

任冷醉陶往昔多么狡黠、神勇,此时失去武功,俨然已若多病老头,那还有雄心壮志,恩怨情仇?

他脑袋一片空白,不断轻叹:“全是天意,怪不得人!”眼角已渗出英雄末路眼泪,赶忙拭去,叫人瞧来不胜唏嘘。

上官大吉走近,道:“你我之事,到此一笔勾消,还请阁下多多保重!”为表飞马门既往不究立场,他必须说出此番话。

冷醉陶终于露出感激脸容:“多谢少侠不杀之恩。”脑袋晕沉,千头万绪涌得他泪水再渗。

上官大吉直道往事已了,多说无益,感伤中,他亦拜礼珠儿、翠儿道:“我能活到现在,两位帮忙亦不少,就此拜礼谢过,你们可留在此,若有任何状况,只要通知一声,飞马门立即前来替你们解危,由于种种,不便久留,还请见谅,就此告辞。”

再拜三礼,恩怨已了。

他不愿再替三人添麻烦,遂转向众人,希望一同离去。

众人自觉是该走了,自是同意,当下收拾收拾,捡起兵刃,扶起受伤者,退往崖边,掠往山林那头,二三十人,霎时消逝无踪。

冷珠儿瞧着消逝人群,心头升起一阵感激。

上官大吉果然仁心义胆,不但放过父亲性命,还准备保护冷家,如此胸襟,实是叫人终生感恩啊。

冷翠儿亦自暗含泪水,上次耍弄他感情,他却毫无恨意,到头来还说自己对他有恩,那般既往不究,把阴谋救人仍当恩情的胸怀,想来直叫她汗颜。

她甚后悔,要是当时真的付出,此时说不定已和他结为夫妻。

那真是一段让人刻骨铭心的恋情啊!纵使是因假成真,她仍自毕生难忘矣!

冷真儿感触虽较浅,但那股似乎失去初恋情人滋味,仍让她不胜唏嘘。

三人同是望着上官大吉消逝背影,心头却千头万绪,暗叹连连,久久不能自已。

上官大吉则带着沉重心情走向山林,纵使收拾了冷醉陶,但抛下三名孤苦伶仃女子,他总是于心不忍。

行径中,忽见恶狼昏倒处处,他特别交代丐医得留下解药,也好让山狼苏醒,当冷珠儿三人的天然屏障。

丐医则表示三个时辰,药性自解,上官大吉始安心不少。

他顺便问问有关华陀婆婆之事,丐医表示她废去武功之后,已认命地准备回中原开药铺,也好行医弥补往昔罪行。

如此下场,众人皆替她感到高兴。

匆匆走出天狼山,已是明月高挂天空,大地一片银光,使得众人心情为之开朗。

上官大吉不禁深深吸气道:“今夜月儿真是漂亮。”

有人跟着赞不绝口,有人却露出暧昧笑容。

尤其是月仙娘娘和飘雨,那笑容真是若有图谋。

飘雨走近上官大吉,黠声笑道:“当然啦!月儿公主可是个大美人,不漂亮行吗?”

上官大吉一愣:“我说的是天空那月儿……”

飘雨瞄眼:“真的人就不漂亮吗?”

上官大吉尴尬直笑:“这……呃……漂亮……”

“少在那结结巴巴。”飘雨瞪着上官大吉,冷声道:“回去,你就知道什么叫悔恨终生!”

“有这么严重吗?”上官大吉莫名想笑。

“当然严重。”飘雨笑得更邪,低声黠笑道:“告诉你无妨,月儿公主已珠胎暗结了。”

“什么?”上官大吉两眼差点掉出来。

飘雨冷道:“要我说第二遍吗?”嘴巴大张就要喊:“公主已……”

上官大吉急忙掩她嘴巴:“不不不,不得喊,我怎么办?”

飘雨得意一笑:“很简单,十天之内求婚,一月之内结婚,十月之内生儿育女。”

上官大吉笑得更苦:“那我岂不变成未成年爸爸了?”

“那是你自找的。”飘雨斥笑。

众人也跟着掩嘴暗笑,早知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大吉突然意识到众人怪异表情,老脸已难挂住,猛喝一声:“回府去啦!”赶忙啸来银魂宝马,掠上马背,狂奔而去。

后头,赞美笑声不断,久久不绝于耳。

十天后,上官大吉跪足三天三夜,终于求婚成功。

一月后,两人终于拜堂天地。

洞房花烛夜那天,听说上官大吉耳朵红得发亮,且长了两寸。

不知是真是假?

然而,本该十月后生子,上官大吉却足足等了三年。

他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本想找飘雨算帐,幸好飘雨女儿呱呱落地,逃过一劫。

上官大吉此时却后悔,怎可竞赛输人啊!

此后,他誓言拼命生儿育女。

直到他六十大寿时,儿女成群不说,竟然还有个三岁女孩叫他爸爸。

此记录,独霸武林,无人能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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