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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推三千世界》


第一章,拳与弓

大齐,临阳郡,李家村。

清晨,几缕阳光穿透云层下来照射下来,多多少少驱散一些寒气

风吹过山间,流动着难得的清新气息。

吱!

已经有些破旧的屋门,一个精壮身影转身出来关上门,睁着两只漆黑发亮的眼睛,站在青石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足足五六息功夫,整个肺部都凉丝丝才停了下来

等吐出一口浊气,那发亮的双目霍然沉寂下去,变得平凡无奇。

李丘,李家村的一个寻常猎户。

他本不是此世之人,前世生活在一个蔚蓝星球上,是一个国际上都小有名气的拳手,不知怎地,睡了一觉,就到了今世。

他并非占据他人身体而来,而是实打实的投胎转世,出生后在这个依山而存的小山村里平静生活了十九年。

在此世父母先后去世后,子承父业也做了一个猎户。

对于这种奇妙难得的际遇,李丘他并不怎么满意。

因为他上一世奋斗期已过,正该到了享受的时候。

过亿身家加上现代生活各种娱乐与便捷,皇帝都难比得上,又何况一个平凡的猎户之子。

可惜世事无常,已发生的他无力改变,只能顺其自然。

不过这等曲折命运之下,老天似乎也对他做了补偿。

李丘这一世在射箭方面上的天赋好得出奇。

他前世作为一名拳手,深知天赋这种东西多么重要。

有的拳手从练拳的最佳年龄到打拳的黄金时期结束,苦练技术苦练身体十数年,都难以在一国扬名。

而有的拳手十几岁半路出家,沉下心苦练个几年,双十年纪就能横扫世界拳坛,收获无数名与利。

所谓努力决定下限,天赋决定上限,不外如是。

李丘生在猎户之家,很容易接触到弓箭,发现自己在箭术上的天赋后刻苦练习。

至今身体力量所限,做不到射石饮羽,但百步穿杨指哪射哪对他来说却绝非难事。

“李哥,李哥,你在家吗?”

遥远处传来几声略带兴奋的呼唤,李丘抬头看去,他识得这声音。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附近打猎维生的不止他一家。

因他有一手好箭术,平时多受村里那些好拉弓弄箭的小子推崇,李三山就是其中一人,

李家的院墙并不高,他看到来人,眉头一下紧皱起来。

远远的,李三山浓眉方脸,穿着一身灰褐粗衣,与平时一般打扮,但身后不知为何跟着两个披甲持枪的兵卒。

李丘有些狐疑,想了想屋内的弓箭长枪,站在原地不动,没有迎上前去。

两个兵士没有进院,只有李三山一人走进了院子。

他脸上明显洋溢着喜意,刚进院门就对李丘熟络招呼道:“李哥,刚起吗?”

李三山眉宇间还有几分稚嫩,看上去不过一个半大小子,说话间语气却透着一股沉稳。

现世更像是前世的古代,十几岁就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要为谋生持家而操心,有些早熟是必然的。

李丘点点头,目光瞥向院门外的两个兵卒,随口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哥,你有所不知,平王世子代父巡查平建七郡,咱们临阳郡是最后一郡。”

“他听闻临阳郡北山有猛虎出没,欲进北山猎虎。”

“叫咱们这些猎户届时进北山为他搜寻那只猛虎的踪迹。”

“找到的人赏银百两,即使没有找到的人也有十两银钱拿!”

李三山觉得这是一件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只需进北山简简单单逛一圈就有十两银钱拿,若是运气好撞见那只老虎就是一百两,足够一家人吃喝不愁个几年了。

至于危险,他哪一次进山打猎不是冒着生命危险。

“猛虎?”

临阳郡附近山林猛兽众多,虽不至泛滥成灾,但也并不稀奇。

一般来说,不是随随便便出现一只老虎都能传出些声名。

“是,传闻中临阳郡北山里有一只比牛还壮一人多高的猛虎。”陆三山比划着答道。

“一人多高?”

李丘脸色一变,有些讶异,这明显已经不是正常老虎能达到的体型。

是以讹传讹?还是确有其事?

他也不能确定,毕竟他对这个世界可以说知之甚少。

“反正都这么说,传得很是邪乎。”李三山随口回道,明显也很怀疑此事的真假。

院门外,李丘与李三山说话时,两个兵卒视线隐晦的在李丘脸上扫过,神色认真,像是在记忆着什么。

偶尔他们也会看看李三山,一直到两人结束对话。

李丘目视三人离开,转身回到屋子,在墙上取下一把木弓,拎上一壶箭,到院中练起箭来。

咻!咻!咻!

一箭接着一箭,钉射在百二十步外的箭靶之上。

李丘射箭间,保持一股节奏,不缓不急,从容沉稳,箭无虚发。

弓,诸般兵器之一,激弦发矢,可以及远,其他兵器所不能。

打猎所用弓箭,主走轻快精准,李丘所持弓箭更偏向于战场上的强弓硬箭,讲究迅疾力猛。

把一把弓固定住,往弓弦上悬挂重物,弓被完全拉开时,弓弦上所悬挂重物的重量,就是弓的弓力。

三十斤为一钧,三钧为一石,也就是九十斤。

李丘手里这把弓,弓力正好一石。

一石弓已可被称为强弓,便是在军伍之中也能开者甚少。

他自小熬练身体,力大过人,所以开这一石强弓并不费力。

至于为何他所用的是不大适合狩猎的一石强弓。

李丘并不打算一辈子都在这李家村做个猎户。

练过箭后,坐在院中,他开始思考平王世子北山猎虎一事。

参与进山寻虎的猎户,不论找没找到那只大得吓人的猛虎,都有十两银钱拿,但与其说悬赏倒不如说是征发。

不然平王世子也不会派出兵卒到临阳郡周边各个村里来。

李丘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他想去亲眼看一看那身高过人的猛虎究竟是否为真。

若是为真,这个世界恐怕也就没有那么简单,或许存在着什么玄奇力量也说不上。

如果有可能,与号令万马千军当个将军相比,他更向往伟力归于一身,自身超脱不凡!

第二章 入军营

数天后,临阳郡北山外,临时搭建的军营里。

一顶顶营帐驻扎在平地之上,一队队兵卒在营中临时校场中紧锣密鼓的操练着,喊声震天,声传数里。

军营外,另有兵卒手持长枪时刻不停看守巡逻,守卫森严。

远远还未靠近,一股令行禁止,严肃沉闷的军伍之势就铺面而来。

见到此等景象,李家村几个猎户交谈声都不自觉低了很多。

“传闻平王手下有三千精锐之师,号作平广卫。”

“此次平王世子代父巡查七郡,有一千平广卫一路相随保护,听候调遣。”

“眼前这些应该就是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李丘一行人将要进入军营时,被人拦下。

“你们几个可是应征前来的猎户?”几个兵卒拦路问道。

“是,我们是临阳郡县东边李家村来的猎户。”李三山站出来代表几人回道。

为首兵卒,目光略带审视扫过众人:“全都是?”

“全都是。”李三山照实回道。

为首兵卒没看出什么问题,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这样,给他们几个发令牌吧。”

几个兵卒里,一个体形略有些瘦弱的兵卒走上前,从怀里掏出几个令牌,一一发给几人。

李丘随意翻看了一下手里的令牌。

令牌像是临时赶制出来的,做工很是粗糙。

木头所制令牌上只有一个浓墨写就的平字和平字下面一个细笔勾画的四字。

“世子有令,接下来一段时间,为免你们整日奔波军营与家之间,让你们就住在军营里。”

“军营里右边营帐归我们兵卒,左边营帐归你们猎户,互不掺杂,便于管理。”为首那个兵卒指着军营解释道。

“你们既然是一起的,那就把你们归置到一个营帐里,也就是左边第四个营帐。”

“发给你们的令牌须得保存好,出入军营都要出示它,若是丢失一律按闯营处理!”

“至于军营里其他的一些事宜与规矩,晚些时候我们王校尉会亲自讲。”

为首兵卒简单解释和交代一番后,便放李丘几人进了军营。

等几人走入军营,为首兵卒转过身对瘦弱兵卒有些不放心问道。

“刚才人可不少,没有错漏吧?”

“您放心。”瘦弱兵卒自信地说道:“这么多年,无论什么人什么相貌,打我这双眼一过,就等于刻在了我脑袋里,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说是将军营划分左右,其实只是从军营左边边角随便划出一块地方给猎户。

按着兵卒所说,众人找到营帐,各自挑选一个床铺,安歇下来。

虽然还未有人对他们说明,但任谁都知道不能在军营这样的地方吵闹喧哗,所以营帐里还算安静。

李青河把弓箭长枪和腰间别着的短刀,放在床铺旁随手可以摸到的地方,一一检查和擦拭起来。

得益于前世经验和今世刻苦锻炼,等闲三五个大汉奈何不了他。

但他却也不是那种能够徒手猎虎擒狼的绝世猛人。

一旦进到山里,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这些兵器,不能有丝毫疏忽。

临近黄昏,天光黯淡。

军营里多处先行燃起篝火,兵卒依旧巡逻不休。

中军大帐,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伏案在桌前,蟒袍玉带,面容俊伟,气质温和中带有几分沉静。

左右两旁下首,分别坐有一个体态雄壮,相貌憨厚的大汉,和一个怀中抱剑,面无表情的剑客。

两旁卫兵掀开帐帘,一个身穿盔甲,下颌虚须,长相粗豪的中年男人迈步而入,向男子见礼。

“世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很好,王校尉辛苦了。”平王世子放下手中书卷,先是嘉奖了一句,接着交代道:“切记小心,千万不要让那人走脱,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是,世子请放心。”王校尉躬身抱拳,铿锵有力地说道。

接着他看向左右两侧:“赵先生,穆先生,还请劳烦两位随在下走一趟。”

“不劳烦。”大汉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更显身形雄壮,有如一只人立而起的熊罴,威猛骇人。

他摇头道:“这段时日来,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件事早完结早轻松。”

剑客也站起身,依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怀中抱剑变为左手提剑,浑身散发出一股阴冷杀气。

营帐里,一阵伴随着兵甲碰撞的脚步声传来。

帐帘被掀开,王校尉身后带着两个兵卒走了进来。

“各位静一静。”他环视一周,等到帐中众人都安静下来后,自我介绍道:“我叫做王备,平广卫校尉。”

众人连忙抱拳躬身向王备见礼:“见过校尉大人。”

他随意点了点头,沉声道:“你们都是世子征发而来的猎户,世子体恤你们,准你们可住宿军营免去奔波。”

“但有一些话我要先说在前头,军营不是你们的家,军营有军营的规矩!”

“谁若犯错,绝不姑息,一律严惩不贷!”

紧接着,王备身后一个兵卒跨步上前,开始宣读一些专门对猎户临时制定的禁令。

李丘听得仔细,与军法相比还是宽松许多,没有动不动砍人脑袋,不过惩罚也不轻。

比如军营划界左右,猎户严禁踏足右边兵卒之所,违者杖打四十军棍!严禁偷盗军械,违者一律斩去右手!严禁喧哗吵闹,尤其夜晚,违者立斩不赦!

最后一条惩罚最为严酷坚决,应该是为避免发生营啸。

军营是封闭之所,外加军纪严苛,兵卒的精神长期处于压抑和紧绷中,受不得刺激。

尤其是在战时,哪怕一个兵卒做噩梦时地惊叫,都有可能引起营啸,葬送数千人乃至数万人的性命。

虽然现在不是战时,但越是军规严苛的军队越容易发生营啸,平广卫就是个中代表,平常也松懈不得。

从头至尾,大大小小的禁令,涉及到方方面面,严密得没有半点纰漏。

兵卒宣告完禁令,王备没再说什么便带着人走了,往下一个营帐去了。

第三章 竭血恶鬼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晚风习习带来几分山间的冷意。

王备带着两个兵卒来到第七个营帐。

见到三人进入营帐,猎户中一个黄脸男子,表面上神色如常,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还是那套说辞,王备说完后依旧是那个兵卒上前一步,开始宣读军营禁令。

众人注意全被那个兵卒吸引时,王备负手而立悄悄从后腰摸出一个瓷瓶。

一股微不可察的刺鼻味道悄然在营帐中弥漫!

先是宣读禁令那个兵卒头晕眼花身形一晃栽倒在地。

接着一个个猎户也几乎同时无力地栽倒在地。

一直刻意屏息的王备和另一个兵卒早有准备,迅速退出营帐,剩下黄脸男子一个人。

“迷魂烟!”

黄脸男子脸色大变,只觉头脑发胀,脚下无力。

他强撑着从床铺旁抄起短刀,三步并作两步,狼狈地一刀劈开营帐!

逃出营帐后,黄脸男子晃了晃脑袋,觉得情况好转了一些。

但身体已然不可避免受到影响,实力大损。

他深觉不妙,不作二想就欲逃跑。

两道身影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赵全原本憨厚面容,此时在火光照映下,凶悍可怖。

“马如风,你胆子是真的大!”

“大齐皇室曾有言,任何人任何组织胆敢刺杀身负皇室血脉之人,都会受到他们不遗余力的追杀剿灭!你莫不是故意寻死!”

马如风当下身陷困境心急如焚,对赵全些许嘲讽置若罔闻,目光凶厉逼人。

“纵使这样,今日你们也留不住我!”他大喝一声,持刀抢先向两人攻来!

穆一铭眼中冷芒闪过,拔剑出鞘,一剑刺出,犹如冷电袭空,快到极致!

原本先行出招的马如风,在这一剑下反而落到了收刀招架的地步。

铮!

刀剑相交,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马如风倒退数步,差些没有接住这一剑。

他脸色难看至极,心中不住咒骂。

若不是他身中迷魂烟,脑袋昏沉浑身无力,何至如此!

马如风勉力再上,与穆一铭战做一团,刀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赵全纵跃而上,立掌竖劈,有如开山大斧,也加入战团。

马如风想要尽快脱身,奈何两人有如跗骨之蛆根本不给他机会。

王备带着平广卫围了上来,马如风逃脱的希望更加渺茫。

平王世子齐衡处于兵卒重重保护中,目光冰冷的看着马如风,犹如看着一只将死的困兽。

穆一铭快剑疾攻,势落如雨!赵全落劈掌如斧,势大力沉!

中了迷魂烟的马如风根本不是穆一铭和赵全两人的对手。

短时间内便落入下风,身上多处受创,鲜血淋淋,模样凄惨。

余光扫过重重军阵,马如风心底升起一种绝望悲凉之感。

他脸色变了又变,直到最终神色坚定下来,眼底闪烁出一抹疯狂与嗜血。

想要我的命,那我就给你们!

一刀逼退穆一铭与赵全,马如风凄厉大喝,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散,连同包药的纸一起吞入口中。

举止狼狈中夹杂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大口咀嚼吞咽着,样子更像是吞吃在场人的血肉。

被他目光扫到的人皆是一阵不寒而栗。

赵全神情凝重,如临大敌,穆一铭眉头微皱,脸色也有了变化。

最终,马如风似欲择人而噬的目光定格在军阵重重保护的齐衡身上。

今日他丧命于此,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此子。

此子不死,九泉之下他心难安!

几息间,马如风浑身皮肤变得通红一片,有如一只煮熟的大虾,双眼亦是布满血丝,狰狞诡异。

竭血散,服用者必然气血竭尽而死,神仙也难救。

但在这期间气血蒸腾燃烧,能够爆发出远胜平常数倍的实力,是与人同归于尽的绝顶奇药!

价值黄金千两不算,关键是举世难求,珍稀至极。

马如风费力寻到,为的就是今天这种情况。

他若死,黄泉路上也绝不单行!

马如风面目狰狞,浑身杀气,大步踏出,在地上踩出一个个凹陷脚印,直杀向齐衡。

赵全穆一铭不约而同,跃身而上,各自施展杀招,阻拦马如风。

王备身处军伍未曾听闻竭血散之名。

只觉马如风这股不顾一切欲要同归于尽的势头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变阵!保护世子!”

原本旨在围困马如风的军阵步步收缩,将齐衡围护在中央,从容迅速向远处撤去。

出现此等变故,齐衡不复刚才大局在握的模样,却也自始至终保持着冷静,气度沉稳不凡。

先前马如风身中迷魂烟实力大损,不是赵全两人对手。

如今他服下竭血散凶威大发,却是压着两人打。

眼见齐衡越撤越远,马如风情绪激荡,更是实力再度爆发。

他状若疯魔,旋身在空,刀若疾风,连斩三刀。

锵锵锵!

穆一铭紧咬牙关持剑横挡,转瞬间虎口开裂血液迸发染红剑柄。

一声微不可察的骨裂声响起。

穆一铭握剑的手无力垂下,空门大开,被马如风一掌结结实实印在心口!

咔嚓!

这一声要比刚才响亮,百步内清晰可闻。

穆一铭双眼暴凸,心口凹陷,如同一个破烂娃娃,倒飞而去。

空中吐出好一口鲜血,落到地上滚了几滚,声息再无。

见此情形,赵全脸色大变,急速后退。

马如风奔掠如飞,几步追上,劈头就是一刀。

赵全避其锋芒,不敢与其交手,只是闪避。

所幸先前马如风再度爆发后,已到了极限,实力开始转盛为衰,并且是极速衰弱。

不一会,马如风便脸色灰败,眼眶深陷,浑身肌肉干瘪贴在骨骼上,肌肤通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状若恶鬼。

“给我死!”马如风发出嘶吼,又斩出一刀,凌厉无比。

赵全闪躲不及,刀劲及体,胸口绽放出一朵灿烂血花。

他痛叫一声,踉跄后退。

即将油尽灯枯,马如风跃身而上,苍白脸上闪过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一刀凶狠劈下!

我要你同我一起死!马如风面目狰狞。

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赵全明知无用,还是内劲爆发,双掌托天,向上挡去!

唰!

赵全即将被马如风一刀斩成两半,千钧一发之际!

一支羽箭,犹如闪电,射空而过……

第四章 大开碑手

一支羽箭,犹如闪电,射空而过,钉射在马如风眉心,箭身没入小半。

马如风瞬间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双眼圆瞪,直挺挺倒了下去。

赵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继而心中狂喜,饱含感激转头看去。

众猎户间,一个面容冷峻,体态精壮的青年,目光锐利,缓缓放下手中弓箭。

……

王备带着兵卒宣告完禁令走后,猎户都变得多少有些拘谨,原本就比较安静的营帐更加安静。

不少人准备铺床睡觉,李休亦是如此。

忽然听到兵刃交击响亮的一声,还有声声大喝,像是什么人在交手厮杀。

众猎户走出营帐,想要看个究竟,见到重重军阵中赵全三人,还有大受保护的齐衡。

李丘大致猜出几人身份,冷眼旁观坐看事情发展。

本以为马如风强弩之末,马上要被赵全两人拿下,不想变故横生。

马如风服下竭血散,凶威大发无人可制。

李丘立刻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旁默默准备在适宜时机射出关键一箭。

齐衡撤走,穆一铭身死,他没有出手。

因为时机并不适宜,那时马如风实力尚在顶峰,出手很容易给自己招祸。

百余步距离,他有机会射出大约八九箭。

八九箭如不见效,马如风近得他身,他必死无疑!

马如风实力开始衰落,赵全狼狈躲闪,他也没有出手。

自身安全可能已得到保障,但这一箭射出去称不上关键。

直到赵全即将死在马如风刀下,最为危急最为绝望的时候,他射出了这一箭!

适宜时机,关键一箭,杀死马如风,救下赵全!

第二日,万里无云,阳光普照。

军营中,猎户们已经进北山搜寻那只猛虎的踪迹。

李丘没有,他被王备告知不用同那些猎户一样。

李家村几个猎户也因他,哪怕不进山寻虎,照样有十两银钱拿。

不过,他们还是舍不得那一百两,纷纷进山。

李丘住处从军营左边搬到了军营右边,一处专门的营帐,临近赵全和齐衡。

军营里兵卒见到他多有礼敬,王备与他说话也是十分客气。

不仅仅因为他救下赵全,是赵全的救命恩人。

更因为平王世子齐衡见到马如风尸体时,对李丘箭术大为惊叹。

“百余步外,正中眉心,真是神乎其技!”

照理说,李丘射杀刺杀世子的刺客,世子要有赏赐赐下。

黄金百两亦或是军中官职。

但并没有。

营中遍传,世子看重李丘箭术,想要招揽他做门客。

门客,与奴仆和属下性质不同。

王公贵族亦要礼遇相待,甚至其中有能力受倚重的,还要口称先生,以示尊敬。

一旦李丘做了世子门客,王备见到也要抱拳见礼,自然无人敢怠慢,都是恭敬有加。

李丘在营帐前活动着手脚。

不远处,赵全掀开营帐走出,瞧见李丘,欣喜招呼道:“李兄弟。”

李丘有些惊讶:“你怎么……?”

赵全大笑,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昨日只是被马如风刀劲所伤,只要不与人交手便可。”

的确,赵全看上去,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说话有些气虚。

倒像是偶感风寒,根本看不出昨天有被人在胸口砍了一刀。

归根结底恐怕还是体质强大。

李丘想到昨日,三人交手,奔走如飞,兵刃相交,响声如雷,简直恐怖。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那种能够徒手猎虎擒狼的绝世猛人。

不能以常理度之。

“李兄弟,我们进去说话。”赵全抬手指向李丘的营帐说道。

两人进了营帐,李丘问起昨天的事情。

赵全也没藏着瞒着,直白说道:“其实也没什么。”

“此次世子代父巡查平建七郡,有人认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花重金在江湖上悬赏刺客刺杀世子。”

“虽然大齐皇室曾有言,任何人任何组织胆敢刺杀身负皇室血脉之人,都将受到不遗余力的追杀和剿灭。”

“但世上总有那些贪财如命不怕死的,马如风即是如此。”

“世子提前得到详尽消息早有防备,叫我和穆一铭贴身保护。”

“但俗话讲,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一段时日下来,我们皆是疲惫不堪,马如风却迟迟不露面。”

“世子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设了一个计。”

“他向外宣称欲进北山猎虎,征发临阳郡附近猎户为他进山寻虎。”

“秘密找了几个还算健壮的画师扮作兵卒,到临阳郡周边各个村里去,记住每个猎户相貌并画出来。”

“另外找到一个对人相特别敏感的小子,扮作兵卒守在军营前。”

“相貌熟悉,发其他营帐的令牌,相貌陌生,给第七个营帐的令牌,把可疑之人全都归拢到第七个营帐里。”

“之后叫王备带着迷魂烟,借着宣告禁令,到第七个营帐去……”

“一切都计划得很好,只是没料到马如风身上带着竭血散这种奇药。”

赵全向李休解释了一下竭血散是什么东西,脸上浮现几丝劫后余生的后怕,感慨道。

“昨日真是险之又险,若不是李兄弟神乎其神的一箭,我赵全如何还能有命在!”

他目光灼灼饱含感激看着李丘。

“李兄弟,你救我性命,恩同再造!”

“我无以为报,这件东西你拿着。”

说着赵全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着的东西,期间似是牵动伤势让他不自然皱了皱眉头。

“我虽然这些年积累下一些钱财,但我不能用那些东西来报答李兄弟你。”

“那既是对你的侮辱,也是对我性命的侮辱。”

“想来想去,唯有这件东西,足够珍贵足够合适,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赵全说着,把手中东西郑重的递给李丘。

李休接过,扫了两眼,心中有所猜测。

打开布包,果然是一本书。

纸张发黄,看上去有些年头。

封皮上书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大开碑手!

“这是……”李丘抬头看向赵全。

赵全笑了笑:“这是一本武学秘籍,我能成为王府门客,靠得就是这门大开碑手!”

第五章 内劲六境

赵全坚持要把大开碑手秘籍赠予李丘。

交谈得知,赵全能如此轻易将这门武功传授给他人。

皆因为这门武功既不是师传也不是家传,不用经过任何人准许。

是他年轻时走镖,在一间破庙的残破神像里所发现的。

得到秘籍后他勤学苦练,历经十数年,方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武功。

赵全能把自己发迹之根本交给李休,并且没有丝毫心疼与不舍,心中对李丘感恩之情可见一斑。

他叫李丘按秘籍先练着,等他伤势好转一些,能够行功运劲,再仔细指点他。

赵全走后,李丘眼神略带火热看着手中秘籍。

昨日他见识到三人交手,得知这世上有高来高去,拳脚生威的武功。

要说不向往艳羡那是假的。

他可百步外决人生死,却做不到让千军退避。

那是另一种威风与强大,不假外物,全凭已身,怎么能不让人心生向往。

他救下赵全性命,是想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

这门武功真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不过赵全也不亏,有什么能比性命更重要。

他若没出手,赵全现在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李丘按下心中情绪,翻开秘籍。

大开碑手,名字起得像是外功。

其实是一门壮大气血、衍生内劲的内家武功。

招式以拳、掌、爪为主,大开大合,刚猛霸道。

大成圆满之时,徒手裂石开碑不在话下。

对这门武功有了一个大致印象后,李丘开始记忆招式,试着演练。

营帐里地方极为宽阔,也不必到外面去。

他就在营帐里演练起来。

一招一式间称不上顺畅自然,却也没有磕磕绊绊。

他身体有一定基础,不会像常人学武那般艰难。

一开始李丘不求快,只求招式标准,力气用足。

等熟练后,再慢慢加快速度。

从早上得到武功,一至练至晚上。

招式越来越熟练,体悟也越来越多。

包括晚上躺在床上,他也在想秘籍上的招式。

李丘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大开碑手这门武功中,仿佛不知辛苦,不知疲倦。

每有一点提升,他都觉得特别充实,特别欢喜。

一连十数天,都是如此。

军营北边一处树林里,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照映下来,平坦的地上一片光影斑驳。

李丘正专心致志演练大力开碑手这门武功。

看他招式连贯,拳脚间已初具威势。

赵全站立于一旁不时点头,目光流露出些许讶意。

仅仅十数天就能将这门武功练到这个地步,真的很惊人。

待李丘演练完一遍大开碑手,他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武学一道要想有所成就,天资努力缺一不可。”赵全笑着拍手赞叹道:“李兄弟你资质上乘,意志坚定,日后扬名天下指日可待。”

李丘听了这话,没说什么,神情认真摇了摇头。

或许赵全所说,不是场面话而是事实,但那也没什么好自得的。

将来是将来,现在是现在。

把他扔回前些时日马如风面前,依旧是随手可打死的蝼蚁。

他心里清楚,自己距离掌握这门武功也就是入门,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现在只能说是熟悉了招式,距离融会贯通、灵活运用差得远。

“我不多求,只求今生能有赵大哥这样一身武功就足够了。”李丘轻笑道:“届时天下之大我哪里不可去得。”

莫看赵全和穆一铭前些时日联起手,都被马如风打得狼狈不堪,最终一死一伤。

但不代表赵全和穆一铭的武功便差了。

未入王府做门客之前,赵全曾在江湖上行走,绰号开碑手赵全,名震江湖十数载,少有抗手。

疾雨剑穆一铭与赵全是同一层次的强者。

那马如风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他绰号冷虹剑,武功高强,江湖顶尖刺客之一。

曾经不知多少江湖高手折在他的剑下。

若不是他扮作猎户刺杀齐衡,为免惹人注意没有带剑进军营。

实力先折了三分,后又吸了几口迷魂烟。

根本不会落到服用竭血散的地步,起码全身而退不是难事。

等到马如风服下竭血散,实力爆发远胜平常数倍。

整个天下都没有几个人能拦得住他,赵全和穆一铭一死一伤情有可原。

至于马如风为何会被李丘一箭射死。

他当时近乎油尽灯枯,心神还都放在即将死在他手上的赵全身上。

所以才会一时失守,死在李丘冷箭下。

放在平常,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全听得李丘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内劲六境,通,合,透,穿,凝,坚。”

“我不过第五境,纵横一方不难,可要放眼天下,比我强的大有人在。”

“哦?”李丘眼睛一亮。

“还请赵大哥详细说说这内劲六境。”

“自然,……”

赵全向李丘解释何为内劲六境后,又指点他大开碑手这门武功一直到黄昏日落。

营帐中,灯火通明。

李丘缓慢的演练招式,回想赵全白天所说,时不时调整体悟。

根据赵全所说,内劲六境,其实没多玄奇,很好理解和区分。

第一境,身手不滞,发劲顺畅。

通过不断练招,把拳脚动作中拙劲去掉,做到顺畅自然的发劲,并形成本能。

要想达到第一境,唯有一个勤字,要多次练习招式。

他就是这样正在往第一境进发。

第二境,筋骨接连,劲力和合。

细细体会招式间,筋骨的撑开与崩起。

直到千万遍的演练,使得筋骨能像弓和弓弦一样,随意缩紧崩发。

打出一拳,劲力由脚而发,到腿,到腰,到背,到臂,再到手。

劲力节节贯通,和合一处,自有沛然大力。

第三境,内劲透体,能击空处。

第二境举手投足间,内劲和合一处,会生出意犹未尽之感,仿佛处处受到某种限制。

等内劲壮大到足以打破限制,就能透体而出,击打空处。

拳脚未到的地方,亦会受到攻击,能够隔空伤人。

第四境,劲穿皮肉,痛伤脏腑。

内劲变化,出得我体,穿入你体,伤人脏腑,阴狠非常。

第五境,内劲凝实,宛若实质……

第六章 异兽

日头高照,微风习习。

自打李丘射杀马如风,已过去二十余日。

猎户们终日入北山搜寻那只猛虎的踪迹,终于有了结果。

“世子,今天上午猎户们偶然发现那只猛虎的踪迹,并一路追踪已探明虎穴所在。”

营帐中,王备抱拳禀告。

齐衡蟒袍玉带,头戴金冠,脸色大喜。

“好!依我先前所说赏赐众猎户”

“召集平广卫,我要北山猎虎。”

一声令下,整座军营都动了起来。

王备率领九百平广卫浩浩荡荡往北山进发。

齐衡换了便装骑着马,身处平广卫保护中。

赵全李丘也是骑着马,跟在他左右,不时交谈。

言语中,齐衡多是招揽李丘之意。

李丘言语含糊,始终没有正面回应。

齐衡看着眉宇间多有愁意的李丘,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李丘骑在马上,分神想着其他。

前些时日,齐衡从赵全那里得知他武功进境后。

招揽他的心思更加热切。

接着给他送来几包药材。

正是大开碑手秘籍上所记载的药方所需。

服之能强壮筋骨,增益气血,催生内劲。

他一一检查过后,把药材按照秘籍所载,煎煮成药汤。

服用后练习武功,进境果然不可同日而语。

虽对招式领悟无益,但每日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招式练了一遍又一遍也不觉得累,反而越练越顺畅。

并且力气每日都在增涨,筋骨越发坚韧。

照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能到达第一境乃至成就第二境。

可惜药材不够,难以支撑到那时。

齐衡送来的药材,只够十天半个月所用。

他未曾没想过自己去配。

临阳郡药铺问了价钱,药方里多是名贵药材。

还有几味药材,珍稀之极,有钱也难买到。

没有药汤也不是不能练功。

不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尤其这种自身感受特别明显的变化,实在难以忍受。

何况关乎已身实力,含糊不得。

李丘心里着实感到难办。

齐衡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想方设法引自己做他门下门客。

门客不是奴仆,本来也没什么。

但是通过这些时日交谈。

李丘发觉齐衡此人野心勃勃,所图甚大。

他已快是天下间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却还存在野心这种东西。

那么他这野心针对的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通过在军营和临阳郡里旁敲侧击。

李丘了解了一些关于大齐和平建七郡的情况。

他很不看好齐衡,不认为他能够成就心中所想。

他有野心,能力也不缺,可惜时势不占在他这一边。

如今大齐不能说国力鼎盛,四海升平。

但离国不将国、天下大乱,也还差得远。

这种情况下,做个手握重权的王爷不难,想当皇上却是不太可能。

再细思齐衡为何要招揽他,李丘便更不愿意做他门客。

虽然得知他有一定武学天赋后,齐衡招揽他的心思更加强烈。

但归根结底,恐怕还是因为他的箭术。

弓箭,一用于狩猎,二用于战场。

李丘不相信,齐衡如此热切招揽自己做门客,是为了前者。

必然是想将他送入军伍,凭借一手箭术沙场建功。

培植军中势力,为日后有朝一日起兵争龙做准备。

战场上有多危险不用多言。

纵使那些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也没有信心一定能在战场上保全自己。

又何况连第一境都没练成的他。

李丘对那些久经沙场的战将,第一印象从来不是有多厉害。

而是感觉他们运气是真的好。

他不能保证自已运气也有那么好。

一开始,他心里的确有想法上战场,赌大运博富贵,但那念头并不强烈。

尤其见识到这世上存在高来高去的武功后,他便彻底绝了那心思。

李丘不惧怕危险,他还打算日后到江湖里走上一遭。

他只是不愿意被人逼着去冒险。

齐衡的招揽,他绝不会答应。

至于练功所需药汤,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深山密林里,满眼青翠间。

平广卫缓缓行进着。

北山,其实是代指。

代指临阳郡北边好大一片连绵山脉,不是指单独一座山。

不然也不会让那么多猎户搜寻这么多天,直至今日才有结果。

在猎户们引路下,他们走了好一会才到达目的地。

从山下往山上望去,这座山并不算高。

王备下令,平广卫分开,从山底往山上摸去。

李丘和赵全齐衡三人,缓缓打马上山。

以防未等合围完成,惊了那只猛虎。

齐衡向外宣称欲往北山猎虎。

一方面为了吸引马如风露面,另一方面也是真有这个心思。

否则马如风死后,齐衡也不会依旧在北山外停留到现在。

当然,这近一个月,也不是荒废了。

军营里一千平广卫,操练就未曾停过。

李丘曾向赵全问起过这只猛虎。

赵全回答,临阳郡北山里的猛虎,不出意外应该是一只异兽。

世上存在异兽,与寻常野兽不同,不过也不同的也有限。

只是体型更大,更加聪明,除此之外便没什么了。

既不会口吐人言,也没有什么特殊能力。

至于异兽是怎么诞生的,无人知晓。

只知寻常野兽也能生出异兽。

甚至一母同胞中,有的是异兽,有的就是寻常野兽。

奇怪之极,没有任何规律,也无法控制。

半山腰时,忽然一声雷鸣般的虎啸响彻山林。

李丘、赵全骑着的马变得烦躁不安。

马蹄不停刨地,发出一声声略带恐惧的嘶叫。

像是在警示人赶紧离开,此地有猛兽出没。

赵全俯身,一下一下抚摸着马颈,渐渐把他的坐骑安抚下来。

李丘有些无奈,他骑着的这匹马是军营里的。

和他没什么感情,安抚也没用。

强拽着,才不至使它转身逃跑。

至于齐衡,他坐骑自始至终动都没动,像是根本没听到那声虎啸。

他跨坐在马上,安然不动,比李丘赵全要从容得多。

李丘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马,比寻常马高了半头。

毛色黑亮,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杂毛。

双眼大而有神,身形雄健匀称,四肢粗壮有力,神骏非常。

第七章 终见虎

齐衡似有所感,转过头看了看李丘,又看了看自己座下的马,笑道。

“纯种龙雀驹,与寻常马是有些不同。”

龙雀,传说中司掌狂风的风神。

龙雀驹,天下名贵马种之一,有人说这种马跑起来就像呼啸而过的狂风一样快,因此得名龙雀驹。

吼!

又一声虎啸回荡山林,显然那只猛虎已经发觉不对。

三人不再信步打马,急忙往山上赶去。

虎穴被平广卫遥遥围住。

虎穴前,一片平地上。

一只体型大得骇人的吊睛白额虎,虎目圆瞪,目露凶光,发出声声低吼,威吓四方!

它咧嘴呲牙,身子低伏着,粗壮虎爪用力按在地上!

仿佛随时要扑杀而出,终结掉哪一个的性命!

空气中压迫感宛若凝成了实质!

九百平广卫,虽是精锐之师。

但面对这种凶兽,还是免不了心生恐惧,脸现惧色。

更有不堪者,面如金纸,两腿战栗,已然丧失战力。

王备紧握宝剑,站在兵卒间,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巨虎。

亦是脸色通红,呼吸粗重,心里不大平静。

三人待到近前。

赵全的坐骑是再怎么安抚也安抚不住了。

他强拽着马,直起身,遥望去,神情震动。

“这畜生生得真是威猛吓人!”

他曾经见过异兽,不过只是一只鸟雀,与眼前景象不同。

老虎本就是百兽之王,体型之大傲视百兽,再加上是一只异兽,更加不得了。

人此时在其面前显得那般渺小和脆弱。

李丘干脆下了马,不理它的嘶叫,把它拴在一旁树上。

一会说不上什么情况,以防万一还是不要放掉它的好。

李丘转过头,把目光放在眼前更吸引人的巨虎上。

传闻中比牛还壮比人还高的巨虎,今日一见却是不虚。

浑身肌肉鼓胀,常人只和它嘴巴一般高。

这种巨兽若是发起狂来,真想不到能爆发出多大力量!

一巴掌拍死一个人,恐怕绝不是难事!

李丘紧握手中弓,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嘴唇

他觉得自己最好始终和它保持一定距离。

千万不要跟它卖弄刚刚入门的大开碑手。

不然下场一定很凄惨。

更关键的是,他从这只巨虎眼里竟看到了智慧不低的灵光。

仿佛在这庞大身躯里的不是一只野兽,而是一个六七岁的稚童。

这就有些可怕。

通常猎户进山打猎,会随身带一根长枪或一只猎叉。

茂密山林间,带一件长兵器当然很不方便。

但没有猎户会觉得这样没有必要,因为它很有可能关键时刻会救自己一命。

猎户最忌猛兽近身,相比较人的拳脚,猛兽的爪牙太过危险。

长枪或猎叉就是为防止这种情况。

猎户间有句话说得好,不要把畜生想得太蠢,不然你很可能会因此丢了性命,但也不要把畜生想得太聪明。

畜生的智慧,永远无法跟人相比。

当老虎或者灰熊这样的猛兽,向你扑咬来的时候。

只需瞅准时机,把长枪或猎叉斜杵在地上,它们便会自己杀死自己。

李丘感觉自己若在这只智慧不低的巨虎面前玩这一招。

它更有可能一掌拍开长枪,然后一口咬掉他的脑袋。

智慧的一点提升,带来的很可能是翻倍的难缠。

说不定它还懂得什么叫擒贼先擒王。

想到这里,李丘看了看王备和一旁的齐衡。

齐衡没想那么多,两眼放光看着虎穴前的猛虎。

“好一头异兽!父王五十大寿将近,我要将它虎皮剥下来,做一张虎皮大椅!”

要想保持皮毛完整,兵卒又不无谓死伤,唯有赵全出手。

齐衡转头看向赵全,抱拳行礼。

“赵先生,还请你出手相助!”

“自然,我正要试试这畜生有多厉害!”

赵全翻身下马,脸上毫无惧色,反而跃跃欲试,有一股战意升腾而出。

“赵大哥,小心。”

李丘没有多言,只提醒了一句。

赵全活动着手脚,笑道。

“李兄弟放心,这畜生体型再大,也是血肉之躯,又不通武功招式,算不得大敌!”

话语间,有一股豪情生出,引人侧目。

活动完手脚,赵全脸色冷肃,盯着场中异兽,发出一声震耳低喝。

随即迈步而上,身形犹如一阵风般,飘掠而过,直冲猛虎。

王备及一众平广卫,无不瞠目结舌,心生震撼。

赵全脚下雄厚内劲爆发,宛若踏空而行。

再则他相较于猛虎身形那般单薄,竟敢单枪匹马赤手空拳向它出手!

猛虎仿佛受到挑衅,怒火中烧,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

它向前跃身,常人脑袋大小的虎爪凶狠拍出!

仿若有千钧之势!

赵全瞅准时机,踏地而起。

待巨虎力道用尽,一掌压在虎爪上,向下按去。

随即借力旋身,一拳重重轰在巨虎脑袋上!

响声沉闷,轰传山林,众人闻之无不色变。

这声音不像血肉相碰,倒像两根实木狠狠相撞!

巨虎如受重击,吃痛发出一声哀叫,身体一个趔趄,差些歪倒在地。

赵全撤身,稳稳落到地上,横掌在前。

巨虎晃了晃硕大的脑袋,一双虎目里满是愤怒。

张开让人恐惧的血盆大口,扑咬而来!

赵全从容不迫,闪身避开,不欲与眼前这头庞然大物硬碰硬。

他清楚自己的优势,也清楚对方的优势,绝不会托大犯蠢。

这头巨虎皮糙肉厚,挨他两三拳可能没什么事。

他若挨上对方一爪,不死也残。

容不得他犯错。

巨虎与赵全你来我往,更多是巨虎按耐不住出爪扑咬。

赵全则是见招拆招,后发制人。

巨虎攻击每每落空,赵全出手必还以重击!

几个回合下来,赵全毫发无伤,只是衣衫有些凌乱。

巨虎口鼻淌血,模样凄惨!

从头至尾,战斗看似惊险,实则一直在赵全掌控中。

更像赵全在戏弄巨虎,虐打它!

恐惧的念头压过了脑中的怒火,巨虎嗷呜一声转身逃去。

赵全眯了眯眼睛,三步两步赶上巨虎,一个纵跃跨坐到巨虎身上。

一时间拳落如雨,沉闷的轰响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在山林间。

李丘听了,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第八章 一口虎肉羹

赵全左右开弓,几息间轰了巨虎脑袋数十拳。

巨虎脑浆崩裂,受了致命重创,摇摇晃晃,颓然倒在地上,激起好一片土尘。

赵全一个翻身,落到地上,后退几步,盯着巨虎,以防它临死突袭。

巨虎眼里灵光涣散,口鼻血流如注,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渐渐气息消弱。

最终,性命就此终结。

“赵先生拳毙异兽,武功绝世!”

齐衡骑在马上抱拳一礼。

王备等平广卫也跟着喊了起来,赤红满面,慷慨激昂,一声一声响彻山林。

不少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狂热崇敬的目光看向赵全。

这件事这一幕,给他们内心留下深刻印象,他们可能终生都不会忘却。

赵全面容平静,只是摆了摆手。

李丘暗暗摇头。

赵全和巨虎这一战,其实远不如他与穆一铭联手迎战马如风那一战危险和厉害。

只是一人一虎体型对比,给人以极大视觉冲击,才会让人如此震动。

可能就像江湖卖艺金枪刺喉、胸口碎大石,算不得真本事,但叫好甚多。

北山猎虎圆满结束,巨虎通体皮毛完整,未死伤一兵一卒。

只是辛苦了赵全,门客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齐衡心满意足打马回营。

赵全和李丘一如来时,骑马跟在他左右。

身后平广卫浩浩荡荡用长枪担着巨虎尸体。

两匹马似乎知道巨虎已死,一路上也没有再闹。

回到军营,齐衡下令采买酒肉,犒赏兵卒。

不仅仅因为猎虎成功,也因平广卫接近一个月来不间断的苦训。

夜晚,星河漫天,月光如水。

营帐中,李丘演练大开碑手,汗气蒸腾,气喘如牛。

“李兄弟,在里面吗?”

营帐外传来赵全声音。

李丘缓缓收功:“在,赵大哥请进。”

赵全掀开营帐,笑容满面,端着一个砂锅,走了进来。

“伙房熬了些虎肉羹,我给你送来些。”

“这可是好东西,天下地下难得的美味。”

赵全放下砂锅,介绍道。

“异兽除了比寻常野兽体型更大灵智更高外,它们肉质也更加鲜美。”

“不过由于异兽太过稀少,很少有人能有幸尝到。”

李丘闻到肉香,食指大动。

这段时间常喝药汤,嘴里一股苦味药味,是该改善一下。

练武的人胃口都大,异兽的肉又异常鲜美,赵全给李丘端来整整一锅。

李丘盛了一碗肉羹,喝了一口,脸色微变,愣了一下。

后又迫不及待的喝了两口,两眼放光,像是尝到了人间至味。

“这肉羹……我真是空活了十九年,怎么没有早些尝到!”

李丘甚至有些懊恼,让赵全有些讶异。

“没想到,李兄弟还是一个好吃之人。”

“倒让赵大哥见笑了。”李丘似是不好意思,摇头笑了笑。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赵大哥让伙房尽可能给我多留一些异兽的肉。”

听到李丘请求,赵全豪爽一笑,一拍胸膛。

“这不是什么难事,我会跟伙房说的。”

说完,赵全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什么。

“赵大哥,有话直说,不要和我见外。”李丘见了,笑道。

“没见外,没见外。”赵全摸了摸头,脸色有些窘迫。

“我想说……只怕你误会我是世子的说客。”

“无妨的,赵大哥说吧。”

“那我便说了。”赵全神色一正,沉声道。

“俗话讲,穷学文,富练武。”

“基本每门上乘武学,都有相应的辅药,相辅相成。”

“甚至有的武学不配齐药材制成辅药,根本练不了。”

“辅药对练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大开碑手这门武功也不例外。”

“这些天,你应该能感受到,服用药汤练功,进境多么快。”

“一旦离了它,你练功速度将大打折扣,很难在短时间有所成就。”

“而一步慢步步慢!”

赵全有些激动:“当年我就是这样!”

“得到这门武功时已经晚了,筋骨定型,错过练武最佳年龄。”

“年轻时又得不到药汤辅助,只能一味埋头苦练。”

“以至于到如今这个年纪,不过堪堪第五境!”

“我今生恐怕很难到达第六境了!”

“本来以我资质,若是从小习武,辅以药汤。”

“今日天下绝顶高手之列,必有我一席之地!”

“只可惜……”

赵全眼皮下垂,颓然叹了口气。

接着他抬起头,目光炙热看着李丘。

“你一些情况与我相似,同样资质不俗,同样半路出家。”

“不同的是,你还有机会,一切还不算晚。”

“若有药汤辅助,将来你未必没有机会进军武道至境!”

“……”李丘一时间不知怎么该和赵全说。

赵全摇了摇头,说道。

“我知道你这个年纪向往快意江湖,任侠四方!”

“但江湖没有你想得那么美好,那么值得让人向往!”

“里面数不清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英雄俊杰,没有死在刀剑拳脚下,而是死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鬼蜮伎俩下!”

“这些都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到这里,赵全似乎感觉自己说得有些多了。

他就此闭嘴打住,不再描述江湖险恶,转而神情真挚看着李丘。

“世子代父巡查七郡到临阳郡,现在马如风已死,北山异兽也成了锅中肉羹。”

“他没有理由再在临阳郡继续待下去。”

“几天后,他就会带领一千平广卫,离开这里。”

“李兄弟,希望这段时间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不是让你向谁低头,只是咱们练武之人毕竟要为自己武道前途负责,不要等到我这个年纪追悔莫及。”

赵全最后扔下一句话,走出了营帐。

李丘看着赵全离去的方向,吐出一口浊气,久久无言。

他知道赵全不是齐衡的说客。

只是一个过来人设身处地为他考量,为他担心,不希望他重走自己当时的老路。

可惜在此之前他们两人的确情况相似,直到那一口虎肉羹!

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唰!

李丘转过身,快步来到虎肉羹前,目光炙热注视着它,也注视着他眼前的一个面板。

源力:00

大开碑手入门

……

第九章 推想和意料之外

一口虎肉羹后,面板出现,像被什么东西激活。

也就说,十九年来这个面板一直沉寂在他体内。

若不是今日这一口虎肉羹,说不定何时才会显现,或许一直等到他死面板也不会出现。

李丘有些懊恼这一口虎肉羹他怎么早没有尝到。

直到今天,他才发觉老天让他穿越,对他的补偿不单单只有箭术一道的绝佳天赋。

赵全未走时,李丘就像平常一样。

赵全走后,李丘开始大口吞吃虎肉羹。

和刚才一样,面板上源力二字后面数字不断颤动。

似乎即将发生什么变化,可又没有变化。

定是虎肉羹不够多。

李丘口中不停,紧盯面板心里想道。

他不信将这一锅虎肉羹全部吃下去,还不发生变化!

吃着吃着,李丘发觉有些不对。

他竟还没产生半点饱腹感,就像被他吞进肚里的虎肉羹都消失了一样。

心里有些疑惑也只疑惑了一会。

他现在更关心面板上数字何时发生变化。

发现不会吃撑后,李丘吞吃速度变得更快。

只一会,剩下的虎肉羹就全部被他消灭。

面板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源力:01

大开碑手入门

吃掉满满一砂锅虎肉羹,李丘依旧是那个不饿也不饱的诡异状态。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面板。

现在面板发生了变化,源力从00变成01。

从没有到有,这似乎是好事。

可这源力到底有什么用处?

李丘猜测,源力对应的是大开碑手这门武功,应该能对它起到一些什么作用。

因为眼前面板上只有这两行字,源力变多他自身又没有感到有什么变化。

至于具体能起到什么作用,暂时还不知道。

源力还不够多,没到量变引起质变的地步。

01这个数字太小了,小到什么都干不了。

那么怎么能让这个数字变大,让源力变多?

李丘双眼微眯,闪现出一抹贪婪,心底紧接着出现一个念头。

虎肉羹!

越多越好!

深层次原因,暂时还不清楚。

但虎肉羹吃得越多,源力也会随之变多,这是摆在表面上显而易见的!

忽然,李丘面色一僵,神情变得惊疑不定。

虎肉羹可以吃,今天却不能再吃!

半夜叫伙房再给他做一锅虎肉羹。

这既不符合他平常表现出来的性格,也不符合常理。

整整一锅虎肉羹还不够一个人吃?

事出反常,很容易惹人怀疑。

或许别人猜不到面板和源力,但他也不想任何人发觉他有异常。

他现在就像是身怀异宝行走于闹市间,看谁都觉得可疑,看谁都像贼。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多疑了

也许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这件事,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觉得奇怪,也不会长久放在心上,转头便忘。

他有九成九的可能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但这种时候,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哪怕一分一毫的险,他也不能冒!

李丘强迫自己冷静,将心中激荡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已经叫赵全跟伙房说尽可能给他多留一些虎肉。

今天吃不到,还有明天。

一晚上而已,他等得起。

面板被激活,因为虎肉羹里含有源力。

那么,为什么虎头羹里含有源力?

调料还是肉的原因?

李丘更偏向于是肉的原因。

军营里的饭菜他吃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肉,虎肉?

虎肉他吃过,这些年死在他箭下的老虎不止一只。

拉开距离,老虎甚至比鹿和獐子还要容易射杀。

唯一特殊,提供这肉的老虎是一只异兽。

异兽的肉,含有源力!

李丘一番推想,得出结论。

不过有待验证。

一晚时间,着实不长。

第二日清晨。

李丘起早,营帐内演练了半个时辰大开碑手,才往军营伙房走去。

这事急不得,急也没用。

军营伙房,以防失火殃及军营,坐落在角落里。

与一排排用于住人或搁置东西的营帐相隔甚远。

李丘刚走进伙房,有人就认出了他。

“您是李……李大人吧。”

一个身形佝偻,相貌衰老的老火夫,认出李休,口中结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李丘在军营里地位有些特殊。

王备这个统率一千平广卫的校尉,见到他都要客气礼敬。

可他又无官无职。

着实有些难称呼。

最后老火夫眼珠一转,跟在姓后面叫了李丘一声大人。

军营伙房里,不管做饭挑水,都叫火夫。

老火夫在伙房里看起来是地位比较高的那一种。

“我叫李丘。”李丘没接话。

听到这话,老火夫脸上褶子笑成了一朵花,奉承道。

“那就对了,军营里哪还有第二个李大人。”

“你是?”

“小人是这军营伙房管事的,您叫我老胡便好。”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李丘问道。

“小人昨日曾在军营里远远望见过您一次。

当时您正和赵先生还有世子骑马出营。”

“不知您今日来伙房可是为了虎肉?”老胡小心的问道。

李丘笑了:“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老胡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昨日赵先生亲自过来交代,小人才印象深刻。”

“虎肉还剩多少?”李丘看向他问道。

“回大人,虎肉还剩下好多,基本就没动。”

李丘眉头一挑,有些出乎意料。

“昨日军营里不是犒赏兵卒吗?”

老胡笑了笑:“大人,您昨日想必也吃了那虎肉。

那虎肉鲜美之极,实是珍馐美馔,世上罕有,怎么会用于犒赏兵卒。”

“昨日我们到市集上另买的猪羊犒劳兵卒。”

“至于这虎肉……世子本来打算,送给临阳郡大小官员一些,剩下全部盐渍带回王府。”

“但昨日赵先生来了,说李大人您也要。”

“小人左右为难,便和赵先生说了这件事。”

“赵先生扭头便找世子去了。”

“不一会,世子派人来说,把虎肉全部盐渍,一部分他要带回王府给老王爷尝一尝,剩下全部给李大人您留着。”

李丘一愣,这倒是让他着实没想到。

他交代老火夫一会再做一砂锅虎肉羹送到他营帐,便离开了伙房。

第十章 提升

三天后,万里澄空,无风无云。

李丘放下手中的碗,盯着眼前面板,脸色大喜。

源力:05

大开碑手入门(提升)

几天来陆陆续续的虎肉羹,源力提升至o5。

量变引起质变,面板终于又有了变化。

大开碑手入门几个字后面多出了提升二字。

两个字不断轻微颤动着,时刻引人注意,像一个按钮在引诱着人用力按下去。

谜底终于要揭晓,李丘心中亦难免激动。

他松开双拳,做着深呼吸,平复心绪,想象有一根手指向提升二字按去。

嗡!

顿时!

李丘身躯震颤,气血涌动,筋骨突然坚韧数分,力气骤然增长许多。

脑袋嗡鸣作响,记忆中凭空多了许多对于大开碑手招式的理解。

他心念一动,施展大开碑手,顺畅自然,一招一式仿佛已化为本能,铭刻在骨子里。

不用刻意去想,招式便一招一招使了出来,随心所欲,行云流水!

动作间,筋骨如弓,全身各处劲力自然而然如江河汇海般凝合在一起,随拳脚而发,力道沛然,刚劲凶猛!

劲力节节贯穿,和合一处,内劲第二境!

李丘难以置信!

就在前几日,通过药汤辅助,外加苦练不休,他才将大开碑手入门,到达内劲第一境,身手不滞,发劲顺畅。

本以为,即便药汤不绝,也要数月之后才能晋升第二境。

可现在,居然这么简单便成了!

只需平常吃一些虎肉羹,再心念一动按一下提升二字。

这……

这真是……

李丘也不知该高兴还是愤懑。

先前近一个月辛苦练功,此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简直是对他天赋和汗水的践踏,感觉十分不好受。

不过幸好,以后就该是他让别人不好受了。

他绝不会矫情的因使用源力对别人不公平而不用。

谁不想自己的人生过得轻松一些!

遑论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公平!

有人生来高高在上,光芒万丈,万里江山为他私有!

有人生来地位低贱,卑微如尘,整日为生计而发愁!

他觉得当今大齐皇帝只是投了个好胎就当上了皇帝很不公平,又有谁来体谅他!

李丘自心底唤出发生了变化的面板。

源力:00

大开碑手小成

好不容易积攒的源力一耗而空,换来大开碑手这门武学更上一个境界。

甚至不单单武学境界提升那么简单,身体也随之变得强壮坚韧。

就好像他脚踏实地苦练到这个程度一般,只不过由源力缩略了这个过程。

李丘满意至极,他付出很少却收获了很多,苍天对他何其厚也。

可以料想,若有足够源力,他武学进境将快到何等地步!

只需短短一段时间,天下恐再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可惜愿景很美好,实现却没那么简单。

异兽的肉,不是那么好获得的。

异兽可能不难猎杀,但很难找到,太过缥缈,太需要运气!

愁上心头,李丘禁不住叹了口气。

若是随便呼吸一口空气,源力都在上涨该多好。

回过神来,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太过得寸进尺。

不懂得知足的确是人的本性之一。

他摇头无奈笑了笑。

也罢,异兽的肉便异兽的肉,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接下来他的目标便是游历天下,遍寻异兽,获取源力,提升武功。

当然,期间也不能因为有些源力这条捷径,平时就放弃练功。

他隐隐猜测,武学修为若是越接近下一个境界,提升境界所耗费的源力也应该有所减少。

军营大帐中,一个个兵卒往外不停收拾着东西。

赵全站在门口,向李丘营帐所在方向眺望,叹气道。

“平广卫已经准备开拔,李兄弟还没有表现要投入王府的意向,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桌案后,容貌俊伟的齐衡,眼中浮现一抹阴沉,转瞬即逝。

他松开双手,叹了口气,笑意勉强:“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赵全转身抱拳,饱含歉意。

“我在这里替李兄弟给世子赔罪,希望世子不要怪罪李兄弟。”

齐衡摆了摆手,神情真挚。

“我怎么会因为李丘拒绝我的招揽就怪罪于他,赵先生你多虑了。

我给李丘送去练功所需药材,是想引他投入我门下。

既然没有成功,此事就这么算了,我也不会再去做什么,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相反我倒是很佩服李丘!”

“不是谁都能在金钱和权力面前,保持本心绝不动摇,一心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齐衡的话半真半假。

他诚心诚意招揽李丘,自认一切都做到了最好,居然还没能打动对方。

自己一腔赤诚全都被辜负,对李丘不懊恼那是假的,更不可能说佩服他,那只是场面话而已。

但他心里懊恼归懊恼,绝不会表现出来。

也如他对赵全所说,更不会对李丘做出什么报复性的举动。

因为他觉得那样太蠢,根本没有必要。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绝不会被心中的负面情绪左右,做出有损自己利益的事情。

报复李丘他得不到任何好处,顶多是心里情绪舒畅了一些。

同样的效果,随着时间推移,他淡去对这件事的印象,照样能达到。

既然这样,又何必冒着失去赵全这个臂助甚至与他交恶反目成仇的危险,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相反,他若表现得大方宽容一些,还能让赵全对自己更加感激,忠诚为自己办事,何乐而不为。

赵全听到齐衡的话,心中萌生感激,劝慰他道。

“李兄弟这个年纪,正是向往逍遥江湖受不得半点拘束的时候,也许过几年他就会转变心思,到时世子即便不招揽他,他也会主动投身王府。”

“以李兄弟天资,那时武功与今日必定不可同日而语,也能更好为世子效力。”

“那真是再好不过,本世子便等着那一天。”

齐衡仿佛被赵全描述的那样一番景象打动,脸色大喜。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赵全跟着齐衡还有一千平广卫离开了临阳郡。

两人在走之前分别给李休留下一句话和一些东西……

第十一章 大成

宽阔大道上。

一辆板车,压出两行深深的车辙。

李丘驾车,往家赶去,怀里揣着一张银票。

赵全临走前所赠,能到大齐任何一间钱庄换取白银千两。

走之前,他跟李丘说,江湖险恶,遇到任何解决不了的麻烦都可以找他,他豁出性命也会为李丘解决。

一番话语,情真意切,打动人心,与此相比,齐衡就有些不大真诚。

他说只要李丘有心,平王府随时欢迎,届时仍以门客之礼相待。

之后把进山猎虎时他所骑乘的那匹纯种龙雀驹,赠予李丘。

说李丘那日射杀马如风从他手下救下赵全,不亚于保住自己一条臂膀,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一匹纯种龙雀驹,黄金万两难求,齐衡送给李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马赠给李丘,他本意却冲着赵全去的。

李丘看得出来,齐衡招揽他时,的确很真诚。

等到他久久不表示要投身王府,齐衡再对他礼贤下士就都是做给赵全看的了。

异兽肉和龙雀驹再珍贵,也不及一位第五境强者进一步的感激与忠心。

这笔买卖,齐衡不亏,甚至还有的赚。

李丘坐在板车上,板车上拉得是他心心念念的异兽肉,拉车的正是那万金难求的龙雀驹。

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家,用一段时间把这些异兽肉全部吃掉化为源力。

武功再往上提升提升,起码行走江湖也要有自保之力。

之后便游历天下,去寻找异兽的踪迹。

与之相比,龙雀驹什么的完全不被他放在心上。

也不可能有什么爱护有加,需要它拉车就用来拉车。

莫说什么暴殄天物,被人骑难道就比给人拉车更高贵?

李丘看着眼前的龙雀驹,心里还是略有些感到惊异的。

几天里,自己叫伙房做过虎骨汤,并未吸收到源力。

所以尽管虎骨是比较珍稀的药材,他也没有要。

那么一头巨虎,光拆解下来的肉,也有数百斤,满满一板车,再加上自己。

这匹龙雀驹居然没感到丝毫费力,像什么都没拉一样悠闲走在路上。

再看龙雀驹比寻常马大出一圈的体型,李丘禁不住的想。

这龙雀驹的肉吃了会不会也涨源力?

龙雀驹像是感受到这股极深的恶意,拉车一下快了数倍,很快把李丘送回了家。

回到家,李丘开始烹饪虎肉,也没再打龙雀驹的主意。

有这样一匹千里马,对于行走江湖寻找异兽也方便一些。

他不会因为心中一个不太靠谱的猜测,就无端宰杀了它。

接下来几天。

临阳郡一些大小官员,不知从那听说李丘与赵全齐衡的关系。

纷纷跑到平常无人问津的山野小院里,拜访李丘,附带给他送了很多东西。

金银字画,绫罗绸缎,宝珠玉石,应有尽有。

见得多了,李丘有时生出一种错觉。

这些官员好像比齐衡那个世子还要有钱。

有人给他送钱,李丘却觉得烦不胜烦,赶了几次也不管用,都死缠烂打。

所幸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其实还是和以往有些不同,李丘没再进山打猎过,每天窝在家里吃肉练武,偶尔练练箭。

别人看来,这样的生活不免枯燥无聊了些。

李丘却觉得很充实,怎么会有枯燥无聊。

尽管程度甚微,但他武功每日都在增长。

尤其面板上源力也在不断上涨,距离他再次提升大开碑手这门武功的日子越来越近!

数天后。

源力:15

大开碑手小成(提升)

面板上大开碑手这门武功后面终于再次出现提升两个字!

李丘心中大喜,站在宽阔的院内准备提升,以便提升后演练大开碑手,适应身体变化和武功境界的提升。

提升!

身躯震颤,脑袋嗡鸣,熟悉的感觉!

李丘脸上露出笑容,感觉比上一次强烈了许多,代表提升的程度也应该比上一次更大。

待一切完事,李丘消化完脑内对大开碑手新的领悟。

一边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一边目光投向面板。

源力:00

大开碑手大成

不出意外,源力再次归零,提升的字样一同消失不见。

大开碑手的境界,从小成变成大成。

李丘感觉气力大涨,体内仿佛装满水银,在晃动流转!

轰!

随意一动跨步出拳,空气中一声闷响!

彷若有沉重无比的水银随着他出拳宣泄而出!

拳脚已止,水银却未停,接向前轰去,击出闷响!

内劲透体,能击空处,内劲第三境!

李丘看着自己双手,明白自己感受到像水银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传闻之中的内劲!

江湖中不知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内劲!

唯有到了第三境,内劲才能被称为内劲,在此之前只能叫做外劲。

内劲是由体内而发的劲力,不能透体而出称不上内劲!

现在,李丘成了一名货真价实的内劲武者!

尽管江湖上内劲武者不在少数,但能在李丘这个年纪达到内劲的人少之又少!

尤其他还是一个练武刚刚一月有余的内劲武者!

说出去不知要惊掉多少号称见多识广之人的下巴!

甚至李丘感觉自己不是初入第三境那么简单!

赵全与他讲过,初入第三境,能击出空响,声音清脆响亮。

随着时间推移,越接近第四境,内劲不断转变,空响越为沉闷!

直至到达极致,内劲能穿过皮肉,击伤脏腑,也就踏入了第四境!

李丘不知道所谓击出空响沉闷到到极致,到底是怎样一种程度。

但他清楚,自己击出的空响,怎么听也和清脆响亮四个字不搭边。

应该是晋入第三境已久,或许摸到了第四境边缘也说不上!

李丘收敛情绪,开始演练大开碑手。

一声声闷响在院中响彻回荡!

拳、爪、掌,威势赫赫,夺人心神!

同样一门武功,赵全偏向掌法,立掌横劈,有如刀斧,李丘则心里更偏爱拳招。

演练过程中,他越发确定源力提升武功境界,应该就是缩略了他练习武功的过程。

明明一门武功,提升至大成境界,拳、爪、掌威力应该等同才对。

但事实上,李休心里偏向拳招,他使起拳来就更为顺畅,更为厉害。

出拳似箭,落拳如锤!

掌爪则略微不及……

第十二章 夜半“小贼”

夜晚,月光如水,映照大地。

荒野间,一人身穿夜行衣,头戴面罩,往某个方向快步走去。

他脚程极快,脚步轻盈稳健,一看便是习练过轻身之法。

任兴怀,江湖上一个名气不显但技艺高明的飞贼。

他平常最为瞧不起那些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大盗和贼王。

贼就是贼,是见不得光的,搞得人尽皆知,又没有什么实际好处。

甚至还有那种明明作案完美,非要临走时特意留下标识自己身份的东西,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做的。

任兴怀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事,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贼!

他认为声名什么的都是虚的,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水喝。

尤其一个贼有了名气,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只有金银才是实实在在的!做贼要低调!

这就是他在西北一带屡犯大案,至今还未落网的原因。

前些时日他在隔壁青海郡又犯下一件大案,逃窜到临阳郡。

酒楼吃饭时,无意听人提起一个好运的猎户。

平王世子代父巡查至临阳郡时遭到刺杀,刺客与他手下门客缠斗,被一个猎户从一旁射冷箭给侥幸杀死。

后来平王世子赏了那猎户好多金银,一车虎肉还有一匹好马。

一些临阳郡官员以为能从猎户那里搭上平王世子的门路,也给那猎户送了好多钱财宝物!

任兴怀一听,当即心里便起了心思。

自忖这可比偷那些深宅大院、楼阁轩榭要容易得多得多。

于是他白天打听好路径晚上就来了。

不一会,看见山脚下一座破旧大院,任兴怀脚步放得更轻。

他还是头一次偷这样只是院子大的大院

任兴怀先观察了一下,屋内没有灯火,人应该已经歇息。

没有养狗,只是院内拴着一匹马。

他放下心来,双腿微屈,一人多高的院墙一跃而过,稳稳落地,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任兴怀警惕看向院中的马,不想那马一动不动,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他走近一看,那马却是站着睡着了,白让他一番担心。

他转过身,蹑手蹑脚往屋子方向摸去,从后腰掏出一把小刀,把门闩慢慢拨开。

现在正值丑时,往往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也是最好下手的时候,只要不发出特别大的声响,人根本不会醒来。

以他灵活利落的手脚,又怎么出现那等纰漏。

所以在屋里有人睡觉情况下,进去偷东西这个举动看似大胆冒险,实则稳妥安全得很。

任兴怀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缓缓推门,准备进屋。

咔嚓!

忽然,一声瓦罐坠地碎裂的声音于寂静深夜中响起!

响亮!刺耳!

任兴怀脸上笑意瞬间僵住,惊慌的本能转身就逃!

该死!竟在阴沟里翻了船!

几乎同时,李丘穿着单衣骤然从床上惊醒,又惊又怒,满面杀气!

听着耳边越离越远的脚步声,心中了然。

从墙上抄起弓箭,翻身下地,两步便到了门边!

张弓搭箭,借着月光看去。

一道身影,如一阵风般掠地而过,居然已跑出了五六十步远!

若是旁人见到此等情形,怕不是以为半夜撞鬼!

李丘眉头一挑,弓箭下移,不再对准那道身影的脑袋。

咻!

箭去似电,转瞬即到!

一声惨叫再次划破长夜!

任兴怀摔倒在地,抱着被射穿的腿,看着十余步外斜插在地上的羽箭,面目痛苦狰狞!

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任兴怀艰难地站起身,单腿立地,转头目光凶恶的看去。

迎向他目光的是拿着弓箭对准他脑袋的李丘。

李丘走到近前,瞥了两眼任兴怀正血流如注的伤口,冷笑道。

“跑得倒是挺快,现在给我回去。”

“回哪去。”任兴怀反问道。

李丘头向屋子的方向摆了摆:“进屋去!”

“不想你的脑袋被射穿,就老实一点!”

李丘不无警告的又说道。

任兴怀心中虽然对李丘怨恨之极,但还是想保住住命。

照李丘说得,他一步一步艰难拖着伤腿的向屋子方向挪去,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先前逃走五六十步的距离几息便到,这一回去却生生花了半盏茶工夫才到。

任兴怀心里别提多憋屈,恨不得将李丘扒皮抽骨!

但他却连回头都不敢,生怕李丘误会,一箭了结他的性命!

“栽到你手里我认了,只要你放了我,我带你去我藏银子的地方,黄金万两也不是问题!”

走到门前,任兴怀忽然说道。

任兴怀在江湖上虽没多大名气,但以他偷盗的东西来说,绝对算是整个西北十九郡数一数二的大盗。

黄金万两对他还真不算什么,再多他也有。

只是怕说多了李丘不信,以为他扯谎。

李丘不为所动,拉了拉手里的弓,厉声催促:“进去!”

任兴怀颇为无奈进了屋子。

“坐下。”

桌子前,任兴怀老实坐下。

李丘手中弓箭对准任兴怀脑袋,慢慢挪步到他身后。

任兴怀还想再说些什么引诱李丘放了他,刚要张口。

砰!

李丘一掌拍下,任兴怀晕死了过去。

等任兴怀醒转过来,天色已经蒙蒙亮,

浑身上下的东西全部被摸走,面前桌子上摆着纸和笔。

他不明所以,抬头看去。

李丘扯了一张长凳,隔着不远坐在他对面,弓箭刚刚拉好,依旧对准他的脑袋。

“你刚才想说什么?”

一提起这个,任兴怀后颈一阵剧痛,就像断了一样。

对方使得力道又黑又重,完全不像仅仅想要将人打昏而已。

“我想说……我不是什么溜门撬锁的小贼,我先前所说都是真的,只要你将我放了,黄金万两唾手可得!”

他以为李丘刚刚一点都不为所动,是因为李丘不相信是他所说是真的。

李丘当然知道对方不是什么溜门撬锁的小贼,不然刚刚那一箭射的就不是他的腿了!

能有那等轻功,怎么会是寻常小贼!

万两黄金想必也是真的,但可惜他对金子不感兴趣!

“罐子落地时,你为什么转身就跑,而不是试着进屋把我制服或者杀死?”

李丘仿佛没听到任兴怀的话,又问道。

第十三章 赶月步与清凉膏

见李丘这幅模样,任兴怀一阵气急。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李丘眼神一下变得锐利逼人,弓弦亦拉得更满,像是随时要松开弓弦,射出箭去!

“回答我的问题!”

生命威胁下,任兴怀心里的气一下泄了大半,却还是不客气回顶,仿佛李丘的问题涉及到了他底线一般。

“入门强抢那是强盗,我是飞贼!”

“他们只会蛮横得依仗刀剑和武力,我们靠脚下的轻功和手上的技艺,不可混为一谈!”

李丘笑了,他没想到贼与贼之间还有互相鄙视的,偷东西还偷出傲气来了。

“你这个飞贼当得倒是纯粹!”

任兴怀不理李丘的调笑,微不可察闷哼了一声。

李丘搜查他身上东西的时候,发现这人似乎只练过轻功没练过别的,起码手上不像有功夫的样子。

和一个手持利刃的寻常大汉打起来,未必能占到便宜,怕是为保稳妥才转身就逃。

不过这也是猜测,李丘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

“刚才我见你在月下几息功夫跑出五六十步,练过轻功吧?”

“是又怎样?”任兴怀没好气本能回答,忽然他反应过来:“你知道我不是寻常小贼?!”

“把你所练轻功一五一十写出来,我考虑放你走!”

李丘依旧不理他,继续说道。

他是对金子不感兴趣,但他对武功感兴趣,他留任兴怀一命,为的就是他的轻功。

咻!

任兴怀刚想要说些什么,一只羽箭擦着他太阳穴射了过去,擦出一道血痕,钉在墙上没入大半。

他浑身一颤,面色发白,呼吸急促,目光恐惧不解夹杂些许愤怒看向李丘。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射这一箭,只差一点他命就没了!

瞬息间,李丘就已又搭好了一只箭,满面杀气继续瞄着任兴怀的脑袋,弓弦紧绷似乎下一刻就要断裂!

任兴怀再不复半点冷静,心中被恐惧牢牢占据。

他怕这一箭再突然射出,却不再偏那么一点。

“万事好商量!好商量!不要动手!”

李丘冷笑了两声。

“我现在不是和你商量!”

“聊了这么久,你是不是以为我手上的弓箭是摆设了!”

任兴怀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他的态度让李丘感到不满。

时间推移,弓箭久久不发,他下意识忽略,略微有些放肆。

“我这就写!我这就写!”

任兴怀战战兢兢拿起笔在纸上疾书起来。

脑袋上新出现的伤口火辣辣的,仿佛时刻在提醒他要老实一些。

李丘坐在一旁等待,不一会任兴怀便写完。

他和先前一样走到任兴怀身后。

“我提醒你,这篇轻功若是有什么错漏,你再醒过来迎接你的,绝对是你不想面对的酷刑!”

任兴怀似乎真的没动什么手脚,没有一点迟疑。

“我老老实实写了,不可能有错漏。”

砰!

任兴怀再次被打晕。

这一次李丘熟练了很多,力道没有过重。

弓箭放在一旁,李丘检查起任兴怀所写的轻功。

通篇仔细看下来,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莫看李丘只会大力开碑手这一门武功,但任兴怀也别想轻易蒙骗他。

此世武功不涉及到经脉,错改武功让人练了神经错乱或重伤濒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顶多练了白费工夫或者对肌体和筋骨有些损伤。

并且也就能骗骗普通人,蒙骗不了练过武功的人,发力不顺畅任谁都知道有问题。

李丘满意点了点头。

这门名叫赶月步的武功,在轻功中应该也算是极为高明的了。

因为它后半部分居然有讲如何运用内劲,提升纵跃奔行的高度与速度。

只是这门轻功没有附带一门内家武功,照着练是无论如何也练不出内劲的。

导致任兴怀没能将这门轻功练到圆满,甚至连大成也远远算不上。

赶月步若达到至境,能够脚不沾地,飘掠如风!

就像夜晚之时踏空而行追赶皓月的仙人一样,飘逸出尘!

这门轻功落到任兴怀手里算是明珠暗投,好端端的赶月仙人成了夜半飞贼!

李丘抬起头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以防院中血迹被人看到平白惹麻烦。

便到院子里打扫了一下,期间他也不怕任兴怀逃走。

任兴怀这等伤势,就是醒过来,即使他不拦着,走出这个院子,也起码需要一盏茶的工夫,能逃到哪去。

收拾好一切,李丘回到屋里开始翻读赶月步。

他没什么事也不急,干脆等任兴怀自然醒来再说。

不一会,任兴怀幽幽醒转,摸着自己疼痛的后颈,一口一口倒吸凉气。

第二次把他打昏,李丘用得力气没有第一次重,关键是伤上加伤,疼痛没有一点缓解,反而更重。

任兴怀忽然发现李丘这一回没有用弓箭指着他,脸色一变刚要动作。

“醒了?”

李丘坐在桌前,手上捧着赶月步,脸色从容平静看着他。

不知为何这一刻任兴怀感觉比刚被弓箭瞄着还要危险得多。

他鬼使神差的没有轻举妄动。

李丘拿出一个小药罐,摆在桌子上,打开后里面是一种青绿色的药膏,已被用了大半。

他从任兴怀身上搜出很多东西,多半都是溜门撬锁的偷盗用具,唯有这个药罐里的东西他不认得。

“这是什么?”

任兴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随口回道。

“这是清凉膏,涂抹在眼睛上,能够增强视力,夜里视物。”

李丘眼神微动:“增强视力?”

“是。”

李丘有些狐疑,他会不会是见自己使弓箭,就随便编了一个能增强视力的清凉膏。

屈指把装着所谓清凉膏的药罐往前一弹。

药罐滑过桌面稳稳停在任兴怀面前。

“往眼睛上涂给我看。”

任兴怀一愣惊骇不定看着李丘。

只这一手管中窥豹,他就知道李丘手上有功夫而且不低。

他看得清楚,李丘弹指间根本没碰到药罐,是一股无形气劲将药罐撞了过来!

内劲!眼前这个猎户居然是一位内劲武者!

好运的猎户?!

这几个字此时再想起,真是有够讽刺!

任兴怀郁闷得想要吐血!

第十四章 内劲第四境

任兴怀彻底放弃反抗的念头,老老实实拿起药罐。

照李丘说的,把药膏往双眼上抹去。

李丘见他没有半点犹豫,不似作假。

若这清凉膏是真,对他还真算是一个好消息。

随着武功提升,他力气越来越大。

从军营回来时,一石强弓已有些跟不上他的臂力,开弓都要小心生怕把弓拉断。

前些时日,有一个临阳郡的官员听他“无意中”谈起此事。

下一次再来给他送来一把牛角弓,弓力足有三石。

短时间内他不用再为弓而发愁。

可是很快,李丘又发现一个问题,弓是跟得上他力气了,可目力怎么办。

现在还好一些,等他武功越发厉害,能把箭能射到数百步乃至千步外,却看不到那么远的事物,岂不是白费。

力气能随武功境界而提升,弓不够强可以换更好的,目力成了限制他箭术的短板。

现在清凉膏若能解决这个问题再好不过!

“这清凉膏你哪里来的?”李丘问道。

“配的,我自己配的。”

“你有药方?”李丘眼睛一亮。

“是的。”任兴怀点头。

“写出来!”

任兴怀有些犹豫。

李丘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从旁边抄起弓箭,对着任兴怀就是一箭!

“你没有资格和我要价还价!不写就死!”

咻!

任兴怀另一边太阳穴也被擦出一道血痕,左右对称显得有些滑稽,但他可笑不出来。

李丘一箭又一箭,像在炫技,旁人看到指不定还要鼓掌叫好,可是谁能体会到他的感受!

胆战心惊!毛骨悚然!与死亡擦肩而过!都不足以形容他心中的惊惧!

他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点!

还是两次!

任兴怀半点脾气都没了,他拿过笔纸开始写药方。

他也不打算拿这个药方要挟李丘了,只求写完后李丘能大发慈悲放他走。

药方没有赶月步那么长,顷刻工夫任兴怀就写完。

李丘将药方拿到手里,目光锐利直刺任兴怀,结果还不待他说话。

任兴怀崩溃大喊:“真的,绝对是真的,不是真的你杀了我!”

李丘满意点了点头,将药方和赶月步收入怀里。

“很好。”

“能放我走了吗?”任兴怀怔怔问了一句。

“最后一个问题,赶月步和药方哪里来的?”

“我师父传给我的,他只传给我这两样东西,至于他从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

“他和我一样都是江湖上籍籍无名的大盗,几年前他老死了。”

任兴怀听到最后一个问题,以为李丘要放他走,激动得一口气语无伦次说了很多。

“很好。”李丘想要知道的都有了,随之松开手里弓弦。

第三箭!

这回没偏,正中眉心!

任兴怀激动的神情僵在脸上,直挺挺向后倒去!

李丘面色冷淡开始处理尸体。

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放这个飞贼走!

他可不想被报复引来更大的麻烦。

谁知这个飞贼有没有一个武功特别高强的生死兄弟!

半晌,李丘将任兴怀尸体埋在后山,回到家里收拾屋内,将碎裂的瓦罐碎片收起。

自从几年前,他一直保持这样一个习惯。

睡觉前将一个瓦罐悬空放在柜子上,用细线与门相连。

稍微有触动,瓦罐就会落地将他惊醒。

免得深夜睡着,让人进屋杀了都不知道。

这个地处偏僻的荒野小院,很可能成为小偷强盗的目标,他不得不如此。

没想到昨夜这个小机关真的建功了。

不但保住很多东西,还给他带来一门高明的轻功和一个神奇的药方。

至于那个飞贼的钱财,以临阳郡大小官员送给他的积累,李丘根本看不上。

李丘吃过早饭,站在院中。

源力:04

大开碑手大成

看着面板,李丘眉头拧成了一团。

怎么能让赶月步这门武功出现在上面?

细细思考了一会,光读过肯定不够,或许要练一下?

李丘暂时也想不到其他,决定就先这么办。

他找来一把铁铲,开始在院子里挖坑。

一开始与常人腰一般深,李丘跳了进去轻松跳出。

跳出后,他又将土坑挖得深了些,直到常人胸膛。

李丘跳了进去勉强跳了出来,他没有再挖深,开始反复跳进跳出,锻炼双腿。

此世武学简单实在,像大开碑手这类内家武学,也只有招式。

赶月步上就是如此记载,挖一个大坑,跳进跳出,能轻松跳出,就挖得更深,一直到自己脖颈或者头顶。

长得高一些脖颈,长得矮一些头顶,能跳出就算入门。

入门赶月步也就基本算是入门了天下所有轻功。

因为轻功不像拳法剑法有什么招式,一些基础的东西都是互通的。

李丘每日需要练习的除了大开碑手、弓箭又多了一个赶月步入门要求的跳坑。

数天后,虎肉终于被吃完,全部化为源力,赶月步也成功入门。

源力:47

大开碑手大成(提升)赶月步入门(提升)

赶月步如李丘所愿出现在面板之上。

他意识到似乎一门武功只有达到入门,才会出现在面板上,继而能用源力提升。

这个从无到有的过程,源力的替代不了,只有他自己苦练。

轻功比武学更难入门,武学入门简单只需要熟练招式,轻功则需要强健身体达到一定标准,见效慢花费时间长。

这次赶月步能如此快入门,因为李丘有强大身体基础。

若换常人,起码要数月甚至一年!

源力前所未有如此之多。

大开碑手和赶月步两门武功现在都能被源力提升。

李丘更偏向先提升大开碑手,这才是他实力强大根本所在。

万一提升赶月步,剩下源力不够提升大开碑手怎么办。

提升!

身躯震颤不休,筋骨更加坚韧,身体更为强大!

脑袋嗡鸣作响,对大开碑手这门武学领悟更深,甚至到了极致!

可以说古往今来再没有人能在这门武学上超过他!

即便创出这一门武学的人,也顶多与他持平!

他已将这门武学悟透练透!

李丘双目如电,一拳轰出!

沉闷至极的一声!

内劲第四境!

第十五章 康庄大道

李丘感觉是如此,至于究竟是不是真正踏入第四境,还有待验证。

他几步来到院中一棵亭亭如盖的大树前,一拳轰出!

树干微微一晃,掉落下几片叶子,看似没什么。

李丘掏出短刀,将树干被打中的地方,完整剖出。

只见树干脉络寸寸截断,像是受到千钧重创,往内延伸足有半尺有余!

劲穿皮肉,痛伤脏腑,真的是内劲第四境。

到了这个境界,武者对于普通人的杀伤性极速升高,更甚于爪牙锋利的猛兽!

擦着就伤,挨着就死,绝不是夸张!

人体各大要害,被打上一击,除了立时暴毙不会有第二个下场!

人体相对于达到内劲第四境的武者太过脆弱,无异于一碰就碎的薄瓷。

武者之间交手的凶险程度亦是大大增加!

一招之差,失去的就将是性命!

便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敢托大让一个普通第四境武者随意打上一下!

换种说法,内劲第四境以上的武者,都是高攻低防,谁也挨不住对方一下。

只能用攻击去对攻击,用自己的内劲去消磨对方的内劲!

所以内劲武者交手,首先碰撞的一般不是肢体,而是内劲!

内劲互相消磨完,才轮到肢体碰撞。

不过这个内劲消磨的过程极短极快,只在刹那之间,普通人在一旁根本看不出什么。

这正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看起来和普通练武之人交手没什么区别,实则凶险百倍。

这种情况下,内劲强的一方就占了极大优势。

弱的内劲被强的内劲消磨完,强的内劲还有剩下。

就变成内劲打肢体,高攻对低防,即使只是残余也有够受的。

三两下碰撞,肢体就会重伤,到时实力大损,性命也就难保!

所以,在江湖上,基本没听说有越境而战还赢了的武者!

连对招都不能对,怎么打?

李丘消化完对大开碑手新的领悟,以及适应好身体大涨的气力,还有变化的内劲后。

源力:27

大开碑手至境,赶月步入门(提升)

“大成之后是至境吗?”

李丘看着面板,喃喃自语。

至境顾名思义应该就是到达了登峰造极、进无可进的境界。

大开碑手还是他第一门达到至境的武学。

当然,不要被至境两个字所唬住。

一门武学达到至境,不代表便天下无敌了。

不然他也不会仅仅内劲第四境而已。

江湖上能轻易将他打死的还人大有人在。

李丘很清楚这一点,心里没有丝毫自骄自满。

至境仅代表他这一门武学的境界,又不是内劲境界。

况且一门武学的至境也不是有多难达到。

就拿大开碑手这门武学来说,赵全怕是早已在数年前就达到了至境。

演练内家武学是壮大内劲的方式,对一门武学领悟越深招式越精,演练起来内劲提升得越快!

而一门武学领悟再深招式再精,它总是有极限的,这个极限就是至境。

到达至境,代表人能用这门武学提升内劲的速度达到了极限。

以后内劲提升,不再越来越快,而是趋向平缓,剩下的就是堆时间。

内劲境界越来越难突破,内劲提升速度却不再增快。

导致武者将一门武学练到至境后,实力再想有所突破不再像以前那么容易,甚至可以说非常艰难。

这时练有一门高明的内家武学重要程度便显现出来。

练有寻常武学到第三境内劲开始进步滞缓,上乘武学到第四境内劲开始进步滞缓,而顶尖武学能一直维持到第五境。

没有武学限触及到第六境内劲提升速度还在增加。

想要突破第六境,只能靠日久年深的苦练。

而常人一般没到这个时候,就年岁已大,气血衰败,身体开始走下坡路。

所以能成就内劲第六境的武者,无一不是天资横溢之人。

赵全比较可惜,他若自小拜入大派,当今天下顶尖高手必有他一席之列。

他有达到内劲第六境的天资,但现实中种种后天条件不足限制了他的成就,今生内劲第五境不出意外就是他的极限。

他看出李丘也有成就内劲第六境的天资,于是想让他投入齐衡门下,得到他钱财供给。

借助辅药尽快达到第四境,把大开碑手这门武功潜力挖掘尽,之后慢慢堆时间,未必没有一线几乎堆到第六境。

虽然仅仅是一线机会,但已难能可贵。

江湖上不知多少后天条件优越的人,被天资这一项牢牢挡在第六境外,终生无望!

李丘拒绝齐衡招揽,本来也会和江湖上绝大多数人一样,终其一生别想达到第六境。

但他有源力!

只要有足够源力,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甚至他根本不会有实力滞缓期!

一门武学达到至境后,他完全可以开始练第二门武学。

这或许在别人眼里是不能理解的。

为何抛弃提升内劲那么快已练到至境的武学,从头练另一门。

一门武学想要达到至境,起码也要花费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光。

即便有前一门武学作基础,后一门武学想要达到至境也要花费数年或者十数年,期间内劲都会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提升。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过年龄身体也会转盛为衰,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能让人拿来浪费,如此做无异于自毁前途。

对别人来说的确这样,对李丘则是康庄大道。

他可以用源力缩略这个过程,不消耗精力也不消耗时间,只消耗源力。

改练武学的中间,提升内劲速度再慢,内劲不也提升了吗?

练两门不成就练三门,三门不成四门,总能堆到内劲第六境!

堆源力,堆武学,肯定比堆时间,要快得多得多!

如果事情顺利,他也许能成为古往今来最年轻的第六境武者,可能以后也不会再有。

二三十岁的第六境武者,不知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前途似乎一片光明,现在摆在李丘面前的问题只有一个……

那就是没有第二门内家武学给他练,源力也没那么多。

“是时候到江湖里走上一遭了……”

李丘吐出一口浊气,双眸发亮。

第十六章 赵勇之死

源力:27

大开碑手至境,赶月步入门(提升)

李丘看了看面板,最终没有选择消耗源力提升赶月步。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内家武学才是他实力根本,若是他本身实力够强,不会让人追着跑,也不会让人能跑掉。

他现在也不大需要这门轻功,还是留着源力以待第二门内家武学。

等到需要时,临时提升也不晚,危急时刻也没什么。

源力提升武功,像他脚踏实地练出来的一样,几乎不需要时间适应。

出发去闯荡江湖之前,李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

比如在临阳郡打听一下周边哪里有疑似异兽的传闻。

还有清凉膏,他早想按着药方配出清凉膏,增强目力。

只是觉得如何让赶月步出现在面板上这件事更要紧,才没有去做。

清凉膏药方上的药材,他仔细看了一下。

不像大开碑手辅药有几味药材珍稀到有钱都难买到。

虽然多是名贵药材,但只要有钱想必在临阳郡就能凑齐。

李丘收拾收拾,换了身衣服,骑上龙雀驹,往临阳郡城赶去。

骑在马上,劲风扑面,周遭景物飞快后退而去,一片模糊。

李丘从心底升起一股畅快之感,果然没杀这匹马是正确的。

到了临阳郡,李丘选了一间茶馆,拴好马,走进大厅,坐了下来。

这里南来北往,三教九流混杂,最好打听消息。

一上午,李丘花了不少银钱,听说了很多疑似异兽的传闻。

西南一处高崖上栖息着一只张开翅膀足有两三丈的神鹰。

北方草原上传说比老虎还大的白狼王。

南方古林有一只好出林吃人的花纹巨蟒。

等等

这些究竟是否为真还有待验证,

说不定多半是以讹传讹,他赶到那里也是白忙一场。

不过只要有一点可能是真的,他就不能放弃,源力对他太过重要。

临到中午,李丘牵着马来到临阳郡最大的药堂前。

广济堂,古色古香的牌匾上清隽圆润三个大字。

李丘门前拴马桩前栓好马,走了进去。

坐堂的是一个面容和气,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在柜台上摆弄着算盘。

他瞧见李丘,眼睛一亮:“这位客人,不知你是看病还是抓药?”

“看病的里面请,抓药请把药方拿来。”

李丘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他。

中年男人看了几眼,点了点头,转身开始在药柜抓药。

给的当然不是清凉膏原本药方。

李丘往上多加了好几味药,还混了剂量,任谁也看不出原本的药方。

抓药抓到一半,从后堂出来一个年轻学徒,他连忙招呼。

“陈叔,这些活交给我来干就好,您歇着就行。”

中年男人手上不停:“没事,我都抓到一半了。”

“这里有我就行,你还是去后堂盯着黄郎中点,看他有什么需要的。”

“那陈叔,我就帮师父去了。”年轻学徒应了一声,转身又进了后堂。

“去吧,去吧。”

中年掌柜抓好药,转过身将药包好,嘴里边摇头边念叨道。

“这小王也不知道在他师父给人看病时,待旁边多学着点,得什么时候才能出师。”

他抬起头,脸上挂上笑容。

“客人,这是你要的药,请拿好。”

李丘接过药,付了银钱,刚要转身往外走,忽然门口闯进一个人。

膀大腰圆,满脸横肉,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带来一股淡淡的肉腥味,进门便嚷嚷:“赵爷我最近直感身子发虚,掌柜的快给我开些补药来!”

那人面上带着几分煞气,举手投足像是一个泼皮无赖。

他瞧见柜台后面的中年男人,摸了摸脑袋,有些诧异。

“咦,老周去哪了?这广济堂什么时候换掌柜的了?”

中年男子脸色不大好看,有些不悦。

后堂学徒听到叫喊声跑了出来,见到来人脸色一变,急忙凑在中年男子一旁小声提升道。

“陈叔,这是城南的赵勇,是个屠户,在衙门里有些关系,不好得罪。”

“他要补药,就随便给他开一些,吃不死人就行。”

“以往掌柜的都是这么打发的。”

中年男人听了眉头紧皱,神情厌恶。

赵勇见两人低声说话,大手往柜上重重一拍,神情凶恶。

“嘟嘟囔囔什么呢?!是不是说赵爷我坏话呢!”

“告诉你,乱嚼舌根小心你的舌头!还有你!小心你的耳朵!”

年轻学徒上前两步,赔笑道:“赵爷哪股风把您吹来了。”

赵勇翻了个白眼,掏了掏耳朵,语气恶劣近乎挑衅:“怎么?不欢迎你赵爷?”

“欢迎,欢迎,赵爷您身子虚是吧,我这就给您抓一剂上好的补药。”

年轻学徒也不欲和他多说,想着赶紧抓药打发他走。

“我来吧。”中年男人看着赵勇,咬着牙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拍了拍年轻学徒肩膀,转身抓起药来。

“手脚老实点,吃坏了赵爷,有你们受的!把你们抓进去关上个几年!”

赵勇见一个没见过的人给他抓药,怕他不知道厉害,随口威胁道。

不一会药便抓好,赵勇心满意足没再说什么,抓起药一副极为得意的恶心模样走了。

年轻学徒和中年男人谁也没张口要钱。

任谁看赵勇那副模样,都知道他没打算付钱,何必开口再惹麻烦。

破财免灾,就当药材全都喂了狗。

李丘在一旁看着,大开眼界。

连药堂也敢得罪,而且得罪了药堂还敢吃他们开出的补药,也不怕吃坏。

看来真是平日里依仗衙门里的关系横行乡里惯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他也没什么见义勇为的心思,便走出了药堂。

李丘走后,学徒也去了后堂,中年男人站在柜台后,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有些后悔。

李丘没先回家,而是找了一家酒楼,上了二楼点了一桌酒菜,吃起午饭。

他平时练武刻苦,该享受时也绝对不亏着自己。

平日里自己做的饭菜,仅仅是能吃,绝谈不上美味,好不容易来郡城一趟,正好改善一下伙食。

吃到一半时,忽然听见楼下有人嚷嚷。

“赵勇刚刚在他铺子前忽然死了!”

“什么?真的假的,死得好!死得真是好!”

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不乏有人鼓掌叫好……

第十七章 试药

赵勇是临阳郡城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依仗在衙门里有关系,平时肆意妄为,横行乡里,众人敢怒不敢言。

如今赵勇死了,真是一件值得大庆特庆的好事。

“赵勇是怎么死的?”有好奇的问道。

“听说,叫手下人看着肉铺,到广济堂要了一剂补药,回来就吃了,吃完不消一时三刻,肠穿肚烂,满地打滚,哀嚎而死!”

“那声音,那场面,啧啧,看着真是解气!”

“死得好,死得好!”

听了赵勇的死相,又有人连连叫好。

“广济堂?不太对呀,这事不像周掌柜的性子。”

“周掌柜一向性格老实软弱,主张息事宁人,忍一事不如少一事,怎么会突然下这个狠手?”

“的确,令人费解。”

“这就不知道了吧,惹谁不能惹老实人,老实人爆发最为可怕,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不是周掌柜干的,我听说周掌柜回家省亲,现在坐堂的是他一个远方表哥。”有知道内情摇头的说道。

“那也有些奇怪,初次见面赵勇得把人气成什么样,才能下此狠手?”

“有什么奇怪的?赵勇什么人各位不是不知道,那位也许是个受不得气的主,一时偏激就下了狠手。”有人猜测道。

“可惜了,官差已经拿人了吧?”有人惋惜道。

“是去了,没拿着,人跑了。”

“跑了好,给赵勇这么个东西偿命,多不值得!”

李丘在二楼吃着饭,听着这些,动作一滞,转头看向被他放在一旁的药,面色沉凝。

他觉得很奇怪,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

赵勇讨药时,他在一旁,听得清楚,看得真切。

赵勇只对那个中年男人恶声恶气了几句,都算不上折辱。

那个中年男人看起来也不像气性有多大,怎么初次见面不声不响便下狠手毒死了人。

关键是,听那赵勇死状,无疑中了剧毒。

而常人能接触到的剧毒一般只有砒霜,哪怕他家里开着药堂。

中了砒霜的死状又与赵勇死状截然不同。

今日见到的这个中年男人怕是有些不简单。

李丘想着,看着一旁的药,心里一阵不得劲。

这药他还是不吃为好,这么一个狠人经过手的药,实在放不下心。

哪怕他从来没彻底相信那个飞贼所说,打算把药方上的药抓回家先详细试上一试。

而这几包药他试都不打算试。

一会扔了,再重新买吧,自己也不差这点钱。

李丘点点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后,李丘在另一间颇有名气的药堂,重新抓了药,骑马回到家里。

回到家,李丘抄起弓箭,准备进山抓几只活物试药。

不一会,他拎着几只兔子和一只腿瘸了的獐子回到家。

李丘按照药方上写的步骤,足足折腾有一个多时辰,才将药材成功制成药膏。

把药膏盛到一个个事先准备好的药罐中,余出一个来。

拿任兴怀剩下那半瓶药膏对比了一下,无论从色泽还是味道都几乎没什么区别。

李丘心中大定,但试药步骤依旧不能少。

小心使得万年船。

李丘拿着药罐,和一堆纱布,走向被他捉住的活物。

一番惨叫挣扎后,每只活物都被他强制上了药。

李丘拍了拍手,将药罐收起,几天后是好是坏便见分晓。

暂时搞定关于清凉膏的事宜,李丘开始在院中练武。

第二天,起了一早,李丘骑马来到昨日那个茶馆前。

疑似异兽的传闻,他听了很多,但还不够。

很可能找过去一只都不是,甚至根本不存在。

这种事自然应该广撒网,才能多捞鱼。

关于各地疑似异兽的传闻越多越好。

李丘刚走进茶馆,就被小二认了出来。

他昨日的大手笔给小二留下了深刻印象。

小二脸上挂着笑脸,迎了上来:“客人您来了,里面请。”

“二楼。”

小二一路引着李丘上了二楼,时候还早二楼一个人没有。

李丘看了一圈,满意点了点头,扔了一大锭银子给小二。

“二楼我包了。”

小二笑得灿烂,身子躬得更低:“客人您真是大手笔!”

“客人这意思可是还和昨天那样?”小二试探的问道。

李丘点头道:“挂一个牌子出去,让南来北往的都看到。”

“牌子上就写我昨天那番话。”

“好咧,您等着我这就去。”小二转身下了二楼,跟茶馆掌柜的说了一声。

茶馆掌柜见到那么大锭银子,自然无不应允。

不一会,一个极为醒目的牌子,在茶馆外挂了起来,时时吸引路过的看上一眼。

一切办妥,小二又跑到二楼,有些不好意思的请示李丘:。

客人,可需要小的我在一楼给您吆喝吆喝?”

李丘笑了,往桌子上扔了一角碎银子。

“去吧。”

小二一把从桌子上拿过银子,塞到袖子里,给李丘作了个揖。

“小的谢客人赏。”

李丘摆了摆手。

小二下了二楼,站在一楼和二楼楼梯中间,清了清嗓子。

“各位客人,二楼有位贵客包下整个二楼,这位客人说了,他生平最爱狩猎异兽。”

“那异兽的肉是世上最鲜美之物,胜过一切山珍海味!”

“各位要是从哪听说或者从哪见过异兽的踪迹,可以说给他听。”

“他若听了觉得不像瞎编,各位就有一两银钱拿!”

听到这,一楼客人顿时吵闹起来。

“一两银钱!我的天!”

“就为听这个给一两银钱,真是大手笔!”

“这是哪里来的豪商?!”

“各位!各位!”小二声音一下子盖过众人。

“那位客人还说了,南来北往少不了看不上这一两银钱的英雄豪杰!”

“上二楼!临阳郡最好的秋露白!最好的冷香茗!”

“就着茶酒聊聊天,出门在外咱们就当交个朋友!”

两段话,各有侧重,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这事想得周到,是经商的吧。”“会说话,称得上人情练达。”

一楼的客人纷纷称赞道。

小二一大段话说完,有一些人起身往二楼走去。

其中多半冲得是一两银钱,冲好酒好茶的寥寥无几。

李丘所在二楼一时间热闹起来……

第十八章 白面毒手

半晌,茶馆中人渐渐多了起来。

一个中年文士,脸色发白,身体瘦弱,一副气虚体弱的模样,路过茶馆瞧见牌子上的两段话。

“有些意思。”他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些微笑意,走进茶馆。

进了茶馆,直上二楼,走到楼梯处。

只见一个精壮身影,被众人围在中间。

他瞧见李丘相貌,眉头一皱,转身下了楼。

在一楼要了一壶茶,自顾自喝起来,时不时转头看向二楼方向,脸色不大好看,眼神惊疑不定。

“怎么会?真就那么巧?”

“麻烦!”

喝完茶,原地扔下一句,中年文士走出茶馆。

黄昏,李丘打马回到家,给几只活物又上了药。

药方上讲药力一刻钟就会被吸收殆尽。

一天只能上药两次,否则过犹不及。

上完药后,李丘在院里打了一通拳,才歇息睡觉。

第二天打马进城,依旧是茶馆二楼。

半响工夫,中年文士一如昨天,走进茶馆,直上二楼。

看见李丘还在,脸色难看,转身下楼。

一连四天,皆是李丘先到,中年文士后至。

他也不上楼与李丘说话,只在楼梯口看一眼,接着便转身下楼。

有时直接走,有时坐在一楼要上一壶茶。

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难看,眼神一天比一天狰狞凶恶!

第四天黄昏。

李丘站起身,走出茶馆,抬头看了看天色,牵马出城。

出城后,骑上龙雀驹,一路纵马如风,回到家里。

这一天李丘没再给几只活物上药,因为他觉得药试得差不多了。

清凉膏药方基本确定为真,从明天开始就可以试着用清凉膏提升目力。

李丘站在院中长出一口气。

清凉膏没问题,打听到的疑似异兽的传闻也差不多够了,再过一两天,便动身出发吧!

心中打定念头,刚要练武,忽然听闻一阵急匆匆略显急躁的脚步声。

李丘眉头微皱,侧耳聆听,神情一下变得警惕。

来人脚步声非同一般的稳健有力,应该练过武。

至于是何境界,倒是听不出来。

他想了想,也不管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转身回屋取了弓箭。

弓箭在手,李丘心中稍安。

他认识的人中只有赵全一个人会武功,若来人是赵全。

他拿着弓箭可以装作在练箭,两人也不会生出尴尬。

若来者不善,弓箭就能派上用场。

危急时刻,消耗源力提升赶月步,保持住两人之间距离,内劲第五境的武者也别想能在他手下讨到好!

砰!

院门被一掌轰开,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文士迈步走了进来,大声质问道

“你怎么还没死!我千里迢迢来杀你……”

话到半截,中年文士猛然反应过来李丘正张弓搭箭指着他!

他心神大警,脸色剧变,急忙闪身躲出院子。

咻!

一箭射出,却是落空。

中年文士身手敏捷远超常人,外加李丘听来人说话在判断敌友,以至晚了一些。

这已经是李丘心狠果断,换做其他人未必话未听完,就敢下死手。

说不定等对方话说完,还要磨磨唧唧问他是谁,两人见过吗,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当然这些疑惑,李丘心中该有的一样不少。

但就冲来人的态度,他怎么也得付出代价!

要是错杀了,他会在对方坟前诚恳地说抱歉!

门外,中年文士因自己刚刚的狼狈而恼怒,面目狰狞!

同时,他心中亦有些疑惑和惊诧

不是说这个猎户只和开碑手赵全学了一个月的武?

刚才那箭射空如电,直达数百步外,哪像练武一个月的人能射出来的!

换他来都有些难,难不成此人是天生神力?

中年文士似乎认定事实是这样,脸色阴沉难看。

如此重要的一点消息上怎么能没有写!该死的听风楼……

他眼神阴毒,从后腰摸出一根铁钉模样的暗器,一跃而出。

趁着身体从门这一边到另一边短暂过程中,对准李丘将手中暗器掷了出去!

李丘见院门间,一道身影跃纵而过,弓箭紧随,亦是射出一箭!

中年文士站稳,摸了摸衣服背后被箭擦开的口子,额头上冷汗直冒。

只差一点,他便没命了!这猎户箭术太过厉害!

李丘闪身侧躲,让过袭来的暗器,暗器射在院中树上没入大半。

龙头钉身,通体雪亮,还淬着幽蓝之色的毒药。

白面毒手于满!

李丘眉头微皱,从独门暗器认出了来人身份。

他虽未涉足过江湖,但赵全曾跟他说过一些江湖上不好惹的人物。

其中有武功高强的,也有手段阴毒的

于满属于后者,他武功并不算多强,不过内劲第四境。

但他手段阴毒,栽在他手里的人数不胜数。

此人性格敏感古怪,乖戾偏激,睚眦必报,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出手杀人。

有些人至死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江湖上,于满比一些内劲第五境的强者还遭人忌惮,让人畏惧!

因为他除了是一个暗器高手外还是一个用毒大家!

这两者一结合,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甚至曾有人评说,若论天下用毒者,于满必排前三!怎么排都绕不过他!

认出来人后,李丘眉头紧皱,拧成一团,很是疑惑。

他记得自己都没见过对方,是怎么和他交恶的?

咻!

于满再次跃过院门,发出一记龙头钉!

李丘几乎同时射出一箭,接着很轻易再次地躲过毒龙钉

他发现对方太过忌惮他的箭术,一手暗器十成功夫有八成发挥不出来。

也主要是对方暗器没他弓箭厉害,不然就该轮到他忌惮对方。

于满看着小腿上的伤口,额头冷汗直冒,脸色焦急中夹杂着几分畏惧。

这一箭没有再擦到他衣服,而是直接擦到了他小腿。

虽然伤势不重,但已到能影响到他跃身的程度。

他现在陷入了骑虎难下的两难境地。

李丘箭术比他暗器功夫更厉害,他腿又受了伤,再一次攻击很可能就是他殒命之时。

若是逃走,没了院墙的遮挡,又会直接沦为李丘的活靶子!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第十九章 其中内情

李丘看着院门方向,仔细聆听着墙外响动。

他感觉自己应该射中了于满。

虽然仅仅擦了一个边,但在此时形势下一点些微伤势无疑都是致命的,得谨防他狗急跳墙。

交手到现在,似乎李丘稳稳占着上风,但他心里没有一点轻松。

于满能中他很多箭,只要不被射中要害,他却不能挨对方一下,哪怕擦破块皮肉也不行,受伤就意味着会死!

尤其到了这个时候,就怕于满同归于尽,拼着不闪躲,也要打中他一记,,拖着他一起死!

院门外,两相比较,于满决意拼死一搏,拼还有活下去的机会,逃走必死无疑!

他这一次没再选择从院门处发动攻击,而是选择了院墙。

也许李丘只盯着院门,他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扭转败势。

抱着这样想法,于满目光锐利,双腿微屈,跃身而上,射出一记毒龙钉!

但李丘比他更早,见到院墙处于满露头,本能反应瞄也不瞄就是一箭射出!

这是多年打猎养成的条件反射!

闪着幽蓝之色的毒龙钉,比以往迅疾数分的速度,射空而来!

李丘汗毛倒竖,急忙让身躲开,毒龙钉几乎与他擦面而过!

几乎同时,于满一声惨叫,向后栽倒去。

真是险之又险,李丘长出一口气,眼神冷厉骇人!

他射中了于满的右肩,于满的暗器功夫废了!

院外,于满全身满是尘土,狼狈爬起,捂着右肩,神情惊惧往院后跑去。

院前一片开阔,会沦为李丘的活靶子。

院后紧挨着山,若是能跑进山林中,他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于满宛若溺水的人,死死抓着一根稻草,明知不现实,却也不想死,极力挣扎。

李丘听到声响,两三步跃上院墙,蹲在墙头上,嘴角挂着冷笑。

向死命往后山跑去的于满,射出断绝于满最后一点希望的一箭!

啊!

于满左腿被射中,箭矢几乎洞穿大腿而过。

他摔倒在地,抱着自己的伤腿,发出声声惨叫。

李丘跃下院墙,缓缓向他走去。

于满见李丘走来,他神情怨毒不甘注视着李丘,宛若一只将死的毒蛇。

李丘废了于满一条胳膊一条腿,仍旧不放心。

歪了歪头,拉弓搭箭,把于满剩下的一条胳膊一条腿,也各自射了一箭。

又是两声惨叫后,于满几乎被钉在地上,除了脑袋哪也动不了了。

即使这样,李丘也没放下弓箭,远远的没有走近。

不是他胆小,用毒大家这四个字,实在威慑太大。

这时,李丘终于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我们之间见过吗?”

于满怨毒地死死盯着李丘,仿佛要凭借眼神杀死他。

“你别想在我这知道任何东西!我要你终生为此困惑!”

将死者无力的哀嚎!李丘挑了挑眉,神情嘲弄。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的诅咒……”

“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我以后未必没机会知晓这其中内情,但你可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去!”

“你什么意思?”于满脸色一变,惊疑不定。

“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一进门便被我射了一箭?”

李丘故意误导于满道。

当时情况紧急,于满心中惊骇没来得及想,现在回想起来的确蹊跷。

李丘就像提前知道他会来,拉弓搭箭瞄着门口准备杀他!

李丘太过谨慎果断,举动不似常人,给于满成功营造出一种有幕后黑手存在的错觉。

他脸色渐渐变得狰狞,声音嘶哑凄厉。

“有人告诉你我会来!是谁?!”

于满不说仇家遍天下,江湖上希望他死得也不是一个两个,他很难相信如此蹊跷背后有没有谁的操纵。

李丘听到这话,眼神一动。

江湖传闻此人性格偏激,果然不错!

他心里一有偏向阴暗的怀疑,就认定事实是这样。

固执己见,接下来所有的言行都建立在的确有这么个人上。

居然都不问是不是有人告诉李丘他会来,而是直接问是谁告诉李丘的!

李丘摇头沉声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可以向你描述他的体型和相貌。”

“有了体型和相貌,我想你不难确定幕后之人是谁。”

“前提是你将这里面内情详细说给我听!你为什么要杀我以及为什么问我还没死?”

“你给我解惑,我投桃报李,也不让你做个冤死的鬼。”

“下了地府,见到阎王,你也好有个说法。”

于满一番挣扎,最终作出妥协,相较于让李丘困惑,他更希望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把他坑死。

现在回想起来,他从听风楼买的消息上对于李丘天生神力这一点丝毫没提,是不是也是出自这人的手笔。

也就说他很早以前便落入了某个人精心为他准备的圈套……

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我下了地府也不会放过你!

李丘看着于满神情变化,脸色怪异,也不知道他到底又脑补了什么东西。

于满面目狰狞:“好,我告诉你!”

“这件事要从马如风说起……”

李丘脸色一变,这个人他都快忘记了,没想到还能给他带来麻烦。

接着听下去,发现其实和马如风也没多大关系,完全是于满自己的原因。

“我与马如风早年有交易,我为他配出一份竭血散,他日后要为我刺杀一位江湖上的大人物!”

“马如风的竭血散是你配给他的?你有药方?”李丘心中一动。

“江湖上不少人有竭血散的药方,这不稀奇,也没啥用。”

“珍贵的不是药方,而是药方上记载的药材,无一不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品。”

一听可遇不可求几个字,李丘顿时失去了兴趣。

只是一份同归于尽的奇药,不值得他花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它要是服之立马突破第六境的奇药,还差不多。

“江湖上的大人物?镇海蛟王承空?”李丘猜测道。

赵全曾和李丘介绍于满时,说起过一段关于他的往事。

那时于满还不叫白面毒手,而是以独门暗器毒龙钉为绰号,直到他遇上了镇海蛟王承空。

第二十章 毒经

于满也曾是江湖一代俊杰,直至他碰上镇海蛟王承空。

声名累人,江湖上不知多少人因此而横生劫难。

王承空不满于满绰号里有个龙字压他一头,故意挑衅与他打了一场。

那时于满不过初入第三境,王承空已到内劲变化晋入第四境的边缘。

毫无疑问,于满落败,被伤了脏腑,落下病根,练武事倍功半,武道之路近乎断绝。

从那以后,于满性情大变,从仅仅有些心高气傲,变得偏激乖戾,睚眦必报。

江湖上也渐渐没人再把于满称作毒龙钉。

取而代之的是因他面色苍白下手狠毒而得名的白面毒手。

王承空则是越发志得意满,武道境界节节攀升,成就内劲第六境,位列天下绝顶高手之一。

如今,镇海蛟这三个字名震江湖,不知让多少人提起心中又敬又畏!

至于于满,别人则是对他避之如蛇蝎,谈起他翻来覆去就是四个字,无耻阴毒!

王承空断绝于满武道之路,让他人生跌入谷底泥潭。

于满要马如风刺杀的人不出意外就是他。

李丘将心中猜测说出,于满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

“不错,我要马如风杀的人就是他!”

“我做梦都想杀了他,以报当年之仇!可惜今日我将身死,恨不能拉他共赴黄泉!”

李丘暗自冷笑,于满让马如风去刺杀王承空怕是就存着万一不敌让他使用竭血散的心思。

“马如风答应我在他晋升第六境后,就去刺杀王承空。”

“结果没等到那个时候他就死在了你的手里,你坏了我的大事!你若不死我心难安!”

说到此处,于满情绪激动,目光阴狠。

李丘面色阴沉,冷哼道:“没有我,马如风也得死!”

“要说坏了你的大事,你也应该去找齐衡!”

“说到底,你还是想挑个软柿子捏出气罢了!不敢去惹齐衡于是找上了我!”

“怎么样,我这柿子可还软和?!”李丘神情嘲弄,毫不客气的讽刺道。

“你……”于满不甘的吼道:“我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有人故意买通听风楼向我隐瞒你是你天生神力,让我掉以轻心以为你不过练武一月有余而已。”

“不然我怎么会在毒杀你不成后大咧咧找上门来!”

听风楼,江湖上一家极为出名的情报组织,靠买卖江湖隐秘赚取金银。

可惜这个组织只买卖江湖事,其他一概不沾。

不过这个组织的存在也曾给李丘一定启发

他打算日后时机恰当向江湖重金悬赏异兽确切的踪迹,发动整个江湖,来为他寻找异兽。

当然这要等他实力足够强悍,不然贸然放出悬赏无异于给自己招祸。

人若知道他身怀重金,哪还会钻到深山老林里为他去找异兽,把他一杀不就什么都有了。

天生神力?

李丘明白一定是他武道进境太快,才会让于满如此误会。

至于毒杀?李丘脸色一变,忽然想起了什么。

“广济堂那个坐堂的是你?”

于满此时境地,也不用隐瞒什么了,他大大方方的回答道。

“不错,是我。”

“在临阳郡路上我便想好了,你初练武学又骤然暴富,很可能到药堂买一些滋补气血的补药。

于是到了临阳郡后,我给那家广济堂的掌柜下毒威胁他,搞定一切事宜。

易容后,我以药堂掌柜远方表哥的身份,暂掌广济堂,等着你去。

你去买药,我就趁机在药材里下毒毒死你,轻快省事。

只是没想到,出了一个赵勇,横生变故。

他一个宰猪卖肉的泼皮无赖,竟敢对我大吼大叫,威胁于我!

不杀他实难解我心头之恨!于是我在他的药里也下了毒!

事后我也曾后悔过,会不会让你听到他身死的消息,有碍我的计划。

但也只是一瞬间,一是我认为没那么巧,二是我也没把你当回事。

我觉得要是毒不死你,就上门强杀了你,左右不过挥挥手的事情。

第二天我在茶楼见到你,看到你还没死,心里猜测会不会真就那么巧,让你听到了赵勇的死讯。

之后接连三天,看到你还是没死,我就知道毒杀可能失败了。

气急之下,我动了上门将你强杀的念头,没想到……”

“本来我以为事情真就那么巧,但现在你告诉我,你没有吃我抓的药,到底是你凑巧听到赵勇死讯。

还是那个人告诉你药里有毒我要杀你,并叫你时时刻刻做好准备应对我上门袭杀?”

于满一番讲述后向李丘问道。

李丘却是不理他,脑中疑惑已经全部得到解释,还和他废什么话。

李丘举起弓箭,瞄准于满的脑袋。

于满满脸惊恐与不解:“你干什么,你还没告诉……”

咻!

于满眉心被钉上一根羽箭,没了生息。

李丘回屋,取了一件旧衣服,裹在手上,开始处理于满尸体。

他小心翻动尸体,从尸体怀里发现一本书籍。

掏出一看,封面上书龙飞凤舞两个大字。

毒经!

粗略翻看了一下,里面主要讲得是解毒与下毒一道,记载着有很多剧毒及其解药的药方。

笔墨由老到新,似乎这本秘籍还没有写完。

李丘颇为诧异看了于满尸体一眼。

这人居然还想着撰写秘籍流传于后世,真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也好,正便宜了他,本来他就对于满一身用毒的功夫很感兴趣。

只是于满知道自己将要死在他手里,对他痛恨之极,恐怕不会对他老实交代。

即便用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幕后之人威胁他,他乱说一通自己也无法当场验证。

所以他也就没开口逼问作无用功。

现在能这样得到,再好不过。

接着,李丘又从于满尸体上搜出一些瓶瓶罐罐,还有十几根淬了毒的龙头钉。

除此之外,便没什么了。

李丘用龙雀驹,把于满尸体驼到后山,埋了起来,就埋在任兴怀的旁边。

他认为两人或许有一些共同语言能聊到一起去。

回到家里,找到两根淬毒的龙头钉,与那些从于满身上找到的,一起收了起来。

可惜只找到一本毒经,没有找到于满暗器手法的秘籍,或者他所修炼的内家武学。

李丘坐在院中,有些不知足的想道。

第二十一章 半句多

骄阳高照,微风习习。

李丘坐在院中翻看着毒经。

经过他拿试药那几只活物做实验,发现于满并没丧心病狂在这本书上也下了毒。

回过头来想一想,他发觉自己似乎把用毒大家四个字想得太过阴狠可怕。

再厉害的用毒大家,应该也不会在自己随身物品上下毒。

中毒对人体必有损害,即使及时服下解药,损害也无法逆转。

于满若在自己常接触到的随身物品上下毒,即便按时服用解药也无异于慢性自杀。

他又怎么会做那么蠢的事情。

李丘翻阅着毒经,看着字里行间透出的那股狂妄之感。

忽然明白于满这样的人撰写出一本书,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毒经开篇首记。

天下至毒者,常人一般只知鹤顶红一种。

江湖人士所知,也超不出去孔雀胆、腐肉膏、碧蚕卵、蝮蛇涎、番木鳖等寥寥数种。

今我于满,以一人所究,集百家之长,敢为天下先,撰写毒经一本,主在阐述下毒与解毒一道。

敢为天下先什么意思?

做他人从未做过的事情,开一道之先河!

李丘本以为于满还没想好名字,毒经只是一个暂时名称,谁知他早已定好名字,就叫毒经!

何等的狂妄!

医道里有很多知名的医书,比如伤寒杂病论,诸病源候论,千金要方等,但从未听闻有哪一本医书就叫医经。

因为医学一道的精要和奥秘,哪里是一个人一本书能写完的。

于满则认为关于解毒和下毒一道,只要看他这一本书就足够了。

他已将此道精要全部付诸于文字!

不过抛开这种狂妄言论不提,这本毒经里面的确实实在在记载了很多东西。

比如于满自己用毒杀人的实例,还有他搜集到或自己研究出的毒药药方。

书中记载,于满用过最玄奇最隐秘的下毒方式,是与人擦肩而过,口中徐徐吐出一口无色毒气,杀人于无形。

除了这种书上还有几种,都属于若想伤人先要伤己的范畴中,李丘实在提不起感兴趣。

他终于明白,江湖上出名的用毒者,为何没有一个实力高强的。

这样用毒,一次两次还好,长时间下来,身体必然五劳七伤,武道之路断绝也就不远了。

于满估计是被王承空打伤脏腑,武道之路已经断绝,破罐子破摔才会这样用毒。

李丘还有大好未来,如无必要他绝不会这样使毒。

他更偏向于给兵器淬毒,伤到别人从而下毒。

毒经上记载着林林总总一百多种毒药,其中可迅速致人死亡的剧毒三十多种。

适合给兵器淬毒的有紫荆露,鹤羽青,瑰磷脂等一共八种。

其中最毒的一种叫做秋流金,又名半句多。

中了这毒,两息工夫就死,一句完整的话都来不及说。

但于满给他的毒龙钉淬毒用的不是这毒,因为这毒他没有研制出解药。

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去研制,两息工夫即便有解药也来不及。

于满对此毒大加推崇,对自己能研制出此毒极为骄傲。

他在书中说当今天下无解之毒,多半都是还没有研制出解药而已。

秋流金,才是真正的无解之毒。

两息时间,即便及时服下解药,也等不到解药发挥效用,必死无疑!

而解药服用下去不能救命,又怎么能称得上解药,不正是无解之毒!

千载毒道,此毒当为万毒之首!

但推崇归推崇,骄傲归骄傲,于满从来不在他的独门暗器毒龙钉上涂抹此毒。

因为不可控,太危险!

于满这样的用毒之人一样不喜欢无解的剧毒。

有的毒别人中了必死无疑,他们中了只要有药材挥手可解。

无解的剧毒他们中了能做的,也只有等死!

于满就怕发生这样的情况。

他一毒龙钉射过去,别人躲过,然后给他掷了回来,射中了他让他中了自己的毒。

可能性是小,但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要是涂了秋叶金,他岂不就会死在自己毒钉下!

所以于满常在毒龙钉上涂抹的是一种叫做空谷兰的剧毒。

这种剧毒毒性够强,数十息便致人于死地,最重要它有对应的解药!

并且若能及时服下解药,对人身体损害也是极小的。

李丘决定和于满一样,也往箭头上抹空谷兰。

按照毒经上的描述,于满留下来的瓶瓶罐罐,一一被李丘鉴别出来。

其中有三个药罐,装得都是空谷兰,还有一瓶是空谷兰的解药。

李丘估计了一下,三个药罐够他用很久,很长一段时间他不需要自己动手配毒。

所谓淬毒,就是把兵器烧红,往上放置毒药,待它冷却再重复这个过程,反复多次,兵器就会附有极强的毒性。

很多毒药一经过这个步骤就会丧失毒性,空谷兰自然不在此列。

忙活了一上午,李丘才将他有的一半箭矢,淬好毒药。

并顺带把箭筒改造了一下,将淬毒的箭矢和没有淬毒的用隔板分隔开。

遇上人当然可以使用淬毒的箭,但若是遇上异兽还是使正常的箭为好。

虽然他吃异兽肉转化源力这个过程有些奇异。

怎么吃也不会被撑到,似乎异兽的肉进入他口后就消失了一样。

但他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毒到,还是稳妥点好。

要是被一只毒箭毁了整只异兽的肉,他上哪说理去。

那可都是源力,能让他实力飞快提升的源力,本就稀缺。

至于对人使用淬毒的毒箭,李丘心里可没有半点别扭的情绪。

他与寻常人不同,不觉得使毒就是卑鄙无耻。

同样是杀人,难道刀剑杀人就比毒药杀人更慈悲?

江湖上大家约定俗成,依仗刀剑对赤手空拳之人,会被人所不齿。

依仗淬毒刀剑对手持寻常刀剑之人,会被人所唾骂。

无非是不想自己有一天像后者一样被对待。

等到自己像前者一样对待别人的时候,他就决口不提此事了。

从古至今,从未听闻有谁一边使淬毒的刀剑,一边痛骂自己卑鄙无耻,同时心里恨不得将自己扒皮抽骨,大卸八块!

这不就和“魔道妖人不讲道义,只会以多欺少。”“和魔道妖人讲什么道义,我们一起上。”有什么区别!

第二十二章 箭术的出现

夜晚,李丘坐在桌前,打定主意,再过两天便出发,赶往隔壁青海郡。

在茶楼时不止一人说在青海郡北边一个村庄附近见过一只通体黄色的巨狼。

听到的众多疑似异兽传闻中,这个算是比较可信的。

青海郡离临阳郡也很近,骑马过去不需要多长时间,

李丘想着,手指在药罐里蹭了蹭药膏,往两眼抹去。

顿时,一股清凉舒爽之感,自双眼蔓延开来。

清凉膏果然不愧清凉之名,只是不知效力如何。

一刻钟后,李丘洗净双眼,打开屋门向外看去,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目力似乎的确提升了一些。

很微小,但实实在在的提升了。

药方记载,清凉膏前数十天药效最佳,之后药效越减越弱,再想提升就要日久年深的涂抹。

按李丘理解,应该就是身体产生了抗药性。

也就说上药后立时能觉察出来的明显提升,仅有数十天,今天是第一天。

李丘吐出一口气,插上屋门,放上瓦罐,熄灯脱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他闭着双眼,看着脑中的源力面板。

源力:27

大开碑手至境,赶月步入门(提升),毒经入门(提升)

下午时,他偶然唤出源力面板,竟然发现毒经出现在面板上。

并且毒经入门比内家武学入门还要容易,只需读过一遍。

这是一个比较重大的发现,源力不仅仅能用来提升武功,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显然这不是一件坏事,李丘心里很高兴,同时这个发现也给他带来疑惑。

毒经讲的不是武功,而是制作毒药和解药,还有如何下毒。

那么毒经能出现在面板上,他的箭术为什么不行?

他的箭术虽是出神入化,但也还没到增无可增的地步。

若能用源力提升箭术,他的实力也会跟着有一定的提升,可比赶月步、毒经什么的有用得多。

是因为箭术在面板激活前就有了,还是因为他没有看过这方面的书籍?

李丘心中作出猜测,他决定明天早起,去书铺试一试。

至于面板上的毒经,他不打算消耗源力提升。

尽管他还没提升过除武功之外的东西,不知道提升的效果是什么样。

但为了一点好奇心,就消耗宝贵至极的源力,他还做不出来。

主要提升毒经对他现在实际用处也不大。

于满给他留下不少效果各异现成的毒药。

他又对那些稀奇古怪的下毒之法不感兴趣。

第二天一早,李丘骑马来到临阳郡。

“这位老兄,请问临阳郡最大的书铺在哪?”

街上,李丘牵着马,拦下一人问道。

那人看了看李丘衣着和龙雀驹,脸色微变,语气有些恭敬地说道。

“这位公子,前面左转,再行大约七百步,就到了万卷阁。”

“那里既卖书也卖笔墨纸砚,是临阳郡最大的书铺。”

李丘谢过行人,牵马照着他说的来到了万卷阁前。

一座两层木质小楼,恬静典雅。

李丘拴好马,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檀香的味道,清淡宁神。

大致看了看,万卷书肯定是夸张了,但千余本应该还是有的。

“这位客人,请问您是买书还是文房四宝?”

“若是文房四宝,请您上二楼,那里有上好新进的笔墨纸砚。”

一个书铺的伙计脸上挂着笑容,迎了上来。

“若是买书,具体哪一类,我或许可以为您推荐一下。”

“不用,我还没决定好,先看看再说。”李丘回道。

“那您先看着,有事随时招呼我。”

书铺虽然很闲,但客人没有需要还老跟着,很容易遭到反感

书铺伙计笑了笑,安静走到一边。

李丘在书铺内转了一圈,好不容才找到一本关于箭术的书。

大致翻看了一下,主要讲初学射箭该注意哪些地方,如何捏箭,如何使劲,如何练箭……

在李丘看来内容极为简单粗浅,以他的箭术继续看下去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但没办法,为了让箭术可能出现在面板上,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看下去。

不一会,脚步声传来,书铺伙计走到李丘身旁,神情有些不耐勉强保持着笑容问道。

“这位客人,请问您是否要买下这本书?”

李丘回过神来,他太过专注,以至于忘了时间,忘了地点。

手上捧着的书,不过薄薄一个册子,再过一会就要被他看完了,书铺伙计当然有些不乐意。

“唔,看得入神了。”

李丘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书铺伙计。

“这本书我买下了。”

书铺伙计看到银子,脸上的勉强和不耐立即消失不见,换上了更加灿烂的笑容,语气有些为难。

“客人,您这银子给得实在太多了。”

李丘想了想,道:“那我就再选几本书。”

“您选您选。”书铺伙计笑着退到一边。

李丘在书铺里又转了一圈,走走停停,选了几本书。

分别讲如何下棋,如何画画,如何骑马,如何弹琴,都是内容非常基础粗浅的书籍。

加上射箭那一本,一共五本。

书铺伙计看着李丘手里五本书,脸色依旧有些为难。

“客人,银子还是有些多。”

“我只需要这些!”李丘有些不悦。

他虽然不缺这点银子,但也不会容人得寸进尺,他不信这么大的书铺,会找不开一锭银子。

内劲第四境,放眼江湖也称得上一声高手,对普通人危险程度更甚于猛虎熊罴。

李丘脸色一沉,书铺伙计顿时感到一股压力,浑身不自在。

他眼底闪过一丝畏怯和失望:“客人请跟我来,我为您把书包好,找银子给您。”

书包好,找了银子,李丘牵马出城,出城后纵马狂奔回到了家。

回到家后,李丘花了数个时辰,仔细的把五本书看完。

源力:27

大开碑手至境,赶月步入门(提升),毒经入门(提升),箭术大成(提升),骑术小成(提升)棋艺入门(提升)

李丘看向面板,发现箭术一项真的出现在面板上,现有源力还能提升箭术境界,心中十分欣喜。

第二十三章 箭术至境

提升!

源力消耗!

身躯震颤,脑袋嗡鸣!

李丘握了握自己双手,臂力更强了一些,至于脑海中似乎并没出现什么。

他回屋取了弓箭,在院里练起箭来。

咻!咻!

一箭接着一箭,全部钉射在李丘目光所及之处。

很奇妙一种感觉,他心神注意哪里,箭就会射到哪里!

不用瞄准!全靠身体本能!

李丘射箭的速度快了不止一筹,也精准了不止一筹!

若是让他再回到两天前,与于满一战根本不会那么凶险。

于满第一次从院门间跃纵过去的时候,他一箭射过去战斗便会结束。

李丘觉得有一句话非常适合描述他现在的箭术境界。

术到极致,几近于道!他感觉自己把箭术几乎练成了神通!

他拉弓搭箭时,像有神明进驻体内,控制他身体射箭!

他只需要有一个念头,剩下的身体自己就会去做!

换种方式讲,他仿佛把箭术练进了骨子里,射箭成了本能,不需要去思考,不需要去瞄准。

像人呼吸时,不会去思考如何呼吸,不用为呼吸作什么准备工作。

人本能会呼吸,他本能会射箭!

源力:02

大开碑手至境,赶月步入门,毒经入门,箭术至境,骑术小成,棋艺入门

源力接近耗空,剩下的源力什么都提升不了,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箭术是他实力组成重要的一部分,对他实力提升极大。

骑术和棋艺是意外之喜,也出现在面板上。

李丘不打算消耗源力提升这些对实力增益近乎无的东西,即使是以后有了源力。

他若有所思,看着面板。

事实推翻他先前猜想,这种技艺类的东西不是读过一遍书便能出现在面板上。

同样一本书读完,有的出现在面板上,比如箭术、骑术、棋艺。

有的则不行,像画技和琴技,都没出现在面板上。

问题显然出现在入门这个要求上。

他的箭术和骑术不用说,已不是入门二字能形容,出现在面板上很正常。

毒经和棋艺读过一遍书就能入门,画技和琴技为什么不行?

李丘想了想,应该和具体操作有关。

毒经上珍贵的是药方和步骤,知道了这些,制作毒药和煎药其实没多大区别,简单易操作。

如果有药材,李丘能把毒经上记载的所有毒药和解药全部炼制出来。

棋艺看完书知道规则后,有棋盘和棋他便能和人下棋。

但画技和琴技不同,看完书不代表就会画画和会弹琴了。

乱涂抹和乱扒拉可称不上会画画和会弹琴。

会画画起码得能画出一副画不让人觉得是瞎胡闹之作。

会弹琴起码得能完整弹出一段曲子。

而这些,李丘自问看完书也做不到。

这么一看,画技和琴技没有出现在面板上,也就能理解了。

旧的疑惑释解,新的疑惑出现。

为何看完毒经面板上显示得是毒经,不是毒道或者毒术?

李丘神情认真。

源力面板是他实力根基,有关于它任何疑惑,都要弄得清清楚楚,马虎不得。

片刻后,一番对比,李丘认为和书的内容有关。

他买的几本书都没有太个人的东西,毒经却是于满撰写,里面有很多他个人的东西。

比如画画有种类之别,画法之分。

画分为人物画,山水画,花鸟画,画法分为工笔和写意。

若是一个人专攻写意山水,风格独成一派,写出一本吴氏山水写意论。

他若看了,出现在面板上应该可能就是吴氏山水写意论,而不是画技。

源力:02

……

李丘看着面板上源力后面少得可怜的02,怎么看怎么别扭,心里空落落的。

中午吃过饭,他收拾好一切,骑着龙雀驹,离开家赶赴青海郡。

日落黄昏,晚霞余晖,照映天际,艳红一片。

青海郡,卧牛村。

乡间土道上,村里的人扛着锄头农忙归家。

一道精壮身影,牵着一匹彪悍健硕的高头大马,与周边景象不太融洽。

不时有人路过好奇打量着他,村里极少来外人,何况还是衣着不俗牵着马的富家公子。

李丘生得有几分俊朗,但既不柔弱,也不白净,反而给人一种精悍之感。

只是衣服和村里人一比,还有龙雀驹,衬得他像个出门游猎的富家公子。

其实他身上穿得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宽袍大袖,只是寻常的紧身便服。

放在郡城里没什么,但相较于这里人人穿的粗布衣裳,还是太过不同了些。

卧牛村,李丘听到传闻中那个附近有异兽出没的村子。

这村名其实很平常,天下叫卧牛村的村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一般卧牛村旁边通常有一座卧牛山,卧牛山的样子也没什么奇特的。

只要一座山长得不陡峭高耸,都可以被叫做卧牛山。

这座卧牛村也不例外,很多人声称就是在它南边的卧牛山见过一只通体黄色的巨狼。

李丘骑马赶到这个村时,已快天黑。

他决定先找户人家借宿下来。

一则有个落脚的地方,二则可以打听打听那只异兽的下落。

没道理外人知道那只异兽,整日住在卧牛山旁边的村民却不知道。

李丘停驻在道路上,观察来往的村民。

最终选中一个衣着虽然老旧但却干净,面容憨厚老实的男人。

他浓眉方脸,下颌有些许胡须,看上去有些沧桑,似乎三四十岁。

“这位大哥,我途经此地,没有落脚之处,不知能否到你家借宿一晚?”

李丘将方脸男人拦下,问道。

方脸男人忽然被李丘拦下,神态有些拘束不自然。

“我不白借宿,容我借宿一晚,这锭银子给大哥你当做报酬。”

李丘笑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方脸男人看着李丘拿出一锭银子双眼圆瞪,神情惊诧。

他忽然紧张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

“只是住一晚,用不了银子,拿回去拿回去。”

“跟我走,我家在村东头。”

说完,他扛着锄头,在前面领路,领着李丘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一路上,男人几乎没和李丘说话,只是在闷头在前面领路,不是一般的羞涩拘束。

第二十四章 老头和大黄

“他家老吴,刚回来?”

不少人见到方脸男人向他打招呼,可以看出他在村里人缘不错。

走了一会,男人领着李丘来到一间小院前。

推开院门,院子收拾得很立整,一边院墙围着笆篱,圈养着几只鸡。

鸡圈里有些脏乱,地上散落着一些已经蔫了的青菜。

旁边墙上靠放着一具老旧沾满泥土的木犁。

另一边院里搭了一个棚子,养着一只干瘦的老黄牛。

墙角堆放着一堆树枝,似乎烧火做饭所用。

院中一间低矮的屋舍,并不如何老旧,像新盖没多少年。

“你这马……”

方脸男人把锄头放到一旁,神情窘迫,有些为难,院中实在没有栓马的地方。

要是和老牛栓在一起,只怕两头畜生半夜打架,哪个伤了都不好。

老牛伤了他实在心疼,家里未来一年口粮都指着它,马伤了他却也赔不起。

李丘在院中看了看,笑道:“老哥,借你家树枝用一用。”

他走到院子一边,从一堆似树枝中拣出一根比较粗的。

空旷的地上,李丘双手握着树枝,把略尖那一头冲下,用力插了下去。

树枝直着插到地里没入小半,他随手龙雀驹拴在了竖着的树枝上。

方脸男人在一旁看得惊骇:“小哥好大的力气。”

“只是这能行吗……”他看着插在地上的树枝,神情怀疑。

三四寸粗细的树枝,拴条狗还行,拴匹马实在有些勉强。

“没事,我这马通人性。”

李丘为了让他放心,挥手驱赶着龙雀驹,龙雀驹始终只是绕圈,也不试着挣倒树枝。

方脸男人为之诧异,没想到不过三四寸粗细的树枝,还真将这样一匹健壮的马拴在了原地。

常言道好马难训,龙雀驹这种马却是例外。

它与人相似,不一样的年龄不一样的脾气性格。

幼年时暴躁刚烈难以驯服,长大后自动就会变得温顺听话通人性。

这也是龙雀驹饱受王公贵族追捧和青睐的缘由之一。

“小哥,跟我进屋。”

马被拴好,方脸男人热情地招呼李丘一起进屋。

或许是到了自己家,又或许试着和李丘说了两句话,发现李丘没那么难交流。

他不再那么拘束,语气渐渐熟络起来。

进了屋子,方脸男人的妻子迎了出来:“回来了。”

“小哥你坐。”招呼着李丘坐下。

方脸男人把他妻子拉到一旁:“这位小哥,应该是郡城里来的,想在咱们家借助一宿,可能吃不惯咱们平常的饭菜,你去杀只鸡招待一下。”

妻子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家里一共才几只鸡。

但她也没说什么,老实的听丈夫的话,跑到院里挑了只养不大的公鸡给杀了,接着拎到厨房里开始忙活着做饭。

大堂里,方脸男人正不知该和李丘聊些什么的时候。

屋外突然传来吆喝:“他家小吴在家吗?前两天借你家的铁铲我给你放这了。”

方脸男人听了,让李丘先坐着,他走出了屋外。

“宋叔,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家正好杀了鸡,今晚在我家吃吧。”

方脸男人热情招呼道。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还杀上鸡了?”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问道。

“这不是家里来人了才杀了只鸡,宋叔在这吃点吧。”方脸男人又挽留道。

“什么人?”

“一个路过借宿的小哥。”

“我还是不在这吃了,我家里还有事呢。”

“宋叔,你家里就你一人,能有什么事,在这吃吧。”

……

方脸男人再三挽留,那道苍老声音的主人实在没拧过,留了下来。

门外一阵脚步声,两人进了屋子,前面的是方脸男人,后面的是一个干瘦结实的老头。

头发半黑半白,双眼狭长有神,眼眶深陷,长着高而挺的鼻子,抿着嘴唇,脸上满是皱纹。

从面相上可以看出,老头年轻时一定也曾是相貌英俊,只不过抵不过岁月流转,才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他目光打量着向李丘看来,李丘也向他看去,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从头到脚打量了李丘两眼后,老头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直刺了李丘一下。

像久不离巢的老鹰,忽然振翅出巢,欲要扑杀猎物般。

却也只是一瞬间,转眼老头眼神就恢复了正常。

双眼浑浊眼神慈祥,就像一个上了岁数的平常老人一样。

只有老头脸上还残存着几分怎么也抹之不去的阴沉。

不过在略有些灯火昏暗的屋内不太明显。

“宋叔,坐。”方脸男人招呼道。

三人坐在桌边等着上菜,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后生哪里来呀?”老头看着李丘,仿佛闲聊天般随意问道。

李丘心中微动,轻笑道:“我家在平建郡,家里经商为生,颇有些钱财。”

“嗯,后生这体格看着可真是健壮,一看就不像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老头笑了笑。

方脸男人以为找到了话头,从旁比划着插话道。

“的确,小哥刚才在院中,一根那么粗的树枝双手一用力,往地里插了这么深,可有把子力气!”

李丘摇了摇头:“我自小体弱多病,家里怕我夭折,于是找了个武师教我武功。”

“到如今也可以说是小有成就,等闲七八个大汉近不得我身。”

“要不然我也不敢一人走这么远的路去百川郡省亲。”

老头笑容和蔼地提醒道:“山高路远,后生可要小心!”

这时一个砂锅端上桌,一股浓郁的炖鸡的味道充塞整个房间。

几人闭口不言,开始吃饭,直到吃完饭,方脸男人一直把老头到了院门口。

“宋叔慢走啊。”方脸男人说道。

“回去吧。”老头笑吟吟地摆手,转过身脸色一变,阴沉难看,眼中浓郁得化不开的杀意。

见方脸男人回到屋里,李丘才开口问道。

“不知吴大哥听没听说过,这附近有一只通体黄色的巨狼?”

方脸男人愣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笑道。

“你说得是大黄吧?”

“大黄?”李丘也是一愣,他怎么觉得这似乎是一只狗的名字。

“大黄是我们村里人养得一条狗,村里人都说大黄是天狗下凡历劫,不然怎么会生得那么大那么聪明。”

“那大黄是谁家养的?”李丘又问道。

“就是刚才在我家吃饭的宋叔。”方脸男人随口回道……

第二十五章 江湖隐退

“宋叔是个有福气的人,遇上天狗下凡托生在他家,百年之后说不定还能随天狗上天能当个神仙做一做。”

夜晚,李丘躺在床上,回想起方脸男人所说的话,不禁低低嗤笑了一声。

没想到他寻找的所谓的异兽,居然是一条狗。

对于这一点,他也隐隐有过猜测,只是没想到真如此之巧。

通体黄色的巨狼,这个巨字很值得琢磨。

巨本就是大的意思,比寻常狼大出一圈可以被称为巨狼,比寻常狼大出三倍也可以被称为巨狼。

那么这只“狼”,若是异兽,也就不一定是狼。

或许是狐狸,黄鼠狼,獐子,恍惚间被人认成狼不是没有可能。

和狼最像的还要属狗,尤其是去掉体型这一因素后,不凑近观察几乎难以分辨。

异兽如愿找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异兽是家养的,养它的人还颇为不简单。

江湖上常说,没事少到荒野乡村去晃荡,可能不知何时就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因为江湖上高手退隐江湖,多半都会选择荒野乡村。

这些高手退隐江湖,不是因为看淡世事,厌恶纷争,而是因为年纪渐渐大了,身体衰老,实力下降。

行走江湖免不了与人结仇,实力下降可能就会给仇人可乘之机,因此丧命。

所以实力一旦开始下降,代表退隐江湖的日子也就到了。

习惯了江湖的快意恩仇、刀光剑影,骤然回归平常生活肯定不习惯,但总比失掉性命的好。

找一个没有江湖人涉足的地方安度晚年,了此残生。

偏僻难寻,少有外人的荒野乡村无疑是上上之选。

这些人一旦退出江湖,肯定就不想有人再来打破他们平静生活,让他们被迫再踏入江湖。

换种说法,他们不想自己的下落传到江湖上,被仇人得知找上门杀死自己。

那么一般这个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打破他们平静生活的江湖人,就别想活着走出他们的隐退之地!

杀人灭口,才能保全自己!不要指望他们有恻隐之心会放人一马!

李丘现在就是摊上了这种事。

那个叫宋应庆的老头是一个退隐江湖的高手。

他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打破对方平静生活的“江湖人”。

尽管他从来没有踏足过江湖,但却身怀武功。

武功和江湖,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饭桌上,李丘试着和宋应庆说,自己是身怀武功,但并非来自于江湖。

宋应庆根本不信他,还出言威胁。

此时回想起来,李丘眼神凶厉。

对于这莫名其妙将要到来的凶险一战,心中怨气深重。

他冲异兽而来,这事本不至生死相见,奈何对方执意要杀他灭口。

既然如此,他也不怕做过一场。

江湖前辈、武功高强又怎样,他箭术也不是吃素的!

李丘心中正发狠时,忽然那屋传来一句埋怨。

“他给你银子,你怎么不收?!”

应该妻子晚上问起白天的事,方脸男人说到银子,她坐不住了,说话间才突然大声了些。

“他只是借宿一晚,我怎么能收他银子!”

方脸男人认为那样不好,妻子怎么不理解他,语气也有些冲,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当初我嫁你是看你老实,现在再看你是蠢得像头牛。”妻子带上了几分哭腔。

“又说这个干什么,你嫁过来我对你不好吗?”

方脸男人语气软了下来,似乎有点委屈和无奈。

两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应该是方脸男子开始劝慰妻子。

李丘心中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人都不坏,妻子是好妻子,丈夫是好丈夫。

只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生活困难难免吵架。

第二天一早。

院外,李丘牵着马。

“还是吃过早饭再走吧。”方脸男人挽留道。

“不了,我还有事。”李丘摇头拒绝道。

“那好吧,小哥路上小心。”方脸男人见李丘神情坚决,没有再留。

“老哥,昨晚叨扰了,再见。”李丘牵着马往卧牛村外走去。

他在昨晚住的那屋,藏了三锭银子,算作借宿和打听的报酬。

出了村,李丘骑上马,神情凝重,一路疾行,仿佛在逃命一般。

忽然道路一旁树林,缓缓走出一个老人,干瘦结实,扛着锄头,像一个平常的老农。

只是嘴边的冷笑,和双目流露出的杀意,让他看起来比强盗恶匪还要可怕。

李丘如见瘟神,脸色惊恐,狠狠一拉缰绳。

龙雀驹一声嘶叫,前身扬起,差些翻倒在地。

“怎么,想逃?”宋应庆眼神锐利,直刺李丘,冷声道。

李丘更加恐惧,慌乱狼狈去摸挂在马腹上的弓箭。

摸到弓箭,李丘眼底本来慌乱的动作忽然一变。

电光火石间,拉弓搭箭,对着宋应庆就是一箭!

利箭射空袭来,宋应庆脸色一变,急忙挥舞锄头,将箭挡开。

不待他松一口气,第二支箭已射到面前!

李丘跨坐在马上,眼神凶狠,手中不停,一箭接着一箭!

宋应庆没有半点喘息之机,只能不断挥舞锄头,渐渐有些难以抵挡。

险之又险,又挡开一箭。

他脸色凶戾,大喝一声,闪身将锄头向马上的李丘掷去。

咻!

李丘瞅中空隙,又射出一箭,后仰躲过锄头。

宋应庆一声闷哼,被箭擦中胳膊,留下一道血痕。

他看也不看,怒火中烧,大步流星直冲李丘。

退隐多年,平常生活,麻痹了他的心,竟失了警惕,让一个毛头小子给耍了!

如此狼狈,他要用李丘的血来洗刷耻辱!

“小子,你激怒了我,我要活撕了你!”

李丘马背上直起身,眼看宋应庆已到面前,逃走已来不及。

他跃下龙雀驹,一拳向宋应庆打去,拳势凶猛!

“好胆!”

宋应庆冷笑一声,一手呈掌上托,一手鹰爪向李丘抓去,干瘦的手宛若铁条铸成!

砰!

内劲碰撞消磨!

李丘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被挡下。

宋应庆面目狰狞,一爪凶残地向李丘心窝掏去!

这一记若掏实,胸骨断裂,心脏被伤,他绝难活命!

第二十六章 铁箱

李丘神情沉凝,撤身后退,躲过这一爪,却还是被内劲所伤,胸膛被划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内劲第五境,凝劲!

通过短暂交手,他判断出宋应庆实力境界,是他不可能力敌的高手。

即便宋应庆年老体衰,实力下滑,他也与对方实力相差太大。

宋应庆内劲与他内劲相比,有如实木对棉花,一触即溃!

仅仅是接招,他都会受伤!

宋应庆神情凶恶,不依不饶,迈步如风,双爪连抓,带起猛烈的劲风!

李丘退步终不赶宋应庆进步快,被他贴近。

感知到内劲又要划过他胸膛,李丘不得已出拳接招,内劲勃发!

拳爪相接,李丘发出一声声闷哼,双拳如被针扎刀割!

忽然,宋应庆面色一变,宛若受到剜心剧痛,身形一个踉跄,出手间有了破绽!

李丘双眼一亮,一拳轰开对方的手,立掌如刀向他脖子凶横劈去!

宋应庆脸涨得通红,痛喝不断,像在接受凌迟剜眼般的酷刑。

但他还是挥臂上挡,挡住了李丘的一掌。

李丘一声闷哼,紧咬牙关,脸色难看,不再尝试进攻,撤身后退。

他心中不住咒骂,直感憋屈窝火,这一战太不痛快!

明明他立掌劈出,对方横臂招架,却是他像被人在胳膊上砍了一刀!

实力差距太大,根本没法打!

李丘退出好远,冷眼观瞧宋庆应。

先前宋庆应中了他毒箭,现在明显是发作了。

宋应庆双眼血丝密布,发出声声痛苦的嘶吼,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上。

感觉像有一把刀插进肚子里不断翻搅,把他的五脏六腑搅一片肉糜。

“你……你居然在箭上抹毒!卑鄙!”

李丘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他心里憋屈。

第一次与人生死交手,就遇上如此强的一个高手,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狼狈不堪。

若不是他射中对方一箭,现在估计都已经死了。

“我杀了你!”

宋应庆见李丘理也不理他,心中更加愤怒,踉跄站起身,红着脸向李丘冲来。

他终于引起李丘注意,李丘面无神情看着他,如同看一个死人,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未冲出多远,宋应庆吐出一口黑血,直挺挺栽倒在地,再无生息。

等了一会,李丘才靠近,把宋应庆尸体翻过来。

也不管他面容狰狞,双眼赤红,嘴唇发黑的可怖死相。

在他身上翻找起来,最终什么都没找到。

李丘觉得也属正常。

谁出门杀人会专门带一本秘籍,翻找一下只是怕万一有什么遗漏,但他家里应该会有。

李丘将宋应庆尸体扛到龙雀驹身上,把射出去的箭矢一一回收。

最终打扫了一下两人交手的痕迹,牵着龙雀驹,往树林深处走去。

不一会,李丘孤身一人走了出来,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宋应庆尸体给扔了。

若放置不管让人看到,难免会有一些麻烦,尤其他还准备这就去宋应庆家一趟。

龙雀驹实在显眼,牵着它太不方便,林子里另找一个地方把它拴了起来。

李丘也不怕有人路过把它牵走,龙雀驹温顺听话也分对谁。

若被它一蹄子踢中,轻点当场骨折,重一些直接暴毙。

这林子靠近大道,一般也不会有猛兽出没,要真反常的跑出只猛兽,把龙雀驹吃了,他认倒霉。

李丘早有准备,提前问到宋应庆家的位置。

他绕着村子走,不远便来到宋应庆家。

宋应庆家的位置,与他家极为相似。

处于村子的边角,房后不远一段距离靠着大山和树林。

应该宋应庆每日要练武,又不想别人得知他会武功,所以才会住得如此偏僻。

如此偏僻,正适合他行事。

李丘纵身一跃,站上墙头,观察了一下院内,并没见到那只异兽,也没见什么奇特之处。

挺平常一处院子,除了没有养牛和养鸡,少了几分生气。

那只是异兽的狗,虽然是宋应庆养的,但却不是圈养。

宋应庆每日放那只狗进卧牛山,临近天黑那只狗才会归家。

有时会给宋应庆带回来野鸡、獐子之类被咬死的小兽。

这在卧牛村里广为流传,村里人都称那只狗有灵性,不一般的聪明。

李丘深以为然。

狗本来就比一些动物要聪明,再加上它是一只异兽,表现得再聪明也不为过。

跳进院子,走到屋门前,屋门被一把铁锁锁住。

没有钥匙,他拿铁锁也没办法。

砰!砰!

运足内劲拍了两掌,将一扇屋门的门折页震断。

从一旁,将还锁在一起的两扇屋门打开。

李丘没有着急进去,观察了一下,发现并无异样,才迈步而进。

进入屋内,一步比一步谨慎,就怕有什么机关让他阴沟里翻船。

内劲第五境的宋应庆他都弄死了,结果倒在机关上面,岂不可笑。

最后,李丘在里屋,找到一口用布蒙着的铁箱,上面摆放着一些杂物。

他小心地把杂物挪开,把布揭开,左右观察了一下铁箱。

最终在铁箱后面靠地处找到一个钥匙口。

李丘忽然想起一件事,屋门锁着,院门锁着,但他却没从宋应庆尸体上摸到钥匙。

还有这口铁箱,钥匙都去哪了?

表面上看,铁箱没有锁,似乎一掀就能掀开。

但他不可敢乱掀,铁箱后面的钥匙口不可能只是摆设。

冒然掀开,必定会触发什么机关,可能毁了里面的东西,也可能发出什么东西。

李丘皱着眉头,出了屋在院里仔细找了找。

结果,翻遍每一处,都没有找到钥匙。

他又跳出院子,绕着院子仔细找了一圈,也没有。

李丘回到屋内,看着眼前这口铁箱,有些发愁。

宋应庆藏钥匙,要不在这些地方藏,那就几乎不可能让他找到。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硬来这一条路。

心中打定主意,他将铁箱从上至下又看了一下,外部没有机关,机关应该在箱子里。

这样就好办很多,只希望机关触发不是毁坏里面的东西。

他躲在铁箱后面,将铁箱缓缓掀开,屏住呼吸,侧耳聆听着。

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忽然响起……

第二十七章 狡猾残忍

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声,九支弩箭被凶残射出,布满箱前各个方向!

九根弩箭钉射在屋内墙上,没入大半。

李丘脸色微变,弩箭好大的力量,只怕手持盾牌都会被射穿。

刚刚自己若站在铁箱前,现在可能已经被射成筛子,如一个破漏口袋血流满地,不是暴毙就是濒死。

转到箱前,铁板上精密复杂的机括,眼花缭乱。

铁板并未彻底盖住箱体,留出一条空隙,可供人掀起。

李丘想了想,故技重施躲在箱后,将铁板掀开。

咻!

三支弩箭,冲着前方,一同射出,威力丝毫不逊于刚才九支弩箭!

李丘深觉阴险。

有人若以为弩箭射完便已安全,贸然去掀铁板,依旧难逃弩箭的暗算。

铁板被掀开,藏在铁箱内的东西,终于露出真面目。

两本秘籍和一些银票,偌大一口铁箱只有这些东西,看起来少得可怜。

不禁让人怀疑,铁箱做得这么大有什么用,为了便于安装机关吧。

李丘看了一下,不可能再有什么机关,伸出手拿起箱里的东西。

银票被随意看了两眼,收了起来。

两本秘籍,一本名叫铁鹰爪,一本名叫天鹰爪。

似乎一本是另一本的进阶版本。

李丘大致翻看了一下,的确是这样。

铁鹰爪,练指之法,讲究内外兼修,有招式衍生内劲,亦有外法磨炼手指,是一门高明的上乘武学。

招式讲究出爪如鹰,连环快速,刁钻阴狠,招招取人要害!

练成之后,手指灵活,指劲凌厉,大异常人,运劲于指,五指如铁爪钢勾,举手投足间,撕肉拆骨,极为血腥可怕!

宋应庆所练武功中有外练之法,李丘早就知晓,昨日同桌吃饭时,便看了出来。

他五指干瘦,肤色阴暗,似铁条铸成,明眼人一看便知双手练过外功。

另一门天鹰爪,宋应庆在铁鹰爪基础上改进而成。

他将铁鹰爪练到至境后,日久年深有了心得领悟,跳出铁鹰爪窠臼创出新招悟出新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创出天鹰爪这一门武学。

天鹰爪即便在上乘武学中也是极为顶尖的那种。

能跳脱出自己根本武学,创出这样一门武学,宋应庆已可以被称为一代武学大家。

李丘回想了一下,或许是宋应庆隐退已久。

赵全跟他讲述江湖上厉害人物时,未曾提起过这样一个善使鹰爪的第五境高手。

宋应庆很可能是假名,至于他本来的名字,知道了这些特征,他日后行走江湖应该不难知晓。

以后可能要注意一些,江湖上谁和宋应庆有着仇怨。

不要因为使天鹰爪这门武功,传到他们耳朵里,误认为他是宋应庆的徒弟,纷纷来找他的麻烦。

至于天鹰爪这门武功,他就当仁不让收下了。

这样一门上乘武学,没有人练岂不可惜,他怎么也不能让它被埋没,这是一个武者应尽的义务。

李丘得到想要的,出了院子,往卧牛山上摸去。

第二门武学到手,现在只缺源力!

那只狗傍晚才会归家,他等不了那么久,也不能在宋应庆家附近猎杀它。

万一它叫上两声,把村里人引来,平添很多麻烦。

进山猎杀,速战速决!

静谧山林间,李丘持弓迈步上山,眼神机警扫来扫去,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现在他放下弓箭也是那种能徒手猎虎擒狼的绝世猛人。

但不代表山林间就没有可以威胁他的东西,一样要小心。

一旦不小心被毒性猛烈的毒蛇咬到,别说内劲第四境,内劲第六境也不顶事,照样得死。

走着走着,李丘在一丛灌木的树杈上,发现一缕黄色的毛发。

灌木下散落着一些叶子狼藉一片,似乎有大型猛兽在这迅速经过。

李丘直起身望向前方,依稀能看到一些痕迹。

只要找到了方向,一切容易很多。

他迈步越过灌丛,往山林深处走去。

从路上痕迹来看,那只狗像是在追逐什么猎物,体型没有它大,但要比它灵活快速得多。

体型小也不是全无坏处,在这样茂密的山林间,奔跑起来要很占便宜。

若是一只普通的狗,说不定还好追一些,比寻常狼还大的体型,无疑会很吃亏。

李丘忽然想到,某种角度讲,这只异兽恐怕很难再称它为狗。

狗与狼的区别,一是体型较小,一是缺少野性和兽性。

李丘在院子里找铁箱钥匙时候,并未没有发现狗碗一样的东西。

他猜测这只异兽已经学会自己捕猎,习惯生吃猎物。

隐藏在血脉里属于狼的野性已经复苏。

再加上它超出寻常狼的体型,将它称为巨狼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他不禁摇了摇头,绕了一大圈,茶楼那些人原来并未说错。

也不知歪打正着,还是和自己一样真正认识到这件事。

随着追踪,李丘脸色微变。

痕迹不再那么凌乱仓促,追击的异兽似乎随着猎物的疲劳,它也放缓了速度。

这是在戏耍玩弄自己的猎物?

如此恶劣,如此狡猾。

他对这只异兽的聪明和性格又有了新的认知。

忽然,地上出现一滩血迹和短暂挣扎的痕迹。

李丘缓缓抬起头,他离那只异兽很近了。

据他猜测,那只异兽把在它恐吓下再也跑不动的猎物杀死,用嘴叼着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已经开始享用美餐。

一定就在附近不远!

李丘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神情戒备,准备随时射出犀利一箭!

多半野兽天生要比人类反应灵敏,尤其嗅觉和听觉极度发达的狼和狗。

相比较之下,山林是对方的主场,他在这作战不占优势,更要小心。

那只异兽随时会从某个方向忽然窜出来,张着血盆大口向他的脖子或者要害咬来!

没走出几步,李丘眼前出现一片占地极小的平地。

一只被吃到一半的獐子,脑袋以一个诡异角度,瘫躺在平地上,鲜血和肠子流了一地,场面血腥残忍!

被追击玩弄的猎物露出了真面目。

已然凄惨死去,尸体被享用了一半。

但是那只狡猾残忍的异兽哪里去了?!

忽然!

李丘脸色一变……

二十八章 马驮狼尸

哗哗哗!

一阵树叶急速抖动的声音响彻在静谧山林间。

李丘脸色一变,急忙转身拉弓搭箭!

只见一只体型堪比猛虎的巨狼,眼里闪动着凶残与冷血的光芒,张开牙上带有血肉残渣的狼口,纵身扑向他咬来!

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射箭!

千钧一发间,李丘向一侧撤步,躲过冒着腥臭之气的狼口,握着弓柄,对着狼头狠狠劈打而下!

啪!嗷呜!

巨狼凄厉惨叫一声,扑了个空落到地上滚了几滚,站稳后用一只眼睛狠毒看着李丘。

它身子高高弓起,前腿用力按在地上,皱着鼻子露出染血的尖牙,喉咙里发出声声饱含威吓的低吼!

一道血痕划过它凶恶狰狞的侧脸,延伸过一只眼的眼角,使它无法睁开那只眼。

火辣辣的剧痛不断刺激着它心中残暴的兽性!

但对危险的感应,又死死扼住它跃跃欲试的攻击欲望。

眼前的人给它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更甚于它曾经遇到过的老虎。

让它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

李丘暗道可惜,巨狼反应太快,些许闪躲了一下,不然必定会被他抽瞎一只眼睛!

巨狼压制住心中兽性,相信自己对危险的感应,转身夹着尾巴往山林深处迅速逃去!

畜生终究是畜生,再聪明也比不上人。

这看似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他箭术可比武功更厉害!背对他逃走只会死得更快!

李丘眼里浮现出一抹冷意,神情肃杀,拉弓搭箭!

顿时间,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

箭如狂风般呼啸穿过山林,从后脑射进巨狼脑袋,几近贯穿而出!

巨狼保持惯性又踉跄迈出两步后,无力地摔倒在地,眼中的狡猾残忍,逐渐黯淡,直至灰暗。

它为自己错误判断付出了代价,李丘一箭利落了结了它的性命!

李丘走到巨狼尸体前,蹲下身把巨狼脑袋上的箭用力拔下,随意擦了擦放回箭袋。

看着巨狼狰狞凶恶血淋淋的脑袋和庞大可怕的身躯。

他实在想不到卧牛村的人怎么会把它叫做大黄,提起它的神情像提起一只普通的狗。

不过以这只异兽的智慧,未必不会人前扮乖装得人畜无害。

否则宋应庆和它怎么能在村里住到现在。

李丘试着将狼尸扛起,但试了一下后,却又放弃了。

扛是能扛得动,但很艰难,走不出几步去。

他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去把龙雀驹牵过来,让它驮着。

可若是离开,狼尸被拖走或者被吃怎么办,这可都是源力。

最终他想了一下,决定不离开狼尸,就在这架起火,把肉吃完一半再走。

至于龙雀驹,它都等了那么一会,想必不介意等更长的时间。

时间一长,要是正碰巧出了事,也是没办法的事。

和源力比,一切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龙雀驹也不例外。

李丘守着狼尸,在附近捡了些枯柴,掏出火折子,点起火。

枯柴出乎意料的易燃,大火在林间熊熊燃烧。

一旁他开始分解狼肉,串到一根根树枝上。

事发突然,没带什么调料,但也不差,异兽的肉本就是世上最为鲜美的东西,只要烤熟就是难得的美味。

源力:02

大开碑手至境,赶月步入门,毒经入门,箭术至境,骑术入门,棋艺入门。

开吃之前,李丘一念开启面板,扫过源力后面那可怜的02,心中隐隐期待着。

不知整只巨狼吃下去,能给他增加多少源力。

可能没有那只北山猛虎加得多,但也应该少不了。

吃完整只提升第二门武学的源力估计就有了,现在先吃掉半只。

李丘拿着树枝大口吃着狼肉,鲜美而纯粹的肉味,胜过一切调料堆积的菜肴。

人间至味,难得的享受。

将几百斤的巨狼,短时间内吃完半只,看似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有着源力面板,吃异兽的肉,吃得再多,也不会被撑到。

只需要咬下,咀嚼,咽下,重复这个过程就行。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肚子虽不会被撑到,但嘴却会被累到。

上次北山虎肉,李丘就想依仗这一点,把虎肉一口气吃完化为源力。

结果只吃了几十斤,就吃不下去了。

麻木而不停歇的嘴巴开合和牙齿咀嚼,让他到最后几乎快要感觉不到自己下颌的存在。

只觉得酸涨麻疼,不得已只能放弃。

尤其第二天,下颌肌肉拉伤,稍微一动便会疼。

那还是他及时停止,不然很长一段时间会连说话和吃饭都困难。

一回想起那种感觉,李丘脸色都为之一变。

这次要吃一会歇一会,劳逸结合,给下颌充分休息时间。

想到这他摇头失笑,连吃饭都要中途休息,普天下估计他这也是独一份了。

吃吃停停,狼肉以惊人的速度被李丘消灭。

他的肚子像一个无底洞般,狼肉进入便消失不见,始终不见半点鼓胀。

面板上源力不时跳动上涨着,给以他大口吞吃的动力。

从早晨到正午,李丘再次体会到那种下颌消失的感觉。

他看了看还剩大半的狼尸,再也吃不下了。

剩这些就剩这些吧,应该勉强能让他扛走了。

大不了也走一会歇一会,总比一直折磨下颌要好。

李丘长出一口气,脸色顿时明朗了许多,仿佛摆脱了什么酷刑。

也许别人永远不会理解也想象不到他这一份痛苦。

因为常人挺不到这个时候便被撑死了。

当今天下可能还有很多人想吃肉而吃不到。

但他还是要说,肉吃多了并不会有幸福感,真的很难受!

凡事有度,过犹不及。

李丘现在心间,满是这八个字,简直人间至理。

扛起血淋淋的大半具狼尸,他迈步往拴龙雀驹树林方向走去。

走走停停,最后到达那片树林,花去了半个时辰。

被拴在树上的龙雀驹远远见到李丘,仰天嘶鸣了一声,满是兴奋。

它还以为李丘抛弃了它。

李丘走到近前,双眼有光闪烁,温柔抚摸着龙雀驹脖子上的鬃毛。

龙雀驹脑袋也往他身上轻轻蹭着打着响鼻,眼里满是安然和不舍。

砰!

数百斤重的大半具狼尸被扔在龙雀驹背上!

龙雀驹被压得一个趔趄!

李丘再一次得以解脱。

二十九章 黑山郡

大道上,李丘牵着龙雀驹向下一个郡城赶去。

他脸色有些憔悴,衣衫破烂,全身上下被血染红了大半,模样有些凄惨。

一旁,龙雀驹背上驮着大半具狼尸毫不费力,几百斤的重量对它算不上负担。

源力:27

箭术至境,大开碑手至境,骑术小成(提升),赶月步入门(提升),毒经入门(提升),棋艺入门(提升)。

李丘心念一动,将面板上的东西排列了一下,顿时顺眼了许多。

他发现自己可以对面板做一定调整,比如将一些东西替换位置。

但不能修改源力数量,也无法变动武功或技艺的境界。

面板上,吃完一小半狼肉后,源力由02增涨到27。

估计吃完全部狼肉,应该能为他提供大约五到六点源力。

足够他把第二门武学提升到至境从而大幅度提升内劲。

并且,应该还能剩余很多。

源力增长的数值超出了李丘一开始的预料。

巨狼的体型要比巨虎体型小得多,但它转化出的源力却几乎快要赶上巨虎。

左右源力相差至多不过一点,与体型差距完全不成比例。

异兽比寻常野兽聪明,比寻常野兽体型巨大,但聪明多少,巨大多少,没有固定倍数。

那只北山巨虎,是比同类聪明但也有限,体型也不过一般同类的两倍多一点。

这只卧牛村的巨狼,比本就聪明的同类还要聪明许多,体型也是远超同类数倍。

李丘猜测,应该是这种异化程度的差距,弥补了体型的差距,让巨狼的肉转化出的源力不比巨虎差多少。

如此看来,狩猎异兽不是体型越大越好,异化程度也很重要。

一只仅和狼一般大的兔子,吃掉转化出的源力,说不定还要超过巨狼和巨虎。

但很可惜,他所知道关于异兽传闻中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异兽。

不过他从临阳郡打听到的不代表全天下。

天下之大相信一定存在这样的异兽,只是他还没听到。

李丘决定到下一个郡城,安歇一段时间。

和宋应庆交手,他胸膛胳膊和双手都被对方内劲所伤,需要修养。

另外得到第二门武学,需要时间让它入门,出现在面板上,才好用源力提升。

再者到了新的地方,要接着打听关于异兽的传闻,若是有异化程度高异兽的下落,他好优先赶去猎杀。

夜幕将至,临近傍晚,李丘才赶到下一个郡城。

黑山郡。

李丘抬头望了望城门上方破旧牌匾几个大字,牵着马往城里走去。

龙雀驹马背上所驮狼尸太过显眼,见到的人十分惊异,议论纷纷。

“看那人马背上驮的那是什么?”有人疑惑。

“没有长斑纹的老虎?”

“不像,我看像一只巨狼。”

“不不不,我看着更像狗。”

“哪有狗生得这么大的,狼还差不多。”

“皮毛通体黄色,够怪异的。”有人惊异

“什么怪异,这叫稀奇,物以稀为贵,我看就这张狼皮说不定能卖出白银千两!”

“那这猎户岂不是要发财……运气是真好。”有人言语泛酸。

“人家发财也是应该的,没有真本事能猎到这样大一只狼。”有人看事公正。

“衣衫破烂,浑身是血,想必一定凶险万分。”有人啧啧惊叹。

……

李丘充耳不闻这些议论,微微皱着眉头牵着马往城里客栈走去。

他不喜欢被人围观议论。

还好已到黄昏,街上行人稀少,不然他可能会受到更多注目和议论。

问过行人,李丘来到黑山郡城最大一家客栈,广源客栈前。

他拴好马,迈步而进,浑身血淋淋,把招待客人的小二吓得一声惊叫。

客栈掌柜,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嘴上留着两撇八字胡,穿着锦缎长袍,上下打量了李丘两眼,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冲着李丘讨好笑了笑,一巴掌拍在小二后脑勺。

“大呼小叫什么,再惊着客人!”

“客人你请进,小二不懂事,还请多担待。”

这么多年,南来北往的人见了不少,他一眼便知什么人大致什么身份。

他见李丘身姿挺拔,外露而出的精气神,便知不是寻常人。

说精气神可能有些玄,本质的讲就是眼神加气质。

那些大权在握的官吏将军,或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贾,见到人绝不可能畏畏缩缩,不大自信。

他们眼神语气和动作一般都透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劲儿。

区别只会是外露或者内敛,不可能没有。

手握大权或家财万贯,还打心底觉得自己与平常百姓没什么区别的人,反正他这么多年是没见过。

至于李丘,他的眼神里有一股漠然,对生命的漠然。

这种眼神,一般不是亡命徒就是江湖上的,手上很可能沾过人命。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这个仅仅开客栈能惹得起的。

李丘也扫了客栈掌柜两眼,觉得这人有些意思。

“一间安静的院子,另外给我的马准备一些草料。”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随手放在柜台上。

“保证是最安静的院子,最好的草料。”客栈掌柜收起金子,笑着说道。

“临近晚饭,不知客人您吃了没,若是没吃,我叫……”

“不用了,我累了,需要休息。”李丘摆手道。

“好咧,小二领客人去拂风小院。”

“客人,您这边请。”

小二领着李丘,出了客栈门,绕到客栈后面,来到一间小院前。

小院门上挂着一个牌匾,写着拂风小院三个字。

左右也没和什么院子挨着,的确很安静。

小二掏出钥匙,打开院门。

院内极为宽阔,种着一颗柳树,有着一间马厩。

“客人,我帮您把马拴到马厩里,草料随后送到。”

李丘将手中缰绳交给小二,小二手脚利落一会便将马拴好。

钥匙打开屋门,小二伸出手:“客人请进。”

待李丘在屋内看了一圈,小二适时问道:“客人可对这间院子满意。”

李丘点了点头,小二把院门和屋门钥匙轻轻放到桌上。

“客人,那钥匙我给您放到这了。”

第三十章 推衍提升

“另外,客人您可还有什么需要,敬请吩咐。”小二低头问道。

李丘想了想道:“准备热水,我要洗澡。”

“顺便给我的马也清洗一下。”

“按我身上的样式,一会送一套衣服过来,外加一卷细布、一壶烈酒。”

“还有将这具狼尸,送到你们客栈里的冰窖里去。”

“记住,这具狼尸一根毛都不能少!”

“好……好的,客人您稍等。”小二一愣,退出屋内,顺便带上了房门。

他给的那锭金子,付住宿的钱绰绰有余,其余的为的就是这些。

他虽然不放心狼尸离开自己视线内,但再不放到冰窖里,这肉明早起来也就坏了。

片刻后,房间里。

澡盆装满热气腾腾的热水,崭新的衣服被送来,狼尸被送到客栈冰窖,妥善安置。

李丘脱掉染血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身躯。

胸膛两道伤口,皮肉翻卷,狰狞可怖,双手和双臂,大片淤青和瘀紫。

整个人就像不久前经受过严刑拷打一样。

李丘看着自己身体上的伤势,眉头微皱。

宋应庆内劲太过厉害,完全不是内劲第四境的他所能抵挡,三两下便把他打成这幅模样。

甚至有的伤势,还是因为他主动攻击,被宋应庆抵挡所至。

他用自己亲身体验,再次验证江湖广为流传的一句真理。

武者越境而战是不现实的!

内劲武者,低境界碰上高境界,就像面对一只刺猬,根本无从下手。

一旦交手,受伤的总会是低境界的那一个,撑不过几招便会死在对方手下。

李丘迈进澡盆,开始清洗身体上的血迹。

伤口以免感染一般不能沾水。

但他伤口早就沾了狼血,相比较下此时沾水也就不算什么。

洗过澡,李丘又用烈酒清洗一下伤口,细布包扎好,穿上衣服。

在屋内,翻看天鹰爪秘籍,按照秘籍不时比划着招式。

只要不运劲,没有太大的动作,以他体质这些还承受得来。

天鹰爪,旨在模仿鹰的形意和攻击,招式迅疾凶狠,有如雄鹰展翅扑食!

其实原版的铁鹰爪,不止一味注重攻击,还有擒拿招式,刚中带柔。

但等到天鹰爪,宋应庆去掉所有的擒拿招式,一味攻击取人要害,使得这门武功变得极为凶戾。

这种武功练久了,一出手本能的冲人要害取人性命,心性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变得凶狠残忍。

不过这个坏处对李丘来说不算什么,只要变招之后威力更大就行,本来他的性子就和平和善良没什么关系。

他熟练着天鹰爪的招式,觉得不算太难。

大开碑手招式包含拳、爪、掌,都已被他练到至境。

同类武学多多少少有共同之处。

他只需数天时间应该就能将天鹰爪招式入门。

只是天鹰爪是内外兼修,招式熟练不代表就能将这门武功入门。

不过以他还算强大的身体,练起仅是入门程度的外功,应该也不难。

武功分为内家和外功,内家衍生内劲,外功磨炼躯体。

外功一向不如内家受欢迎,因为它弊端太多。

一是太苦,练武哪能不吃苦,但凡事最怕对比。

练外功要比练内家苦的多得多,与其说磨炼躯体,不如说是摧残躯体让它变得强大。

二是实力鼎盛期太短,内家武功只要不到老年,实力不会跌得太厉害。

外功则是一过壮年身体衰弱,实力便会断崖式下跌,极有可能落得个残疾和瘫痪在床的下场。

三是最要命的一点,短寿!

内家武功练好了,有一定延年益寿的功效,外功相反。

摧残身体,换来一时强大,终究有一天会加倍偿还。

一过壮年身体衰弱后,各种暗伤齐齐发难,很少有外功高手能活过半百,多半都早早被疼痛和暗伤折磨至死。

若不是外家还有着它唯一一个优点,早就消失于江湖。

与内家武学不同,外功不大需要资质,只要有毅力能吃苦,都能练就一身不俗的本事。

天鹰爪这门武功,外功占的比重不是特别大,不然即使它再厉害,李丘为长远打算也不会练。

再者,他隐隐有着猜测,利用源力提升外功,身体可能不会有暗伤产生。

每次源力提升,他的身体只会更强大,其余都不发生变化。

比如箭术提升到至境,他手上练箭磨出的茧子应该变得更厚才对,但并没有。

还有寿命,利用源力提升了很多,但他依旧年轻,而不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人。

一切都没有变化,暗伤应该也不会产生,他可以放心的炼天鹰爪这门武功。

李丘预计至多只需半个月,他就能将这门上乘武学入门,若不是有外功部分,其实数天时间就足够。

接下来一段时间。

李丘住在广源客栈,一边演练天鹰爪,一边吃着狼肉增涨源力。

闲时去黑山郡城最大的茶楼和酒楼,一如郡阳城做的那样打听关于异兽的消息。

半个月后,广源客栈,拂风小院,屋内。

桌子椅子被清到一边,宽阔的地上。

李丘眼神锐利凶狠,缩腰收跨,含胸拔背,双臂有如鹰翅张扬,双手好似尖利鹰爪!

脚下步步逼近,出爪迅疾凶猛,一招一式间像雄鹰在盘旋、振翅、扑杀、爪击般!

源力:64

大开碑手至境(推衍提升),天鹰爪入门(提升),箭术至境,赶月步入门(提升),毒经入门(提升),骑术小成(提升),棋艺入门(提升)

李丘一向喜欢先难后易,先苦后甜,所以他先侧重练的外功部分,等外功差不多了才专心练的招式。

再次演练过一遍天鹰爪后,这门武学终于出现在源力面板上。

整只巨狼一共给他提供了62的源力,可以说非常之多。

他目光扫过面板,停留在大开碑手后面几个字样,隐隐有着期待。

与天鹰爪终于能用源力提升,他现在更在意的是源力出现了新的用处。

除了提升之外,还能推衍提升!

一门武学到达至境不是终点,接下来便是从它身上脱胎推衍出新的武学!

第三十一章 棉花变朽木

像铁鹰爪这门武学,宋应庆花费多年在它基础上创出天鹰爪。

李丘推测,一旦推衍提升,大开碑手应该也会衍生出一门新的武学!

威力更强!衍生内劲更快!

只是不知这个程度有多少,像铁鹰爪到天鹰爪变为上乘武学中亦是顶尖的,还是一下跃升为绝顶武学。

好奇之余,他有些犹豫,不知该先耗费源力提升哪一个。

是天鹰爪境界提升,还是大开碑手推衍提升。

两者很有可能无法共存。

李丘叹了口气,本以为源力已经足够多,结果好像还是不够用。

果然,源力就和钱一样,越多越好。

如果源力足够,他就不用在这惆怅该选哪一个,直接全部提升!

最终,他决定先将大开碑手推衍提升。

主要他想见识一下这个推衍提升的程度到底多大。

另外相较于新得到的天鹰爪,他还是对大开碑手更有感情一些。

推衍提升!源力消耗!

身躯震颤!脑袋嗡鸣!

李丘身体更加强大,内劲暴涨一大截,脑中多出很多新的领悟。

已经跳脱出大开碑手这门武学窠臼的领悟!

源力:34

未知至境,天鹰爪入门(提升),箭术至境,赶月步入门(提升)……

他看着源力面板,脸色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

源力没有消耗那么多,还够天鹰爪提升几个境界。

但这也代表大开碑手推衍提升的程度没他想象得那么大。

李丘闭上双目,回想着脑中领悟,在屋内演练脱胎于大开碑手新的武学。

招式间刚猛霸道,拳势赫赫夺人心神,让人见了心生惊惧!

威力、衍生内劲等各方面的确有提升,但程度也的确不大。

没有晋升绝顶武学,与天鹰爪差不多处于一个层次,上乘武学中的顶尖,距离绝顶武学只差一线。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大开碑手拳、爪、掌招式并列,不分主辅。

推衍提升过后,新的武学拳法变成主招,爪法和掌法成了辅招。

当然爪法和掌法威力没有倒退,只是没有拳法部分提升那么大。

如此变化,显然和他自己心性有关。

若叫他去亲身去推衍大开碑手,肯定也会选择这样,把主要精力放在偏爱的拳法上。

源力面板上大开碑手的位置变成了未知至境。

他亲自推衍出的新武学理所当然至境,这不用说。

只是这未知二字,是要他命名吗?

李丘眉头微皱,看着面板,心念一动。

源力:34

大力开碑手至境,天鹰爪入门(提升),箭术至境,赶月步入门(提升)……

未知换成了大力开碑手。

李丘本想叫撼山拳什么的,但又觉得招式不纯粹。

索性依旧继承开碑手三个字,由大开碑手变成了大力开碑手。

这么一改似乎俗气不少,但优点是一见便知大力开碑手是大开碑手的升级版,更加厉害!

反正只是暂时,以后有了源力再推衍提升,还要换名字。

再推衍提升,拳法占的比重更多,掌法和爪法可能干脆就会消失,像铁鹰爪的擒拿招式到天鹰爪就消失不见。

届时他可以名正言顺把它命名为撼山拳。

李丘看着源力面板,不禁畅想。

若有足够源力,继续推衍提升下去,大开碑手会不会有朝一日超越绝顶武学,一直练到内劲第六境,内劲增涨速度都在增加,成为世上绝无仅有的存在!

很令人向往,但那也是以后了,现在该轮到提升天鹰爪。

源力:34

这点源力,几乎不可能将天鹰爪提升到至境,李丘心中了然

提升!天鹰爪小成!

提升!天鹰爪大成!

刚刚暴涨的内劲,再度暴涨!没有之前幅度大,却也极为可观!

李丘握了握双手,觉得坚硬有力,指劲非凡,虚握成鹰形,像是铁爪钢钩一般。

即使不用内劲,他感觉也可以徒手在别人身上撕下一块血肉。

显然这是外功到了一定境界。

关键他双手上完全没有修炼外功的痕迹!

虽然并不如何白皙修长,而是粗壮有力,青筋隐现。

但却也是一双正常的手,任谁也看不出他修炼过外功,并且已到了一定境界。

脑内出现许多对天鹰爪这门武学的领悟。

李丘在屋内再一次演示起天鹰爪。

这一次不但其形似鹰,势与神也如鹰一般,冷血凶狠,让人望而生畏,心惊胆战!

砰!砰!砰!

一声声闷响在屋内回荡,内劲更加凝实几乎快要产生质变!

李丘确信他离晋升内劲第五境之日不远矣。

如果说之前他内劲像一团棉花,宋应庆这个第五境高手内劲像是一块实木。

那现在的他内劲与宋应庆相比,怎么也能算是一块朽木。

朽木或许难与实木相比,但远超一触即溃的棉花,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若叫李丘遇上半个多月前的自己,他能轻易将其打死!

源力:14

大力开碑手至境,天鹰爪大成,箭术至境,赶月步入门(提升)……

可惜源力差一些,不然将天鹰爪提升到至境,他现在应该已是内劲第五境。

李丘长出一口气,看向面板上的赶月步。

这门轻功他已得到不短一段时间,始终未曾用源力提升过,平时也没怎么着重去练它。

利用源力提升赶月步,不如留着源力提升能增强内劲的其他武学。

有那时间,不如练练大开碑手,增长内劲。

对手太强不会给他逃走的机会,他若够强不会给对手逃走的机会。

这门轻功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事实是他错了,他太过极端,太过想当然。

轻功对他实力还是有一定增益的,临场提升也不太现实。

比如与宋应庆一战……

李丘本能摸了摸自己伤势已无大碍的胸口。

当时他若是脚下够快,就不会被宋应庆伤到。

与强敌交手,生死一线!根本无法分神顾及其他,临场提升就是个笑话!

李丘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赶月步,心念一动。

提升!赶月步小成!

提升!赶月步大成!

提升过后,他只觉双腿强健有力,身体轻盈无比,像轻轻一跳便能飞起来般……

第三十二章 黑山盗

事实轻轻一跳飞起来是不可能的,但轻松越过院墙还是可以的。

赶月步也不是主要提升跃纵的轻功,而是着重奔行。

李丘在院子里,试了几下。

内劲迸发,脚不沾地,飘掠如风,速度几乎与奔马没什么两样,只是无法长久而已。

当时他若是有此时的速度,宋应庆碰都碰不到他一下,更别提伤到。

源力:00

大力开碑手至境,天鹰爪大成,箭术至境,赶月步大成……

源力消耗一空换来实力大幅增长,李丘脸色欣喜。

这一次天鹰爪消耗那么一点源力就提升到大成境界,主要有大开碑手达到至境的爪功作基础。

相对的,天鹰爪如此容易大成,过程很短,提升的内劲也就没有那么多,也属正常。

李丘待在客栈里熟悉了几天暴涨的实力,这一天晚上和衣而眠。

月满如盘,高挂夜空,洒下清辉。

半夜时分,广源客栈,拂风小院外。

“我打听到那个猎户就住在这个院子里。”

“一会你同我进去,将他一起制住,若是他反抗激烈,就杀了他!”

两道身影,一高一矮。

矮的那个,四肢粗短,相貌丑陋,矮塌的鼻子,极小的眼睛,满面凶气,对高个叮嘱道。

高的那个,高大过人,面容憨傻,低着身子听那个矮的说话,眼神畏畏缩缩,有些害怕眼前的矮个。

“那个猎户能猎到一头巨狼,我……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矮个的脸色不耐:“那只能说他弓箭厉害,我们半夜进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来不及用弓箭,只能任我揉捏,我的身手你还信不过吗?”

“信得过,信得过。”高个狂点头,矮个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寨子里十几人一起上也拿他没法。

矮个满意嗯了一声:“上吧。”

两人蹑手蹑脚翻过墙,来到院内,往屋门摸去。

矮个手脚利索,从腰后摸出一把匕首,拨开门闩。

然后将匕首递给了高个,示意自己用不着这个,叫他拿着。

他看向高个,作势欲要推门,叫高个做好准备。

高个握紧匕首,表情凶恶,用力的点了点头。

哗!啪!

屋门被推开一半,一声瓷瓶落地的声音,划破长夜,刺耳响亮。

吓了两人一跳,两人当场愣在了原地。

“上!”矮个最先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低喝道。

高个拿起匕首,面目狰狞,往屋里冲去。

矮个回身带上门,脸色阴沉带着杀意,也往屋里赶去。

床上,李丘猛地睁开双眼,转头看去。

只见月光下,一道高大的黑影手握雪亮的匕首,迈着大步向他冲来,大有要一匕首捅死他的架势。

李丘眼底闪过一道冷光,站起身主动迎了上去。

高个见李丘主动迎了上来脸现狞笑,一匕首用力向他捅去。

后面的矮个忽然觉得有些不妙,他没从李丘动作中看到半点慌乱。

这什么人?难道常常遭到半夜袭杀?

李丘侧身一躲,伸手随意一抓,将高个手腕牢牢抓到手里,顺势往身后一送。

高个禁不住力道,神情惊慌踉跄往前扑去。

李丘看也不看,反手一拍,正中快要跌倒的高个脑后。

高个倒在地上晕死过去,匕首被摔出手,落在地上发出叮铃当啷的声音。

矮个脸色大变,犹豫了一下,咬牙出掌向李丘攻去。

他可没有一纵之下越过院墙的本事,跑得出屋也跑不出院,不如索性一搏,未必就那么倒霉遇上高手!

李丘见他出招,有着章法,双眼一亮,这人会武功。

他刻意没下狠手,与矮个过了几招,有些失望。

这人是会武功但不全,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

不过招式倒是很高明,应该是一门上乘武功。

矮个额头直冒冷汗,眼神惊恐,如同见鬼一般。

他真遇上了高手,交手十几招,他连对方衣角都没摸到,出招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矮个又一掌拍来,李丘抓住手腕,向上一抬,往下一抖。

矮个不自主顺着劲,往地上跪去。

砰!

待矮个跪到地上,李丘错开一步,反手一掌把他也打晕了过去。

屋里点上蜡烛,搜了搜两人的身上,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李丘像拎垃圾一样,把两人扔到一起,拿出弓箭摆到桌子上。

一茶壶水泼去,两人悠悠转醒,见到桌子前的李丘,发现自己没受到束缚,第一反应想站起身。

咻!咻!

李丘抄起桌子上弓箭,一人射了一箭。

箭擦着两人脑袋,钉射在墙上。

两人想要起身的动作为之一僵,被吓呆在原地,心跳如擂,张着嘴喉咙发干,什么也说不出。

“跪下说话。”

李丘把弓箭放回桌上,说道。

语气很随意,但高个和矮个听到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矮个脸色惊恐,咽了咽口水,身体颤抖着老实跪到地上。

高个亦是紧随矮个老实跪下,没有半点脾气。

“叫什么名字?”李丘开口问道。

“我叫贾任礼,他叫周志。”矮个跪在地上回到,高个低着头一声不吭。

“哪里来的?”

周志忽然抬起头,看向贾任礼,对于这个问题有些紧张。

贾任礼迟疑了一下,回道。

“我们两人是城外的黑山盗。”

黑山郡城东边盘桓聚集着一群强盗,时常劫掠来往商队,被人称为黑山盗。

这些日子,在茶楼和酒楼,李丘多次听人提起。

“黑山盗?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贾任礼更加迟疑,好半会才低声说道。

“我听说你有一张比虎皮还大通体金黄的狼皮,举世罕见。”

“我想弄来,献给我们大当家,做一张狼皮大椅。”

“你倒是忠心?”李丘冷笑了一声。

贾任礼和周志,心中惊惧,齐齐身体一颤,将头埋得更低,不敢看李丘。

“你武功哪学的?”

贾任礼知道李丘这句是问他。

他老实回道:“我们大当家教的,我把大当家哄得高兴,他一时兴起教了我两招。”

“当然,这两招在您面前只能算是小孩把戏。”

“怎么?也想把我哄高兴好放了你?”李丘眼睛一咪。

“不敢,不敢。”贾任礼听出李丘有些不悦,惊慌的连连摆手。



第三十三章 摧心掌

听他言语中对所谓那个大当家并不如何尊敬,李丘开口问道。

“偷我狼皮,是想哄你们大当家高兴,再传你些招式吧?”

贾任礼被说中心事,老实点了点头:“是的。”

“自打那次大当家传了我两招,之后我再怎么哄他高兴拍他马屁,也决口不提此事。”

“我想还是我哄得大当家不够高兴,但我又想不到如何能让大当家高兴得再传我两招。”

“郁闷心烦下,我带着周志来黑山郡城,准备到青楼解闷发泄一下。”

“无意中听到很多人都在传高手你那张狼皮的事,价值千金,绝世罕有。”

“我就动了心思,若能弄来这张狼皮献给大当家,让他面子上得到极大满足,再传我两招武功岂不是小事一件。”

“打听高手你的行踪,听说你时常到酒楼和茶楼去,我本想趁高手你离开小院,进来盗走狼皮。”

“但是我蹲守了几天,高手你院子都没有迈出一步,逼得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带上周志想在今晚铤而走险,强夺狼皮。”

“奈何没想到,遇上您这样一位高手,两三下把我二人轻松制服。”

“这句绝对不是恭维。”贾任礼怕李丘再不悦,连忙解释道。

李丘听完,手指敲打着桌面。

他这几天一直呆在客栈里,熟悉暴涨的实力没有外出,贾任礼当然蹲守不到他离开。

“你大当家那套武功叫什么名字?”

“大当家传我招式时说,他这门武功,招式阴毒霸道,唤做摧心掌,纵使放在江湖上亦是了不得的武功。”

李丘微微点头,这倒也不差。

贾任礼使的这门武功,招式若全很有可能是一门上乘武功

放在江湖上也算是比较稀缺难得,足够让很多人争得头破血流。

“你们大当家放心让你们下山?”李丘又问道。

贾任礼拱手一礼回道:“这位高手,你有所不知,这世上不只有贪官搜刮民脂民膏鱼肉乡里,亦有懒官在其位不谋其政,对政事消极懈怠。”

“我们这个黑山郡的郡守,倒不如何贪,但却是个懒官,对所有事情不是不作为就是应付了事。”

“出城剿匪这种危险事,不要指望他会去做,我即便送上门去告诉他黑山寨的布防,如何攻取黑山寨。”

“他更大可能是把我灭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们大当家深知这一点,根本没在怕的。”

“至于说我和周志下山便再也不回去就更不可能。”

“得益于黑山郡郡守的懒政,我们肆意劫掠来往商队,日子别提过得有多滋润。”

“山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逍遥快活,想干什么干什么,怎么会下山去甘愿做个受人管制的平常百姓。”

这些时日,李丘对这个黑山郡郡守也是略有耳闻,行事作风的确这样。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没有。

他虽然理解不了对方所作所为,但也觉得正常。

不是同一种人,就不要试图去理解对方。

你“聪明”不要指望全天下人和你一样“聪明”,那只是你认为的“聪明”。

指不定在你认为的“蠢人”眼里,你才是“蠢”的那一个。

就像他无法理解黑山郡郡守所作所为,觉得黑山郡郡守如此作为,不求上进,自断前程,得过且过,简直蠢得不可救药。

说不定反过来,黑山郡郡守还觉得他只知武功,不知享受,刀口舔血,轻贱自己性命,才是真的蠢得不可救药。

“你们山上生活很好吗?”李丘想了想,突然问道。

贾任礼看不出李丘是喜是怒,小心翼翼回答道:“还……还算行吧。”

李丘点了点头:“有一件事,我忘和你们说。”

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上。

“此毒名为七日绝,七日之内得不到解药,中毒之人将会肠穿肚烂,饱受痛苦而死。”

“刚刚我喂你们两人一人吃了一粒。”

贾任礼和周志听到这话,瞬间脸色刷白,身体凉了半截。

两人如丧考妣,呼天抢地,不断磕头,乞求李丘大发慈悲饶他们一命。

“吵什么,我这药宝贵得紧,要想毒死你们还不容易,用得着这宝贝!”

李丘被吵得烦了,呵斥道。

贾任礼听出李丘话中意思,赌咒发誓道。

“有任何事,您尽管吩咐,刀山火海我贾任礼不皱一下眉头,只求您老人家大发慈悲赐下解药。”

周志在旁边,亦是跟着发誓求饶。

李丘沉吟道。

“我问你,要让你向你们大当家下毒,你可能做到?”

若是能让那个黑山盗大当家也中了七日绝,这件事就简单多了。

贾任礼愣了一下,刚要张口说些什么,李丘摆了摆手,语气凶厉。

“想好再说,不要嘴上痛快!坏了我的事情你们都得死!”

黑山盗人多势众,黑山盗大当家武功不俗。

他单人匹马,要想成事,得到摧心掌这门武功,唯有利用对方在明处他在暗处这一点。

黑山盗大当家不知自己想要他的武功,甚至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这种情况下最容易成事。

若是打草惊蛇,让黑山盗大当家有了防范,知道了他的存在,这件事就难办了。

贾任礼闭上已半张开的嘴,仔细想了一想,半晌才开口,脸色为难,战战兢兢,说道。

“高手您千万别生气,我刚想了又想觉得给大当家下毒这件事几乎不可能!

不是我俩胆小怕事,是真的办不到,怕坏了您的大事!

我们黑山盗走到一起靠得不是戏文里的兄弟情义,没谁真拿谁当兄弟。

寨子里可以说没有谁不想当大当家号令八百黑山盗威风八面,只是没希望而已。

像二当家和三当家,整日与大当家称兄道弟,实则心里八成没有一刻不想着他死,自己坐上黑山盗首领的宝座。

大当家也是一样,嘴上叫着二弟三弟,转过头就对“兄弟”多加防备,不比防仇人差什么。

若能找到机会向大当家下毒,也轮不到我和周志,二当家或三当家其中一个早就成功了。



第三十四章 孤身入寨

李丘静静听完贾任礼解释,也没发怒。

黑山盗大当家防范得紧,也不是面前两人的错。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

“你跟我详细讲讲你们寨子的情况。”

……

第二天,黑山寨里。

“大当家,我此次下山快活,遇见一个猎户。”

贾任礼站在一道身影旁谄笑道。

张晋成身材魁梧,肌肉虬结,长着一张国字脸,生得一双虎目,狮鼻阔口,眉间隐含煞气,一双手犹如蒲扇一般宽大有力。

整个人只静静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之感。

“之后呢?”张晋成嗓音低沉厚重,一开口自有一番威势。

“那个猎户,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使得一手好弓箭,猎了一只奇兽。”

“哦?怎么个奇法?”

张晋成眉头一挑,来了兴趣。

“是一只巨狼,体型堪比猛虎,那狼皮通体金黄,极为漂亮,价值千金不说关键举世罕有!”

“你见到了?”张晋成眉头微皱。

“当然,大当家,小的不亲眼确认是真,哪敢上山来和您说。”贾任礼一脸确信道。

“那张狼皮真是一件宝贝,我当时一见便动了心思,那等宝物只有大当家您才配的上。”

“于是我就跟那猎户挑明了身份,说我乃是黑山郡城外的黑山盗。”

“顺便跟他描述一番,在大当家您的带领下,我们劫掠过往商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论秤分金银,日子是多么的逍遥快活。”

“劝说他不如把那张狼皮献给大当家您,做个投名状一块上山逍遥快活。”

“那个猎户答应了?”张晋成眼神微动问道。

“在我劝说下答应了。”贾任礼看似无意的强调道。

“就这么简单?”张晋成脸色玩味。

贾任礼脸色一滞,有些紧张和窘迫。

“其实是我跟他说,把狼皮献给大当家您,大当家一高兴起码也会给你个头目做做,甚至说不定黑风盗的四当家就落到你头上,以后寨里上上下下都要叫你一声四当家。”

张晋成板着脸,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拍在贾任礼头上。

“好啊,你敢替我做主了!”

贾任礼赔笑辩解道:“大当家息怒息怒,我不这么说他怎么会将狼皮献给您。”

“等他上了山,还不是您说得算,即便叫他去养马他难道敢说半个不字!”

张晋成也没真的生气,他知道不给人画大饼怎么能让人心动。

况且到时他不封那人做四当家,那人该埋怨的也是贾任礼,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事得好处的是他,遭人记恨的是贾任礼,贾任礼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你倒是忠心,过几天等我得了空,再传你几招催心掌。”

“那小的在此先谢过大当家!”贾任礼喜不自胜,抱拳行礼,声音发颤激动地大喊道。

张晋成微微点了点头,再教细枝末节的几招,就无论如何不能再教了。

不然贾任礼武功再进,寨子里对他有威胁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而且招式泄露得多了,也有让老二老三摸透自己武功的风险。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那个猎户四当家是不要想了,他初来乍到手上功夫又不硬,让他做四当家容易寒了寨内兄弟的心。”

“不过他献宝有功,有功就要赏!到时让他做个头目,管个几十人,也不算亏待了他!”

“大当家英明。”贾任礼脸上挂着谄笑,一旁紧接奉承道。

“好了,下去吧,带那猎户明天进寨来见我。”

“顺便告诉那猎户,他献上狼皮真心投我,明天我叫全寨人迎他入伙,投桃报李给足他面子!”临了张晋成吩咐道。

“是,大当家仁义!”

贾任礼转身离开,心中腹诽。

“说得好听,什么投桃报李给足面子。”

“明明是你得献宝贝狼皮借此向全寨人炫耀,顺便巩固自己在寨中的威望……”

想到这,贾任礼脸上蒙上一层担忧。

也不知那位高手有多高,能不能敌得过大当家。

二当家和三当家多半也会出手,还有那么多寨众……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前途未卜。

那时他就不该起贪念,导致现在因为一张狼皮可能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贾任礼心里深深懊悔与自责。

次日,日光和煦,清风吹拂。

黑山寨中,高台上,三张大椅落座,位成品字。

高台下,数百寨众,分站两边,面容严肃,手持刀枪。

张晋成走上高台,看到这幅场面,满意点了点头。

虽没有官兵来犯,但黑山寨众也没有一日懈怠,时不时演练军纪。

可能无法与正规军队抗衡,但起码看上去像个样子。

这就已经足够,毕竟他们八成永远不会与官兵交战。

“二弟,三弟,来了。”

高台上又走上两人,张晋成背手笑着向来人打招呼。

“大哥。”“大哥。”

两人抱拳见礼。

左边的一人身材瘦弱,面容白皙,有几分俊俏,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淫邪放荡,令人见之生厌,不过一双手修长有力,看上去似乎有着真功夫。

黑山盗二当家崔行远,来往商队若有女眷,其中多半被他所玩弄糟蹋而死。

右边的身材中等,面相凶恶,一对臂膀粗壮有力,肤色暗沉,老茧遍布,伤疤累累,像经年累月修习外功所致。

黑山盗三当家,王志虎,平时若遇上大商队,多是他带众劫道,出手凶狠残忍,手上起码有数十条人命,寨众最为惧怕的一人。

“大哥,听说今日有人要向大哥进献宝物,二弟先在这恭喜了。”

崔行远脸带笑意,拱手说道。

“好说好说,二弟三弟坐。”张晋成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

“大哥请坐。”说完这一句,见张晋成坐下,两人才各自坐下。

黑山寨门口,贾任礼周志领着李丘往寨里走去。

李丘一身便服,没带弓箭,只有背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里面装着那张狼皮,他也没搞图穷匕见那一套,往里藏什么匕首短刀。

他一身功夫都在手上,拿兵器反而有损他实力。



第三十五章 凶悍一拳

走进寨门,被几个寨众拦下,表明要搜身。

贾任礼有些紧张,他跟李丘提前说过这件事,不知李丘听是没听。

“宋庆兄弟,你也别在意,等今天入了寨,时间长了大家都是兄弟,再不会发生此类事情,出入带着防身的兵器也没就没人管了。”

贾任礼口中说道,告诉几个寨众,若搜出什么匕首短刀,都是防身所用,不要小题大做。

李丘脸色坦然,任几人搜身。

身上没什么,包袱里搜查过也没什么。

几个寨众放李丘和贾任礼周志往寨里走去。

李丘回头看了几个寨众一眼。

今日没带弓箭是对的,不然也得交给他们保管。

到时打起来,场面一乱,几人万一逃走,那他的宝弓岂不跟着就没了。

一把趁手合格的三石强弓可不容易弄到,真丢了他上哪说理去。

领着李丘往寨中校场走去,贾任礼心中满是忐忑。

李丘这个表面看上去顶多二十多岁的模样,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他虽然只会一招半式,但也明白武功是需要经年累月的苦练才会变得厉害。

这么年轻一人,武功再高能高到哪去,与大当家一比看不出哪里有胜算,何况还有二当家三当家和数百寨众。

他昨日小心劝说李丘,不如等到他在寨子里安定下来,再伺机刺杀大当家,事情总要容易得多。

但李丘不听,他说做事可以谨慎,但不能谨慎过头畏畏缩缩失了胆气。

狮子博兔亦用全力不假,但狮子猎杀兔子,不可能一连跟踪好几天不下手,等到兔子睡觉才发动突袭。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件事上浪费。

贾任礼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和李丘属于一根绳上的蚂蚱,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今日李丘若死他也活不了。

只能寄望李丘表现得这么淡定从容,是真有什么依仗。

走到校场,李丘略过数百寨众,目光往高台坐着的三道身影上扫去。

大马金刀坐在中间的,自然是黑山盗大当家张晋成,他善使一门摧心掌阴毒霸道,三人中武功最高。

剩下两人很好辨认,右侧下首身形略有些瘦弱的黑山盗二当家崔行远,一手金钱镖擅长突袭疾攻,瞬息间取人性命。

左侧下首,黑山盗三当家王志虎,长相凶恶丑陋,练有一门横练外功,名叫铁臂功,双臂抡砸有如木棍铁鞭,常人若捱了难不重伤。

这三人对于普通人,无一不是有如猛兽般的危险人物。

李丘面对三人,没有丝毫畏惧。

他现在的武功非第五境高手不能制,寻常第四境武者碰上他下场只有惨败。

江湖上能胜他的人,已经不再一抓一大把,起码都是名震一方闯出了名号的大侠宗师。

眼前这三个啸聚山林拦路劫道的土匪头子,还是算了吧。

张晋成见李丘走入校场,缓缓站了起来,双臂一展,大喝道。

“各位兄弟,这些年以来,你们跟我盘踞在黑山郡做这无本买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日子可还快活?”

“快活!快活!大当家英明!”高台下数百寨众一齐喊道。

“好!”

张晋成低喝一声,仰天大笑。

“今日有位兄弟,听闻咱们在山上逍遥快活羡慕得紧,想要加入咱们黑山寨,并说给我带来一件宝物。”

“咱们迎这位兄弟入寨!”

“迎兄弟入寨!”“迎兄弟入寨!”

几百寨众高举挥舞手中的刀枪,口中大喝向李丘看来。

李丘神情有些激动,一把扯掉包袱皮,手捧狼皮往高台上走去,迫不及待要献给张晋成。

张晋成见李丘越走越近,微微点头。

贾仁礼所说果然不假,通体金黄,堪比虎皮一般大小,的确是件宝物。

再转过头看他的虎皮大椅,顿时有些相形见绌。

尤其看见崔行远和王志虎屁股底下坐着和他一样的虎皮大椅。

张晋成看向李丘手捧着的狼皮目光更加热切。

黑山盗只有一个大当家,也只有独一无二的巨狼狼皮才配得上他的身份,俗套泛滥的虎皮大椅还是留给某些人吧!

几步距离,李丘快步走到张晋成面前。

张晋成对李丘略带认可的点了点头,脸上含笑伸出双手准备接过李丘献上的狼皮。

忽然,当众人以为李丘要献上狼皮,接受张晋成封赏的时候。

李丘眼底浮现一抹嗤意,双手将狼皮猛地一扬,像撒网捕兽般往张晋成身上盖去!

事发突然,黑山盗大当家,被狼皮蒙住,成了慌乱的野兽,一边急欲掀开狼皮,一边身形连连向后退去。

李丘脚下一踏,身形飘掠而过,跨越四五步距离,一拳向狼皮下的张晋成脑袋打去!

拳势凶猛霸道,所见之人心神无不被其所摄,胆战生惧!

高台上崔行远和王志虎亦是面色一滞,有些惊骇。

两人匆匆一瞥,便知李丘是一位高手,一位实力远超他二人的高手。

若设身处地,他们在这骇人一拳下绝无生还的可能!

已快将狼皮掀开的张晋成,忽感脚下一震,耳边听闻一声重重的踏地声,霎时间毛骨悚然之感袭遍全身,本能架起双臂往头上挡去!

狼皮受到张晋成内劲冲击,将要飞起掀开。

李丘凶横一拳劈头轰下,内劲如瀑布飞泄,狼皮又被狂暴压回!

两人都是第四境,内劲能穿皮肉,视狼皮于无物,隔着狼皮来了一次内劲对撞!

张晋成内劲在李丘内劲下不堪一击,瞬间溃散!

狼皮下,张晋成面色剧变,只觉双臂好似受到针扎刀劈,接着还不待他细细感应,李丘一拳已经轰下!

砰!咔嚓!

高台上,清脆的断骨之声响起!

张晋成如遭重击,身形倒飞而去,摔倒在地滚了几滚,终于将狼皮挣脱。

啊啊啊!

地上,张晋成平日雄壮过人的身躯,此时缩成一团,面目狰狞,脸色涨红,抱着自己一条已经弯折成不正常角度,皮肉被戳破露出森白骨茬的胳膊,发出声声凄厉的惨叫和哀嚎!

当场耳闻目视者,无不色变头皮发麻,目光畏惧向高台上那道身影看去……



第三十六章 致命大错

崔行远两人脸色大变,胆寒发竖,从虎皮大椅上站起,不自主远离李丘。

两人一动作,李丘转头冷冷扫了他们两人一眼。

两人压力骤增,像被择人而噬的猛兽盯上般,胸口如有大石压下,有些喘不上气。

“竟敢袭击大当家,兄弟们给我上!”

崔行远脸色苍白,神情慌张,口中低喝道。

几百寨众呼啦啦向高台上冲来,李丘眼神一动,迈步向张晋成冲去。

张晋成见李丘袭来,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但伤势和彻骨剧痛让他动作慢了不止一拍。

李丘来到他身前时,他才刚刚站起身,惊慌恐惧下,仓促一掌向李丘拍去。

瘦死骆驼比马大,张晋成即使受了如此严重伤势,仓促拍出一掌依旧掌风逼人,刁钻阴毒,直冲心脏要害。

常人在这一掌下,必然性命无存。

李丘轻轻一拨,便挡开张晋成摧心一掌,另一只手鹰爪凌厉,迅疾精准扣在张晋成脖子上。

若不是他刻意没用力使出内劲,张晋成已经身死。

张晋成只感手腕像被刀砍了一刀。

还不待他痛呼出声,一只坚硬有力有如铁爪般的手就扣在他脖子上。

他毫不怀疑这只手是否有瞬间杀死他的能力,顿时脸色难看不敢轻举妄动。

“叫他们退下去。”

李丘挟持着张晋成,在他耳边说道。

“退下去!都给我退下去!”

生死威胁下,张晋成没有表现得像他外表那般强悍,老实照李丘话喊道。

“不许退,谁退我杀了谁!”

王志虎面目凶恶,一声暴喝威胁道。

“不许退,上去救下大当家!”

崔行远阴恻恻看着张晋成同样低喝道。

数百寨众一时陷入两难,不知是该听大当家还是二当家和三当家的。

“二弟三弟!你们……”

张晋成在此生死关头遭到背叛,心中又急又怒。

两人号令寨众上高台,显然想将逼李丘动手杀他要他的命!

崔行远与王志虎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弄死张晋成,他们两人再争大当家,张晋成一日不死,他们一日别想当上大当家。

虽说张晋成死了,也不一定是谁当上大当家,但总比根本没希望的好。

若是面对对方,他们两人都有争一争的信心。

崔行远迈出一步,神情真诚。

“大哥,你不要被那小子吓破胆,兄弟们一退那小子没了威胁,才会真的杀了你。”

“我和三弟是为你好!”

“为我好?”张晋成几乎要被气得吐血,破口大骂道。

“你们两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居然在这个关头发难害我!”

“兄弟们,给杀……”

“大哥让你们杀了那小子,还愣着干什么!”

崔行远厉喝一声,脸上闪过一抹阴狠,抬手一记金钱镖向张晋成射去。

见金钱镖向张晋成射来,李丘变爪为掌抓着他脖子,脚下横移躲开这一镖。

“给我上,杀了那小子,救下大哥!”王志虎在一旁也大喝道。

崔行远不依不饶,金钱镖一发接着一发,根本不给李丘停歇和张晋成再开口说话的机会。

李丘眼神一冷,直接拎着张晋成跳下高台,一脚踢死一个站得靠前的寨众,夺下他手中长枪。

接着一枪贯穿张晋成大腿,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张晋成又受重创顿时惨叫连连。

“替我保护好你们大当家!”

不待寨众围上来,李丘在原地冷冷掷下一句,跃身又上了一人多高的高台。

“替你?……”

听到这句话,手持刀兵的数百寨众为之一愣。

但接着还是把被长枪钉在地上的张晋成,围了一圈又一圈严密保护起来。

李丘高来高去,飘掠如风,数百寨众没能摸到他一片衣角。

崔行远连忙几步赶到高台边沿,却发现张晋成已被牢牢保护起来,他再无下手机会。

李丘跃上高台,满面杀气冲王志虎和崔行远杀去。

崔行远算盘落空,发现李丘袭来,心中怨怼立刻转为恐惧。

脚下连连后退,掷出一发发金钱镖,想要阻止李丘靠近。

但李丘提着一个壮硕大汉时,都能躲过他金钱镖,更别说此时负担尽去。

李丘左躲右闪,几步便到崔行远身前。

崔行远神情惊惧,慌乱下手呈蛇形,有如突然出袭的毒蛇,角度刁钻直冲李丘双眼而去!

他除了善使一手金钱镖外,还练有一门灵蛇拳防身,招走灵巧阴狠!

李丘眼眨也不眨,手呈鹰爪闪电般凶猛挥出,犹如俯空冲刺而下的雄鹰,一爪抓住地上逃走的毒蛇!

五指犹如铁钩般尖利,在崔行远手腕上生生抓出五个血洞!

崔行远惨叫,李丘神情冰冷,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一掌当头拍下!

啪!

一声闷响,崔行远惨叫戛然而止,身体如一摊软泥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李丘双目如电,猛的转头,向见势不对已经逃到高台下的王志虎看去。

一个照面,左右不过两招打死崔行远,实是凶残骇人!

台下,王志虎被这股威势一吓,神情恐惧脚下不自主退出数步。

“来人,给我上!杀了他!”他色厉内茬的向一旁寨众喊道。

“不要理他!让他去死!”

寨众严密保护中,一道充满怨恨的声音传出,正是张晋成。

人墙内,三四个寨众正试图把长枪拔起,带他走。

李丘跃下高台,掠地而过,两三步跨越数丈,一拳凶横向王志虎打去!

王志虎又惧又怒,横臂将李丘一拳挡开,胸膛却如受重击,一连退出数步去,面目狰狞,脸色涨红,吐出一大口血来。

这就是练外功对上练内家的下场,要么躲要么拳脚硬拼以横练的部位轰散内劲,不然身体就会被内劲所伤。

王志虎本能的以张晋成的内劲来衡量李丘,以与张晋成交手经验来与李丘交手。

但李丘内劲更凝实,击打的地方更远,以至于他胸膛捱了一击内劲轰击,犯了致命大错!

一口血紧接一口血,血像不要钱似的。

王志虎吐出几口血后,面色苍白,眼神涣散,身形摇晃,脚步踉跄,最终无力倒在地上!



第三十七章 等一等

黑山盗三大当家,已去其二。

若不是李丘怕摧心掌这门武功没有秘籍,需要张晋成这本活秘籍,他才应该是死得最早的那一个。

李丘转过身,向身后数百寨众看去。

数百人被他目光一扫,没有一个脸上不表现出畏惧,个别不堪的连手里刀兵都拿不稳,瑟瑟发抖。

他们理应一拥而上向李丘杀来,但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要动手,脸上写满畏惧。

诡异的对峙,诡异的安静。

人墙团团围护中,张晋成脸上闪过一丝惊惧。

“怎么没动静了?是不是两个人都死掉他冲我来了!”

“上!给我杀了他!”

他疯狂大喊,转头对几个寨众焦急说道。

“快,砍断枪杆,把我抬出来!”

几个寨众脸色一变,他们可没有一刀砍断枪杆的能力,只能像伐木一样一刀一刀砍。

即使有人抓住,枪杆牵连伤口,对张晋成无疑于上刑。

谁知他会不会记恨日后报复,几人犹豫不决不知该谁来做这个恶人。

外围寨众,听到张晋成命令,已有几个人碍于他以前威势本能欲要上前攻击。

李丘突然开口沉声道。

“你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我肯定不能把你们都杀光,但我能保证你们里面有大半人肯定要死!”

“尤其在我力竭以前靠近我五步之内的人必死无疑,你们想一想决定好让哪些人上来送死!”

“我就在此等着!”

话音一落,场面顿时僵住,没人再敢上前。

人力总有穷尽,事实多半如李丘所说,他杀不死所有人,总会有力竭的时候。

但谁上前送死,消耗他力气,成了问题。

谁都不希望是自己,这个时候谁站出来谁就死,又有谁会愿意站出来。

人都是盲从的,容易被身旁的人煽动感染。

战场上,几十万大军对垒交战,兵卒个个舍生忘死,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被身边的人情绪感染到。

若叫平常一个人站出来单独向几十万大军发动攻击,他绝对是不敢的。

这个时候陷阵死士作用便突显而出,需要让他们手持刀兵,身不披甲,只穿单衣,带头冲击军阵,用悍不畏死的惨烈之势去感染和带动大军的士气。

陷阵死士中也要有一个最不怕死的,第一个向敌人军阵发动冲锋,由他带动陷阵死士,再由陷阵死士带动数十万大军。

李丘的话,把数百寨众分割开来,不再是一个整体,从根本杜绝那第一个人的出现。

让人人觉得第一个站出来必死无疑,畏惧怕死的情绪相互感染,致使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带动这数百人。

尤其李丘强调他杀不死所有人。

要都会死也没什么,关键有部分人最后能活下来,凡事最怕对比,一对比心里就容易失衡。

谁都不想自己送死,来换后面一部分人活下来。

所有人都想做后面那一部分活下来的人,坚决不上前攻击李丘送死。

李丘将所有人神情变化收入眼底,心中了然,忽然迈步向前。

数百人面色剧变,如临大敌,脚下不自主后退。

李丘迈步不停,数百人退步不停,场面一时间诡异而又震撼!

“你们要去哪里!不许退!给我上!”

“谁退我杀了谁!”

任张晋成再如何喝令叫骂,数百人面对李丘都是只退不进。

人群退开,李丘越走越近,张晋成越发恐惧,脸色苍白。

张晋成大吼大叫,神情恐惧,没能赢得任何人同情与怜悯。

反而让寨众猛然发现此时的他如此无力弱小,心中仅存那点对他往日威势的恐惧荡然无存。

几百寨众看向张晋成眼神渐渐变化,从畏惧到平淡再到鄙夷。

他们面对李丘不再退步,而是直接转身逃走。

张晋成被干脆的抛弃,没人回头看他一眼。

他满身尘土与血,脸上笼罩着绝望与灰败,被长枪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李丘越走越近,却什么也做不了。

恐惧犹如潮水将他包围,他退无可退躲不能躲,最终窒息在对李丘的恐惧中。

张晋成崩溃的向李丘哭喊求饶道

“放过我,求你饶我一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黑山寨是你的,黑山盗也是你的,你就是大当家!”

李丘摇了摇头:“我看不上那些东西。”

“你要什么你说,只要能饶我一命!”张晋成快要哭了出来。

“我要你的摧心掌秘籍。”李丘说道。

张晋成为之一愣,难以置信。

“我落到如此下场,竟然是因为摧心掌秘籍……”

他想过李丘杀他,可能是与他有什么生死大仇,或者觊觎他黑山盗大当家的位子,但怎么也没想到却是因为摧心掌秘籍。

“我不明白,你废这么大力气为的是什么?”

“你已经有如此实力,我的摧心掌又不是什么绝顶武学,这不正常!”

张晋成打心底感到憋屈和荒谬。

秘籍不是不重要,但他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秘籍招来杀身之祸。

觊觎他秘籍的能是什么高手,怎么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能杀他的高手,又怎么会看得上一本仅是上乘武学的秘籍。

但事情居然真的就这样发生,让人猝不及防欲哭无泪。

张晋成觉得李丘就是一个疯子,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但现在他生死只在这个疯子一念之间。

“秘籍被我藏在房间暗格里,我带你去,只要你能不杀我!”张晋成妥协道。

李丘伸手将长枪拔起,张晋成腿上伤口飙出一团血花,忍不住惨叫一声。

他置若罔闻,走到张晋成身后,抓着脖子将他整个人提起。

“指路!找到秘籍,我不动手杀你。”

“往那边走……”

张晋成一路指引,李丘来到他房间,在一个常人难以搬动的沉重铁柜后找到暗格。

暗格里藏着很多银票和金银,秘籍被埋在最底下。

显然张晋成练成摧心掌后,就不怎么再重视这本秘籍,将它随意搁置在暗格里。

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这本秘籍遭受如此劫难。

李丘翻了翻,像是真本,揣在怀里,拎着张晋成,又回到校场。

“秘籍你已拿到手,放了我吧!”张晋成再次乞求道。

“等一等,时候还不到。”李丘不理他。

张晋成不解其意,等什么?什么时候还没到?



第三十八章 东明巨熊

李丘拎着张晋成,在校场上站了许久。

鲜血顺着张晋成身上两处狰狞伤口,滴滴答答流了一地,血腥恐怖。

他面无血色,精神恍惚,脸上灰败之色越来越浓。

李丘望着远处,皱了皱眉头,一把将张晋成扔在冷硬的地上,将他摔得回了神。

“我放过你,你走吧。”

听到这几个字,张晋成好似回光返照,脸上浮现出几分红润。

强撑站起身往校场外一步一步挪去,一路留下一深一浅的血脚印。

没走出多远,张晋成忽然一个趔趄,虚弱无力地摔倒在地。

再努力想从地上爬起却怎么也做不到,好像先前几步已经耗空他体内仅剩的所有力气。

瘫躺在地,张晋成歪过脑袋,目光仇恨怨毒看着李丘,破口大骂。

“卑鄙小人,你不守信用!”

李丘摇了摇头,迈步向他走去。

“我已按照约定没有杀你放了你,不知哪里没守信用。”

“是你自己没用救不了你自己。”

说话间,李丘迈步越过张晋成,看也不看他,向黑山寨外走去。

“你……”

偌大校场只剩张晋成一个人无力咒骂着,声音渐低,直至于无。

李丘放心的走出黑山寨。

张晋成失血过多,即便立刻得到救治,也是回天乏术,又何况荒郊野岭哪来的大夫。

他本来没想这样靠拖延失血杀了张晋成,但事情似乎出现了一些变故。

他只答应张晋成自己不动手杀他,但别人杀不杀他不在约定之内。

本想让贾任礼和周志动手杀了他,结果两人跟着寨众逃走迟迟没有回来。

两人中的七日绝还没有解,不可能不会赶回来,唯一解释就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走到半山腰时,山路上横躺着几具尸体,其中两具被刀兵砍得血肉模糊,白骨森森,身上衣着打扮正是贾任礼和周志。

……

山上时,贾任礼害怕张晋成发现他是叛徒,以此要求李丘杀了他和周志才说出秘籍下落。

以他对李丘短暂的接触了解,知道他冷血无情下手狠辣。

自己对他没了价值,极有可能真会被他杀死,以换取张晋成交出秘籍。

所以他没有留下,和周志混在寨众中一齐往山下逃去,想等寨众各散再回山寨找李丘求取解药。

但不想走到山腰时,变故突生。

李丘献狼皮突袭发难,短短一段时间打残张晋成,打死崔行远、王志虎,太过突然恐怖。

面对生死威胁,心神惊惧震动,让人一时无暇想及其他。

等走到山腰,寨众心情平复,议论起此事,才想起李丘献狼皮进山寨是贾任礼和周志引见。

寨众一番质问,贾任礼大小是个头目,在寨众中有些威势,一口咬死也是受李丘蒙骗,不知其中内情。

众人只是猜疑没什么实质证据,本来事情就将这样过去。

但周志不如贾任礼心理素质强大,面对数百手持刀兵凶神恶煞的寨众质问,言语神态间露出破绽,暴露出他们背叛山寨的事实。

贾任礼连忙解释自己中了剧毒,也是被逼无奈,又叙说着往日情谊,想要众人饶他一命。

但暴怒的数百寨众根本听不进去,当场扬起手中刀要杀死两人。

贾任礼有些武功,反杀了两三个寨众,之后双拳难敌四手,也紧接周志被乱刀砍死。

满心怨恨的寨众,还对两人进行了虐尸,才愤愤离去。

数百寨众如此做,不是对张晋成三人忠心。

而是经此一事,黑山盗土崩瓦解,劫掠过往商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逍遥快活的日子,以后可能不会再有。

何去何从前途迷茫未卜,心中自然怨恨愤怒。

至于罪魁祸首李丘,他们又惧又怕躲还来不及,正好找贾任礼两人报仇解恨!

李丘看着两人尸体点了点头。

本来打算,在贾任礼和周志杀死张晋成后,再动手杀死两人。

现在也好,省得他动手。

他自始至终没想过给两人解毒,两人对他动过杀心无论怎样都得死!

回到客栈,李丘收拾收拾,准备离开黑山郡,启程去猎杀下一只异兽。

黑山寨一战有惊无险,浑身上下毫发未损,得到一门上乘武学,算是事情顺利收获颇丰。

最主要,他头一次体会到那种内劲碾压的快感,实是畅快无比,让人着迷。

强大总是比弱小好,强者碾压别人,弱者被人碾压。

李丘想一直做强者,一直做碾压别人的那一个,脚步就不能停下。

他现在相对于整个江湖还算不上顶尖强者,若对上一些人他还是被碾压的那一个。

只要中途不倒下,有朝一日他一定能问鼎江湖至强之名。

李丘毫不怀疑这一点,更快获取源力,就能让那一天更快到来。

下一只异兽,提升天鹰爪到至境,提升摧心掌到至境,若有剩余再推演提升随便哪一门武功,他应该就能达到第五境巅峰,或者直接晋入第六境!

而下一只要猎杀的异兽,李丘已有目标。

前往东明郡,那里传闻有一只巨熊,直立而起有数丈之高。

或许异化程度不高,但庞大的体型足以弥补一切,如不出意外将是他得到源力最多的一次。

其实这只巨熊,一直是李丘首要目标之一,但以前他没什么把握。

数丈高的体型实在太吓人,难以想象是人力所能猎杀的动物。

这次他实力提升很多,凭借大成赶月步,在那只巨熊面前逃走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既然能够自保,未尝不可以去试一试,毕竟他不是只有武功,还有箭术!

体型越大动作越迟缓,让他射中要害体型再大也得死!

东明郡距离黑山郡路途遥远,李丘整日赶路耗费五天才走完差不多一半路程。

……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堆积万里,阵阵凉风,吹拂而过。

大道之上,李丘眉头微皱,骑着龙雀驹奔驰而过,带起一阵滚滚烟尘。

再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躲雨的地方,他估计就要被将要到来的倾盆大雨浇成落汤鸡。

以他体质可能很难生病,但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的感觉可不好受……



第三十九章 苏氏兄妹

山脚下,一间破庙。

李丘调转马头,下了大道,顺着小路往破庙赶去。

临到近前,发现是一间山神庙,已经极为破旧,久久无人问津。

牌匾歪落,院墙倒塌,两扇院门,一扇不见踪影,另一扇也只下剩半截,朱红剥落,残破不堪。

李丘下了马,牵着马走进院内。

杂草丛生却都已枯黄,老树树干佝偻,光秃秃的枝杈,只剩下零丁几片叶子还没有落尽,景象有些凄凉。

屋门紧闭,窗户满是破漏,凉风顺着破洞往里肆意吹着。

李丘打开屋门,尘土落满一地,房内蛛网遍布,满眼破败陈旧。

但还算宽敞,只有一尊残破的神像,和一张破旧的供桌,占着地方。

此庙早已被遗弃,他也就没客气,直接牵着龙雀驹进了屋子。

一会下雨,总不好他在屋内躲雨,让龙雀驹在外面淋雨,反正地方也足够。

将供桌随意打扫一下,准备若是连夜大雨,他就在上面将就一晚,有些不够长但要好过冰冷的地上。

李丘看着神像,忽然想起大开碑手这门武功的来源。

很难说赵全这个人,是不幸还是幸运。

说他不幸,却年轻走镖时在一间破庙神像里,发现大开碑手这门武功,简直运气逆天。

说他幸运,明明天资绝顶,但后天际遇不好,以至止步于第五境,无望第六境,抱憾终身。

想到这,李丘迈步往神像后走去。

他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赵全那般运气,能在神像里捡到一门武功。

转到神像后,仔细搜查了一遍,结果什么都没有,还弄了一手灰。

忽然,李丘听到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

一轻一重,似乎一男一女,落步沉稳有力,应该都练过武。

他皱着眉头,拍着手从神像后走出,正好撞见一男一女背着包袱提剑走进屋里。

男的玉树临风,气质温和,女的面容姣好,但眉宇间隐有几分傲气和刁蛮气,像是大户人家出身。

大户人家不一定养出这种人,但穷苦人家一定养不出这种人。

相貌上讲一对璧人,气质神态上却有些不搭。

两人见到李丘神情惊诧,似乎没想到破庙里会有人,本能往手上的剑摸去。

男人手仅是放在剑柄上就没再动作,女的直接将手中剑拔出小半截。

李丘脸上没表现出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浑身肌肉绷紧,准备随时出招。

男人打量李丘两眼,手离开了剑柄,向女的摆手,示意她收起剑。

“这位兄台,在下苏留泉,这是舍妹苏媛媛,如有失礼,还望海涵。”

“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也是迫不得已,希望兄台不要往心里去。”

“天将大雨,我们兄妹想在这偶然一瞥的破庙中躲一躲雨,没想到兄台先到一步。”

“本来理应将这破庙让与兄台,只是大雨将至荒郊野岭,我们很难再找到第二个躲雨之处。”

“还望兄台多体谅,不知我们能否以左右为界,平分这小庙,各自躲雨。”

苏留泉抱剑拱手说道。

李丘看他言行举止,相比较于武者更像一个读书人。

“哥,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这小庙又不是他家的,我们能不能在此躲雨难道还需要他同意不成。”

苏媛媛有些不耐,拉了一把苏留泉袖子,说道。

“媛媛,莫要无礼!”苏留泉皱着眉头,转头低声呵斥道。

李丘看了看两人。

苏媛媛说话间带着的那股傲气和提及他时的些许不屑,让他很是不喜,甚至厌恶。

一看便知是没出过门的千金小姐,在家里刁蛮任性惯了。

但抛开心里恶感,他比较偏向于苏媛媛的看法。

庙又不是他盖的,想躲就躲根本用不着他同意,废这么多话干什么。

如果说不行,难道你会冒着淋雨的风险转头就走,那样未免也太过迂腐。

“想躲便躲吧。”

李丘不轻不重回了一句,牵着龙雀驹,拉着供桌,到了屋的左侧。

“谢过兄台。”

苏留泉不管李丘理不理,依旧拱手谢过。

看着供桌被拉走,苏媛媛倒没说什么。

供桌若是还脏着,她必定会开口理论一番,凭什么供桌要让给他。

但这供桌提前被人收拾好,她还不至于蛮不讲理的地步。

屋里右边,苏留泉大致收拾了一下,到外面挑了几块干净的石砖,垒成矮座。

两人坐了没一会,又起了争执。

苏媛媛想像李丘一样,把马牵进屋里来。

但苏留泉觉得有些不合适,这庙尽管有些破败,但始终是供奉神灵的地方,人进来落脚躲雨也就算了,怎么能再把马牵进来。

苏媛媛立刻以李丘为例,说李丘也把马牵进庙里。

苏留泉有些气愤,说那是外人我管不到,你是我妹妹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马最终没有牵进屋,两人弄得很不愉快,各自生着闷气,谁也不和谁说话。

李丘在一旁听了,觉得好笑。

这两人,一个刁蛮任性,一个迂腐古板,尽管是兄妹又怎么会不清楚对方性格,居然还会一齐结伴出行,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想来事态所逼,不得已这样。

李丘眉头渐渐拧到一块,脸色狐疑。

他忽然想起两人见到他时的反应,与其说警惕倒不如说更像紧张。

那种感觉,就像被人追捕,或者被人追杀,在没意料情况下突然撞见一人,有如惊弓之鸟本能反应下拔剑。

但仔细一想,又有些不对,两人其他表现又不像被人追捕或追杀。

哪有人被追捕或被追杀,还有工夫进庙躲雨,尤其还有心情吵架斗气。

两人难道是结伴离家出走,正在被家里的人追赶,知道他们追上也不会伤害自己,所以有恃无恐。

和家里的人拔剑,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又不一定是爹娘追来,也可能是下人。

若是这样,两人身份应该不一般,毕竟不是谁家下人都有练过武,能制服带回两人。

又或者两人的确是被人追捕追杀,但追捕追杀他们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下落,肯定暂时不会追上,所以他们才会如此从容。

一时间,李丘作出种种猜想……



第四十章 闲杂人等

忽然,一阵轻微脚步声,传入李丘耳里。

有人在包围这间破庙!

应该冲苏留泉二人而来,而苏留泉两位正主一无所觉。

直到又一阵清晰脚步声从屋外传来,两人才有所警觉,按住剑柄往外看去。

黑布蒙面,衣装各异,五个人走进屋内,个个武功不低。

为首是一个有些干瘦的男人,手中带剑,一双眼睛细而狭长,目光阴鸷冷厉,扫过屋内,在龙雀驹和李丘身上略停留一下,最终锁定在苏留泉二人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苏留泉两人似乎并不熟悉来人,见到几人十分惊骇,有些慌乱。

李丘脸色一变,眼睛微眯。

他似乎猜错,两人反应和他哪一种猜想都对不上。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两人身上有麻烦,并且已经牵连到了他。

干瘦男人带进屋的几个人,看他目光很是不善,隐有杀意流露而出。

似乎这件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他们要灭杀所有知情人。

“你们到底是谁?陈叔呢?”

苏媛媛平时刁蛮,这时遇到事倒没有畏缩地躲起来,神情冷静严峻。

相反,平常说话做事有条理的苏留泉,却是慌了神,像第一次应对这种场面,表现得略有不堪。

干瘦男人将两人反应收入眼底,冷笑了两声。

“江湖上都传说,不可一世的镇海蛟龙王承空,虎父生出犬子,不爱拳脚武功,只爱诗书经论。”

“之后又生了个女儿,性子倒是与他如出一辙,高傲蛮横,练武成痴。”

“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李丘闻言,脸色逐渐冷肃,挑明两人身份而不避着他,看来是真的想将他杀人灭口。

并且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连犹豫顾虑那么一下都没有。

不过令他意外,苏留泉和苏媛媛居然是镇海蛟王承空的儿子和女儿。

不过现在或许应该叫他们王留泉和王媛媛才对。

王媛媛还好理解,以王承空性格教出再任性刁蛮的女儿,都不足为奇。

甚至他都觉得,以王媛媛刁蛮任性的程度,还不够像王承空教出的女儿,

王承空此人在江湖上广为流传除了独步天下的强横实力,和他不到四十岁便成就第六境的绝顶天资外,最出名就是他不可一世,蛮横霸道的性格!

像他因看不顺眼,挑衅于满故意与他打了一场伤了他肺腑,以至于满武道之路断绝。

有一部分是于满用毒杀人行事鬼祟,王承空看不顺眼,但更多还是外号的问题。

他不允许有人能压他一头!哪怕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种例子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江湖上流传,一个人扬名往往因为他踩在了另一人的头上。

而王承空走到今天名震江湖,被他踩过的人格外的多。

他行事又毫无顾忌,出手从不留情,得罪的人也是特别的多。

于满在江湖上遭人忌惮痛恨的程度,跟王承空一比只能说小巫见大巫。

而这全都是因为他性格太过蛮横霸道。

难以想象王承空居然生出王留泉这样一个性格通情达理几近迂腐的儿子。

尤其在王承空教导下,王留泉长大这么大,还能保持这种性格,这样的行事作风。

李丘只能说,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王留泉听到干瘦男人的嘲笑,脸色僵硬,眼底闪过一抹屈辱,但心中更多是后悔。

……

王留泉天性温吞,喜静不喜动,在家里一直不受行事雷厉风行,百无禁忌,典型武者脾气的王承空喜欢。

就像李丘有些看不上他说话做事,觉得他啰里啰嗦有些迂腐。

王承空则更加看不上他,时常叨念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整天逼他练武,不准他碰笔墨书本。

压力如山,在家里都不得自由,王留泉遂生出逃离家里,游历天下的念头。

本来以他性格即便生出念头也不会真的去做,但恰巧王媛媛也产生了同样想法找上了他。

王媛媛在家里,情况正好与王留泉相反。

王留泉处处不受王承空喜欢,对他做出种种限制。

王媛媛则是极受王承空宠爱,什么事都宠着由着她,她想做什么做什么。

她喜欢练武,不想同一般女子一样学习琴棋书画,针织女红。

王承空大加鼓励,说这才是他王承空生出的女儿,学那些浪费时间的东西干什么。

十八九还不想嫁人。

王承空也由着她,说不着急嫁,没有将来能打败我的武道潜力,别想娶我王承空的女儿。

王承空事事由着王媛媛,只是一件事不允许她去做。

王媛媛想出去闯荡江湖,遭到王承空拒绝,三番两次向他请求。

王承空态度没有丝毫软化,甚至第一次对王媛媛语气严厉,说她实力还不够强,根本不能自保,不能出去行走江湖,若再闹就把她关起来!

王媛媛要求第一次没有得到王承空同意,她一气之下找上王留泉要与他一起逃离家中,结伴去游历天下,闯荡江湖。

王留泉一开始觉得这样不好,不能瞒着父亲离开家。

但当王媛媛质问他道,这么多年,你可有一件想做的事大胆去做过,你难道打算被爹限定一辈子?

被这句话深深刺激到,王留泉生平第一次生出什么都不顾,随心去做的决定。

两人遂逃出王家堡,一路没有定向,走到这里,天将大雨,躲进小庙。

王留泉神情焦急紧张,他能看出,这些人满面杀气是冲着他们兄妹性命而来。

他现在既后悔自责不该任性妄为,带着妹妹逃离家里。

同样后悔自责父亲教他练武时,他为何没有刻苦练武,总是应付了事,以至到现在连保护妹妹的实力都没有。

杨方,鹤啄剑,江湖上顶尖刺客。

他再次扫了李丘两眼,随后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示意身后几人,先去解决这个闲杂人等。

一匹万金难求的纯种龙雀驹,一把品相不凡的宝弓,还身怀武功,明显身份不一般。

换做其他刺客办事,可能会有所顾忌,放他离开。

可惜遇上他们……

第四十一章 一声断喝

王承空仇家满天下,江湖上匿名悬赏他人头的金银加起来,极为可观诱人。

但始终没有人接下悬赏,刺杀王承空根本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天下一共就那么几个第六境武者,没有一个会因为金银去刺杀王承空。

就算有顶尖刺客晋入第六境,也未必能够成功。

江湖上一直有流传,王承空的实力即便在第六境武者中亦是难寻敌手!

直到王留泉和王媛媛相继出生,挂在王承空头上的悬赏,纷纷转到两人身上。

那一阵,江湖上的大小刺客都蠢蠢欲动。

但两人从小到大很少走出王家堡,出门不是有王承空跟着,就是有第五境高手伏虎拳陈鑫贴身保护,根本无从下手,直到两人离家出走……

他们要杀王承空唯一的子女,若叫王承空知晓,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活。

事情绝不能泄露出去,李丘必须死,谁叫他倒霉遇上。

身份不一般又怎样,还能不一般过王留泉两人不成,那除非是皇子世子,身负大齐皇室血脉。

即使皇子世子微服游历,身边也不可能一个人没有。

何况李丘的模样气质也不像锦衣玉食长起来的。

王承空唯一的子女他们都杀了,还差一个别人。

两人满面杀气,眼神狠厉,赤手空拳向李丘走来。

李丘脸色沉凝,一把从马背上抄起弓箭,拉弓搭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两箭!

咻!咻!

两人利落的被射死,尸体歪倒在地。

李丘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紧接拉弓搭箭,射向大半注意力还在王留泉两人身上的杨方。

他从杨方身上感到一股强烈的威胁,趁杨方还没有靠近他,趁弓箭还能用,最好能射中他一记毒箭,不然今日凶多吉少!

常人佩戴刀剑是为防身,练武之人一般也不例外。

像第一二境,内劲没有衍生,拳脚远不如刀剑厉害,刀剑不可替代。

等到第三境,内劲衍生而出,却威力不足,还是赶不上刀剑厉害,刀剑也不可少。

直到第四境,内劲发生变化,能穿皮肉,痛伤脏腑,某种意义上内劲反而要比刀剑更厉害!

到了这个境界,使用刀剑反而会有损实力,刀剑是拳脚的延伸,但永远赶不上拳脚灵活。

尤其内劲无法笼罩到刀剑上时,还不如用拳脚放出内劲对敌。

但等到了第五境,内劲凝实,击打地方更远,足以笼罩刀剑时。

挥动刀剑,能斩出刀劲剑气,凌厉破空,又要比赤手空拳占优势。

当然这些都需要练有一门不差的剑法或刀法相衬,若是强行改用刀剑,招式错漏百出,还不如依旧用拳脚对敌。

王留泉和王媛媛两人佩剑,显然是还没到第四境。

这个为首的刺客佩剑,李丘认为他应该已经达到第五境能够斩出剑气的地步,是他无法正面抗衡的强敌。

李丘射箭虽快,但那两人被射死倒地时,杨方就已有了反应。

等第三箭射出,他已转过身,见到箭射来,错步闪身躲开,与箭擦肩而过,险之又险!

杨方死死盯着李丘,眼神阴鸷凶狠。

“你们不是他对手,杀了他们两个,这个使箭的小子我亲自对付!”

他拦住剩余两个刺客,让两人动手杀死王留泉和王媛媛。

说话间,杨方拔出剑,迈步向李丘杀来!

李丘眉头紧皱,目光冷厉,箭一支接着一支射出!

杨方手中剑或劈或撩,将箭一一挡下。

两人间不过十几步,杨方走到一半时,李丘搭箭不停已经射出十余支!

杨方一开始见李丘使弓还很从容,但亲身直面才发现李丘箭术如此恐怖

不但一手快箭惊人,关键精准刁钻,无一射向的不是他身体各大要害!

杨方眉头紧皱,应付起来渐渐有些费力。

箭筒被分隔开,一半放置毒箭,毒箭只剩下三支。

李丘手转而摸向正常那一半,脚下后撤,全神贯注,咬紧牙关,手中射箭更快!

又是四五只箭后,终于有一支箭仅仅被杨方剑擦了个边,电光火石间他偏过身才险险躲过。

李丘目光一动,全身肌肉紧绷,紧忙摸向仅剩的三支毒箭。

咻!咻!咻!接连三箭!

一箭脑袋,一箭下身,一箭心脏!

杨方或躲或挡,三箭都没有命中目标,但最后一箭他左肋被擦中。

听到杨方清楚的一声闷哼,李丘暗自松了口气,但手中依旧射箭不停,两三箭后又一是一箭!

杨方右腿被射穿,他惨叫出声,面目狰狞,眼神凶戾,一剑向李丘斩来!

这时李丘已退无可退贴紧墙壁,他一把抛下手中弓,手呈尖利鹰爪主动迎上。

迈步闪身躲过杨方一剑,李丘鹰爪,凶狠快疾,向杨方喉咙袭去!

杨方一剑落空,但墙壁却被剑气斩出一道竖直裂痕!

紧接他使剑回撩,剑气袭人,李丘被逼收招,退步让身。

杨方额头青筋暴起,紧咬牙关,居然不顾腿伤,艰难迈出两步,凌厉快疾向李丘胸膛刺出数剑!

他绰号鹤啄剑,就是因为他刺剑似风,如鹤啄人,难防难躲!

李丘闪躲不及,被剑气所伤,一声闷哼,胸膛上多了数个血洞,所幸伤口不深,还不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他脸色难看,一阵后怕。

如若不是刚刚一箭射伤对方一条腿。

对方迈步再快一些,把剑再稍稍往前递一些,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杨方带进屋的两个刺客,皆是第四境高手,但王留泉和王媛媛实力亦是不差。

王留泉和王媛媛虽只是第三境,但却让两个刺客难以近身发挥内劲第四境的优势。

身为王承空的子女,两人所学剑法自然不是平常货色,所用之剑亦是吹毛立断的宝剑。

这两点弥补很大一部分劣势,让两人能暂时与两个刺客打得有来有回。

不过明显落入下风,估计很难再支撑多长时间。

此时外面包围小庙,十几个手持刀剑的刺客,发觉庙里情况可能有些不对。

怎么这么长时间,交手还没有结束,刚欲迈步进院帮忙。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断喝。

“谁敢动我儿子女儿一根毫毛!”



第四十二章 给我死来!

一声断喝后,紧接几声炸响。

但见一道身影,虎背熊腰,高大过人,脚下内劲迸发,草屑四溅,土尘飞扬,踩出一个个土坑,一步跨越数丈,身形似箭一般,向小庙赶来。

十几个刺客身体一僵,脸色惊恐,心神震骇,手中刀剑都有些拿不稳。

王承空!他居然来了!

屋内,王留泉和王媛媛两人,听到这道断喝,瞬间心安,脸上笼罩的阴霾尽去。

杨方眼中浮现惊惧,呼吸急促气息紊乱,神色几度变幻,焦急恐惧,外加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李丘脸色一变,眼神微动。

今日他才对王承空在江湖上威名有了清晰认知。

一位第五境高手,仅仅听闻一声断喝,还未直面真人,居然就慌乱恐惧成这幅模样,真是难以想象。

相较于杨方,两个第四境刺客更是不堪,脚下连连后退,身体僵直手脚发凉,脸无血色冷汗直流。

“怎么办,王承空来了!”

一个刺客僵硬转头声音发抖问另一个刺客。

另一个刺客,比他更加不堪,胆裂魂飞,整个人犹如魔怔了一般,口中不停叨念。

“死定了,我们死定了!……”

忽然他瞳孔一缩,面目逐渐狰狞,脸上恐惧掺杂上大半愤怒,又惧又怒!

“反正必死无疑,我要王承空一双儿女给我陪葬!”

人恐惧到极致多半是愤怒,他歇斯底里一声暴喝,疯了般向王留泉两人杀去。

另一个刺客被他言语一激,找到主心骨一般,不再惊慌失措,心中对王承空恐惧大半化为对王留泉和王媛媛浓烈杀意!

两个刺客一先一后,向王留泉王媛媛两人杀来。

王留泉两人脸色一变,阴霾再次笼罩。

不成想他们父亲到来,反而激起对方不顾一切同归于尽的念头!

四人一交手,王留泉两人顿时苦不堪言,大感不妙。

先前他们还能凭剑法精妙、宝剑锋利,让两个刺客大为忌惮不敢近身。

此时两个刺客心中萌生死志,再不畏惧,攻势凶狠大胆,两人岌岌可危。

李丘听得耳边刺客一声挑动人心的大喝,就觉大事不好。

杨方听到,果然脸色随之一变,脸上恐惧惊慌荡然无存,一双眼睛阴狠疯狂向李丘看来!

李丘脸色难看,压力骤增,心中咒骂不已。

他们两个都找王承空儿子女儿同归于尽,你找我干什么,我和王承空又没什么关系!

杨方却是不管,迈步一剑向李丘再度刺来,比以往招式更加凌厉逼人!

他腿伤太重,赶到屋那一边,再想杀王留泉两人,恐怕已来不及。

并且杨方对李丘之恨,尤超对王留泉两人。

若不是李丘半路杀出,从中阻挠。

事情顺利办完,他们已经离开,也不会与王承空照面,以至今日要丧命于此!

李丘连连躲闪,杨方此时心无顾忌,实力暴涨,他只能靠着对方腿脚不快,暂避锋芒。

庙外,王承空迈步已到,看也不看外面十几个刺客,直欲往屋里去。

两个刺客手持刀剑想做殊死一搏,王承空神情焦急,面无波动,隔空拍出两掌!

内劲凝实破空!两个刺客脑袋如被千斤铁锤迎面砸击!

轰然破碎,血肉模糊!

屋内,和王媛媛交手的刺客,听到声响,脸色剧变,对着王媛媛刺出的一剑避也不避,直接撞了上去。

唰!剑刃贯穿刺客胸腹!

他惨叫一声,面目狰狞对着近在眼前的王媛媛竭力轰出一拳!

王媛媛反应不慢,急忙撒手后撤,却还是被刺客内劲隔空打到。

她踉跄后退,吐出一口血,神智涣散向后仰倒而去,摔在地上。

妹妹!王留泉凄厉大喊!

他神情愤怒,不畏死般向与他交手的刺客,连连斩出数剑。

刺客闪躲不及,被一剑斩中,脑袋横飞而起,伤口鲜血如泉喷涌!

被王媛媛一剑穿腹的刺客还没有死去,跪在地上鲜血顺着剑流了一地。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王媛媛,脸上挂满狞笑。

王留泉怒不可遏,迈步上前一剑把他脑袋也斩下。

接着连忙将王媛媛半扶起,发现王媛媛尚有气息,仅仅晕了过去。

王留泉满脸焦急担忧,几声呼唤后,王媛媛醒转过来,又吐出一口血,面色虚白,但似乎并无生命危险。

王承空跃纵进屋里,看到王留泉抱着躺在地上口角溢血的王媛媛,脑袋嗡鸣一声,只觉一股怒火从胸口燃起,烧遍全身无从发泄!

他转头看到与李丘交手的杨方,目眦欲裂,怒喝一声好似炸雷!

“给我死来!”

杨方看见暴怒向他杀来的王承空,心中震颤深深恐惧,一剑刺出!

王承空似一只人立而起发怒的熊罴,散发恐怖杀意,迈步杀来,威势凶猛,让人胆战心惊!

李丘站在一旁,明知不是冲他而来,依旧不免心中一阵惊悸!

王承空对杨方向他刺来的凌厉一剑看也不看。

一掌横拍,内劲轰鸣,好似虎啸,掀起狂风!

下一刻,杨方的剑被狂暴凶猛的内劲隔空拍碎!

碎裂的剑刃,被恐怖力道所击,没入到一旁墙里。

李丘瞳孔一缩,如此凝实恐怖的内劲!

传说第六境武者,内劲凝实堪比金铁,能空手与刀剑交击,果然不假。

而王承空内劲凝实程度,恐怕应该已远超出寻常第六境武者,不然做不到一掌轻易拍碎杨方手里的剑!

王承空身壮如熊,招式大开大合,但动作却也是迅捷无比。

手中剑被隔空拍碎,杨方还来不及变招。

一只好似熊掌般厚实宽大的手掌就向他脑袋盖抓而来!

笼罩所有视线,避无可避!

杨方的天空瞬间昏暗下来,他眼神绝望,神情惊恐到极点!

啪!

王承空一掌按在杨方脑袋上,脚下不停,五指用力一抓,竟抓着杨方脑袋把他从地上生生拎起!

杨方在王承空手里像一只小鸡般,脆弱无力,弱小可怜!

他两步来到墙边,神情凶狠,抓着杨方脑袋一把往墙上狠狠掼去!

轰!

整间屋子都颤抖了一下,杨方上身被生生按进墙里……



第四十三章 一物降一物

感到手中脑袋碎裂开来,王承空心中怒火平息了不少。

他把手上的血,在杨方身上衣服随意抹了抹,看了李丘两眼,来到王媛媛身前,眉间隐现担忧,蹲下身为她号了一下脉。

李丘一旁看到,觉得有些奇异,凶名昭著的王承空居然还会给人号脉。

江湖上盛传,王承空此人只懂武功,只会杀人,这两点独步天下,其余一窍不通。

看来江湖传言不可不信,也不能尽信。

李丘转头看向,半个身子嵌进墙里的杨方尸体。

被重伤一条腿,还差些几招取他性命的杨方,居然被这样不费吹灰之力杀死。

王承空不愧是当今天下最强几个人之一,实力真是恐怖!

今日一见,他与王承空的实力差距比想象得还要大。

想要问鼎天下至强,他起码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你妹妹性命暂时无大碍,但脏腑被内劲伤到,需要立即受到医治,拖得越久越危险。”

王承空皱着眉头说道,此时的他已情绪平静下来,再看不出有丝毫刚才的恐怖威势。

比一个见到女儿身受重伤的寻常父亲,除了多了一点沉稳和冷静,几乎没什么区别。

这时,庙外安静下来,剩下十几个刺客全部被解决。

一个身穿布衣,相貌丑恶的中年男子走进庙里,走到王承空身旁,恭敬的低下头。

“老爷,小姐没事吧?”

李丘目光微动。

伏虎拳陈鑫,内劲第五境,也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人物。

听说早年间被王承空救过一命,外加被他的武功和豪气所折服,自愿认他为主,鞍前马后。

王承空没有回话,抱起王媛媛,将她交给王留泉,神情严肃嘱咐道。

“大道旁有一辆马车,跟着你陈叔,把你妹妹送到这附近最近的医馆,越快越好!”

王留泉闻言,急忙抱着王媛媛,跟着陈鑫往大道旁马车处赶去。

王承空看着两人远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些许悲意。

他转过头看向李丘,二话不说迈步一掌拍来!

李丘正奇怪,王承空为什么不走,见他一掌打来,头皮发炸,急忙躲闪。

王承空脸上不悲不喜,迈步进身,如影随形,又是一掌,李丘避无可避!

他只好硬着头皮,尽全力轰出一拳,内劲狂暴宣泄而出!

王承空眼神一亮,随意一掌将李丘内劲拍散,接着退出几步,目光炙热看着李丘,如同雕玉匠人看着一块绝世美材。

“你今年多大了?”

李丘这才发现王承空并不是想杀他,只是与他试试招,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位世所罕有的第六境高手,给人压力巨大,出手间不经意泄露出的威势,恐怖吓人,让他一时来不及想及其他。

“再过几月,将满二十。”

李丘迎着王承空炙热的目光,开口照实回道,同时心里隐约猜到一些什么。

“难以想象,比我当年达到这个实力时还要年轻五六岁,了不得!”

王承空摇头赞叹,接着目光真挚看着李丘道。

“年轻人,做我女婿吧!”

李丘摇头到一半,忽然一愣,这和他想得有些不一样。

王承空似看出李丘心中所想,豪爽大笑道:“徒弟哪有女婿亲近。”

“来,年轻人,这边坐。”

王承空像一个乡间的老农,没有半点威势,随意坐在门槛上,示意李丘也坐。

李丘迟疑了一下,尽可能与王承空隔得远一些,也坐了下。

这时,他才有机会近距离打量这个在江湖上凶名昭著的男人。

如江湖传闻一样,身躯魁梧,剑眉虎目,燕颔虬须,面相刚猛霸气,但细微处也有些不同。

一双眼睛并不如何犀利凶狠,在不发怒时相反还让人觉得很平和宽容。

眉宇间更多的也不是什么傲气和戾气,而是满满的忧愁,似乎整日都在发愁一样。

头发花白,眼角皱纹丛生,更让他看起来有些沧桑衰老。

按理说,以王承空的年纪和他的内家修为,不该如此老态才对。

王承空弯下腰坐下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平平常常,像是邻家老汉,只是相貌出众一些。

他发觉李丘在打量他,转过头笑意有些勉强。

“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名不符实。”

“今日一见,发现大名鼎鼎的镇海蛟也不过如此。”

“既不凶神恶煞,也不蛮横霸道,也不让人一望便心中生惧。”

李丘没有搭话,王承空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一抹回忆之色。

“人总是会变得,我也不例外。”

“我三十岁以前认为,人生在世就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委屈自己,白来世上这一遭!

我依仗强横的武功,随心所欲任性妄为,自认活得比任何人都逍遥自在!

一直到三十岁那年,那时除了那几个第六境高手外,江湖上已再无人是我的对手,那是我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也是那个时候,我在一个小镇遇上了她……”

王承空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语气都柔和很多。

“她和就我像两个极端。”

我武功高强,打遍天下少有敌手,她体弱多病,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总是脸色苍白病恹恹的。

我行事随心所欲,霸道蛮横,她总是温柔待人,对事从不强求。

她常说我像一头横冲直撞的牛,我则说她是一根风吹便倒的草。

但最终,柔弱的草降服了蛮横的牛。

三十岁以后,我渐渐淡出江湖,再未到处找人交手,安居下来建立王家堡。

她先为我生了泉儿,后又生了媛媛,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日子安稳幸福。

但好景不长,两年后她因病去世,她在去世前对我说。

“你前半生随心所欲,不懂人情世故,不懂手下留情,不懂礼敬三分,在江湖上结了不少的仇人,不要让儿女因此受伤害,这债不应该他们来还,他们是无辜的。”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你总有庇护他们不了的一天,要让哥哥练武,严格要求他,让他长大后保护妹妹。

要宠着妹妹,她生在咱们家,是咱们对不起她……”



第四十四章 莽夫与血亏

王承空摇了摇头,无奈笑道。

“她以为儿子会像我,天性蛮横,喜欢意气用事,叫我严格管教,不要让他长大像我一样到处惹是生非。

以为女儿会像她,温柔善良,通情达理到总是委屈自己原谅别人,受气伤心也不会往外说,而是自己藏在心底。

所以叫我宠着她,不要让她吃亏受苦。”

或许老天捉弄人,结果恰恰反过来,长大后儿子更像她一些,女儿更像我一些。

但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逼女儿练武,让她吃更多苦长大后保护自己的哥哥。

反过来宠爱儿子,让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长大后一事无成窝窝囊囊,受自己妹妹的保护。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何况女人练武终究吃亏,再努力也是事倍功半。

媛媛自小痴爱武功,从不用督促,泉儿则被我逼着练武,总是应付了事,结果媛媛武功还是没有泉儿高。

我想她暗地里也很痛苦伤心,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哥哥,但事实就是这样。

我也知道两个孩子都很痛苦,一个被我逼着练武干自己不愿干的事,一个喜爱练武却注定在这条道路上取得不了什么成就。

看着他们这样,其实我更痛苦,天下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亲。

我也想让泉儿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读书作诗,写字画画。

他被我逼着练武,又惧又怕看着我时,我简直心如刀绞。

但我保护他们不了一辈子,他是哥哥就应该比妹妹承担更多一些!

媛媛跑来找我,说不想学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只想练武。

我嘴上大加鼓励,其实心里更希望她能像平常人家的女儿一样,不沾武功和刀剑,每天都轻轻松松,没有忧愁。

她十八九还不想嫁人,我也同意,说若没有能将来打败我的潜力,别想娶我王承空的女儿。

实则我想找一个能代替我的人,镇守王家堡保护她一辈子,那她哥哥可能也就不用那么痛苦。

做我王承空的儿女,外人可能以为有多风光幸运。

自小锦衣玉食,练得是绝顶武功,使得是绝世宝剑,又有我这样一位第六境高手悉心教导。

但其实他们过得并不快乐,甚至可以说很痛苦。

我三十岁以前纵横江湖,逍遥自在,从没有事能在我心中停留超过三天。

四十岁以后,我整天为儿女发愁,从未再有一刻开心。

今天我女儿被人内劲所伤,脏腑受创,即便治好,也难免留下病根。

可以说从今以后,她武道之路就此断绝。

有这一切都是我当年任性妄为招来的祸患。

或许这就是报应,但为何不能报应在我身上!

王承空神情痛苦中夹杂愤怒,双拳紧攥道。

“儿子厌恶练武,女儿武道之路断绝,我百年之后他们恐怕连自保都做不到!”

忽然,他转过头看向李丘,双眼发亮,如溺水之人望见救命稻草,激动道。

“你今年不到二十,就有如此实力,天资更甚往昔的我。”

“如果你愿意迎娶我女儿做我女婿,我会把一身武功倾囊相授!”

你若相不中我的镇海掌也没有关系,哪怕少林的镇寺武学参明掌,武当的掌门秘传玄空拳,我都能去给你抢来!

只要你答应!……

李丘直视着神情真挚的王承空,坚定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王承空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为什么,我女儿只是稍稍有些刁蛮和高傲,她会改……”

论对儿女的爱,王承空无疑是一位好父亲,但论儿女的了解和教导,王承空无疑又是失败的,成功的把王留泉两人全都养歪了。

李丘眼神微动,开口道。

“你女儿高傲要强,一定不会喜欢你未经她同意,就给她找一个夫婿。”

到时说不定你还会逼她离家出走第二次。

即便如你所愿她嫁给我,她若不喜欢一辈子都不会感到幸福。

整日面对不喜欢的人,以她的性格可能会偏激的选择了结自己的性命。

到时你无异于间接逼死自己女儿。

王承空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叹了口气,颓然摇了摇头,的确有可能像李丘说得那样。

“你儿子以前厌恶练武,但以后未必。

经过今日这件事,他绝对会成长许多。”

王承空把一切都瞒着王留泉,可能是不想让他有压力。

但也让他感觉不到责任和危险,从而把练武当做一种负担,当然不会去努力练武。

今日之后得知一切,再加上妹妹脏腑被伤,武道之路断绝,他绝对会苦练武功,以待将来保护妹妹。

以他的资质,应付了事,都能在这个年纪达到第三境。

若是沉下心苦练武功,将来有很大可能成就第六境,武功盖压天下!

到时那些因畏惧王承空,只能把报复目标放在他儿女身上的胆怯废物,也必将如畏惧王承空一样畏惧王留泉!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王承空居然看不出,

李丘忽然又觉得,江湖传言也不是全无根据,他真的只精通武功,其他的一塌糊涂,还不如常人,就是个莽夫。

王承空抬了抬头,脸上神情又振奋了些许。

“既然不想娶我女儿做我女婿,那就当我徒弟吧。”

李丘一阵无语,做徒弟和做女婿有什么区别。

平白多个爹,以后武功大成,依旧要保护王留泉和王媛媛,并且还少了一桩婚事。

王承空还不太相信自己儿子会改变,想收他为徒以防万一。

李丘依旧摇头拒绝。

自己只需要源力,绝顶武功对他没太多大用处。

王承空要是一个门下弟子众多的大派掌门,现在要收自己做关门弟子,准备把下一代掌门的位置传给他。

他犹豫一下可能就答应了,接着就利用门派势力在全天下搜寻异兽的下落。

但王承空武功虽然高强,手下却没什么势力,所谓的王家堡只有一个陈鑫和一群下人。

能给自己的只有一门镇海掌和其他几门杂七杂八的武功。

只需几点源力,将大力开碑手和天鹰爪再各推衍提升一次,他就能得到两门绝顶武学。

也就是说,现在相当于王承空要给自己几点源力,换自己当他徒弟,后半生保护他儿子女儿。

简直血亏,他当然不会答应。

再一次被拒绝,王承空脸色一变……



四十五章 巨熊袭城

再次被李丘拒绝,王承空脸色一变,神情严肃。

“居然敢接连拒绝我两次,这若放在二十年前,我立时一掌把你打死!”

但你运气好,这些年我修身养性,心中凶戾之气尽去,不再动辄取人性命。

外加你救下我儿子和女儿性命,对我对王家有大恩,不拜我为师也可以。

我为你演练一遍镇海掌,就当偿还此次恩情,能学多少要看你自己!

李丘嘴唇微动。

他很想说自己不是路见不平挺身而出从杨方手里主动救下王留泉两人。

而是杨方等人想杀人灭口,牵连到他,他为求自保,才会无意中救下两人。

要能走他早走了,绝不会为两个初次见面的人,冒莫大危险与不可正面抗衡的强敌交手。

如果杨方不是第五境,他随手可杀,倒可能会出手救一下。

但现在既然有好处拿……

李丘眼睛眨了眨,把已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下去。

王承空脚下一跃,身形犹如一只大鸟,到了院子中间,开始缓缓演练起镇海掌。

招式大开大合却不失精妙,力道雄浑霸道,气势震撼磅礴!

仿佛有一波波海潮扑杀而来,却被王承空一掌掌拍回镇压!

李丘在一旁看着,心神大为震动。

既惊叹这门掌法的厉害,也惊叹王承空能把这门掌法的磅礴威势演练得如此淋漓尽致!

应该王承空脾气秉性与这门掌法很是相合,所以才有如此威势。

脾气秉性换一种说法即是心性。

一个人心性是否与一门武功相合,对于能发挥出这门武功多大威力很重要。

像一个生性懦弱胆小的人,施展一门招式狠辣凶残的武功。

即便已练到至境,也会因为出招时心有挂碍,致使威力差那么一些。

李丘喜欢用拳,喜欢刚猛霸道的招式,其次招式凶猛狠厉的爪法。

在他这几天空闲时间演练得到没多久的摧心掌时。

招式阴损刁钻,觉得怎么打都有些不顺畅。

演练大力开碑手时,则是越打越顺畅,越打越舒服。

这里面固然有武功境界不同的原因,但与心性是否相合也不无关系。

虽然即使一门武功与所用之人心性不合,练到至境圆满,使出来的威力也不会差太多。

但有时就是那么一点点差距,能让人逆转败势,由死到生!

何况如果心性相合,修习一门武功也能更快一些到达至境。

镇海掌这门武功,不是李丘喜欢的拳法,但招式雄浑霸道,与他心性颇为相合。

王承空说演练一遍,最后的确只演练了一遍,但他演练得极为缓慢,一遍就是小半个时辰。

再加上他把这门掌法的精要全部演练而出。

这比把秘籍扔给李丘,让他看上七遍八遍,印象还要深刻许多。

可以说王承空已经把这门武功完全传授给李丘。

和收他为徒的区别只是以后没人教导,要自己摸索演练,进境会慢上很多。

但对有源力面板的他来说,这些算不上问题。

李丘点点头,表示招式已经记下。

王承空眼底闪过一抹赞赏,宽大有力的手掌拍了拍他肩膀。

“年轻人,恩情已还,日后有缘江湖再见。”

李丘抱拳示意,王承空向院外走去,快要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身。

“对了,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李丘沉默了一下,回道:“李丘。”

王承空点点头,走出小庙,摇头喃呢道。

“这名字我记下了,希望以后能在江湖上听到,千万不要半途夭折,不然今天我这套掌法岂不白耍!”

目送王承空走远,身影消失,李丘抬头看向天空,依旧乌云密布。

有些愁人,这雨到底下是不下!

想了想,他转身进屋。

去搜搜杨方尸体上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

东明郡三面环山,树林密布,道路四通八达,乃是大齐咽喉要地,故而特别繁华,算是一个大郡。

远远望见东明郡城,李丘打马缓步,发现情况有些诡异。

看守城门的兵卒格外的多,个个全副武装,神情严峻。

难道有什么朝廷要犯恰好流窜到此地?

李丘皱了皱眉头,下马牵着龙雀驹,往城门走去。

临近城门处,他猛然发现不对。

城墙上竟然有几处猛兽利爪攀爬的巨大痕迹。

城墙十几米高,利爪划过城墙的痕迹,几乎快要摸到顶!

狰狞明显的巨大划痕,给人一种城墙似乎豆腐所做的错觉。

何等高大的猛兽!何等恐怖的力量!

李丘立即联想到他此次前来东明郡的目标,那只身高数丈的异兽巨熊!

传闻中那只巨熊出没在东明郡东边的原始密林之中,皮毛棕黄,身高数丈。

它怎么会跑出密林,来到东明郡城?

难道想要进城吃人?

李丘想着,走近城门楼,向前方左右看去。

两扇厚重的城门,实木所制,包着铁皮,钉着一个个铁钉。

有些不对,这两扇城门太新了,就像前几天刚换的一样。

若是平常也没什么,放在此时不由让他猜想,是不是巨熊撞倒城门进了城,原来的城门坏掉,才不得已换了新的。

很快,他就得到答案。

城墙前,立着一块陈旧的木牌,上面除了一些通缉要犯的画像之外。

最显眼,占地最大,要属一张征集告示。

告示!

东方古幽密林,有巨熊一只,身高三四丈,因肚中饥饿,近日数次袭击郡城!

攀爬城墙不得,撞倒城门入城食人,累积死伤者已有近百!

巨熊力大无穷,凶猛至极,实是难制!

特此向四方征集义士合力屠熊,解救东明郡十数万百姓于危难之间!

告示旁边附有一张巨熊的悬赏画像,用朱红笔墨写着:杀死巨熊者,赏银三千两!

落款是东明郡衙门,上面盖着东明郡郡守硕大的官印。

李丘心中沉吟,这东明郡郡守倒是好算计。

四方义士很显然应该是指江湖人士,因为若是普通人东明郡又不是没有兵卒。

用白银三千两,来吸引江湖高手合力屠熊,这笔买卖很合算。

要用兵卒堆人命肯定也能将巨熊堆死,但绝对会死伤惨重,无论对朝廷还是对东明郡百姓都不好交代。

江湖人士便没关系了,既不是治下百姓不用对百姓交代,死得多朝廷说不定还会嘉奖。



第四十六章 江湖草莽

东明郡郡守拿出三千两,征集江湖人士合力屠熊,看似手笔很大。

实则不像齐衡北山猎虎时那样讲究,猎户们都冒生命危险,便都有银钱拿,发现巨虎那一个猎户功过常人,再着重奖赏。

一则悬赏告示无论招来多少江湖人士,无论在屠熊过程中死掉多少江湖人士,东明郡郡守属都只需要付出三千两,付给最后杀掉巨熊那人即可。

三千两换数百乃至上千兵卒和百姓的性命,百利而无一害。

甚至因为屠熊一事,若是死掉很多江湖人士,他很可能还会受到朝廷隐性嘉奖。

毕竟为朝廷除掉那么多潜在的朝廷要犯!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这句话很适合形容练武之人。

武功达到一定境界,寻常人对练武之人来说,与一碰就碎的薄瓷娃娃没区别。

尤其与人交手真正杀过人后,发现常人性命对自己如此脆弱

自己随手可以夺走他们性命,是生是死皆在自己一念之间!

这种情况下,练武之人心态难免会越发蔑视常人、漠视生命!

很容易因为一些本在常人之间不算严重的小事,觉得自己被冒犯从而暴怒,起了恶念杀心,将人打残打死,甚至还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大齐众多朝廷要犯之中,有一多半都是身怀武功之人,他们在各地犯下大案,寻常人拿他们根本没辙。

朝廷还为此特设六扇门,专门缉捕身怀武功的朝廷要犯。

李丘牵马往城里走去,通过询问路人得知,被告示征集所谓的四方义士,全部都在城中一家客栈里。

巨熊是他的目标,他有必要严密关注这些人和这件事的走向。

他们究竟打算如何除掉那只巨熊,这点很重要。

若是毒杀,或者火攻,源力岂不就没了。

他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事。

李丘拴好马,走进客栈,一个小二迎了上来。

“这位客人,请问您是吃饭还是住宿?”

“住宿,给我一间安静的小院。”

李丘掏出一锭金子,扔给小二,目光扫过大堂。

桌椅旁,喝酒吃饭的,似乎都是寻常百姓,没有人像练过武。

小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擦了擦金子收进袖里。

“听说屠熊告示征集的四方义士就在这个客栈落脚?”

李丘眉头微皱,问道。

小二眼睛掠过李丘背上的弓箭,点了点头。

“客人说得不错,那些想杀巨熊拿奖赏的人就在二楼。”

“客人难不成您也是冲着这巨熊的?”

李丘点了点头。

小二神情认真,劝诫李丘道。

“这位客人,您不要嫌我多事。

我看您也不像一位缺钱的主,要是只是图个新奇刺激,想开开眼。

我劝您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李丘眼神一动:“哦,如何讲?”

小二似回忆起什么恐怖的景象,脸上深深蒙上一层恐惧。

“不瞒您说,巨熊进城的时候,我远远就在当场。

和您嘴上说三四丈高,您可能惊讶一阵,就觉得没什么了,但等亲眼看到那可不一样。

那巨熊两只眼睛有灯笼一般大,腿粗得要几人环抱,身形庞大跟一座小山似的!

像那城门,攻城锤都要好好撞上一阵。

结果被它撞了两下,就两下!就轰然倒下!”

小二脸带惊惧,手上比划着。

“那巨熊四条腿走进城里,直立而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街两旁的房屋还没有到它腰高。

它两只那么大的熊掌用力一扫,房屋就像纸糊的一样轰然倒塌,石砾飞溅,烟尘四起。

人被它抓在手里,和一个馒头大小差不了多少。

被它放进嘴里用牙一咬,刚才还惊叫不断的人顿时只剩半截,肠子和血洒落一地,场面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那副场景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终生难忘!

平时还好,此时一被回想起,情绪再度失控!

小二越说越激动,渐渐有些语无伦次,面容扭曲,脸上恐惧越来越重,就像又回到那天,再次见到巨熊吃人!

他眼神涣散,嘴巴微张,竟然愣在原地,像是失了魂魄。

李丘相信小二真的见过巨熊,这种反应可不像装出来的,赶紧几声呼唤将小二拉回现实。

他可不想因为几句话弄出一个疯子。

小二从脑海中恐怖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恍如隔世,脸上残存恐惧。

他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咽了一口口水,呼吸急促,声音发颤。

“总之,客人您千万不要把这当儿戏,那巨熊根本不是人能杀的……”

“我知道了,院子先留着,我一会再去看。”

李丘沉默了一下,拍了拍他肩膀,迈步往二楼走去。

小二仅是提起巨熊,都这样激动恐惧,他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只是听说和亲眼见到不一样。

三四丈高的巨熊进城吃人,写在告示上只是轻飘飘几个字。

人见了更多的可能会啧啧称奇,畏惧可能会有但绝对不多。

等亲眼见到,那就会是另一番感受,除了恐惧和害怕恐怕不会再有别的情绪。

李丘缓步走上二楼,有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向他看来。

等看到他背上的弓箭时,一些人眼神变得有些轻蔑。

以为他不通武功,只是一个想用弓箭想将巨熊射死的愣头青。

李丘站在楼梯口,目光扫过二楼。

二楼桌子被清到一边,只剩中间一张桌子,左右分别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身穿白衣,背负长剑,面容清秀,眼若寒星,目光凌厉逼人,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从相貌上看大约二十多岁。

另一个大约四十多岁,面相凶恶,豹头环眼,下颏蓄须,浑身肌肉鼓胀,身上穿着的锦绣长袍紧绷着。

衣着打扮和他眉宇间透露出的草莽之气十分不搭,显得有些怪异。

抱着臂膀的双手厚实粗大,手背皮肤暗沉粗糙,显然修炼外功并已到达一定境界。

二楼众人隐隐以这两人为首,围着中间一张桌子里外坐下。

他们本来基于如何杀死巨熊讨论得正热烈。

李丘忽然到来,让声音沉寂下去,众人齐齐向李丘看来。

刘彪看到李丘背后的弓,目光一定。

看得出来这是一把宝弓,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第四十七章 交战之地

他有些摸不准李丘是否身怀武功

刚才讨论得热烈,没听到什么脚步声。

李丘眼神锐利不似常人,但这不代表身怀武功,可能练箭练出来的也说不上。

“这位小兄弟,在下覆铁掌刘彪,都为屠熊而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请上座!”

刘彪抬手指向一个空座。

李丘沉默无言,亦是抱拳,往空座走去。

他这一动,数十道目光又聚集过来。

脚下踏得极稳,随时能从地上借力发出凶悍一击!

这是练武之人的本能,显然是身怀武功。

一些人为之一愣,他们之前竟是猜错了。

但怎么会有人行走江湖,不带刀剑而带弓箭。

莫非觉得自己箭术不错,专为这次屠熊所准备。

也是,远远射箭当然比上前与巨熊面碰面,要安全得多。

可惜他们没有一手过得去的箭术,不然也定会去买把强弓。

人的精力有限,武功和箭术,哪一个不是需要数十年方能大成的东西。

一手过得去的箭术,起码需要数年工夫,他们没有那个富裕时间分神去练。

箭术不错武功一定不行,或者两者都是平庸之极。

一些人眼神又变得些许轻蔑或者漠视。

李丘将这些人眼神收入眼中,也觉正常。

练武之人普遍心气高。

自己年纪轻轻,名气不显,又未露过武功,别人当然不会认为自己会比他们强。

这不像文人之间,一个写文章比另一个好,两人见面心中顶多有些傲气。

武功高低,关系生死!

武功高代表我能掌控你的生死!

只要我想,我能立时让你丧命于此!

有这个想法在,自认武功高的人很难看人不轻蔑或者漠视。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在众人眼神或轻蔑或漠视或打量的注视下。

李丘面无波动,安然落座。

刘彪目光一动,心中对李丘又高看一眼。

如此沉稳从容,此人有些不简单,当得起他一声小兄弟、一声请字。

坐在桌子左侧,严华昌眼中一道异芒闪过,对李丘隐秘打量了几眼。

只能看出没炼过外功,眼神漠然像杀过人,至于武功到底如何,未交过手不好下定论。

但他隐隐觉得这应该是一位强手。

不过严华昌也没太放在心上,在江湖上算强手,不代表够格当他对手。

严华昌身为青城派掌门袁涛关门弟子,袁涛当初收他入门时曾说。

他的武学天资直追年轻时的镇海蛟王承空。

事实最终也的确如袁涛所说,严华昌今年刚满二十五,便已距第五境只差一线。

除了江湖上一些成名多年的高手,他已经没有敌手。

江湖上时有人将他称作年轻一代第一高手!

别人提起,严华昌虽总摇头失笑,说这是有人捧杀他,不足为信。

但他其实心里一直也这样认为,江湖上年轻一代没有谁能将他打败。

即便轻易不涉尘世的少林和武当,年轻一代武功最高之人,估计也至多与他打个平手罢了。

至于李丘……

严华昌眼睛瞥过李丘脸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不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资质再高这个年纪最多初入第四境。

真要交手,他有自信十招之内取其性命!

严华昌移开目光。

“诸位,我们刚刚讨论在哪里与巨熊交战。

首先我们不能等巨熊再次进城吃人。

虽然我们会占一些熟悉地形的优势,但那样与它交战容易殃及东明郡百姓。

而且它随意一扫,房屋倒塌,碎石横飞,无异于箭矢暗器,很难抵挡!

也不能在城墙前与它交战,那里地方宽阔,巨熊移动自如,对我们大大不利。

我提议主动出击,进到东边古林中去和巨熊交战!”

严华昌掷地有声的道。

听闻他的建议,一些人有些迟疑。

“古林中?那里不是巨熊熟悉的地方吗?”

“那里杂草丛生,泥土松软,不适合我们发力,也不适合我们……躲闪。”

“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些?”

众人都知道严华昌的身份,很想与他交好,攀上一些什么关系,但也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话语间都很不赞同。

“刘大哥,认为如何?”

被众人反对,严华昌皱了皱眉头,转头问道。

刘彪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各位,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好!

古林本该是猛兽的主场,换做其他猛兽我们当然不能进入古林去和它交战,那样太不智。

但巨熊不是一般猛兽,它体型巨大!

这是它可怕之处,也是它掩盖不了的缺点。

体型大,代表动作缓慢!

巨熊要是能像寻常猛兽那样灵活快速,我们可能没有一个人会坐在这里。

因为与那样的巨熊交战,不会有任何得胜的可能。

古林里的确有遍地杂草,让我们移动躲闪起来很不方便。

但巨熊难道就能在古林里随意移动?

那里古树参天,茂密无比,树与树之间的间隙,根本不允许巨熊在林间肆意奔跑。

我们在古林里受妨碍,巨熊受的妨碍只会比我们更多!

所以……”

刘彪目光扫过全场,拉长声音道。

“我赞同严兄弟的建议!”

众人听完刘彪一番解释,忽然又觉得严华昌这个建议,似乎是最佳选择,纷纷点头赞许。

“我赞同。”

“我也赞同。”

“严兄弟,不愧青城派的高徒,能想到这样一个别出心裁的交战之地。”

“严师兄,想法独特,我们所不能及啊!”

……

一时间,二楼里众人对严华昌的赞叹,声声不绝。

严华昌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向四周拱手抱拳。

“各位,实是谬赞!”

“这里有很多在江湖上都是我的前辈,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我即使没想到各位前辈也会想到,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当不得这些夸赞。”

“严兄弟,莫要谦虚。”刘彪摆手道,他咳了咳嗓子。

“接下来,我们该进入正题,如何杀死那只身高数丈的巨熊!”

“会来到这里,相信在座诸位心里或多或少对如何杀死巨熊,都有一点想法。”

“不妨都说说,我们群策群力,杀死巨熊,为民除害!”

……



第四十八章 酒囊饭袋

坐得比较靠外围的一个人站了起来。

“我觉得可以火攻!”

“往巨熊身上泼洒火油,点一把火将它烧个尸骨无存!”

接着一个黄脸汉子又站起身。

“我觉得可以毒死巨熊,找一些牛肉猪肉,堆满一车,上面都撒满砒霜,毒死巨熊!”

看到还有人想站起来,说些什么

刘彪眉头一皱,脸色一沉,摇摇头连忙摆手道。

“大家先冷静一下。”

严华昌接过话道:“几位想一想,你们说的这些方法,要是能奏效,巨熊哪能逼得东明郡衙门向我们江湖人士发布悬赏。

这些方法,又不是只有我们这些身怀武功的人能做,寻常人照样可以。

东明郡衙门把他们能想到,除了强杀外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了,都不行才发布的悬赏。”

刘彪点点头,朗声道。

“在座诸位中,可能有人听说过世上存在异兽,它们是野兽中的异类,体型远超同类,远比同类要聪明。”

东明郡这只巨熊就是一只异兽,它体型要超出同类五六倍,也比同类聪明五六倍,不比寻常人笨到哪去。

巨熊袭城不止发生过一次,东明郡衙门第一次试着把它乱箭射死。

但没能成功,巨熊的皮实在太厚,箭矢根本对它造不成多大伤害。”

听到这里,有不少人看向李丘,因为他背后背着弓箭,似乎就是打算将巨熊射死。

刘彪也看向李丘,解释了一句。

“当然,那是普通人用弓射出的箭,我们练武之人力气远超常人,射出的箭自然不能混为一谈。”

“这位小兄弟,若想用弓箭射杀巨熊,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那巨熊聪明得紧,要想射中它要害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丘点头示意。

他能感受到刘彪想与自己交好,说话间很客气。

刘彪亦是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在刚刚提议火攻和用毒两人停顿了一下。

“接着第二次,东明郡衙门在城门处摆了很多新鲜的肉,在上面下了砒霜。

那巨熊只是看了看,便不再理睬,愤怒的拍倒很多房屋,吃了不少人才转身离开。

第三次,东明郡衙门想用火油将巨熊烧死,提着火油的人没等靠近,就被巨熊一巴掌扫起的碎石和木块打死。

射出去沾了火油的箭,倒是烧掉不少巨熊的毛。

但巨熊熊掌拍了两拍,地上滚了两下,身上的火焰就随之全都熄灭。

不过那一次总算让巨熊吃了瘪,虽然没造成大的伤害。

但总比只能看着它为所欲为残害人命,什么都做不了要好得多。

巨熊也从那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来东明郡城吃人。

但东明郡衙门深知,巨熊总会再来的!

到时让巨熊发现他们能做的也就不过如此。

巨熊会再次把东明郡城当成自己只要饿了便能来进食饱腹的地方。

东明郡的百姓恐怕再无宁日!

而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才有了城门前那处悬赏告示。”

话音一落,众人一时间全部沉寂下去。

先前提出火攻和用毒的两人,讪讪的低下头去。

其余人皱着眉头,脸色发苦,似乎除此之外再想不到什么办法。

刘彪眼神看着在座众人,眼神渐渐有些不耐,本指望群策群力,不费力气就杀死巨熊。

结果这些人居然连关于巨熊的一些事情,都不打听一下,就想拿这九千两赏银!

真让他很是无语,都是一群眼里只有钱的酒囊饭袋!

严昌华脸色不大好看,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目前看来似乎除了众人合力强杀巨熊外,再无第二条路。

其实东明郡郡守怎么会给江湖人士这么大的便宜捡。

他也是觉得除了堆人命强杀外再无他法,才会放出悬赏。

九千两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有办法能轻松解决这件事,东明郡郡守也舍不得拿出来。

他就是指望这群江湖人能替他治下的百姓和兵卒去堆人命堆死巨熊!

这九千两白银不是那么好拿的!

李丘摇摇头,他当然有办法不费力气杀死巨熊。

那只巨熊,只要还是血肉之躯,只要还喘气,他就能轻松毒死它!

但他怎么会去做那种事,岂不是自毁长城。

他杀巨熊就是为了源力,要是杀掉巨熊得不到源力,他还费力杀熊干什么。

上一次黑山郡,狼肉还剩下一些时。

李丘做了一个实验,往狼肉里下药,自己服下,看是否会中招。

当然用得不是毒药,而是麻药。

结果他有小半个时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一下。

麻药都不行,更别说毒药。

这就证明,他吃异兽肉时好似无底洞般的肚子,做不到帮他无视肉中的毒。

李丘目光扫过四周。

二楼一时陷入了沉寂之中。

一个个愁眉苦脸,苦思冥想着。

除了合力强杀之外能有什么方法杀死巨熊。

结果似乎一无所获。

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一会没有。

说不定一会就有人灵光一现,想出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办法,用另一种方式用毒用火杀死巨熊。

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哪怕是以防万一,自己都不能让这些人再在这个思路上继续想下去。

李丘打定主意,站起身来。

众人见他一动,以为他想到什么好办法,目光纷纷向他聚集而来。

刘彪和严华昌眼睛一亮,他们虽是在座的人中武功最强的两个。

但巨熊那种恐怖的巨兽,相信就是第六境武者都不会想面对。

若能有其他办法能杀死巨熊,那当然再好不过!

李丘将众人脸上的期待和热切,收入眼底。

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

“不知在座诸位,知不知道异兽的肉是世上最鲜美之物!”

众人神情一愣,眼里充满不解,异兽的肉?什么意思?

“我有幸吃过一只巨虎的肉,那味道的确鲜美之极,堪称人间至味!”

“那一刻我什么想法都没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再尝到它!不惜一切代价!”

李丘眯着眼睛,神情有些激动,似乎在回味着那肉的味道,心神都沉醉其中。

忽然,他回过神,眼里充满炙热,目光扫过众人,语出惊人!

“我愿意出一千两买下那具巨熊的尸体!”

一千两!?



第四十九章 摧心掌入门

一千两!?

一千两说不上少,却也算上不是太多,但用来买一具熊尸就是大手笔了。

仅仅为了吃到熊肉花一千两。

二楼一些人看李丘眼神渐渐变了。

有人惊叹李丘挥金如土,眼皮不眨一下,有人不大理解李丘所作所为,觉得太过败家。

有人阴恻恻看着李丘,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九千两,加一千两,杀死那只巨熊岂不是就能拿到一万两!”

“那可是一万两啊!”

更多人还是在关注巨熊悬赏上涨的问题。

他们对于赏银的贪婪再一次被挑动起来,两眼放光,眼中炙热。

刘彪亦是脸色好看不少,虽然李丘没能提出什么好的建议。

但赏银上涨,怎么也不是一件坏事,哪会有人嫌钱多!

同时他心中对于交好李丘的心思更重了一些。

如此轻易拿出一千两,眼都不眨一下,肯定不是一般人。

和众人不同,严华昌脸色没什么变化,依旧皱着眉头。

似乎赏银的上涨和他没什么关系,反而还有眉头越皱越紧的趋势。

刘彪看了身旁严华昌一眼。

青城派家大业大,身为青城派掌门弟子,自然衣食不缺。

一万两虽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也不值得严华昌冒生命危险和他们这些人一起去屠熊。

他们是为利而来,严华昌则是为名而来。

杀死巨熊,拯救东明郡十数万百姓,再领了赏银,全部抚恤给那些家里有人丧命在巨熊口中的百姓。

青城派掌门弟子严华昌的仁义之名,不需多久就能传遍大江南北!

李丘临时把赏银往上加了一千两,但要巨熊的尸体。

众人皆知他要巨熊尸体是为了吃肉,自然不能再用毒用火。

如此屠熊难度有所增加,严华昌自然不太高兴。

刘彪则认为这没什么,用毒用火本就一条已经走不通的路。

这一千两赏银的增加,不但对他们士气是一种莫大激励,并且事后还有实际好处拿,再好不过。

李丘目光微动,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一直到刚才还没人想出如何用毒用火杀死巨熊。

众人渐渐觉得这条路似乎走不通,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他在这个关键时刻提出这个熊尸悬赏。

众人心思纷纷转移到增加的一千两上,没人再继续思考如何用毒用火。

其实这条路未必真的走不通,但他只用一千两,就彻底堵死了这条路。

如果再晚一些,有人灵光一现想出方法,同样一千两这些人可能就要迟疑。

是为保稳妥,性命为先,还是冒一次生命危险,多获银一千两。

两者相比,自然性命重要,他的一千两很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

到时他或许要将一千两提到九千两,才能再买这些人冒一次生命危险。

因为东明郡郡守就是花了九千两,才让这些人不顾性命,铤而走险去面对巨熊。

九千两对李丘来说不算什么。

临阳郡大小官员送礼,张晋成劫掠过往商队一生积累,还有从杨方尸体上搜到的银票。

这些加起来,别说九千两就是九万两对他也不成问题。

但他连九千两都不能拿出来。

与身高数丈,凶残无比的巨熊相比,怎么看都是他更好杀一些。

到时这些人又怎么会冒险去杀巨熊,把他杀了不就得了。

其实莫说九千两……

李丘目光扫过二楼里外。

就是一千两,这些人里估计都已经有人动了心思,要杀人夺财。

要来便快来,正好找一个立威,省得整天遭人惦记。

李丘眼底隐秘闪过一抹冷意。

等见了血,这帮人就会安分下来,不再以为他年轻可欺。

……

李丘针对熊尸发布悬赏,杀死巨熊的方式基本只剩一种,众人正面合力强杀。

刘彪向在场的人询问几句后,没有反对声音,就这样定了下来。

他沉吟片刻,最后提醒道。

“在座诸位,如若不是囊中羞涩,最好去城里铁匠铺买一根长枪或者一柄猎叉,总之最好是长兵器!

你们和常人唯一区别是身怀武功,但你们总不能用拳脚去和巨熊搏斗,那样岂非太过不智!

刨除武功招式,你们还有远超常人的身手和力气。

手持一柄长兵器,拉开距离既能保全自己,也能借助兵器对巨熊造成很大伤害,何乐而不为!

当然,如果你们其中有像我和严小兄弟这样已经达到第四境的武者,就当我没说这些话。

毕竟手持一件不熟悉的兵器,反而会妨碍我们发挥全部实力……”

刘彪像忽然想起什么,神情变得严肃,语气不复之前,目光严厉扫过众人,重重说道。

“我警告你们!谁要是没有一手过得去的箭术,就别去买弓箭!”

“我可不想和巨熊生死交战时,还得分神防备你们射出的箭!”

刘彪是在场众人中实力最高的人之一,但他一直都是面上带笑,待人温和有礼。

忽然神情严厉,目光凶狠警告众人,一股骇人威势顿时扑面而来!

众人心神一震,面生惧色,不敢儿戏,将他话牢牢记在心上。

刘彪脸上闪过一抹阴沉,其实这些话按理用不到他说。

脑子还过得去的人都应该能想到。

但这帮人里居然还真有人在他说完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看来如果他不提醒,这些蠢事指不定到时真有人会干出来!

刘彪摇摇头,叹了口气。

幸好早发现这些人似乎不像他想得那么聪明,嘴上提醒了两句。

众人各自散开,李丘找到小二,小二引着他来到一间僻静的小院,住了下来。

屋内,桌椅清到一边,李丘在演练镇海掌。

招式之间已有些连贯自然,再过几天便能将这门武功入门。

镇海掌虽是一门绝顶武学,但它不含外功部分,入门反而要比天鹰爪更容易。

至于摧心掌,更没耗费他多少时间。

源力00

大开碑手至境,天鹰爪大成,箭术至境,赶月步大成,摧心掌入门……

利用路上闲暇时间,他已将这门上乘掌法入门。

不过若有源力,他打算将先提升其他,这门掌法放到最后再提升……



第五十章 看门狗

这门掌法招式阴损,与他心性不大相合,使着别扭。

若是厉害也就罢了,他也不是矫情的人,但恰恰又是他所会四门武功中最弱的一门。

李丘练了一下午武功,晚上在屋内用过饭,吹熄灯火。

朦胧月光下,他倚躺在床上,静静等待着。

“今晚八成会有人来夜袭,解决完此事再睡也不迟。”

果然,未到半夜,屋外传来一阵声音。

有人翻墙而过,蹑手蹑脚走过院子,冲屋子而来。

李丘挑了挑眉头,这还不到丑时。

连何时发动夜袭的最佳时辰都不知道。

远及不上一次的崔任礼、周志,还有上上次的那个飞贼专业。

脚步渐近,声音窸窸窣窣传来,门闩被匕首一下下缓慢拨开。

“手上的业务也不熟练。”

屋门打开,一道身影迈步而进,手里拿着寒光闪烁的匕首,左右看了看,往里屋走来。

李丘起身转头看去。

那道身影被吓得倒退一步,没想到李丘还没有睡。

他很快神色狰狞,迈步而上,一匕首向李丘刺来。

李丘起身下床,一把抓住牢牢那人手腕。

那人显然不像上一次的周志不通武功,他另一只手呈虎爪,向李丘面目凶狠抓来。

李丘面无波动,一掌闪电般印在那道身影胸口。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倒飞而去,摔倒在地,吐出一口血。

李丘没管他,走到桌边,点着灯火,照亮屋内。

他没使内劲,不然此人焉有命在,应该只是断了几根肋骨。

李丘转头看去,发现却是一个熟人。

正是白天时,提议用毒毒死巨熊的那个黄脸大汉。

他捂着胸口,踉跄站起身,眼神有些畏惧看着李丘,手里匕首紧攥,又一刀向李丘刺来,另一只手呈现虎爪蓄势待发。

李丘身形如风,迈步进身,一掌拍在黄脸大汉头顶,将他打晕过去。

“下毒是不是?”

李丘看着晕倒在地的黄脸汉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喃呢道。

他转身从床头放着的包袱,拿出一个小瓷瓶……

啊!

周荣被剧痛刺醒,他猛地睁开双眼。

李丘拿着一把沾血的匕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色凶狠玩味。

黄脸大汉的手本能摸向自己正剧痛的左脸,一碰到伤口,疼得惨叫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又急忙挪开手。

“鬼叫什么!”

看着面前左脸被自己划了一个叉,皮肉翻卷伤口狰狞的黄脸大汉。

李丘不耐的呵斥道。

他一把将沾血的匕首扔到黄脸大汉身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握在手上展示出来

“此毒名为七日绝,七日内得不到解药,时间一到,中毒之人会肠穿肚烂受尽痛苦而死!”

“我喂你吃了一颗。”

听闻此话,黄脸大汉脸色剧变,连忙抠自己喉咙,发出一阵干呕之声。

但什么也没能吐出来,不过嘴中的确有一股酸苦的味道。

他抬头看向李丘,脸上布满恐惧与后悔,爬起身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我一命,我日后必当牛做马报答您!”

李丘笑了笑:“当牛做马就不必了。

”现在拿起你的匕首,给我出去看住院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到我休息。”

“给我守七天门,七天后我若心情好就给你解药救你性命。”

“若不好……”

李丘冷笑两声,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是是是,我这就去!”

黄脸大汉如蒙大赦,又接连磕了几个头,才狼狈爬起身,抓着匕首,走出屋内,还不忘给李丘关上门。

走过院子,打开院门,

黄脸大汉神色痛苦,心中后悔莫及。

他就不该起这个贪念,导致现在生死被操控于他人之手!

转过身,他眼神畏惧看向已经熄灭灯火准备睡觉的房屋里。

本想对方年纪轻轻,还分心练箭,武功能高到哪里去,趁着夜色杀人夺银,神不知鬼不觉。

结果现实给了他一个血的教训。

名副其实血的教训!

黄脸大汉关上院门,哭丧着脸,不禁又摸了一下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哎呦一声。

接着他急忙收声,怕引惊扰到屋里那个活阎王。

他心情不好,七天后的解药可就没了,到时自己就得肠穿肚烂而死。

黄脸大汉摇摇头,拿着匕首,在院门前冰冷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月光下,空旷的街道,冷风吹过。

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抱着臂膀缩了缩身子,感到悲哀凄凉。

不让我当牛做马,结果让我变成一条看门狗给他看门,竟如此折辱于我……

真是可恶!

黄脸汉子又怨又恨低声咒骂道。

等到半夜三更,一道身影蹑手蹑脚从街道转角处走出。

猛然瞥见月光下台阶上坐着的满脸是血的黄脸大汉,赶忙转回墙后。

他小心翼翼探出头,仔细打量了几眼,心中寻思了一会,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觉得事不可为,转身原路返回。

从半夜三更到凌晨五更,鸡叫天明,如此情形发生了数次。

接下来几天,再有人在客栈撞见李丘,不复之前的轻蔑漠视,眼里有些忌惮,说话举止对他都礼敬有加。

黄脸大汉在李丘手里没走过几招,但却也是一个内劲第三境,在众人之中不算弱手。

他被李丘搞得那么惨,是人都知道李丘不好惹。

这也是为何李丘没有将黄脸大汉杀死的原因。

有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前车之鉴,在他们眼前走来走去。

对一些心思鬼祟的人时时刻刻能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

那些没什么心思的,也会因此再不敢轻视于他。

李丘其实很喜欢隐藏实力,让别人对自己做出错误估计。

因为他切实尝到过这种遭到敌人轻视的好处。

于满那一次,如若不是以为他实力低微,随手可杀,没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光明正大找上门,以至被他反杀。

要真耐下心来,像对付不可正面抗衡的强敌一样对付他。

摸清他生活作息,趁着他离开家去茶楼,潜入他家往米缸里下个毒,他可能早就死了。

他喜欢遭到敌人轻视,却不喜欢遭到所有人轻视。

让别人正视甚至忌惮自己,能免去很多麻烦和不必要的敌人。



第五十一章 考验箭术

自那次二楼小议三天后,众人约定好一起进入东边古林屠熊的日子已到。

时间再长一些,巨熊很可能会再一次来袭。

到时他们就得被迫在不占优势的城内与巨熊交手。

若眼睁睁看着东明郡百姓遭殃不出手,他们这些人在江湖上的名声也就臭了。

一行人聚集在一起,浩浩荡荡往城外走去。

其中多半,如刘彪所说,手持一根长枪或者一柄猎叉。

除开刘彪和严华昌依旧那副装扮后,众人中也有几人只是背后多了把剑或刀。

和严华昌一样在背在背后,而不是手持着,明显平常用不到,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这几人应该和刘彪还有严华昌一样,都是内劲第四境。

“应该不会有人为了出这个风头,拿自己性命不当回事。”

李丘从几人身上收回目光。

他身旁跟着那个黄脸大汉,手里拿着一柄猎叉,低着头目光畏缩不敢抬头看他,老老实实像个仆人。

以黄脸大汉被他打出的伤势讲,其实不该跟着一起去屠熊,实力大损很容易丧命熊口。

但他怎么会让这人有片刻安逸。

“想杀自己的代价,不是守两天门,磕几个头就能过去的。”

一行人走过郡城街道,两旁看到的东明郡百姓夹道送行,声声鼓掌叫好。

到了城门,东明郡郡守,四五十岁的清瘦模样,身穿官服,领着兵卒,在那等着。

远远看到,笑脸迎了上来,一口一个义士们,饱含感激之情。

先是说自己带领兵卒如何抗击巨熊,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没起到什么大的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被巨熊残害。

说话间,他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恨不得以身相代的模样。

接着又讲自己怎么五内如焚,昼夜难眠,翻来覆去也没想到杀死巨熊的方法。

只能把大半家产拿出来,和衙门的钱合在一起,凑成九千两发布对巨熊的悬赏,召集四方义士来助,拯救东明郡百姓。

刘彪在一旁听了,直感无语。

一个郡城衙门,出九千两还要凑,库银怕不是都被你贪了吧,做戏也请认真一些。

关键东明郡一群百姓,听了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口中直呼父母官,大老爷。

他发现愚民这两个字,来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最终,东明郡郡守讲了一大堆官话套话,有的没的,直花去大半个时辰,赚足了东明郡百姓的眼泪和感激,才放众人出城。

远远的,还眼含热泪“情真意切”的摆手:“义士们,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和百姓等着你们!”

众人皆被他恶心得够呛。

走了一段路程,到达那片传闻有巨熊出没的原始古林前。

这片古林,已因巨熊的存在,成为方圆数百里的禁地。

刘彪一抬手,众人停了下来,他又说了一些与巨熊交战可能要注意的地方,最后转头向人群中李丘看来。

“宋兄弟,这里面唯有你带弓进林,不知你能否展示一下箭术,我们见了才好将身后交给你。”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的箭术,只是关乎到生死,不亲眼见到我们实在难以放心。”

说着他笑了两声,掩饰了一下尴尬:“人之常情,希望宋兄弟能够理解。”

众人亦是转头向李丘看来,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和刁难。

他们对于唯有李丘能带弓箭,都多少有些不忿和嫉妒。

谁愿意和巨熊面对面,若可以都想躲得远远的用弓箭攻击巨熊,这样最安全。

百步开外的距离,发觉情况不妙随时可以走掉保住性命。

不像他们,与数丈高的巨熊近身肉搏,属于在刀尖上跳舞,一旦发生什么想逃也晚了。

特殊的人总会受到另眼看待,他对这一幕早有所料。

李丘点点头:“当然,这没什么。”

他向四周看了看,拉弓搭箭,向百十步外一颗大树射去。

咻!

箭矢有力钉射进树干,箭尾微微颤动。

众人神情疑惑,虽然相隔如此远,但射中这么粗的树干,似乎也不算什么。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们绝对不会让李丘使用弓箭!

箭术不精,很容易误伤甚至误杀他们,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众人阴沉着脸,神情不满,看向李丘目光有些不善。

刘彪眉头微皱,欲开口说些什么。

李丘面无波动,瞄准两三息后又射出第二箭!

咻!哗!

第一支箭从箭尾被第二支箭从中间剖开!

两半箭身落下,第二支箭取代第一支箭钉在树干之上!

李丘缓缓放下手中的弓,转身看向刘彪,淡淡道。

“我想,这应该够了。”

刘彪看向远处,神色呆滞,嘴微张着。

不敢置信转过头,双眼发亮,张了张嘴巴,惊叹道。

“……百步穿杨都不足以形容如此高超的箭术。”

众人嘴巴张大,眼里满是惊骇,久久未从这惊艳一箭,回过神来。

半晌功夫,赞叹之声此起彼伏。

“神乎其神!难以想象!”

“真不知世上可还有谁箭术能比宋兄弟更高!”

“我今日算是大开眼界!”

……

严华昌脸色一变,再看李丘眼神已有些不同,一向心高气傲的他也起了结交之心。

李丘神色平静,仿佛只做了一件举手可为的小事而已。

这个把戏,在未用源力提升箭术之前,他十七岁就可以做到。

箭术提升到至境后,更不用说。

如果有人向他射箭,他可以瞄也不瞄,抬手便把那支飞速射来的箭从空中射下,并且百发百中箭无虚弦。

这一次射静止不动的箭,还要花两三息时间瞄准,是他习惯性保留,不让这些人摸到他真正的箭术实力。

况且,仅表现出这些,应该就够了。

严华昌站了出来,脸上挂着几分和善的笑意。

“凭宋兄弟略微展现出来的这一手高超箭术。

现在大家对宋兄弟能使用弓箭对付巨熊,没异议了吧。”

他目光不轻不重扫过众人,有些替李丘出头的意味,最后向李丘微微点了点头。

李丘目光一动,也向他点了点头。

若无利益冲突,他也不会抗拒与人交好,只是别指望他会放下防备,掏心掏肺。



第五十二章 想象和现实

其中一些人不会因为李丘表现出一手高超箭术,心里的不忿和嫉妒就会消失。

只是找不到理由发作,加上严华昌出面,才不得不嘴上同意。

众人继续往古林中走去。

静谧古林中,古木参天,苍翠挺拔,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林海茫茫,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枝叶间隙,照进古林,一片光影斑驳。

刘彪和几个第四境武者,手持短刀,走在前面,斩断杂草枯藤,为众人开路。

众人小心观察四周,谨慎前进。

古林中除了巨熊,还有猛兽毒蛇,亦不可小视。

众人经过,时不时惊得鸟雀飞鸣,小兽奔逃。

往古林深处走,还撞见过豹子和老虎,不过见人多都没有扑上来,不甘吼叫几声,扭头远远走开。

众人即将和巨熊交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没有扑上来也就当没看见。

刘彪等人走在前面,忽然发现前方一片狼藉。

藤蔓断裂,杂草破碎,和巨熊的脚印。

再往前走,巨熊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

“不出所料我们应该已离巨熊的洞穴越来越近。”

“大家小心,我们随时有可能撞上巨熊!”

刘彪神情严肃,高声提醒道。

众人心中一紧如临大敌,呼吸不自觉变得粗重急促,神色严峻凝重,甚至个别眼中显露出几分畏惧。

他们说要屠熊,实则至今为止每个人连巨熊的面都没见过。

只见过巨熊在城墙留下令人望而生畏的爪印,和被巨熊摧毁有如飓风过境留下的房屋废墟。

如今即将对上正主,见到活生生的巨熊,心中免不了紧张忐忑和畏惧害怕。

严华昌则是脸色一变,双眼爆闪过一道精芒,目光锐利逼人,整个人气势犹如宝剑出鞘,锋芒毕露,寒光四射。

众人隐隐感到一股威胁,无不侧目向他看去。

李丘身处众人中,是最从容淡定的一个。

手握强弓,观察着四周,面无波动,没有丝毫紧张。

他赶月步大成,又在这种巨熊不便奔跑的环境下,巨熊没多大可能追得上他。

何况他也不需要跑多快,只要比身旁这些人跑得快就可以。

到时自会有跑得慢的人,为他拖延巨熊争取逃生时间。

众人最终没有在古林间遇上出洞捕猎的巨熊。

而是走过一段路,找到了巨熊所住的洞穴。

山坡处,一个巨大洞穴,出现在众人眼前,幽深黑暗,神秘恐怖。

洞穴深处传来巨大的喘息声,像有一头巨兽在洞里沉眠,等待有人将它惊醒,然后暴怒的它将所有人撕成碎片!

巨熊找到了,但谁去将它唤醒?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齐齐看向李丘。

刘彪和严华昌亦是转头看过来。

刘彪严肃道:“宋兄弟,唯有拜托你去唤醒巨熊。”

“你拿着弓箭,站在洞口往洞里射上一箭,万一听到巨熊的什么声响,赶紧远离洞穴。”

“巨熊出来后,交给我们,你只需在远处射箭。”

李丘点点头,这件事不需要冒多大险,没什么好拒绝的。

刘彪见李丘同意下来,又看向另外几个人。

“你们手持长枪,站到山坡洞穴上方去,见巨熊出来飞身给它一枪。”

再和其他人说话,刘彪就没那么客气,近乎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还有你们几个,分别站在洞穴左侧和右侧,见巨熊出来,也是一样。”

“若是你们袭杀顺利,我们或许就能免去和巨熊近身肉搏!”

交代完,刘彪又看向严华昌和那几个第四境武者。

“各位,我觉得我们在众人中实力最强,理应站在洞前吸引巨熊的注意。”

严华昌和几个第四境武者,点头同意。

众人按照刘彪布置各就各位,手里紧握长枪和猎叉,满面杀气,神色微微紧张。

刘彪向李丘点头示意。

李丘屏住呼吸,拉弓搭箭,往洞穴深处看去。

洞穴并不是天然形成,巨熊用熊掌刨挖而出,不算太深。

清凉膏每天敷用,已经有一段时间。

目力大大增加,夜晚视物也更加清晰。

站在洞口,李丘甚至能隐约看到巨熊趴卧在地上睡觉的轮廓,只不过不大清晰。

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咻!

箭矢破空而去,发出凄厉刺耳之声!

几乎同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传出洞穴!

射中了!

李丘眼中一亮,来不及看射中巨熊哪里,赶紧撤身向后退去。

众人听到这一声犹如雷鸣般的吼叫,齐齐色变,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一阵越来越清晰,巨熊奔跑的巨大响动。

刘彪等人感到大地都在颤动。

并不是错觉,大地真的在巨熊脚下颤动!

宛若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攥住他们心脏,让他们冷汗直流,呼吸急促。

手里握着的长枪猎叉,都有些拿不稳,感觉沉重无比!

刘彪和严华昌几个第四境,开始退步后撤。

洞里,一道巨大雄壮极具压迫性的恐怖身影,渐渐清晰!

刘彪脸上居然也浮现一层恐惧,向洞边几人大喊道。

“准备!巨熊出来了!”

几人听闻,目现凶光,面色狰狞,手中紧握的长枪猎叉高高扬起,作势欲刺!

吼!

一头皮毛棕黄,身高三四丈的巨兽,冲出洞穴,人立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恐怖咆哮,震荡古林!

巨熊眼睛有拳头大小,牙齿好似短刀匕首,硕大宽厚的熊掌能笼罩人大半个身子,身体像城墙一般高大厚重,让人望而生畏!

洞边几人眼前,没有一点过程,猛地出现巨熊遮蔽半面天空的恐怖身影,耳边回响着雷霆般巨大咆哮!

心神受到猛烈冲击,竟张着嘴巴,一时愣在了原地!

不比当初回想起巨熊吃人时的客栈小二表现好多少。

想象和现实总会有差距。

真正面对巨熊,他们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勇猛无畏!

什么身怀武功,漠视人命,杀人如剪草,此刻全都被抛到脑后!

心神战栗,手脚发软,脑中多次预想的凶狠一刺,此刻怎么也没有胆子刺出去!

生怕这一刺,迎来巨熊回身,一巴掌把自己拍成肉泥!

对巨熊的恐惧,占据他们心神!

“刺啊!给我刺啊!”

刘彪脸色阴沉,急厉大喊!



第五十三章 生死一线

其他几人被刘彪大喝惊得回过神,心中依旧有些犹豫时。

其中一人率先低喝一声,眼神凶狠,紧咬牙关,从地上跃起,竭力刺出一击!

一股厚厚阻隔,猎叉刺进巨熊血肉!

巨熊受创,巨吼一声,巨大有力的熊掌拍向背后。

那人脚下一踩熊背,将猎叉拔出,带出一股鲜血,翻身落到地上。

砰!

恐怖厚实的熊掌拍了个空,拍击在厚重熊背上,发出一声震耳闷响!

似乎巨熊的动作相较于人缓慢之极。

剩余几人,目光一动,忽然也来了勇气,纷纷跃起,高举兵器,向巨熊刺去!

巨熊痛叫,熊眼中竟露出人性化的愤怒!

它庞大身躯,不再人立,猛地盖压下来,重重落到地上!

大地不堪重塌,一阵震动!

从洞穴上方跃起,给与巨熊重刺的几人,被巨熊踏地的巨大惯性,狠狠甩下熊背,落到巨熊身前。

巨熊眼里闪过一抹暴虐,一只巨大熊掌从左至右,猛地破空横扫而过,发出沉重呼啸之声!

这一击比刚刚熊掌拍击熊背,要迅速凶猛许多!

洞穴左右几人,身手灵活,除了个别两人都闪过这致命一击!

但被重重甩到地上,还未站起的几人,就没那么好运!

啪!

在巨熊掌下,几人像轻细脆弱的枯草般,毫无重量和结实可言!

熊掌挟带狂暴凶猛的千钧之力,摧枯拉朽般扫过!

骨碎之声如炒豆子般,响彻在古林之间。

几人尸体横飞而出,摔落至地。

血肉模糊,脑浆崩裂,身上处处断骨刺破皮肤,露出森白骨茬。

死状血腥凄惨,尸体几乎不成人形!

所有人望见这一幕,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惊骇与恐惧!

武者内劲下,人体犹如一碰就碎的薄瓷娃娃,但现在和巨熊汹涌恐怖的力量一比,只能说小巫见大巫!

刘彪扫过众人神情,一把捡起一根掉落到他身旁的长枪,大喝一声。

“跟我上!”

再不有人站出来领导攻势,这帮人胆子即将被巨熊吓破,到时还何谈屠熊!

刘彪眼神凶狠,踏步而上,严华昌和几个第四境跟在他身后。

其余人也被带动,一同向巨熊发动攻击!

这时,李丘也已跑到百步外的安全范围,猛地止步转身,拉弓搭箭向巨熊射去!

他其实本可以边跑边射,但只怕惹怒巨熊不顾其他向自己追来。

巨熊动作笨重缓慢不假,但庞大体型放在那,一步顶常人数步,速度不可小觑!

距离拉开得不够,有可能会被巨熊追上。

到了这个距离,相隔百步,才算真正安全下来。

可进可退,性命无忧

一箭射进巨熊胸口后,李丘发现了那第一支箭。

插在巨熊腰间,同胸口那只箭一样,箭身没入大半。

换做常人,如此伤势,必死无疑。

但巨熊身体厚实巨大,两支箭恐怕连内脏都没伤到,只能算皮肉伤。

转眼,刘彪等人从攻击巨熊过程中,渐渐摸索到规律和方法。

当巨熊暴怒转头攻击另一边人时,他们上前给与重击。

等到巨熊转头再打他们,另一边的人长枪和猎叉又会刺出。

巨熊动作笨重缓慢,分身乏术,被围在中间左捅右刺,首尾难顾,身上伤口越来越多。

虽然没有致命伤势,但伤口流出的血越来越多。

再继续下去,巨熊未必不会失血而死。

鲜血淋湿了巨熊棕黄的皮毛,一个个血洞密布在巨熊腰间和腿上,狰狞恐怖!

巨熊气喘粗重,心中凶性被激发而出,又是几支长枪和猎叉刺来。

它痛叫一声转过头去,迈了一步却没有再动。

忽然转身冲着另一边摸上来的人杀去,熊掌横扫重拍!

七八个人被巨熊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转眼间,血肉横飞,命丧黄泉。

至此,聚齐到一起前来屠熊的江湖人士,只剩下近一半。

刘彪脸色阴沉难看。

巨熊力量恐怖,那一双硕大的熊掌,擦着伤碰着就死!

又聪明得不似野兽,居然还会声东击西出其不意,实在难对付!

再继续左右夹击,已经不现实。

“杀!”

刘彪神色冷峻,大喝一声,举起手中枪,向巨熊刺去。

巨熊举掌横扫,势大力沉!

他斜枪撑地,躲过熊爪一击,腰间发力直起身,长枪顺势用力刺出,直指巨熊脖子!

另一只熊掌接着拍出!

刘彪直感手中一股巨力,长枪不由脱手而出,身体也被带了一个踉跄,差些摔倒在地。

他紧咬牙关,回身高举被擦破的手掌,跃身一掌向巨熊脖子劈去!

砰!

足以开石裂碑的一掌,劈在巨熊粗实的脖子上,只发出一声闷响。

不过巨熊已被内劲所伤,发出一声痛叫,似乎内伤不轻。

剧痛之下,巨熊心中暴怒,一掌向刘彪拍来。

刘彪脸上闪过一抹惊惧。

这一掌若是拍中,他焉能有命在!

他急忙脚下撤步,可他与巨熊贴得太紧,已有些为时已晚。

巨熊好似刀剑般的爪子,笼罩刘彪上半身,凶暴抓来!

刘彪即将身死,严华昌几人也已到了巨熊身旁,内劲迸发,各自发出竭力一击,轰在巨熊庞大身躯上!

咻!

几乎同时,接连三箭,擦过刘彪脑袋,射在巨大熊掌之上。

巨熊吃痛,庞大身躯一颤,熊掌如触电般收回!

刘彪急忙躲开,远离巨熊,逃过一命。

他脸上残存着劫后余生的后怕,眼中饱含感激向李丘所在方向看了一眼。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若无李丘快似闪电般的三箭,纵使严华昌等人打伤巨熊,他也难逃在熊掌下丧命。

刚刚李丘实打实救了他一命。

巨熊回身又向严华昌几人拍来,熊掌力道凶猛,几人连忙闪躲。

咻!

又是三支箭射中巨熊脖子,箭身没入大半。

这时,从刘彪等人与巨熊交战,到现在。

巨熊从头到脚,已经被李丘瞅中空隙射了二三十支箭。

有的在胸腹处,有的在脖颈上,还有两三支就钉在巨熊狰狞凶恶的脸上。

李丘气喘吁吁,眉头紧皱。

这只巨熊真让他有一种面对人的错觉,把他溜得好不辛苦。



第五十四章 看向熊洞的目光

他射中巨熊心口第二箭后,巨熊就再未把正脸给过他,始终用那浑圆庞大的屁股对着他。

带的箭矢有限,李丘不能随意浪费。

只能以百步为半径,跑来跑去,调整角度,试图射中巨熊眼睛,贯穿大脑,一箭射杀!

但巨熊也是随着他跑动而转身,始终没让李丘再见过正脸。

偶然瞥见,一箭射过去,巨熊则是已经转头。

箭矢射在熊脸上,看似伤势恐怖,实则根本不致命。

期间他每次都要绕好大一个大圈,巨熊则只需要微微摆头或者转个身。

轻易便把他溜来溜去,郁闷得让人吐血。

他不得不说,这只熊真是聪明狡猾得过分。

但现在机会终于到来。

先前处于刘彪等人围杀,巨熊往哪个方向转都一样。

现在刘彪几人各自为战,巨熊趋利避害,把脑袋对着刘彪几人,不再转来转去。

若再转身,等于把身体随意放给刘彪几人攻击。

李丘三箭射中熊掌救下刘彪,又三箭重创巨熊脖颈。

巨熊仰天痛叫,严华昌几人看到机会,眼睛一亮,上前对着巨熊胸腹又是竭力数击。

接着赶紧躲闪紧接而来的熊掌横扫!

李丘向远离战场的刘彪示意。

吸引巨熊,让巨熊脑袋转过来,正对着我!

出于对李丘刚刚救下他性命的感激,和对李丘箭术的信任,还有也是为了自保。

刘彪迈步而上,向巨熊再度杀去!

说是众人合力屠熊,再拖下去指不定谁屠谁。

巨熊身上多处受创,流了很多的血,但相较于它巨大的体型,这点伤势算不了什么。

直到现在,巨熊还没露出一丝一毫的虚弱,就是最好的证明。

反观他们一起来的人已经死伤大半。

即使还活着的,也因这种在刀尖上跳舞,与死神频频擦肩而过的凶险交战,精神上有些不堪重负,疲态明显。

他们现在骑虎难下,即便他们立刻放弃屠熊,暴怒的巨熊也不会放过他们。

完全可以让李丘试一试,能否一箭命中巨熊要害,解决掉这场局势已经有些不妙的大战!

刘彪欺身而上,眼神凶狠,一掌凶猛向巨熊脖颈上插着的三支箭矢拍去!

他没把希望完全放在李丘身上,如果能由他来解决这场大战更好。

九千两赏银,他也就能多拿一些!

巨熊察觉到危险,熊掌横扫已来不及,转头张开血盆大口向刘彪咬来!

恶臭腥气,扑面而来,熊牙尖利狰狞,近在咫尺!

刘彪心中一颤!

咻!咻!

李丘眼中浮现一抹冷意,接连射出两箭!

箭矢一先一后,凄厉破空而去!

一支正中巨熊左眼,直接贯穿熊脑,箭矢没入至尾。

一支从巨熊血盆大口射入,进入上颚侧穿熊脑,箭身亦是没入至尾。

两支冲着一举射杀巨熊的箭,全部命中!

李丘缓缓放下弓,吐出一口浊气。

巨熊发出最后一声痛吼,半途戛然而止,像被抽干所有力气,城墙般高大厚实的身躯,轰然倒在地上!

大地颤动,尘土四起!

巨熊左眼眶狰狞可怖的黑洞,血水混着脑浆流出!

另一只完好熊眼里,灵光渐渐涣散黯淡,直至彻底消失,眼瞳一片灰暗!

曾经把东明郡当做自家菜园,饥饿时便去吃人饱腹的残暴巨熊,今日横死在李丘箭下!

刘彪和严华昌,还有剩下几人,见巨熊死去,如释重负。

巨熊给他们心神带来的压迫和恐惧,更甚直面千军万马!

毕竟人他们见得多了,却还是头一次面对如此凶残的巨兽!

李丘缓步往巨熊和刘彪几人方向走去。

途中观察了一下,巨熊是否真的死透,过了一会才走到洞前,和几人会合。

刘彪看了看满地的鲜血狼藉,还有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他们几十人一起来,现在只剩下十几个,不由得颇有一番感慨。

“今日,我们这些人还能站在这,都要靠宋兄弟你的箭术,是你一箭杀死巨熊。”

“九千两赏银,我提议宋兄弟拿一半。”

虽然悬赏告示上讲,谁杀死巨熊谁能获银九千两。

但他们合力屠熊都有付出,肯定不能谁最后一击杀死巨熊,谁就把九千两全部拿走。

按劳分配,李丘功劳最大,所以一人单独拿一半赏银,剩下的一半所有活着的人再分。

至于已经死了的人,是不需要银钱的,一口薄皮棺材足矣。

严华昌脸上挂着笑意:“杀死巨熊宋兄弟当居首功,理应这样。”

剩下几人也是点头同意。

眼看屠熊首功,和赏银一半,要落在自己头上。

李丘摇摇头,不想出这个没必要的风头。

他又不缺钱,拿得多了还会遭人惦记。

“主要还是各位牵制巨熊,我才能有机会在一旁从容射箭。”

“这个首功我可不敢当,至于这个赏银,我只拿三千两即可。”

“一千两我准备买下这具熊尸,剩下两千两我准备抚恤东明郡家里有人惨死的百姓,帮助他们重建房屋。”

刘彪大笑,拍了拍李丘肩膀。

“宋兄弟仁义无双,我刘某佩服。”

接着他神色严肃下来,沉吟道。

“不论我能分到多少赏银,我都拿出五百两抚恤东明郡百姓。”

“可能无法与宋兄弟相比,但也算略尽绵薄之力。”

五百两也不多,若能为自己买个好名声,这笔买卖不亏,刘彪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严华昌其实心里微微有些懊恼。

为什么不是他最后一击杀死巨熊。

那样他好以屠熊义士的身份,把拿到手的赏银全部抚恤百姓。

不说名满天下人人崇敬,起码仁义之名传遍一方不是难事。

可惜……

“我身为青城派弟子,此次本来就是只为杀死巨熊拯救百姓而来,不为赏银。

不论分到多少,我全部拿出抚恤百姓。”

严华昌嘴角噙着笑意,让人丝毫看不出他心中的懊恼,淡淡道。

最后赏银分配完,李丘刘彪和严华昌三人拿到一大半,加起来正好六千两。

剩余三千两则是剩下人的。

最后,严华昌隐秘看了一眼,一旁幽深巨大的熊洞,随即收回目光,笑道。

……



第五十五章 魔门门主之子

严华昌隐秘看向熊洞,随即收回目光,笑道。

“现在巨熊已死,宋兄弟想要这具熊尸,单凭我们几个弄不走。”

“要有人去报信我们杀了巨熊,找些人来搬运熊尸,还要有人在这守着熊尸,不要让野兽撕咬。”

“我在这看着熊尸,你们去报信吧。”

李丘目光一动,想要说些什么。

源力对他太过重要,他更想自己留下看守熊尸。

刘彪笑了笑,摆手道。

“报个信哪里需要这么多人,一个就够。”

说罢,他指向旁边一人。

“你去告诉东明郡上下巨熊已被我们杀死,顺便再找些人来搬这具熊尸。”

“对了,还有这些人的尸体,也需要收敛下葬,”

“他们也算为东明郡除害而死,东明郡衙门应该不会一口棺材都不舍得给。”

被刘彪指到那人,有些不情愿,但碍于刘彪威势,还是乖乖去报信。

其余人见那人走后,纷纷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与巨熊一战,他们的确都很累,身体还挺得住,精神早已疲惫不堪。

李丘亦是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与巨熊一战,他从头至尾没有一点危险的感觉,精神上很轻松。

但被巨熊溜来溜去,却是累坏了身体,也需要休息。

严华昌坐在地上,时不时目光隐秘看向一旁的熊洞。

心里抑制不住的情绪翻涌。

但碍于刘彪几人存在,他只能将走进熊洞的念头一压再压。

其实他本不姓严,名字也不叫华昌,而是姓钟名昌,叫钟昌。

他是十多年前曾经横行一时魔门门主钟升的儿子。

……

钟升,本是少林藏经阁的一名扫地僧人。

年轻时监守自盗,从藏经阁里盗走了少林最强乃至天下最强的一门横练外功,金钟罩。

紧接逃离少林,练成金钟罩,创立魔门,曾在江湖上横行一时,掀起腥风血雨。

金钟罩共分六层,练成之后如有金钟罩体,刀枪不入,内劲难伤,力大无穷,刚猛霸道。

将之称为天下第一横练外功,一点都不过分。

但其实少林真正紧要的武功,镇寺武学参明掌,从来都是不录书籍,由上一任方丈口传心授给下一任方丈。

金钟罩虽然厉害,却远不如参明掌那样受重视,只是将秘籍随意放在藏经阁三楼。

首先因为它是一门横练全身的外功,对身体损伤远超一般外功。

一般外功,只练拳脚,年老时顶多残疾,金钟罩这种横练全身的外功,晚年很可能会全身瘫痪,连床都下不了。

并且短寿的程度也要远超一般外功。

放在其他门派,练了起码能强横一时,肆意江湖。

但放在少林,清规戒律,远离尘世,一辈子都不会下山几次。

没有人喜欢练这种太过刚猛,摧残身体,损耗寿命的外功。

当然能够强身延寿的内家武学更受重视。

其次就是因为它太难练。

自开派祖师后,少林再未有人将它练成。

让人不禁怀疑,秘籍后半部分是不是虚假杜撰的。

毕竟传闻将这门武功创出并练到圆满境界的开派祖师已经很久远,不可查证,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

传闻少林祖师,不但创出参明掌和金钟罩,并且内劲和外功在当时都达到天下第一。

这本就让人怀疑,世上是否真有这么天才的人物,兼修内劲和外功,还都能达到武道至境、天下第一。

金钟罩总无人练成,也让人更加怀疑这个传说的真实,对自家祖师的崇敬产生动摇。

所以很早以前一任少林方丈下令,不经历任方丈允许,少林不准再有人修习这门外功。

从那以后,金钟罩秘籍也就一直放在少林藏经阁吃灰。

直到被钟升盗走,这门厉害无比的横练外功才再度现世。

钟升天赋异禀,外功一道上的天资比当年少林祖师也不遑多让。

继少林祖师后,少林数百年无人练成的金钟罩,最终叫他一个叛逃下山的扫地僧人,练到大成圆满。

攻成之后,他依仗强横实力,聚集江湖上魔道邪人,创立了昆吾门。

也就是后来江湖人口中的昆吾魔门。

他行事霸道,横行无忌,欲要携昆吾门门众实现一统江湖的野心。

引得江湖正道联手激烈反抗,轻易不涉尘世的少林武当也纷纷下山。

最终昆吾门与少林武当,青城铁衣四大派为首的江湖正道,惨烈一战,两败俱伤。

钟升与门众失散,被正道五大高手联手追杀。

双方追逃千里。

最终在离昆吾门总坛仅仅还有数十里的一座山下。

钟升被五大高手追上围攻杀死。

五大高手,最后仅剩少林慧观,武当常怀,一僧一道险死还生。

剩下三位,青城派掌门吴权,铁衣帮帮主郑志海,无门无派好仗义助人的金刀大侠钱易,则全部死在了钟升手里。

正魔一战,四大派死伤惨重,自那以后一直修养元气。

而钟升死后,昆吾魔门群龙无首,没再在江湖上掀起大的腥风血雨。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正魔两道也算相安无事。

但正魔两道全都不知,钟升其实有妻子和儿子。

他是先娶妻生子,生活在一个平凡的小山村里,之后武功大成,才出去闯荡江湖。

短短几年从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变成江湖上叱咤风云的魔门门主。

当年钟升还活着的时候,知道自己仇家满天下,手下也没一个真正忠心的,一直隐瞒这件事。

连昆吾魔门内部都不知钟升早已娶妻生子,更别提正道四大派。

得益于这一点,钟昌在少年时改名严华昌,神不知鬼不觉成功拜入青城派。

并很快展现出绝顶天资,被现在的青城派掌门袁涛,也就是当年青城派掌门吴权的师弟,收做关门弟子。

钟升被五大高手千里追杀时,曾隐藏身份让一个镖局给他当时还尚在的娘亲送来一句口信。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东西在熊洞里!

严华昌知道这个东西,指的不是什么钱财宝藏,也不是钟升创立昆吾门时,定下的象征着门主身份的昆吾刀。

而是钟升发迹之根本,成就他魔门门主这一身份的武功秘籍,昆吾金身。

即改换名字后的金钟罩……

第五十六章 什么都没有

昆吾金身,定被钟升藏在千里追杀的那一条路上。

熊洞,顾名思义,熊的洞穴。

但有可能被他找到的,一定不可能是随便一只熊的洞穴。

在青城派练武有成下山后,严华昌迂回的按着当年钟升逃亡的路上走了一遍。

最终到达东明郡,听闻巨熊袭城吃人一事。

他心中一动,便知道自己找到了那个所谓的熊洞。

一只熊的寿命大约在数十年,身为异兽往往比同类还要活得长久一些。

体型巨大,不太可能会横死,导致熊洞荒废下来。

千里之内,更不可能有一只同类异兽。

将东西藏到巨熊洞里,再有提示的确很容易找到。

但想要拿到昆吾金身的秘籍,还有一关需要过,那就是巨熊。

虽然有可能,他进古林,恰好碰上巨熊出洞觅食,又恰好没有碰面。

接着他进到熊洞里,不费力气,顺利挖出秘籍。

但也有可能,进古林正好撞见巨熊,死在巨熊掌下。

巨熊不死,他连那片古林都不能进,何谈到熊洞里挖秘籍。

正在严华昌为此事心中大为苦恼之时,东明郡衙门恰好发布对巨熊的悬赏。

接着他成功混入屠熊的江湖人士中。

别人以为他身为青城派掌门弟子,为了声名才会和他们一起去冒险屠熊。

实则这只是其一,另一方面他主要是为了昆吾金身的秘籍。

对于魔门门主之子的身份,和这一本昆吾金身的秘籍。

其实严华昌心里很迷茫,不知该不该接受利用这些。

他若境遇窘迫,当然该把握住这个大好机会,成就一番伟业!

但是他境遇一点都不窘迫,甚至可谓意气风发!

身为青城派掌门关门弟子,不出意外他就是下一任青城派掌门。

可能赶不上魔门门主威风,青城派也赶不上魔门强大,但胜在稳妥,不需要冒险。

他只要老老实实活下去,等着继承掌门之位即可。

若选择修习昆吾金身,公开自己身份。

有可能他会成为新一任魔门之主,掌控魔道呼风唤雨,成为天下权力最大的人之一。

前景非常美好诱人,但仅是有可能。

这条路太危险,他也说不定会半途横死。

低风险低回报,高风险高回报,他很难抉择。

至于为钟升报仇,这种想法严华昌不是没有,但很淡很淡。

若随手可为还行,但要他豁出性命去为钟升报仇,那是不可能的。

脑海中,他对钟升的印象,近似于无。

在他还未懂事时,钟升就离开了家,去闯荡江湖。

之后两三年回一次家,第四次回来的就是那一条口信了。

虽是亲生父子,但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不同。

所谓的血脉亲情,并不存在。

即使存在,他也绝不会为别人豁出自己的性命去做什么!

严华昌眼中闪过一抹冷血。

他吐出一口气,望向熊洞。

“别的暂且不想,还是先拿到东西再说。”

远处,去报信那人,带着几十个东明郡百姓走来。

见到巨熊尸体,几十个东明郡百姓中,有几个痛哭流涕,破口大骂,似乎家里有什么人,死在巨熊口中。

对合力杀死巨熊的李丘和刘彪等人千恩万谢,甚至情绪激动的给终结巨熊性命的李丘磕了几个头。

最终几十人合力抬起巨熊尸体,剩下的人背着被熊杀死的人,往古林外走去。

跟着众人离开,严华昌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有人提出到熊洞里看一看。

万一发现什么,免不得就得和这些人做过一场。

等到明天,没人再关注,他便悄悄回到这里来挖秘籍。

回去的路,格外轻松。

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有着喜悦。

有人因巨熊已死,有人因为自己险死还生,保住性命。

李丘则因为不久将来,十几点源力将出现在面板上。

他实力会迎来一次前所未有的飞涨!

走到城门口,嘴上说要和百姓等着他们回来的东明郡郡守,匆匆赶来。

又是一大堆官话套话,有的没的。

熊尸入城,引起巨大轰动,有人欢天喜地,大声叫好,有人被勾起伤心事,抹着眼泪。

东明郡百姓夹道欢迎李丘等人归来。

赞扬感谢之语,不断钻入李丘耳里,他面无波动,心里只有源力。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进食熊肉,看着面板上的源力一点一点上涨。

唯有那样才能让他感到充实和满足。

像贪财之人数钱时最快乐一样。

常人贪财,他贪源力。

越多越好!

巨熊被抬到李丘所住客栈,一个个厨子把巨熊拆解,将肉搬进后厨盐渍。

不然这么多肉,短时间内吃不完,放不了多久就会坏。

李丘就在后厨一旁看着,也不觉麻烦。

生怕厨子瞒着他,落下他一块肉。

他宁愿丢等重量的银子,也不愿意少一丝一毫的源力。

第二天下午,严华昌不同于往日的潇洒干净,浑身脏兮兮灰头土脸悄悄回到客栈。

在房间里踱步不停,神情焦躁,目露凶光。

“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

“我已经将熊洞翻了个底朝天,怎么什么都没有!”

“东西在熊洞里?为什么我没找到?!”

十多年过去,难道巨熊中途换了洞穴?

严华昌猛地止步,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似乎没有可能,他可以再在古林中找找。

能容纳巨熊那般庞大体型的洞穴,应该不会十几年就消失得一点痕迹都没有。

数天时间一晃而过。

严华昌找到几个大的洞穴,但皆一无所获。

他越发苦恼,越来越怀疑那条口信的真假。

是那送来口信的人听错了还是说错了?

东西或许不在熊洞里,也许在熊肚里。

可能钟升以强横的武力,逼迫那时体型还没这么巨大的巨熊把装着秘籍的铁盒吃了下去。

或者强行剖开巨熊的肚腹,把秘籍包好藏到了缝合的伤口里。

严华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洗了个澡,往客栈后厨走去。

他要去问一问,厨子拆解巨熊尸体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李丘在后厨,正查看一口口大缸里的熊肉,盐渍得如何。

忽然耳边听到一阵脚步声……



第五十七章 内劲第五境

迈步比寻常快上一些,似乎微微有些急躁匆忙。

李丘转头向门口看去。

严华昌迈步而进,眼中有一丝急躁,目光正好与李丘对上。

没有料想到李丘会在这里,严华昌有些措手不及。

他心中一颤,目光有些闪躲,向厨子走去,脑中急速思索。

走到厨子面前,他大声质问。

“为什么今早送到我房间的菜里会有一根头发。”

厨子一愣,被严华昌吓了一跳。

严华昌眼神不善看着他,有些欲要发怒的趋势。

厨子赶忙躬身道歉赔笑脸。

“可能是小人做菜时,不小心有一根头发落入锅里,小人出锅时也没看见。”

说着,他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小人粗心,您大人有大量,绕过小人这一次,小人下一次绝不会再犯。”

“再有下次,绝不绕你!”

严华昌看了他两眼,冷硬掷下一句话。

转身向李丘点头示意,算打过招呼,走出后厨。

厨子脸上残留惧色,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他知道严华昌不是常人,是挥手之间可取人性命的江湖高手,才会如此害怕忐忑。

换做常人来,他必一口咬死出锅时没有头发,对方想要讹钱。

“怎么会呢?知道这些人身份不一般,出锅时我都仔仔细细检查过,百倍千倍的小心!”

“怎么会还有头发?”

厨子神色疑惑,嘴中模糊不清喃呢道。

其他厨子笑了两声,转过身去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

李丘看着门口,严华昌离去的方向,眼神有些狐疑。

他保证严华昌本来要说的一定不是这件事。

是没想到自己在这,才临时改口,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呵斥厨子,试图蒙混过去。

“那么,有什么事必须要瞒着我,见到我眼神还有些慌乱?”

李丘心中一动,找到上次那个小二,询问道

“和我一起去屠熊,那位最年轻的客人,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小二印象深刻,想了想道。

“要说大的异常,却也没有,只是那位客人,最近洗澡和换衣服都很勤。”

“上一次我给那位客人打洗澡水,偶然瞥见他床下堆着一堆脏衣服。”

“上面都脏兮兮沾满尘土,并且神神秘秘藏着掖着,也不交给我们洗。”

李丘听完,若有所思,点点头,拿出一锭银子。

“我问你的事,不准和任何人说。”

小二摇摇头,没有接银子,笑道:“您射杀巨熊,是我们东明郡百姓的大恩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不会往外说。”

“这锭银子我不能收。”

李丘微微有些诧异,但是坚持给了小二一锭银子。

“浑身是土,无疑在挖些什么,或者埋些什么。”

“但埋什么能一埋好几天?

“那就是在挖什么了……”

李丘目光一动,忽然想起那一日屠熊完毕,严华昌要一人留守熊尸。

其实这件事本身没什么,他当时也没在意。

当日那种情况,可以一人留守熊尸顺便休息,其他人先回到郡城,再派一人领着百姓回来搬运熊尸和人尸

也可以派出一人去报信,其他人在原地休息,等着那人领着百姓回来,再跟着百姓一起回到郡城。

二选一,两者皆可。

严华昌提出自己留守熊尸,选择前者。

刘彪选择后者,派出一人去郡城报信。

刘彪动作快了一些,没给严华昌机会。

但现在根据此时情况,他再回想起来就觉得有些可疑了。

严华昌为何主动提出自己留守熊尸,以他在众人间的地位,完全可以指派一人留下。

那么他单独留下是为什么?

熊洞?熊洞里有什么?

李丘想到这,神情一变,忽然摇了摇头。

其实似乎也没那么可疑。

他现在是看严华昌行事可疑,以至于回想起以前的事,都用另一种眼光看,处处挑不对。

严华昌在众人间地位是高,但从来没用自己地位指挥命令什么人做过事。

他身为大派弟子,武功高强,却一直谦和待人,很受众人亲近。

起码表面上这样。

暗地不排除想图个好名声的可能。

主动留下看守熊尸,可能也是一次做戏,不是另有目的。

总之,一次做戏和为了熊洞,两者皆有可能。

不管怎样这是一条线索,李丘决定去熊洞看一看。

只要看看熊洞有没有被翻找的痕迹,一切就都清楚了。

如果严华昌真的在熊洞里有找过什么东西。

那么能让他这个青城派掌门弟子,如此大费周章,一定很不简单。

李丘目光一动,唤出面板。

源力:28

大力开碑手至境,天鹰爪大成,镇海掌入门(提升),摧心掌入门(提升),赶月步大成(提升),箭术至境,骑术小成(提升)……

几天来,不断进食熊肉,他已经将源力积攒不少。

估计只要再有那么一点源力,天鹰爪应该就可以提升到至境。

他也就可以随之晋升到第五境。

晋升第五境后,到时万一遇上什么事,危险也能小一些。

李丘要了满满一砂锅熊肉羹,回到房间内吃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他放下碗筷,看向面板。

源力:31

大力开碑手至境,天鹰爪大成(提升),镇海掌入门(提升),摧心掌入门(提升)……

李丘眼中闪过一道喜色。

天鹰爪可以再次提升,他晋升第五境的时候到了!

其实选择提升镇海掌,也可以让他晋升第五境,毕竟他距离第五境仅是一线之隔。

但小成境界的镇海掌,对实战部分的实力提升不大,远不如天鹰爪至境。

提升!

源力消耗,身躯震颤,脑袋嗡鸣。

待那一瞬间感觉消失,李丘看向自己双手,表面没什么变化。

但他能感觉到,双手五指更加坚硬有力,好似铁条铸成!

李丘脚下迈步,眼神锐利似鹰,手呈鹰爪,猛地向前一挥!

破空声呼啸响起,爪风凄厉刺耳!

半点不像拳脚血肉发出的声音,倒像有人在挥舞刀兵!

哗!

内劲迸发而出,空气微微扭曲,墙壁被隔空划出几道浅痕!

像有外功高手在墙上用手指用力抠出的一样!

李丘看着墙上几道浅痕,心中欣喜。

内劲第五境!



第五十八章 林间偶遇

墙上几道浅痕,却是砖石。

若抓到人身上,必然血肉淋漓,伤口狰狞。

李丘摸了摸自己胸口,宋应庆隔空一爪留下伤疤的位置。

如今,他也是第五境了。

虽然只是初入第五境,但已站立在整个江湖的上游,俯视着下游无数人。

江湖上能胜过他的,应该也就几十人了。

至于严华昌,即使隐藏着实力,对他来说也不足为惧。

源力:00

大力开碑手至境,天鹰爪至境,镇海掌入门,摧心掌入门……

李丘意念一动,隐去面板,背上弓箭,往院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

李丘走在古林之中,按记忆寻找着那个熊洞。

嗷!

忽然一声虎啸,回荡山林!

一只威猛强壮的吊睛老虎,睁着一双骇人的兽瞳,从林间跳出,死盯着李丘,凶猛扑来!

李丘抬手便是一箭,贯穿虎脑,了结掉它性命!

走近将箭矢拔下,在密布黑色斑纹的橘黄色虎皮上擦了擦,装回箭袋。

他看也不看虎尸,继续往古林深处走去。

接下来,李丘又撞上好多次林中猛兽。

不同于上一次进林屠熊,从头至尾只遇见一只老虎和一只豹子。

巨熊死后,古林中的猛兽,像没了威胁和压制,纷纷跳出来,在林间肆意横行。

路上,李丘还看见有几具猛兽尸体。

有的已经被吃得不剩什么,有的还完整,浑身上下看不见半点伤势,只有口鼻溢血。

明显被第四境以上的武者用内劲打死。

如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严华昌下的手。

过了一会,找到那天的熊洞,向里走了进去。

昏暗洞中,李丘视物如常。

地上有明显被翻找过的痕迹。

虽然土已经填平了回去,但新土和旧土颜色不一样。

翻找的痕迹,十分之细致,几乎把熊洞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个遍。

李丘越发确定,严华昌秘密寻找的东西一定很不简单。

地上新土的颜色,已经不再那么发褐,变得有些土灰干燥。

说明这些新土被翻出来已经有一定时间。

“起码有三四天。”

李丘点点头,凭经验断定,接着走出熊洞。

严华昌目的如此明确。

应该有人告诉他,或者他不知从哪得知,巨熊洞里藏了什么东西。

结果严华昌没有在这个熊洞找到东西。

要么他被骗了,根本没有这么一件事。

要么东西藏在熊洞里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

如果是后者,严华昌居然会来这个熊洞找东西。

他似乎对熊这种野兽的习性一无所知。

熊的洞穴一般选在向阳避风的山坡或者枯树洞内。

但只有需要冬眠时,熊才会这样。

不冬眠时,熊没有固定的栖息之地。

现在已值深秋,冬天快要到来。

熊每年冬天选择冬眠的洞穴,几乎不太可能是同一个。

这个山坡处的洞穴,应该也被巨熊挖出来没多长时间。

如果藏东西这件事不是发生在最近。

那么,那个熊洞指得就不是这个熊洞。

那个熊洞可能早已被巨熊废弃。

严华昌也就不该来这个熊洞找东西,因为他注定白忙一场!

三四天前,严华昌就已将这个熊洞仔细翻找完。

今天却依旧换下脏衣服,洗了个澡。

说明他白费力气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三四天前开始在古林中寻找那些被巨熊废弃的洞穴,一个个进行翻找。

今天严华昌走向后厨的脚步声,匆忙急躁,见到自己也有些慌乱。

应该他还没有找到东西,并可能已经开始产生怀疑。

是不是东西没有藏在熊洞里,而是被藏在熊肚里?

结果没想到自己在那,最后没有问成。

李丘从蛛丝马迹,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至于到底东西藏没藏在熊肚里,这个问题。

巨熊被拆解时,他就在一旁仔细看着。

答案是没有。

……

古林间,严华昌行心中焦躁稍稍缓解了些。

刚才他又到客栈后厨去,这一次没有碰到李丘,顺利得到答案。

秘籍并没被藏在熊肚里,那么一定就在这林中某个被巨熊废弃的洞穴里。

确定下来,便好办许多。

天色还早,他完全还有时间再找找,说不定今天就能找到。

今天找不到,古林中能让巨熊居住的洞穴也不多,很快就会让他翻个遍,找到秘籍!

严华昌心里有了底气,不再那么焦急。

轻车熟路从一个枯树洞里,拿出一把铁铲,向古林深处走去。

李丘往古林外走去,忽然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严华昌也看到了他,脚步一顿,脸色阴沉下来,眼神惊疑不定。

李丘怎么会在这?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熊洞的事情?

两人隔着数十步对望,都察觉到对方有些不对劲。

电光火石间,李丘拉弓搭箭一箭向严华昌射去!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严华昌早有防备,见箭射来,闪身向一旁树后躲去。

他可不是笨重的巨熊,想射中他哪有那么简单!

树后,严华昌脸上露出一抹讽意。

同时,心中对李丘的杀意坚定下来,面目渐渐狰狞凶恶。

如此模样,显然知道了什么!

既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就别怪他心狠手辣,杀人灭口!

李丘拉弓搭箭,看着严华昌躲藏的那棵树,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这里古树茂密,树与树间隙极小,并且树干粗壮,要几人环抱,能轻易躲下一个人。

十分不利于他箭术的发挥!

呼!

严华昌身形忽然闪出,带起风声,脚下一踏,越过数米,向另一棵古树后跑去。

动作敏捷无比,身形快速如鬼魅一般!

李丘紧接射出一箭,却差那么一点点,没有射中。

现在有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

严华昌练过轻功,并且轻功不低。

两三息后,严华昌脚下一动,身影再次闪出。

李丘刚想射出一箭。

严华昌使手一甩。

一道凄厉破空声!

一柄柳叶飞刀,闪着寒光疾速射来!

李丘目光一动,刹那间抬弓一射!

铛!

飞刀不可思议的被李丘一箭从空中射下!

但严华昌也借着这个机会,已经闪躲到另一棵树后。

李丘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他发现严华昌一通闪转腾挪,没有远逃反而在试图靠近。

想近身杀自己……



第五十九章 说这些干什么

树后,严华昌脸色骇然。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丘一箭居然把他掷出的飞刀射了下来!

如此高超的箭术!

那一日他居然还隐藏了箭术实力!

稍稍,严华昌情绪平静下来,神色凶狠。

箭术再高又怎样,我要杀你箭术再高也没用!

钟升当年天资横溢,不到四十便达到外功一道的绝巅,实力无敌于天下。

严华昌身为钟升的儿子,武道天资毫不逊色于钟升。

今年才二十五,不但内劲达到第四境巅峰,轻功暗器也皆练到大成。

只是后者他从不轻易示人,留作底牌。

别人只以为他的天资与王承空在伯仲之间。

其实他的武道天资还要略微超过王承空。

严华昌不相信世上会有比他天资更高的人!

李丘满打满算二十出头,他自己在这个年纪也不过初入第四境。

李丘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不过凭借箭术,逞威一时罢了!

等到让他近身……

严华昌眼底浮现一抹残忍杀意,蓦然闪身向另一棵树后移去,同时掷出一柄柳叶飞刀!

咻!

李丘随意的抬弓再把飞刀射下!

其实见过两次严华昌闪转腾挪,他已对严华昌的速度有一定了解。

以他的箭术,可以将箭射到空处,等严华昌自己撞上去。

只是这个飞刀,实是阻碍。

让他无法像料想得那样,射出致命一箭!

严华昌所掷飞刀,状似柳叶,锋薄如纸,极为袖珍,便携易带。

身上随便藏个几十把不是问题。

现在这种情况,未必飞刀先耗空,更有可能是他的箭先耗空!

不过耗不空便耗不空,严华昌想要近身,那就让他近身!

但得消耗掉他一定体力后,再让他近身。

李丘眯了眯眼睛。

尽管自己晋升到第五境,严华昌不太可能再是自己的对手,但还是稳妥一些好。

第四境巅峰和初入第五境之间,差距还没到天差地别几招就能分出胜负的地步!

严华昌在树与树之间,闪转腾挪,越发靠近李丘。

李丘相比要轻松一些,只需一箭一箭将飞刀射下,以逸待劳等着严华昌靠近。

片刻过后,严华昌与李丘之间,只剩十数步。

以严华昌身手来说,不过两三息便到的距离。

他满面杀气,闪身而出,一飞刀向李丘掷来!

李丘一箭将其射下,接着赶紧闪身躲避。

严华昌这回没再向另一棵树后躲去。

他自腰后摸出一柄柄飞刀,左右开弓,压制着李丘,不让他有喘息之机射出箭!

四柄飞刀后,严华昌贴到李丘身前,一拳凶猛打出!

李丘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一把将弓扔开,同样一拳轰出!

这个时候,弓反而是累赘!

两人内劲如江河般从体内汹涌而出!

狠狠碰撞在一起!

砰!

一声震耳闷响!

两人拳头之间炸开一圈微小的气浪!

空气扭曲,景象失真!

内劲被碾压消磨,拳头上传来一股有如针刺又如锤头砸击般的痛感!

严华昌脸上的凶恶神色,为之一僵,心中被惊骇占满!

居然是他的内劲被打散!

二十出头的内劲第五境!

这不可能!

严华昌一脸不可置信被震退数步!

草屑飞溅,震起土尘!

李丘面无波动,得势不饶人,脚下猛地踏出一步!

身躯跃起仿若俯冲扑食的饥鹰!

眼神凶厉,空中紧攥成拳,身躯一抖,全身力道节节贯穿,压在一条臂膀上!

臂膀似钢鞭抡下,落拳如铁锤轰砸!

拳势凶猛骇人!

严华昌脸色剧变,胆颤心悸!

这一拳若接不下,自己脑袋必会被砸个稀巴烂!

严华昌一脚后撤撑地,扭腰推出双掌,欲要托举重鼎般向上挡去!

砰!内劲碰撞!

李丘凶猛一拳被挡下!

严华昌脸色涨红,身躯如不堪重负的竹竿,弯折下来,单膝跪在地上!

李丘眼中闪过一抹冷芒,一脚闪电般踢出,脚尖直冲严华昌喉咙!

招式凶残异常!欲要一脚踢断他的脖子!

严华昌急忙变招,震开李丘手臂,双手由上托变为下压!

嘭!

严华昌脸色据变,先是双掌一痛,接着承受不住巨大力道,身体直接从地上腾起!

李丘迈步进身,一爪凶狠抓出,又攻向严华昌喉咙!

严华昌横臂挡下,却被打了个趔趄!

两人在林间飞速交手,内劲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狂暴内劲,不断在空气中掀起涟漪!

严华昌内劲虽然不如李丘,但胜在招式精妙厉害。

硬生生挺过李丘数十招猛烈攻势!

青城截手,位列绝顶武学,严华昌十数年来已将这门武功修炼到至境。

同样是至境,大力开碑手和天鹰爪,相较于这门武功威力要逊色不少!

但李丘知道,严华昌再挺不了多长时间。

现在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每一次内劲碰撞,严华昌胳膊手上都要受程度不轻的伤!

如今已是青紫一片!

不论出手的速度或力道,都大受影响!

李丘低喝一声,再次凶横轰出一拳!

严华昌双臂横挡在胸前,以图挡下这一击!

砰!咔!

清脆骨裂声响起!

严华昌痛苦之极,发出一声惨叫,身形踉跄后退,差些被凶猛的力道撞翻在地!

一连退出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严华昌右臂无力耷拉在身体一侧。

饱受内劲摧残,这条胳膊终于承受不住再一次重击,彻底断掉。

断掉一条胳膊,实力大损!

再交手,他绝抵挡不了李丘的攻势,几招就会死在李丘手下!

严华昌看向李丘,眼中隐隐浮现几抹恐惧,脸上神色却凶恶无比,出言威胁道。

“你不能杀我!我是青城派掌门关门弟子!下一任青城派掌门就是我!”

“你杀了我,青城派上下都不会放过你!”

“我承认你天资高绝,在这个年纪便有这等实力!”

“但你不过初入第五境,青城派里能杀你的大有人在!”

“我师父袁涛更是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第六境之一!”

李丘听闻严华昌色厉内茬的威胁,神色冷峻,摇了摇头,眼中浮现出几丝嗤意。

“说这些干什么!”

“怎么,临死前还要自我介绍一番!”



第六十章 终得宝

“废话少说,拿命来!”

李丘厉喝一声,迈步而上,一拳打去。

严华昌神情惊恐,脚下急速后退,竭力撑起左臂一掌拍出,试图挡下李丘一击。

砰!咔!

严华昌左臂也被李丘一拳震断。

李丘一掌紧随而出,狠狠印在严华昌心口!

严华昌心脉寸断,只觉一股噬心剧痛。

他吐出一大口血,眼神怨毒看着李丘,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连说话力气都失去。

脑袋一歪,就此丧命,尸体倒在地上,激起一片土尘。

李丘俯视着地上严华昌的尸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动手之前,他已想好一切后果。

青城派若因严华昌之死追杀他。

他也绝不会让青城派好过!

李丘眼神凶狠。

吃完这一次的熊肉。

消耗源力提升完武功,他起码会有第五境巅峰的实力。

再猎杀一只异兽。

同样是第六境,袁涛一个身体老朽不堪,实力严重衰退的第六境,根本奈何不了他!

青城派若要来,那便来吧!

片刻……

李丘平复一下心中激荡的情绪,准备处理严华昌的尸体。

尽量让青城派得知严昌华死讯的时间越晚越好。

给自己争取缓冲时间,利用这段时间快速变强。

最好到事发时,自己已达到第六境。

在严华昌尸体上搜寻了一下,除了银票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李丘忽然想起见到严华昌时,他手上似乎正拿着一把铁铲。

最开始严华昌躲藏的那棵古树后,李丘找到那了那把铁铲。

握在手里掂了掂,觉得十分趁手。

正好,这下埋尸能方便许多。

古林间找了一个相对不起眼的地方。

李丘用严华昌带来的铁铲,把他尸体深埋了下去。

埋得浅,尸体很可能会被林间的野兽再挖出来。

李丘又收拾了一下他与严华昌交手的痕迹。

接着没有在古林中多做停留,往客栈赶回。

他知道在古林中,某个废弃熊洞里,很可能藏着一件不得了的东西。

但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把首尾处理好。

回到客栈,李丘悄悄进入严华昌所住的客栈小院。

将他的东西都收拾处理掉,营造出一种严华昌不告而别的假象。

把能想到的都处理好后,李丘老实呆在客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没有人发觉严华昌失踪,大家皆以为他不告而别。

这一天,刘彪也向李丘前来告别。

屠熊一事,他得了不少银子,在东明郡逍遥快活了一段时间。

但总不能一直停留在东明郡,准备今日便离开。

“宋兄弟,日后江湖再见,保重!”

刘彪抱拳说道。

“保重!”

李丘点点头,将刘彪送出客栈。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知说些什么好。

等到严华昌身死一事事发,刘彪估计要被青城派重点怀疑。

甚至可能直接为自己背下杀死严华昌的黑锅。

毕竟屠熊这些人里,貌似就刘彪有实力杀死严华昌,他走的时间又很不巧。

严华昌失踪相隔两天,他就“匆匆”离开东明郡,更加惹人怀疑。

李丘摇摇头,转身回到客栈,心里也没觉得愧疚。

屠熊那一日自己救过他一命。

刘彪能活到现在,皆因为他那三箭。

若是也因他而死,不过一命还一命,自己也不欠他什么。

他还平白多活了这么长时间,并过得逍遥快活。

这么一算,刘彪似乎还有得赚。

……

七天后,某个被巨熊废弃的洞穴中。

李丘习惯性又一铁铲下去。

铛!

他脸色微变,这个声响,不像挖到了石头,倒像铁器碰撞。

李丘用铁铲拨开一层浮土,一个被蜡密封住的铁盒,显现而出

“这是找到了?”

李丘挖出铁盒,站在一旁,用铁铲小心将用铁盒打开。

铁盒被顺利打开,里面并没有什么机括。

里面静静躺着一本被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书。

虽还没有打开,但李丘猜测应该是武功秘籍。

同时他心头微微有些火热。

如果是秘籍,能让严华昌这个青城派掌门弟子都动心,不惜为此大费周章,又会是什么秘籍。

李丘从身上穿着的脏衣服撕下一大块布,包在手上把东西从盒子里拿出。

缓缓打开油纸,一本武功秘籍出现在他眼前。

封面上四个大字,龙凤飞舞,刚劲有力。

昆吾金身!

李丘脸色一变,居然是这门武功。

他赶紧翻了翻,没有看出什么错漏破绽。

这本秘籍似乎是真的!

昆吾金身,十多年前,横行一时,威压江湖的魔门门主钟升所练的武功!

相传这门武功,脱胎于天下第一横练外功金钟罩,威力还要更强于金钟罩!

不过更多人说,钟升只是将金钟罩不知羞耻的改了名字,就成了自己的武功,并没有改进内容。

相较于前者,后者才是江湖上的主流说法。

李丘觉得前者也不是就不可信。

自少林祖师后,只有钟升将金钟罩练成,武道天资可想而知。

他在金钟罩基础上再创出昆吾金身,不是没有可能。

后者也不排除正道四大派故意抹黑钟升。

顶着正道两个字,不代表行事就真的堂堂正正了。

世上道貌岸然,顶着偌大名头,背地里干着龌龊事的人还少吗?

不过,追究这件事也没意义。

知道金钟罩原本什么样的人都已死,根本无法证实哪个说法是真。

既然得到,照着练就完事了,管它到底怎么一回事。

李丘将秘籍包好,放到怀里,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气。

他感到,这些天以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几天以来,他都是临近天黑悄悄出城,第二天凌晨城门大开,再潜回客栈小院。

昼伏夜出,晚上在古林里挖来挖去,白天老实待在客栈,尽量不让人看出他的行踪诡异。

衣服身上穿着一身干净的,到林间树洞掏出一件脏的。

出林入林,换来换去。

晚上叫小二打洗澡水,说要洗澡,实则第二天早上回来再洗。

他不像严华昌那样急躁,挖得浑身上下哪都是土,洗澡水就倒在院里,保证别人看不出什么。

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第六十一章 融合, 万象归元!

十天后,屋里。

李丘扫了一眼干干净净的砂锅。

目光投向眼前源力面板。

源力:18

大力开碑手至境(推衍提升),天鹰爪至境(推衍提升)【融合】

镇海掌入门(提升),摧心掌入门(提升),赶月步大成(提升),骑术小成(提升)……

巨熊的肉全部被他吃完,源力继上次提升天鹰爪归零后。

再次累积,达到十八点之巨!

到现在他得到源力最多的一次。

李丘估计可能以后也不会再这么多。

巨熊体型巨大,这世上还真难说是否有体型超过它的异兽。

除非有异化程度特别高的异兽,用这一点来弥补体型。

但别说特别高,连异化程度比较高的异兽,他都没听说过。

源力足够,有两门武功达到至境。

面板上,源力再次出现新的作用。

大力开碑手、天鹰爪两门武学微微颤动着,后面出现【融合】这一选项。

顾名思义,应该就是融合两门武学取二者之长成为一门新武学!

不过,不同于推衍提升,融合二字后面没有提升两个字。

李丘猜测,可能只是单纯的武学融合,不会为他增长内劲。

这样一来,吸引力对他便没有那么大了。

他决定还是先提升镇海掌这门武学来增强内劲!

提升,镇海掌小成!

提升,镇海掌大成!

提升,镇海掌至境!

源力消耗,身躯震颤,脑袋嗡鸣!

这一次舒爽的感觉十分强烈,李丘甚至差些呻吟出声。

李丘睁开双眼,眼中有神光闪过。

镇海掌这门武学所有精要之处已被他烂熟于心,领悟到极致境界!

李丘迈步,缓缓推出一掌,演练起镇海掌这门武功。

招式间,力道雄浑凶猛,气势磅礴霸道!

明明空处什么都没有,却叫人生出错觉仿若有海潮扑来,被李丘出掌强横镇压!

让人心神震动,生出不可力敌的恐惧之心!

李丘缓缓收招。

他知道自己只是演武时,精神高度集中形成恐怖威势,一切都是虚假的。

第五境武者虽然厉害,但真要实打实面对海潮,别说他王承空也顶不住。

在天地自然面前,人无疑是渺小脆弱的,即使练武也不能改变什么。

李丘握了握双手,能感到自己内劲更加凝实壮大!

他迈出数步,隔空对着墙壁猛地挥出一掌!

内劲爆发,有如实质,横空而过!

空气扭曲!景象失真!

嘭!

整间房屋似乎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同于上次只是浅痕,墙上清晰出现一个掌印!

较于半月前,实力进步无疑是飞跃式的。

李丘吐出一口气,心中欣喜。

他现在在第五境武者中,应该也算相当厉害的存在!

镇海掌达到至境,算补足了他的短板,没练有一门足够厉害的武学。

和严华昌交手,如若不是青城派的青城截手招式要胜过天鹰爪和大力开碑手。

凭他的内劲,根本不会用那么长时间才打败严华昌。

源力:8

镇海掌至境(推衍提升),大力开碑手至境(推衍提升),天鹰爪至境(推衍提升)【融合】

摧心掌入门(提升),赶月步大成(提升)……

源力一下消耗大半,但能将镇海掌提升到至境,让自己实力大涨,一切都值得。

面板再度发生变化。

李丘点点头,验证心中猜想。

果然一门武学达到至境,就能和其他武学融合。

在融合三门至境武学和提升摧心掌之间犹豫片刻。

李丘选择提升摧心掌。

融合并不增强实力,应该不像提升和推衍提升那样消耗源力。

摧心掌提升到至境后,源力应该还够将四门至境融合成一门。

提升,摧心掌小成

提升,摧心掌大成

提升,摧心掌至境。

身躯震颤,脑袋嗡鸣。

李丘一掌打出,觉得自己内劲又强横凝实不少。

如果说初入第五境,内劲凝实像实木一样。

此时他内劲凝实程度已经接近金铁。

处于第五境巅峰,距离晋升第六境只差一线。

被他随意隔空打上一拳,和被千斤大锤砸击没什么区别!

擦着就伤,挨实就死!

摧心掌提升到至境,李丘却连演练一遍这门武学的兴趣都欠缺。

他现在更想知道四门至境武学融合后,会是什么样子。

源力:5

镇海掌至境(推衍提升),大力开碑手至境(推衍提升),天鹰爪至境(推衍提升),摧心掌至境(推演提升)【融合】

赶月步大成(提升)……

提升摧心掌到至境,没有消耗太多源力。

先有大力开碑手掌法部分达到至境,后又有镇海掌这门绝顶武学达到至境,练起摧心掌自然事半功倍。

消耗源力自然也就少,相对对实力提升也没有那么大。

剩下五点源力,还足够融合四门武学。

李丘意念一动,源力消耗。

融合!

这一次,身躯未传来任何感觉。

唯有脑中一声嗡鸣后多了很多东西。

是一门武学,一门融合了镇海掌,大力开碑手,天鹰爪,摧心掌所有招式精要而创出的武学!

和原来四门武学相比,新武学如江河汇海,更加磅礴广大,精妙厉害!

李丘在房中演练起这门武学。

新武学,与原来大开碑手相似,分为拳爪掌三个部分。

拳法刚猛无俦,爪法凶猛凌厉,掌法霸道磅礴!

李丘在这门武学招式中,明显感觉到镇海掌,大力开碑手,天鹰爪的影子。

唯独摧心掌不太明显,只有一鳞半爪,寥寥几招。

一看便知是根据他的喜好心性,创出来的新武学。

源力:14

未知至境,赶月步大成……

融合所有武学后,面板上东西一下简单不少。

李丘想了想,意念一动,面板又发生变化。

源力:14

归元手至境,赶月步大成……

他将新武学命名为归元手,取自万象归元之意!

以后若得到新武学,到达至境后,免不了还要融合进这门武学中。

取这样一个名字,直接一劳永逸!

通过先前与严华昌交手。

李丘断定融合了四门武学的归元手,已经超过青城截手。

甚至应该能与世间公认的最强两门内家武学,少林镇寺武学参明掌,武当掌门秘传玄空拳,相提并论一较高下!

第六十二章 北地第一剑

李丘心念一动,隐去面板。

这些时日,他在研读昆吾金身这门武功。

相较于天鹰爪的外功部分,昆吾金身的练法要繁琐完备许多。

外练身体同时,还要辅以呼吸吐纳,药汤辅助。

想要入门殊为不易,需要很长时间。

并且练起来动静很大,外加药材什么的,想要悄悄练几乎不可能。

此时距杀人埋尸已有半个多月,他也是时候离开东明郡。

这个时候走,应该很少有人再会怀疑他是杀了人后逃走。

李丘收拾好一切,牵着龙雀驹往东明郡城外走去。

街道两旁,居然还有百姓认出他,祝他一路顺风。

“也好,如此光明正大引人注意的离开,应该更能降低青城派自己的怀疑。”

出了东明郡城,李丘点点头,翻身上马,往南方策马而去。

龙雀驹被关在客栈小院将近一个月,此时跑起来欢快雀跃,四蹄生风。

骑在马上,风驰电掣,李丘感受到这种久违的快意。

脸上略微凝重的神色也舒展了许多。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再担心这个也没有用。

就看青城派有没有那么大本事找出他这个真凶!

……

大齐疆域辽阔,占地百万里。

远江起自西方,终至东方,宛若一条玉带,分隔大齐南北。

李丘一路骑马,来到远江中游,重清江前。

江水茫茫,水波悠悠。

阳光洒在宽阔江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江水宛若一条金鳞巨蟒,蜿蜒向东而去。

李丘欲横渡重清江,到南方去。

南方一片古林中,相传有一只身长两三丈的野猪。

体型比不得巨熊,但也是他所知晓异兽中剩下体型最大的一只。

估计起码能为他提供十点源力。

有了这十点源力,实力大涨晋升第六境,天下他再也不惧谁。

重清江旁,李丘牵马来到一间倚江而建的茶楼前,准备粗略吃上一顿,下午坐船渡江。

茶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楼体上随处可见鲜艳欲流的朱红丹漆。

远远一眼便能看到,十分引人注目。

往来行人,却少有进去喝茶赏景的,都只往里艳羡好奇看了几眼,便远远走开。

装饰如此奢华雅致的茶楼,里面一杯茶酒的价钱可想而知。

定然不是寻常人家能花销得起的。

拴好马,走进茶楼。

目光扫过大堂,李丘眼神微微一凝。

大堂里多是身怀武功,佩戴刀剑的江湖人,喝着茶酒,像在等待什么人。

见李丘进来,齐齐看来。

一道道目光掠过,失望的移开。

显然李丘不是他们要等的人。

喝着茶酒,临靠窗边,赏着江景,无疑一件十分惬意舒适的事情。

但李丘目光一动,没有继续迈步上楼,而在大堂坐了下来。

他觉得这里或许要有什么事发生。

但应该没有危险。

因为这些人目无杀意,面无凶气,绝不像要与人动手,似乎在等着看热闹一样。

江湖上看热闹也需要实力。

因为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被事情波及到,性命难保!

大堂这些人里,真正高手没有几个,都敢在这里等着看热闹。

想必这个“热闹”,危险不到哪去。

李丘自然更不怕,怎么说也是第五境巅峰。

世上有实力能杀他的人寥寥无几。

李丘用过饭菜后,要了一壶茶,慢慢品着。

听着众人交谈之声,对这个热闹渐渐有了了解。

“这一次清影剑张轻宇和穿林剑岳明秋,两大剑道名宿在此决斗交手,真不知会吸引多少人来。”

“江湖上难得的大事啊!”

“你们说,两人争夺北地第一剑这个名头,谁更有可能胜出!”

“这个事不好说,两人都在第五境巅峰,实力相差无几。”

“我听说张轻宇剑走轻灵迅疾,使剑如掠影浮光,取人性命,只在瞬息!

通常他已收剑入鞘,被他杀死的人脖子上伤口才刚刚皮肉绽开流出血来!

岳明秋则是剑法凶狠刁钻,难防难挡,曾一剑刺出,犹如电光横射,几人怀抱的大树,长剑没柄而入!”

“的确!

他们两人都是剑道名宿,都是江湖上难以想象的厉害人物,可惜今日为争夺北地第一剑这个名头却要生死相向。”有人感叹道

“这种人物死一个世上少一个,声名累人啊!”

一旁有人听了这话,感到不解。

“不说只点到即止,不分生死?”

“他们这等实力相近的高手交起手来,哪有那么容易点到即止!

出剑稍有挂碍,就会给对方以破绽,自然都竭力出手!

剑气有如扑出去的水,不是人想收回就收得回的!

一招落败,一个收不住,一个挡不住,可不得有一个人横死当场!”有人开口解释道。

“你这话太绝对,横死倒也未必。”有人摇头道。

后又补了一句:“不过最轻应该也是重伤。”

“那万一横死,两人一身惊人剑法失传了岂不可惜?”

“张轻宇有徒弟,并在江湖上已闯出了不小的名号,好像叫做……”

那人说到一半,怎么也想不起。

“是不是快剑林毅。”旁边有人接道。

“对,就是他!

在江湖上颇有侠义之名,去年一人单枪匹马打抱不平杀死数十盗匪。

张轻宇也十分喜爱这个徒弟,把他当做衣钵传人,早早就传下了剑法。

至于另一个……似乎没听说过穿林剑岳明秋有什么徒弟。”

有人听了这话,低声一笑,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你们有所不知,岳明秋早年原来有一个徒弟。”

但是后来叫他自己给杀了。”

听闻此言,有人大吃一惊。

“杀了?杀自己徒弟?怎么一回事?”

“很久以前的事了。

似乎是那个徒弟依仗武功胡作非为,不知因为什么杀了一个富商全家。

结果六扇门验尸,从伤口推断出是岳明秋徒弟所为。

最后也的确证实是他徒弟所为后,他痛心疾首亲手杀死自己徒弟清理门户!

自那以后,岳明秋再未收过徒弟,似乎已决定要把自己一身剑法带到棺材里去。

当年江湖传说,岳明秋剑法凶狠暴戾,心志不坚者练了很容易被影响心性。

他徒弟做下那等丧心病狂的事,和所练剑法不无关系。

第六十三章 一毒一凶

片刻,茶楼走进一人。

相貌丑陋,眼神锐利,眉间有几分阴狠气,模样有些苍老。

他目光扫过大堂众人,有认出他的急忙低下头,避免和他目光交汇。

“毒蜂剑钱恒,他居然也来了!”

“今天不会要出什么事吧!”

本来大堂内,众人喝着茶酒,等着对决的两人到来,还算惬意愉快。

钱恒一来,众人只觉浑身不自在,好心情没了大半。

李丘目光一动。

向来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毒,为人所畏惧厌恶。

江湖上,如果一般什么人外号里带着毒字。

此人要么善用毒药杀人,要么武功路数阴狠刁钻,要么行事狠毒卑鄙。

更有甚者像钱恒,三者皆占!

他气量狭小,阴狠记仇,剑法奇诡刁钻,还好往剑上涂抹毒药。

因此他虽只初入第五境,但一些在第五境中算比较厉害的高手都不愿和他交手。

过后,茶楼又走进一人。

四五十岁,虎目狮鼻,眼角皱纹难掩满面威势,身躯雄壮过人,背着一对四棱铁锏,闪烁寒光。

双龙锏秦观,第五境高手,江湖上凶名赫赫。

众人看向他目光又畏又惧。

钱恒见了,脸色都有些忌惮。

他点了些酒菜,坐在大堂慢慢吃了起来,视众人于无物,举手投足颇有一番威势。

李丘扫过秦观背后那对铁锏,微微留意了一下。

因为内劲缘故,也因朝廷禁止,行走江湖的人不论是否高手,一般随身携带的都是短兵器。

其中以刀剑居多。

锏虽同属短兵器,却不怎么常见。

锏,笨重费力,杀伤力更甚刀剑,能够破甲而击,所以军伍中使锏的人较多。

秦观此人行走江湖,不使刀剑反而使锏。

因为锏能破甲,同样能够抽散内劲!

一对重锏能极大弥补双方内劲的差距!

像当初王承空隔空一掌拍碎杨方手中长剑。

放在秦观双锏上绝不可能发生。

说不定他还能凭借双锏,与王承空对上几招才会落败。

不过使这样一对重锏,虽然在同境武者中凶悍难挡。

但力不能久,一旦数十招之内拿不下对方,实力会断崖式暴跌。

锏与刀剑,只能说各有优劣,并且锏对使用者要求比较高。

锏分量重,非力大过人者不能运用自如。

所以江湖上刀剑泛滥,锏却少有人用,用锏的不是蠢货,就是高手。

锏法与剑法和刀法相似,无非挡、刺、劈、扫、撩。

秦观来看张轻宇和岳明秋交手,目的与其他使剑使刀的江湖人一样。

观摩两人剑招,从中学到什么或者得到什么启发,武功招式更进一步。

大堂里人渐渐多了起来,除了秦观和钱恒,再未出现什么像样的高手。

张轻宇和岳明秋,两人一较高下,争夺北地第一剑这个名头,事情不可谓不大。

但天下第五境以上高手本就稀少,还分布在大齐各地。

消息传出的时候又已距决斗之日将近。

能有两个第五境高手赶来已经很出乎众人意料。

只不过来的这两位高手,江湖上名声都不怎么好。

又有手持刀剑三人走进客栈,目光掠过大堂,在秦观两人身上略停顿一下,认出两人后赶忙惊慌移开目光。

大堂里的人差不多已经坐满人,秦观和钱恒两人单坐一桌,没人敢于上前。

三人目光落到李丘一桌。

为首那人双眼一亮,带着两人板着脸迈步向李丘这桌走来。

李丘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

见到三人,视他于无物,欲要拉开长凳就此坐下。

李丘放下茶杯,冷冷开口:“换一桌坐!”

其中一人,长相凶恶,眼睛一瞪,神色暴躁,手往刀柄上摸去,作势拔刀出鞘。

“猎户,你说什么!”

“我们兄弟三人赏脸和你同坐一桌,你居然敢叫我们走开!”

为首那人,拦住那人,细细打量李丘两眼。

见李丘身穿锦衣,放在桌边的长弓,品相极为不凡。

他脸色微微一变,挂上笑容,言语客气,抱拳道。

“这位兄弟,大家行走江湖还请行个方便!”

李丘眼睛一眯,目光有些不善,忽地看向他,语气森冷。

“我叫你们,换一桌坐!”

为首那人,被李丘目光一刺,眉心发紧,如芒在背,冷汗从额头上流下来。

仿佛有人拉弓搭箭对准他脑袋,一种生死受到强烈威胁的感觉!

为首那人,战战兢兢,看向李丘放在桌边的长弓。

弓明明放在桌子旁,没有拿起。

但只单单看我一眼,就叫我生出这种感觉……

为首那人身躯一颤,僵硬脸上强露出几抹笑容,躬身抱拳,向李丘赔礼道。

“这位小哥,实是叨扰,我们三人这就换一桌坐。”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还是不要用自己性命来试眼前之人到底深藏不露,还是虚有其表。

一个不慎,真遇上高手,命可只有一条。

面子这种东西,相较于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大哥?”其中一人听闻为首那人的话,十分不解看向他。

怎么忽然就……

“别说话!”为首那人转头低声呵斥道,说罢又转过头僵硬笑了笑。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他脸色难看,拉着两人低头快步走开。

到大堂另一边角落,找个地方挤着坐了下来。

大堂中,不少人看见这一幕。

看向李丘目光,除了好奇外夹杂几分忌惮。

搞不明白他如何不露武功便将三人吓走。

这个人恐怕有些不简单。

三人走开,李丘继续安然品茶,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两人约定,未时三刻,重清江畔,一较高下!”

“现在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才对,怎么……”

正有人低声嘟囔。

“师父您请。”

茶楼门口传来一声。

身后负剑,手中又拿着一把剑,一个相貌平凡的青年,停在茶楼门口伸出手。

一个身体精壮结实,目光有神,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中年人,迈步走了进来。

清影剑张轻宇!

“张前辈,您这边请。”

有人立刻招手,让出桌位。

“见过张前辈。”

有人先后站起,向张轻宇见礼。

第六十四章 两门剑法

“师父,您……”

林毅本来想引着张轻宇上楼。

张轻宇停下脚步,面带笑意,向大堂内众人,缓缓抱拳拱手。

“见过各位江湖同道。”

说罢,转过头对林毅道。

“别人一番心意,就坐在大堂吧,也热闹些。”

林毅闻言点点头,走到那张桌旁,向让出桌子的人点头致谢,然后拉开长凳,侧身让到一旁。

“师父,您坐。”

张轻宇坐下,林毅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如一尊雕像。

“徒儿……”

林毅立刻躬下身,侧耳聆听,神色恭敬。

“师父,您说。”

张轻宇眼神示意林毅到一旁坐下。

“坐下吧,你这样太惹人注意。”

“我怎能与师父同坐,这样岂不乱了尊卑!”林毅断然拒绝。

张轻宇摇摇头。

“你这徒儿,怎么比师父我这个中年人还死板。”

“师父叫你坐下,你难道不听!”

“这……”林毅脸色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快坐下!”张轻宇低声催促,言语中带上一丝命令。

林毅犹豫一下,退开一步,躬身至腰,拱手说道。

“师父请恕徒儿不敬要与您同坐一桌。”

说罢,他才坐到张轻宇一旁。

张轻宇见此,摇头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眼神却格外柔和,嘴角噙着笑意又重了几分。

师徒二人,风尘仆仆赶来,未曾用过饭,点了一桌酒菜慢慢吃了起来。

张轻宇只吃了一点便不再动,闭起双眼蓄养精神,为将要到来的巅峰一战做着准备。

林毅坐在一旁,也随之不再动碗筷,怕干扰到张轻宇。

李丘收回目光,觉得这师徒两人倒是有趣。

在江湖上很少见这种,待人平等平和,对比自己武功低的人,眼神动作一点轻视都没有的人。

过了一会,一个背后负剑,颌下蓄须,长相威猛霸气的中年大汉,走进茶楼。

眼神犀利看向闭目养神的张轻宇。

“我来了!”

穿林剑岳明秋!

果如传闻中一样,行事雷厉风行,一上来便开门见山,气势勃发,一副欲要立刻交手的模样。

张轻宇猛地睁开双目,眼底闪过骇人精芒,浑身气势为之一变,如一柄出鞘的宝剑,直刺人心扉。

“吃过了?”

他气势骇人,嘴中吐出话语却极为平常,像许久未见的好友互相寒暄一般。

岳明秋冷冷扫过大堂,与他目光对上的人,无不遍体生寒。

像有利剑顶在脊背,剑尖一点凉意传遍全身!

“料到这里人会很多,我吃饭时不喜欢被人看着,来的路上在一间酒楼吃过了。”

“好,请!”

张轻宇低喝一声,摆手道。

听闻一声请,岳明秋转身向茶楼外走去。

“徒儿,剑!”

张轻宇目不斜视,眼里只有远去的岳明秋背影,以及心中升腾起的强烈战意,缓慢而有力伸出手。

林毅一言不发,躬下身双手捧着剑递给张宇。

张轻宇提起剑,迈步直追岳明秋。

林毅直起身,看着两人背影,目光闪动,赶忙在后面跟上。

交手的两位正主已到,一场将会决定谁是北地第一剑的惊世一战即将开启!

众人等了这么久,怎么会错过,纷纷起身跟在后面。

李丘也不例外。

为了这一战,他可是等了许久。

不能倚窗赏景,一场绝世剑客之间的交手,倒也不差。

他缓缓站起身,饶有兴趣跟在张轻宇两人后面。

岳明秋,张轻宇,一先一后,脚程极快。

两人神色冷肃,双眼发亮,像寒夜里的两点烛火,气势凌厉逼人,行人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两人越走越快,沿着重清江畔,走过好一段路,体内气血沸腾,似欲喷薄而出,额头隐现薄汗,精气神都达到了顶峰!

忽然,岳明秋停下脚步,转过身。

“就这里!”

张轻宇看向四周。

江畔,柳树排排,微风乍起,柳叶枯黄似蝴蝶般飘落下来,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悲凉之感。

“我不喜欢这里,但这个时节,也没有我喜欢的地方。”

“就这里吧!”

两人停下,林毅跟了上来。

其他人停住脚,识趣的没有靠近,远远观望。

“你我约定好,重清河畔一决高下,输者要交出自己剑法秘籍,你可曾带来?”

岳明秋缓缓开口道。

此言一出,众人惊诧。

他们得到的消息,可未曾有听闻此事。

李丘心中一动,眯了眯眼。

张轻宇两人为决出谁是北地第一剑而交手,结果必然一胜一败。

如果败者侥幸不死,定能从这一战中领悟什么。

将来未必不能卷土重来击败胜者,从胜者手里再夺走北地第一剑这个名头。

可一旦败者交出自己剑法秘籍,也就再无翻身之日。

剑法招式被对方摸透,自然没有胜的可能。

败者将永远是败者!

张轻宇神色淡然。

“当然,徒儿。”

林毅应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展示给岳明秋看。

秘籍上面写着四个字,正是张轻宇赖以成名的独门剑法。

清影剑法!

岳明秋点点头,也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

上面只有两个字。

穿林!

两个大字,遒劲有力,简洁霸气!

一见便知行事雷厉风行的岳明秋亲笔所书。

远处众人见双方展示秘籍,心头一阵火热难耐,恨不得上前将其全部抢走!

两人有实力争夺北地第一剑,所练剑法当然威力不凡。

天下能与这两门剑法比肩的剑法寥寥无几!

展示完,岳明秋将手中秘籍一掷,随手扔到旁边一块青石上。

他注视着张轻宇,身后背负的长剑,缓缓拔出!

嗡!

但见岳明秋手中长剑,剑身如一泓清水,剑刃似附着一层秋霜,剑光冷冽逼人!

江湖传闻,岳明秋曾对几人环抱的大树,一剑刺出,剑没至柄,除了他剑法高超外。

也和他手中秋霜剑,是一把举世难求,吹毛立断的宝剑不无关系!

张轻宇也拔出手中长剑。

剑形古拙,剑身轻薄,密布青色花纹,剑锋雪亮,寒光四射!

显然亦是一把极为难得的宝剑!

“徒儿,退下。”

林毅隐秘看了几眼张轻宇手中长剑,撤身后退。

第六十五章 败势初显

秋风吹过,卷起满地落叶!

张轻宇秦明秋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

惊人战意骇人气势,在两人身上升腾而起!

众人不自觉屏住呼吸观望眼前将要爆发的惊世一战!

张轻宇率先动作,脚下急踏,越过十数步,剑光一闪,极速斩出!

岳明秋目光一动,神色冷肃,不闪不避,同样一剑斩出!

砰!铛!

锋锐剑气碰撞消磨,两把宝剑交击在一起!

两道声音,几乎不分前后!

两把宝剑一触即分,两人各自变化杀招,再向对方杀去!

转瞬间,两人交击十数剑,谁也没能占到对方便宜。

张轻宇眼底冷光闪过,旋身连斩!

攻势犹如疾风骤雨!

交手以来,岳明秋第一次开始后退,脸上浮现些许凝重,手中长剑不断撩斩抵挡!

铛铛铛!

岳明秋像狂风骤雨下的一叶小舟,似乎岌岌可危!

但狂风骤雨再迅疾激烈,也只能让小舟飘摇,始终无法让其倾覆!

岳明秋严防死守,没被伤到分毫。

张轻宇连番攻势被挡下。

岳明秋一剑向张轻宇刺去!

长剑一刺,有如疾风迅雷,又快又凶狠!

速度比张轻宇的快剑不遑多让,只不过后继无力没有连招。

但这一刺激发出的凶狠剑气,却要胜过张轻宇每一剑!

凶狠猛烈!锐不可挡!

长剑刺来,张轻宇脸色微变,眼中浮现一抹惊骇!

两人之前从未交过手,但他也听说过岳明秋穿林剑法的威力。

穿林剑法以刺为主。

传闻岳明秋每天要刺出三千剑,十数年来从不间断!

每刺一剑都会想象有大敌临身,已身性命危在旦夕,下一刻就要死去!

以至每一剑刺出都凶狠异常,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之势!

江湖不知多少高手死在他这日夜习练的一刺之下!

张轻宇忌惮岳明秋,率先发动攻势。

就是不想给他全力施展穿林剑法的机会!

直到亲身直面这一刺!

张轻宇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岳明秋穿林剑法的威力!

他在这一剑下,心神颤栗,感受到剧烈的性命威胁!

张轻宇眉头紧皱,脚下急退,竭力向上撩斩!

铛!

岳明秋凶狠一剑,被斜斩到一旁。

锋锐剑气擦过张轻宇耳边,轻易削断他一缕头发!

张轻宇似有所感,却无暇顾及。

急忙一剑向岳明秋腰腹扫去,想将他逼退!

岳明秋目光一动,转攻为守,绕腕下挡!

张轻宇见自己迅疾一剑被挡下,心中却暗松了口气。

他刚刚挡下岳明秋穿林一剑,可谓险之又险,勉勉强强。

岳明秋紧接再出一剑,他也许还能竭力挡下。

但若叫岳明秋进身刺出第三剑,他必败无疑!

岳明秋放弃攻势,折剑回挡,给了他喘息整顿之机!

张轻宇脚下踏步,低喝一声,劈斩出数剑!

转守为攻!

使剑连攻,似狂风暴雨,肆意泼打万物!

剑光闪烁,如掠影浮光,令人心神震动!

岳明秋神色凝重,暂避锋芒,向后退去。

众人观望着两人你来我往,交手数十招,个个神色惊骇!

两人每一招都难以想象的凌厉凶狠!

若换他们在那剑招下,恐怕连一招都挺不过,便要横死身亡!

让人大开眼界,世上竟有如此精妙的剑法,如此厉害的剑客!

钱恒在一旁看着,目不转睛,神色震动。

两人剑法之凌厉,真不是他所能企及的。

同属第五境,他可能在他们手下走不过三十招就要败亡!

即便用毒,可若伤不到对方分毫,又有什么用!

秦观抱着臂膀,身躯雄壮,鹤立鸡群站在众人中,眼中有惊叹浮现。

江湖上刀剑泛滥,刀法剑法亦是泛滥。

反观锏法,整个江湖上都没有威力像样的几门。

他只能自创锏法,用以行走天下。

为完善自己的锏法,秦观见过很多刀法或剑法大家争锋交手。

他所见过人中,当属这两人招法最为精妙厉害!

与这羚羊挂角般的剑法相比,两人内劲修为反而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两人只能争夺北地第一剑,而不是天下第一剑。

绝不是他们剑法不够厉害,而是内劲修为限制了他们的成就!

能与今日这一战相媲美的剑客之战。

前数三十年未曾有过,后数三十年可能也不会再有!

今日这一趟,他来得很值!

秦观眼神炙热,吐出一口气。

李丘目光紧随两人而动。

他觉得两人就像两名棋手在互相博弈。

慎之又慎,只怕自己一招之差,落得满盘皆输!

都十分忌惮对方,不想让对方有机会随意施展剑法!

两人化解对方攻势,紧接就向对方发起攻势,不想让对方再有组织攻势的机会。

如此反复,针锋相对!

凶险激烈,精彩至极!

林毅看着兔起鹘落,剑气纵横的两人。

紧攥双拳,额头隐现汗渍,似乎不比正在交手的人轻松多少。

每一次张轻宇挥剑攻向岳轻秋。

他都十分紧张激动,仿佛恨不得以身相代!

每一次张轻宇被岳轻秋剑招逼得只能转攻为守。

他都随之焦急担忧,似乎不想看到如此情形!

众人纷纷感叹,张轻宇收了个好徒弟,如此为他担忧!

转眼两人自交手已过百余招,谁都没能伤到对方,似乎势均力敌。

但张轻宇眼中闪过一抹急色,感到有些不妙。

激烈交手百余招,对人的心神和体力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但岳明秋情况要比他好得多。

剑势依旧凶狠如初,实力没有丝毫下降!

岳明秋手持长剑,神色凝重,眼神却很沉稳,仿佛已稳操胜券。

他每日刺出三千剑,每一剑都竭尽全力去刺!

抱着一剑杀不死对方,自己就要丧命的信念!

每一剑对心神和身体都是极大的消耗和折磨!

天天如此,日夜苦练!

百余招激烈交锋,对他算不了什么。

三百招之内,别指望他会露出疲态!

转眼又是数十招过后,形势渐渐发生变化。

张轻宇抵挡岳明秋的剑招越来越吃力,不复开始那么轻松。

败势已然初显!

林毅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平静。

可以理解。

一旦落败,永远失去北地第一剑这个名头倒是其次。

主要张轻宇可能会直接死在岳明秋剑下!

不止是岳明秋收得住收不住的问题,还要看他愿不愿意收那一剑!

第六十六章 陈年旧怨

外人都能看出,张轻宇自然体会更深。

随着心神和体力极速消耗,他挥剑越来越力不从心。

岳明秋实力几乎没什么变化,给他压力越来越大!

似乎他就要败了,但他不想败!

张轻宇极为不甘,暴喝一声,忽然爆发,劈出一剑!

剑气猛烈,更甚初时!

反正要输,不如竭力一搏!

几招之后气力竭尽,即便败了也认了!

岳明秋被张轻宇忽然爆发微微惊到,随即明白了他的心思。

就让你败得心服口服!

岳明秋神色冷肃,手中长剑凶狠撩斩!

铛!

剑气碰撞消磨,两剑交击发出震耳的金铁交击之声!

张轻宇脸色涨红,双眼圆瞪,发出一声低喝。

旋身连斩!如疾风骤雨!

岳明秋脚下后退,双手持剑,紧咬牙关横剑上斩!

两把长剑转瞬间,交击数下!

张轻宇将身体里全部气力压榨而出,斩出数剑!

岳明秋手中秋霜剑,像被重锤砸击一样,越发往下!

终于张轻宇又一剑斩下!

岳明秋手中剑没撑住住,落到肩膀之下。

锋利剑刃轻易斩开皮肉,砍伤肩骨!

岳明秋一声痛叫,眼中闪过一抹凶狠,暴喝一声双手握剑上撩!

张轻宇脸上掩饰不住的疲倦,体内力气已全部耗空,手中剑轻易被斩开。

承受不住剑上传来的凶猛力道,身体踉跄向后退去。

剑锋离开伤口,鲜血立时有如泉涌,又是一下锥心剧痛!

岳明秋闷哼一声,眼底浮现一抹暴戾,本能狠狠刺出一剑!

嗡!

宛若一泓秋水的秋霜剑,被剑气所激发出一声剑鸣!

剑气及体,破开皮肉,剑锋相接,贯身而过!

啊!

张轻宇惨叫一声,嘴角溢血,看着胸前没柄而入的秋霜剑,有些茫然失措。

岳明秋皱了皱眉头,脚下撤步,从张轻宇胸膛里抽出长剑。

张轻宇捂着胸口血流如注的伤口,虚弱无力地跪倒在地。

岳明秋一甩秋霜剑,鲜血被甩到一旁地上。

将地上枯黄的柳叶,染得血红扎眼!

剑身滴血未留,清亮如泉。

岳明秋收剑入鞘,语气有些惋惜。

“我本来没想杀你……”

他看了看受伤的左肩,又对张轻宇道。

“你是一个好对手。”

张轻宇抬起头,面如金纸,唇无血色,艰难说道。

“和你约定交手,我就有料到这一幕。”

“哪有人能长胜不败!……”

林毅神色焦急悲伤,急忙赶上来,扶起重伤濒死的张轻宇,让他靠在柳树下。

“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

张轻宇胸襟已被血染得通红,松开捂住胸口伤势的手,一把紧紧抓住林毅的手。

“徒……徒儿,师父活不了了,按照师父之前说的,将我葬在那个空谷。”

“那里每年春天,繁花似锦……”

说到这里,张轻宇咳出两口血。

林毅双眼通红,神色悲痛。

“师父,徒儿记住了!记住了!”

“你不要再说了。”

他紧按住张轻宇胸口,不想让伤口再流出血,却只是徒劳之功。

围观众人有些感叹。

果然一胜一败外免不了还要一生一死。

众人紧接向岳明秋投向敬佩和艳羡的目光。

自明日始,岳明秋就是北地第一剑!

扬名天下,万人敬仰!

清影剑张轻宇这个名号,则会慢慢消失在江湖上。

偶尔被提及,也只能作为岳明秋今日这一战的陪衬。

江湖就是如此现实。

能被江湖记住的,永远只有胜者和强者。

岳明秋眉头微皱,走向放着秘籍的那块青石,准备收起秘籍离开。

他一向不喜欢被人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指指点点。

忽然!

岳明秋两眼一黑,心腑剧痛,吐出一口血,摔倒在地。

头脑发昏,扶着青石,勉强撑起身子,依靠在青石上。

岳明秋费力转头,看向左肩已经发黑腐烂的伤口。

他目眦欲裂,怒火中烧,厉声喝道。

“张轻宇,我敬你是对手,你竟然在剑上抹毒!”

“卑鄙!”

众人皆被眼前一幕惊住,随着岳明秋问话,向柳树下的张轻宇看去。

张轻宇失血过多,已经越发虚弱,见岳明秋倒下,也错愕非常。

情绪激烈咳出两口血,极力辩解。

“我没有!我没有往……剑上抹毒!”

正当他解释时。

林毅忽然抬头站起身,恶狠狠看向岳明秋。

“剑上的毒是我抹的,我师父他并不知情!”

“徒儿,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张轻宇眼神茫然,忽然对自己这个平时对他恭敬有礼如侍父母的徒儿,感到有些陌生!

“你可是怕师父我败在他手里,所以才……”

林毅转过身,双眼通红,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小子,我和你无怨无仇,甚至未曾谋面,你为何下毒害我!”

岳明秋得知真相,恨声质问道!

林毅转回身,咬牙切齿的道。

“岳明秋你住口!十多年前你害死我全家!”

“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杀死你为全家报仇!”

“你居然跟我说什么无冤无仇!”

林毅怒极反笑,面目狰狞,宛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岳明秋摇头道

“不可能!我岳明秋一生杀人无算!但向来恩怨分明,从未迁怒过别人家人!”

“杀人全家的事,更不可能去做!”

林毅冷笑一声,忽然道出一句。

“岳明秋,你可还记得十多年前,一个姓林的富商,全家被人用剑杀残忍死。”

岳明秋一愣。

他想了起来,一阵沉默。

“六扇门和我说,那户人家全家没活下一个人,你是那富商什么人?”

“你口中那富商,就是我亲生父亲!”

“我大伯父年老无子,事发两年前我被过继给我大伯父,才幸免于难,没有死在你那好徒弟手上!”

“就是你教出来那武功高强的好徒弟!”

“白天仅仅因为在街上与我父亲发生一点口角,晚上便潜入我家将我全家残忍杀害,连一个下人都没放过!”

“我不杀你,如何告慰我全家在天之灵!”

林毅声泪俱下,歇斯底里的说道!

岳明秋神色复杂,不再看他,仰头望天,叹息一声。

……



第六十七章 乱战起

“往日种下恶因,今日终于结出恶果。”

岳明秋倚靠青石,神色复杂,一股莫名悲哀从心底升腾起,仰头望着澄净的天空,喃喃叹息。

这件事十几年来一直是他的心结所在。

师徒如父子。

他教出那样一个徒弟,因为几句口角残杀那人全家数十条人命。

虽不是他亲手杀人,但这笔血债理应有部分记在他头上。

杀人的人,是他亲眼看着长起来的!

杀人的武功,是他手把手亲自教的!

徒弟因所练剑法凶狠异常,性格被影响走向偏激阴暗!

他却没有察觉到加以训导,导致最终铸成大错!

无论怎样,他难辞其咎!

如果没有中毒,他可能不会自愿被林毅杀死。

但现在已经中毒,即便这毒有着解药,他也已没有能力再从林毅手中抢走解药。

事到如今,只能认命!

就当还掉欠了十几年的那笔血债!

得知真相后,被人下毒将要毒死,岳明秋甚至没有失态喝骂。

神色平静得不像一个将要死去的人,脸上有一种淡淡的释然和解脱。

对向他下毒的林毅,看也不看一眼。

只仰头看着天,仿佛在用仅剩时间回顾自己一生。

林毅被岳明秋这股不寻常的平静,冲击得有些不知所措。

十多年来,他曾无数次想象过大仇得报之时。

岳明秋可能会痛恨怨毒的对自己咒骂不停。

又或者卑微恐惧的跪在地上乞求自己不要杀他。

但他从没有想到像今日这样,岳明秋居然如此平静!

平静得让他心里甚至没有多少大仇得报的痛快!

林毅神色呆滞转为狰狞。

“岳明秋,你也知道你该死对不对!”

“这条命,是你欠我林家的!”

岳明秋无动于衷。

他就此认命,不怒不恨,不是因为林毅。

而是因为十几年前被他一手教出的徒弟杀害的那数十人。

既然这样,又理他作甚。

“岳明秋!……”

林毅大喊,还想说些什么。

濒死的张轻宇虚弱开口问道。

“徒……徒儿,这件事你为什么从未和我说过。”

林毅转过身,看着浑身被血浸透,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的张轻宇。

他走到柳树下,双膝跪下,垂下头紧攥双拳,涕泗横流。

“师父,徒儿怕说了,您恐怕不会教我武功。”

张轻宇艰难点点头。

“不错,我若知道,定不会让你如此做。”

“你这样太……”

说到一半,张轻宇双眼一瞪,感觉自己已经撑不住。

急忙转而问出他心中此时最关心的问题。

“乖徒儿,你到底有几分真心把我当师父,还是为了今日才……”

林毅身躯一颤,抬起头有些惊慌。

“徒儿心里一直把您当亲父一样看待,其心天地可鉴!”

张轻宇凝视林毅一会,眼神温柔,神色欣慰,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重复道。

“那就好,那就好……”

张轻宇歪头死去。

林毅直起身脸色剧变,紧接沉默了一会,眼泪抑制不住从眼里流出。

他当初拜师的目的,的确不单纯。

十多年前,张轻宇和岳明秋是北地最为天才的两位剑客。

他料想两人之间早晚会有一战。

如若没有,他也可以向张轻宇学习剑法,将来武功有成,自己亲手报仇。

利用张轻宇的心思远超过真心拜他为师。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十多年下来,他早已将张轻宇真正当做师父看待。

真相伤人,他不愿张轻宇含悲死去,于是再一次欺瞒。

林毅双眼无神,神色悲伤,背起张轻宇尸体,向众人走来。

埋藏在心底十数年,一直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大仇已报。

加上不是至亲胜似至亲的师父死去。

这些仿佛一下抽空林毅体内的精气神。

让他失魂落魄,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嗓音嘶哑道。

“各位江湖同道,今日一事我师父并不知内情。

他并不是为了取胜往剑上抹毒的小人,一切都是我做的!

我知道即使这样,日后江湖上依旧避免不了有流言蜚语。

按我师父遗愿埋葬完他老人家后,我会在我师父坟前自裁谢罪!

至于这本剑谱,徒留无用,恐会扰了我师父死后的清静。

你们其中如果有人想要,便向他去拿吧!”

林毅从怀里取出剑谱,转头看向倚靠在青石上,已经了无生息的岳明秋,一把扔在他尸体上。

林毅背着张明秋尸体,背影凄凉落寞,深一脚浅一脚,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众人转过头,目光炙热贪婪,纷纷看向岳明秋尸体处。

那里有着两本绝世剑谱,一柄绝世宝剑!

李丘在人群中,心中有些意动。

他晋升第五境,内劲强大足已笼罩刀剑

剑谱和宝剑于他正好有用!

秦观眼神炙热。

观摩剑客过招,哪赶得上将剑谱拿到手细细研究!

他脸上浮现凶气,抽出背后一根铁锏,大步流星向着剑谱冲去!

钱恒看着秦观身影,眼中犹豫一闪而过,神色阴狠下来。

尽管忌惮秦观,但若能得到这两本剑谱一柄宝剑,他必然实力大涨!

如此大好机会,绝不能拱手相让!

钱恒抽出闪着幽光的长剑,同样迈步而上!

两人首当其中,大部分人也跟在后面,拔出刀剑,想要抢夺剑谱和宝剑!

眼见一场乱战即将开启!

却有另外一些人,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上前抢夺。

犹豫片刻转身向林毅消失方向追去!

有舍才有得!

他们实力不足以和这些人争抢剑谱和宝剑。

不如追上林毅,逼问出清影剑法,再夺了张轻宇生前的佩剑!

虽然不如两本剑谱和秋霜剑,但起码有机会拿到手。

总比看得见却拿不到要好!

秦观和钱恒,一凶一毒,名声太大,吓走不少人。

李丘固然不在其中。

换作张轻宇和岳明秋,他或许会忌惮一下。

至于秦观两人,只是名气大,真论硬实力估计还不如他,怎么可能让他畏惧!

李丘迈步而上,内劲迸发,脚不沾地,有如踏空而行!

施展赶月步,轻易超过一干人等!

秦观正要捡起两本剑谱,忽听恶风袭来……



第六十八章 喝汤都不让

秦观转头,但见钱恒脸色阴狠,一剑刺来!

剑身涂抹剧毒,幽光闪烁,令人胆寒!

秦观眼中闪过一抹凶厉,直起身一锏狠狠扫出!

砰!

内劲碰撞消磨,剑上一股巨大力道传来。

钱恒一震手麻,差些握不住,撒出手去。

长剑外偏,空门大开!

秦观迈出一步,一锏刺出,力道凶猛!

钱恒神色惊恐,来不及使剑回挡,脚下急退,险之又险躲过。

秦观没有再出招,转身想要捡起剑谱。

李丘踏空赶到,一掌隔空拍出!

强横内劲江河般汹涌而出,掌印凝实呼啸破空!

秦观瞳孔一缩,顾不了捡秘籍,仓促横锏挡在胸前!

铛!

掌印狠狠拍在铁锏上,发出一声金铁之音!

像被千斤大锤轰击,秦观脚下连退出数步,手中铁锏震颤不休。

他眼中闪过一抹惊骇,定神看去。

看清李丘面容,秦观脸色剧变!

本来以为突然冒出一个江湖前辈,欲要抢夺剑谱。

可来人相貌居然如此年轻,不禁让人怀疑真实与否。

难道是易容术?

见李丘捡起两本剑谱揣在怀里,还要翻过尸体去拿秋霜剑。

秦观抽出另一根铁锏,两只铁锏拿在手中,一锏向李丘劈去!

力劈华山!力道凶猛!

李丘放弃取剑,闪身躲开秦观一锏。

秦观又一锏紧接刺出!

李丘面无波动,脚下撤步一掌拍出!

铁锏被内劲猛地轰砸,向下歪去。

秦观魁梧身躯都不由被锏一带,向前微微跌去。

李丘眼带厉芒,一拳轰出!

内劲凶猛,宛若攻城锤撞击城门!

震荡呼啸,空气为之扭曲!

拳风扑面!

秦观心神大警,眼神惊恐,连忙一锏递出,直刺李丘胸膛!

围魏救赵!

李丘放弃攻势,转臂横扫!

内劲碰撞消磨,残余内劲轰撞铁锏,铁锏立时偏歪开!

李丘迈步进身,手呈鹰爪,凶狠抓出!

犹如雄鹰俯空扑击,爪风凌厉,发出呼啸之声!

秦观撤身后退,躲过冲他面目而来的凶恶一爪。

转瞬间,两人交手数招,秦观明显落入下风。

手持刀剑的众人,见到这一幕,有些难以置信。

眼神惊疑不定,怀疑李丘江湖上哪个高手易容而成。

不然怎么能将江湖上凶名昭著,第五境中罕有敌手的双龙锏秦观打得连连退步。

从未听说江湖上可有人在这个年纪拥有这等实力!

连当年的镇海蛟王承空,现今的青城掌门弟子严华昌,亦要远远不及!

甚至传说中那位少林祖师都没有这么夸张!

这叫他们如何相信李丘不是哪位江湖高手易容而成。

众人畏惧,不敢上前靠近正围绕着尸体激烈交手的李丘和秦观。

钱恒站在一侧,脸色阴沉,感到十分棘手。

一个秦观已经够让他头疼。

现在又冒出一个比秦观还要厉害的。

看此人施展的掌法霸道磅礴,似乎像传闻中的镇海掌。

难道此人是镇海蛟王承空易容而成?

钱恒摇摇头,随即又否定自己的猜想。

王承空骄横无比,怎么会行易容之事。

此人体型也要比王承空瘦弱。

而且内劲修为也要远不如王承空。

不过虽不如王承空,却也极为厉害,能够轻易压着让他十分忌惮的秦观打。

拳掌爪三绝,内劲大约在第五境巅峰。

钱恒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李丘是哪一个江湖高手易容而成。

转而,钱恒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觉得自己在这两人手里抢走剑谱可能太小。

两人哪个都比他强,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

尤其李丘,自己对上他恐怕不出数十招就会被打死!

但钱恒又不甘心如此离去。

最终他将目光转向岳明秋尸体背后的秋霜剑。

“剑谱我不抢了,你们吃肉我喝汤。”

“有得拿就成,也算不虚此行。”

钱恒向岳明秋尸体摸去,低声喃喃道。

李丘正与秦观交手,眼睛余光瞥到钱恒动作。

一拳轰出,空气扭曲,拳势刚猛,将秦观逼退。

他没有进身再攻,折身一掌向钱恒打去!

钱恒刚到岳明秋尸体前,回头却见李丘袭来,连忙出招抵挡!

娘的!喝汤都不让,要不要这么霸道!

李丘内劲强横,完全不是初入第五境的钱恒所能抵挡。

一交手他就落入下风,几无还手之力!

李丘知道,钱恒剑上抹着剧毒,剑法刁钻阴狠。

根本不给他施展剑法的机会!

钱恒在李丘猛烈攻势下,只有苦苦抵挡的份,一记攻杀剑法都使不出来。

被李丘牵着鼻子走,肆意揉捏。

秦观见李丘又和钱恒交上手。

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迈步挥锏向李丘攻来。

秦观欲要和钱恒联手,解决掉李丘!

李丘一除,剩下他实力最强。

到时可没有第二个第五境和钱恒联手对付他。

剑谱多半就要落在他手里!

秦观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

钱恒则是没得选。

再不联手,不出十几招他就要死在李丘手上。

两人联手,李丘压力骤增。

但也没落到下风,依旧微微占着上风。

李丘实力强劲是其一。

主要秦观和钱恒只是表面联手,没有真正放下防备。

联手攻向他同时,还在隐隐防备着对方忽然给自己一毒剑或者一铁锏。

这样怎么可能对他真正造成威胁。

李丘手中或拳或掌或爪,招式刚猛凶狠,磅礴霸道!

即便空手对敌,带给秦观和钱恒的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众人本来正围观三人交手。

不知谁忽然发起攻击,引动一片。

众人纷纷乱战起来。

一时间刀剑交击、喊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众人乱战归乱战,却都十分默契,没有人靠近李丘三人。

三人交手的地方,已经横躺了十几具尸体。

全是误入三人战圈,被三人随手杀死。

第五境相较于他们,无异于猛虎对绵羊。

即便在李丘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钱恒,也不是他们能够抵挡得住的。

秦观一锏扫来,李丘闪身躲过,一掌拍出。

掌印凝实,横空而过!

钱恒闪着幽光的毒剑被拍到一旁。

李丘迈步进身,气势凶狠,一拳向钱恒胸膛轰去!

钱恒……

第六十九章 昨日生今日死

钱恒神色恐惧,心神战栗,仓皇推出一掌,试图阻挡李丘攻击。

李丘一拳蛮横将钱恒手掌轰开。

剩余内劲剩余力道凶猛轰在钱恒胸膛上!

胸口如受大锤砸击,五脏六腑似有刀剑翻搅。

钱恒双眼圆瞪,神色痛苦,吐出一口鲜血。

李丘眼中闪过一道厉芒,迈步近身,一掌拍出!

磅礴内劲,凶猛力道,贯穿钱恒心脏。

钱恒肋骨寸断,心口凹陷下去,心脏被轰得稀巴烂。

像身体里所有生机被抽空,宛若一团烂泥倒在地上。

双眼黯淡,不甘恐惧与痛苦,种种神情凝固在脸上,灰败僵硬。

秦观脸色一变,还不待他缓口气。

李丘折身一拳向他攻来。

秦观在李丘猛烈攻势下,如狂风下悬崖边的危石,岌岌可危!

交手已有数十招,秦观双锏远不复初时那般凶猛凌厉。

秦观在数十招内凶猛难当第五境少有敌手,从而得名双龙锏。

可一旦过了数十招,体力消耗,实力下降,秦观甚至还不如寻常初入第五境的高手。

钱恒身死,就是因为他实力下降。

即便和钱恒联手,也已经抵挡不住李丘。

才让李丘有机会近身,电光火石间两招杀死钱恒!

秦观呼吸粗重,脸上疲态明显,眼中透着几分焦急。

沉重双锏挥动得越来越无力。

江湖上凶名昭著的双龙锏秦观,面对生死威胁,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他察觉到情况不妙,想要逃走。

秦观显露出不再争夺剑谱的想法,只想逃走。

李丘眼神冷厉,攻势更加猛烈,并不打算放秦观走。

想抢就抢,不想抢就走,世间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既然已经出手,那就留下命来!

秦观一锏横扫,欲要逼退李丘。

李丘一掌拍出,内劲凶猛,轰散锏上附着的内劲,轰撞在铁锏上!

呼啸破空,扫出一道残影的铁锏,如遭重击,立时一顿。

李丘目光如电,手呈鹰爪,精准狠辣,凶狠抓出!

沉重铁锏被鹰爪紧紧抓住!

秦观翻搅铁锏,试着挣脱,另一柄铁锏一锏向李丘心口刺来!

李丘鹰爪牢牢锁住铁锏,五指似铁条铸成,无法被撼动丝毫。

另一只手紧攥成拳,轰砸而出!

刺向心口的铁锏,被凶狠砸开!

李丘抓着铁锏,进步上身,一掌向他胸口拍去!

掌风凌厉,呼啸袭来!

秦观瞳孔紧缩,胆颤心悸,身上汗毛一根根立起,如触电般急忙松开铁锏,退步闪躲!

手中一轻,李丘顺势将铁锏向后扔去。

脚下重重一踏,身形敏捷如燕子般掠地而过,一拳打出!

秦观躲闪不及,双手握锏,横在胸前,想强行挡下这一拳。

空气扭曲,景象失真!

内劲横空而过,轰击在铁锏上!

如被一头发狂的熊罴撞击。

铁锏被巨大力道冲击,震动不休,发出嗡鸣!

秦观浑身一震,闷哼一声,虎口开裂,流出血来,脚下不住后退。

内劲过后,李丘一拳轰在铁锏上。

秦观虎口破烂,发出惨叫,铁锏不由撒出手去!

李丘脸上闪过一抹冷厉,闪电般迈步,一拳打在秦观胸口。

噼里啪啦,一阵骨碎之声。

秦观胸口凹陷下去,五脏六腑被震成一片肉泥。

他双眼暴突,脸色涨红,神情狰狞,脖子上青筋暴起,吐出一口鲜血,发出凄厉惨叫。

李丘面无波动,拍出一掌!

秦观脑浆崩裂,惨叫声戛然而止,双腿支撑不住,跪在地上,身体无力向后倒去,激起一片土尘。

乱战众人看到这一幕,脸色惊惧。

看向李丘的眼神中止不住的畏惧。

李丘视众人于无物,捡起秋霜剑,迈步走去。

生怕自己挡住道路,迎来李丘恐怖一击。

所到之处,众人如避虎狼,连忙退让开。

李丘怀里有两本秘籍,手上拿着秋霜剑,但没有一个人敢向他发起攻击抢夺剑谱。

地上横躺着的那两具胸口凹陷,死相凄惨的尸体,无比扎眼!

让他们忌惮惧怕万分的毒蜂剑钱恒,双龙锏秦观都一一死在李丘手里。

他们又怎么敢向李丘发起攻击抢夺他的剑谱。

那样岂不是无异于自寻死路。

开始时,他们没有离去,敢于和钱恒秦观争夺剑谱,是心里抱着侥幸。

寄望于两人两败俱伤,他们从中渔翁得利。

至于与秦观两人正面争夺,他们是万万不敢的。

李丘一人迎战秦观两人,把他们通通杀死。

最可怕的是他浑身上下毫发未损,实力简直恐怖。

众人神色恐惧,身体颤栗,手里刀剑仿佛成了摆设,直愣愣站着

直到李丘背影远去,消失不见。

众人才回过神,脸上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纷纷冲向钱恒和秦观的尸体,一场乱战再次开启。

他们像食腐的蝇虫,唯有等猎食的猛兽离开,才敢上前争抢一些碎肉残渣。

……

李丘牵着马,来到重清江畔,望着滚滚东去的江水,颇有一番感慨。

一直以来他都游走在江湖边缘,直到今天才初步见识到江湖是一番什么模样。

江湖果然如传闻中那样,恩怨情仇,打打杀杀,身不由已。

昨日生今日死,性命如泡影。

身在江湖,谁都无法预料第二天会发生什么事。

谁都不能确定自己能否活着看到第二天的黄昏日落。

岳明秋一个内劲第五境巅峰,江湖上抗手寥寥的绝世剑客。

刚赢得北地第一剑的名头,转眼便被人毒死。

这一幕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想到。

恐怕岳明秋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顶多也就做好了决斗中死在张轻宇剑下的准备。

一定没料到,自己赢了决斗,却还是要死。

死在一个十几年前他徒弟为他招惹的仇人手上。

还是被对方暗中做手脚给毒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一旦中了毒,任你招式再精妙,内劲再强横,也都没有用。

李丘想起昆吾金身那门武功。

心里打定主意将内劲提升到第六境后,就用源力提升昆吾金身。

练成后别的不说,起码以后不会步岳明秋的后尘。

因为一个不轻不重的伤势被人毒死,既窝囊又憋屈。

第七十章 江心

李丘牵着马,站立在重清江畔,江水平缓的一个渡口。

一个身穿短衫粗衣,皮肤黝黑,干瘦结实的老汉,撑船而来。

“这位公子,可是要坐船渡江?”

李丘点点头。

老汉看向龙雀驹,脸色为难。

“好高大的一匹马,公子这匹马真是神骏。”

“只是这个……”

李丘不待他说完,缓缓开口

“我会多付五个人的钱。”

“哎,好的,公子您请上船。”

老汉眉开眼笑,脸上皱纹褶子挤成一朵花,缓缓撑船靠岸。

小船不大,但站一匹马,外再坐个人,地方绰绰有余。

李丘牵马上船,老汉撑起长篙,驶船离岸。

“公子您可小心,不要让马跑到水里去。”

李丘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老汉船尾撑船,李丘坐在船头,取出怀里两本剑谱,一一翻看。

岳明秋张轻宇两人,能凭这两门剑法争夺北地第一剑的名头,足以见其厉害。

两门剑法中,李丘更中意穿林剑法,招式凶狠凌厉,威力强横。

待仔细看过一遍,脑中对剑招有粗略印象后,李丘才拿出清影剑法。

这门剑法,剑招迅疾连绵,主要就是一个快字。

李丘对这门剑法观感要略次于穿林剑法。

但这主要和他心性喜好有关。

其实两门剑法精妙厉害的程度不分上下。

岳明秋胜过张轻宇,不代表清影剑法弱于穿林剑法。

与剑法无关,主要还是人的原因。

一开始两人交手势均力敌,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体力消耗。

张轻宇不如岳明秋持久耐战,才会落入下风,败于岳明秋之手。

李丘收起剑谱,目光不经意扫过眼前,忽然眼神一凝。

船板上几道较为深的划痕里,有着些许血迹。

不是特别明显,像已经过清洗。

常人若不趴在船板上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但他敷用清凉膏,目力远超常人,只坐着便能看清。

李丘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难道宰杀鱼留下的血迹,还是他撞了上水盗。

山有山匪,水有水盗。

或劫掠过往船只,或载人到江心谋财害命。

此时心中起疑,李丘想起之前,也觉得有些端倪。

渡人过江,理应顺着江水平缓的江畔划上一圈,多载几人再驶船渡江。

如此能省很多力气,走一趟挣更多的钱。

他看见这老汉时,船上一个人都没有。

也许凑巧上游没有人要渡江。

但载上他后,算上马,这船也还能再坐五六个人。

他为什么不去下游再看看是否有人要渡江。

自己也没有说要包船,他难道嫌钱多不成。

李丘目现思索,神色逐渐阴沉。

吴七撑着船,看着坐在船头的身影,嘴角隐秘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们向来走质不走量,这一次的“货色”出奇的好。

腰佩宝剑,牵着这样一匹骏马,马背上还挂着一把品相不凡的好弓。

必然大户人家出身,身上定有不少银子,这一趟可有得赚了。

李丘眺目远望,脸色阴沉。

远处江心,飘着几条船,上面坐满了人,手持刀兵弓箭。

见到李丘所乘这条船驶来。

他们纷纷站起身,脸上露出狞笑,仿佛看见猎物的豺狼。

李丘转头看去,吴七站在船尾,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狞笑。

不待他动作,吴七抓着竹篙一个纵身跳进江里,消失不见。

远处几条船上的水盗,挥舞着兵刃发出吓人的怪叫,划船驶来。

李丘稳坐在船头,像一块礁石般巍然不动,冷眼看着这群水盗靠近。

半途,吴七浑身湿哒哒爬上中间一条船,放下竹篙,三步两步走到船头。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了远处的李丘一眼,转头面带谄笑的向一道高壮身影道。

“当家的,这小子马背上有弓箭,似乎还身怀武功,咱们最好小心一些。”

王宣相貌丑恶,颌下蓄须,抱着一对粗壮的臂膀站在船头,眼神阴鸷看着远处的李丘,语气有些不在意。

“有弓箭又怎样,他一个人能射得过我们几十人不成。”

“如此年轻,身怀武功又能高到哪去。”

“无妨,不会有事的。”

吴七在一旁,陪着笑脸,点头哈腰。

“当家的,您说得是。”

“我一直按您说的,不载疑似身怀武功上了年纪的渡江。”

“这小子才练几年武功,绝不可能是您的对手!”

王宣一笑,点点头:“这次货色很不错,回头多赏你一些银子。”

“谢当家的赏!”

见距离已经差不多,李丘缓缓站起身,走到船中央,从马背上取下弓箭。

站在船头,一箭射去!

箭矢似流星射空而过!

一箭射死一个站在船头的小头目,箭矢贯穿他身体又射死另一人!

王宣脸上笑意消失不见,还不待他反应。

李丘接连两箭,又射死另外两个小头目,举弓向他射来!

咻!

王宣头皮发麻,急忙躲闪。

箭擦着头皮而过,射死船上两个水盗。

他急忙拉过吴七挡在身前,往船尾躲去。

“当家的!不要……”

咻!惊惧大叫的吴七,被箭矢穿脑而过!

血和脑浆洒了弯着身子的王宣一身,把他淋得狼狈不堪。

李丘一箭接着一箭,穿糖葫芦似的,每一箭射死两个水盗。

几条船上的数十水盗正迅速减少。

王宣躲到船尾,神色慌乱,举着吴七尸体挡在身前,大喝道。

“都愣着干什么,射箭!”

“给我射他!”

还活着的水盗,不是拿着尸体挡在身前,就是紧趴在船板上,连个头也不敢露。

“当家的,太远了,我们的箭根本射不到他!”

“那就给我划船上前射他!”王宣暴怒大喝。

“当家的,我们已经死了一半的人,撤吧!”

“当家的,走吧!”

一时间,要求撤走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宣躲在尸体后,小心地转头左右看去。

四条船上,他带来的几十人已经死了差不多一半。

王宣脸色大变,眼中浮现一抹惊惧。

怎么可能!

船头走到船尾的工夫,怎么就死了这么多人!

“该死的!快撤!”

王宣急声大喊,水盗们趴着身子,小心调转船身。

李丘缓缓放下弓箭,眉头一挑。

想走?

第七十一章 失踪的小师弟

船上没有竹篙,让这帮水盗跑了,他如何渡江。

李丘手持着弓,纵身向江里踏去。

脚下内劲迸发,江面上踩出一个个深坑。

鞋不沾水,踏江而行!

船上水盗,见李丘居然踏江追来,神色惊惧,慌乱大喊。

“当家的,那个阎王追上来了!”

王宣躲在尸体后,神色不耐。

说什么胡话,竹篙拿走,又在江上,他怎么追!

探头看去,李丘果然踏江而来。

王宣神色惊骇,眼中满是慌乱。

怎么可能,这人竟有此等轻功!

“他靠近了!给我射箭!”

“给我把他射死在江面上!”

能踏江而行,抛开轻功不说内劲起码在第四境以上。

真是邪门,年纪轻轻,武功怎么如此之高!

王宣也是第四境,以往他未必没有信心与李丘一战。

但现在,李丘给他惊吓太多,他已没多少底气能抗衡李丘。

一支支箭射来。

李丘或躲闪或挥手轰出内劲挡下,同时射箭而出还以颜色!

水盗中没有多少练过武的,射出箭的力道还不如寻常兵卒,对李丘没造成半点威胁。

而李丘在江上奔行,即使随意射出箭,依旧精准无比,力道凶猛!

剩下的水盗又在飞速减少。

水盗胆寒心惧,没人再敢起身露头。

“当家的,这个家伙太厉害,我们射不过他怎么办!”

有水盗紧趴在船板上哭喊道。

“废物!一群废物!”

王宣气急败坏骂道。

“当家的,那个阎王过来了。”

随着几声惊喊,是几声扑通跳水的声音。

王宣脸色一变,往左右船只看去,没有一个水盗还在,全都跳入江里逃走了。

他居然被抛弃了。

“你们这群就该千刀万剐的白眼狼!”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王宣惊慌失措。

他能当上这帮水盗的当家的,全靠武功高强压服众人,水性其实不好。

砰!

李丘在江水上重重一踏,身形像大鸟般跃起,落到船上。

对着躲在吴七尸体后的王宣,抬手一箭!

一声惨叫。

王宣放开吴七尸体,去摸剧痛传来的腿。

腿被箭矢斜钉在船板上,鲜血顺着箭汩汩流出,染红船板。

王宣见李丘又已拉弓搭箭,瞄着自己脑袋,顾不得去拔箭,赶忙举起双手。

“大侠饶命,小人有眼不识真英雄,冲撞了大侠,小人该死!”

王宣神情恐惧,如丧考妣,缩着身体,边说边抽着自己嘴巴,苦苦求饶。

李丘眉头一挑。

“看你生得如此丑恶吓人,身材又这般高大,怎么一点气概都没有。”

说罢,李丘一箭射死王宣。

脑袋被箭矢贯穿,王宣脸上恐惧凝固,尸体倒在船板上。

这件事,就是他年纪轻外加露富在外,倒霉被这群水盗盯上,一切没什么好问的。

李丘也不相信这个水盗头子能给他什么看得上眼的东西,索性不费口舌。

李丘往四周看了看,远处正有十几个水盗露头游泳。

两箭过去,射死两个,剩下全部惊恐潜入江中。

李丘神色平静,拉弓搭箭,看着江面。

几十息后,一个水盗憋不住气露了头。

李丘一支箭射去,了结了他的性命。

他不是一般的记仇,站在船上耐心等着,将十几个水盗一一射死才善罢甘休。

李丘划着载着满船死尸的船,回到原来船上。

撑着竹篙,往江岸划去。

青城山,一片竹林中。

一间清新素雅的静舍里。

一个身材枯瘦的老者,躺在竹床上,闭目养神。

一旁桌案上,摆放着一个厚重古朴的紫铜香炉。

一缕细烟渺渺不绝从香炉中飘出。

带着淡淡香味散在屋里,凝神安魂。

屋里屋外安静异常,偶尔听闻几声清脆悦耳的鸟叫,宁静惬意。

忽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老者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睁眼起身。

“师父。”

一个身材精壮,面容不怒自威的男人,走进静舍,躬身行礼。

“何事?”

老者闭着双眼,倚躺在竹床上,淡淡问道。

精壮男人迟疑片刻,回道:“小师弟失踪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脸色微变,不复半点惬意,坐起身来。

老者坐在竹床上,腰背挺直身躯似一株青竹,穿着宽大袍服,冷板着脸,极具威严。

精壮男人正躬身拱手,见老者坐起身,姿态一时又恭敬许多。

“怎么回事?”

老者微皱眉头,沉声发问,似在极力压抑着怒气。

“回师父。

江湖上小师弟最近一次消息。

是前些时日在东明郡和一群江湖人士联手宰杀进城吃人的巨熊。

屠熊过后,再无消息传出,至今已有一个半月。

我派弟子火速前去东明郡查探。

传回来的消息说,屠熊过后某一日,小师弟忽然在客栈消失不见。

之后他们查遍东明郡附近郡县,都没有查到小师弟的踪迹。

似乎小师弟根本没有走出东明郡,但东明郡又找不到小师弟。

我这才判定小师弟失踪,特来找师父您禀告。”

老者眉头紧锁,神色担忧,喃喃道。

“怎么会这样?”

下一刻,老者整理情绪,沉声吩咐道。

“将弟子们都派出去,一部分在江湖上寻找你小师弟的下落。”

另一部分着重在东明郡及周边郡县寻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你的小师弟!”

“是,师父。”

精壮男人低着头应道。

“另外,我与六扇门神捕韩宽,素有交情。

我会给他去信一封,让他派出六扇门的人,一起帮着调查此事。”

老者像想起什么,又问道。

“对了,你小师弟此次失踪,你可有怀疑的人?”

精壮男人想了想道。

“当时和小师弟一起合力屠熊的人中有一个叫做覆铁手刘彪的第四境。”

“他内外兼修,实力在第四境中罕有敌手。”

“那段时间,聚集在东明郡的江湖人士,唯有他有实力加害小师弟。”

“并且在小师弟失踪仅两天后,他就匆匆离开了东明郡。”

老者眼底闪过一道厉芒。

“好!派出弟子生擒他,先看能否从他口中得知你小师弟的下落!”

……

第七十二章 无人练成的第七层

李丘横渡远江,来到天府郡。

此郡乃大齐有名的富庶之地。

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繁华热闹程度还要更甚于东明郡。

一路走来,李丘在茶馆酒楼,听说不少最近江湖上的大事。

其中之一便是青城派掌门袁涛关门弟子,江湖年轻一代第一高手严华昌蹊跷失踪。

青城派弟子在满江湖寻找严华昌的下落。

另有六扇门派出两位名捕带着捕头,前往东明郡调查严华昌失踪一事。

六扇门神捕韩宽,内劲第六境,统领六扇门上下。

手下有四大名捕,皆是第五境,统管普通的六扇门捕头。

严华昌失踪一事,六扇门一下出动两大名捕,可谓少见的大手笔。

其中主要还是因为青城派掌门袁涛与六扇门神捕韩宽私交甚好。

不然六扇门可能根本不会管这件事,更不可能如此卖力。

李丘听闻这件事,心里不由生出一些紧迫之感。

他当时虽然把能处理的都妥善处理了,保证常人看不出什么。

但指不定六扇门依旧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从而找出真相。

毕竟他也不是专业的,可能留下了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破绽。

十多年前,林毅一家惨死,六扇门能凭伤口等种种线索,确定岳明秋的徒弟是凶手。

足以证明六扇门也不是吃干饭的。

快要来到天府郡时,李丘听闻另一件事,更加重他心里的紧迫感。

江湖盛传,穿林剑岳明秋与清影剑张轻宇,在重清江畔一决高下,争夺北地第一剑的名头。

清影剑张轻宇不敌穿林剑岳明秋,死在他的剑下。

但穿林剑岳明秋也被清影剑张轻宇的徒弟林毅,给下毒毒死。

其中牵扯到一桩陈年旧怨……

最后机缘巧合,本去观战的江湖人,因为两本剑谱和岳明秋的佩剑秋霜剑大打出手!

本来不出意外,东西会落到双龙锏秦观和毒蜂剑钱恒其中一人的手里。

但突然冒出一个神秘高手,力压秦观和钱恒,轻松将两人杀死,夺得剑谱和秋霜剑。

那位神秘高手,面容年轻得过分,疑似易容而成,内劲第五境巅峰,武功拳爪掌三绝。

江湖上有好事之人将那位高手唤作三绝手。

李丘清楚知道,那位三绝手无疑指得就是自己。

他已借重清江畔一战,名满江湖!

一直以来,李丘游走在江湖边缘,虽与不少江湖人打过交道,但从未真正踏入过江湖。

第一次踏入江湖,参与江湖事,就声震南北,名满江湖!

这似乎是一件好事。

但放在此时,情况却有些不妙。

虽然李丘听说的传闻中,没有描述他有背着一把强弓,牵着一匹好马。

但可能别的版本,就有描述这些。

青城派和六扇门,正在联手追查严华昌失踪一事。

本来在他们眼里,李丘年纪轻轻,实力低微,不足以对严华昌性命造成威胁,不会有多少嫌疑。

一旦让青城派和六扇门听说此事。

把神秘高手和在东明郡时的李丘联系上。

他的嫌疑会直线上升,超过刘彪和其他任何人!

李丘必须尽快获得源力,提升自己实力。

青城派的追杀,可能不远了。

李丘到达天府郡,找到一家大的客栈安顿下来。

开始在天府郡四周山林,寻找那只异兽的踪迹。

但一连找了几天,都没有收获。

李丘很确信,天府郡四周山林中有一只异兽。

他不止一次听人提起。

天府郡附近有一只身长两丈的巨大野猪。

只不过,李丘每次听说的方向,都不一样。

有人说在东边,有人说在北边,也有人说在西边和南边。

天府郡四面环山,地形像盆地,附近山林都是连通的。

那只异兽,指不定会出现在哪片山林中

李丘没别的办法,只能全都找。

他自己寻找同时也向天府郡附近山村的猎户悬赏。

发动猎户帮他寻找那只异兽的踪迹。

这一日,李丘在西边山林中搜寻一上午,一无所获后回到客栈。

屋中,吃过饭,清开桌椅。

李丘喝下药汤,配以特殊的呼吸之法。

拿出一柄用布厚厚包裹着的木锤,捶打全身。

昆吾金身,脱胎于金钟罩,练成之后犹如金钟护体。

力大无穷,刀剑难伤,闭气不绝,入水不溺,入火不焚。

内劲无法透过皮肉伤到脏腑,可以硬扛敌人内劲轰击而不受伤!

昆吾金身初练时,须用败布成锤,在周身上下前后捶击。

初时甚觉疼痛,日久天长,渐不觉痛,加以力道。

直到全力捶击,身躯亦不觉痛时,再换裹布木锤。

期间渐渐撤去裹布,直到木锤亦全力不觉痛时,再换裹布铁锤。

循序渐进,直到铁锤全力捶击身躯,亦不觉得痛时,再换铁锏钢鞭。

习练昆吾金身过程中,习练者力气也会慢慢增大。

全力捶击已身,那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巨力!

所以只到铁锏钢鞭,便功成圆满修成六层昆吾金身,足以横行天下无人能挡!

布锤,裹布木锤,木锤,裹布铁锤,铁锤,铁锏钢鞭。

这便是昆吾金身的六层境界。

当然,这些要配以不同的药汤和秘传的呼吸之法。

没有这些,照着六层境界一通蛮练,除了自己把自己捶死,不会有第二个下场。

其实昆吾金身还有第七层。

就是宝剑快刀,强到习练之人想自刎都不做到。

但这只是一个设想。

不论创出金钟罩这门武功的少林祖师。

还是疑似在金钟罩基础上创出昆吾金身的钟升。

这两个古今唯二练成第六层的人,都没有练成第七层,又遑论他人!

不过,李丘觉得这个他人里不包括自己

他一定可以练成第七层昆吾金身。

只要有源力,第七层不会是问题,甚至第八层第九层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现在紧要问题就是没有源力。

李丘有些犹豫,几天都没有找到异兽踪迹,是否放弃继续在天府郡寻找异兽,赶奔下一个有异兽出没的地方。

他不是没有耐心之人。

但现在形势所迫,由不得他耽误时间。

嘭!嘭!嘭!

忽然一阵怪声传入李丘耳里……

第七十三章 铁衣令

嘭!嘭!嘭!

一阵怪声传入李丘耳里。

李丘手上动作慢下来,侧耳听着,觉得一阵熟悉。

他听着听着,眼中闪过一抹狐疑,看向手中裹布木锤。

他体质强大远超常人,习练昆吾金身直接从第二层裹布木锤开始。

耳边传来的声音,和他练功时捶击身躯的声音,几乎如出一辙。

不过没有他这么沉闷,似乎并没有裹布。

而且听这剧烈响亮的声响,也不像木锤。

声音不算大,传来的地方似乎很远。

李丘推开房门,走进院子。

声音是从一旁院子屋里传出。

隔着这么远,和几面墙,居然还能有如此声音。

若真是捶击身体的话……

李丘眼底浮现一抹惊诧。

隔壁院子屋里似乎也有人在练横练全身的外功,并且程度远甚于他。

江湖上仅有两门横练全身的外功,一是少林金钟罩,二是铁衣帮铁布衫。

若有人练这两门外功其中一门,达到铁锤捶击自己身躯而不伤的境界,起码能抗衡第五境,放在江湖上已是了不得的高手。

江湖上第五境不少,但能抗衡第五境的外功高手便没那么多了。

寥寥无几,几乎全都聚集在铁衣帮里。

李丘忽然想起,一路走来听说的另一件江湖大事。

江湖四大派之一,铁衣帮帮主陈平胜去世,传位给帮中长老郑世博。

陈平胜亲弟陈良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认为帮主位子应该是自己的才对。

盗走帮主信物铁衣令,叛帮而出,向南逃去,不知所踪。

现在住在他隔壁院子里的,难道就是陈良广?

李丘心中起疑,出院找客栈小二寻问。

得知他隔壁院的人,是几个时辰前投宿,头上带着斗笠,身躯雄壮过人,声音沉闷厚重,出手很大方,不缺金银。

除了这些,再无其他有用讯息。

外功高手,戴着斗笠刻意遮掩面容。

几乎可以确定,隔壁院子里住着的人的应该就是陈良广。

李丘站在院中,看着隔壁院子,眼神闪烁不定。

心中思虑这件事能为自己带来什么,对自己有好处还是有坏处。

铁衣令,铁衣帮帮主信物。

对铁衣帮而言,这东西不一般的珍贵。

对他则是没什么用。

他要是有一个铁衣帮长老的身份,或许能借铁衣令篡位帮主。

不过这也得把其他反对他的人都除掉后再说。

铁衣令只有巩固加成帮主权威的作用,没有谁拿到谁就是帮主这一说。

李丘眼中浮现一抹意动。

那么自己是否可以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铁衣帮,换取铁衣帮暂时的庇护。

让他有足够时间获取源力增长实力,直至有足够实力抗衡青城派。

没有帮主信物铁衣令在手,郑世博这个铁衣帮帮主,可以说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他手下的一些野心之辈必然蠢蠢欲动,长久下去多半会生出事端。

自己帮他找到铁衣令,无疑是有恩于他……

李丘揣想之际,院墙另一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但见五个人,翻墙而过,进入李丘所在小院,欲要通过院子,往陈良广那边去。

五个人没想到,居住在这间院子的人就站在院中,微微有些惊讶。

为首那人眼神凶恶,指向李丘,让他噤声,不要喊叫。

同时对身后两个人挥了挥手。

两人身形结实敏捷,迈步而上,向李丘走来。

其余三人继续向另一边院墙走去,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仿佛李丘这个不稳定因素已经解决般。

李丘目光一凝。

就在刚刚,他刚刚盘算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原来有人早已发现陈良广的踪迹,并似乎好像就是铁衣帮的人。

走在前面那人,一拳向李丘打来,想将李丘制服打晕过去。

李丘脚下不动,拍出一掌将那人手臂挡到一边,一手刀将那人打晕过去。

一手刀砍在脖子上,不像血肉,倒像砍在实木上一样。

李丘心中一动。

横练全身的外功,果然是铁衣帮帮众。

后面那人见前面那人被轻易打倒,愣了一下,还不待他反应。

李丘一个迈步,已经到了他身前,拦下他一拳,同样一手刀将他打晕。

第一声重物落地声音响起时。

三人走向院墙,头也没回,没当回事。

只以为李丘被制服打晕,身体摔在地上。

但当第二声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时。

三人同时停住脚步,脸上闪过一抹疑惑,怎么两声?

三人转头看去。

李丘神色平静,脚下横躺着两个铁衣帮帮众。

三人脸色一变,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一幕,身形一动齐齐向李丘攻来。

李丘迈步而上,迎上三人。

内劲迸发,空气扭曲!

五个铁衣帮帮众,皆是能抗衡第四境的外功高手。

但对上李丘,就有些不够看。

几招收拾掉两个,剩下三个也未在他手下挺过多长时间,被一一打晕。

最后一人倒下,隔壁院子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隔壁院子,院门被一掌轰开,两个人迈步走了进来。

左边那个,相貌平凡,两鬓苍白,上了年纪,但身形依然挺拔,眼神凌厉。

右边则是一个三四十岁模样的中年男人。

长相凶恶,目光不善,眼中杀意若有若无浮现。

“陈良广,别藏了,给我滚出来!”

屋门被打开,一个雄壮过人,穿着单衣的中年大汉,迈步而出。

他喘着粗气,眼中残留惊色,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便被追到。

“张豹,你不过是郑世博的一条狗,也敢直呼我的大名!”

“忘了脸上被抽一马鞭,是什么滋味了吧?”

陈良广定了定神,冷笑两声,言语中饱含讽意。

张豹摸过自己脸上一条狰狞伤疤,脸上浮现一抹屈辱,看向陈良广眼神更加凶狠。

“我初入帮时,因一点小事得罪你,被你在脸上抽了一马鞭。”

“这件事我怎么会忘。”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将这一马鞭百倍千倍还给你。”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张豹舔了舔嘴唇,嘴角浮现一抹凶残的冷笑。

“陈良广,你居然敢盗走铁衣令,叛帮而出!”

“我张豹奉帮主命令,将你擒回帮中,在帮众面前,对你处以极刑!

第七十四章 杀人灭口

“陈良广,你居然敢盗走帮主信物铁衣令,叛出帮中!”

“我张豹今日奉帮主命令,将你擒回帮中,在帮众面前,对你处以极刑!”

张豹神色一正,冷喝道。

陈良广冷哼一声,眼里蔑视,语气愤恨道!

“什么狗屁帮主!”

“那帮主之位本是我的!”

“郑世博卑鄙无耻,连同你们这些长老,篡改我大哥的遗命,窃居了我的帮主之位!”

“铁衣令也明明是我大哥亲手传给我的,让我继承帮主之位后用来收服帮众!”

“郑世博得到帮主之位后,想强夺铁衣令杀人灭口,我不得已才逃离帮中!”

“结果反倒让你们反咬一口,污蔑我盗令叛帮!”

“你们与那郑世博狼狈为奸,实乃一丘之貉!”

听到陈良广喝骂,站在张豹身旁的何险江眼神阴冷,缓缓开口道。

“当年老帮主连同其他几派高手,围攻魔门门主钟升意外横死。”

“你大哥陈平胜倚仗武力,杀死老帮主指定继承人王长老,强行继承帮主之位。”

“他的帮主之位来得本就不正!”

“你大哥陈平胜上位后,你在帮中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陈平胜对你还多加偏袒,搞得帮中兄弟敢怒不敢言!”

“更可恶的是,你大哥陈平胜死前居然还想把帮主之位传给你!”

“让铁衣帮变成你们陈家私有!”

“我们几位长老当然不会同意!”

“郑帮主武功高强人心所向,他比你更适合做这个帮主!”

“陈良广,交出铁衣令,束手就擒!”

“我可以为你在郑帮主面前求情,剜眼拔舌后饶你一条性命!”

陈良广仰天大笑。

“我还是那句话,狗屁帮主!”

“想让我束手就擒,简直痴心妄想!”

“我陈良广死也不会向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低头!”

“好!”

张豹点点头,暴喝一声:“来人!”

“帮中兄弟,同我一起擒拿叛帮贼子陈良广!”

左边院墙,跳进几道身影,院前院后同样跳进几道身影,但右边院墙,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

张豹与何险江,有些疑惑。

张豹又喊了两声,迟迟不见回应,他神色阴沉下来。

示意其余帮众去看看,陈良广这边他们来对付。

张豹和何险溪对视一眼,各自低喝一声,迈步向陈良广杀去。

三人交手,战在一处,拳脚碰撞,不似血肉之躯,发出沉闷响亮之声!

院墙另一边,李丘神色有些迟疑。

他似乎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十几道身影,先后翻过院墙。

看到李丘站在院中,旁边横躺着五个帮中兄弟的“尸体”。

想到他之前一直站在这里,估计将两位长老和陈良广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听到。

二话不说,眼神凶狠,向李丘杀来,欲要杀人灭口!

李丘正心里迟疑,不知该怎么办时。

十几个帮众面带杀意咄咄逼人向他杀来。

李丘眼底闪过一抹戾气,一掌拍出!

内劲横空,轰在冲在前面的一个铁衣帮帮众身上!

那人口吐鲜血,倒飞而去,撞倒三四个人。

李丘迈步而上,冲入人群,手呈鹰爪,招式凶猛狠辣!

如猛虎入羊群,十几个人没一个能挡得住他。

李丘五指似铁爪钢勾,凶狠抓在铁衣帮帮众相较常人坚韧无比的身体上。

立时血肉翻卷,伤势凄惨!

张豹和何险溪两人,听到院墙那边帮众传来的惨叫,神色有些焦急担忧。

陈良广则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虽然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些来抓捕他的人,都是郑世博心腹中的心腹,死得越多,越惨,越好!

十几个可与第四境抗衡的外功高手,被李丘毫不费力一一杀死。

李丘杀死十几人后,踩断了被他打晕那五人的脖子。

既然杀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五个。

一开始他不想与铁衣帮结仇,只是将五人打晕过去。

但没想到院那边两个铁衣帮长老,以为周遭都是他们的人,没有半点忌讳,肆意说出这等惊天大秘,让他给得知。

他正思索怎么办时,十几个铁衣帮帮众跳了过来,凶神恶煞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他灭口!

李丘心中一阵恼怒。

既然别人已经想杀他灭口,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明明对方的错,凭什么要他忍气吞声一让再让,废口舌解释!

他也不是泥捏的,谁想揉捏两把就揉捏两把!

铁衣帮又怎么样!

虱子多了不怕咬!

李丘脸色阴晴不定,开始思考如何该处理这件事。

院中。

三人实力相差无几,陈良广双拳难敌四手,渐有落败之势。

陈良广眼底闪过一抹急厉,凶威大发,拳法凶猛,将两人逼退。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往怀里一掏,似乎拿出什么东西。

紧接双手交错而过,向两人再次攻来!

陈良广与张豹和何险江又激烈交手数招。

忽然一记对拳。

张豹感觉手像被蝎子狠狠蛰了一下,忍不住闷哼出声。

听得这声闷哼,陈良广脸上浮现一抹狞笑。

不再管张豹,转身着重向何险江攻去。

张豹得空看了手一眼,发现自己横练铁布衫被破,手指被扎出一个血洞,伤口泛黑。

他中毒了!

张豹目眦欲裂,心中大怒,急厉大喝!

“何长老小心,他手上有抹着毒的暗器!”

何险江听闻脸色大变,急忙小心出招逼退陈良广。

脚下撤步,退到张豹身旁,看了他手上伤口一眼。

果然!

“陈良广你卑鄙无耻!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何险江愤愤不平怒喝道。

陈良广双手背在身后,仰脸视人,神色嘲讽,冷笑道。

“难道你们两人联手对付我一人,就光明正大?”

“你!……”

何险江一时气结。

“大家彼此彼此,谁也不要说谁。”

“生死面前,各凭手段!”

陈良广神色冷厉。

张豹双眼通红,又怒又急,迈步杀来。

“陈良广,给我把解药交出来!”

“想要解药,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陈良广冷哼一声,脚下踏步,迎敌而上,一拳凶狠打去!

第七十五章 毁尸灭迹

张豹已经中毒,对陈良广手上暗器不剩多少忌惮。

加上急迫想要得到解药,心中急厉,凶性大发!

一交手,陈良广便受到压制。

何险江站在原地,犹豫一阵,也跃身而上,与张豹一起对付陈良广。

张豹拳法凶猛,何险江掌法精妙。

陈良广在两人狂风暴雨般攻势下,应接不暇,狼狈不堪。

时不时招式挡闪不及,被两人打中一拳或一掌,立时皮肉青紫,脏腑震动。

三人练得都是横练全身的外功,并已达到一定境界。

虽一招一式间力道凶猛,但相较于他们全身坚韧无比的防御,还是差了一些。

高防低攻,三人打了好一阵,也没能把谁重伤。

陈良广久落下风,却没有像内劲高手间那样,一招之差便断送性命。

受了好几记重击,依然坚挺支撑了好一阵没有落败。

张豹神色凶恶,目光焦急,想尽快制服陈良广,得到解药。

他一拳狠狠打在陈良广心口。

陈良广神色痛苦,闷哼一声。

张豹刚想再接一拳,忽然脏腑剧痛,脑袋晕眩,浑身无力,脚下踉跄。

陈良广青紫一片、口鼻溢血的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瞅中机会,上步一拳打在张豹喉咙上,将他打得倒飞摔倒而去。

陈良广迈步还想再上,被脸色大变的何险溪拦下,两人单独交起手来。

张豹爬起身,跪在地上,脸色涨红,额头青筋暴起。

脏腑剧痛好似刀绞,被陈良广打中的喉咙,亦是剧痛无比,不禁吐出一口血。

饶是张豹意志坚韧,也承受不住这等胜似凌迟的剧痛,压抑不住发出声声痛叫!

张豹豆大汗珠从额头滑落,全身肌肉颤动痉挛,不听使唤,一时连站起身都做不到。

“陈良广,快把解药交出来!”

何险江眼看张豹毒发将要死去,攻势更加凶狠凌厉。

陈良广先前与两人交手,体力消耗严重,又两人暴打一通,伤势凄惨,实力大损。

即使现在面对何险江一人,也依旧有些不敌。

阻挡何险江攻击之余,陈良广发出冷笑。

“痴心妄想!我不会交出解药的!”

“除非……”

“除非什么!”

何险江双眼一亮,停下手,急忙问道。

陈良广退开两步,眼中浮现一抹狡猾。

“除非你愿意放我离去,我会在走之前把解药给你们留下。”

“不然,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被毒死吧!”

何险江神色一僵,思考了两三息,决定答应下来。

“好,我可以放你离去,但你要把铁衣令一同留下!”

陈良广已是强弩之末,再过一会就会被他拿下。

可只怕张豹挺不到那个时候了。

铁衣帮帮规,对帮中兄弟见死不救者,剜掉两只眼睛!

何况还有往日情谊在,何险江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但同时他也没忘追捕陈良广为的是什么。

拿到铁衣令,对帮主那边也好有个交代。

至于陈良广,可以日后再追捕,不急于这一时。

提到铁衣令,陈良广脸上浮现一抹浓烈的愤恨,态度十分坚决!

“不可能!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我劝你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张豹挺不了多长时间,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行,张豹活,不行,张豹死!”

何险江面现难色,有些犹豫不决。

张豹咳出一口血,忍着剧痛颤声开口道。

“何……何长老,答应他!”

“你救我张豹一命,我张豹……铭记在心,余生感激不尽。”

“事后,我承担所有责任,在帮主面前立下血誓,一定为……将功补过追回铁衣令!”

“一个月做不到,我愿身……身受极刑!”

何险江听到这番保证,转头看向陈良广,咬咬牙道。

“好!我同意放你走!”

陈良广脸上神色没什么波动,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欣喜,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十分想毒死张豹,但现在张豹就是他的保命符。

陈良广表面上有恃无恐,实则心里也怕何险江犹豫久了,把张豹给拖延死。

何险江点头同意,他这条命今日也算保住了。

只是便宜了张豹,陈良广冷哼一声。

“好,希望你说话算数。”

如若能活,谁愿去死,听到何险江同意下来。

有如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稻草,张豹双眼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对生的渴望。

他看向何险江目光感激万分。

转头再看向陈良广,眼神里隐藏着深深的怨毒。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

若有来日,他必叫陈良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忽然!

一道精壮身影,从右边院墙跳进院子。

三人皆被他忽然出现吓了一跳。

李丘神色冰冷,扫视三人,缓缓道。

“我不同意这件事,因为你们今日都要死在这!”。

要想掩盖这件事,唯有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一切伪装成陈良广所为。

这三人一个都不能活,包括要为他背锅的陈良广。

因为陈良广不会帮他掩盖真相。

他会更乐于把消息传递给铁衣帮,让自己为他分担一部分铁衣帮追杀的压力。

何险江马上反应过来。

“就是你在右边院子,杀了我们将近二十个帮中兄弟!”

他神情愤怒向李丘质问道。

李丘点点头,神色冷淡。

“不错,我本没想杀他们与你们铁衣帮交恶,但他们想杀我灭口,我为求自保只能勉为其难杀光他们。”

“你胆敢杀害我们帮中兄弟,我们铁衣帮绝不会放过你!

“哪怕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何险江痛声厉喝道。

铁衣帮在江湖上不是高手最多的门派。

却是江湖人最不愿意招惹的门派,更甚于武当少林。

因为铁衣帮,一个个认死理,固执得要死。

不会放过任何杀死他们帮众的人。

哪怕是第五境高手,他们也会派出帮中长老追杀到死。

也是因为这一点,无数人加入铁衣帮,成为铁衣帮帮众。

让铁衣帮成为江湖上势力最广,帮众最多的门派!

对于何险江的威胁。

李丘面无波动,冷哼一声。

“你还是先自求多福吧!”

他目光冰冷,脚下一踏向何险江攻去。

何险江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第七十六章 内劲对外功

何险江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能轻易杀死他那些实力堪比第四境的帮中兄弟,起码是一位第五境。

放在平常没什么,但他刚与陈良广大战过一场,实力有所折损,不得不慎重对待。

李丘身形跃起,一拳轰出,内劲如瀑布般当头盖压而下!

空气扭曲,景象失真!

何险江一掌拍出,力道凶猛,狠狠拍散内劲!

李丘拳头紧接而到,与何险江对轰一记!

论拳脚间力道,李丘远不如何险江。

但何险江轰散内劲,已经耗费绝大部分力气,剩下力道反而挡不住李丘实打实一击。

何险江被震退一步,脸色凝重阴沉。

李丘内劲凝实程度,远超他想象!

他虽成功轰散李丘内劲,但掌心一阵刺痛,却是已被内劲伤到!

李丘也不大好受。

感觉不像一拳打在血肉上,倒像打在铁板上。

不过没有铁板那么坚硬,更偏向坚韧。

但反震的力道,也够他受的了。

练内家与练外功交手的劣势之一,就是容易被自己打出去的力道反震伤到。

李丘神色如常,迈步再上,一拳向何险江心口轰去。

他虽受了点小伤,但对方绝对比他伤得更严重。

内劲不是那么好用拳掌轰散的!

张豹看着与何险江交手的李丘,眼中流露出浓重的恨意。

他恨不得将李丘扒皮抽骨。

只差一点,拿到解药,毒就解了!

都是李丘突然跳出,搅和了这一切!

但恨归恨,他却除了恶狠狠盯着李丘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躺在地上,痛苦无力的看着这一切。

看到李丘与何险江交手,陈良广先是一愣,紧接大喜。

暗道真是上天都要助他,就欲纵身逃走。

李丘早有所料,见他一动,低喝道。

“陈良广,哪里逃!”

何险江立即被吸引注意,见陈良广要逃,他比李丘这个想要杀陈良广灭口的还要急,折身就向陈良广攻去。

“陈良广,把解药交出来!”

何险江一掌向陈良广打去。

陈良广见何险江袭来,侧身出拳。

李丘目光一动,迈步而上,向两人攻去。

三人混战在一起。

陈良广想走,李丘和何险江皆不让他走。

陈良广想掏解药,李丘攻势猛烈,不给他机会。

何险江也不敢帮陈良广暂时拦住李丘。

他怕一拦住李丘,陈良广不掏解药直接跑掉。

发觉李丘想杀他后,陈良广也不再掏解药。

解药掏了,何险江也许不再攻击他。

但李丘却不会罢休,他依旧逃不掉!

李丘内劲强横,陈良广两人力道凶猛。

三人互有来回,李丘略占上风,即便他是一对二。

陈良广两人先前体力消耗严重,尤其陈良广身上有不轻的伤势。

李丘一拳轰出,陈良广同样一拳轰出。

陈良广蛮力轰散内劲,眼中闪过一抹狰狞。

李丘神色冷淡,转瞬间变拳为掌,托住陈良广手腕向上抬去!

上步贴身,另一只手一拳凶狠轰在陈良广心口!

陈良广一声闷哼,吐出一口血。

李丘目力过人,早看到他手上的那枚铁刺戒指。

陈良广就是戴上这枚戒指,出其不意与张豹对拳,暗算了他。

他既然看到,又怎么会和陈良广对拳。

不过故意卖个破绽,引陈良广掉以轻心、

陈良广心口剧痛,神色痛苦,眼神凶狠,刚欲发力。

李丘心中一动,闪电般主动撒开他手腕。

比力气他远不如陈良广,一旦被陈良广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他绝对挣脱不开,很容易会被陈良广杀死。

这时何险江一掌拍来,李丘侧身躲过,还以一拳!

何险江拍散内劲,被李丘一拳震退。

陈良广没有逃走,一拳向李丘攻来。

他刚刚试过,想趁两人交手空隙逃走。

结果两人放弃再交手,纷纷向他攻来!

陈良广已看明白现在形势,李丘不死他别想走。

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选那一种刻意折磨人的毒药,致使张豹还没有死。

不过张豹死了,何险江也有可能更不会放他走。

李丘被两人合攻,虽占着上风,但略微感到有些棘手。

两人身体坚韧得过分,他很难一击将两人杀死。

他刚刚一拳连带内劲狠狠轰在陈良广心口!

换个人来,别说肋骨粉碎,脏腑成泥,就是脊椎也要被他震断!

结果陈良广仅仅吐了一口血。

陈良官和何险江,将铁布衫练到一定境界。

内劲很难穿透两人皮肉伤到他们脏腑!

李丘心中不禁感叹。

习练横练全身的外功,虽然极度短寿,但也是真抗打!

他虽然一直压着两人打,看似厉害。

实则无异于在悬崖边行走,容不得半点差错。

一旦被两人打中一下,那等凶猛力道下不死也残!

当然,内劲高手对上外功高手,也有极大优势。

李丘内劲强横,隔空而击!

陈良广和何险江躲闪不及,只能用拳掌硬生生轰散内劲。

交手到现在,百余招已过。

两人双手皆血肉淋漓,出招速度和力道大损,已是强弩之末!

李丘一拳凶横打出,内劲轰在何险江掌上,忽听一声脆响。

指骨断掉,何险江神色痛苦,闷哼出声。

李丘瞬间变招,五指张开,抓住何险江两根手指用力一撅。

另一只手一掌劈向何险江脖子!

砰砰砰!

闪电般接连劈中三掌,发出沉闷响亮的声音!

李丘眼神冷厉,手高高扬起,又是凶狠一掌!

咔嚓!

“啊!……”

何险江惨叫被卡在嗓子里,脖子断掉,生息全无,立时死去!

尸体重重倒在地上,激起一片土尘!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陈良广脸色剧变,胆颤心悸,眼中充满恐惧,转身逃去!

他和何险江两人都不是李丘的对手。

现在剩他一人,再与李丘交手必死无疑!

李丘目光一动,施展赶月步,身形掠地而过,两步便追上陈良广,一拳凶横打去!

陈良广听闻恶风袭来,汗毛倒竖,急忙转身举起拳头,却晚了一步。

内劲凶猛,狠狠轰在陈良广胸口上!

李丘目光冷漠,接连打出数拳!

两臂化为残影,落拳如雨!

陈良广承受不住这狂暴的轰击,身躯抖动不停,脚下不住后退,血不要钱似的吐出……

第七十七章 放火烧屋

陈良广像狂风暴雨下的枯草,不堪暴雨泼打。

胸骨接连发出碎裂的响声,血不要钱似吐出,身体重重摔倒在地。

李丘收拳,缓缓吐出口气,眼神漠然,俯视着躺倒在地再起不能的陈良广。

“你……”

陈良广眼神怨毒死死瞪着李丘,似乎想说些什么诅咒咒骂的话。

但只吐出一个字,便无以为继,脑袋一歪,干脆的死去。

李丘转头看向地上张豹的尸体

不知何时他毒发身亡,死不瞑目面容扭曲,看向他这边,脸上写满不甘与怨毒。

李丘面无表情开始处理尸体,一具具尸体搬到陈良广屋里。

顺便将两个院子里他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打扫了一下。

将尸体全都搜过身后,除了陈良广的尸体,全部垒到一起。

挖开屋里的地砖,把陈良广尸体和他随身携带的杂物深埋于地,再把地砖铺回。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主要单独这么一具尸体实在不好处理。

藏也不好藏,埋在院子里,还不如埋在这。

用灯火将尸体衣物点燃,再把房屋里各处易燃的地方点燃。

大火在各处同时燃起。

李丘推开房门,返回自己院里,装作一切什么没发生过。

两处院子所在位置十分安静偏僻。

等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一切都被烧得差不多,火势不可挽救时,才被客栈的人发现着火。

“客官,走水了!走水了!快出来!”

小二跑进院子,用力拍着屋门,惊慌失措大喊道。

李丘睡眼惺忪,装作午睡被人吵醒的模样,走出屋里,看到旁边院子里的熊熊大火,大吃一惊。

怕这处院子被大火牵连,连忙转回屋内,把自己东西都拿出。

“这是怎么一回事?”李丘抱着自己东西,站在院外向小二有些恼怒问道。

“我午睡时差些被烧死!”

“我……我也不知道,客官!”

小二脑袋发蒙,神色焦急,结巴回道。

陈良广所住院子前,客栈掌柜脸色难看,焦急站在那里,只能干看着大火燃烧。

这么大的火,泼水也是徒劳。

几个伙计,转而往李丘所住房屋,靠近陈良广院子那一侧,开始泼洒水。

怕这间屋子被一旁大火引燃。

客栈掌柜看到李丘,赶忙过来向李丘赔礼。

“客官,对不住,这火实在起的突然!”

“怎么回事,我差些被烧死!”

“客官对不住,对不住……”

“我们愿意赔您银子……”

客栈掌柜擦着额头上的汗,连声致歉。

李丘脸色没有丝毫好转,皱着眉头,愠怒道。

“你看我像缺银子的人嘛!”

“我看我还是换一家客栈住,免得再睡觉被人烧死。”

客栈掌柜连忙拦住李丘,赔着笑脸。

“客官,我的错,这间院子的确不能再住人。”

“我给您换一间院子,银子全免,您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小二,还不快领客官到东边那间院子去!”

客官掌柜转头低喝道,转过头对李丘又挂上笑脸。

“客官,您若有什么需要就说,千万不要客气。”

李丘脸色缓和了不少,没再说什么。

小二牵马,领着李丘到了东边另一处院子。

李丘关上房门,放好东西,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令牌正面写着银勾铁画两个大字,铁衣!

背面一个令字。

相传,铁衣帮帮主信物铁衣令,玄铁所铸,刀剑难伤,天下仅此一块。

李丘拔出秋霜剑,照着铁衣令随意劈砍了一记。

铛!

令牌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以秋霜剑的锋利来讲,不说削铁如泥,起码一块铁制的令牌要被斩开大半。

现在这种情况,足以证明令牌为真。

确认真假后,李丘收起铁衣令。

这块铁衣令对现在的他没什么用处,但起码也是一件宝物。

另外以后必要时候,也许可以拿这块铁衣令和铁衣帮谈谈什么条件。

只要保得住这块铁衣令,不被铁衣帮高手抢走。

条件不太严苛,铁衣帮一定会尽全力为他办到。

虽然那时,他可能已经在第六境中都难寻敌手。

但有些事情个人实力再强也没有门派去做做得好。

比如寻找异兽……

只可惜从头创建一个势力太难,谋夺一个势力又没有那么简单。

李丘摇摇头,暂时不再想这件事。

什么都得建立在实力之上,他现在实力还不够强,想也只会是空想。

李丘估计张豹等人身死的消息传到铁衣帮,铁衣帮再派人到此,起码需要七八天以上。

“再在这里呆三天,还找不到那只异兽,我便动身赶往下一个有异兽出没的地方。”

李丘心里做下决定。

……

三天后,李丘骑马奔驰在官道上。

老天并没有青睐他,让他三天内找到异兽。

只能动身赶往下一个有异兽出没的地方。

没找到便没找到,真若找到,他还有些难办。

短短几天内肯定吃不完那些异兽肉。

等到铁衣帮的人到来,他就得带着一车异兽肉离开。

李丘下一个目的地,是济元郡东边一个村子。

那里附近山林里,有一头巨牛。

那头牛本是村子里一户人家养的。

那牛越长体型越巨大,导致那户人家没法用牛耕地,外加实在害怕。

便想杀了那牛卖肉,再买一头牛耕地。

结果杀牛时,没有妥善制住那牛。

让那牛撞塌院墙,跑进村子附近的山林里,再也没回来,成了一头野牛。

那头异兽体型传闻也是接近两丈长。

都是两丈长,野猪要比牛的肉更多些。

外加所在地方较天府郡更远,李丘一开始才没有选择那头异兽。

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去找那头异兽牛。

数天后,李丘骑马赶到济元郡那个村子,下马拦下一人。

那人身穿麻衣,扛着锄头,似乎正要往田里去干活。

“这位大哥,请问你们村里可原来有一户人家养了一头牛,后来那牛……”

那人闻言,神色变得有些怪异,嘴中喃喃道。

“真是奇怪,我们村子许久不来外人,怎么一来都是找那头巨牛?”

李丘脸色微变……

第七十八章 富可敌国沈开复

还有另外的人在找异兽!

李丘脸色微变,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曾和人说,自己尝过异兽肉,觉得是世上最鲜美之物,欲罢不能。

实则他是为了源力,对于异兽肉的味道并不如何看重。

但世上的确有人十分喜欢吃异兽的肉。

与他出一千两买下熊尸相比,那人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江南富商沈开复,他富可敌国,注重享受,尤其爱吃。

喜欢品尝各种珍馐美味,为此挥金如土,不计金钱。

沈开复为能吃到大齐各地新鲜的瓜果,甚至专门开辟修葺道路,快马不分昼夜运送。

异兽难寻难杀,他便花重金雇佣江湖高手,为他满天下寻找猎杀异兽。

这还是异兽肉仅仅让他觉得十分好吃,没到让他欲罢不能的地步。

不然,程度恐怕会更甚!

说不定沈开复为常常吃到异兽肉,会专门建立起一个遍布天下的情报网,搜寻异兽的踪迹。

李丘听人说起此事时,还刻意打听了受沈开复雇佣,为他寻找猎杀异兽的江湖高手的消息。

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早晚会和对方碰上。

“这位大哥,来你们村子的,为首的可是两个男的,一高一矮?”

“高的那个身材魁梧,相貌憨傻,肩扛两柄铜锤。”

“矮的那个身材干瘦,贼眉鼠眼,留着两撇胡子。”

那个村民被李丘一问,神情一滞。

“的确像你说得这样,你认识他们?”

“认识。”

李丘眼神一动,又问道。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村子,现在在哪?”

那个村民想了想,回答道。

“那两个人带着一些人,早上来的村子,打听一阵后就进山了,现在应该在山里。”

那个村民指了指,便扛着锄头走了。

李丘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找了一户人家,给了些银钱,将马安顿下来。

只身一人背着弓箭,往山里走去。

山里,一个身材魁梧,相貌憨傻的中年大汉,扛着两柄常人脑袋大小的铜锤,神色轻松随意,像在散步一样。

看不出两柄铜锤有对他造成任何负担,仿佛纸糊的一般。

身旁一个身材干瘦,尖嘴猴腮的瘦脸男人,穿着敞怀的袍子,走路间挥臂姿势有些怪异。

眼神警惕时刻望着四周,不像中年大汉那般随意。

两人身后十几个人拿着刀剑,神色紧张警惕甚至有些慌乱,相较干瘦男人又少了几分从容冷静。

孙历目光瞥过身后的十几人,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这些人是他花了些银钱随便招来的。

最强不过第三境,没有一个高手。

还没有见到异兽,就紧张成这个样子,比上次那一批人还要不堪。

走在山中,忽然一道巨大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皮毛棕黄,肌肉鼓胀,身躯像小山包一样,一对牛角,形似弯刀。

模样十分平常,不过一头健壮的黄牛。

田垄间时常有见。

拉着木犁在辛苦耕地,不听话偷懒时还会捱上两记鞭子。

这头黄牛,模样平常,但体型却极不寻常。

巨大无比,身长近两丈,高近一丈,硕大脑袋,俯视着他们!

就像在看一些长得比较高的草一般!

比群狼猛虎,还要给人以震撼恐惧。

十几个拿着刀剑的人,头一次与如此庞然大物面对面。

神色畏惧,两股战栗,心里不可抑制生出转身逃走的念头。

孙历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暗骂。

就知道是一群废物!

永远指望不上这些人能正面起到什么作用!

孙历双眼一眯,转头看向黄牛,目光阴冷,闪电般挥臂。

从袍子底下腰后摸过,手上多了两根粗长的银针!

倏地挥臂抖腕,两根银针射空而过,化为两道银光,钻进两只巨大的牛眼!

哞!

黄牛两只眼睛被刺瞎,牛蹄乱刨,巨大身躯撞来撞去,剧痛刺激着心中的兽性,使它发怒发狂!

砰!黄牛小山包般的身躯,狠狠撞到一旁粗壮的大树上!

大地颤动,大树被难以想象的巨力撞击,树根侧翻出地里!。

拿着刀剑的十几个人,见到这一幕,神色呆滞,目光恐惧,不停吞咽着口水。

“上啊!异兽眼睛已被我打瞎,你们还在等什么!”

“我花钱难道请你们来看热闹的吗?”

“想不想拿到剩下的银子!”

孙历神色凶狠,不耐烦转头厉喝催促道。

想到那笔巨银,十几人犹豫一番,眼神凶狠,咬牙高举刀剑,向瞎眼的黄牛杀去!

孙历见此脸色缓和不少,转头看向肩扛两柄铜锤的吕贺,向他使了一个眼神。

吕贺掂了掂两柄铜锤,憨傻的脸上露出一道凶残的笑容,迈着大步像一只人立而起的熊罴,向黄牛杀去!

他身躯魁梧,手拿两柄铜锤,大步流星,脚下却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黄牛一直被身旁喊叫攻击着它的那十几人吸引注意,浑然不觉有人靠近!

十几个人手持刀剑,纷纷劈砍在黄牛身上,鲜血顺着伤口流出。

伤口相较于黄牛体型不算大,剧痛更加刺激着它。

发怒发狂,发出吼叫,牛蹄乱踢,巨大牛头撞来撞去!

有人被牛蹄踢到,筋断骨折,胸口整个凹陷下去,脑浆崩裂,丧失性命。

有人被牛头撞到,身体横飞出去,滚躺在地上,大口咳血,进气多出气少。

更有一个倒霉的,被牛角顶到,贯穿腹背,立时死去,尸体挂在牛头上!

吕贺满面凶气,悄然靠近,身形跃起,运足力气,高举铜锤,一锤凶狠捶在牛头上!

砰!

沉闷一声巨响,伴随骨裂之声。

黄牛被凶猛力道打了一个趔趄,下巴皮开肉绽,露出碎裂的森森白骨!

伤势凄惨,却没有危及性命!

黄牛愈加发狂,左冲右撞,硕大的牛头摆来摆去,像从山顶滚落的巨石,凶不可挡!

牛角上穿着的尸体,随着牛头甩来甩去!

将满面是血的黄牛,衬得狰狞凶恶,像吃人的妖魔一样!

一锤捶下后,吕贺便已轻车熟路的撤身躲到一旁,安静等着下次机会。

黄牛突然发狂下,倒霉的只有那些被孙历用银子引来的江湖人。

转眼,十几个手持刀剑的江湖人已经死掉大半……

第七十九章 天生神力

孙历摇摇头。

招来的江湖人实在有些少,未等吕贺第二次攻击,就已死掉大半。

这次猎杀异兽,还得他亲自动手。

孙历跃身,向黄牛一侧跑去,手里甩出两道银针。

刺开牛皮,进入肉里,消失不见。

黄牛感到剧痛,发出两声吼叫。

孙历脚下站住,挥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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