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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龙者说》


第一卷 仙缘阁 写在最前面的后记

2010~2018,下定决心全部写完再发,没想到,这一写就是八年。

这八年,求学、工作、跳槽、娶妻、生子,曲折的故事一桩桩一件件,一揽流年。

就连文初与文末的文笔都变了呢……

终究是写起了成人的物语,忘了青春的童话……

“等你明白舍身取义这句话时,你就会回来跟我一起唱这首歌的……”《大话西游》里,唐僧如是说。

…………

这是一本写给自己的玄幻故事,也献给始终相信奇迹的你。

生活中,总归会有奇迹的,是吧……

凌晨两点,我家的小安安已经睡熟了,那么……

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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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仙缘阁 序章

盘古开天,女娲造人,自炎黄蚩尤以来,诸般神力为众多修道中人究其一生孜孜以求。千百年间,又有诸多仙宝法器现世人间,于是乎,有部分能人异士借仙宝之能,驰骋宇内,御六气之变,为众人奉为传说,敬若神明。

然修道之法众说纷纭,亦有正邪之分,正者,修道者也,引天地之力入体,驭五行之变化,集仙法之大成。邪者,事鬼者也,持冥界之异宝,伤敌于魂魄,惑敌之精神。

正道以仙缘阁为尊。话说日出之东有灵山,曰天语峰;峰中有奇舍,曰仙缘阁。相传风少真人在此聆得天语,悟得天道,历经九九八十一雷劫,羽化成仙。遂开山创派,名曰仙缘阁。

邪派事鬼,虽事鬼之法林林总总,但以鬼门关为首。话说日末之所有阴谷,终日雾气环绕,寸草不生,相传阴谷尽端为连接阴阳两界的修罗门,众生皆来,众生皆往。守护修罗门的鬼姬献身幽冥,化为厉鬼,辟谷开宗,立为鬼门关。

正邪对峙,征战不休。百余年前天语峰一役,仙缘阁重创鬼门关,鬼门关关主鬼姬力竭身死,风少真人此役之后也不知所踪。风少真人门下三位最杰出的弟子因阁主继位一事争执不已,遂各寻仙境一分为三,于神火峰、惊雷崖、缥缈谷分立门户,招贤纳士。

政见虽左,但师出同源。三派相约与每月十五聚于天语峰仙缘阁,商谈要事,把酒言欢,世称“仙缘会”。

我们的故事,就从一次仙缘会前夕开始。

第一卷 仙缘阁 第1章 盗墓

夜深,乱坟岗幽冥的鬼气直侵人心,使人心生惧意,不敢靠近,夜半时分,草地上的脚步声打破了逝者的宁静。

“爹,你说今晚能挖到金元宝不?”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悄悄的问。

“莫急,生儿。”一个中年男子边说边从婆娑的口袋中拿出一些纸符,在一座墓前焚化,双手合十,拜了几拜。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父子二人为生计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莫怪莫怪。”

装模作样的念叨完,也不管人家坟主怪他不怪,二人撸起袖子,镐头铁铲一阵忙活,开馆敛财之后立马打道回府,手脚动作倒也颇为麻利。

…………

次日,安定城内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众人买卖杀价的叫喊声掺杂其中,倒是颇为热闹。

在这闹市中,父子二人一副道士道童的打扮,手举“神算子”的牌子出现在了永福小店的门口,老板见到这个中年男子,立马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呦,道爷,您看您来点啥,本小店各色菜种风味齐全啊”中年男子大手一挥,从袖袍中甩出几块银两,“随便拿些酒菜来,爷我赶路。”

看到银两,老板的笑意更浓了,立马点头哈腰的笑道“好嘞道爷,您随便坐,酒菜马上就来。”

这位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本名叫遂叔三,平日里靠给人算命看风水勉强度日,啥时候手头紧了便做些盗墓掘坟的勾当,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但也衣食无忧。

遂叔三身边的少年名叫遂沐生,是遂叔三的养子,由于此子是遂叔三在一次盗墓途中偶然拾得,便为其取名为遂墓生,后来嫌其名晦气,改为遂沐生,取沐浴新生之意。

这遂沐生虽相貌平平但生来对音律颇有见地,平日无事便自学竹笛,愣是把一只普通的竹笛吹得有声有色,闲暇之时,难得的丝竹之声,倒是旅途中少有的乐事了。

父子二人四处云游,走一路算一路当然也盗一路,前几日瞄上了安定城郊的乱坟岗,于是便在安定城外废弃的苦劫庙中住了下来。

父子二人坐定,遂沐生悄悄的道“爹,是不是非要盗一次墓,咱才能吃顿好饭啊?”“唉……”遂叔三叹了一口气,“最近世道太平,这算命的买卖不好做啊,如若不是如此,谁去做那有损阳寿的破事啊。”

“不过再难也难不过十几年前的苦旱啊,若不是期间变卖了祖传的宝贝,唉,咱爷俩还……”

“什么宝贝?”遂沐生好奇道,打断了遂叔三的话。

“啊,也没什么稀奇的,就一块蓝色石头,冰冰凉凉的,用来祛暑的……”遂叔三歪过头来,“不过,在苦旱的日子里倒是奇货可居呢。”

“当!”一声锣响,永福客栈的食客纷纷抬头,“福兮祸兮,福祸相依,旦听本大仙人为您仙人指路指点迷津……”说话间,又一位道士模样的“大仙”出现在永福客栈门前。

看到这安定城来了个抢生意的,这遂叔三的脸上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想这位仁兄在客栈里转了几转,来到了遂叔三父子面前,做了一个揖,然后故作神秘的说道:“这位道兄,你我即为同道中人,老弟我不妨劝您几劝,此地与您五行相克,水火不容,您看您印堂发黑……”

“够了!”遂叔三怒道,“三爷我亦懂风水命理,不必多言!”说完,带着遂沐生离开了客栈。

…………

二人来到僻静之处,遂沐生苦着脸道:“爹,咱走啥啊,那个破道士……”

遂叔三挥了挥手,打断了遂沐生的话,“当下时值太平,生意不好做,他要做就由他去吧,只是……”

遂叔三前后望了望,继续说道“昨日挖坟之时,我夜观其风水,感觉这乱坟岗虽杂乱无章,但有一处墓葬竟能应月之辉,周围墓葬隐隐有环绕之势并成二十八星阵,这墓主想必为大富大贵之人,今晚你我再去一趟这乱坟岗,胜过在这做这些不赚钱的买卖。”

…………

是夜,月光澄澈,乱坟岗少有的陷入一片宁静之中,夜风萧索,在水洼中吹起幽幽的涟漪,遂叔三站在一座小土丘上仔细的观察着乱坟岗,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一会,指着一座坟道:“就是它了。”

二人扛起铁铲镐头向那座坟墓走去,乱坟岗死寂无声,脚步声清晰可闻,暗中似有冥冥之物在注视着他们,二人大气也不敢出,每一步都仿佛重压在身。此坟无墓碑,不知其主,突然遂叔三停住了脚步,拦住遂沐生道:“哎哎哎!等一下!”

遂沐生一怔,停下脚步定睛看去,只见坟前突兀的摆放着一株百合,晶晶然倒映着月亮的光华。

倒映着月亮的光华?遂沐生走过去拾起那株百合,入手微觉寒冷,仔细一看,原来这株百合周身覆盖着一层薄冰,薄冰之下,花枝花叶绽放如初,娇嫩欲滴,更兼有月华环绕,散发着诡异的美丽。

一株冰百合!

也许,百年之后,亦会有人想着我,念着我,每每在我的祭日,流连于坟前,为我摆上一株冰百合吗?那时,伫立于云端守候的我会微笑吗?那铭刻于心中,淡淡幸福的滋味……

少年突然抬头望天,对着那明月孤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遂叔三倒没在意遂沐生的异样,他弯腰下去,对着这花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满脸狐疑的说,“昨日你我前来,未曾见到此花,看来此坟必有其独到之处。”

遂沐生回过神来,好奇心也愈加浓烈,二人镐头铁铲一阵忙活,不久就听到“嘭”的一声闷响,遂沐生的镐头碰到了棺木,七手八脚的铲去棺木上的积土,一个普通的棺椁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棺椁之上似乎刻着几个字,但因时间已久,已辨不清模样,只草草的识得一个“幽”字。

突然风起,乌云闭月,乱坟岗似有似无的鬼哭声再次笼罩了这里。遂叔三往掌心吐了几口吐沫,用铁铲用力一翘,但听棺木吱嘎作响,似打开了一条小缝,遂沐生顺势一掀,二人满怀希望的往棺椁中望去,只见棺椁中空空如也,别无他物。

一座空坟!

“不对!”遂叔三伸手在棺椁里面摸了摸,摸出一根黑棍来,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入手微沉,遂叔三将其递于遂沐生,随手又敲了敲棺底,只听嘭嘭作响,似乎这个棺材下面是空的。

遂叔三想了想,从遂沐生手里接过镐头,卯足了劲,对着棺底就是一下,只听啪啦一声,棺底腐朽的木材尽数碎去,露出了一个仅一人多宽的洞口,洞口边还修建有阶梯。一股腐朽的潮气从洞中散发了出来。

“生儿,把灯给我。”遂叔三瞅了瞅洞口道,“爹,我陪你去吧。”“不必,你在此等候就行。”

遂叔三接过了遂沐生手里的灯,“这墓穴颇为古怪,我先下去探探。”遂叔三小心翼翼的伸脚踩了踩阶梯,便一个人掌着灯独自探了下去。遂沐生呆在洞口,看着那点光亮逐渐消失洞中。

渐渐的一股似有似无的雾气盘旋着笼罩了这里,蒙蒙然有种迷失的感觉,此时的遂沐生,当真是鬼哭在耳,鬼雾缠身,吓得他周身瑟瑟发抖,频频转身侧目,警惕的注视着周围。

“啊!”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从洞中传来,吓得遂沐生一个激灵,差点两腿发软坐倒在地,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突见遂叔三浑身是血,双眼圆睁的出现在洞口。

“爹!”遂沐生大叫了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不由分说的背起遂叔三一路小跑。向着苦劫庙的方向跑去。

第一卷 仙缘阁 第2章 黑玉戒指

夜肃杀,天欲雨,遂沐生将遂叔三放在草铺之上,急忙掌灯查看遂叔三的伤势,只见遂叔三胸口处血肉模糊,似受重创,鲜血从嘴角处泊泊流出。

正在束手无策,遂叔三突然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面色潮红,张口欲言但却说不出话来,双手在空中颤抖的挥舞,如厉鬼缠身,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遂沐生捧来一碗水,焦急的道:“爹,先喝口水,那墓下面有什么,你怎么伤成这样?”遂叔三一脸血污双眼圆睁的看着遂沐生,费力的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爹!爹!”遂沐生声泪俱下泣不成声。突然遂叔三伸出手来,将一枚戒指状的东西放在遂沐生的掌心处,然后点了一点水,在自己眉心处点了一点,遂沐生正看得纳闷,只是遂叔三突然手顿了一下,然后垂了下去,再也没有举起来。

“爹!”天降雷鸣,震慑苍生,嘲弄着跪伏于地的少年。生死轮回,堕入往生本是天理循环,但人非草木,匆匆数载的光阴,总有那么几个人值得你留恋吧。

从此,只剩一个人,漂泊流浪,光阴似乎都失去了意义,懵懵懂懂于人世,等待死亡的判决。真的有人能相伴一生吗?

雷鸣如斯,炽炼着悲寂的孤魂,无人给出回答。遂沐生呜咽着躺在遂叔三的身旁,就在昨夜吧,两个人还在草铺上谈天说地,不想今日竟阴阳两隔。

当苦难不期而至的时候,有时很想回到昨天回到以前,回到曾经的幸福时光,但也许就是因为不能回头,苦难才能谓之历练吧。

次日,安葬好遂叔三,遂沐生在苦劫寺的佛像前摆上遂叔三的灵牌,叩拜于地。“爹,孩儿会回来看您的。”遂沐生轻声的道。

站起身来,遂沐生想起了遂叔三临终前给他的东西,先是一根沾满污泥的短棒,遂沐生找了点水洗了洗,惊愕的发现竟然是一只七色长笛,材质似乎是翡翠,笛身光润无瑕,一看就知并非凡品。

放在嘴边刚想试一下音色,突然胸口窒了一下,随即长叹一声,将其收入行囊。

从兜里翻了翻,又掏出那枚戒指状的东西仔细瞧了瞧,只见这枚戒指外表如黑玉一般,周身布满古怪的梵文古咒,貌似不吉之物,大概是跟着遂叔三算命看相久了,遂沐生对这类东西大为忌惮,但乃父亲遗物,遂沐生珍而重之的把这枚戒指擦拭干净,放在贴身口袋里。

走出苦劫寺的大门,冰冷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周身都好似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面孔,看不清过去和未来,但是路还要走下去,迈开大步,渐渐的,走远。

走在安定城巷,昨夜雷雨的潮气未散,熟悉的叫卖声在耳,但都变得那么遥远,回想着昨夜遂叔三临终前点的那个点,遂沐生依然一头雾水。

忽然听路边商贩们在低声议论,“昨夜的雷声好是骇人,听说乱坟岗几乎都被天雷夷为平地呢。”另一个:“是啊是啊,真不知是谁生前造孽深重,死后竟引来天雷劫。” “嘘,还是不要说了,这样的话少说为妙啊。”……

夷为平地?遂沐生猛的醒过神来,快步走向城郊的乱坟岗,但见此刻的乱坟岗人声鼎沸,有诵经的僧侣,亦有作法的大神,围观的人们对于昨晚之事议论纷纷,有说邪魔降世的,有说作孽深重的,大人们高声议论,孩子们在旁边嬉戏玩闹,甚是热闹。

穿过嘈杂的人群,遂沐生仔细寻找着那座诡异的坟墓,不过历经天雷之后的乱坟岗,坟头早已全部削平,墓碑及棺椁的碎片散落的随处都是,几番寻找均以无果告终。

遂沐生恨恨的坐在地上,仔细回想着昨晚的每一个诡异的细节,准备一会起身继续寻找,突然身后有人挤了他一下。

遂沐生一惊,回头看去,只见几个穿着华丽的孩童正在嬉闹,其中一个高举着左手,炫耀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这是我爹爹送给我的,值好几千两呢。”

“哇……”众孩童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只见此扳指以黄玉为身,宝石为缀,在阳光下熠熠夺目,煞是威风。

遂沐生心中一痛,似乎这个场景,这几句话语刺到了他的痛处,不由得从贴身的口袋中摸出那枚貌似黑玉的戒指,父亲不在了,也许以后便只有这枚戒指相伴了吧。遂沐生这样想着,随手把戒指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

突然这戒指似乎闪了几闪,便瞬间紧箍在了遂沐生的手指上。

“啊!”遂沐生惊慌失措起来,顺手想摘掉这枚戒指,不想这戒指越箍越紧,随即一阵剧痛传来,这枚戒指竟然已经深深的嵌入皮肉之中。

十指连心,撕心裂肺的剧痛使遂沐生跪伏于地,大声呻吟,神智几乎为其所夺。周围之人见此异状,皆以为遂沐生被恶灵附体,惊叫着四散奔逃,只有几个正在做法的僧侣从人缝中冲了出来,扶起了遂沐生,“施主……”

遂沐生昏了过去。

…………

暮鼓悠远,鸟鸣渐稀,一切又将归于黑夜。人从黑暗中来,到黑暗中去,但总有些理由让人不自觉的醒来,哪怕只为了片刻的光明。

遂沐生缓缓的转醒,只见朦胧油灯,古朴桌椅,袅袅香炉,庄严佛像,那种恬静安逸,冻结了时间,让人突然忘了前世今生,忘记了曾经的苦难。

起身环顾,才发觉置身于一间年代略久的木屋中,房子虽旧但是显然经过了主人的精心打扫,斑驳的书架一尘不染,书架上的古卷也码放的整齐划一,没来由的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吱呦一声门响,一位年纪相仿的和尚走了进来。身着的旧僧袍几经缝补却白净如新,丝毫没有破败的感觉。见遂沐生已能起身,和尚露出了真诚的微笑,双手合十,深施一礼。

“施主好些了?”此言一出,遂沐生突然惊醒,本能的向左手看去,只见左手中指处只剩一道淡淡的疤痕,曾经的剧痛虽早已索然无踪,但仍然有不舒服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箍套在了手指上,想起昨日血戒蚀骨的诡异场面,遂沐生不由得心里一颤。

“施主?施主?”那和尚轻唤了几声,遂沐生猛地醒过神来,“额啊!没事没事。”遂沐生掩饰道,“敢问大师,这是在哪啊?”

第一卷 仙缘阁 第3章 无名古寺

“不敢,这里是无名古寺啊。”和尚微笑着说,“当日施主突发晕厥,恰巧小僧等人正在近旁做法事,粗略一看,并无生命之忧,便将施主暂接到小寺一住,休养几日。”

“啊,多谢大师,多谢大师。”遂沐生频频施礼,却也想起当日那几个做法事的和尚,“敢问大师法号如何?”

“小僧法号净澄。”净澄依旧真诚的微笑着,仿佛世间的佛光悄悄的聚拢在他身后,“施主若是无恙,便随我一起去用斋饭吧。”“好的,多谢。”

起身外出,屋外新土的气息让人心中一清,曲径通幽,蜿蜒的路旁种满当季时蔬,朝钟暮鼓,鸟鸣山幽,当真是一个休养天性的好地方。

醉心于绮丽的山色,遂沐生不由得问道:“净澄师父,不知贵寺来历如何?”

“这……说来话长啊……”净澄道,便把正邪相争之事向遂沐生简略一说。

“仙缘阁一战,正邪双方伤者甚重,敝寺方丈祖岚大师怜悯众生,遂在此倚山建寺,行医救人。正亦治,邪亦治,不分派别,一视同仁。偶有人问其寺名,祖岚大师皆微笑不语……”

“时日一久,敝寺在民间也有了些虚名,慕名而来寻医问药者甚众,皆称敝寺为无名寺。清风师叔便建议祖岚大师取无名二字为寺名,怎知祖岚大师认为,无名亦为有名,此事便作罢……”

“几日后祖岚大师亲立一无字匾额于敝寺大门上,以示无名,但是世人依旧称呼敝寺为无名寺。”净澄顿了顿,“前方便是敝寺大门,施主若兴致可前往一观。”

“好!”遂沐生饶有兴致的走向无名寺的大门。夕阳余晖下,门柱上古旧的红漆凸显着沧桑的味道,曾经的琉璃瓦散落到了曾经的岁月里,变得残缺不全,上立一古玉般的无字匾额,俯瞰着悲欢离合,人来人往。这无字匾额似有魔力一般,让人驻足观望,捉摸不透。

“施主……”净澄微笑着,拍了一下遂沐生,饶有兴致的继续说道:“除了这无字匾额,本寺还有一盛景便是秋夜明月。”

“本寺所在,乃这薄凉山赏月的绝佳位置,秋夜明月,自是以仲秋最盛,每年八月十五,前来登山祈福赏月之人络绎不绝,今年仲秋,若施主恰有闲暇,亦可前来一观。”

“好!”

“时候不早了,请随我一起去用斋饭吧。”遂沐生点了点头,随着净澄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望那块匾额。

匾额静静的,不说话。

…………

吃完晚饭,遂沐生卧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斋饭无荤腥,但是也能填饱肚子,席间三教九流甚众,但彼此表面上还算和气。在这无名古寺吃饭留宿均无需银两,寺内的一切支出用度全凭过往香客的供奉,却也难怪寺内的摆设过于陈旧了。

回想着这几日的离奇经历,特别是父亲遂叔三的离世,那未明的因果,总让遂沐生有些喘不过气来,命运总是在不经意间把自甘平凡的人推向风口浪尖,哪怕你还没有准备好。

夜寂无声,唯有一玉笛相伴,持笛在手,感觉好像好长时间未曾吹笛一般,这几日的风雨度日如年,一日如三秋。

推门而出,月明如璧,几声虫鸣,几番抑郁瘀滞于胸口,无法疏解,心中烦闷,莫名的大步前行。

走到一处悬崖边停下,山谷幽幽,偶有清风,含笛在口,映月独鸣,让笛旋在山谷中回荡,让壁立千仞把我的孤独再次奏响。一切的旋律由心而发,毫无矫揉造作。笛声时而压抑,时而激昂,如有穿透力一般环绕着树木,在林间回响。

一曲终了,遂沐生自己也颤栗不已,略感疲倦,便坐下来休息,但是心中的落寞却并没有减少半分。

乱坟岗已毁,父亲之死因果难寻,未来在哪,路在何方,真的在自己的脚下吗?我要去做什么,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做这些事有意义吗?抑或就这样,慢慢的孤独的老去?

突然觉得心累了,遂沐生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准备回屋休息,愕然发现,净澄和尚毕恭毕敬的立在身后,看到遂沐生起身了,净澄上前几步,微笑着说,“施主,祖岚大师有请。”

“这……额,好的。”遂沐生有些回不过神来,本能的答应道,“施主请随我来。”净澄回身,闲庭信步的向前走去。

遂沐生紧随其后,“净澄师父,不知祖岚大师找我何事啊?”

“额,小僧不知,小僧只是听从祖岚大师的意思,寻定情崖边吹笛者前来见他,不想竟是施主你。”

像是心中的秘密被识破一般,遂沐生有些不好意思,灿灿的笑了笑。二人沿着并不平坦的石砌小路蜿蜒着走了一会,来到一片略微开阔的地方,在这山上并不多见的平地中仅有两栋木屋,二者对面而立,一栋朝南,一栋朝北,规格与遂沐生所住之处并无不同,一样的斑驳古旧。

净澄引着遂沐生向面朝南的那栋木屋走去,只见那栋木屋内微有烛光,似有人在内打坐,净澄悄声说,“这便是祖岚大师的住所,施主请吧。”

遂沐生好奇的回身问道:“不知对面这栋木屋内住着哪位高僧?”净澄回答道,“小僧也不太清楚,那栋木屋祖岚大师只叫我们定期打扫,听说百余年间并未有任何师叔师兄进入此屋修行。” “哦是这样,多谢。”

净澄双手合十,微施一礼,紧随着遂沐生走向祖岚大师的木屋。

走到门前,净澄轻叩了几下门环,微施一礼,高声道,“师父,遂施主到了”“哦,进来吧。”

声音不温不火,好像时光都因为这一声简单的回答而慢了半分,净澄推开房门,引遂沐生进去,便后退几步走了出去,冲遂沐生一施礼,便关上了房门。

目送净澄离开,遂沐生回过头,只见一个老和尚背对着他端坐其中,老和尚面前的佛台上摆放着三个香炉,居中的那个香炉上贡有五只香,居右手边的香炉上仅贡有一只香,居左手边的香炉上一根香也没有。香雾安静的萦绕不绝,平静中透漏着那么一丝古怪。

老和尚面对着的是一面光洁如璧的墙,似石似玉,看不出什么材质,但一看便知绝非凡品。除此之外,老和尚的身旁还摆放着一小杯清茶,杯口微破,热气微升。

遂沐生呆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该跪不跪,这膝盖弯了又直,面露尴尬,“坐吧。”老和尚淡淡的一句话,解了这尴尬的气氛,遂沐生讪讪的一笑,席地盘腿坐下了。

“老衲聆得笛声,便知施主是颇懂音律之人,只是老衲有一事不明,还请施主赐教。”“不敢,大师请讲,晚辈定当知无不言。”

“不知施主所用之笛从何而来?”

遂沐生窒了一下,似乎触碰到了心中的痛处,天涯海角,只身一人,遂沐生稍稍稳定了下情绪,静静的说,“亡父临终所赠。”

老和尚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语速加快了些,“敢问施主之父因何而故?”

遂沐生略显尴尬,毕竟盗墓之事并不光彩且当日诡异之事更是难以言明,老和尚这一问,遂沐生支吾了几句,不知如何开口。

老和尚顿了顿,语速慢了些,“施主既不愿言明,必有其难言之隐,老衲便不问了,不过方才,老衲聆得笛声中颇有悲苦之意,敢问施主可是心苦吗?”

“唉……”遂沐生长叹一声,“在下不欲成其大事,只求报亡父之仇,只可惜身无法术,且报仇无门,心中苦闷,但求大师指点。”说到此,遂沐生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仇苦,仇苦,仇亦是苦,世间之事皆苦,佛祖且需在菩提下修苦,才得以参透万物脱离苦海,只不过他一人成佛,绝尘而去,把更深的苦留给了他的亲人朋友爱人,不知参悟一个佛祖,这世间的苦是更多了还是更少了呢,世间之事,真是很难说清楚啊。”老和尚顿了顿,继续说道,“老衲虚度一生,唯看不破爱恨情仇,故在此面壁坐禅,老衲自己都还未开悟,如何指点施主你呢?”

屋内陷入一片沉默,淡淡的燃香气闻久了也嗅得一丝苦涩。许久,老和尚开口说:“老衲潜心悟禅,身无异术,唯悟有一套清心诀,虽不是仙法秘术,也不能根除世间之苦,但可舒缓修习者的心情,稍稍慰藉心中之苦,不知施主可否有心?”

“啊,有心有心,请大师赐教。”遂沐生突然来了精神,虽然老和尚说不是什么仙法秘术,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老和尚绝非肉体凡胎,总有种超凡脱俗之意。向这样的世外高人学习一门法诀,总归是有益无害的吧。

“嗯,施主看好。”未见老和尚有什么动作,只见老和尚手边的那杯清茶中缓缓的升起一道水柱,以茶代笔在老和尚面前的石墙上书写出几行文字,开头三个大字“清心决”。

“天长地久无尽时,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上善若水利万物,以其不相争,故几近于道……”

法诀由茶写成,不久便风干了,不过好在这法诀也就寥寥百字,遂沐生记得也奇快,不久便牢记于心。

正当遂沐生半眯着眼睛默诵法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膝盖,低头一看,是一颗不知从哪里滚过来的一颗佛珠。

“此珠名曰回音珠,施主若暂无去处,便可携此珠于本月十五仙缘会时拜见三位掌门,定有一位掌门将你收于门下,传予仙法法诀,至于施主心中其他所惑之事,便要看施主自己了。”

“啊,多……多谢大师!多谢大师!”遂沐生激动不已,不知这位大师何故对自己另眼相看,小心的将这颗珠子贴身收好。

“时候不早了,施主请回吧。”

第一卷 仙缘阁 第4章 荆棘之路

遂沐生退出来,不想净澄依然恭敬的守在门口,见遂沐生出来,净澄笑着说:“此处偏僻,怕施主不认得回去的路,便在此等候施主。”“啊,多谢。”

与净澄一路向前,遂沐生忍不住问道:“净澄师父,方才祖岚大师传予我清心口诀一套,不知到底有何用?”

“清心诀么?”净澄回过头,“这可能是我寺唯一的法诀了,施主能得到祖岚大师亲传,倒是一件荣耀之事。这清心诀虽非仙法,但却有清心去燥,强身健体之能……”

“每月初一,清礼师兄在衍法堂向众生传授此法诀,不分老幼尊卑,一概传授,施主若对法诀有不明之处,可于下月初一来敝寺衍法堂向清礼师兄请教。”

“啊,多谢多谢,只是这几日叨扰甚久且另有要事,明日一早我便要离开了。”遂沐生道。

“那施主今晚好生休息,相聚即是佛缘,有缘定会再见。”净澄笑着双手合十一礼,“施主的房间到了。”

用过早饭,辞别净澄,遂沐生走出了无名古寺的寺门,极目远方,微有雾霭,世界之大,前途未卜,少年双拳紧握,虽有一丝紧张和不安,但豪情壮志充盈于胸,壮志不言愁!

回头看了看寺门上的那块无字石匾,顿感我如匾额,今日无名,定会有名!步伐不觉间又加快了些。

一上午几里山路如履平地,到达最近的一个都城咸兴城时已饥肠辘辘,可惜身无分无,苦想很久想不到一个讨口饭吃的方法,偶然想起怀中的玉笛,便只好硬着头皮在街上吹笛卖艺,希望能挣个一瓜半枣。

可红着脸站在街上吹了半天,鲜有人问津,更无人打赏,遂沐生便决定去茶馆饭庄碰碰运气。

走入一家名为云梦的饭庄,内设豪华,一小二见到遂沐生,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说,“哎呦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额,这个……”遂沐生顿了顿,不好意思的说,“小二哥,我就是想问问,您这里需不需要演奏吹笛子的,我来自外乡,身无分文,想讨口饭吃。”

听到这,小二的脸色立马变了,“没有没有,滚滚滚!”“哦哦哦,好,不好意思打搅了。”遂沐生低着头被撵了出来。

像自己这样的人必然是会受到饭庄小二的嫌弃的,看来进下一家饭庄时不能再招惹小二了,进去之后直接讲明来由直接演奏,没准哪位食客能打赏几个钱。

又进了另外一家饭庄,进去之后就大声的说,“诸位,小弟来自异乡,身无分文,现吹笛一首,望诸位赏个饭钱。”

含笛在口,随即开始吹奏,众人愕然,在大家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小二和饭庄的几个伙计冲上来一顿推搡,“走走走!”又被众人赶了出来,清理走了遂沐生,一小二向屋内的食客陪笑道:“抱歉抱歉,一叫花子搅了大家的雅兴,请大家继续慢用。”

吃了几下打,遂沐生疼痛不已,再也不敢去饭庄了,恍惚间对这个世道暗生愤恨,天色已不早,一日未进食,肚中战鼓如雷,遂沐生恨恨的站起身来,眼睛看向了旁边的馒头店。

“抢……抢馒头啦,别跑,大家快抓住他。”馒头店里传来一女子惊慌失措的叫喊,遂沐生口叼着一个馒头,双手再各拿一个,从馒头店里一跃而出,奋力向城外跑去。

路边几个挑货郎大声呵斥着,抡起扁担追打遂沐生,随即几个年轻力壮的路人也加入了围捕的队伍,众人齐心合力将遂沐生擒下,不由分说摁在地上就打。

一群人围打一个人,下手总是不分轻重的,拳脚如雨点一般的落下,打的遂沐生痛不欲生,全然爬不起来,既然如此,索性尽力向嘴里塞馒头吃,直到意识全无。

…………

在冰冷中醒来,已身在城外,不知具体在哪,只觉身边腐臭之味甚重,身体痛的动不了,周身都是瘀伤。

坚持着站起身来,每动一下身体都痛的大喘气。仔细瞧了瞧周围,发现这似乎是咸兴城外堆放泔水的地方,周身多有些猫狗在此寻找吃食。

驱赶走寻食的猫狗,遂沐生挣扎着找到一小块发霉的地瓜。人如刍狗,怎奈何当日的豪情壮志。世事无常,却要活得倔强!明亮的双眸倒映着皎洁的月光!不图荣华,只为此时的耻笑怒骂,只为此刻的一嘴糟糠!

吃力的咀嚼着发霉的地瓜块,苦涩难咽,但这份苦的积淀却让遂沐生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再拾些残羹冷炙放入怀中,夜深已久,睡着的话难免冻死在此地,那么

前行!

身上的瘀伤好的快的莫名,这路也越走越快,仙缘阁远近闻名,当遂叔三还在的时候曾带遂沐生路过此地,大体的方向遂沐生还是识得的。

几里山路,星月随行,到达下一个城镇时天已破晓,少年倔强,不想再入城乞食,便在城外寻些泔水,在灌木丛中拔些野菜,就合着就吃了。

吃完后,太阳高升,四周渐暖,疲惫不堪,便找了一个太阳地倒下睡了。

梦里,梦见自己在飞,很舒服,很美好。

睡醒之后已是下午,起身便往仙缘阁,还需一段山路便到了,此时的遂沐生披头散发灰头土脸,浑身脏臭不堪,不似人形。

“嗖!”一支冷箭擦着耳边而过,“铮”的一声没入身前的树干。

“哎呦!”遂沐生大叫一声,随即瘫倒在地,回头一看是一位纨绔子弟正在骑马狩猎,好似身手不错,骏马上挂着不少猎物。

“哎呦,老爷那是个人啊,还以为是个野猪呢。”“哈哈,也好,老子狩猎这么多年,还从未狩猎过活人。”说完,只见那个人拍马而来,拉弓上箭。

“不好快跑!”遂沐生瞬间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往树林中跑,背后马上之人笑的前仰后合,金属的破空之声如催命的鬼符一般从身后传来,惊得遂沐生连连跳脚。

“老爷,不能再追了,再追就追远了。”身边的随从说,“好的,那老子就送这娃上西天。”说着驻马搭箭,嗖的一箭正中遂沐生的大腿。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遂沐生瞬间跌倒,从陡峭的山坡上滚了下去。

“额,居然没射中后心,看来还得多多练习才是。”

…………

又是从疼痛中醒来,右腿还在渗血,周身被树杈藤蔓划的都是伤,忍痛拔掉铁箭,连喊叫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差点又昏厥过去。

不过好在,仙缘阁就在前方了。

第一卷 仙缘阁 第5章 仙缘会盟

仙缘会盟,天语峰周围自然是热闹非凡,三派掌门均携其得意门生来此相聚,切磋仙法心得,商谈要事。除此之外,中土大地上其他的派别的人也会慕名参加。时至今日,仙缘会盟俨然已经成为了各仙法正派每月的头等大事。

仙缘阁几经修缮,气度恢弘,且地处天语峰峰顶,周围云气环绕,凭白多了几分仙气。阁内,各派掌门相见,免不了寒暄一番,一通推辞之后,神火峰峰主段石横居左上座,缥缈谷谷主容天月居右上座,其余各掌门按照门派大小亲疏远近依次落座。各派随行的精英弟子也在各自的掌门身后站好。

这段石横长得五大三粗,腰间别一酒壶,一脸横肉,一看便是好酒且脾气暴躁之人;而容天月则颇为貌美,年纪一把却风韵不减当年,左手一副墨色手镯,右手一串琥珀手链,晶晶然绝非凡品。二人落座许久,一盅茶喝了半天,却始终不见惊雷崖掌门古承风。

“这古师兄是什么意思?!”段石横有点按耐不住,“我们在这里傻等,他个盟主倒是迟迟不来,这不是不给咱面子么?”

“段师兄稍安勿躁。”容天月微笑着说,“古师兄怕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诸位皆月足未见,正好趁此时间叙旧,我也有段时间没见过段师兄了,不知师兄四象仙法第四象可有什么精进?”

“哪有什么精进啊,都这把年纪了,我这鸟脑袋要开悟早开悟了,哈哈。”段石横毫不顾忌的哈哈大笑。

“咳咳,对不起啊诸位,来晚了,抱歉抱歉。”众人转头一看,一位瘦削精朗的老者缓缓走来,衣角袖口微扬,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身后跟随着的几个新近的精英弟子,看似也皆是道行高深之人。

“我说古师兄,你整什么幺蛾子,来着这样晚。”段石横大声质问道。

“不好意思啊诸位,近来老朽研读周易八卦之学,卜卦算得今日需晚到一个时辰,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噗嗤……”段石横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说古师兄,你是老糊涂了吧,这等骗人的玩意你还什么研读,还什么血光之灾,你这是要不当盟主了,要当半仙吗?”

坐下众人也微有言辞,毕竟这仙缘盟主做出些卜卦算命的事来,各位的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的。

“周易八卦乃上古之学,师弟不要妄语。”古承风脸不变色,咳了几声,坐在了居中的主座之上。

“诸位仙友,一月未见,十分想念,恰逢仙缘盟会,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希望诸位在此商讨要务,切磋仙法……”

正说着,阁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一位弟子扛着奄奄一息的遂沐生闯进殿来,急匆匆的说:“古师叔,此人说有要事禀报。”

“哦?”古承风依旧面不改色,打量了一下这位穿着破烂,浑身是伤痕血迹的少年。“这位少年,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遂沐生浑身没有力气,这几日的遭遇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便从怀中取出回音珠,颤颤巍巍的递了过去。

“回音珠?”古承风脸色变了变,“祖岚大师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古承风单手将回音珠一捏,注了些真元进去,只见回音珠突然发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这声音对遂沐生来说颇为熟悉,正是祖岚大师。

“古盟主,各位仙友你们好,此位少年前几日在我寺中逗留,与老朽颇有佛缘,相见如故交谈甚欢,且天资聪慧,此后定为仙法卓绝之人,望古盟主看在老朽的薄面上收此少年为徒,在此谢过。”

“嗯……”古承风皱了皱眉头,“这少年天赋差极,修仙中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祖岚大师是万万不可能看不出来的,但为何力荐此人?这回音珠是真,但是这少年来路不明,难道此中有诈?”

几个念头在古承风脑海中一闪而过,沉吟了一会,就为这等小事在众人面前不给祖岚大师面子恐怕是说不过去的,但是……

“段师弟……”古承风不慌不忙的说,“听说近期神火峰大兴建制,住所颇多,此少年不妨拜入你的门下,我惊雷崖八八六十四人已满,暂不考虑收徒。”

“祖岚大师明明说的是拜求师兄你收徒啊,这等天赋异品之人我怎好夺人所爱呢?”段石横叫着说。

“望师弟海涵。”古承风瞪了他一眼。

“哎呀,师兄还这般客气,罢了罢了,方回!”

“弟子在,”从段石横背后走出一位看似一本正经的少年,“师父有何吩咐?”

“带回神火峰,交由你玄远师叔安排。”

“好的,知道了,师父。”

这段石横不是没怀疑过这少年的来历,也知道眼前这位少年资质奇差,只是手下弟子多不争气,蠢货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关键是还能在众人面前小小的让师兄古承风下不来台,这是让段石横很愉快的事。

这位名叫方回的少年御起一把淡紫色的仙剑,搀起遂沐生离开了。

目送着二人远去,古承风干咳两声,“诸位,今天商讨的第一件事是……”

从仙缘阁出来,乘着仙剑穿梭于群山雾霭,过眼的风光当真是美不胜收。

“兄弟,你怎么样了?”方回关切的回过头看着遂沐生,“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啊,我叫遂沐生,方师兄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啊。”

“啊,遂师弟你好啊,麻烦倒是不麻烦,哎,就是今天可惜了。”这方回一改刚才仙缘阁内一本正经的神态,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猥琐。

“可惜什么?”遂沐生感觉好像箭伤没那么痛了,直起身子来问道。

“哎呀,有小道消息称今天兰芷馨兰师妹会来参加仙缘会盟,但是却一直未见其芳容,当真可惜啊。”方回猥琐的笑着说。

“额,兰芷馨是谁?”

“呐,既然以后都是师兄弟了,告诉你也无妨。”方回回过头来,对遂沐生说,“缥缈谷容师太有一关门弟子名叫兰芷馨,据说是仙缘三派中千年一遇的美女,这兰师妹啊不仅貌若天仙,仙法修为也是极高的……”

“方师兄!方师兄!”

“你别打断我啊,最令人称奇的是啊,据说啊,这兰师妹生来就周身带……”

“方师兄!方师兄!”

“哎呀,什么事啊”方回不耐烦的回过头去。

二人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前方的石壁。

天色渐暗,神火峰上的烛光渐渐多了起来,神火峰是仙缘三派中人丁最兴旺的一派,从山顶往下望去,灯火阑珊,弟子往来穿梭,热闹非凡。

方回带着遂沐生洗漱了一番,又换了身衣服,就这片刻的功夫,遂沐生身上的箭伤居然好的差不多了。

打量了遂沐生几眼,方回略略的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见遂沐生腿脚无碍,便准备带着遂沐生前去饭斋用饭。

“顺便带你见识见识我们所向披靡、强悍无比、傲立于众神之巅的神火峰!”方回得意洋洋的说道。

行走于山间小路,方回继续得意洋洋的介绍道:“要说我们神火峰,那可是钟灵毓秀,历史悠久,上下五千年……”

“我们神火峰的弟子,那各各可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得让我们半分。”

遂沐生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称是,余光瞥了一眼路边草丛中忙里偷闲坐地抠脚的神火峰弟子。

“呐,前面就是饭斋了……”方回伸手指了指前方一间还算敞亮的木屋,“我们神火峰弟子就算在吃饭的时候也不休息,高谈阔论引经据典,相互切磋文学武艺,你第一次来,得习惯习惯……”

“哎?方哥从仙缘阁回来啦?”刚进饭斋的门,一神火峰的弟子见了方回便上来打招呼。

“飘渺谷的妹子,有没有长得俊的呀,给老弟介绍一个呗。”

…………

二人拿了吃食,便坐下吃饭,期间不停的听方回向遂沐生介绍,这是王师兄、李师兄、赵师兄云云,遂沐生也频频打招呼,虽然最终没记住几个人。

一干人众七嘴八舌的东拉西扯。席间,参加仙缘盟会归来的几位师兄自然是谈话的焦点,被一众师弟围住,问长问短,刚开始谈话的重点还是本次仙缘盟会的会谈内容和各项决定,但是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问答的重点渐渐偏到了兰芷馨的身上。

“没见到呢,不过啊这次跟随容师太而来的几位师妹容貌身材也算是出众的了,也算不虚此行了,张师兄你觉得哪个最好?”“嗯,我觉得吧,林师妹最水灵,但是吧,据说还是比不上兰芷馨兰师妹。”

“据说这兰师妹啊一笑倾城,只是今天身体有恙,没来参加。”“就你们这几个色鬼,兰师妹肯定不会来啦,下次叫我去。”“滚你个头吧。”

…………

大伙吵吵起来,饭斋内一片嘈杂,遂沐生暗自沉吟道:“兰芷馨么……”

第一卷 仙缘阁 第6章 拜师

夜色渐浓,人丁稀少的惊雷崖早早归于了平静,古承风一人坐于问心阁的卧榻之上,沉吟不已,面前摆放着一个棋盘,上面稀疏错落的摆放着几个棋子。

“叩叩……”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是普文吗,进来吧。”

“师父的耳力还是一如当年啊。”话语间推门而入一位中年人,起手抬足举重若轻,一看便知是仙法高深之人。“师父,今日仙缘阁内见师父多有咳嗽,可是身体抱恙?”

“不碍的。”古承风没有抬头,依旧看着棋盘。

“额,还有,今日周易八卦之事弟子们多有微词,弟子知道师父是从不看这类书的,为何今日……”

古承风突然叹了一口气,神色间似乎又苍老了几分,回过头来看着普文,语音间透漏着沧桑,“百二十年了啊。”

普文身子一震。

神火峰,寻仙堂,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少年,玄远一个劲的在盘算,资质这么差的弟子分配给谁呢,这些年来自己一直负责神火峰弟子门生的调度,遇上资质好的弟子,几位长老师兄能抢到脸红脖粗,但是看现在的情形……

几位长老翘着二郎腿,喝喝茶,聊几句有的没得的话,没一个人问及遂沐生的事。

遂沐生低着头,他自己反倒紧张不已,不知在座的哪一位会是他的师父,这自然是关乎命运的大事,拜了师,定要好好修行!遂沐生暗自攥着拳头,殊不知根本没有人想当他的师父。

“这狗日的老段!”玄远暗暗的骂道,“不知从哪搞来这么个破弟子,让老子为难。”

“咳咳,这个,这位啊是咱们神火峰的新进弟子遂沐生,天赋异品,不知哪位师兄弟愿意将其收为徒弟?”

一阵沉默,几位长老有的假装思考,有的是真的走神,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玄远心中暗骂了几句,不知这尴尬的局面如何破解,不过这多年的办事经验还是让他急中生智,贼溜溜的眼珠一转。

“木致师兄今日未到,多半是手边事忙抽不开身,他那边已经多年未进弟子了,且木致师兄年事已高,身边多一个人手帮忙也好,大家觉得如何?”

“嗯嗯嗯,玄师兄的提议好。”“嗯,还是玄师弟考虑的周到。”这尴尬的氛围一解,众长老立马七嘴八舌起来,如演戏一般。

玄远又暗地里把这帮师兄弟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方回引着遂沐生向木致的住所走去,路上遂沐生问道,“方师兄,木致师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嗯,这个啊,木师叔自然是仙法……嗯,总之很厉害的人啦,神火峰几乎半数的仙器法宝都是木师叔打造的,木师叔的住所就在前面了,咱们进去吧。”

向前几步,见到的是一座简陋的小竹屋,里面不时传来金属敲击的声音。方回敲了几下门,“木师叔,弟子方回求见。”“哦,进来吧。”

开门而入,只见屋内有一位耄耋老者正在打铁,身体魁梧,年纪虽长但极为壮实。

“木师叔,有礼了,这位是咱神火峰的新进弟子遂沐生,玄远师叔吩咐说让他跟着您修习仙法。”

“额,好,我知道了。”这位老人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局促起来。

“好,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木师叔。”方回施一礼,便退了出去。

“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遂沐生木木讷讷的,突然想起了什么,方回一走便马上跪下就要给这位老人磕头行大礼。

“额哎,不必不必。”木致连忙扶起遂沐生, “说实话,我也算不上你的师父,我资质鲁钝,四象仙法我修习了十年有余,但仍未过得第一象的石试,还比不上入门仅一个月的新进弟子,你跟着我修习仙法,叫我一声师父,当真是惭愧之极啊。” 老人局促的说。

“没事没事,我愿意跟着木师父您修习,便是帮着您打打下手也好。”遂沐生傻傻的说。

“那便也好,修习仙法我是不行,但是要说打铁啊,我还是有点心得的,这神火峰上将近半数的法器都是我打制的,呵呵……”木致一改刚才的局促,得意起来。

“那我就先跟着师父学习打铁吧。”遂沐生微微有点崇拜的说。

“好啊,这么多年一个人打铁制器,能有个说说话的人,也挺好,打铁既讲究技术,又讲究体力,像你这样的小体格是做不好的。”木致爽朗的笑着,站起身来,对着遂沐生一招手,“跟我来,先去给你安排个住处。”

从木屋出来,木致掌着灯在前面带路,遂沐生在后面紧跟着,“师父,您刚才说的石试是怎么回事?”

“石试啊,据说这是仙缘阁开山祖师风少真人想出的一种测试弟子仙法修为的方法。”木致顿了顿,“具体方法就是要求弟子手持木剑,仅凭自身修为,在三丈之外的石板上镌刻自己的名字,刻成者即传授下一象的四象仙法。”

“第一象进第二象需在萤石石板上刻字,第二象进第三象需在玉髓石石板上刻字,而第三象进第四象啊,却是需要在金刚石石板上刻字。”

“仙缘阁石试一年一次,重在提拔新近精英弟子,每次石试之后,镌刻有佼佼者名字的石板将被请回仙缘阁内永久保存,借此激励各派弟子努力修习,毕竟自己的名字能永留仙缘阁内,却也算得上是一件荣耀的事。”

“自有石试以来,百年之间仅三位掌门外加普文师弟在金刚石石板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除此四人,再无其他。”

“那这四位长老应该是功德圆满了吧。”遂沐生眼中满是崇拜。

“嗯,怎么说呢,这四人虽然通过了石试,获得了第四象的心法,但是人终究是人,不是仙,据说若要修习最终的第四象仙法,修习者必须历经天劫历练,超脱肉体凡胎羽化成仙,方可修习。”

“据说天劫凶险无比,一个不小心便灰飞烟灭,天语峰一战之后,风少真人无故失踪,这四个人也无一人有十足把握,故第四象心法暂无人修习。”

“啊,你看,说着说着就到了。”木致伸手一指,“前面这个屋子好久没人住了,你稍微收拾一下,暂时住在那里吧。”

开门而入,屋内陈设简单,多由实心竹打制,简单中透漏着些许机巧,室内的器物上多有浮灰,看来已经有些时日无人打理了,木致帮着遂沐生稍微打扫了下,暂时可以住了。

“早些休息,明早见啊。”

是夜,遂沐生激动地半宿没睡着,虽是疲倦,但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之时便和衣起床。

“嘿!哈!”不远的地方,一个老者手持木剑,好似正在修习仙法。

走进一看,原来是木致,距他三丈开外的石板上歪歪扭扭的刻满了“木致”二字,笔画极为生硬。

看到遂沐生来了,木致放下了手中的木剑,微笑着说,“起来了啊。”遂沐生奇道,“师父你一宿没睡么?”

“啊,不是,只是我每天都早起练功,天赋不好的人只能靠后天的努力啊。”木致笑着说,“平日里打铁制器任务繁重,便只好每晚晚睡,每早早起,挤出时间练功。”

“师父你不累么。”

“自然是累,只是当别人睡觉的时候,你在练功,这不是很有成就感么?”木致扬着下巴笑着说,“虽然依旧不如别人,但是每天醒来的时候面对的都是更强的自己,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只要努力,就有希望。”木致诚恳的笑着,一如一条丑陋的毛毛虫星光下破茧瞬间的灿烂。

“好的,师父,我也会努力,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也决不放弃希望。”遂沐生握紧双拳,心生震颤,决不放弃,只为当日的泔水箭伤!

“时间不早了,走,先去把水缸内的水挑满。”木致说着,便向木屋的方向走去。

二人挑着扁担木桶顶着朝阳,往山下走。“这泉水啊在山下,得走几里山路才到,打铁做饭都需要水,所以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水。”

“师父,我看你在石板上已经刻出了自己的名字了啊,为何不去参加石试?”

“额,那些名字啊,都是我刻了好久才刻上去的,每刻一笔我都需要挥剑上百次才行,石试时别人都是一次挥剑,刻字一气呵成,我却需要挥剑上千,耗时几日,这等修为怎好意思去参加石试啊。”

“……”

“师父,咱们整日都在打制什么器具啊?”

“神火峰或者缥缈谷的仙剑法器居多,我派弟子通过第一象石试之后便可下山寻找集有天地灵气的法物打造仙剑,修习第二象仙法时需与仙剑法器配合方可修习。”

“打铁打了数十载,自觉还有点手艺,神火峰和缥缈谷的人收集到仙宝之后也多有委托我打制仙剑的,说到这里啊……”木致压低了声音,“有些事我得和你说说,仙缘三派表面上和气,实际明争暗斗的厉害,一直以来,都是惊雷崖略占上风,古掌门门下弟子虽仅有六十四人,但个个都是古掌门亲自选拔并精心教导的,个顶个的出类拔萃以一当十。”

“正邪大战之后,风少真人不知所踪,诸位同门为了这仙缘阁阁主的人选争的可谓是头破血流……”

“若论人心向背,段掌门生性豪爽,派内的追随者最多,但是若论道法,却是古掌门占得绝对上风……”

“大家争执不下,最终不欢而散,各自寻找仙境创立了惊雷崖和神火峰两派,并暗中较劲……”

“对立多年,咱神火峰实在抵敌不过,后又恰逢天下大旱,民生凋敝,在咱们段掌门的力邀下,此前一直隐居的容掌门毅然出山,开宗立派,创立缥缈谷,与我神火峰一道制衡惊雷崖。”

“所以啊,平日里若有委托,缥缈谷的仙器我们也会帮忙打制的。啊,前方就是挑水的泉眼了。”

遂沐生频频点头,放眼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一水池,绿植环绕,泉水甘冽,泉水漫石而过以成溪流,拍石之声不绝于耳,可谓仙境。

一桶水足足有几十斤沉,两桶水在肩,遂沐生有些不自觉的摇晃,木致随手往遂沐生的桶里放了一些草杆,说是这样不容易把水洒出来。

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回到了住所,遂沐生累的汗流浃背,即使桶内放了草杆,水也洒了不少。木致哈哈大笑,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时候不早了,去饭斋吃早饭吧,昨日缥缈谷委托的法器我打制好了,吃完早饭后你帮我送过去吧。”

“好的。”

第一卷 仙缘阁 第7章 飘渺谷

吃完早饭回来,木致递给遂沐生一封书信,一把用麻布包裹好的仙剑,说道:“将此二物交给水逸师妹,她便知道了,还有跟我来。”

木致带着遂沐生走到后山一面爬满藤蔓的石壁处,拨开藤蔓,露出一个一人多高的石洞。

“为了方便暗中往来,这是麻烦冯师兄用土系法镰开凿出的地洞,从此进入,一直往前走,便可到达缥缈谷。”“好的。”

怀揣上书信,背上仙剑,遂沐生便出发了,石洞中昏暗无光,好在洞内地面颇为平整,遂沐生手持着火把,大步流星,走的颇为兴奋,毕竟是第一次出门,走了一个多时辰,刚有些倦意,突然发现前面微微有些光亮了。

到了哎,遂沐生颇为兴奋,毕竟是少年心思,倦意全无,快步走上前去,拨开了藤蔓。

如置仙境……

花花草草,蝴蝶依依,就连铺地用的鹅卵石都似经过精心的挑选,圆润光亮,偶有突兀的壁岩也由于苔藓的布满显得温柔了许多,无人吟诗,无人歌赋,但却如仙乐在耳,美于静,美于形。

醉心于风景悠然,舍不得挪动半步,生怕破坏了这宁静的无限风光。静置了许久,惊觉自己还有事在身,赶忙四下找路,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清秀悦耳,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少女,白衣云步,缓缓而来。

走得近了,只见此女清纯姣好,美景更衬美人,遂沐生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低下头不敢看这位女子,目光游离着问道,“这位师姐你好,我是从神火峰来的遂沐生,特来拜见水逸师叔,不知水逸师叔现身在何处?”

此女微笑着一施礼,“遂师弟你好,水逸师父现在其居所打坐,居所名为暮云居,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走就到了。”“多谢。”

此女微微一点头,伴随着手腕上青色铃铛的脆响,慢慢的走开了。

遂沐生大气不敢出,待此女走得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这大概就是师兄口中的兰芷馨吧。”遂沐生心中想着,虽然极力镇定,但是刚才那一幕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路恍惚,旁边的美景如过眼烟云,惊醒时,暮云居早已走过很远了。

低着头折返回来,轻轻叩门,“水逸师叔,神火峰遂沐生求见。”“哦,进来吧。”门内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推门而入,门内陈设质朴但文雅,多有梅兰竹之类,一相貌端庄的妇人端坐其中,这大概就是天逸师太了。

“额,天……天逸师太,我……我是神火峰遂沐生,是木致师父要我来的。”遂沐生说着,便递上书信和宝剑。

“这孩子说话结巴,资质平庸,一看便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多是不成材之类。” 天逸师太心想着,眉头微皱,接过了书信和宝剑,随手放在一边,也不去拆看。

见遂沐生呆呆的也不告辞,天逸师太没好气的说,“多谢,你可以回去了,带我向木致师兄问好。”

遂沐生如获大赦,退了回来。正准备回去,但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雾,如幽蛇幻舞,景色缥缈。

缥缈谷,以此得名。

只是遂沐生现在无暇去欣赏这些,来时未记得回去的路,现在前方白茫茫一片,归路难寻,这才是摆在眼前的难题。

硬着头皮往下走了一阵,一直不见来时的鹅卵石小路,遂沐生有些心慌,四下张望。

“这位师弟,可是迷了路?”一抹温婉之声从前方传来,只见一位少女,撑一把青伞,着一袭粉装,于前方若隐若现处问道。

“啊,是是是,我是来自神火峰的遂沐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遂沐生着急的说。

“神火峰么,好的我知道了,你跟我来吧。”前面的女子说道。

女子在前方引路,遂沐生在后面跟着,雾浓至极,不见容貌,只是那飘飘粉色淡淡的温暖了雨雾封印的时空,置身其中,好像心也温暖了起来。

好想,就这样,走一辈子……

一缕青竹之香不觉间已萦绕身旁,一把青伞遮挡不住的典雅温暖、玲珑清香裹缠在丝雾中,绵绵的袭来,如绸如缎。

美人如斯,不似人间!

“遂师弟,前方便是了。”女子轻身微侧,青伞稍斜,那朦胧的精致,风华绝代。

“恕不远送。”粉红色的微光逐渐走远,微亮微暗,模糊于视线尽头……

风起雾散,一梦千年……

似乎梦中得到了天仙眷顾,带我走出迷雾重围,遂沐生这般想着,拨开绿植藤蔓,隐身于石穴之中。

…………

返回神火峰已是中午,匆匆赶回师父的小木屋去复命,未进门就又听见屋内传来熟悉的打铁声,顿觉亲切悦耳。

推门而入,木致回过头来,笑着对遂沐生说:“回来了?一切可顺利?辛苦了,午饭我给你放在桌子上了。”

外出一趟,回来见到木致感到出奇的亲切,外加木致也没什么师父架子,遂沐生端起饭菜来就吃。

“很顺利,见到天逸师太了,她让我向你带好。”遂沐生满嘴食物,模糊的说道,“师父你又在打制什么法宝啊。”

“这不是什么法宝,只是由赤铁打造的赤铁剑,成色差的卖给普通人家用于防身,成色好的卖给富贵人家用于配饰。”

“卖?”遂沐生奇道。

“当然啊,这神火峰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睡,哪里不需要钱啊……”木致伸了伸懒腰。

“仙资高的师兄弟们忙于修行,像我这样老不中用的就做些人事,也算一份微薄的心意,哈哈。”

“手艺上差强人意,打着神火峰的名号,成色差的也能卖到十余两,成色好的千两有余。”木致微微有些得意。

“哇,师父你教我好不好。”遂沐生一脸崇拜,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好啊,以后每天的活咱两个人干,早点干完,晚上空出时间来修习仙法。”“好,就这么定了”遂沐生笑着说。

“打铁呢,总体来说是个体力活,拉风箱抡大锤,哈哈,来,我说着你来做,咱们从最简单的赤铁剑说起。”

几个时辰忙活下来,夕阳西下,木致用铁钳夹起遂沐生打制的第一把赤铁剑,仔细端详着,微微点了点头,遂沐生心中大喜。

“额,这把剑呢,你拿着去玩吧。”木致哈哈大笑,遂沐生顿时瘫倒在地。

“铁质成色不纯,剑身不直,剑刃偏钝,不过也不错了,毕竟第一次,走,时候不早了,先去饭斋吃饭吧。”木致起身道。

吃完了晚饭,拖着疲惫的身子,跟在木致的身后往竹屋走去,路遇几位神火峰的长老,他们看到木致之后嘲笑着说,“喂木师兄,仙法修习的怎么样啦,今年的石试参加不?听说你收徒弟了,哈哈,你的弟子不会像你一样一辈子通不过第一层吧。”

木致涨红了脸,勉强笑了笑,“王师兄说笑了,这是我的弟子遂沐生,来,沐生,快叫王师叔。”

遂沐生憋着气,向前一步,刚要说话,那位姓王的师叔笑着说,“哈哈,不必不必,这遂师侄一看便如木师弟一般是天生异才,你可要好好培养啊,哈哈。”说完,便笑着离开了。

二人沉默着继续往回走,遂沐生看着木致的背影,好像又苍老了许多,不知这许多年,木致是受到了多少冷落和白眼。遂沐生有些气不过,回到木屋,便大声说,“刚才那位王师叔当真过分,竟然这么说师父你。”

木致没有回头,“他们说我仙资差,这一点没有错,他们笑我修为低,这一点也没有错,但是啊,每当他们嘲笑我的时候,我都会更加的相信自己,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能像现在一般无比的相信自己,只要坚持,只要不停的努力,终会有一天会有人认可我。”

“任何讥讽和挖苦,只要打不倒我,只会让我变得更强大!”

“当成功的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今日的嘲弄,会成为我最宝贵的回忆。”

“我无比的相信着自己,希望你也是。”

…………

第一卷 仙缘阁 第8章 传道

遂沐生战栗着听完,莫名的一股力量涌遍全身,遂沐生紧握着双拳,望着木致的背影。木致终于回过头,静静的说道:“四象心法第一象,凝神。”

“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

四象心法第一象强调修行者的内心空明澄澈,借此提炼和驾驭自身的真气,是修习仙法的基础。传授心法持续了一个时辰,遂沐生听得格外认真,木致也教的格外仔细,虽然木致也没有悟透,但是十几年苦修所得的心得也使遂沐生受益匪浅。

木致站起身,递给遂沐生一把木剑,“走,去试试看,昨天我挥剑一百有四才在石板上刻上了一笔,不知今天是否能有所精进。”

…………

二人走出门去,来到一块石板前面,木致起剑指向石板,“经络通透,运气上剑。”只见木致手中的木剑不自然的晃动着,显然施法者在努力的维持剑上的真气。

“气破长空!嘿!”一声大喝,木致挥剑向前,石板上微闻摩擦的声音,未见刻痕,只好似掉下来几点极细的石末。

木致未见有什么难堪之色,收剑于胸前,努力凝聚着剑上的真气,“气破长空!嘿!”又是一剑,只可惜这次石板上连细微的石末都没掉下来。

足足挥剑一百有二,终于刻上了一笔,木致大口喘气,似真元耗损极大,“足足进步了两剑,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进步呢。哈哈,你试试看。”

遂沐生庄重的立剑于胸前,依照法诀提取经络中的真元,只是提取了半天也不见真气的影子。

遂沐生用尽全力,身子暗自颤动,使出了吃奶的劲,“噗”的一声,真气没提取出来,却放了一个屁。

两人怔了一下,木致强忍着大笑,拍了拍遂沐生的肩膀,“修行非在朝夕,重在坚持,慢慢来,欲速则不达。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

顶着月色,二人各自回屋,回屋后,遂沐生并没有和衣而睡,点起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持剑于胸前,继续练习,直到累的瘫倒在地上。

再爬起来,再坚持一会。

直到意志也瘫倒了。

遂沐生趴在地上,费劲的喘气,修仙对于他而言犹如登山,难怪仙道如此重视资质。资质太差修仙简直是不可能的。

遂沐生心里很乱,疲倦却睡不着,头疼的紧,曾经燃烧的意志被现实的冷水浇熄,杂念纷至沓来,不知为何,遂沐生突然想起了在无名古寺的那晚,老和尚传授的清心诀。

已经爬不起来了,心中默念口诀,依法运行,不过一刻,居然真的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内心和顺安详,无尘无垢……

极度的疲倦袭来,遂沐生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

鸡叫三声,木致慢慢的起床,伸了个懒腰,推开门往外走,准备去挑水,掀开水缸的盖子,惊讶的发现,水缸里的水居然是满的。

惊愕之余,余光瞥见小木屋中似有微光,转身望去,听见木屋中传来几声锤铁的声音,有一声没一声的,显然是极不熟练。

木致推开门,看着那个满头大汗的身影用铁钳夹过一把刚出炉的赤铁剑,“师父,你看这把赤铁剑怎么样?”

剑体歪斜,剑刃略钝,与昨天相比没什么两样,但是木致却郑重其事的接过这把剑,“孩子,在打铁这方面,你是我见到过的天赋最高的人。”

…………

余下的日子便是如此,二人清晨早起,于林中穿梭,往来挑水,虽是苦力活但是有木致于一旁介绍山川水木、奇闻异事倒也有趣。

挑水回来整个白天便是打铁,晚上闲暇下来就熬夜修行,临睡前再修习一遍清心诀,排除杂念,安心睡去。日子过的清苦却充实,竹屋所处之地偏僻,极少有人来往,二人也乐得清闲。

不光传授给遂沐生打铁制器的技法,有时心血来潮,木致也教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诸如竹屋修缮、陶器制作之类,遂沐生也爱学。平素的时光就在这一教一学之间缓慢的流淌,半年后的一日:

“师父,你看这把赤铁剑怎么样。”遂沐生转过身子,递与木致一把赤铁剑。半年打铁修仙的日子,让遂沐生壮实了不少,显得孔武有力。

木致仔细的看着这把剑,铁质纯正,剑身挺拔,似乎显示着打制者不屈的意志。

“很好!”木致笑着说,“可以暂时作为你的佩剑了。”

遂沐生握紧双拳一阵欢呼。

木致笑着看着遂沐生,在这偏僻的地方,难得的欢笑。

“去庆祝下,一会去后山抓几只兔子,晚上烤兔子吃。”

…………

熊熊的篝火,木致大口吃着兔肉,喝着清酒,问道,“沐生,你的仙法修行的怎么样了?再过几日就是石试的日子了。”

“没什么把握呢,估计去了也是落人笑柄,这次先不去了吧,我就想先跟着师父学习打铁。”遂沐生含糊着说。

“那怎么行,不去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年轻人么,要有所历练,有所追求,不能跟我这老头子一样。”

“额,好吧。”

第一卷 仙缘阁 第9章 石试

一年一度的石试自然是仙缘阁最热闹的事,三派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当然最为激动的莫过于各派的青年才俊,刚入门的修仙者,对四象仙法的第二象自然是心仪已久,即便是没有实力通过石试的年轻人,此番聚会也是与旁门师兄弟交流切磋的良机,年轻人酷爱热闹,这石试大会自然也不会错过。

纵观整个仙缘阁,年长的弟子或长老们驾驭着各色法宝,带着年轻的弟子往来穿梭,御空飞行对于多数年轻弟子而言自然是新鲜事,空中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和嬉戏声不绝于耳,整个仙缘阁变得流光溢彩热闹非凡。

由于木致没有法宝,道行也没到第二象御物的境界,所以师徒二人只好步行前往仙缘阁,一路崇山峻岭,到了仙缘阁之后的二人自然是满头大汗狼狈不堪。还被守戒在仙缘阁门口的弟子拦了下来,好在那日嘲弄他们的王利风正好经过,几句说辞之后才让他们勉强通关,当然了,自然少不了又是一番冷言讥讽。

仙缘阁内,段石横居左,容天月居右,下面的弟子在各自师父背后站好,叽喳不停。

段石横和容天月这茶是一杯一杯的喝,闲话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等了半个时辰,愣是不见古承风的影子。

“方回!方回!”段石横这小暴脾气自然是忍受不了,跳起来大声叫道:“快去看看你们的半仙师叔在搞什么鬼。”

只是叫了半天,不见方回的身影,段石横正要发作,台下一名名叫蔺云心的神火峰弟子还算机灵,赶忙站了出来。

“禀报师师父。”蔺云心颤颤巍巍的说,“古师叔不知何故带着惊雷崖的一干师弟师妹现跪于临风台。”

段石横的脸憋成了猪肝色,正要跳起来骂娘,只是一眼瞥见容天月及两派门下长老弟子均望着自己,不由得又憋了回去。拂袖一甩,重重的坐在了座位上。

遂沐生跟着木致站在神火峰的队列里,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仙缘阁了,虽物是人非,但依旧紧张兴奋不已。

古承风不来,自然石试大会也不能开始,遂沐生平时与神火峰的同门弟子交往甚少,对各种琐事八卦也知之甚微,师兄弟之间的神侃闲聊自然也插不进话去,只好在一边静静的听。

只听一位神火峰的弟子压低声音,坏笑着说,“这次,不知道咱哥几个有没有眼福啊。”

“那肯定是有的,石试大会这么重要的事,兰师妹会不来么?”

“臭屁小子!这兰师妹是你叫的?你跟兰师妹很熟?哎,也不知道这缥缈谷的队伍里哪一个才是我兰师妹?”

一片白眼过后,一干弟子引颈寻望,看向缥缈谷的队列,神火峰中察觉到异样的几位长老们低声呵斥了几句,吓得他们赶快把目光又收了回来。

一阵沉默之后,一个弟子悄悄的说,“诸位看清楚哪个是了吗?我赌第二排第二个,十两。”

“我赌第三排第一个是,十两,一赔二怎么样。”

“可以,我也赌第三排第一个是,十两。”

“既然大家都下注了,那我做庄吧,谁赢了谁请客。”

“好!”

叽喳声突然停了下来,只见古承风一瘸一拐的带着惊雷崖的弟子慢慢的走了进来。

“哎呦古师兄终于跪累了,快来上座。”段石横没好气的说。

“师弟切莫妄语,算得今日辰时祈福最佳,故带弟子为我正道祈福,祈福越久,福祉越深,故耽搁了一会。”古承风不停的喘着粗气,看来跪了这么久,确实累的不轻。

段石横无言以对,自觉跟傻子理论只会让别人也以为自己是傻子,“那我说,古师兄,你这祈福祈完了,咱们这石试大会是不是得开始了。”

“嗯。”古承风站起身来,看着下方的三派弟子,“各派长老,三派门第,依我仙缘阁规,于每年九月十五举办石试大会,重在选拔人才,为苍生造福,望诸位门生登台应试、切磋交流。”

“谨遵掌门教诲。”诸位弟子兴致高昂,神采奕奕。

“好,请三派高徒移步试炼台。”

遂沐生跟着神火峰弟子往外走,走到一片开阔地,场中搭建着一座石制的高台,高台一侧放置着三张八仙桌,一字排开,其上各置一把普通的木剑,高台另一端放置着三块不同材质约摸一人多高的石板,与三张八仙桌遥遥相对,想必这三块石板便是木致提及的萤石石板、玉髓石石板和金刚石石板。

打眼望去,萤石石板上所留姓名最多,密密麻麻但却排列齐整,大致是前几年石试所留,相比之下,玉髓石上的名字便少了很多,寥寥几人,正如木致所说,第三块金刚石石板上仅留有四个人的名字,古承风、容天月、段石横、普文。

三派掌门在台下坐好,段石横回头看向神火峰的队列,似乎在找人,眼神飘忽了半天,正纳闷的时候,一个身影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师……师父,不好意思睡过了。”只见方回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一旁的容天月不由得抿了抿嘴,而段石横则差点气晕过去,但在众人面前发怒不得,瞪了方回一眼,

“快开始吧。”

方回随即出列,清了清嗓子,对着三派弟子朗声到,“石试大会正式开始,各派道法高深的仙道同门自报门派姓名,便可自行登台,于八仙桌后挥剑刻字,在石板上留的姓名者通过此次石试。好,下面各派高徒可以上台了。”

段石横看向古承风,历年来惊雷崖通过石试的人最多,自己门下虽然新近弟子众多,但是这帮完蛋玩意吃喝嫖赌有余,修仙炼道者不足,前几年侥幸通过第一重石试的年长弟子现也是懒惰者居多,第二重第三重石试更是指望不上,看来今年的石试,恐怕又是惊雷崖的天下了。

但是古承风并不说话,其门下也没有弟子登台,场面稍微冷了冷,古承风转过头看向段石横。

“昨日算得参加本次石试的我惊雷崖门众必有血光之灾,故本次仅带弟子来观摩学习,不准备登台应试,二位师弟师妹请了。”

听得此话,随众而来的惊雷崖门人惊愕不已,面面相觑,不过到底是惊雷崖门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仅是相互对望了几眼,队列齐整,面不改色,无任何闲言碎语。

不过这下却把段石横彻底搞懵了,要说以往,石试大会都是惊雷崖耀武扬威的时刻,今日竟放弃石试,理由荒诞至极,难道一本周易真把古承风看的走火入魔了吗?在此变故下,段石横少见的默不作声,仔细的看着古承风,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余光一瞥,容天月也是静默不语,秀眉微蹙。

“掌门师父,弟子愿意上台一试。”一翩翩少年朗声的一句话打破了场中的静默,“不才神火峰弟子应竹,请诸位多多指教。”说着腾空一跃上了高台。

“唔,华洛师弟的徒弟么?”段石横转头看向华洛,华洛也看向他,略微点了一下头。

“哦,原来是华洛师弟的高徒啊,必旗开得胜。”古承风捋了捋胡须,微笑着说。

“哎,师兄谬赞了,来,看石试。”听得夸赞,段石横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微笑着一挥手。

众人看向台上,只见应竹站于八仙桌前,一拱手,“诸位师弟各位兄长,今日秋光和煦,阵阵习风,必是我仙缘阁精锐尽出的时候,弟子愚钝,权当为诸位抛砖引玉,遥想当年……”

这开场白足足说了一刻钟,说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的段石横心中的怒火水涨船高。

“吭吭。”应竹的师父华洛终于忍不住了,咳嗽了几声。

“有什么不足之处还望诸位多多指教。”台上的应竹好像反应过来了,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拿起了桌子上的木剑。

遂沐生在台下也紧张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应竹。

立剑于胸前,真气扶摇直上,剑却不见得有半点抖动,“喝!”应竹一声大喝,剑指石板,真气凝聚而发,随着剑尖的挥动,板面上石屑飞溅,仅施法片刻随即收剑,背于身后。

众人望向萤石石板,只见萤石石板上赫然出现两个字——应竹。

众人掌声雷动,叫好声不绝,连三位掌门也微微的点头,“此子施法娴熟,功底扎实,实为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古承风称赞道。

“师兄说笑了。”段石横回道,但是脸上的得意还是掩饰不住的。

应竹一作揖,随即欺身下台。“缥缈谷弟子白绮雨,请三位掌门师父指教。”说话间,一位肤白貌美略带稚气的白衣女子随即上台,一作揖,手腕上的青铃叮当的响了一下。

“白家一脉单传的嫡长女,手腕所带可是随风铃么?”古承风问道。

“古师兄好眼力啊。”容天月微笑道,看来对自己的这个徒弟甚是满意。

遂沐生在台下觉得这女子好眼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似乎在缥缈谷见到过。

美女登台,神火峰的队列立马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评头论足起来,白绮雨还未挥剑,神火峰的队列里就加油叫好声不绝,远胜于他们的同门师兄应竹。段石横回过头,怒视着身后的弟子,脑袋中一阵鱼找鱼虾找虾绿豆找王八之类的念头闪过。

白绮雨向神火峰的队列里看了一眼,脸色似乎有些微红,便不再望那边看,集中精神如应竹一般的动作,写意的挥剑,石板上顿时出现三个娟秀的文字——白绮雨。

叫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只不过缥缈谷出于高兴,惊雷崖出于礼貌,而神火峰则出于猥琐。

段石横觉得自己的老脸都快被这帮王八玩意给丢光了。

第一卷 仙缘阁 第10章 兰芷馨

突然间叫好声戛然而止,从高台的一个角落传来一阵惊叹声,犹如波浪一般传播着,众人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路。

微风轻起,一阵青竹之香悠然而至,曼舞的摇曳着,一位好似梦中的女子微笑而来,淡粉色的春意瞬间温暖了时空。肤若凝脂、竹香满堂,美人如画,不似人间。

全场寂静,但见这位女子轻身上台,微光青丝,薄纱略扬,亭亭玉立一揖,

“缥缈谷弟子兰芷馨,请多指教,弟子来迟,还请师父恕罪。”

容天月微笑着点点头,看来完全不在乎她晚来的事,全场寂静,所有人望着台上,大气不敢出,生怕漏掉一丝一毫,连神火峰的弟子也只是悄声几句,相互递了递眼神。

兰芷馨灵眸一闪,持木剑于芊芊素手,未见运气,潇洒的一起一落,兰芷馨三个字便留在了石板上,字迹温软如玉。

灵眸左右顾盼,脸色淡红,似露窃喜之色,略显慌张的将木剑放回桌上,向三位掌门一行礼,便匆匆下了台。

众人这才醒过神来,震天的叫好声一浪盖过一浪。已经回到缥缈谷队列里的兰芷馨略显娇羞之色,用些自谦的话语回应着周围师姐妹的称赞。

古承风不被人察觉的皱了皱眉,这兰芷馨未见运气,即可通过石试,这等天赋,已经远胜于自己门下的大部分弟子了。

台下叽喳不停,大家的目光也有意无意的看向缥缈谷的队列,百年难见的美女,自然要多看几眼。丝毫没有注意到,又有一位弟子登台。略略一看是个男的,至于他叫什么是哪个门派的,就无人听清了。

但是看清这人的古承风却大惊失色,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门下新近弟子中天资最高的弟子荀孝正。

“你给我回去,今日参加石试大会的惊雷崖弟子必有血光之灾,你不要命了?”古承风疾声问道。

“师父,”荀孝正单膝跪伏于地,“弟子苦修一年有余,今日之石试梦寐以求,弟子不愿再等一年,望师父海涵,一切灾祸罪责由弟子一人承担。”说话间向着古承风叩了三叩。

“你!”古承风指着跪伏于地的荀孝正,气的说不出话来。

惊雷崖虽人数少,但一向以仙法高超,纪律严明著称,全派上下均听令于古承风。突然有一个弟子公然唱反调,倒是稀罕事。

“难道因为古师兄近来行为怪异,已失威信于惊雷崖?”段石横沉吟半刻,未明其缘由,试探着开口道,“师兄莫要为此番小事生气,给他一个机会便是了。”

“罢了罢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古承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居然缓和了下来。“老骨头不中用了,管不了他们了。”

心思缜密的容天月眉梢闪过一丝阴云。

“多谢师父,多谢师父。”荀孝正激动地站起身来,众人只看到一弟子跪下了又站起来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也不关心。只是这荀孝正出尘的英气倒引来众多女弟子的侧目,连兰芷馨都不禁多看了几眼。

荀孝正郑重的持起木剑,剑柄上传来淡淡的竹香,想过这把剑刚刚被兰芷馨使用过,荀孝正心中就按捺不住的激动。

静立片刻,起剑如风,兰芷馨的名字下方出现了三个字——“荀孝正”

两个名字字字对齐,成双成对,甚至连笔迹都神似,二人更是俊男美女,似乎是天作之合,缥缈谷的有些与兰芷馨熟悉的女弟子们不免叽喳起来,开起了兰芷馨的玩笑。

兰芷馨红着脸和他们拌了几句嘴,不由得回看了一眼台上的荀孝正,荀孝正也正好向她望了过来,两人目光相接,兰芷馨脸色更红,目光偏了出去。

荀孝正自然更是得意,自觉得到了兰芷馨的认可。向着古承风一作揖,古承风不耐烦的挥挥手。荀孝正便走下了台,回到了惊雷崖的队伍,惊雷崖的人也就是看了看他而已,没人说话。

似乎这情况不管如何变化,石试大会依旧是惊雷崖的人出尽风头。段石横虽然还在纠结刚才的事,但是依旧按捺不住争强好胜的心,他的目光在自己这帮二流子徒弟中转来转去,最后还是看向了站在身边的方回。

“第一重石试比不过你,那我便要在第二重石试中胜过你。”段石横这样想着。

这方回虽然道行不行,但是却足够机灵,一看段石横在看自己,脑筋急转,还未等段石横开口,便随即说,“师父,这最近事务繁忙,事无巨细的,哎呀,真是羡慕这些师弟师妹啊,道行精进的这么快。”

段石横瞪了一眼这个滑头,把脸转了过去。

冷场了片刻,无人继续登台,这方回清了清嗓子,说道:“已有四位仙法卓著的同门通过了石试,不知还有哪位同门想要登台呢?”

场中的气氛冷了冷,无人应答,石试大会前,诸位弟子都在暗中测试过自己的道行,能过不能过自己心里很清楚,能过者登台,不能过者便老老实实的在下面呆着,免得丢人现眼。

方回的眼睛转了转,心想着,还是早点结束吧,刚才看那情形,拖得久了没准段石横这老东西真逼自己上场,主意一定,便咳嗽了一声,向前一步:

“那个既然这样,本届石试大会便到此结束了,通过者有……”

“那个方回师兄,稍微等一下,我可以上台试试吗?”一个颤抖的声音不自信的从角落里飘来,方回回头一看,总觉的这个人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是总也想不起来。

“额,好啊,这位师弟请。”

只见遂沐生颤颤巍巍的走上了高台,学着刚才登台弟子的腔调,“神火峰弟子遂沐生,请多指教。”

段石横看着这个少年,始终没想起来遂沐生是谁。

遂沐生持起木剑,倒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中的紧张,运气上剑,剑身又开始不自觉的抖动,木致在下面皱了皱眉头。

“嘿!”遂沐生拼尽全力挥剑向前,石板微微听见有摩擦声,其余的就没什么了,连一点点的石屑都没掉下来。

“额,哈哈!”底下爆发出一片嘲笑声,“哎呀,这等修为还敢上台,丢我神火峰的颜面。”“我看吧,他八成只是想上去摸一摸那把剑,毕竟是兰师妹用过的。”“嗯,对对对,李师兄说的有理,哎呀,说的我也想登台了。”……

段石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此等劣徒心中没数,贸然登台丢自己的脸面,心中当真恨不得一脚把遂沐生从台上踢下去。

遂沐生脸上通红,在一片嘘声中,独自深吸了一口气,持剑与胸前,待真气凝聚,又是一剑。

好像石板还是没什么动静。

底下的嘲笑声更大,开始有起哄的弟子了,“再来一剑,再来一剑。”

遂沐生抬起头,突然感觉周围的嘲笑声和起哄声似乎都听不见了,整个人空明而孤独,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木剑和石板。

当然还有信念!

一剑一剑又一剑……

底下的人嘲笑的累了,时间也不早了,开始有神火峰的弟子鼓噪着要去吃饭了。

石试大会即没有规定参与者的挥剑次数,也没有规定时间,只是靠大家自觉遵守,见好就收而已,所以说虽然遂沐生挥剑砍个不停,旁人也奈何不得。

毕竟在这世界上,脸皮的厚度是不受限的……

“这个,师父,您看是不是……”方回心中焦急,又碍于同门情谊,不好出言劝阻,便看向身边的段石横。

段石横看看方回,又看看已经坐的不耐烦的古承风和容天月。心中暗想自己以后真不该多喝酒,也许这遂沐生就是自己哪天酒醉之后莫名其妙招进来的。

段石横不耐烦的说,“好吧,今年石试大会就这样了,古师兄容师妹你们怎么看。”

二人早就想走,一直在等着段石横开口,见段石横开口解局,自然是一百个同意。

段石横一挥手,“那师兄请。”

古承风轻蔑的看了看兀自在挥剑的遂沐生,朗声道,“今年的石试大会到此为止,通过第一重石试的弟子有神火峰应竹、缥缈谷白绮雨、缥缈谷兰芷馨、惊雷崖荀孝正,四位弟子天资聪慧、道法卓著,堪称当下的仙缘四杰,望再接再厉,成为同辈之翘首,其余仙缘门生则更要见贤思齐,勤奋修道,以光大我仙缘三派。”

“谨遵掌门师父教诲。”

“好,诸位请回吧。”

人群渐渐散去,兰芷馨看了一眼台上的遂沐生,也跟着众人回去了。

方回走到试炼台上,看着兀自挥剑的遂沐生,有些尴尬的说:“额,这位师弟,石试大会已经结束了,这个,你可以回去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啊没事,我再刻一会,劳烦师兄了。”

“额,这个,劳烦倒是不劳烦,就是我们都要回去了,留你一个人在这恐怕不是很妥当啊。”

“放心吧,方师侄。”站在一旁的一位老者缓缓的走了过来,“我留在这里陪着他。”

方回回头一看,原来是木致。

木致的话,方回还是认识的,长辈开口,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额,那好吧,这个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啊木师叔。”

木致点了点头,回过身子,看着遂沐生,不再说话,脸色甚是平静。

骄阳如炽,真气近乎枯竭,遂沐生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不过他现在反倒舒服了很多,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周围的人只有木致而已。

“欲速则不达,适当休息下,提炼一下真气。”木致在一旁说道。

还剑于桌上,遂沐生盘腿坐下,心中默念清心诀,使自己快速进入一种空明的状态,争分夺秒的休息。

在清心诀的帮助下,遂沐生恢复的很快,抓紧时间爬起来,继续挥剑。

夕阳西下,一天滴水不进,粒米不食,遂沐生的身体晃动的厉害,清心诀似乎也无法帮助他提取到再多的真气了。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嘴角噙着血,感觉全身轻飘飘的,看不到也听不到,似乎有一道光指引着遂沐生飘向远方,那是

死神之光!

好似一个亲切温柔的女子低低的诉说。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

第一卷 仙缘阁 第11章 聆语涧

第二天一早,应三位掌门之约,应竹、白绮雨、兰芷馨和荀孝正又重返试炼台。四人见面,不免寒暄几句。

白绮雨挽着兰芷馨在那里窃窃私语,看来二人私交甚好,看到荀孝正,微笑着说:“荀师兄早,昨日荀师兄在石试大会上表现真是让人佩服的紧啊。”

“啊,哪里哪里,献丑而已,反倒是昨日有幸领教了白师妹卓绝的道法,才当真是不虚此行呢。”荀孝正赶忙说着,眼神却飘向站在一旁的兰芷馨。

兰芷馨似避嫌一般的站在一边,报以微笑,蕙质兰心,如明媚的春光。

“啊?遂师弟。”应竹失声叫道。

众人猛地惊觉试炼台上面居然还跪着一个人,浑身斑斑血迹,欲上台救人,突然被一位老者拦住了。

“段师兄,我的弟子遂沐生已通过第一重石试,请上台查验。”

不知何时,三位掌门也到了,段石横面露惊讶,众人一起望向试炼台上的石板。

“遂沐生”

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醒目的出现在石板上。

笔画深浅不一,笔迹也很是僵硬拙劣,更要命的事,遂沐生这三个字重重的压在了荀孝正的名字上,使荀孝正这三个字变得模糊不清。

差点没把荀孝正气晕过去,特别是当“兰芷馨”“荀孝正”这两个名字相辅相成的美感被破坏的体无完肤的时候。

不过荀孝正不愧是惊雷崖的弟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便平和了下来。

这下段石横却为了难,厚着脸皮挥剑一天,在石板上硬刻名字,这等通过石试的方法还真是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

遇到这种比牛皮糖还要黏的弟子,脾气暴躁的段石横恨不得踢他一脚让他滚蛋。

“这弟子虽然天资差些,但是性子倒也坚韧,不如让他和这四位高徒一起吧,天语峰后山弟子甚少,让他上去帮衬着做些琐事也好。”古承风开口道。

段石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这位古师兄向来轻视天资差的弟子,今天竟为遂沐生求情,当真是罕见至极。

“段师弟以为如何?”

段石横的脑袋转了三转,也没搞明白这古承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概天语后山当真少一个杂役吧,于是随声附和道:“既然古师兄替你说情,那遂沐生你给我听好了,在天语峰后山修行的时候,手脚勤快点!”

遂沐生在木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含糊的点了点头。

“看来各位都到齐了,首先恭喜各位通过仙缘阁石试,不过这只是你们修仙问道的第一步。更为严苛的还在后面。”古承风顿了顿,“诸位跟我来。”说着便转身向后山走去。

遂沐生站起身来,木致看了看他,欣慰的对遂沐生说,“我所会的你已经全学会了,我这以后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去吧,以后全看你自己的了。”

“多谢师父!”遂沐生激动地点点头,回看了木致一眼,便跟着众人往后山走去。

遂沐生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便走的很顺畅了,好像伤势好的奇快,身后的木致感到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在意。

一路青苔古道蜿蜒回旋,前方三位掌门引路,跟在后面的五个人压抑着兴奋的心情也不敢大声说话。

“喂,你好,那个,你是遂师弟对吧,呵呵。”应竹口叼着一棵狗尾巴草讪笑道。毕竟是同门师兄弟,打个招呼还是应该的。

“啊,是,应师兄你好,以后多多指教啊。”出门在外,看到同门师兄弟,自然会亲切些。

“平日在神火峰未曾见过遂师弟,不知遂师弟是哪位师叔的高徒呢?”应竹问道。

“啊,我师父是木致。”

“哦,木致师叔啊,久仰大名。”应竹附和着,其实根本不知道木致是谁。

“额,应师兄,咱们这是去哪啊?”

“啊,当然是去传授法诀喽。听我师父说,三位掌门要带咱们去天语峰后山的聆语涧传授咱们四象心法的第二象,然后咱们就在此修行一段时间。咦?你师父没和你说么?”

“额,这……”遂沐生噎了一下,木致从未通过石试,又少与他人交往,自然是不知道的。

“哦,没说也没关系,反正也没什么好准备的,需要做的事到时候三位掌门自然会嘱咐咱们的。”应竹自感好像说错了话,赶忙圆场。

“不过啊,前段时间的刻苦修习换来今日的美女同行,还真是值啊。”应竹侧掌在遂沐生耳边悄悄的说,说完猥琐的嘿嘿直笑,然后又是一顿云里雾里的啰嗦个没完。

看来不管道行多么高深,名字叫的多么文雅,只要进了神火峰的门,这猥琐的气质便如影随形了。

“哇,师姐你看,好美啊。”拐过一个转角,白绮雨随即惊叹道。

兰芷馨顺着白绮雨伸出的手指向前方看去,只见前方绿蔓青葱飞水流瀑倒挂于山间,雾粉如丝,悄悄沾湿了发梢。

正想微笑着和白绮雨说些什么,荀孝正插话道,“这聆语涧出名的便是这流光瀑布和幻月池了,相传每隔十年,幻月池中的水晶花就会在某个满月前后一起盛开,水晶花花瓣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折射出满池的月影,满瀑的流光,当真是人间盛景,算来距离上次花开已满十年,兰师妹如若有兴趣,今晚可到此一观,碰碰运气。”

“就兰师姐一个人有兴趣么?”白绮雨撅起玲珑的小嘴。

“啊啊,自然不是,白师妹也一起来啊。”荀孝正略显尴尬。

“诸位。”走在前面的三位掌门突然停住了脚步,众人抬头一看,古承风居中站于台阶之上,身后的亭台四角扬天,漆红的木柱,高悬的匾额,上书三个字——

“聆语亭”

“诸位高徒天资卓著,相信第一象的心法必定烂熟于胸,既然如此,我等便传授于你们四象心法第二象,御物,望尔等好生参悟。”

说完,古承风看向段石横和容天月,二人也正好看向古承风,点了点头。

三人齐声念诵。

“虚己以游世,乘物以游心,超然世外,了悟宇宙之真谛,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

法诀共有上千字之多,念诵完毕,遂沐生只记了个七七八八,另外四个人却蛮有自信的点了点头,似乎成竹在胸。

天赋这种东西在有些情况下不是你后天的多少努力可以弥补的,遂沐生不由得感叹道。

“传道结束,诸位暂时在此修习一段时间,跟我来。”古承风引着众人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没几步一转弯便看见几间颇有建制的木屋,木屋与木屋之间有连廊相连,成四合之势。场中空地上立亭一座,无匾无名,木亭中有石凳石桌,应是平日吃饭休憩的地方。

“修习期间,诸位暂住于此,一月之后我等会再来此地查看诸位仙法的长进。”古承风顿了顿,“好了,你们几个去收拾收拾房间吧,你跟我来。”古承风指了指遂沐生。

遂沐生诚惶诚恐的紧跟着古承风,“这是厨灶,修习期间柴米油盐定期会有弟子送来,但是生火做饭等琐屑之事就需要你去完成了。”

“额,是……”遂沐生点了点头。

“仙法不着急修行,这段时间你先把你这几位师兄师姐的生活起居照顾好。”古承风轻蔑的看了看他,“天资差的人,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有点作用。”

“是……”遂沐生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双手紧紧的抓着衣角。

古承风转身,御剑飞走了。

门外的四个人几番推辞,终于选定了自己的房间,日晒足采暖好的两间西屋给了兰芷馨和白绮雨姐妹俩,最年长的荀孝正住进了正房北屋,应竹住进了略有潮气的南屋。

等遂沐生出来,只剩下与厨房相邻的东屋了,虽然东屋夏天西晒冬天喝西北风,但是也没什么办法。

分配妥当,众人纷纷回屋,收拾自己的房间去了。

兰芷馨与白绮雨姐妹俩心思细腻,仅一炷香的功夫,便把房间收拾的温馨舒适。兰芷馨走出屋来,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不经意间便将这古屋旧景点缀上一抹亮色。

荀孝正也刚好推门而出,目光便不自觉的向兰芷馨看去,四目相接,兰芷馨不好意思的微笑示意,看到遂沐生忙碌着,烧好的佳肴从厨房一道道和盘托出,兰芷馨走向场中的木亭,接过遂沐生手中的饭菜。

“遂师弟,我来帮帮你吧。”兰芷馨微笑的说。

软语温柔入耳,笑靥甜美俏皮,遂沐生不由得有些摇晃,赶紧低下头去。

“啊,多谢兰师姐。”遂沐生的心突突直跳。

众人齐手,便将饭菜收拾妥当。

兰芷馨优雅落座,白绮雨则有些淘气的坐在她身旁,众人也纷纷坐下,荀孝正看众人均已落座,便举起手中的茶杯。

“诸位,你我虽然门派有别,但萍水相逢,便是缘分,荀某以水代酒,敬诸位,劳烦诸位在今后的时间里不吝赐教,荀某在此先谢过了。”

说着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荀师兄客气了,来吃菜吃菜。”应竹说道,“当然也辛苦遂师弟啊,一阵忙活。”

“额啊,应该的,应该的。”遂沐生含糊的说。

遂沐生做饭的手艺一般,但也想在这高手云集的地方有所表现,因此做饭做的格外认真仔细,半点不马虎,众人也是大加称赞。

第一卷 仙缘阁 第12章 冰晶花

入夜,明月当空,晚风习习,清爽安静,荀孝正在走廊中踱步,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叩响了兰芷馨的房门。

“谁呀?”门内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荀孝正突然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起来。

吱呦一声门响,随带着香风满面,荀孝正窒了一下,咳嗽了一声,“额,兰师妹,今晚乃冰晶花十年花期,花开之时人间美景无出其右者,不知兰师妹可有雅兴,前往幻月池一观。”

兰芷馨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石试大会之后关于她与荀孝正之间便略有流言,兰芷馨“哦”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脸色微红,目光偏了出去。

“去幻月池么?好啊好啊,我也去!”白绮雨不知从哪,突然跳了出来。“就是得劳烦荀师兄带路了。”

荀孝正心中别扭了一下,不露声色,陪笑道,“这个自然好,人多了热闹。”

月明如镜,三人同行,见气氛有些沉闷,荀孝正开口问道:“兰师妹在石试大会上一鸣惊人,不知尊师是谁。”

“荀师兄谬赞了,感掌门师父之不弃,拜在坐下为徒。”兰芷馨回到。

“原来是容谷主的关门弟子啊,难怪。”荀孝正称赞道,“那白师妹呢?”

“呐,我就没那么幸运了,我的师父是水逸师太。”白绮雨醋溜溜的说。

“师妹这话可说的不对了,水逸师太和容谷主亲如姐妹,仙法道行旗鼓相当,只因当年天语峰一役时身受重伤,折损了些功力而已。今年的石试大会,水逸师太的造诣在白师妹身上可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啊。”荀孝正夸赞道。

“我们二人再厉害,也不及荀师兄啊,天下皆知,惊雷崖古掌门选徒苛刻,能被选中者无一不是人中龙凤,荀师兄被誉为这一届惊雷崖弟子中的第一人,想必天赋定是万人之上,是我等不能企及的。”兰芷馨微笑着说。

“这所谓的第一人可是万万不敢当的,哈哈。”荀孝正笑着说,英气勃发,“聆语亭到了,这是观赏冰晶花开最好的地方,传说以前风少真人每十年都会来此驻足观赏,后来不知为何再也不来了。”

三人走入亭中,驻足观看,只听瀑声隆隆,湖中微波粼粼,可是传说中的冰晶花并没有开。

等了一会,气氛有些尴尬,荀孝正开口道,“早上三位掌门传授的第二象心法较第一象又深奥了许多,不知两位师妹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么?”

“第一象心法强调提炼自身的仙力,第二象仙法呢,则以第一象仙法为基础,将仙力注入仙宝法器,激发其灵力,借此施展各种法术,荀师兄,不知我说的是也不是?”白绮雨说道。

“说的很对,自然之力分为五种,分别是风、雷、水、火、土,同样仙道同门所持的仙宝也大致分为这五种属性,第二象的难点无非在于,如何将提炼的无属性的仙力转化为有属性的仙力。”荀孝正接话道。

“仙力无相但人有相,每个人转化五大属性仙力的能力因仙骨的不同而不同,也可以这样说,每个人生来便是有属性的。”话头说到修仙,兰芷馨也忍不住说了几句。

“与兰师妹一路走来,自感兰师妹周遭略有气旋,看来兰师妹在风属性上的仙资绝绝啊,佩服。”荀孝正说道。

兰芷馨惊了一下,相处不到一日,便看穿了自己的仙骨属性,看来这仙资第一人的名号确实不是盖的。

“荀师兄好眼力。”兰芷馨不由得佩服道。

“那荀师兄猜猜我是什么属性的呢?”白绮雨有些不服气的问道。

“白师妹走路了无生息,尘埃半分不起,一看便知是土属性的仙资奇骨。”荀孝正轻轻松松的说。

“荀师兄好生厉害,不知荀师兄是什么属性的呢?”白绮雨问道。

“荀师兄身处雨雾之中,身畔偶有电光,应该是雷属性的体质吧。”兰芷馨不甘示弱的说。

“兰师妹才是真正的好眼力,刚才班门弄斧,见笑了。”荀孝正说道。

“风克雷,雷克土,那岂不是兰师姐克制荀师兄,荀师兄克制我么,哎呀,我们土属性的最可怜了。”白绮雨吃吃的笑着说。

“白师妹说笑了,五大属性相生相克,创造仙界人间缺一不可,岂有强弱尊卑一说呢?”

“哈哈,不过咱们说话说这么久了,怎么不见冰晶花开啊?”白绮雨探出头去,望着湖面。

“这个……”荀孝正有些尴尬,“按道理说昨日未听得花开的消息,今天应该差不多了啊,不知为何花还未开。”

又等了一会,湖面连点动静也没有,闲聊的话题将尽,气氛更加尴尬起来,荀孝正自感不妙,看看兰芷馨,倒没有厌烦情绪,但是这么等下去确实不是个办法。

“抱歉两位师妹,”荀孝正开口道,“这冰晶花今年不知何故,花期一拖再拖。”荀孝正顿了顿,“不过今日能与两位师妹谈仙论道,便是荀某的福气了。”

“荀师兄客气了。”

在幻月池的另一边,收拾完碗筷,打扫完卫生的遂沐生正在刻苦修行仙法,不过不是新学的第二象,而是第一象。

来时忘记带木剑了,只好手持一根木杈代替,一杈一杈又一杈,看起来滑稽可笑。

真气很快又枯竭了,遂沐生眼冒金星,真有油尽灯枯的感觉。

气息喘不匀了,遂沐生便索性大字躺在地上,繁星,明月,曾经的过往,遂叔三、老和尚、木致、石试大会,命运几度波折,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一叹间,悲欢离合,过眼云烟。

突然想起了石试大会自己濒死之时,那个温柔却陌生的女子的诉说。

当时自己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但是她说的话,遂沐生却记得分外清楚。

似乎是某种仙法的口诀,但与四象仙法完全不同,四象仙法强调驾驭真气,施展仙术;但这套口诀则是强调修身养性,强身健体。

遂沐生好奇的很,反正等真气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不如看看这套口诀是什么。

依法运行,口诀难度不大,无非就是教你如何锻炼身体,强健体魄。但是难就难在最后一句,“修习百遍,略有小成,多多益善。”

修习一边心法大约得半个时辰,修习百遍确实需要耗费不少的精力。而自己的四象仙法连第一象还磕磕绊绊,何去何从,遂沐生动摇了。

“仙法是正道,不过这莫名其妙的口诀似乎也没什么害处,我在修习仙法的间隙修习一下也无妨。”遂沐生想到。

“只要再刻苦一点就好了。”遂沐生又拿起了木杈。

有真气时修炼仙法,没真气时锻炼身体强健体魄。直到真气枯竭,力气用尽,遂沐生才颤颤巍巍的往回走,感觉自己好像又厉害了一些。

一沾枕头,便昏睡过去了。

第一卷 仙缘阁 第13章 纳凉池

天蒙蒙亮,遂沐生便早起做饭打水,睡了一觉精神正好,手脚也很麻利,很快就完成了,看到连接房间与房间之间的木质走廊还没有擦过。便打了一桶水来开始擦地。

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迎着朝阳,遂沐生在走廊上奔跑着,弓着身子用一块抹布在擦地。

突然前方出现一抹粉白的长裙,遂沐生赶紧停下,那粉白的长裙微微抖动了一下,好像被小小的吓了一跳。

遂沐生抬起头,看到兰芷馨正微笑着看着他。

“遂师弟,你起得好早,还这么勤快,真是少见啊。”

美人如画,如温暖寒夜的晨光。遂沐生突然结巴起来。

“额,没,没有,我也是刚起来。”遂沐生眼神有些飘忽。

遂沐生拼命的在脑海中搜索着共同话题,可是一无所获,两人沉默了一会。

“额,早饭我做好了,兰师姐快去吃早饭吧。”遂沐生半天终于憋出一句。

“额,好啊,遂师弟,晚上我来做饭吧,总不能老让你一个人忙活。”兰芷馨依旧平和的微笑,“昨晚荀师兄约大家今早去纳凉池边修习,说没看到你,早饭后若没什么事就一起去吧。”

“好的,多谢。”

…………

众人纷纷起床,走到场中亭内,遂沐生端出几个大盘小碟,众人便围坐下吃喝起来。

“遂师弟,昨夜未见到你,饭后与大家一起去纳凉谷修习吧。”荀孝正颇有风度的说。

“好的,多谢。”遂沐生有些局促。

“额,这个谢什么,遂师弟你太客气了,你给大家做了这么多事,应该是我们谢你才是。”荀孝正笑着说。

英姿勃发,颇有些神仙意味,遂沐生不由得有些自惭形愧起来。

众人吃完了饭,荀孝正、兰芷馨等四人在门口聚集,准备前往纳凉池。

“纳凉池为聆语涧又一景,虽没有流光瀑布的气势,但是古树参天、池水清幽,我们去此地修习仙道,再适合不过了。”荀孝正对其余三人说。

“修道又观景,荀师兄想的真周到。”应竹装模作样的说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出发吧!”白绮雨有些迫不及待了,对于她来说,好像四处游玩更重要些。

“白师妹别着急,遂师弟还没过来呢。”兰芷馨笑着说,轻轻的抚摸下白绮雨的长发,显然对自己的这位师妹很是喜欢。

“不,不好意思诸位,我来晚了。”遂沐生收拾完碗筷,急急的赶过来。

“辛苦了遂师弟,好的,咱们出发吧。”

一路曲径通幽,多是些杂草丛生的小路,好在有荀孝正作向导,众人一路蜿蜒而行。

“美女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今天可要好好努力哦!”应竹依旧叼着根狗尾巴草,玩世不恭的和跟在他身后的遂沐生说。

“前面就是了。”荀孝正向前指了指,众人顺着荀孝正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汪小池,偶有莲花,古木参天蔽日,光影满地斑驳,微风送爽,怡景怡情。

白绮雨很是兴奋,众人也快走了几步,在前面带路的荀孝正指着身前的一棵枯木说:“这棵古松一年前被天雷劈断了枝干,虽已枯死,但断口处颇为锋利,大家小心些。”

众人点点头,鱼贯而过,遂沐生走在最后,经过那颗断木的时候多看了几眼,不料脚底一滑,虽未摔倒,但是左手慌乱间抓住了那棵朽木,锋利的断口瞬间便将遂沐生的手指划破了。

遂沐生吃痛,哎呦一声,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遂沐生捂着手指,朽木上留下了斑点血迹。

“哎呀,遂师弟没事吧。”荀孝正赶忙走上来。随手撕下一缕手袖便帮遂沐生包扎好了。

“哎呀,不好意思啊,都怪我毛手毛脚,还坏了荀师兄的衣服。”遂沐生不好意思的说。

“一件衣服何足挂齿,缘聚在此便是兄弟姐妹,相互照顾是应该的。”荀孝正笑着说,阳光明媚。

应竹在身后暗自点了几下头。

众人来到了纳凉池,荷花、清水、习习凉风。“哇,好美啊,”白绮雨欢快起来。

“纳凉池便是此地了,好了,耽搁了些时辰,咱们抓紧时间依仙法口诀开始修习吧。”荀孝正说。

众人点头称是,便略微分散开,荀孝正等四人自顾自的盘坐了下去,遂沐生也慌忙依样画葫芦,只是不同的是,完全不知道盘坐下来要干什么。

闭目盘坐了一会,荀孝正突然睁开眼睛,精光四射,忽的站立起来,单掌向前。

“起!”随着一声大喝,身前的一块石头颤颤巍巍的悬了起来。

“哇,荀师兄好棒啊!”白绮雨称赞道。

“白师妹过奖了。”荀孝正收掌而立,玉树临风。余光撇到兰芷馨也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心中的喜悦更是不胜言表。

“第一次修习口诀便达到小成的境界,实属不易。”应竹凑过来悄悄的说,“人长得帅气,泡妞还泡的不漏声色,当真是个人物,看来遂师弟咱俩要靠边站喽。”

遂沐生看着这个应竹,干笑了两声,不知说什么好。

“不可输阵。”应竹忽的站起身来,“起!”身前飘落的一片树叶静悬在了空中。

遂沐生由衷的佩服,不过感觉好像较荀孝正还是差了些。

“第一次修习,便能领悟到如此境界,佩服。”荀孝正笑着说,“哪里,较荀师兄差的远呢。”

二人谈笑着,兰芷馨站了起来,绵掌微微一招呼,平静的纳凉池水顿生波纹,一道水柱摇摇晃晃的升了起来。

“以风资之体御水之力,当真佩服。”荀孝正说。

“水,绵延无体,兰师妹却能随心掌控,自愧不如啊。”应竹也笑着说。

“哎呀,你们三个人好厉害,我还没领悟口诀呢。”白绮雨焦急的说。

“二位师兄谬赞了,实不敢当,绮雨你还小啊,多修习几遍便是了。”兰芷馨平和的说。

“哦。”白绮雨一脸的不高兴,“遂师兄你呢?”

被白绮雨唐突的一问,遂沐生有些发蒙,对于他这个连口诀都记不清的人,领悟二字恐怕是谈不上了。

“我,我也领悟不透。”遂沐生老老实实的说。

“你们二人较我们而言年纪尚轻一二,有的是时间的。”荀孝正安慰道。

一天的修习很快就过去了,遂沐生应竹等人三三两两摇摇晃晃的回到住处,遂沐生突然发现厨房内有屡屡蒸汽冒出,开门一看,兰芷馨正在准备晚饭。

见得遂沐生进来,兰芷馨扶了扶发梢,脸色红扑扑的,微笑着说,“遂师弟,晚饭我做好了,快端出去吧。”

一盘盘五光十色的精致菜肴合盘端出,时鲜野味俱全,特别是那几个花馍,捏的飞禽走兽惟妙惟肖,巧夺天工,让人舍不得下口。

众人依次坐好,兰芷馨最后一个坐下,沾了沾葱白额头上的汗珠,“大家快吃吧。”

席间的菜肴让人拍手叫绝,佳人美食,不似人间。

这等女子,也许只有荀师兄这样的天纵英才方可与之相配吧,遂沐生叹了一口气,偷偷看了一眼兰芷馨,心中一阵落寞。

能看你一眼,就很好了。

众人用完了晚饭,便准备回房休息,“哎,白师妹太小,兰师妹正好,可惜有个荀孝正挡道,早知今日事,当初我就少赌几把多修习仙法了,哎,还是师父他老人家有远见啊。”应竹叼着个狗尾巴草酸溜溜的说。

遂沐生又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酒当空,明月几时有,哎,惹我忧愁。”应竹文绉绉的摇头晃脑的回屋去了。

第一卷 仙缘阁 第14章 古筝长笛

收拾完碗筷,遂沐生擦了擦手,准备出门前往幻月池修习。

修习了一会,依然没有什么进展,真气又将耗尽。遂沐生仰坐在地上,只见明月皎洁,照的湖面点点涟漪,微风树轻摇,千般的画意诗情。好久未吹得长笛,一时兴致,抽出了背后的长笛。

笛声婉转,清月哀伤,纵是美景千般,怎奈何寂寥无人,一人独赏吧,只当天地邀约。

笛音落,树影婆娑,遂沐生静了一会,便准备起身继续。

突然,一缕古筝就这么悠悠的响起,指法娴熟,曲调清幽,似自然所奏,与美景相融,遂沐生听了一会,便不由得向古筝处走去,想着看看拨弦者是谁。

拨开树丛,便闻得青竹之香,定睛一看,便见得一粉衣女子映月而奏,萤光依恋于其周围,水珠摇摆于琴上,如置身于古风画卷。

“是遂师弟吗?”一曲终了,女子柔心的说。

“额,啊,是的。”遂沐生慢慢的走出来,“额,不知道兰师姐的古筝弹得这么好啊。”

“没有,随便弹弹而已。”兰芷馨笑着说,如照进冰冷岁月的柔光。“刚才听得师弟的长笛,便知师弟是懂乐理的人,此情此景何不合奏一曲?”

“我长笛吹得不好的,恐怕得拖师姐的后腿。”遂沐生老老实实的说。

“没事的,我先起。”兰芷馨说着闭上了眼睛。

一切静了下来,瀑布湖水萤虫。

长舒一口气,古筝声起。

月升无声,湖水流淌,蜿蜒向西,平静安详,呈现在遂沐生眼前的便是如此,月光湖水,古筝美人。

一节古筝声没,遂沐生也进入了一个放松而安静的世界,他面颊微烫,精力高度集中,笛声很快接了上去。

湖边杨柳依依,随风摇摆,似有柳絮纷纷,露珠凝于草叶之上,滚动着发出七彩的光,为古筝声中的美景再填一丝生机。

兰芷馨听得,一阵微笑。

古筝声再起,溪水激荡,翻滚出水花,月光下晶莹如光。

长笛接,柳叶落于溪水之上,漂向远方,悠扬。

两人互望了一眼,一起奏响。

月光下,长笛古筝,古筝长笛!

在这一瞬间,冰晶花开,月光满湖,揉碎了铺满整个世界。

凡尘是否还牵绊?时光还有没有意义?

也许无人知晓了吧!

世间之大美,无过于此!

醉心于湖光倩影,杨柳清风,时间好像被冰晶花冰住一般,让人忘了多长多久。无预兆的,晶莹剔透的花瓣开始收拢,将一湖月光揽入花心,等待下一个十年之约。

二人突然梦醒,会心相视一笑,“额,真是漂亮啊,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遂沐生红着脸,怯怯的说。

“嗯,确实如此。”兰芷馨柔柔的微笑着,“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遂沐生脱口而出,话一出口,登时觉得尴尬不已。好在依旧在狂跳的内心抵住了这份尴尬。

“呵呵,谢谢你啊,不必这么麻烦的,再见。”如风如梦,温柔渐渐的,隐于树影的昏暗。

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遂沐生被现实一闷棍给打了回来。怅怅然有些失落。

看了看兰芷馨消失的地方,遂沐生摇了摇头,自觉自己还是癞蛤蟆的戏份多一些。

不再去奢望,免得自讨没趣,遂沐生转过神来,开始考虑自己的事,嘴里念叨着,“神行,嗯,神行……”

…………

昨晚苦修到了凌晨,今天早上醒来有些发懵,有口闷气滞于胸口,堵得喘气都有些困难。

抓紧时间硬生生的起床,脚下有些发飘,晕乎乎的开始在厨房忙碌,不一会,简单的饭菜已经收拾好了。

遂沐生看时间还早,就准备再去挑点水回来,一路上快步如飞,感觉自从修习了那莫名的功法之后,似乎手脚比以前麻利多了。

挑水回来,见众人还没有起床,遂沐生便在院子里把那莫名的功法又修习了一遍。

天色渐亮,荀孝正等人慢慢也都起来了。吃过早饭大家不约而同的准备起身去纳凉池。

依旧是荀孝正带路,一路上谈笑风生,风度翩翩,应竹也一扫昨日的颓废,颇有兴致,不时的用手搭棚远眺。

由于昨晚修行的太晚,遂沐生有些疲惫,强撑着精神注意着脚下的路,再滑倒一次可就丢人了。

又走到了上一次滑倒被扎伤的地方,遂沐生特意看了几眼那棵朽木。

惊愕的发现,那棵朽木的断口上居然长出了新叶。

活了?!遂沐生一阵心惊,枯萎一年的朽木活了?!

淡淡的血迹还留在上面,就是在血迹之上,嫩绿欲滴。

心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涌上心头。

“好了,我们到了。”荀孝正笑着回头说道。

白绮雨把两个粉红的小拳头伸向天空,“今天要好好加油啦!”

兰芷馨疼爱的笑着,看着自己的小师妹。

遂沐生还沉浸在刚才的念头里,不小心撞上了走在前面的应竹。

“哎呦师弟,小心点啊……”应竹口中的狗尾巴草晃啊晃,“你不会是看兰师妹看呆了吧。”

遂沐生满脸通红,“额,师兄,我没……”

“哎,是呀,咱也就是能看看了,据我观察,这个兰师妹已经是荀师兄的囊中之物了,哎,千百年来,谁人不知,美女英雄,千古佳话……”

应竹完全没有看着遂沐生,45度角仰望天空,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遂沐生慌忙捂住了耳朵。

大家纷纷寻找合适的地方开始继续修习,荀孝正较昨天精进良多,竟然已经可以操纵着随身的佩剑上下翻飞,而兰芷馨也已经能驾驭佩剑,只不过不如荀孝正熟练。应竹则憋红着脸在努力着想让佩剑动一动,只不过事与愿违,偶尔停下来装模作样的扇扇折扇,摇头晃脑的在那里若有所思。白绮雨已经能让树叶悬在空中,高兴的手舞足蹈,遂沐生则还在那里尝试着回忆起口诀的后半段。

荀孝正见兰芷馨剑身微抖,便过来与她交流御剑心得,在遂沐生和应竹的眼里颇有些眉飞色舞的感觉,兰芷馨礼貌的微笑着,说几句恭维的话,荀孝正更是得意了。遂沐生远远的看着,虽自知没趣,但是心里还是多了几分莫名的失落。

高下立见。

远处的三人远远的看着,古承风微微点了点头,段石横则气的撇了撇嘴,脸上的横肉哆嗦了一下。

见三人现身,荀孝正唰的一声收剑入鞘,“师父”,随即一礼。

应竹慌忙卡拉一声收起折扇,满脸赔笑,“掌门师父您来啦。”

众人也纷纷见礼,段石横瞥了应竹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诸位,相信你们对于第二象仙法已经有初步的了解了吧,这次我们来是把你们未来将要使用的仙器带给你们。”

说着,古承风走到荀孝正面前,从袖袍里抽出一对双剑。

“此剑为雷鸣双剑,为坠落在惊雷崖历经三十六雷劫的陨铁所铸,可引天雷,剑法迅捷,变幻莫测,望你好生使用。”

“多谢师父。”从荀孝正激动地表情中遂沐生推测这应该是一件了不起的东西。

“这是执火枪,”段石横走到应竹面前,没好气的说,“枪身的圆洞内镶嵌有长明灯芯,其火苗万古不熄。”

“哎呀,麻烦掌门师父了。”应竹一脸堆笑。

“还有,遂沐生,这是你师父木致托我带给你的,不知道是什么剑,你自己看着用吧。”段石横随手把一把铁剑丢给遂沐生。

遂沐生奇怪的捡起这把铁剑,猛地发现这竟是自己在参加石试之前第一把打制合格的赤铁剑。虽然有些欣喜,但也伴随着一点失落。

段石横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容天月慢慢的走向兰芷馨,郑重的从袖口掏出一把晶莹雪亮的长剑,古承风和段石横都一脸惊讶的看着容天月。

“此剑名为风魂碎光,相传极南之地有天坑,坑口飓风终年不止,人畜难近其左右,其中心悬有一石,晶莹剔透,是为风魂石,上古之神偶得之,以女娲石熔炼,遂得一剑,名为风魂剑,偶取之映月而舞,竟能斩断月光,故更剑名为风魂碎光。”

不顾段石横二人惊愕的表情,容天月把风魂碎光递到兰芷馨手中,“望珍重。”

“多谢师父。”兰芷馨的俏眸闪烁着异彩,接下了这把剑。

“诸位高徒近期与仙器同修,三日后聆语涧比武,以观成效。”

“是!”众人答道。

古承风等三人点点头,便闪身离开了。

三人一走,众人立马叽叽喳喳起来,品鉴着自己和别人的法宝,荀孝正靠在兰芷馨身边对着风魂碎光赞不绝口,遂沐生倒不在意,只是应竹在旁边巴巴的看着,很是可怜。

“应师兄,我听我师父说,过了第一重石试之后要下山历练寻仙宝,然后再回山锻造法器,怎么……”

“哎呀,现在哪个师父手里没有点存货?他们稍微割点肉便免得咱辛苦。”

应竹回过头来,看着遂沐生奇怪到,“遂师弟,你这是个什么法宝?”

“啊,这个啊,这是我自己锻造的铁剑。” 遂沐生展露出笑容。

应竹点点头,也不在意,“落花本有意,流水却无情,哎……”摇晃下折扇,便去看他的执火枪了。

晚饭过后,遂沐生又来到了幻月池边修行,不一会真气耗尽眼冒金星,遂沐生瘫倒在地上,突然心中特别期待昨夜的古筝声,能再一次的响起。

念头一闪而过,陪伴寂寥的也只有无声而已。

遂沐生笑了笑,握紧了手中铁剑。好像紧紧握住了自己。

他是那么的普通,与惊艳绝缘,只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剑上的每一处瑕疵,每一处锤印。

“也许有一天,我会拿着它震惊天下!”

第一卷 仙缘阁 第15章 比试

夜深,缥缈谷,天山居,容天月正在打坐,油灯明暗,柳叶弯眉突然抖动了一下。

“来了?” 容天月突然张口道。

“嗯。”容天月背对的墙外一个沉闷的应了一句。

“风魂碎光这等神物你我尚不能驾驭,你竟放心的传给你的弟子兰芷馨吗?”

“馨儿天赋极佳,假以时日,远超你我尚不可知。” 容天月闭目而答,神情不改。

“哼,恐怕不止如此吧。”黑影面纱微抖,“算了,毕竟你我派系有别,你有事瞒我也不足为奇。” 黑影顿了顿,叹口气说“百二十年了,你不会不记得吧。”

容天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发出深邃的目光。

…………

又是个疲倦的夜晚,好想一生一世的睡下去,只不过啊,遂沐生挣扎着爬起来,今天是与三位掌门相约的日子,自然不敢怠慢。

这几日,众人白天依旧去纳凉池边修行,只是夜里自寻去处暗自努力,毕竟谁也不想落他人之后。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众人用过早饭,言语不多,紧张的气氛蔓延开来,连最爱开玩笑的应竹也绷紧了脸,嘴边少了最爱的狗尾巴草。

一路来到了聆语涧,三位掌门已在那里等候多时。段石横闷着脸,有旁人在也不好发作。

古承风回过头,“你们来了啊,那就开始吧。”

“这就开始啊。” 应竹瘪着嘴小声说,“糟糕,我想上厕所。”

所有人绷着脸,没人笑出声来。

“第一回合,由神火峰应竹对惊雷崖荀孝正。”

“是!”荀孝正起手一揖,潇洒出列,颇有仙家出尘的气势。

应竹“额”了一声,硬生生把尿憋了回去,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遂沐生在一旁总感觉二人还未战,应竹便输了半分。

二人运起法宝,雷鸣双剑对执火枪。

应竹自知修为不敌荀孝正,真气稍一凝聚便挥枪上前,先下手为强。

长明灯芯上的火焰在真气的催持下骤然增大,燃满整个枪身,熊熊烈火直冲荀孝正的面门而去。

段石横在一旁不由得点了点头。

荀孝正并不慌张,双剑护面,“铮”的一声,抵住了应竹这一击。但这一击力道极大,荀孝正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余焰甚至撩到了他的发际。

荀孝正暗暗心惊,另外一边应竹也皱了皱眉头,荀孝正竟毫发无损的接下了自己的全力一击,除此之外,雷鸣双剑的雷力反噬到自己身上,右臂已经微微渐麻了。

“雷光!”荀孝正刚一站稳便立即出招,一道闪电从剑尖激流而出,应竹躲闪不及只得用执火枪抵挡,刚咬牙忍住布满全身的麻酥感,荀孝正便如鬼魅一般迎到了面前。

“不好。”应竹心中一惊,手中的执火枪已被雷鸣剑挑住。

不过应竹也非等闲之辈,在执火枪脱手的一瞬间,左右手一换,枪身精巧的一转,便脱开了雷鸣剑的束缚。枪身罩火,随即向荀孝正的脸上劈去。

荀孝正慌忙一挡,随即跳开,只是脸上被火苗熏黑了一块。

看来不一击制胜,这面子是找不回来了,荀孝正有些恼怒,但面色不变,深吸一口气,“惊雷流!”

一道巨大的光束从右胳膊上射出,力道纯正,光耀万物。

应竹大惊,本能的举枪相抗,却被这道巨大的光束闪电击飞数米,摔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罢休。

“啊?应师兄!”遂沐生失声叫道,赶忙跑过去把应竹扶了起来。

“荀师兄道法精湛,师弟我自愧不如,咳咳。”应竹咳嗽着,由遂沐生搀扶着回到了队列中。

“承让了。”见兰芷馨秀眉皱了皱,荀孝正有些后悔,出手这么重,确实欠妥,兰芷馨不会是见怪吧。

“天赋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段石横心中虽气,但也由衷的佩服,侧目看了看古承风,只见这古承风面无讶色,似乎对于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段石横脸上的横肉又抖了抖。

“第二回合,由缥缈谷兰芷馨对缥缈谷白绮雨。”

“师姐,我要出手了啊!”白绮雨倒是一如既往的开心,胜负似乎不放在心上。

兰芷馨微笑着祭出风魂碎光,只见白绮雨手腕上的铃铛一响,周身腾起土雾,隐身其中。

土雾渐渐蔓延开来,兰芷馨被土雾所围,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脚下的大地猛地突出几根石刺,兰芷馨临危不乱,剑指天空,“起!”

周身瞬间拔地而起一道龙卷,护住自身。

石刺断,土霾散,白绮雨懊恼的现身,只见兰芷馨垂风魂碎光于身侧,衣角发梢随风轻扬,绝世的容颜出尘出世,奕奕发光。

“师妹,小心了。”兰芷馨嘴角微扬,数道风刃护于身侧,递剑向前,白绮雨也不示弱,单掌拍地,“开,石盾阵!”周身由近及远,数道石墙拔地而起。

“铮铮铮”几道风刃沒入石墙中。兰芷馨脚踏清风,腾空而起,掠过石墙阵,指冲阵中心的白绮雨而去。剑收于背后,单掌探出。

“风?夺魄!”

白绮雨周围飓风骤起,强大的吸力瞬间把纤弱的白绮雨吸了起来,向兰芷馨飞去。

白绮雨被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在空中挣扎,好在兰芷馨一把把她揽在怀里,气旋带着二人缓缓落地。

香风婉转,心旷神怡。“方才几日便可驾驭风魂碎光,这兰芷馨的天赋当真是匪夷所思啊。”古承风用余光撇了撇容天月,只见容天月面无喜色,只是点了点头。

“第三回合,由惊雷崖荀孝正对缥缈谷兰芷馨。”

天赋之战,古承风和容天月都屏住了呼吸。

二人出列,荀孝正望着面前的仙子激动不已。

“刚才于应师弟一战,被迫使出惊雷流真元耗费不少,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两三招内结束。不然……”

荀孝正面色不慌,沐风而立,“兰师妹,得罪了。”说着双剑插地,“雷缚!”

电流顺地而行,就在束缚住兰芷馨的一瞬间,兰芷馨腾空而起。

“便是此刻了。”荀孝正一咬牙,“惊雷流!”一道巨大的光束直冲兰芷馨而去。

驾风腾起的兰芷馨星目一闪,“风?乱流!”

十余股风流在惊雷流光束中肆意翻飞,荀孝正的心中大呼不妙,雷力无法凝聚在一起,惊雷流竟在半空中被乱风给解体了。

兰芷馨轻巧落地,举剑向前,巧笑道,“荀师兄,该我了。”

荀孝正屏气凝神,全力应对,剩下的真元大概只能使用一次惊雷流,务必要出其不意方可取胜。

兰芷馨深吸一口气,遂沐生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击必胜的自信。

“风?天怒!”

三位掌门听后震惊不已,容天月惊呼“馨儿,不可!”

荀孝正感觉到周身似有重压在身,无法动弹,正全神贯注之时,突然兰芷馨口吐鲜血,风魂碎光震颤不已,脱手飞出,娇躯如绸缎一般渐渐的瘫软在地上。

等众人反应过来,容天月已将兰芷馨揽入怀中,御剑而去了。

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但荀孝正总算松了口气。身体立马变得疲倦不堪。

古承风把刚才兰芷馨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但并未过多言论,只是静静的说“看来通过此段时间的修行,诸位仙法道行进步极大,望继续努力,光大正道。好了,诸位可以回去了。”

“那……那个,古掌门,我还还没比试呢。”一个小小弱弱的声音响起。

大家回头看向那个从不被注意的身影。

突然被大家注视,遂沐生有些局促。

“哦,那么你想和谁比试呢?”天赋最差之人再一次的跳出来,古承风有些不耐烦。

“那个,我想和最厉害的荀师兄比试一下,我想看看自己究竟差多少。”遂沐生鼓起勇气说。

“不敢当,遂师弟请了。”荀孝正满心的不高兴,但也发作不得。

“一个雷光打发了即可。”荀孝正心中这么想着。“遂师弟,得罪了。”举剑一指,“雷光!”

一道闪电从雷鸣剑上激射出来,直冲遂沐生而去。

遂沐生赶忙御起铁剑抵御,只可惜修为差的太远,铁剑还没动,雷光已结结实实的打在身上。

遂沐生的身体被击飞数米,翻滚了几下才停了下来

荀孝正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承让了。”

遂沐生爬起来,灰头土脸,莫名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起,遂沐生突然扬起那把铁剑劈了过来,速度之快,荀孝正竟来不及躲避。

架起双剑抵住这一击,力道之大,震的荀孝正双手发麻。

荀孝正借此力道飞身后退几步,“惊雷……”

“流”这个字还未出口,遂沐生一剑已经扫了过来,荀孝正慌忙停止施法,立剑于身侧,格挡住这一击,只是身子没站稳,打了个趔趄。

还没等荀孝正站稳,遂沐生一剑又当头批了下来,原本的仙法对决让遂沐生硬生生的弄成了兵器之间的肉搏战。

荀孝正大为恼怒,当下也来不及站稳,将真元灌注入雷鸣剑中,奋力一挥。

“当”的一声巨响,二人双双弹开,重摔于地,阳光下一道闪闪发光的东西旋转着飞向遂沐生。

“哧!”的一声,精光插入土中,竟然是半截剑身。

剑……断了……

半年的辛苦学艺,曾经震惊天下的梦想,就这样……断了……

懵懵的,完全听不见荀孝正的拱手致歉和应竹等人的惊呼。

三位掌门面色不变,段石横也没有生气,冷眼看了看遂沐生,大概对于遂沐生而言,段石横早就放弃了。

第一卷 仙缘阁 第16章 赤铁之精

今晚是在聆语涧的最后一夜,遂沐生坐在床边,呆呆的躺不下,自己曾经彻夜的努力,咬牙的坚持,却惹得一身的伤痛,满心的冷眼。内心不觉间熊熊燃烧了起来。

前所未有的冷落却驱使着遂沐生从未如此的坚信过自己,咬牙起身,抓起了那把断剑。

死死的握住,目光如炬,紧盯着手中这把剑,只见断剑的裂口处莹莹发光。

发光?遂沐生满心狐疑,只见裂口处确实有一点薄薄亮亮的东西。遂沐生用另一半断剑的剑刃划了几下,竟没留下半点痕迹。

遂沐生的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

第二日一早,众人收拾妥当,便在院中相互告别。

“应师弟,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吧,昨日你我棋鼓相当,鏖战正酣之时出手欠妥,望见谅。”荀孝正拱手致歉道。

应竹的脸上微微的抽搐了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打紧的,荀师兄仙法卓绝,小弟佩服的紧啊。”

荀孝正拍了拍应竹得肩膀,微笑,“过奖了,愧不敢当啊。”

应竹也报以微笑,好像二人之间的嫌隙烟消云散了一般。

众人纷纷告别,荀孝正也对遂沐生说了些违心的恭维话。遂沐生也讪讪的回应了几句。

临走时忍不住偷偷撇了一眼那间屋子,似乎看到了花香,瞬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了。

众人纷纷驱物离去,遂沐生法术不精且无物可驱,便只好由应竹捎带着。

“那个荀师兄的道行也真是厉害,人又帅又有手段。”应竹撇着嘴说,“唉,不过只要兰师妹能找到她的幸福,也不枉我痴心一场。”

应竹倒背着手,抬头仰望着天空,一副看破红尘的绝世淡然,但是遂沐生看到的却是足以遮天蔽日的穷酸。

遂沐生沉默着,没说话。

“哎,咱们到家啦。”应竹一扫刚才的颓废,伸手向前一指。

遂沐生顺着应竹手指的方向向前一看,云雾渐开,熟悉的神火峰逐渐出现在眼前。

“遂师弟平日没来这里逛过吧,这里是神火峰的瞭望坡,我和我的师兄弟们平日便在此修行,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中午在这里吃饭吧,顺便带你认识下我师父。”看到遂沐生似乎沉默的有些异样,应竹大概认为是比武断剑所致,便热情相邀。

遂沐生点点头,放眼望去,绿树青葱,其间亭台楼阁散落而置,虽不奢华,但建制齐全,光这规模就比木致那边强上十倍。

在众多屋舍中独有一间门前格外干净,似乎有人常有打扫,应竹引着遂沐生向这栋屋舍走去。

入了大堂,堂内陈设也以随和为主,盆栽多为神火峰当地常见的植被,两把主座居上,几幅古画点缀于旁边,四把八仙椅居下,手边的木桌上摆着几套青花茶具。

堂中,一位年长者正在来回踱步。见到应竹,微微点了点头,“回来了?”

应竹一施礼,“弟子于聆语涧修行数日,不见师父,甚是想念,不知师父可安好。”

“嗯,几日修行,确实辛苦,此次修行,仙缘阁青年才俊齐聚,不知你与古师兄的弟子荀孝正相比如何。”

应竹突然来了精神,“修行结束之时,弟子与荀师兄大战了三百回合,惊雷电闪,烈焰蚀心,那阵势,当真是棋逢对手之时,地动山摇……”

“那就是输了呗。”老者突兀的插了一句。

“额,师父,这所谓的输与赢有很多种,输可以输的光明磊落,赢也可以赢的胜之不武……”

“嗯,这位弟子是?”老者看向遂沐生。

遂沐生向前一步,“我……”

“他是木致师叔的弟子,哎呀师父你不知道,当时弟子碍于三位掌门师叔的颜面,未下杀手……”

“哦,是木致师兄啊,许久不见他了,不知是否安好,既然来了,小竹子你便引他去用些饭斋吧。”

“好的,师父,你不知道啊,当时我二人激战之时,古师叔那紧张的眼神啊,哎?师父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哎?师父师父?”

只见那位老者已经脚底抹油,转身溜走了,在遂沐生看来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应竹的手举在空中,尴尬的冲遂沐生笑了笑,“忘了和你介绍了,刚才那位是我的师父——华洛,遂师弟,正好中午了,一起去用饭吧。正好给你引见一下我的诸位师兄弟。”

到了饭斋,应竹向遂沐生一一介绍了华洛门下的几位弟子,把这几个人的身世,修为乃至生辰八字都介绍了个遍。

这般碎碎念余音绕梁,这饭吃的也颇为辛苦,那几位师兄弟也是一般唉声叹气,只不过听到应竹介绍到自己时冲着遂沐生尴尬的笑笑。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遂师弟,相逢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半个时辰左右的离别赠言听得遂沐生的耳朵嗡嗡作响。最终分别之时,终于明白了落荒而逃的意思。

重回熟悉的小屋,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依旧,熟悉的有些落泪。

“师父,我回来了。”

木致回过头,见到遂沐生,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了好,回来了好。这段日子辛苦了啊。”

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天掌门师兄突然遣弟子来,说要带法宝给你,我本以为要你们下山历练自行寻找,所以没什么准备,便把你自己打造的铁剑捎带与你了。额,让你难堪了吧。”

“啊,没有没有。”遂沐生摇了摇头,“说到铁剑,师父,我想让你看样东西。”

遂沐生说着,从包袱中把断成两半的铁剑拿了出来。

“啊?断了?这是怎么回事?”

“额,这是跟荀师兄比试时折断的,不过这不重要,师父你看这是什么?”

遂沐生把断刃递到木致眼前,断刃处有个光点闪闪发光。

“哦,这东西叫赤铁之精,是普通的赤铁在极度重压下偶然形成的物质,材质极其坚韧,虽是少见之物但是现在的锻造之法无法将其熔炼,所以不能用来铸剑。”

木致顿了顿,接着说,“还有,这东西由于本质是普通的赤铁,所以就算铸成了剑,也没什么灵性,不能用来施术,嗯,可能连御剑飞行都不行。”

“极其坚韧?那就是说再也不会被折断了?”遂沐生问道。

“嗯,也许吧,额,你不会真的要打造这样一把剑吧。”

遂沐生想了想,点了点头,“嗯,我要好好的努力,因为我讨厌他们在我面前自以为是的样子,我要靠我自己的努力把他们的自信踩得粉碎!”

木致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年轻的徒弟,岁月在他未经世事的脸上少有的刻上了一丝坚毅。

“这是现在的我唯一能做好的事,我想试试看。”

“好,想好了就去做,在铸剑方面我可以帮你。”似乎被感染了一般,木致也认真了起来。

后面的日子过得艰辛而枯燥,遂沐生昼夜不停的打制赤铁剑,累了便运动清心诀在一旁草草休息一会,多把赤铁剑锻造好之后便两两互击,并将出现赤铁之精的断剑收集起来。

半年下来,正如木致所说,赤铁之精确实是难见之物,几百把赤铁剑互击,出现赤铁之精的断刃不过十几把,而且每把断刃上的赤铁之精也不过薄薄的一丁点而已。

这半年,木致也没闲着,白天他如遂沐生一般努力的打制各式铁剑,不过要精致许多,攒上一段时间便下山去卖,除了维持神火峰的一部分开销,剩下的银两,木致都攒了起来,半年下来,确实攒了不少钱。

晚上,木致便掌一盏昏暗油灯,在他的房间里翻阅各式古籍,一直看到深夜。日夜劳作,两人似乎都沧桑了许多。

一日傍晚,夕阳彩霞,师徒二人难得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坐在一起吃一顿饭,“从断刃上提取赤铁之精的方法并不困难。”木致呷了一口清酒说道,“用现行的熔炼之法融化断刃,赤铁化为铁水而其精不溶。倒掉铁水既得其精。”

“但是。”木致顿了顿,“这段时间我翻遍古籍,确实如我以前所说,并无熔炼赤铁之精的方法,没法熔炼赤铁之精就无法将其锻造成剑。”

听到这,遂沐生的心揪了起来。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古往今来,但凡名剑,前人在锻造时也遇到过材质无法熔炼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也出现过在熔炼过程中加入灵媒助其熔炼的先例,如名剑,干将莫邪。只是啊,不知道能熔炼赤铁之精的灵媒是什么。”

遂沐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还请师父先教我提炼之法吧。”

两个时辰之后,赤红的铁水倾泻而出,二人紧盯着坩埚锅底。

几小片银白色的物质闪闪发光,二人大喜过望。

赶忙用铁钳夹起,总量也不过小小的一撮,但是遂沐生甚为满足。

老头子木致也很高兴,走出屋外,把壶中余酒一饮而尽,看着兴奋的遂沐生,满足的坐了下来。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站了起来,“差点忘了件要事。”

遂沐生看向木致。

“明天是仙缘盟会的日子,这次的仙缘盟会可不一般,诸派可能要商议去姻缘千洞的事。”

“姻缘千洞?”遂沐生奇道。

第一卷 仙缘阁 第17章 姻缘千洞

“石番镇以北,有一湖,湖水每六十年一暴涨,每六十年一剧降,每次水退,湖周边的石壁上自然形成的数千石洞就会露出来,这数千石洞内部网格交互,错综复杂,相传只有前世许下三生姻缘的人才能在洞中相遇,故名曰姻缘千洞,相传上一次水降,仙缘阁的开山祖师风少真人将在正邪大战中战死的鬼姬的尸首安葬于某一石洞中,并在湖边立石碑名曰三生湖。”

“那……去那里做什么?”遂沐生接着问道。

“他们都说啊,风少真人在安葬鬼姬的时候将凤凰血戒也一同埋葬,后天就是百二十年后三生水降,姻缘千洞重现天日的日子,估计各门派定会兴师动众前往三生湖寻找凤凰血戒的。”

“凤凰血戒是什么?”

“哦,那是鬼门关关主鬼姬的法宝,由九天玄鸟之血打造而成,佩戴者伤愈极快,更据说有长生不死之能。不仅如此,佩戴者之血也是治伤良药,能让重伤者起死回生。”

遂沐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

“看当下形势,估计咱们神火峰也会尽遣弟子前往,你估计也得去,但是……”木致顿了顿,“第一,不论你在姻缘千洞中找到血戒与否,出来之时都要和别人说没找到;第二,若你真的找到了血戒,即不要佩戴,也不要理睬,假装没看见,原路返回就是了。”

遂沐生一头雾水。

…………

深夜,缥缈谷,天山居。

“明日仙缘阁会,今夜前来相商,估计你也知道是什么事吧。”墙外的一个黑影静静地说。

居中之人沉默着,正是容天月。

“百二十年了,时间真是快啊。”容天月谨慎的说。

“这样,我就直说了吧,你如何打算?”黑影问道。

“你呢?”容天月依旧谨慎,不漏深心。

“精锐尽出。”黑影斩钉截铁的说。

容天月叹了一口气,“后天,姻缘千洞,凤凰血戒一出,仙道必将迎来血雨腥风啊。”

“确实。”黑影点了点头,“次日,血戒不论被哪一派拿到,争夺血戒的战事就会无休无止下去,这道理不光你我,仙道其他诸派的掌门无不了然于胸。百年前风少真人将鬼姬及凤凰血戒葬于姻缘千洞,想必也是不希望后人前去寻找,即便如此……”

“尽出精锐。”容天月也坚定的说。

黑影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大势所趋,估计没有哪一派会甘为人后,清者自清,但挡不住浊者自浊,清浊相混亦为浊,到了这个关口,估计不论是装作洁身自好的君子还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到时候都会蜂拥而至的。”

“所谓正道,”黑影哼了一声,“不过是一帮伪君子和真小人罢了。”

“哦?”容天月冷笑一声,“那你是什么?”

“伪君子,”黑影静静的说,“比真小人难当多了。”

容天月沉默了下来,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黑影逐渐走远了。

“多谢容师太的天香续命丹!”

…………

夜深,惊雷崖。

“渭河?”普文惊讶的看着古承风。

古承风看着普文,点了点头,声音愈发的苍老,“三生以西有河曰渭河,水位亦六十年一升六十年一降,不过恰好与三生湖相反,后天月圆之时,三生降,千洞出,也亦是渭河水位最高之时,我欲在此时在渭河河畔用卜雨石强降骤雨,引渭河之水封住三生湖。”

“当今的正道,祥和其表,龌龊其心,群雄割据,以待时变,近十年来,各派纷争不断,我多次从中斡旋,总归未开战端,维持了百年安康,此役乃正道之大难,若有差池,百年心血毁于一旦。”

“若在各派入洞之时强引渭河之水,诸派必伤亡惨重,难免相互猜忌,湖水骤降千洞尽出也不过只能维持三个时辰左右,师父为何不提前施法,渭河之水尽早灌入三生湖中,封住三个时辰,不就可以避免嫌隙了吗?”普文问道。

古承风点了点头,“我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是为防水祸,几年前驰云派掌门便率领徒众在渭水两岸高筑堤坝,卜雨石法力有限,非在渭水河水位最高时,无法促其水漫堤坝。再者,渭水河水祸事关驰云派安危,平日里自然重兵把守堤坝,可随时遣人加固。只有后天守坝精锐尽数遣往三生湖之时,才可一试。”

古承风叹了一口气,“近日更有耳目来报,驰云派在渭水河畔的树丛中暗布水阵,估计是预备着若有人取出凤凰血戒,便立马驱动法阵,引水生乱,趁乱抢夺。”

普文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等大事,不欲先与段掌门和容掌门商议一下吗?”

古承风起身,背对着普文,“百年间为维护安定,我背地里也做了不少违心的事……”古承风的神情突然变的有些落寞,苦笑道:“比如这卜雨石,还有二十年前的山清谷……”

“唉……”普文叹了一口气,“这都过去的事了,当时也却有为难之事,师父也不必过于自责了。”

“卜雨石一事,连星驰连师弟和苏雨竹苏师妹均是我派的秘密弟子,外人无从知晓,且按照师父的吩咐,事成之后弟子已安排他们下山隐居,永不返仙缘。”

“至于那山清谷……毕竟是那些天魔教的教众冥顽在先,世人虽有些说辞,但多还是支持师父的。”

古承风默然,半饷,才慢慢的说道:“二位师弟师妹对我成见已深,处处提防且与其他诸派暗中串联,恐怕已不能与之相商了。”

说着回过身来,递给普文一个古朴的小盒,普文打开一看,大惊失色,“掌门印信?师父,这……”

“此法虽出于正义,但终会伤亡过千,纵是有千般道理,也难逃后人评说,就算一切顺利,我也准备就此隐退。如若败露,你便取此印信,高举义旗,说我意欲借此良机削弱其他诸派的力量,一统天下,其心可诛,前段时间的装疯卖傻实则为了在水祸之后,用其算得的所谓‘天道’来掩盖其真实目的,惊雷崖众人愿身先士卒,杀此逆贼,还天下一个公道。然后你来古林旧道的四方道观取我尸首,我欲在此清修之地以一死谢天下。”

“师父,你……”

“为了维持大局,百年间枉杀了多少人的性命,他们本无过错,只不过在正道抉择之际成为了小部分人而已。百年间我的这些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究竟是正是邪?难道为了大局牺牲小部分人便是正么?为师我连这个都参不透,恐怕也无贤德居于掌门之位了。”

“以枉死的人命换百年的和平,下面该轮到我了。”

…………

次日,仙缘盟会。

蓬莱、驰云、普陀、崆峒,再加上仙缘阁,正派齐聚,只不过与往日相比,似乎少了些许热闹。

诸位掌门依次落座,古承风所坐的正座依旧空着,气氛有些僵硬,诸位掌门也未出言催促。

不一会,古承风居然一身酒气,醉醺醺的来了,这古承风平日里本不饮酒,今日居然大醉而来,段石横和容天月互相递了递眼色。

一屁股坐在正座上,古承风摇摇晃晃的举起一根手指,“都闷着头不说话么,那老夫我就先说了,今日之事,不说大家也知道,必为那个狗屁戒指而来,我在这里先把话说明白了,我昨天卜了一卦,明白告诉你们,此去,必有血光之灾。”随即起身,“惊雷崖弟子听令!”

“弟子在!”几名跟随而来的惊雷崖弟子现身。

“明日三生湖,谁也不许去,违令者,逐出师门!”

“是。”这几位惊雷崖的弟子虽是心中奇怪,但面不改色。

古承风嘿嘿的笑了两声,转向诸派掌门。

“为了黎民苍生,我在这里求大家了。”

说着居然扑通一声蹲坐在地上,“求……求大家了。”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哎呀使不得,古盟主快快请起啊。”坐下各掌门随即起身,但未有一人上前搀扶。

普文叹了一口气,随即上前,搀起了古承风,“师父喝醉了,我带他先去后院休息。”说完便搀着古承风走出了殿门。

…………

“你看情形如何?”走的远了,古承风问道。

“师父此番醉劝,未能动摇其心,看来诸位掌门是铁了心要去了。”普文说。

古承风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依计行事吧。”

普文点了点头,二人逐渐走远了。

…………

仙缘阁内,诸位掌门依旧沉默着,段石横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道,“古师兄虽然大醉,但方才之话话粗理不粗,凤凰血戒一出,我等争端必起,难免刀剑相向,不知诸位意欲何为,我一直人,自来想什么就说什么,若言语间得罪了诸位,还请诸位海涵。”

“段师兄客气了,”一高大英武,穿戴不俗的中年男子缓慢的开口,段石横一斜眼,是蓬莱掌门隋天南。

“只是段师兄如何得知血戒一出争端必起?难道我等正派俱不去找寻,最终导致某些邪门歪道占了便宜么?”

“隋掌门说的极是。”

只见隋天南对面的座位上,一个贼目细眼的老者站起身来。

话中有话,隋天南眯了眯眼睛,看向这位精明的老人,崆峒派掌门唯讳。

“若让某些邪门歪道,哼哼,占了便宜,那便自然如段掌门所言,刀剑相向了。”

“哦?看来唯掌门对邪门歪道颇有研究啊,不知唯掌门所指的邪门是哪一门,歪道是哪一道呢?”隋天南瞪大了眼睛。

“邪门必是心术不正之门,歪道恐怕就是一统天下之道吧,唯掌门,不知我说的是也不是?”一位底气略显不足,

驰云派掌门曾辙说道。

“好了好了,同为正道,虽殊途但必同归,明日若当真寻得血戒,不知诸位如何分配?”普陀掌门悟言说道。

“不必说,自然是谁有能耐找到就归谁掌管,有能者居之。”隋天南说道。

“隋掌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容天月突然开口说道,“若有能者居之不如有德者居之,我建议交由悟掌门保管。”

“容掌门客气了,”普陀掌门悟言施了一礼,“若交由本派保管,老朽必亲手将其封入石阵塔,不论何人俱不得入内。”

“封入石阵塔也不是完全之策啊,”曾辙说道,“这样一来,石阵塔必成众矢之的,你普陀派也会永无宁日的,我赞成隋掌门的说法,有能者居之,只有有能之人,才能守护血戒的周全。”

“曾掌门说的极是。” 唯讳说道,“那便于明日,看看谁是有能者就是了。”说着,目光阴冷的盯着隋天南看去。

“哼!”隋天南站起身来,“那明日蓬莱定以全派之力向唯掌门讨教,告辞!”说着,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

“隋掌门。”唯讳站起身来,一揖到底,“恭候大驾。”

隋天南顿了顿,没有回头,随即走了。

看着隋天南走远,唯讳也起身一揖,话也不说,便向门口走去。

剩下的几位掌门见状,也依次离去。殿中便只剩下容天月和段石横两个人。

“看来明日之事是不能避免了。”段石横少有的冷静。

“世间之事皆是如此,一群人中但凡有几个小人得利,装清高的人不免便有些动摇,随即所谓的君子盟约便土崩瓦解了,此后龌龊之事逐渐成了整个正道的选择,逐渐泯灭良心的不是利,而是不公。”容天月说道。

段石横点了点头,“此去三生湖,约摸有半日的路程,一会师妹是否也要回谷集结徒众了呢?”

容天月叹了口气,起身离去了。

第一卷 仙缘阁 第18章 生死存亡的一瞬

神火峰,三声钟鸣,小木屋内,木致和遂沐生放下了手中的活。

“该来的总归要来,这是掌门师兄召集众人的钟声,沐生咱们走吧。”

师徒二人向神火坛走去,等他们到的时候,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众人眉开眼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像对他们而言,即将到来的出行如秋游一般的畅快。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遂沐生抬眼望去,只见广场中央石砌的高台上,一鼎烈火熊熊燃烧。

段石横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台,站在铜鼎的前方,猎猎热浪吹乱了束发。

“想必诸位有所耳闻,明日十六月圆之时,三生湖湖水降,姻缘洞千洞出,尘封已久的凤凰血戒就要出世了,为防血戒落于歹人之手,我神火峰责无旁贷,必倾全派之力,护血戒之周全,全派弟子听令!”

“是!”上百人大喝,似乎颇有气势。

段石横抽出一把赤红的长剑,名为曳火,剑身滚烫,热气蒸腾,连身后的景象都有些摇晃。

“但凡一层心法以上的弟子,轻装简行,出发!”

“是!”应答之人立马变成了寥寥数十人。

木致拍了拍遂沐生的肩膀,“记住我说的话,去吧。”随即把一把精致的赤铁剑递给遂沐生,“这是我最近打制的一把成色还不错的赤铁剑,希望能帮到你。”

遂沐生重重的点点头,持剑出发。

随即便遇到一个难题,同行的其余弟子纷纷祭出法器御空而去,遂沐生可犯了难。

“哈哈,这不是遂师弟么,同去同去,需要我载你一程吗?”应竹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笑嘻嘻的说。

“啊啊啊,需要需要,哈哈,我正犯愁呢。”

二人同行,其间的山水秀丽,层峦深谷都有应竹不厌其详的介绍,倒也十分有趣。应竹也找到了个说话的,也乐在其中。

傍晚时分,众人接近了石番镇,应竹躲开了飞往石番镇的大部队,带着遂沐生偷偷的飞向石番镇周边的普庙村。

“此次三生湖之役可谓是正道齐聚,石番镇内看得上眼的客栈早已预定一空啦,哈哈,兄弟我带你来这周边的普庙村住上一宿,这里环境清幽,少人叨扰,更兼有美食蟹肉芦花鸡,哎呀,真是来这种地方才算的上不虚此行啊。”

遂沐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应竹引路,二人走进了一间名叫原记的小店,店内陈设颇旧,装饰也不是十分讲究,客人三教九流,虽仅有的六套桌椅上却生意兴隆,仅有的一位妇人点菜倒水收拾碗筷,忙的不亦乐乎。

二人好不容易坐下,应竹介绍说,“这个店啊,就夫妻二人操持,男的主厨,女的打杂,虽说店小,但可是远近闻名的。”

见那妇人走近,应竹大声说:“老板娘,蟹肉芦花鸡,再上两个青菜。”

“好的。”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蟹肉芦花鸡端上来了,二人不由得食欲大振,应竹满嘴饭菜,还不忘给遂沐生介绍,“嗯,这蟹肉芦花鸡啊,是用三生湖中大钳蟹的钳中蟹肉再加上家养芦花鸡,恩恩,特制而成,正所谓河鲜与陆鲜齐聚,当真是一绝啊。”

“这蟹肉芦花鸡固是美味……”邻桌一位打扮妖艳的小妾文雅的放下了筷子,“只不过肉桂多了半钱,甘草少了半钱,所用的陈醋少酿了两个时辰,这位阿姐,不知我说的对也不对?”

店中打杂的那位妇人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诺诺不能语。店中的食客也频频回过头来,投来惊异的目光。遂沐生也停下了筷子,看了过来。不过那位小妾倒不见生,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娘子,在外行走不比家中,就不要计较了。”对桌一位一身膘肉官宦老爷打扮的中年人笑着说道。

那小妾妩媚的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二人酒足饭饱便在店中住下,目送着应竹扇着小扇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关上房门,遂沐生也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突觉手上颇为油腻,大概是刚才大快朵颐所致,便走下楼去找老板娘讨点水。

“水倒是有,但是客官你得省着点用。”老板娘说道。“院内的水井这几天不出水了。”

“哦?为何不出水了?”

“客官有所不知,我家祖上打的这眼水井有点奇怪,水位六十年一升,六十年一降,每隔百二十年便有那么一段时间打不出水来,似乎啊与传言中的三生湖有些相似呢。”

“哦,原来如此。”遂沐生点了点头。

…………

夜深,惊雷崖。

“师父要启程了?”普文问道。

古承风点了点头,“惊雷崖派内之事,拜托了。”

普文点了点头,“今日正午本派弟子荀孝正,未听师父劝阻,随缥缈谷众人前往三生湖了。”

“这年轻人的心思啊,真是……哎,管不住了啊。”

第二日清晨,遂沐生早早便起来练功,而应竹则日上三竿了还没有起床。

正午时分,应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二人吃过午饭,便起身前往三生湖,出发之前,应竹神秘的和遂沐生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咱今晚的任务就是赏月观景看美女,至于血戒的事,听为兄一句劝,应付公事便好。”

遂沐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似乎木致也说过类似的话。

“此事一了别急着回去,为兄再请你吃清蒸剑骨鱼,这种鱼鱼头顶有尖骨鱼身长有双翅,仅在三生水降之时从姻缘千洞中飞出产卵,乃百年一品的美味啊。”

…………

三生湖畔,残阳渐没,幽深的天空有些压抑,诡谲的阴云翻滚汇聚,露出狰狞的面孔,隐住了月光。

百亩湖泊沿岸围满了人,遂沐生和应竹到时,方回正在分发一种奇异的石块,应竹接过来,立马向遂沐生介绍说:“这东西啊,叫荧光石,仙缘千洞纵横交错,为免迷路,一会在洞中做记号用的。”

遂沐生点点头,从方回手中接过了荧光石。

二人站在神火峰的队列里,众人窃窃私语,但是聊天的内容无非是对各门派的女子评头论足。向旁边缥缈谷的队列看去,遂沐生看到了兰芷馨。

依旧那么的清婉温柔,如醉人的清风,但是与此同时,遂沐生还看到了与她并肩而立的荀孝正。

俊男美女,如双璧一般,遂沐生扫了一眼,便不再看了。

诸派掌门站在队列的最前方,默不作声,各怀心思。

几声鸦鸣,如泣如诉,突然湖中发出了几声异响,湖水在片刻间迅速的下降数十米。湖壁上数千石洞重现人间。

“便是此刻了。”段石横和容天月互相望了望,点点头,“每逢岔路,切记用荧光石于路口处做好标记,三生水降只能维持三个时辰,因此两个时辰之后悟掌门会用狮吼功召唤诸位,听闻此吼立马原路返回,勿再深入,诸位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众人答道。

“好,出发!”段石横一声令下,门下弟子便御剑而起俯冲直下,寻找中意的石洞鱼贯而入。

“兰师妹,这洞中危险,我与你同行吧。”荀孝正说道。

“多谢荀师兄美意,心领了。”兰芷馨御剑当空,选择了一个无人进入的石洞,蹁跹而去了。

“兰师妹!”荀孝正紧随而入,却发现洞内岔路极多,已寻不得兰芷馨的身影了。

…………

遂沐生与应竹同行,洞内黑暗,好在有执火枪照明,每到岔路,应竹便用荧光石在洞壁上刻上标记,却是细心。

一路之上倒也无碍,洞内俱是由于水面骤降而垂死挣扎的鱼虾蟹之类。二人紧张的心情刚有所缓和,突然眼前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住了他们。

“小心!”二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双手紧紧握住各自的法器,周遭绿油油的光一对接一对的升起,靠的近了,二人发现居然是一群从未见过的水蟒。

这群怪物将二人团团围住,围而不攻,忽的听得破空之声,“小心!”遂沐生一把推开应竹,并迅速一闪身。

只见一只巨蟒张开大口从洞顶猛地窜了下来。

局面瞬间混乱了起来,二人各自为战,左冲右突,试图突出重围,但是这些巨蟒也极其灵活紧追不放。

应竹处乱不惊,一边倒退一边手捻法诀,“破!”长枪一挥,一道烈焰驱退近前的水蟒,长枪随即上扬,“火墙!”长枪重重砸地,周身的土地上立马升起火焰,将他团团围住。众蟒一时也不敢向前。

遂沐生这边就逊色的多,法力稍差的他被巨蟒追的抱头鼠窜,慌不择路,再加上没有了执火枪的照明,更似没头苍蝇一般。

东躲西藏一阵,遂沐生突然发现,在黑暗中感知水蟒的动作似乎并不困难,一时间也不去想那么多缘由,身畔又一破空之声,遂沐生扭身闪躲之后顺势拔剑一斩,似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一物重重的摔在地上,没了声响。

遂沐生大喜过望,随即凝神对付剩下的巨蟒,感觉这些巨蟒远没有自己灵活,逐渐驾轻就熟起来。

又一只巨蟒朝面门攻来,虽然看不见但是遂沐生并不慌张,往后一跃,落地的瞬间,反手持剑重重的向下一插,有什么东西在剑下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遂沐生松了一口气,颇有些自得的意味油然而生,随即发现自己当前的困境,刚才与巨蟒相搏慌不择路,现在迷路了。

“应师兄?”遂沐生尝试着叫了几声,没有人答应。

本能的向着相反的方向紧跑了几步,却陷入了更加陌生的境地。

不知来路,不见归途,似乎永远处在洞中,无法救赎。

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死亡的恐惧蔓延开来,浑身发抖,也许余生,不过三个时辰了。

生死存亡的一瞬!

第一卷 仙缘阁 第19章 姻缘三生

一抹温柔的白光从一侧的洞穴传来。

随即而来的,还有那熟悉的青竹之香。

遂沐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兰芷馨静静的走来,如黑暗中绽放的依兰花。

看到遂沐生,兰芷馨怔了一下,随即微笑了,“聆语涧一别,好久不见啊遂师弟,不想竟在这里见面。”

遂沐生突然脸红了起来,“是啊,兰师姐好久不……”

“见”字还没说完,突然隐约听到什么东西振翅的声音,一根明晃晃的尖刺只冲兰芷馨飞去。

速度之快,直到近前兰芷馨才发现,惊叫一声,挥剑相抵早已来不及,好在遂沐生如鬼魅一般闪身过来,一剑劈开,随即挡在兰芷馨身前。

此时此刻,是绝不能退缩的。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条长着翅膀的怪鱼,鱼头上长着骇人的骨刺,如利剑一般,这大概便是应竹所说的剑骨鱼了。

“好身手!”兰芷馨称赞道,随即风魂出鞘,闪身出来与遂沐生并肩而立。

遂沐生没有回答她,因为轰鸣的振翅声正向他们袭来。猝然间,蝗虫一般的剑骨鱼蜂拥而至,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兰芷馨深吸一口气,挡在遂沐生身前,“风?回旋”,一股旋风拔地而起,将二人护于其中,剑骨鱼撞在急速回旋的旋风上,腾起一股股血雾,奈何速度太快且数量又多,部分碎骨残片依然如刀锋一般透过旋风直刺而来。

眼见兰芷馨躲闪不过,遂沐生剑影一晃,切、拨、挡、挑,碎骨残片一一被击落,护得兰芷馨周全。

“吼……”一阵吼声由远及近。

二人合力勉力支持,好在剑骨鱼群急于飞出洞穴,并不过多的与二人纠缠,过了一会便销声匿迹了。

二人瞬间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兰师姐,你如何了?”遂沐生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遂师弟,没想到你这般厉害啊。”兰芷馨微笑着说。

“哪里哪里,比师姐你差远了。”遂沐生的头摇的像拨浪鼓。

“师弟你过谦了,我们现在这是到哪里了?”兰芷馨起身,风魂碎光照亮了整个溶洞空间。

遂沐生也站起身来,二人处在一个较为宽阔的空间里,与先前所走的幽长的洞穴全然不同。放眼望去,场地中央立有一块石碑。材质似是黑色的玄武岩,碑周围似有结界,无法靠的太近。

二人走近石碑,但见石碑上刻着几个鎏金的大字。

“三生缘,三生愿,三生姻缘今生践。”

似乎想到了什么,兰芷馨的脸突然红了一下,疑惑的撇了一下遂沐生。

这么大的空间内突兀的立着一块石碑,遂沐生有些奇怪,傻乎乎的问道:“师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这么一问,兰芷馨瞬间会错了意,水嫩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娇艳欲滴,低头下去。

“我……我也不知道。”

遂沐生看向兰芷馨,瞬间明白了过来,急忙摇摆着双手说,“哎呀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不说还好,这一说气氛更加的尴尬起来,兰芷馨单手遮住自己滚烫的半边脸,后退几步,跺了跺脚,转过身去。

“下面该往哪走?”兰芷馨问道,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我是从那边的洞穴过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遂沐生有些局促的说道,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师姐,刚才剑骨鱼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一阵吼声,好像是悟掌门的狮子吼。”

“没有听到。”兰芷馨摇了摇头,“方才剑骨鱼那阵,杂声太大。再说从入洞到现在顶多半个时辰,时辰尚早。”

遂沐生点了点头,“嗯嗯嗯,也许是我听错了。”

话音未落,震天动地的水鸣声从他们来时的洞穴中响起,整个洞穴都微微发抖。

“成……成功了啊,”渭水河畔,一个苍老的身影疲倦的说,“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但愿各派弟子还未深入,可及时逃出,唉!”

“怎……怎么会?”遂沐生惊慌失措,还未来得及思考,大水已经喷涌而出。

“走!”兰芷馨风魂一闪,御剑而起,已无退路,便只好前行。

遂沐生紧随剑光,拔腿狂奔,“来!”见得遂沐生依旧无法御剑,兰芷馨伸手把他拽了上来。

风魂载着两个人急速前行,身后怒水拍石,如催命的魔鬼,发出骇人的巨响。

“师姐,走那边,那边有风声。”又遇到一个岔路口,遂沐生指着一个洞口说道。

兰芷馨压根没听到什么风声,也不知道遂沐生怎么听到的,当下也来不及多想,随着遂沐生的指引,御着风魂一路狂奔。

又过了几个岔路,来到一个稍微开阔的洞穴,只见一扇破旧的石门挡住了洞穴的出口。

石门约摸有半一丈厚,嵌封在洞穴的出口上,不过似乎是年代久远,石门上有一道裂缝,随着水的涌入,发出呜呜的风声。

想要打开这扇石门,似乎需要什么机关,但是此番境况下根本无暇去寻找,大概只有强攻这一条路了。

“破!”兰芷馨随手挥出一道风刃,“铮”的一声击在石门上,溅起些许石屑,石门纹丝不动。

“我来!”遂沐生从风魂碎光上跳下来,拔剑欲砍。

“断壁破石,还是让我来吧!”兰芷馨说道,心中明白若要强行击碎如此之厚的石门,反噬之大自己不死也是重伤,但一个人逃出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来的强。

“希望有一天,我能庆幸自己今天的决定。”兰芷馨看着面前这个陌生而又略带稚气的面庞,朗声说道:“遂师弟,你若出去,还望带话给我师父,说她老人家交代的事我没有办好,万分惭愧,望保重身体,珍重!”

说着一身倩影浮于空中,与风魂碎光一同闪耀,“风?碎光!”人剑合一,在飓风的裹旋下朝石门飞去。

“师姐,你……”遂沐生万万没想到温柔如兰芷馨竟如此的决绝,等反应过来已不知如何阻止。

轰隆一声巨响,石门洞开,兰芷馨浴血的身体倒飞过来,被遂沐生一把抱住。

“快,快走,别管我。”兰芷馨挣扎着道。

遂沐生的目光颤抖了一下,随即坚定了起来,“要走一起走。”说着背起了兰芷馨,朝出口奔去。

“快放下我,这样咱俩都出不去。”兰芷馨急道。

遂沐生不说话,只是把兰芷馨抱的更紧了些,呼吸不乱,脚下的步伐更快了些。

兰芷馨挣扎了几下,但是远没有遂沐生的力气大,便只好伏在遂沐生的背上。

经过刚才这一拖延,奔流的湖水已逼致眼前,遂沐生口衔荧光石,靠着这微弱的光全力逃命,速度也是快的惊人,似乎与御剑飞行不相上下。

前方几丝银亮之色闪了闪,近前一看,竟然是缆绳般粗细的蛛丝,纵横交错,星罗密布,一但被黏上去,就算不被隐藏在某处的巨型蜘蛛吃掉,也会被身后的大水吞没。

“小心!”兰芷馨惊呼,但见遂沐生时如蝶舞花丛,时如鱼翔浅底,高低闪躲,左冲右突,居然险险的都躲了过去。

兰芷馨心中暗暗吃惊,身下之人,若论仙法确有些捉襟见肘,但论身手,其灵巧度却是万中无一的。

又奔走了一段时间,居然前方隐隐有星光漏下,若不是久居黑暗之中,当真难以发现。

二人大喜过望,走到近前抬头一看,一条幽窄的隧道直指天空,透下星光点点。

遂沐生奋起一跃,一左一右踩踏着隧道两侧,拼力向上爬,怎奈洞壁湿滑,脚下滑了几滑,身下大水逼来,眼见没过头顶,遂沐生奋力把兰芷馨顶在肩上,踩水而上。

一直到水位不再上涨了,遂沐生才小心翼翼的向上攀爬。驮着一个人并不容易,过了好一阵,终于爬了出来。

爬出来之后居然身处原记小店的后院,刚才攀爬的隧道竟是原记小店的那眼古井。

死里逃生,二人都送了一口气,心情一放松下来,再加上身负重伤,兰芷馨居然晕了过去。

遂沐生虽然清醒,但刚才生死一线间,仙法不精便只好运用了那奇怪的心法,刺激穴道激发潜能,身体负担太重,现如今疼痛不已。

小店的夫妻二人听得动静,便披上衣服来到后院,见到遂沐生二人吃了一惊。听遂沐生简单一说缘由更是吃惊不已。当下先安排遂沐生二人在店中住下。

将兰芷馨安置于床上,遂沐生突然一阵目眩,瘫坐于地,依靠在床边昏睡过去。

第一卷 仙缘阁 第20章 回山

第二日接近正午,遂沐生率先转醒,这一梦,当真踏实,身上的伤痛也完全好了。随即向床上看去,只见兰芷馨还在熟睡,呼吸匀称,甜美如昔,大概伤势无碍,遂沐生稍稍放心下来。

“叩叩。”突然听得一阵敲门声,遂沐生起身打开门,老板娘端着一大盘蟹肉芦花鸡和两幅碗筷走了进来。

“二位还没吃午饭吧,来这是刚做好的蟹肉芦花鸡,不知道是否合你们的口味。”老板娘热情的说。

“多谢了。”遂沐生频频施礼,顺手向腰间的钱袋摸去,只是钱袋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哎呀,不用不用,渭水水祸,多处受灾,怎么能收你们的钱呢,这不是趁火打劫吗?再说了……”老板娘笑眯眯的说,“你们二人能在仙缘千洞中相遇,便是受三生湖神祝福之人,这钱便更不能要你们的了。”

“额,我们不是……不是……”遂沐生吞吞吐吐的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这三生姻缘乃天机,谁人有能提前知晓,好了,不打扰你们了,快吃吧。”说着便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遂沐生坐到床边,看着睡梦中的兰芷馨,恬静美好,绝世的容颜逐渐映入深心。

也许,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你,就很好了。

…………

“嘤”兰芷馨朦胧的转醒,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啊,兰师姐你醒了啊。”遂沐生真诚的微笑着说。

看到遂沐生,兰芷馨吃了一惊,本能的想再遮一下被子,却发现手臂痛的一时动不了。

“啊,师姐你是不是冷啊。”遂沐生见状,傻乎乎的抓紧过去帮兰芷馨掖了掖被子,兰芷馨的脸颊不由得又是火烧一片。

“我们现在在哪里?”兰芷馨脸红红的,眼神飘忽出去。

“啊,我们现在在一个叫原记的小店里。”遂沐生依旧真诚的笑着,“不想这家小店取水用的古井竟与仙缘千洞相连,昨晚我们就是从井口脱险的。”

“哦。”兰芷馨点点头,回想起昨晚脱险的全过程,不由得把头往被子里又藏了藏。

“咕噜咕噜。”半日滴水未进,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我们抓紧时间启程回仙缘阁吧,这么长时间音讯全无,你我的师父都该着急了。”兰芷馨赶紧岔开话题去。

“嗯,好的,不过咱们吃完饭再走吧。”遂沐生说着指了指兰芷馨的肚子,“师姐你饿的肚子都叫了。”

兰芷馨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手臂痛的使不了碗筷,遂沐生便端着碗一勺一筷的喂兰芷馨。实在是不好意思的紧,兰芷馨草草的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遂沐生便风卷残云一般把剩下的菜肴一扫而光,吃相颇为粗俗,看来三个月昼夜辛苦的打铁,打没了所有的文雅。吃完一抹嘴,“师姐咱们走吧。”

…………

辞别了原记小店,二人启程返回神火峰,兰芷馨经络受损,一时半会好不了,遂沐生这边则不会御剑,便只好搀扶着兰芷馨一步一步的走,走了许久还没有走出小小的普庙村。

“不行,这样太慢了,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啊。”遂沐生着急的说,“这样吧,师姐,还是我背你走吧。”

兰芷馨的脸红红的,但确实伤势颇重,又想到昨晚背也背了,扭捏了一会便让遂沐生背起了自己。

但觉背上之人柔若无骨,青丝带香,遂沐生提了一口气,秋高气爽,斑驳的树影间一个身影飞速的窜行。

谁说融融的春意只会出现在花前月下?

也在这枫林中,柔光里……

叶落无声,赤红的热烈与暖黄的温柔悄悄的从身畔滑落,堆叠起色彩的几多层次。蓝铃花海,叮咚的流向远方。

动心的是景,还是人呢?

…………

树高林密,遂沐生却也辩得方向,速度全然不比御剑差,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缥缈谷。

进谷前,兰芷馨执意要下来,遂沐生拗她不过,便放兰芷馨下来,目送着兰芷馨一步一拐的在石阶上逐渐走远。

“遂师弟……”远远的传来一清亮的女音,遂沐生停下了渐离的脚步,转过身来,浓雾中的女子顿了顿,迟疑的说,“这两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遂沐生怅怅的回到神火峰,虽然一开始没什么希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失落。

…………

刚到神火峰,便把守卫的弟子吓了一跳,原来当日洪水停歇之后,神火峰众人搜寻了一夜,没找到遂沐生的下落,都以为生还无望,除留下部分弟子继续搜寻外,大部分弟子及伤者均已返回神火峰。

“咱们掌门虽然平日里对咱们冷言冷语的,但是在危急时刻还是很关心咱们的安危的。”

“遂师弟,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你快回去看看木师叔吧,木师叔为了你的事都病倒了。”守卫的弟子说。

遂沐生大惊失色,飞快的向木屋奔去。

“师父,我回来了。”遂沐生焦急的推开木门,只见卧榻之上躺着一位老者,见得遂沐生回来,惊讶的坐了起来。

“沐生?你居然回来了?”木致颤颤巍巍的,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深。

“是,师父,我回来了。”遂沐生激动不已。随即跑到木致的床边,木致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怎么脱身的,听别的弟子说,寻找了一夜也没找到你。”等了一会,木致说道。

遂沐生随即把那晚的情况简单的和木致说了说,只是把遇到兰芷馨的事憋了回去。

“师父,不知你有没有听别的弟子说,昨天夜里突发的大水是怎么回事?”遂沐生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别的弟子说,渭河上游突降暴雨,导致渭河河水暴涨,后来河坝决堤,河水倒灌入三生湖所致,事发突然,当时各派掌门迅速于湖周围结界阻挡大水,勉力支持了一会,并让悟掌门以狮吼功示警入洞的弟子。”

遂沐生点了点头,想起了当日剑骨鱼蜂拥而至之时的那声狮吼。

“多数弟子趁机从洞中逃了出来。”木致顿了顿继续说,“无奈水势太猛,诸位掌门真气耗尽之后,结界解除,大水就灌了进来,听说此役段师兄容师妹真元耗损极大,命部分弟子留下继续搜寻生还者之后,便随负伤的弟子们一道先行返回了神火峰。”

“段掌门当真厉害。”遂沐生称赞道。

“叩叩叩。”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请问遂沐生遂师弟在吗?”

“在的在的。”遂沐生回应着,跑过去开了门,只见神火峰的一个弟子站在门外,见得遂沐生拱手一礼,“遂师弟,段掌门有请。”

遂沐生一愣。

…………

月光朦朦,照耀着天山居周围散落的鹅卵石块,发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容天月看着面前自己最为中意的弟子九死一生得以归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容。

“馨儿,你还记得我吩咐的事吧。”听完事情的原委,容天月问道。

“是,师父命我等弟子务必独自一人入洞,发现凤凰血戒之后立即找一隐匿之处销毁。”兰芷馨顿了顿,“只可惜弟子于洞内未发现凤凰血戒。”

容天月点了点头,“据眼线密报,各派弟子均空手而归,大概是渭水水祸事发突然,入洞弟子还未来得及详细搜寻所致。”

“不过这样也好。”容天月顿了顿,“凤凰血戒继续水封于姻缘千洞,再处理好下面这件事,正派百二十年的安定又指日可待了。”

说着,容天月从怀中取出一丸丹药,“这是归心丹,对于经络受损大有裨益,你且服下。应驰云派之邀,明日你便与你月柔师姐一道前往此次突降暴雨的椀木林一带探查此次水祸的缘由,你古师叔已经先行一步了,椀木林毕竟是驰云派的地界,你们先去驰云派与你古师叔会合,到了那里见到诸派掌门前辈切莫失了礼数,还有……”

容天月顿了顿,沉吟了一会,“探查之时慎言慎行,至于此次水祸的缘由,切记务必归于天灾,若迫于形势,可归咎于除我仙缘以外的任何一派,只是万万不可追责于惊雷崖。”

“是,弟子明白了。”兰芷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师父,来时听说,洪水临近之时,师父与诸派掌门撑起结界抵御洪水,以致内力大损,不知师父现在身体如何了。”

“无碍,休养一段时间便好了,所以这件事,拜托了。”容天月脸色白了白,神情似乎又老了几分。

“是,弟子必不辱师命。”兰芷馨一礼,便退出去了。

…………

“想不到你竟愿为古掌门开脱,实数意外啊。”兰芷馨一走,一个声音冷冷回荡在天山居。

容天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说,“若能归结于天灾,则战端不起,虽最有利于惊雷崖,但也无害我缥缈谷,此为上策;若形势所迫,将罪责归咎于除仙缘以外的别派,则众派必剑锋所指以灭之,战端一开,必弱肉强食,于我缥缈谷长远不利,此为中策……”

“若真是归罪于惊雷崖,众派必要仙缘三派给一个交代,以神火峰段石横的脑子,三派难免暗生内乱,其余各派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此为下策,容师太,不知我说的对也不对。”墙外的黑影淡淡的说。

容天月未置可否,场面静了静,半晌容天月开口问道,“你在各派耳目众多,此次水祸,你怎么看?”

黑影欠了欠身子,语气似乎变了变,“多半是古承风捣的鬼,十几年前他曾暗中遣派心腹寻找卜雨石,于昨日之事来看,十之八九是找到了。”

“卜雨石?”容天月奇道。

“嗯,相传为上古时期水神共工的神身舍利,有唤雨之能,半年前得知此事时不解其意,今日看来,这个古承风当真有决算千里之能啊。”

“若古师兄当真有一统天下之心,惊雷崖又未有一人入得姻缘千洞,为何不等别派弟子全部入洞之后再唤大雨?”

“一者,古承风不知凤凰血戒的具体位置;二者,渭水之灾何时漫及三生湖,诸派结界能撑多久也难以把握。时辰拖得一久,万一有弟子寻得凤凰血戒,一切的计划便付诸东流了。”

“所以,古师兄提前卜雨,确保水封血戒的计划万无一失,各派掌门为防血戒猝然出世引起骚乱,必在洞外守候,洪水一到,结界一开,内力大损之后,调查水祸之事便只好由古师兄牵头,再加上各派弟子入洞尚浅,伤亡不大,古师兄就可以借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容天月问道。

“容师太深有见地。”黑影赞许的点了点头,“惊雷崖弟子虽个个出类拔萃,但人数实在太少,此次入洞寻戒,能否寻到全凭运气,在这种情形下,人数越少的门派越吃亏,所以打一开始,古承风便装疯卖傻,力劝众人不要去,水祸之后便用他所谓的血光之灾继续装疯卖傻下去,估计众人也拿他不得。”

“只要血戒不出,在道法上便无人能与惊雷崖抗衡,这仙道的第一把交椅看来依旧是古承风的了。”

…………

回到自己的住处,虽阔别几日却宛如经年,兰芷馨一口气松了下来,盈盈的在床边一坐,将归心丹服下,便打坐调理。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兰师姐,你在屋里吗?嘻嘻。”

“是绮雨吗?快进来吧。”辩得是白绮雨的声音,兰芷馨睁开了眼睛,微笑着唤道。

吱呦一声门响,白绮雨巧巧的走了进来,偷偷的往门外看了看,神神秘秘的关上了门。

几步跑上前,抱住兰芷馨,“师姐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怎么会,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兰芷馨笑着说,摸了摸白绮雨的柔发,对自己的这个师妹颇为喜欢。

“哎哎哎,对了,师姐。”白绮雨突然鬼鬼的笑着,“是谁送你回来的啊?”

兰芷馨突然心慌了一下,随即保持镇定,“我自己回来的啊。”

“别蒙我啦,你别忘啦,今天是我站岗哦。”白绮雨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我可是专程偷跑过来的,哈哈,你是跟遂沐生李师兄一起回来的,是也不是?”

“不是啊。”兰芷馨脸色不变,“只是偶尔碰上。”

“哦?是吗?”白绮雨俏目一斜,学着兰芷馨的样子,“遂师弟,这两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瞬间脸红到脖子根,兰芷馨羞笑着把白绮雨摁到床上,假意打了她屁股两下,“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少插嘴。”

白绮雨哈哈的笑个不停,捂着肚子憋着笑,从床上爬起来,“哎哎哎,对了师姐,你觉得荀师兄和李师兄两个人相比,如何。”

兰芷馨扭捏着不肯说,但是扛不住白绮雨的软磨硬泡。刮了一下白绮雨的小鼻子,“荀师兄么,俊朗英气,仙法卓绝,假以时日必当坎仙道之大任。遂师弟啊,倒是个好人,就是……”

“就是什么?”白绮雨好奇的眼睛眨呀眨。

“太傻。”

…………

“阿嚏!”遂沐生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想深秋了,该添几件衣服了。

第一卷 仙缘阁 第21章 启程

圣火殿,段石横见得遂沐生安全归来,倒是松了口气,毕竟是神火峰的弟子,听完遂沐生的描述,询问了几句,关于血戒的事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又有点厌烦起来。这时,方回凑了上来,耳语了几句。

“对,查!得好好查!”段石横骂骂咧咧道,“到底看看是哪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害的老子着的道!”

“那师父,弟子此次受了些轻伤不能为师父分忧了,您看派谁去呢?”一向懒惰的方回鬼精鬼精的说。

段石横斜眼一看,方回站的好好的,不似受伤的样子,再低头一看,下面跪着个遂沐生。

“你这个懒货少给老子耍心眼。”段石横指了指遂沐生,怒气冲冲的说,“你和他明天给老子去椀木林,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不是师父,我……我腿瘸了,你看……”方回说着,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没想到段石横重重的哼了一声,甩了一下袖子就走了。

“哎师父,哎……”方回追上去,可惜没截住段石横,愣了一会,懊恼的回过身向遂沐生走了过来,瘸的腿也好了。

“师兄,你的腿???”遂沐生傻傻的问。

“哎,惨啦,摊上这样的事。”方回向遂沐生摆了摆手,“看来明天你和我得出去走一趟啦。”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神情由懊恼变成了兴奋,“哎哎哎,不过也好哎。”

“什么?”遂沐生奇怪的问道。

“也许这次缥缈谷派出的弟子中能有兰芷馨师妹呢,哈哈,明天一早记得来仙缘阁轻水池集合看美女哇,恩恩,这次我可千万不能睡过了。”

“……”

遂沐生从圣火殿回来,发现木致站在小木屋的门口,似乎在等他,见到遂沐生,木致朝他招了招手,“沐生,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明日让我随方师兄一起去趟椀木林查查此次水祸的起因。”

木致点了点头,“哦,切记慎言慎行,什么事自有各位掌门做主,不必多言。”

“差点忘了正事。”木致拍了拍脑袋,神秘的说,“趁你去三生湖的当口,我下山买了件宝贝。”

“什么?”遂沐生好奇的问,木致一挥手,引着遂沐生走进了小木屋,只见石桌上摆着一个颇为精致的布包裹。

木致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包裹内是一块类似于琥珀的东西。

“这是传说中鹿仙的茸角,上千年才长这么一小块,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呢,哈哈。”

“师父,这是干什么用的?”遂沐生有点不太明白。

“你忘了你要打制的那把剑了吗?熔炼赤铁之精需要灵媒,既然古籍上没有记载,那咱们就只好自己试试喽。来来来试试看,这千年鹿茸很有灵性的。”

“哦!好!”遂沐生一下子来了精神,从贴身的包里把前些日子提炼出来的赤铁之精拿了出来。

二人迅速把坩埚烧红,遂沐生把赤铁之精放入坩埚内,果然没什么变化。木致拿起那块千年鹿茸,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二人瞪大了眼睛。

嗤的一声,鹿茸迅速化为了液状,将赤铁之精没入其中,二人继续填火,同时目不转睛的盯着坩埚内的变化。

不久,鹿茸液逐渐沸腾了,茸香扑满了整个房间,只是随着液体逐渐减少,遂沐生放入的赤铁之精也逐渐露了出来,让二人大失所望的是,赤铁之精依旧没有融化,和遂沐生刚放入的时候一模一样。

木致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看来确实没那么容易,哈哈!”

“多谢师父挂心。”遂沐生很是感激。

“没事没事,不过啊,别急着走,多闻闻这香气吧,这可是花了好几千两才换来的啊,哈哈!”

二人看着屋顶,深深的吸气,浓郁的香气入体,极为舒服,木致拍了拍遂沐生的肩膀,二人相视大笑,世事诡谲,小木屋内透漏出的温馨,弥足珍贵。

…………

第二日,轻水池。

山影明暗,草嫩水蓝,池中不时的有气泡翻出,如沸腾一般,隐约的水雾,似有神秘的魔力,摇晃着归人的视线。

遂沐生早早赶到了这里,晨鸟朝阳,八方清心,见方回等人还没有来,遂沐生便抓紧时间把那奇异的功法又练习了几遍。

几次经历下来,遂沐生逐渐发现,自己在四象仙法上的悟性确实不高,修习的时间花的很多,但是几乎未见什么长进。只是这莫名得来的奇异功法似乎很和自己的路子,只要起早贪黑的刻苦修习,便可日渐精进,每一点微小的长进都让遂沐生欣喜不已。

这奇异的功法还有些怪异之处,只要有几日懈怠,功法便逐渐消退,所以最近的一段时间,遂沐生日日勤勉,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遥遥的,远处如有轻丝点地,遂沐生闻得声音,站了起来,不一会青竹之香由远及近,不知道为啥遂沐生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

兰芷馨盈盈的从枝蔓从中的小路上闪身出来,见得仙缘阁前只有遂沐生一人,兰芷馨迟疑了一下,不过看到遂沐生已经发现了自己,便只好上前打个招呼。

走到近前,四下无人,气氛尴尬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木讷如遂沐生,也感觉到好像这样不好,只可惜人笨见识短,想了半天话题,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兰师姐,你觉得那天的蟹肉芦花鸡好吃不?”

兰芷馨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如风中的玫瑰花瓣,尴尬的气氛被遂沐生傻傻的一问倒也冲淡了不少。

“好吃呢,下次有机会再去品尝下。”兰芷馨笑着说,“此次三生湖之行多亏得遂师弟了,还没来得及道谢呢。”

难得有人夸奖,遂沐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视线不敢看向兰芷馨,“没,没有,若不是兰师姐舍命一击击碎石门,我也是万万逃不出来的。”

“哈,你我一命换一命,倒也扯平了。”兰芷馨俏皮的说。

“是。”遂沐生呵呵的笑着说。

“神火峰这次就你一个人去么?”兰芷馨问道。

“额,不是,还有方回方师兄,嗯,还没过来,大概又睡过了吧。”遂沐生笑了笑,接着问,“这次去椀木林,兰师姐一个人么?”

“还有月柔师姐,路上有些事耽误了,一会就过来。”

草丛中,一条花青黄斑的小蛇慢慢的伸出头来,见四下无人,便爬到轻水池边探头下去,似乎想讨口水喝,不想一下子滑落到池中。

嘶嘶的叫声惊动了遂沐生兰芷馨两人,只见这黄斑蛇在气泡翻滚的轻水池中拼力挣扎,眼见便要沉入水底。

一道柔光略过水面,泛起点点涟漪。

将这小蛇托在手心,兰芷馨微笑着摸了摸蛇头,这蛇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安慰,于惊慌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敛了敛衣角,慢慢的蹲下来,将蛇放在地上,看着它慢慢的爬远,隐于草丛中。

“这轻水池奇怪的紧,即便是落叶也很难漂浮在上面。”兰芷馨说道,“若滑落于池中,多半是要溺死的。”

“兰师姐你好厉害,居然也不怕那散金蛇。”遂沐生奇道,“只是这散金蛇性情凶猛,日后多半还是要伤人的。”

“确实如此。”兰芷馨微笑着看着蓝天。

天高云远。

“只是我啊,总是不自觉的去做。”

众神之光,普照大地!

…………

片刻后几声落地声响起,不一会便见方回、月柔、荀孝正闪身出来。

对于荀孝正的出现,大家颇有些意外,荀孝正解释说师父古承风、师兄普文已经起身前往椀木林了,自己再过去接应一下,理由有些牵强,但是大家也没多去追问。见到兰芷馨,荀孝正的话语间自然不忘对兰芷馨的伤势嘘寒问暖,风度十足。

众人集合完毕,便动身启程,遂沐生不会御剑,便只好由方回带着,一群年轻人出行,一路上谈谈笑笑自然是少不了的,荀孝正见多识广,不自觉的便成了聊天的中心。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名叫万重山,以山峦叠嶂、绵延不绝著称,曾有诗云,‘翻山越岭以为尽,抬头又见万重山’,此处山景远近相互映衬,立体感极强,确是一个观景的好去处。”

“若想一览万重山色,最好是去万重山的最高峰博望峰,峰顶建有琉璃亭一座,琉璃溢彩,湖光山色,乃人间至景。”

只见他凑到兰芷馨和月柔之间,介绍着沿途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煞是有趣,兰芷馨和月柔也时不时的报以微笑。

反观方回遂沐生这边倒是清净很多,看到对面的荀孝正的谈笑风生,遂沐生多次劝自己不要抱有幻想,但是不知怎的,看到与荀孝正畅聊的兰芷馨,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方回则更是不满,小声对遂沐生说,“这个荀师兄可真是够了,听说兰师妹要来,非得跟着来不说,还把兰师妹的倩影挡的严严实实的,老子瞥一眼都瞥不到。”

遂沐生点点头,深表大有同感。然后猛地醒悟过来,抓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去偷看兰芷馨。

“没有?”方回反问道,“那你眼神飘什么飘?”

遂沐生一阵窘迫,总感觉和这帮师兄弟呆久了,好像那神火峰特有的猥琐气质也快传染到自己身上了。

众人又前行了数里,接近了驰云派的地界,身子下方逐渐出现了因水灾而逃难的人群。

人虽多却不乱,全依仗着几位往来穿梭的驰云派弟子,或施以医药,或递予粥食,秩序井然。

荀孝正点了点头,“驰云派不愧为百年大派,天灾当道之时方显担当,当真为正道楷模。”

“嗯。”兰芷馨点了点头,“曾掌门虽然性子急了些,但毕竟是个心怀众生之人啊。”

遂沐生往下探了探头,只见驰云派徒众行头齐整,旌旗鲜明,这架势确实不小。

又飞行了一段时间,到了晌午时分,众人饥饿难耐,便找了一块洁净之地落下聚餐,月柔拿出临走之前半路折返回去准备的美食,分给大家。

众人吃的不亦乐乎,遂沐生也不知道为啥,不自觉的选了一块离兰芷馨近的地方坐下,一边吃一边侧眼看着荀孝正与兰芷馨谈笑,心中那莫名的酸楚如点燃了一般,摇曳着绿色的火焰。

“这桂花糕,当真只有缥缈谷附近的那家做的正宗,还多亏了月柔师妹细心啊。”荀孝正夸赞道。

“荀师兄若是喜欢,下次有机会再给你带一包便是了。”月柔笑着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哈哈,兰师妹厨艺无双,不知这桂花糕如何做得?”

“桂花糕啊,便是由糯米、糖和蜜桂花制成,缥缈谷内桂花开时我也试做了几次,但是总归不如人家做得好吃。”兰芷馨微笑着看向荀孝正。

“兰师妹过谦了,聆语涧时我可见识过兰师妹的厨艺,不知何时才再能有福品尝啊。”荀孝正笑着说。

话里似乎有话,兰芷馨脸红了下,不知道如何回答,突然遂沐生蹭的站了起来,“休息的差不多了,荀师兄,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看到遂沐生突然站起来,把方回吓了一跳,心想,“你积极个啥,你又不会御剑,走也得老子带你。”

荀孝正尴尬的笑笑,“休息好了,那咱们启程吧。”

第一卷 仙缘阁 第22章 婉木林

白云依依,驰云峰大殿内,掌明灯四十九盏,七星北斗阵居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护卫四方,掌门曾辙立于阵前默默祝祷,背后二人徐徐而入,正是古承风和普文,曾辙回过身来。

“古盟主。”曾辙一礼,“门下弟子大半遣去救灾,未及相迎,还望古盟主恕罪。”

“曾掌门心怀苍生,在下佩服,大灾当道,为民祈福,此后必将福泽深厚,前些日子在仙缘阁多有失礼,还望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古盟主也是性情中人,此次调查若由古盟主带头,众派自然心服口服。”曾辙说道。

“哪里,渭河上游本是驰云派的地界,山川地理河流曾掌门无不烂熟于心,自然还是曾掌门领头为好。”古承风客气的说。

“正是因为如此,在下便有避嫌之需,外加三生湖时所受内伤颇重,力不从心,还望古盟主不要推辞才好。”

古承风点了点头,“如此,也好,若在调查中有什么疑问,还望曾掌门不吝赐教。”

曾辙一礼,“古盟主客气了,各派应约的掌门或弟子估计今日下午便到,请古盟主及普文师侄先到客房休息。”

“麻烦了。”古承风一礼,便和普文一起由驰云派弟子引着离去了。

见二人离去,曾辙一挥手,“师弟,来。”

一中年男子走上前来,便是曾辙的师弟冒敛了,其人相貌丑陋,半边脸上布满腐蚀状的伤疤,但是心思沉稳,办事干练,相较于曾辙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得曾辙的赏识。

“布于密林中的水阵清理完毕了没?”曾辙悄悄的问道。

“放心吧,师兄。”冒敛信心满满的说,“先前所布的四个水阵均已清理掩盖,师弟我亲自探查过,绝没有问题的。”

…………

古承风、普文二人到了住处,驰云派的弟子对二人一揖,“请古盟主、普师兄好生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传唤弟子便可。”

普文对着那弟子点点头,“叨扰了。”那弟子又是一揖,便退了出去,普文随即关上了房门。

待那弟子的脚步声走远,普文小心翼翼的说,“从目前来看,似乎一切都如师父所料啊。”

“奇技淫巧而已,算不得什么君子手段。”古承风没有回头。

普文点点头,“不过从三生湖引水到众派掌门内伤,再到此次椀木林之行,师父均能提前料知,此番运筹帷幄,弟子佩服。”

古承风的脸上并无半分喜色,反而忧愁更深了几分,“我仙缘、普陀、驰云三派均未有损伤,就连神火缥缈下落不明的两位弟子据说也已安全归来,这三派我倒不担心。只是蓬莱、崆峒两派折损了些许弟子,恐怕明日是极不好对付的。”

普文点点头,“所以曾辙便将这苦差事推给师父你了。”

“不仅如此。”普文接着说,“且不说密林中的水阵,便是这河堤决口,驰云派也难逃罪责。为防各派兴师问罪,水祸之后,驰云派尽遣弟子前往各处救灾,大张旗鼓营造声势,众派虽知此时的驰云峰已是空山一座,但也不敢围而攻之。”

“尽遣教众前去救灾,就算趁此攻下驰云峰,也难逃天下大义,以后如何立足?这一计空城,妙啊。”古承风转过身来。

“来驰云峰之前,密报中所指的四处水阵,不知你探查的怎么样了。”

“师父放心,我已经秘密勘察过,驰云派已处理干净,明日断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明日便是这盘棋的最后一步了,若能遮瞒过去归于天灾,便不枉我们辛苦一场。”

…………

日头稍歇,众派遣来调查此事的掌门或弟子已纷纷到齐,除了荀孝正、遂沐生等人,还包括普陀岭的弟子梓铭、周望,蓬莱掌门隋天南及其弟子吴常,崆峒掌门唯讳及弟子林清源。

遂沐生躲在荀孝正的后面,随着他的引荐,与各派弟子一一见礼,就是见到冒敛时被他脸上可怖的伤疤吓了一吓。

见众人聚齐,驰云派掌门曾辙再次举荐以古承风为首,众人也随声附和,古承风推辞一二,客气了几分,便也应承了下来。

“古盟主,怎不见普文师侄?”曾辙问道。“派内有些琐事,普文一早便回惊雷崖处理了。”古承风说道,“众人均已到齐,便劳烦曾掌门带路了。” 曾辙点点头,“诸位请随我来。”话语间便与冒敛御剑当空而去,众人随即祭出法宝紧随其后。

一路之上众人很少言谈,古承风侧目看去,见得隋天南、唯讳、曾辙三人剑身微有摇晃,确实受了些内伤,心中有数之后,便不再看了。

“诸位请看,这边是此次突降暴雨的地方,椀木林。”曾辙回身说道,“请随我来。”说罢,便俯冲了下去。

众人纷纷落地,但见四周土地润泽多为流线型,破碎的堤坝兀立着,树木或倒或歪,狼藉不堪,无一声鸟叫虫鸣,死寂一片。

“此处便是河水漫坝之处,我驰云守坝多年,奈何当日所降暴雨世间罕见,我派弟子又尽数遣往三生湖,乃至于苍生蒙难,惭愧惭愧。”曾辙面露愧色。

“曾掌门不必过于自责,我先前便算的,这凤凰血戒乃不出世的奇物,上天有意将此物水封于三生湖,此乃天意啊,人力岂能左右乎?”古承风说道。

“如若当真是天意,吾等自不会多言,不过若是有他人作怪,我蓬莱必要给为死去的弟子一个交代。”隋天南不客气的说。

“隋掌门说的是。”唯讳说道,“除恶务尽,我崆峒也责无旁贷。”

气氛慢慢紧张了起来,荀孝正等人俱不敢言语,只听得古承风哈哈一笑,“看来二位不相信天意啊,你们看。”古承风随手一指。“这决堤处无人为痕迹,非人力所为,不是天意是什么?”

隋天南细细看查了一番,并无半点破绽,话语似有缓和,“不错,确无人为的痕迹。”

“这决堤看来并非人为,那引发决堤的水呢?”唯讳提醒道。

古承风心中一紧,但脸色不变,“那日暴雨世间罕见,天灾如此,唯掌门有何高见?”

唯讳没有说话,倒背着手,向密林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即停下,“隋掌门、各派高徒,劳烦诸位四处查看一下吧。”

“也好,既然来了,不详细探查一番,恐怕也难以服众。”古承风说道,众人随即三两为伴,四下散开。

遂沐生自然与方回一起,方回百无聊赖的带着遂沐生漫无目的的走着,林中小路极其泥泞难走,偶有倒毙的奇异怪兽,方回对此倒是十分感兴趣。走到近前,方回向遂沐生介绍说。

“遂师弟你看啊,这是巨角鹿,这种鹿啊喜食盐碱水,因此在它的肝胆中偶见鹿宝。要是真能找到鹿宝,咱哥俩这趟就不算白来了,真要是有,咱哥俩五五分,哈哈怎么样仗义吧。”

遂沐生笑了笑,这帮师兄弟虽然道法稀松,但是不论是应竹还是方回,每个人都很亲善,跟他们在一起总归是很开心的。

“方师兄!遂师弟!”突然空中传来一阵惊呼,方回和遂沐生都是一惊,回过神来,居然是蓬莱派的吴常。

“那边的树丛里窜出了一只水龙兽,梓明、周望两位师兄正在与它对峙,还望两位速去援手!”

听罢,方回迅速祭出仙剑,一把拽上遂沐生朝吴常指引的方向去了。

飞到近前,但见梓铭、周望二人正在与一只约摸一人多高的怪兽对峙,只见那怪兽外形似狗但全身布满鳞片,嘴边如剑齿虎一般露着两颗锋利的弯钩犬牙。身负几处伤口,似是仙法所致。

“水龙兽哎。”方回惊呼道,随即跳下来助阵,遂沐生也拔剑向前。

“地锁!”只听得梓明、周望二人同时施法,这只水龙兽惊叫一声,四肢突然陷入了地下,再也动弹不得。

古承风、隋天南、唯讳等人在吴常的带领下,也陆续赶来,见得众人都没有受伤,便放下心来。

方回拉着遂沐生走到近前看这只水龙兽,新奇不已,“那,这水龙兽可是少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物呢,哈哈。”说着,伸手摸了摸这只水龙兽,满脸的兴奋。

水龙兽被封在地上,只得呜呜的呻吟,遂沐生也大起胆来,学着方回的样子伸手摸了摸。

“哎呦!”遂沐生惊呼一声,手指被水龙兽身上的鳞片给刺伤了。鲜血渗了出来。

“哎呀,伤着没?忘记告诉你了,这水龙兽身上的鳞片有的是顺着长的,有的是逆着长的,摸他的时候切记要看清楚鳞片的方向,一不小心会被刺伤的。”方回着急的说。

“哦,原来如此,没事没事,小伤而已。”遂沐生说着,随手按住伤口处的鲜血,一会便没事了。

手上沾了些血,也不知道在哪擦擦才好,趁别人没注意,遂沐生偷偷的把手上的血抹在了水龙兽的身上。

毫无预兆的,水龙兽身上的伤口慢慢的开始愈合了。

遂沐生惊讶的看着,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怎么回事?”古承风问道。

听得古承风发问,梓明和周望转过身来一礼,“我二人寻到此地,见到吴常师弟正在被水龙兽追,便施以援手,制住了它。”

古承风点了点头。

“水龙兽喜水,多依水而居,在这密林中能出现水龙兽,还真是……”人群中,荀孝正悄悄的向兰芷馨说道,突然发现古承风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兰芷馨也回过头来。

“这位荀公子所言不错。”唯讳笑着说,“水龙兽多依水而居,至于为什么跑到这密林深处……”唯讳回过头,“清源,好好查看一下周围。”

“是。”林清源一礼,随即四处查看。

曾辙四下一望,随即大惊,脸色都变了,这周围似乎是一个水阵残阵的模样!

只是这水阵的位置并不是自己先前所立的四阵之一,曾辙眼神一转看向冒敛,发现冒敛也正一脸迷茫的看向他。

古承风眯着眼睛,飞速的盘算着应对之策,隋天南、唯讳则盯着林清源。

林清源左右搜寻了一番,于四周隐秘处寻得四块棱镜石,清理掉周围的泥沙,每块方石上均用甲骨文写着一个血字:

“水!”

“此血字几经水冲而不化,看来是水阵无疑了,渭水附近连年阴雨,此处竟突然出现祈雨用的水阵,而且很显然是刚触动不久,灵气未散,连水龙兽都趋而往之,曾掌门、古盟主你们怎么看?”唯讳慢条斯理的说道。

“唯掌门明鉴,我驰云派守河百年有余,断不会做出荼毒苍生的事情,近日我派弟子多数外遣,疏于巡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定是趁此机会陷害我派。”曾辙不卑不亢的回击道。

“我倒是同意曾掌门的看法,假若当真是驰云派所为,事成之后必将水阵清理干净,断不会给人口舌,如此明显的破绽,似乎是有人陷害。”古承风平静的说道,波澜不惊。

“曾掌门这话说的有些蹊跷。”隋天南突然开口,“这水阵周围除我等之外,并无他人的痕迹,如此看来,应该是水难发生之前就已经布好了。我估计此处的水阵只是冰山一角,如此规模的骤雨,少则需要四五个多则需要七八个如此规模的水阵共同祝祷,如此大规模的布阵祭天施法,如果说未曾惊动曾掌门,恐怕难以令人信服。”

“还有。”隋天南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当真如古盟主所说,发现破绽便说是他人陷害,再发现破绽再说是他人陷害,那我们这调查便是发现再多的蹊跷之处恐怕也无法定论了。”

“依隋掌门所言,此番大雨需七八个如此的水阵,那其余的水阵呢?可曾找到?”冒敛忍不住突然冒出来顶了一句。

“看冒敛师弟这般的自信满满,恐怕剩余的那些水阵就是有,老夫也找不到了吧。”唯讳阴冷的笑着说。

冒敛还欲与之争辩,被曾辙拦住。

“既然如此,看来隋掌门与唯掌门见解一致,曾掌门与老夫见解一致,不知此事,普陀的两位高徒如何看?”古承风并未与隋天南辩驳,而是看向了普陀的两位弟子。

两个普陀岭的弟子大眼瞪小眼,诺诺不能语,“弟子不才,还望众掌门师父定夺。”

古承风心思一转,心想这普陀岭的悟言当真狡猾,既然普陀未损人手,便就派了两个弟子前来,一问三不知,干脆不趟这浑水。

…………

第一次见到诸派针锋相对,方回和遂沐生自然是吓得大气不敢出,兰芷馨柔月有容天月的嘱咐,自然也是沉默不语,荀孝正倒是急于表现,但是刚被古承风瞪了一眼,一时间犹豫再三,也不敢开口。

“二比二,这倒让老夫为难了。”古承风倒是不慌,哈哈一笑。

隋天南暗暗向唯讳使了个眼色,唯讳会意,暗暗点了点头,“此事事关驰云派,曾掌门自会为自己开拖,曾掌门的意见恐怕做不得数吧。”隋天南说道。

“既然古盟主如此为难,那便让我等为古盟主决断吧。”唯讳口出此言,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只见崆峒派的众弟子突然现身,将众人团团围住。

隋天南哈哈一笑,“即是如此,蓬莱弟子何在!”

“有!”又一众蓬莱的弟子现身,众人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只见崆峒蓬莱两派的弟子或头上或腰间绑有一条白带,似为祭奠死去的同门,寻仇而来。

众人也纷纷祭出法宝,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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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仙缘阁 第23章 五行阵

“驰云阴险毒辣暗求骤雨,使我蓬莱崆峒两派的弟子葬身于三生湖,此仇不报,难平众怒,此事乃我蓬莱崆峒与驰云之间的恩怨瓜葛,仙缘普陀的朋友请不要插手,难免伤了和气。”隋天南义正言辞的说道。

听闻此话,普陀岭的梓铭周望松了一口气,收回了仙剑,退到了一边。

曾辙冒出一身冷汗,局面越发的不利了,自己内伤未愈,敌众而我寡,看蓬莱崆峒两派的架势,似早有准备,要取自己的性命了。

大战在即!遂沐生绷紧了神经,手握着赤铁剑,紧张的看着古承风的背影。突然他听到了古承风用内功传来的暗语。

“仙缘阁的诸位,我自知与你们之间存在芥蒂,我也知道仙缘三派实则貌合神离,但我仙缘阁创派百余年间始终不忘仙界众生的嘱托,拼死维护一方平安,战端一开,祸乱苍生,望诸位听我调配,从此刻起,数以百万人的命运便由你我决定了。”

遂沐生一震,随即站直了腰板,坚实的站在古承风的背后,只见那古承风向前一步。

“老夫倒偏要管一管。”语气威严,底气十足。

古承风这一手,倒大大出乎隋天南和唯讳的意料,二人本欲借三生湖一事联手先除去驰云派,瓜分其属地壮大自己的实力,仙缘阁内部不和,料想古承风必不敢轻易与之为敌,没想到……

“古盟主,仙缘阁与此事无关,刀剑无眼,若是伤及性命就得不偿失了吧。”毕竟顾忌仙缘阁的实力,隋天南开口相劝。

“既称一声盟主,那维护天下之秩,庇护黎明苍生之责,责无旁贷!”已触及底线,古承风分毫不让。

“哼!古盟主,你不必说的这么……”唯讳冷哼一声,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隋天南拦住了话头。

“古盟主既不相让,那我们不妨赌一赌。”见古承风心意已决,隋天南说道。

众人看向隋天南。

“近来无事,翻看石梁派遗留下来的典籍,略有所感,自创一阵法曰之五行,让弟子日夜演练,只不过时日尚短,还望仙缘阁的高徒们指点一二,若破得此阵,我派自然退去,若破不得,还望古盟主行个方便,唯掌门,你看怎么样?”

唯讳会意,此时与仙缘阁结仇决非良策,蓬莱的五行阵法隋天南给自己推演过,虽未见过实战,但对这五行阵还是比较放心的。若胜得仙缘阁,古承风自行退去,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败了,局面毕竟掌握在自己这边,再谋他策也来得及。

“我看可以,若当真破的此阵,那便是天意,我派也自行退去,望诸位点到为止,切莫伤了和气,古盟主你看呢?”唯讳看向古承风。

古承风巍然而立,风吹拂着袖袍,颇有些仙风道骨,但此刻千斤重担与身,众人皆望向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好!”

隋天南一拍手,五位身着同样服饰的三男二女出列,围成一个圆圈,向着仙缘阁的众人一揖。

“孝正,你来。”古承风随随便便瞅了瞅,回过头来,“五行阵法不过就是五人各为五行,互为攻守,五行相生,施法时五人犹似一人,浑然一体,与之相抗时切莫与阵中一人纠缠,一击不中立即退守自保,明白了吗?”

“是,弟子谨记。”荀孝正随即出列,立于场中。

遂沐生看着荀孝正,虽平日里看他多有不顺,但此刻见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着,心下却当真十分佩服。

荀孝正手握雷鸣双剑,“承让了。”随即真元化为雷电,布满双剑,向蓬莱五人攻了过去。

只见这五名弟子倒不躲闪,五人成雁行阵由一名弟子领头,手持仙剑向着荀孝正迎了过去。

“当!”剑与剑碰个正着,雷力由雷鸣剑传到了蓬莱弟子的仙剑上,那名弟子吃痛,被荀孝正击了出去。

不过并未飞出多远随即站定,五人迅速成一圆圈,将荀孝正围在当中。

一击得手,荀孝正没露出丝毫的得意之色,而是紧紧的盯着这五个人。

只见这五个人手捏不同的法诀,手中的仙剑闪耀出光彩。

“五行阵?疾风”五人同时大喝,将仙剑插在地上。

五把仙剑激射出光芒,沿地而走,形成五角之行,荀孝正正立于五角正中,所踩的地面上逐渐浮现出一个字“風”

五名弟子以手代剑,手捏剑诀,一道道风刃向荀孝正飞了过去。

荀孝正双剑电光频现,将一道道风刃接下,每道风刃劲道十足,属性又相克,不一会荀孝正便额头见汗了。

五名弟子再次聚力,催持法阵,阵中突现一道巨型龙卷风,将荀孝正裹在中央,并随着蓬莱弟子的施法,龙卷风的半径越来越小,向荀孝正挤压过去。

荀孝正大喝一声,飞身一跃,从龙卷风的暴风眼中钻出,仙力早已凝聚,“惊雷流”巨型光柱朝一女弟子直射而去。

原来刚才过招期间,荀孝正早已暗中观察蓬莱五人的仙法高低,料定此女子为五人中最弱之人,便率先向她发难。

击伤一人,五行阵便成了残阵,法力大打折扣,再寻破绽便容易的多了。

没想到这女子倒不慌张,阵中其余四人沿地而走的剑光瞬间变阵,全部指向了那个女子。

“风起!”那女子娇喝一声,一道飓风裹缠起地上的碎石径直撞上了惊雷流。

轰的一声巨响,二人相互弹开。那女子持剑的右手虎口被震裂,血流了出来。荀孝正右臂被一颗石子击中,不停的颤抖,鲜血染红了衣衫。

不过似乎那女子的状态要好一些,蓬莱五人再次结阵,围住荀孝正,荀孝正一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便用另一只手举起雷鸣剑应敌。依旧沉着,不露惧色。

“好了,孝正你回来吧。”古承风突然说道,胜负已定,在古承风看来,无谓的牺牲没有意义。

荀孝正愣了一下,一点头,“蓬莱五行阵果然厉害,领教了。”

“承让了。”五行阵领头的那名男弟子对着荀孝正说道,“几招之下便能看通阵法的关节所在,这位师兄也是天赋异禀之人,但是……”那弟子突然变了一副嘲笑的面孔,“希望下次指教之时再多修行修行,不然啊,连我师妹都欺负不得啊,哈哈。”

“哈哈。”蓬莱众人哄笑了起来,连隋天南的脸上都露出了几丝得意之色。

荀孝正从小便常受人夸赞,何时受过这番羞辱,不过这荀孝正不愧为惊雷崖弟子中的第一人,喜怒不形于色,单臂护胸一礼,“领教了。”随即退回到仙缘阁众人之中。

柔月和兰芷馨赶快帮着荀孝正取出尖石包扎伤口,扶荀孝正到一边坐下。

“不知古盟主下面派哪位高徒前来迎战呢。”隋天南问向古承风。

古承风还未言语,便听得身后一声柔媚但坚定的声音,“古师叔,弟子不才,愿出阵应战。”

古承风一回头,但见兰芷馨立于风中,青丝如瀑,风魂寒光,勃勃英气,绝代风华。

连古承风都不敢直视,视线偏了出去,点了点头。

“刚才与我说话之人是阵法的指挥者,虎口受伤的女子是五人之中修为最低的人,兰师妹保重。”身后的荀孝正悄悄的说。

兰芷馨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回头,随即出阵,立于五行阵法之中。

何等的美色天仙!场外窃窃私语声渐起,男子倾心,女子记恨。

蓬莱五人再次施法,地面上的剑光再成五角星之形,“五行阵?烈火!”

兰芷馨脚下的土地上浮现出一个字“火”。

“五龙术。”带头的弟子一声大喝,五人同时催持仙剑,倒插于地的仙剑上蓦的飞出五条火龙,围绕着兰芷馨旋转,伺机而动。

瞅准机会,五条火龙同时向兰芷馨发难。

兰芷馨突然剑指苍空,“风?回旋”一股飓风拔地而起,护在兰芷馨周围。

五条火龙迎面撞上了回旋风阵,按常理风助火势,应越烧越旺,但没料想到,回旋之风过于强劲,五条火龙瞬间被吹灭并肢解了。

蓬莱领头的弟子面露惊讶之色,眯起了眼睛。五人心意相通,随即再次催持法阵。

地面上相互连接的白色剑光突然变成了绿色,油油的冒着诡异的光。

古承风大惊。

阵中的兰芷馨突然感觉到,丹田之中的清风之力愈发的节滞难行,还未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五条火龙再次向她袭来。

一时间使不出回旋之风保护自己,兰芷馨奋力挥出几道风刃,没想到施展这类最基本法术竟几乎使自己真元枯竭。

更加没想到的是,风刃还未与火龙接触便消失殆尽了。

兰芷馨大惊,迅速躲开迎面而来的火龙,不想后背竟被一条火龙击中了。

熊熊火力入体,兰芷馨这类风系体质自然耐受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蓬莱五人随即收手,“这位师妹快起来,伤着没有,还是别逞强了,如若以后有机会,你可以来蓬莱阁仙灵岛,在下愿亲自指教师妹这五行阵的关键,哈哈。”那位带头的弟子猥琐的笑着说。

不知怎的一股怒火在一个人的身上悄然升起。

“呸,一群好色之徒。”柔月大怒,入阵扶起了兰芷馨。

“呦呦呦,这位妹妹你也可以来啊,哈哈!”

柔月怒目而视,扶着兰芷馨回到仙缘阁众人中,古承风看了看兰芷馨,“辛苦了,快到后面休息一下。”

荀孝正兰芷馨均不敌,大概剩下的三人均奈何不得,眼见赌局落败,这古承风居然丝毫不慌,缓慢的开口道:

“不想隋掌门的五行阵还能压制相克属性的仙法啊,既然如此……”古承风正欲继续说下去,突然一个坚实的背影挡住了他。

这位出阵的弟子并没有说话,只是坚实的向前走去,如愤怒的猛虎一般,注视着前方的猎物。

第一次,这名毫不起眼的弟子身上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第一卷 仙缘阁 第24章 英雄之路

(当所有人都不相信你的时候,你选择相信了自己,并赢得了胜利,这就是成为英雄的路。)

疑问、惊讶,数个念头闪过,古承风没有说话。

兰芷馨惊讶的看着遂沐生,站起身来。方回似要劝阻,但是却来不及了。

五行阵领头的那位弟子轻蔑的看了看遂沐生,五人再次结阵,这次那位弟子愣了愣。

荀孝正身披雷电、兰芷馨身护旋风,先前两个都好判断,结成与雷和风相克的风阵和火阵即可,但是这位阵中的仁兄似乎不会仙法,与常人无异,这倒让这位领头的弟子犯难了。

“既然已经展示了风阵和火阵,那便再展示一下土阵吧。”那位弟子这样想着,“五行阵?山崩”

五道剑光再次组成一个五角星,遂沐生所站的地面上隐约有一个“土”字就要浮现出来。

当的一声,领头的那位弟子抬头一看,遂沐生人影一晃,竟欺身到他面前,右手一挥长剑,把他插在地上的仙剑击飞出去。

那位弟子一惊,还没缓过神来,遂沐生左手一记勾拳已经打了过来,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右肩上。

蓄力虽然不足,但也把那位弟子击倒在地,手捂右肩疼痛不已。

“地刺!”遂沐生身后一阵中弟子见状,迅速施法相逼。

遂沐生所立地面上突然刺出几道尖刺,遂沐生躲闪不及,虽未刺穿小腿,但也见血了。

不过这疼痛反而更加激怒了遂沐生,右手奋力把手中之剑向那个施法弟子投掷而去。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瞬间那个弟子吓懵了。

好在旁边两个弟子迅速欺身过来升起数道土墙,长剑刺透几道土墙后停了下来。。

不过这一下,就有一位弟子离群了,遂沐生如嗅觉灵敏的野兽,迅速袭向那位弟子。

那位弟子一惊,手捻法诀正想施法抵抗,突然捻法诀的手被遂沐生一把抓住,使劲一掰,似乎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那位弟子吃痛,大声哀嚎了一声,遂沐生跟上一拳,正中脸颊,那位弟子直直的飞出数米,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便没了动静。

除兰芷馨外,其余仙缘众人皆是第一次见得这般身法,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见一弟子蒙难,带头的那位弟子强忍肩伤,奋力大喊,“结阵!结阵!”

所剩四人竟然瞬间结好了一个五行残阵,不愧是训练有素。

不过还没等那个带头的弟子施法,遂沐生又是一晃,猛的出现在他面前,照着面门便是一拳,那弟子本能的架起双臂阻挡,卡的一声又被击飞出去,前臂似乎断了。

只是还未落地,遂沐生又出现在他面前,飞起一脚,踢中他的胸口,那弟子在空中接着翻了几个跟斗,重重的摔在地上,不动了。

不过遂沐生还未及转身,一道风刃重重的击在他的后背上,击的他踉跄了几步。

立刻站稳,回过身来,愤怒的双眼,嗜血的瞳孔全然不顾背上和腿上滴落的鲜血,一步一步的向这三位弟子逼近。

是神的威严,是死的降临!

发自内心的恐惧,瞬间侵蚀了场中的三位弟子,他们相互依靠着瑟瑟发抖。

…………

“三生水祸之谜千头万绪,惊雷崖众人特来为师父分忧。”突然普文带着十余名惊雷崖的弟子出现在半空之中。

隋天南大惊,没想到古承风竟然还有这一手,惊雷崖的弟子个个以一当十,当下的强弱之势恐怕很难说了。

“原来破阵之法便是阻止其结阵,这位弟子好生聪慧。”隋天南闪身过来,挡在遂沐生的前面,恨恨的说,“古盟主座下当真英才辈出,佩服佩服。”

“我等信守承诺,众弟子退下。”隋天南说着,回身看向唯讳,唯讳似心有不甘,刚才遂沐生这般身手全然不是仙法的路子,于常理不通,但当下的情形实在骑虎难下,便也只好先率众弟子离开。

唯讳摆摆手,崆峒派的弟子让开一条路,由惊雷崖众人护送着,一行人退出了椀木林。

遂沐生倒似乎跟没事人一样,见得身边的兰芷馨这路走的十分艰难,关切的问了句,“兰师姐,你不要紧吧?”

兰芷馨笑了笑,“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遂沐生一愣,笑着说,“我没事,我没事。”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这才发现撕心裂肺的疼,手掌伸到面前一看,满手的鲜血。

“没……事。”遂沐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再次醒过来便已经躺在床上了,身上绑满绷带,天色已晚,屋内灯火昏暗,方回正在桌子上支着脑袋打瞌睡。

“小……小翠啊,别……别走啊。”方回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伸手好像要抓住什么,只是脑袋壳没支持住,砰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

“哎呦喂!”方回捂着下巴惊叫着醒了过来。抹了抹口水,发现遂沐生醒了,高兴的凑到床前。

“哎呀,大英雄醒过来了啊!”方回爽朗的笑着说,遂沐生迷迷糊糊的正要问什么,却被方回抬手制止。

“不要问,让哥哥我告诉你……”方回得意的说,“咱们现在在驰云派,你们三个伤势挺重的,暂且在驰云派休息几日,等你们好点了再走。”

遂沐生点点头,试着动了动身子,依旧疼得厉害。

“不过你小子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啊,那拳脚晃得你哥我都眼花,哈哈,你这身手怎么练出来的?”

“我?我就平时跟着木致师父打铁,估计也是因为如此吧,所以身体硬朗些。”遂沐生违心的说。

方回点点头,也不深究,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我先去睡了啊,我就在隔壁,有事敲墙。”

“敲墙?”遂沐生问道。

“用拳头砸砸墙我就听见啦,哈哈。”方回回过头去,摆摆手,推开门出去了。

…………

夜深风起,秋雨缠绵,人丁稀少的驰云派四下皆静,唯独一个木屋内还亮着昏暗的灯光。灯火幽幽,映着两个愁眉苦脸的两个人,正是曾辙和冒敛。

“师兄,据悉蓬莱崆峒两派并未完全撤走,他们将诸多弟子暗中藏于我驰云派的边界上,图谋不轨啊。”冒敛担心的说。

“这正是我担心的,这两派好不容易找个由头联合起来,自是不会轻易罢休的。”曾辙一筹莫展,“这也是我借口那几位仙缘弟子的伤势,强留古承风的原因,古承风居仙缘盟主已多年,以维护天下安定为正道,也是个明白人,没推辞几句便答应了下来。”

“有古掌门和惊雷崖的弟子在,蓬莱和崆峒自是不会乱来的,我们暂且有喘息之机,只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策,下一步如何办?暗中联络在外的众弟子火速回山驰援吗?”冒敛问道。

“不可!”曾辙思虑再三,“蓬莱崆峒的奸细已经开始在逃难的人群中散布谣言,说是水祸是由我们催动水阵引起的,时下非议甚多,真假难辨,这个时候撤回弟子,一则显得我们心虚,给了蓬莱崆峒的人搬弄是非的机会,二则即便撤回弟子,我们也不是蓬莱崆峒的对手。”

“师兄的意思是暂不召回弟子,全力救灾,给妄想趁虚而入的蓬莱崆峒以道义上的压力?”冒敛问道。

“嗯,即便如此也只是缓兵之计,并非长久之策啊。”曾辙愁眉不展。

冒敛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师……师父,不好了!”突然一个弟子闯了进来,“子义师兄突然回来,打伤守卫的弟子,硬闯九曲宫去了!”

第一卷 仙缘阁 第25章 火舞八恸琴

“什么?”曾辙冒敛二人大惊,“他闯九曲宫干什么?”

“子义师兄说他的发妻在这次水祸中受了重伤,快不行了,临终前想听他弹琴,师兄不知得谁人指点,说咱派封印的禁器是八恸琴,且就封印在九曲宫,所以就闯九曲宫去取八恸琴去了。”

“八恸琴?想听琴,随便找把弹便是,为何非要是八恸琴?”冒敛问道。

“师叔有所不知,子义师兄的发妻在此次水祸中双耳受创感染,寻常的琴声根本听不见,子义师兄听得传闻,说八恸琴无需双耳便能感受到琴声,所以不听劝阻,硬要来取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抓紧去九曲宫。”曾辙跳叫起来。

三人正欲出门,曾辙突然停住了,“等等!”

“九曲宫路有九曲,如迷宫一般,子义便有通天之能一时半刻也奈何不得。”曾辙说道。

“冒敛留下,你派几个人暗中潜伏在九曲宫周围,如见到子义脱身而出,不要阻拦,速来回报。”曾辙指着另外一个弟子说道。

“这……”那位弟子迷糊了。

“快去。”曾辙催促道,“是!”那个弟子匆匆的离开了。

…………

“师兄,咱们驰云封印的禁器当真是八恸琴吗?封印在九曲宫?现在该如何是好?”冒敛着急的说道。

见得曾辙并不说话,冒敛更着急了,“师兄,关于咱们五派封印禁器的事,世间留有诸多传言杜撰,不知哪个是真的?”

“我来告诉你吧。”曾辙回到座位上,“上古时期,黄帝女娲二人杀死蚩尤之后,将其头颅和四肢分别用五行封印封印于五个禁器当中,这五个禁器分别是火舞八恸琴、风动乾坤扇、五岳他山石、雷鸣神之指、水润玉净瓶,所用的封印分别是火、风、土、雷、水。”

“破解封印的方法便是寻找各属性的女娲后人,用相克属性的新鲜的女娲神血滴于封印处,封印自解。”

“封印解开后,便可使用禁器,最重要的是能引禁器中封印的部分蚩尤神力入体,使自己的道行日进千里。不过……”曾辙顿了顿。

“若五封印都打开,相传蚩尤之神便会复活,必是生灵涂炭,所以五派对此讳莫如深,怕招天下人非议,没人敢打开封印,不仅如此各派对自己封宝的地点、神器的名称都避而不宣,并借此互相牵制。”

“我驰云封印的禁器确是八恸琴,也确实在九曲宫,这几年中我多次暗中下山寻找,终于找到了水系的女娲后人,也囚禁在九曲宫。”

“啊?这算是咱驰云最高的机密了,师兄为何要告知与我?”冒敛纳闷的说。

“因为……”曾辙站了起来,“这马上就是诸人皆知的秘密了。”

…………

天蒙蒙亮了,新雨之后驰云峰一片爽朗,只是一夜未眠的二人焦急的等待着。

“师父!”一驰云弟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子义师兄从九曲宫中出来了,肩背一琴状物,好像真的是八恸琴。”

曾辙点点头,“好,很好。”指着那个弟子说,“你速去普陀岭告知悟言大师,就说我驰云神器八恸琴被盗,事关天下安危,让他速派人来援。”

“是!”那弟子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冒敛,你与你的弟子文渊分别去蓬莱崆峒告急,让他们速来驰援。”

“是!”冒敛应道,刚要走突然反应过来,“师兄,蓬莱崆峒两派的人现在我驰云边境上,并不在蓬莱崆峒的地界上,是否……”

“不,你们就去蓬莱和崆峒,到了那里得知他们掌门不在之后,再折返回我驰云边境告知他们,刚与你所述之计若成,蓬莱崆峒的人不宜来的过早。仙缘阁那边我亲自去告知古承风。”

“好的!”冒敛一揖,转身离去了。

…………

昨夜新雨,分外凉爽,婉木林一事涉险过关,古承风也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晨光和顺,正在与普文闲谈,商量回山的事宜,突然被门外急促的喊叫声惊动。

“古盟主,不,不好了!”曾辙急急的跑来,闻得动静,古承风出门相迎,曾辙把八恸琴失窃以及徒弟子义的事草草一说,事关重大,古承风立刻紧张起来。

“曾掌门,你说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古承风问道。

“是,派内弟子稀少,今早巡视的时候才发现九曲宫守卫被杀,八恸琴失窃的。”曾辙眼睛转了转,违心的说。

“在下已派弟子前往蓬莱崆峒普陀求援,协助缉拿叛逃弟子子义,昨夜秋雨,踪迹难寻,还望古盟主助我一臂之力。”曾辙一揖到地。

“曾掌门不必客气,维护天下安定是我仙缘阁应尽的本分,事不宜迟,众弟子听令!”

“在!”早已闻得动静的惊雷崖弟子迅速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两人一组,速速下山寻找叛逃弟子子义,此人身怀八恸琴,且仙法卓绝,万不可单独行动,发现子义后若不敌便以长啸示警。”

“是!”惊雷崖的弟子未有过多言语,迅速两两结伴御起法器化作流光下山去了。

荀孝正看了看兰芷馨,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直到旁边的同门弟子催促,才慢吞吞的御剑而去。

场中还剩下方回、遂沐生、兰芷馨和柔月四人,古承风毕竟对这四个人心有芥蒂,心念一闪,若让同门派的人结伴下山,一旦被他们截下八恸琴,并对此神器心有不轨就糟了。

“此事极为风险,两位女子结伴下山我不太放心。”古承风稍微一顿,接着说,“方回你与柔月一组,遂沐生与兰芷馨一组,多加小心,你们若有差池,我向你们的师父也是没法交代的。”

“是!”四人一应,迅速下山。

…………

风中飞仙一般的女子,似乎能让人忘了前世今生,忘了身处的一瞬,遂沐生就这样悄悄的跟在兰芷馨的后面,心中甚至暗暗盼望着能遇到那叛逃的弟子,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再一次的

保护你!

“嘿,你看什么呢!”兰芷馨突然回过头来,和遂沐生的眼光相接,脸颊悄悄晕上了一抹胭脂红。

遂沐生瞬间把视线偏了出去,“我?我在看着前面的路啊,不然会摔跟头的。”

兰芷馨不理他,脸侧了过去,小嘴微微一抿,“你昨天伤的很重吧,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睡了一觉好多了。”遂沐生说道,不知怎的,一旦跟兰芷馨说话,遂沐生总是说不出的紧张。

“你昨天真厉害啊。”兰芷馨笑着说,“一声不吭的破了五行阵法,我还以为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呢,阴沉个脸,那表情像要吃人似得,吓死个人。”

遂沐生正想微笑着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长啸。

“兰师姐!”遂沐生停了下来,兰芷馨对他点点头,“那边,走!”

二人寻声而行,远远的见到丛林中的空地上躺着两个人,约摸是惊雷崖弟子的打扮,二人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果真是惊雷崖的人,遂沐生迅速扶起一个,已经没有了鼻息,看向扶起另一个人的兰芷馨,兰芷馨轻轻摇了摇头。

“此人能连毙惊雷崖的两个高手,道法确实不低。”兰芷馨皱了皱眉,微微感觉有些棘手,“这两人身上全无受伤的痕迹,不知如何毙命的,这人大概会些邪门异术,要小心了。”

遂沐生点点头,“师姐,你看这个方向上的树枝多有折断的痕迹,那人大概是向这个方向逃走了。”

“快追!”兰芷馨御起风魂碎光,遂沐生脚下不慢,紧跟上去。

追了一阵,远远的前方看到一个驰云派打扮的弟子,身背着什么东西御空而行,遂沐生的心突然紧张了起来。

“子义师兄,请留步。”二人一左一右截住了这个人的去路。

那人慢慢的抬起头来,面容英朗,倒不似个坏人。

对着遂沐生二人深深一揖,“内人命不久矣,唯有这一心愿而已,还望两位少侠成全。”

“神器八恸琴事关天下安危,恕我等实难从命。”兰芷馨向前一步,风魂碎光亮了起来。

子义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此裂风扇的扇骨中藏有三根枯毒蜂的蜂针,细如毛发却透明如水,伤人于无形,刚才用了两根,如今还有一根,若你二人为难与我,定有一人命丧于此,何苦呢?”

“那你冲我来好了!”遂沐生拔剑向前,挡在兰芷馨的前面。

兰芷馨没有说话,静静的注视着身前的这个男子。

第一卷 仙缘阁 第26章 意义

“先下手为强!”遂沐生如魅影一般迅速的靠近子义,速度之快连子义都吃了一惊,裂风扇扇面一挥,一道气流嘶吼着向遂沐生飞去。

“风?乱流!”兰芷馨风魂一指,几道乱飞的气旋出现在遂沐生的前面,与裂风扇挥出的气流相遇后撕开一道缺口。

遂沐生一晃,险险的从缺口处闪身进去,当头就是一剑。子义手抓扇柄向上一提,裂风扇收于手中,抬手一挡,呯的一声,挡住了这一剑。

力道之大,子义瞬间被震飞出去,遂沐生跨步向前,长剑一指,直插前心。子义反应也快,瞬间开扇护住胸口。

嗤的一声,火星四溅,子义又倒飞了数米,虽然护住,但是胸口依旧疼得厉害,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正眼冒金星的时候,遂沐生又一剑横扫了过来。

正欲后退躲闪,突然发现双脚被两股气旋缠住。

“不好,风束之法!”子义一惊,见遂沐生已到身前,咬咬牙,扇锋向下一挥。

噗的一声,土尘布满了一世界,子义的身影迅速在眼前消失,遂沐生收住身子,正在愣神,突然一只温柔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他。

用力一拽,兰芷馨把遂沐生拽到了身后,圆形的风墙迅速升起将二人护在当中。

“兰……”遂沐生还没叫出声来,只见兰芷馨侧身猛地一剑,没见她斩到什么东西,就听见一声类似于冰晶破碎的声音。

蒙蒙的几丝水雾落下,遂沐生身侧的草迅速的枯萎了下去。

土尘散去,子义惊异的面孔逐渐显露出来,“你竟然能看到枯毒蜂针?”

“我没有看到。”兰芷馨摇了摇头,“只是你的针在刺穿风墙的时候,我感知到了。”

“风魂碎光?”子义打量了一下兰芷馨手中的剑。

“清风的力量与我同在!”

子义点了点头,“小瞧二位了。”随即把背后的黑色包裹取了下来,黑布撩开,一把古琴露了出来。

琴面由花梨老木制成,一侧纹有天圆地方,飞鸟走兽,日月星辰,另一侧纹有梵语写成的天地至理。琴弦由金蚕王丝制成,金光闪闪,刚韧有力。

八恸琴!

子义从袖袍中取出一个小瓶,迟疑了一下,拔开瓶塞,将瓶中之物倒在琴弦之上。

鲜血尽染!

突然一股传诵之声从上古传来,由远及近。八恸琴周围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法阵,由血勾画而成,阵内满布奇异的文字和各式图腾。

一道天光从天而降,在这道光柱的照耀下,法阵内的血字和图腾围绕着八恸琴旋空而舞,盘旋着越飞越高,在光柱的引领下逐渐飞到天边去了。

光柱逐渐消失,一切归于平静,支起金丝楠木的琴架,子义虚空而坐,对着兰芷馨抚琴而鸣。

惊讶之余,兰芷馨一把推开遂沐生,“回旋”一股旋风拔地而起,护住兰芷馨。

奈何旋风挡不住琴律,兰芷馨惊呼一声,旋风散尽,整个人倒飞出来,结结实实的撞在一棵树干上,身上有八处经络爆裂开来,泊泊的流出鲜血,动弹不得。

遂沐生迅速上前,挡在兰芷馨的前面。

子义那边也面露痛苦之色,抬手一看,手指上被琴弦勒出数道血痕,看来这等神物非常人可能弹奏的。

“你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八恸琴出世,快去找古师叔及惊雷崖的人。”兰芷馨费力的说道。

“可……兰师姐……”遂沐生迟疑道。

“快走!”兰芷馨决然道。

遂沐生咬咬牙,趁着子义抬手查看伤势,钻身与树丛之中不见了。

兰芷馨放心下来,静静的注视着八恸琴和子义。

子义这边大呼不好,八恸琴虽然神力,但若遂沐生引来援手,恐怕自己也是难以脱身的。

“这位少侠,我等修道者多奉仁义礼智信为五常,弃受伤同伴于不顾,恐怕与理不和吧。比起苟且偷生,终生悔恨,不如此刻拼力一战,不枉我等修道一场。”子义算的遂沐生还未走远,想用话语激他回来。

“遂师弟,切莫被他所激,快去寻找援手,我便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他前进一步!”兰芷馨镇定的说着,依着树干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嗖”一个身影从树丛中钻了出来,正是遂沐生。

双目圆睁,紧张而专注的注视着子义。

“你……”兰芷馨说不出话来。

“有情有义!在下佩服!”子义一甩袖袍,再次于琴前坐好。

遂沐生紧闭着嘴,将长剑掷于地上,大吼一声,向子义冲了过去。

“此等仁义,一曲夕阳箫鼓赠予少侠。”子义轻抚琴弦。

悲怆的琴律渐起,遂沐生顿觉胸中气息紊乱,踉跄着又向前了一段距离,身上的多处经络爆裂开来。

手脚逐渐不停使唤,遂沐生摇晃着跪在了八恸琴的前面。

子义对着遂沐生一揖,“在下钦佩!”突然见到兰芷馨持起了风魂碎光,随即再次拨动琴弦。

拨了几下,竟然没发出声音,正纳闷,低头一看,遂沐生的一只左手紧紧的按住了琴弦。

子义叹了一口气,拨开遂沐生的手,一段旋律拂过,兰芷馨口吐鲜血,瘫坐在地上。

子义的手也被琴弦割破了,渗出了些许鲜血,不再敢碰这魔琴,站起身来,裂风扇收于手中,微一用力,扇骨中的匕刃伸了出来。

“对不起了二位,天光已现,估计别派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二位的性命恐怕是留不得了。”

“在下惭愧。”子义一揖,手持着扇柄向兰芷馨刺了过去。

兰芷馨紧咬着下嘴唇,惊慌的眼神中泛起点点涟漪。

第一次,那么的无助。

只是一个身影蓦的挡在他面前,噗的一声,匕首透右胸而出,在兰芷馨的面前险险的停住。

遂沐生!

子义大惊,“少侠何苦如此,不过先死后死的差别,有何意义?”

遂沐生咬着牙,疼的喘不上气来,“有……有意义。”

子义颇为感动,“二位生死相托,不离不弃,恐怕必是前世姻缘,才换得今生相见,只可惜需要等到来世再相守了。”

“在下确有苦衷,只好送二位一起上路,也算成全一段佳话。”

子义再次用力,透胸的匕刃滴着鲜血向兰芷馨刺去。

没想到遂沐生赤红着双眼,后脚蹬地,身子前倾,拼上最后一口气,愣是用血肉之体将匕首推离了兰芷馨。

兰芷馨流着泪,不能言语。

“放弃吧少侠,为何不顺应于天命?螳臂当车,没有意……”子义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感觉心脏跳得厉害。

越跳越快,钻心的剧痛随之而来,子义松开了扇柄,双手捂胸,和遂沐生一起跪在了地上,只听得遂沐生断断续续的说。

“意义在于……旁边这棵树叫箭毒木……”

“你把它的汁液涂在琴弦上了?”子义反应过来,想起了刚才遂沐生按住琴弦的那只手。

“……又叫……见血封喉……”

子义大叫一身,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头一偏,一颗珍珠状的圆球闪烁着从他嘴角滚落了下来。

这颗珠状物的光芒暗淡了下来,渐渐的光华不在,竟化为了一个木球。

…………

一个隐秘的石室中,一位伛偻老者端坐着,半球状的穹顶上嵌有明珠,量有百余,闪烁着成二十八星宿之形。

突然一声轻响,老者抬头看去,只见穹顶之上几颗珠子松动,滚落了下来,落地发出哗哗的声音,其中一颗珠子跳了几跳,滚到了他的脚边。

光芒逐渐暗去,化为一颗木球。

老人拾起这颗木球,叹了一口气。

“……亢金龙啊……”

…………

“兰师姐……”遂沐生轻唤了一声,“嗯,我……我没事。”兰芷馨有气无力的回应道。

颤颤巍巍的回过身,见得兰芷馨身上多处伤口泊泊的流血,气息也越来越弱。

遂沐生心急如焚,在这一瞬间,多个场景在脑中闪过,嵌入手指的黑环、凤凰血戒的传说、纳凉池旁的枯树、椀木林中的水龙兽。

遂沐生站起身来,忍痛将插入右胸的裂风扇拔了出来,血流如注,颤抖着将右手伸到兰芷馨的身前。

一滴滴的鲜血滴落,落在兰芷馨的伤口上,在兰芷馨惊异的目光下,伤口逐渐止血,愈合了!

古承风曾辙等人逐渐赶到,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二人毕竟都胸有城府,各怀心思,古承风一个闪身过去,护住遂沐生,封住他的奇经八脉止住伤口。曾辙则一个闪身过去,护住八恸琴。

“兰师妹!”荀孝正一声惊呼,迅速迎上去扶起了兰芷馨。

隋天南、唯讳等这时才纷纷赶到,见到遂沐生滴血救人,二人一个激灵,脑袋中立马闪过“凤凰血戒”四个大字,至于一旁已经解封的八恸琴,虽然对曾辙的心思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这八恸琴对于突然现世的凤凰血戒而言,已经变得无关痛痒了。

“叛逃弟子子义已经毙命,八恸琴完好无损,曾某在此多谢各位掌门相助。”曾辙收起八恸琴,对着众人一揖。

“八恸琴既已解封,不知曾掌门如何善后?”唯讳追问道。

“曾某必竭尽全力寻找那女娲族的上古秘术,寻一良机再次封印,以安天下民心。”

隋天南似有话要说,但是被唯讳拦住,“如此,吾等便放心了。”

古承风心念一转,八恸琴既已解封,纠缠下去没有太大的意义,倒是先护送凤凰血戒离开这是非之地为上,“此事已了,那吾等就先回去了。”古承风一揖,惊雷崖众人便要护送着兰芷馨和遂沐生离开。

“古盟主且慢。”唯讳站了出来,“不知凤凰血戒是否在这位弟子身上?”

古承风身形一顿,该来的终归要来,在场的人个个目光如炬火眼金睛,遂沐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血治伤,必是佩戴有凤凰血戒无疑,想蒙混过去基本是不可能的。

“古某确有此疑惑,欲带此徒回山静养,等他醒来之后再细细盘问。”古承风平静的说。

“听闻这位李姓弟子是最后一个出姻缘千洞的,不想今日竟有以血治伤之能,恐怕这位弟子身上的秘密不小,有可能事关我正派安危。这消息散布出去,恐怕在半路上图谋不轨的人甚多,我与隋掌门既然来了……”唯讳突然截住了话头,看了看古承风。

古承风暗暗的冷笑了几声,“那便劳烦二位一起护送着这位弟子回仙缘阁吧。”

“如是甚好!”隋天南点了点头。

第一卷 仙缘阁 第27章 沐月兰馨

入夜,驰云派格外的冷清,屋内曾辙把玩着八恸琴,爱不释手。

“师兄高明!”冒敛推门进来,“假借子义之手当着众派的面正大光明的解封八恸琴,虽未召回弟子,但蓬莱崆峒忌惮八恸琴之力,边境之围估计不日便解。”

曾辙面露喜色,“八恸琴最重要是封印其中的蚩尤之力,明日我便闭关,尝试着引神力入体,如若成功,众派唯我驰云马首是瞻的日子恐怕就不远了。”

冒敛也是得意的一笑,但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师兄,刚查明椀木林中可疑的水阵残阵是子义师兄所布,据说近半年来他迷上了布阵,说是什么要练习各类阵法,所以花了半年的时间在椀木林中布了此阵。”

“怎么又是他?”曾辙心中略感蹊跷,但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难道他是要在阵法书中寻找破解九曲宫的方法吗?”

“我也觉得此事并非这么简单,只是说不出来。”

“只能拭目以待了,先解燃眉之急吧。”曾辙沉吟道。

“还有师兄,那凤凰血戒我派如何处理?”冒敛问道。

“有三派相互挟持着护送,估计半路上必相安无事,明日引神力入体之后,你我二人再带些弟子直奔仙缘阁。”

…………

惊雷蓬莱崆峒三派弟子围护着遂沐生缓缓而行,入夜已深,此刻刚刚回到仙缘阁。

“事关重大,依古某所见,先将此弟子封入千佛塔可好。”古承风回身,对着隋天南和唯讳说道。

“当年曾安置鬼姬尸首的千佛塔吗?呵呵,甚好,这样心怀鬼胎之人便不好下手了。”唯讳说道。

古承风点点头,引着众人朝千佛塔去了。

…………

月光下的千佛塔异常肃穆,这千佛塔说来也是上古神物,塔身由千余座石佛组成,每尊石佛的左胸处嵌有一金盒,盒中存放着古往今来各路神佛的真身舍利,千余真身舍利的法力冥冥相通护住千佛塔,千百年来无人可以撼动。

古承风来到千佛塔门前,咬破手指,用血在石门上画了一些奇怪的符文,暗自念动法诀,符文渐渐的渗透到石门里面,门打开了。

千佛塔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烛台而已,只是这百年来桌椅一尘不染,烛台绵绵不熄,倒也是稀罕。石塔内壁上刻满了佛家经典,下笔圆润,透漏着佛家轮回的智慧。

众人把遂沐生放到石床上,便退了出去,古承风再次施法合上了石门。

“此弟子伤势过重,虽然伤药都已经敷好,但是能不能活过来还得看上天的命数了。”古承风说。

“此塔北面的塔身上有一块石头叫慈悲石,可以抽出,若此弟子转醒,便由其他弟子将每日饭食由此送入。”古承风沉吟了一会接着说。

“我等信守承诺,在众派对此事达成协议之前绝不开启此门,请各位放心。”

“如是甚好,既然要众派在此商议,想必我们在这里要叨扰许久,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也让我们为守护凤凰血戒尽些绵薄之力。” 唯讳说道。

“众弟子听令!”未及古承风回应,唯讳便下令道,“围住千佛塔,协助惊雷崖的弟子守住凤凰血戒!”

隋天南回头看了看本门的弟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协助唯掌门?”

“是!”蓬莱崆峒两派的弟子迅速围于千佛塔的周围。

古承风冷笑了一声,“多谢二位的好意,孝正,带二位掌门去随云居、随风居休息。”说完拂袖而去。

…………

回到住处,古承风一屁股坐下,闷闷的不出声,过了一会,门外响起的敲门声。

“是普文吗?进来吧。”

普文推门进来,“师父,没想到这椀木林一行能发生这么多事啊。”

古承风点了点头,普文接着说,“那树林中的残阵必是他人陷害,只是究竟何人所为暂且没什么眉目,还有那子义……”

“多半是曾辙那个老狐狸捣的鬼,若没有他的纵容,一个小小的驰云派弟子怎能轻而易举的闯入禁地还能全身而退?”古承风愤愤的说。

“嗯,借此事光明正大的解开八恸琴的封印,以破边境之围,确是高明,只是跟这件事相比,还是眼下的事更为紧迫。”

“这凤凰血戒一经佩戴便箍入佩戴者的指骨,至死方才脱落,如此,师父准备如何处理遂沐生师弟?”普文试探道。

“只要他永生不出千佛塔,是死是活就都无所谓了。”古承风又想了想,“还是让他活着吧,死了估计段师弟要闹事。”

“师父的意思是想把遂师弟永生封在千佛塔中吗?”普文问道。

古承风点了点头,“眼下没有比这更妥当的做法了。”

…………

缥缈谷,天水居,容天月和屋外的黑影沉默着,气氛有些紧张。

“凤凰血戒出世了,你准备怎么办?”容天月率先开口。

“凤凰血戒已被封入千佛塔,我也无能为力啊。”黑影似乎不愿意接这个话头。

“你竟对凤凰血戒失去了兴趣,当真是奇了。”容天月接着说,“那我便说些你感兴趣的吧。”

“那子义。”容天月顿了顿,“是你们隐月派的人吧。”

那黑影一震,面纱抖了抖,“师太如何得知?”

容天月嘴角一挑,“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子义临死前吐出的那颗珠子是灵犀珠,是你们隐月派运用星辰之力相互传达消息的秘宝。”

“据驰云派传来的消息,那椀木林中的水阵残阵也是子义所立,我猜引众派发现水阵残阵的梓明和周望也是你们的人吧。”

“以一人之力布出水阵,还要掩人耳目,没有半年之功恐怕难以完成吧,由此看来你们很早就开始谋划此事了,古师兄及驰云派的举动应该都在你计算之内吧,兜这么大的圈子,还搭上弟子的性命,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为了那古老的传说吗?”

黑影未置可否,“容师太,你我之间不过的场交易,你给我天香续命丹,我予你各派消息,保你缥缈无忧,至于你我各自的派内事务,就不必言明了吧。”

“说!”容天月少有的大怒,“你若不说,这天香续命丹,以后你便是得不到了。”

“哼哼!”黑影冷笑一声,“我在各派都埋有卧底,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容天月没有说话。

“所以这天香续命丹的制法,难道我会弄不到么?”黑影得意的说。

“此事事关重大,你不说也得说。”容天月慢慢的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黑影一愣,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风束术”黑影冷笑了一声。暗自运气挣了挣,依旧无法挣脱,点了点头。

容天月走到黑影面前,“这么久了,还没见到你的真面目呢。”

面纱后的面孔似乎在无所谓的冷笑,容天月迟疑了一下,一把抓住了他的面纱,扯了下来。

眼前的一幕让容天月惊呆了。

一个木头人!!!

只见这个木头人继续冷笑着,一股恐惧感迎面而来,镇定如容天月也后退了几步,“事已至此,看来你我两派的盟约就到此为止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们隐月派到底要做什么?再不说我便将你派之事告知天下,让诸派将你安插在内的暗线一网打尽。”

“哦?我隐月派说白了从未开山立派,也未在江湖上露过面,派内弟子尽数安插在各派充当内线,你认为用一个从未听说过得门派为借口,要求各派清理门户,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想?”

容天月大怒,单手为爪,清风缠绕于上,一爪抓穿了木头人的胸膛。

木头人依旧狞笑着,脖子一歪吐出了一颗闪耀的珠子,便不动了。

那颗珠子滚了滚,光芒渐暗,化为了一颗木球。

…………

千佛塔内,一个人正在生死的边缘挣扎,几番痛苦之后,遂沐生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自己的意识渐渐的脱离了自己的肉体,默默的站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遂沐生回头一看,竟是一名女子,美丽不可方物,那慈心善目的对望,安定祥和,让遂沐生瞬间打消了猜疑,安静了下来。

那女子走到遂沐生的面前,未曾言语,突然千佛塔的千座佛像也活了过来,闪着金光,将二人围在当中。

遂沐生正想发问,突然那女子与众佛一起吟唱:

“保始之征,不惧之实,勇士一人,雄入九军……”

遂沐生大惊,那女子所述似乎是那奇异法诀的第二章,试炼台上所述传授的是强身健体的法诀,而这重心法在继续传授修炼方法的同时,又记载了一种以少量真气刺激穴道,激发潜力的方法。

…………

万佛塔外,众派齐聚,这已经是遂沐生封入万佛塔的第三天了,三日还未转醒,大概凶多吉少。遂沐生一死,下面就要开始商讨凤凰血戒的归属了。对于有可能爆发的战争,众派均召回门下全部弟子,齐聚仙缘阁。

若不是有利可图,一个人的生死何时能牵动这么多人?

古承风冷笑着,看着场中假仁假义的众生相,想起了追击子义时在密林中死去的两个弟子,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佛说众生平等,只是未曾有人见过真佛,所以你也未曾见过佛说的众生平等。

…………

生生死死、朦朦胧胧,遂沐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不知岁月,不过右胸时时传来的剧痛提醒着自己,好像还活着。

墙壁上的佛经似乎在旋转,头痛欲裂,遂沐生呻吟了起来。

“哎,遂师弟醒了!”不时从慈悲石处向内张望的弟子高声叫道。

千佛塔外一触即发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既然这位弟子已经转醒,暂时生命无忧,诸位就先回去吧,至于如何处置这位弟子,我等不日再邀诸位前来商讨。”古承风冷冷的说道。

众掌门相互递了递眼色,由隋天南领头,渐渐退去。

场中仅留下木致、应竹、方回等与遂沐生熟识的人,本想去探视一下遂沐生,但被古承风拦住了。

…………

入夜,千佛塔外,秋月当空,寂静无声,偶尔一两声虫鸣。塔内,遂沐生已经能坐起身来,只是看着这满墙的佛文有些恍惚。

塔外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遂沐生转过身来。

“是……兰师姐吗?”

脚步声停下了。

“我才十六呢,你总兰师姐兰师姐的叫着,都快把我叫老啦!”兰芷馨哽咽的笑着,抽出了慈悲石。

甜昔的容颜出现在了遂沐生的面前。

“额,虽然你比我小,但是入门比我早呢,所以……”

“那我以后叫你沐生哥哥,你以后叫我……额……馨儿吧,好不好。”兰芷馨脸红红的,是月光下的柔情似水。

一盘精致的菜肴递了进去,“这是我做的菜食,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盘中汤匙是神农匙,以后若不是我来送饭,你可用这汤匙试毒。”

“兰……额……馨儿,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你舍命护我,我也这般对你了。”

浓浓暖意,诉说着衷肠。

“还记得冰晶花开时,你我弹奏的那首曲子吗?”

“记得呢。”

“还没给他起个名字呢,沐生哥哥,你说叫什么好呢?”

“不知道呢,你说。”

“那天有月有你有我,就叫沐月兰馨吧。”

…………

一曲沐月,韵开了岁月的柔肠,愿千世万载,你还记得。

第一卷 仙缘阁 第28章 千佛又如何!

仙缘阁外,关于凤凰血戒的争论一刻也没罢休过。

一间粗鄙的屋内,几盅粗茶,四派掌门秘密会盟与此,唯独少了仙缘阁的人。

“曾掌门近来想必为了重新封印八恸琴的事正焦头烂额吧,真是辛苦了。”隋天南率先开口。

“哪里哪里,近些日子隋掌门为了鄙派的事四处奔走,那才叫辛苦,曾某还未及相谢呢,惭愧惭愧。”曾辙话语间丝毫不让。

唯讳打量了一下曾辙,似乎与前些日子神色有异,神采奕奕,只是多了一些杀气。

唯讳心思缜密,即刻想到了关节所在,虽然吃惊,但也在预料之中。

“不可小视。”唯讳心想。

“时间紧迫,我想诸位掌门也不想被其他俗事所扰吧,关于凤凰血戒,我想听听诸位的高见。”

“依曾某所见,这古承风多半是想将凤凰血戒永久的封印在千佛塔,这样我等肯定是取不到,但是那仙缘阁却因此多了一道护身符。”曾辙说道。

唯讳望向以往少言的曾辙,看来得了神力的人当真是底气十足啊。

“我赞成,几日后古承风邀我们相商,自然是算定我等意见不合,若我们达不成一致,自然是先置于千佛塔中不动最好。”悟言说道。

“确实如此,这种事情不论商量多少次,想必都无法妥协,时间拖的越久,纠结越多,渐渐的都乏了,也就封在千佛塔了。”唯讳说道。

“我有个提议,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唯讳挪了挪身子,“几日后,古承风邀我们相商,我等虚与委蛇,一致要求将遂沐生放出,然后怂恿他逃跑,叛逃的弟子任何人都可以擒住斩杀,到时众派围捕,抓到后即刻杀之取戒,至于凤凰血戒属于谁,就看诸位的本事了,如何?”

“好,同意!”曾辙点头说。

“只是那古承风如何听我们的,那遂沐生又如何乖乖就范?”隋天南问道。

唯讳眯了眯眼睛,“听说古承风最器重普文,所以不久就会收到一份大礼,听说那遂沐生与缥缈谷的兰芷馨有些流言,所以不久就会收到一封书信。”

…………

天水居内,一个清丽的身影跪在地上。

“当然不行!”容天月一惊,猛的站了起来,坚定的话语脱口而出:

“你绝不能倾心于他!”

“为……为什么?”

容天月的脸色阴晴不定,欲言又止,似乎有千般道理难以诉说,几番斟酌,缓慢的开了口:

“现如今那遂沐生非寻常弟子,凤凰血戒何等大事,但你古师叔最近几日提都不提,千佛塔的封门咒又只有你古师叔一人知道,我估摸着你古师叔八成是想将那遂沐生永远封在千佛塔中了……”

“别的不说,你若跟了他,怕是一辈子要守活寡了。”

兰芷馨泪眼婆娑,“师父……”

容天月站起身来,踱了几步,神情变得焦躁起来,最后长叹一口,扶起了兰芷馨,抓着她粉嫩的玉手,看着她的绝世容颜,心疼的说。

“馨儿,我等修习的四象仙法本就要求清心寡欲,悟道成仙,仙者,何曾有爱恨情仇?师父劝你早斩情丝,专心修道,依你的资质,莫说这缥缈谷的掌门……”

“就是这天下,迟早都是你的!”

兰芷馨愣了愣,眼泪流了下来,“师父,我不想当掌门,也不想要这天下……”

容天月怒气中烧,几乎克制不住,蹭的一声转过身去,不愿让兰芷馨看到她那因生气而扭曲的脸,“那么我不管你了,你心中如何想,便如何做吧。”

…………

圣火殿门外,木致也在焦急的徘徊着,他与段石横素日里交情不深,由于自己道行微末,段石横平日里从来也不高看他一眼,只是自己的徒弟遂沐生此刻命运堪忧,凭自己之力断然不能护其周全,这样看来,似乎也只有求段石横一条路了。

木致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正欲叩响房门,只听吱呦一声门响,方回走了出来。

见到木致,方回一怔,说道,“木师叔你是来找掌门的吗?他已经睡下了,若有事你明日再来吧。”

“哦哦,好的。”木致点了点头,落寞的回过了身。

“木师叔。”方回叫住了木致,欲言又止,“你若是来问遂师弟的事的话,请放心,掌门说过,论道法,我不如人,但若论义气,人不如我。”

此话似乎给了木致极大的安慰,眉宇间的愁色去了几分,“多谢多谢。”伛偻着离去了。

…………

次日,惊雷崖,古承风正在问心阁中打坐,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孝正,什么事?”古承风睁开眼说道。

荀孝正推门而入,急匆匆的说,“不好了师父,普文师兄中毒了。”

“什么?”古承风蹭的站了起来,随荀孝正迅速来到了普文的住处素心阁。

只见普文面色异常,一会发红一会发青,古承风单手搭脉,只觉普文的心跳一会奇快一会奇慢,古承风站起身来。

“普文所中乃双生花之毒,双生花花分两支,一支红花一支蓝花,两花皆为奇毒之物。”

“更为紧要的是……”古承风眉头紧皱,“若中得红花之毒,务必取同枝的蓝花以毒攻毒,毒性方解,蓝花之毒亦然。”

“这种双生花,全天下也就在崆峒派的四季山上有……”。

古承风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千丝万缕。沉吟几分,气语坚定的说,“孝正!”

“弟子在!”

“唯掌门定未走远,你一路探寻过去,找到他之后向他讨要解药,若他言语闪烁,你便说我明日邀众派前来商讨凤凰血戒的事,要他把解药一并带来。不必惊慌,依你普文师兄的道行撑个两三日不是问题。”

“是!”

…………

入夜,月明星稀,兰芷馨提着一篮饭食静静的来到了千佛塔,移开慈悲石,与遂沐生相望。

“沐生哥哥你快吃吧。”

“好。”遂沐生狼吞虎咽起来,兰芷馨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微笑。

吃完了饭,遂沐生抹了抹嘴,觉得今天兰芷馨有些异样,“馨儿你今天怎么了?”

兰芷馨微笑着摇了摇头,架起古筝,将长笛递与遂沐生,“沐生哥哥,这是你的长笛,是我从木师叔那里要来的。”

遂沐生接过长笛,烛光下闪着玉石的光晕,听得兰芷馨幽幽的说,“好久没弹琴了,沐生哥哥咱们再合奏一曲沐月兰馨好不好。”

“好啊!”遂沐生含起长笛。

古筝声起,甜蜜温馨,恋人莞尔。

长笛声接,执子之手,白首相随。

一滴清泪滴在了琴盘上,终有一日,你会牵起另外一个人的手与子偕老,只愿你记得,曾有一日,我洗去尘世浮华,与你诉说。

长笛古筝!

古筝长笛!

缘从什么地方开始的,便从什么地方结束吧。

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兰芷馨懊恼不已,便停了下来。

遂沐生也停了下来,看来今日的兰芷馨确实有些不太一样,“怎么了,馨儿?”

拭了拭眼角,整理了一下梨花带泪的容颜,站了起来。

“沐生哥哥,馨儿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救你出来。”

兰芷馨伸出柔柔的小指,“咱们拉钩!”

一双手,两个人,一辈子。

慢慢合上了慈悲石,不舍再看一眼。

…………

兰芷馨长吸一口气,负手背剑,向千佛塔的正门走去。

明月孤星,崇山峻岭,

心比日月,誓破千佛。

千佛塔外围的守卫极多,一击不成,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风停歇,倩影傲立,

风再起,风魂碎光!

人剑合一,化为一卷狂风直冲中门而去,巨大的轰鸣声震彻天地,回过神来的守卫弟子迅速御空飞了过来,将一身是血的兰芷馨团团围住。

兰芷馨挣扎着爬起来,见到纹丝未动的石门,留下了一滴眼泪。

就在这滴眼泪落地的一瞬间,卡的一声轻响,石门裂开了一个很小的细纹。

兰芷馨昏了过去,再也听不见石门内遂沐生的呼喊。

第一卷 仙缘阁 第29章 血战

次日,古承风面色铁青的立于仙缘阁大殿中,蓬莱崆峒驰云普陀四派的意见出奇一致,认为遂沐生非但无过,反倒在追击子义的过程中有功,有功不彰反遭囚禁,于情理不合。段石横容天月二人也表达了相同的意愿,就连昨夜兰芷馨一剑劈裂石门都被渲染成了天意,被大肆的鼓吹。

崆峒派带来了解药,众掌门来之前荀孝正多次索要无果,普文那边危在旦夕,古承风孤掌难鸣,被逼入绝境。

利害得失几经盘算,古承风谨慎的开口,“弟子普文昨日误中双生花之毒,现尚在病中,双生花想必唯掌门是熟识的,不知古某昨日所托的解药是否带来?”

唯讳起身一揖,“古盟主所托,自不敢怠慢。”

说完后,便站在原地,并没有叫手下弟子去取,而是继续观望着古承风。

古承风双目微闭,“近来俗事繁多,若普文能得以好转,便可帮手派内琐事,明日古某便与众掌门开塔放人。”

“普师侄的事,我等十分关切,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解药呈送给古盟主啊。”

崆峒派的一位弟子赶忙掏出了解药,递予荀孝正。

古承风点点头,转向容天月,“容师妹,你门下弟子兰芷馨近来被迷了心智,望带回好生管教。”

容天月微微一欠身,“管教无方,让师兄操心了。”

…………

千佛塔内,遂沐生焦急的转来转去,既挂心兰芷馨的伤势,又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塔外传来了脚步声,慈悲石被人缓缓的移开,遂沐生焦急的走上前去。

只见一位陌生的弟子提着饭食递了进来。

“你好,麻烦问一下,兰芷馨兰师妹如何了?”

那人看了看遂沐生,“什么蓝师妹紫师妹的,有的吃就不错啦。”也不搭理他,起身便离去了。

遂沐生更加烦躁起来,此刻哪还吃得下去饭,来回踱步,速度越来越快。

一转身,不小心踢翻了食盒,饭食掉了出来,随之掉出的还有一封信。

遂沐生一惊,赶快拾了起来。

“遂师弟:昨日之伤,现已无大碍,我已求得师父首肯,由师父出面联络其他各派掌门,明日救你出塔,可惜我罪过甚重,恐明日不能现身千佛塔。觊觎凤凰血戒的人甚多,一经出塔务必在四派掌门的接应下立刻逃出仙缘阁前往琉璃亭,我在那等你,勿念。兰芷馨”

看到是兰芷馨写来的信,又得知她伤势无碍,遂沐生的心里宽慰不少。只是遂沐生总觉的这封信的语气怪怪的,不太像兰芷馨的模样。不仅如此,先前遂沐生在石试大会上是见过兰芷馨的字的,笔触温软如玉,而这信中的字虽是女子的笔迹,但似乎圆润不足。

遂沐生陷入了沉思中,只是这救命稻草一般的书信,遂沐生宁愿相信它是真的。

…………

缥缈谷,文竹轩内,容天月看着兀自昏迷的兰芷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馨儿,为师对不起你啊……”

…………

“师父,您当真要放出遂沐生?”刚回到惊雷崖,荀孝正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问心阁。

古承风并没有接他的话,反而不慌不忙的问道,“你普文师兄怎么样了?”

荀孝正一愣,“解药已经送过去了,估计明天就能醒过来。”

古承风的目光飘向了窗外,“但愿能来得及。”

“那遂沐生……”荀孝正有些着急了,近来多传兰芷馨对遂沐生芳心暗许,荀孝正自然是有些着急。

“这是你该问的吗?你与那遂沐生之间的纠葛唯一女子而已,你身为惊雷崖的青年才俊,将来有可能执掌仙界众生,应心怀天下,何至于此?”古承风厉声道。

古承风对门下弟子向来苛刻,荀孝正慌忙跪下,“是,弟子知错了!”

古承风语气缓和了些,“至于那遂沐生,为师自有办法。”

…………

次日,千佛塔外,深秋的阳光无半分温暖。

众派再次齐聚,旗帜分明队列齐整,无一人多言,形势如绷紧的弦,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百二十年一轮回,蠢蠢欲动的心又开始狰狞了起来。

古承风这样想着,回身询问了普文的情况,得知仍在昏迷时眉头又锁了锁。

“普文,此计成与否就全看你了。”

一甩袖袍,古承风走了出来,上千人的目光凝聚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曾辙悄悄的对冒敛说道,“若开塔后遂沐生被即刻斩杀,你便率人抢夺尸首,佩戴者死后需一刻钟的时间凤凰血戒方才现世。”

“依各派掌门之见,现释出弟子遂沐生。”

古承风瞥了一眼门上的裂纹,不发一言,咬破了手指,一番勾画作法之后,石门缓缓的打开。

门外的光有些刺眼,遂沐生双手遮目,缓缓的走了出来。

这个拙劣的弟子,若不是凤凰血戒,若不是利欲纷争,何至于如此瞩目。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走到古承风面前,古承风蓦地抬起手来!

“刷刷刷”千余仙宝出鞘,性急的弟子几欲向前!

举重若轻,古承风只是轻轻的拍了拍遂沐生的肩膀。

“回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众掌门迅速制止门下弟子。

遂沐生被这几下拍的一个激灵,古承风这几句话有些古怪,不过当下也来不及细想,也只是点点头,“多谢古师叔。”慢慢的走到众人面前,眼角却扫向缥缈谷的队列。

兰芷馨,不在!

也不知怎的,遂沐生瞬间相信了昨晚的信。

琉璃亭!快逃!

紧绷的局面瞬间崩溃,上千人嘶吼着追向遂沐生,突然神火峰在段石横的带领下截住了众派的去路。

“我神火峰立派仗义为先,从来就没丢下过一个弟兄!”

应竹、方回等神火峰弟子立于段石横左右,群情激昂,仙宝夺目,大声喊道,“退后!退后!”

“乌合之众!弟子们给我上!”唯讳振臂高呼。

四派似乎瞬间有了主心骨,四方人马合为一处,由四位掌门引着,向神火峰众人攻去。

大军压境!

段石横面无惧色,拔出腰间的酒壶,咕咚咕咚的灌了一斤寒潭香,满意的打了个饱嗝,酒气这么一撞,什么同道情谊生命安危之类的,统统抛诸脑后了。

“小崽子们!爷爷送你们一程。”

曳火遇烈酒,火光冲天,以一敌四,在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曾辙迅速上前,惊鸿剑撑起一道火墙,以火攻火,先阻住曳火剑的气势再说。

唯讳眼珠转了转,握紧手中的猎心刃,猎心刃属风,必得小心谨慎,以防引火烧身。

唯讳抿着嘴,悄悄的绕到段石横的背面,寻找着刺杀的机会。

隋天南则没有继续向前,抚了抚腰间的古兰壶。

“悟掌门啊,你看,昨个我不是说了,今儿有雨……”

“哦?”悟言立掌一礼,“老衲不知,敢问隋掌门是什么雨?”

“腥风血雨!”

话音未落,阴云密布,大雨倾盆而至,间不容发。

“如今这天下,仙缘阁一家独大,作威作福多年,黎民百姓苦不堪言,今日此刻便是灭门之时。”悟言突然面露凶光。

秘音木鱼叩叩叩的响起,山石震动,随着大雨,化为滚滚泥流,冲刷着路遇的一切。

佛也变得狰狞了啊……

段石横虽是神猛,气势上不输,但是曳火剑实在是抵挡不住奔腾的洪流。神火峰众人也不惧死,斗志昂扬,但终究道法不强。弟子折损的越来越多,逐渐向后退去。

段石横变得癫狂,曳火剑左劈右砍全然不按剑法套路,一时间门洞大开,唯讳瞅准机会,猎心刃闪着寒光,猛刺后心而去。

一道电光从天而降,精准的击中猎心刃的刀尖,唯讳哎呦一声,手心发麻,差点弃了猎心刃。

“唯掌门,这等趁人之危的手段,恐不当出自我正道之手。”

厚重的黑金剑,带着它曾经的历史和过往,缓缓的升了起来。

“屠城黑金……”唯讳冷冷的哼了一声,目视着缓步走来的古承风。

“当日的山清谷,鳏寡孤独上万,不消一刻钟,纷纷斩首,你古盟主的剑可是够快的呀。”

古承风的脸明显的抽搐了一下,似乎说到了他的痛楚,不过毕竟久居仙缘阁盟主之位多年,沉稳老练,迅速恢复了理智。

“暂不追击遂沐生,速去协助神火峰!”古承风平静的下令道。

“是!”惊雷崖众人加入战阵,与神火峰兵合一处。

“明恕,速去惊雷崖请你普文师兄,情况万分紧急。”古承风对身边的一位弟子说道。

“是!”明恕瞬间御起法宝朱雀羽,御空而去,速度比一般弟子快出许多。

古承风转过身来,加入了战团。

与段石横背对背而立,段石横哈哈大笑,“师兄,多少年了,今日你我好好的战一场。”

古承风没说话,只是向前抵住了唯讳的风刃。

惊雷崖虽个个精英但毕竟人数偏少,神火惊雷两派依旧节节后退。

但无一人贪生怕死,段石横的豪爽,古承风的镇定,全无惧色!

“仙缘阁的一草一木皆为生灵,尔等敢动下试试看!”

墨晶闪烁,璀璨夺目,泥流瞬间冰封,隋天南和悟言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二位师兄,我来助你!”容天月率众加入了战团。

古承风、段石横、容天月!仙缘三派再次凝聚!

血肉横飞、哀鸿遍野,何为正?何为邪?何为道义?何为贪欲?一时间无人顾及了。

第一卷 仙缘阁 第30章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战事变得胶着起来,唯讳震开眼前的惊雷崖弟子,大呼,“不要争一时长短,快追那遂沐生!”

四派弟子得令,纷纷脱开战局,四下散开,摆脱纠缠后寻那遂沐生而去。

“奔雷诀!”一名崆峒弟子身形矫健,冲破仙缘弟子的围阻,追上了遂沐生,猝然起剑,一道电光直奔遂沐生的后心而去。

一苍老的身影迎然而上,袖袍中抽出一柄紫色的短匕,格挡住了这一道电光。

“沐生快跑,有多远跑多远!”木致大吼道。

“诛杀余孽,速战速决!”古承风冷静的下令。

…………

由于四派弟子逐渐散去,战场局势慢慢发生了变化,见身边的师兄弟逐渐得势,荀孝正悄悄的离开了。

阵中,白绮雨年纪虽小但仙法不落下风,以石盾术救己,以飞岩诀伤人,渐渐的被对面的人视为眼中钉,只见她青色铃铛一响,附近山崖上几处岩石受其感召御空飞来,将准备御物遁入树林的梓明、周望给砸了下来。

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怒色,相互递了递眼神。

梓明看准缝隙,攻向应竹,白绮雨眼疾手快一道石墙挡住梓明的去路,殊不知周望已绕到身后,一招流石,一颗小石头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白绮雨的后心。

远处,一清丽的身影急速飞来,风魂碎光闪着流光急速落下,飓风击碎飞石救下了白绮雨。

兰芷馨回旋着落下,与周望怒目而视。

“师姐,不用管我,师姐夫往那边去了,你快去追!”白绮雨大喊道。

兰芷馨突然脸红了一下,当下也顾不上那么多,“好!”风魂碎光急匆匆的离去了。

看着兰芷馨仓促的身影,容天月叹了一口气。

…………

树影草丛如掠影一般划过,遂沐生在恐惧和希冀的促使下从未跑过如此之快。

万重山就在眼前了。

“孽徒往哪里走!”只听一声大喝,唯讳现身出来。

遂沐生有些发愣,“唯掌门,你是来接应我的吧,昨天容师叔应该跟你说好了吧。”

唯讳冷笑一声,“孽徒遂沐生,叛逃仙缘阁,人人得而诛之。”

“虹吸!”唯讳伸出了手掌。

一道龙卷风在唯讳的周遭拔地而起,遂沐生及其周遭的石子树木突然被巨大的吸力吸引,笔直的飞向了唯讳。

看遂沐生被牵引而来,唯讳轻巧的立掌一推,数十道风刃撞上了径直飞来的遂沐生。

遂沐生被重重的击了出去,浑身是血,爬不起来了。

唯讳慢慢的走到遂沐生面前,手虚一掌,猎心刃露了出来。

“为了黎民众生,得罪了。”唯讳露出狰狞的面孔。

突然一道水柱直冲唯讳而来,唯讳反手一刀,击碎水柱,随即跳开。

“来者何人!”唯讳冷冰冰的说。

“哈哈,果然是唯掌门最敏锐啊。”隋天南哈哈笑着,现身出来,挡在遂沐生前面。

“怎么,隋掌门有何指教?”本来轻而易举的局面变得棘手起来。

“没什么,就是觉得唯掌门之举非光明正大之道,特来为天下讨一个说法。”隋天南面色轻松。

“我四派盟约之时已经说好,谁先擒得遂沐生,便由谁掌管凤凰血戒,难道隋掌门忘了不成?”

“不敢忘,唯掌门教训的极是。”隋天南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依旧挡在遂沐生的前面。

“既然如此,唯某便要动手了。”唯讳突然攻向隋天南。

在凤凰血戒面前任何的盟约誓言都是讲不通的,既然如此,还是靠实力说话吧。

只见隋天南腰间的古兰壶一闪,壶嘴喷出一面水盾,抵住了唯讳的攻势。

“唯掌门既如此,便别怪老夫了。”隋天南单掌一推,周身的水汽立马凝结为冰刃,向前一步,向唯讳攻去。

唯讳双臂张开,一道飓风从面前生成,顶住隋天南的冰刃。

二人角力,互不相让,荀孝正听得声音,来到近旁,看得场中局势,并未现身,而是悄悄隐于树丛中。

遂沐生瞅得机会,猛地起身,倒地之时已经反应过来,昨夜的书信有假,看来琉璃亭是坚决去不得了,遂沐生如无头苍蝇一般,认准了一个方向,逃之夭夭,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凤凰血戒有治伤之能,两位掌门自是耳闻,只是遂沐生恢复的速度如此之快倒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二人正在角力中,稍一疏忽便有性命之忧,二人互相也摸不透对方的心思,谁也不肯卸力,便眼睁睁的看着遂沐生逃走了。

…………

仙缘阁这边战事依旧在持续,古承风正在喘息,突然明恕御着朱雀羽在他身边落下,“师父,来这边。”明恕悄悄的说。

古承风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与明恕一起隐身到旁边的树丛中。

紧走了几步,便发现了倚在树干上喘息的普文。

但见普文额头冒汗,脸色苍白。“普文!”古承风走上前去,紧紧握住了普文的手,惊觉普文手脚冰凉,“普文,你身上的毒不要紧吧!”

“解药刚服下,毒性稍渐,我知师父的心思,用内力压制住剩余的毒性,便赶来了。”

古承风大为感动,“辛苦了!这血灵蜂只你一人驱得,师父我也是迫不得已。” 古承风顿了顿,“事不宜迟,我已将你的一滴血拍在遂沐生的肩上了,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

普文点点头,暗暗施法,一只小虫慢慢的从他手臂上钻了出来,展了展翅,飞了起来。

普文冲二人点点头,“咱们走吧。”

…………

遂沐生慌不择路,拼力的奔跑,直到一个声音冷冷的叫住他。

“站住!”荀孝正闪身出来,挡住了他的路。

“荀师兄?”遂沐生一愣,“你也是来抢凤凰血戒的吗?”

“不,我只想让你死!”四下无人,荀孝正杀心顿起。

不知他因何理由,也不知他被谁唆使,只是此战是躲不过去了。

遂沐生咬着牙,抽出了赤铁剑。

一股莫名的仇恨突然涌上心头,面对修为高出自己很多的荀孝正,遂沐生毫无惧色,挥剑向前。

由于见过遂沐生的身手,对这极快的近身速度,荀孝正倒不慌张,单剑蓄力,直插地下。

“雷阵!”只见雷电闪着火花沿地表向四周散开,遂沐生的脚底一阵酥麻,距离荀孝正越近,那种酥麻感就越强。

遂沐生停了下来,不敢向前,“惊雷流”荀孝正另一只雷鸣剑向遂沐生一指,一道光柱径直射来。

遂沐生大呼不好,脚下似乎被黏住一般动弹不得。遂沐生剑护于面前,被惊雷流击飞出去。

重重的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终于停了下来,双臂血肉模糊。

遂沐生喷出一大口血来,胸口有些滞气,好不容易缓过来,看来这荀孝正杀意已决,不讲半点情分。

手臂上滴着血,遂沐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把雷鸣剑插在地上,闪闪的冒着雷光,荀孝正手持着另一把雷鸣剑,冷冷的看着他。

荀孝正立于雷阵中,遂沐生自是近身不得,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只是这雷阵是死的,荀孝正又坚守不出,似乎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

也许自今日起的逃亡之路要逃跑千次万次,只是此刻,我愿相信我的心意!

绝对不能输!

拜托了,尘封的热血!

遂沐生拼命的躲闪着如毒蛇般袭来的闪电,每一次被击倒都迅速的站起来,衣衫尽染,依旧坚持着。

遂沐生咬着牙,汗水与血水混杂着从额头上滴落,由于不能近身,一有喘息的机会,遂沐生便拾一些石子树枝之类向荀孝正投掷过去,力道劲猛,只不过距离有些远,荀孝正均一一拨落。

意识有些模糊了,遂沐生依旧死死的盯着倒插在地上的雷鸣剑,只要上面还闪着雷光,便还需要坚持。

苦守着希望,坚韧的有些悲壮。

荀孝正这边终于坚持不住了,一来需要真元维持雷阵,二来还需要真元施放仙法。数十招下来,真元几欲枯竭,而遂沐生虽血流满面狼狈不堪,但依旧不死,不得不佩服他的意志和凤凰血戒的恢复能力。

如此下去,恐怕再坚持一会也于事无补,平日里荀孝正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一时胜负不放在心上,只是此刻的胜负,愿赌性命!

荀孝正咬咬牙,怒火中烧,心志有些动摇,雷阵明灭变化,闪烁了一下。

不过就是那么一个瞬间,遂沐生如伺机已久的猛虎,身影急冲到荀孝正身前,一拳打在他的丹田之上。

头破血流的恨意似乎从拳头上传递了过来,荀孝正直直的飞了出去,肋骨被打断了好几根,爬在地上,疼痛的不能动弹,颤抖不已。

鲜血模糊了眼睛,几乎看不见了,荀孝正喘着粗气,回想起古承风曾经的话:

“惊雷崖一派传有一秘术,名曰反龙杀,其弟子一生只可使用一次,此术于施术者生命垂危之时激发其潜力,爆发出几倍于平时的实力与对手同归于尽!”

“以前曾有数位师兄抱着决死的意志与敌人玉石俱焚,无一失手,我荀孝正堕于情网,无法自拔,现心爱之人心有所属,万念俱灰,誓与夺爱之人同归于尽,自知罪过,愿坠阎罗!”

“反龙杀!”荀孝正心中默默的念出了这几个字,为了确保一击必中,荀孝正还得咬着牙等着遂沐生再走近些。

就像一开始算准了你不会逃走一样,此刻我也算准了你的杀意!

只是这遂沐生摇摇晃晃的举起了剑,踉跄了几步,一个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我不杀你,你权当我懦弱好了。”

荀孝正惊讶的看着遂沐生一瘸一拐的走远。

一时善念,恕人救己。

…………

艰难的走了一阵,漫无目的,先找个落脚之地再说。只是不小心迷了路,前方突然视野开阔了起来,走进一看,竟是山涧悬崖,下有河水涛涛。

遂沐生正转身另寻退路,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古承风、普文、明恕三个人闪身出来。

一个荀孝正就几乎把自己逼入绝境,现在身负重伤的自己面对这三个人,恐怕这次真是凶多吉少了。

多说无益,遂沐生咬紧牙关,紧张的注视着这三个人。

“一会杀死遂沐生之后,你便用火系仙法焚烧尸首,万不可让凤凰血戒现世。”古承风悄悄的传话与普文,普文暗暗点了点头,于身后露出了拂香环。

拂香环由红玉打造,坚若磐石,却有暗香流动,相传为南无宝火佛打造,能焚尽三生罪孽。

“弟子遂沐生,身负凤凰血戒却瞒而不报,私自叛教脱逃,竟致正派手足相残,天下大乱,现将你就地正法,你可有什么话说?”古承风向前一步。

一路的崎岖,一生的颠簸猝然涌上心头,岂能付于只言片语?豪气云天,遂沐生再次拔剑相向!

“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修行一生,决绝时分,定要拼个鱼死网破。

“雷霆万钧!”古承风突然起手,身影一晃向遂沐生攻去,普文也紧随其后。

“就是此刻了!”遂沐生没有后退,嘶吼着向古承风攻去。

突然的,几丝清香,如醉入梦中的花瓣,三生的爱恋,是此刻情丝芊芊。就在这时遂沐生看到了一个疾驰而来的身影:

兰芷馨!

对视无言,已似千言,一生未说完的呢喃话语凝成一滴清泪,滴落心间。

一道黑色龙卷拔地而起,阻隔了生死与你我,将古承风和普文罩在其中,甩出丝丝血迹。

全力施法的古承风和普文,没料到从背后突然而来的偷袭,身受重伤。仙法雷霆万钧劈歪了方向,击在遂沐生的前方,将遂沐生向后弹射出去,消失在山涧中。

重伤未愈的兰芷馨泪流满面。

终究是……来晚了……

第一卷 仙缘阁 第31章 香消

明恕瞬间制住兰芷馨,古承风则发疯似的站起身来,抱起了普文。

“普文……普文呐!”古承风不顾满脸的血迹尘土,焦急的查看着普文的伤势。

“没用了……师父……”普文颤抖着睁开眼睛。

“别说话,为师定能救你!”古承风少有的哽咽了起来,不停的向普文输送着真气。

普文艰难的摇了摇头,“今日仙缘三派联手,似乎又看到了当年……”普文话说到一半,就咽了气。

“普文啊!”古承风嗷啕大哭起来。

见得普文师兄离世,明恕在一旁也咬牙切齿,“师父,这个妖女怎么处理?”

古承风颤抖着用手指着兰芷馨,一个“杀”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段石横、容天月陆续赶到,看到此情此景,沉默不语。

…………

问心阁中,古承风单臂撑着床边,颓废的瘫坐在坐榻之上,已现斑斑白发,论修为普文是惊雷崖除古承风以外的第一人,古承风对普文视如己出,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精心调教几十年,不管是古承风自己还是在外人看来,普文都是掌门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普文一死,惊雷一派如绝了命数。一想到自己的衣钵无人为继,古承风总是慨叹不已。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在门前停下了,迟疑了一会,不知道是否该进来。

“唉,进来吧,明恕!”

门外弟子愣了愣,端着些饭食推门进来,正是明恕。

见得古承风头上的白发,明恕吃了一惊,声音颤抖地说,“师父,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吃些东西吧!”

古承风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你……你普文师兄呢?”

“普文师兄好静,弟子们将其安葬于往生林一僻静处,而后定期前去吊唁。”明恕语调颤抖着说。

古承风点点头,语气平静的问,“那个遂沐生怎么样了?”

“涧河水流湍急,众派苦寻两日,于濛河下游芦苇丛中找到了尸首,破损腐化严重,仅从衣着体态能勉强辨认,只是他的左手无名指找不到了,似乎被谁给砍掉了,同时也没有发现凤凰血戒的踪迹。”

古承风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孝正的伤怎么样了?”

“伤势颇重,还在昏迷中,苏醒尚需时日,但无生命之忧。”

“好。”古承风叹了一口气,愣了半天吐出这么一个字。

明恕突然热泪盈眶,跪倒在地,“师父,平日里普师兄对我等宽和友善,提携甚多,明日三派公审,望师父还普师兄一个公道!”

“此妖女惑孝正于前,杀普文于后,罪无可恕!罪无可恕!”古承风突然怒火中烧如丧失理智一般,颤抖着站了起来。

…………

大殿上,微风轻拂过年轻美丽的面庞,单薄无依。兰芷馨被捆仙绳束缚着,跪在地上。

闭紧双眼,不再去听周围之人的议论,嘈杂之声只会打扰我,想念他……

生死两茫茫,只是又何妨?

这不是与自己约定的结局吗?

兰芷馨想到这里,突然心里安定了下来,慢慢的睁开了明眸,平静的美丽,不可方物。

古承风坐于大殿之上,强压心中的怒火,勉力维持着,“孽徒兰芷馨,遂沐生封于千佛塔的第二日,你便欲强行开塔放他出来,如此私情,你有什么话可说?”

兰芷馨平静的看着古承风,“没什么好说的。”

底下一阵骚动,兰芷馨与遂沐生之间虽早有传言,但今日听得兰芷馨的亲口承认还是让大家震动不已。

“遂沐生叛教出逃,你趁我等欲擒获之时出手杀了普文,对此你有什么话可说?”

这可能是争执最大的地方,也许牵扯到两派的暗斗,大家屏气凝神等着兰芷馨的回答。

只是依旧听到兰芷馨平静的回答,“没什么好说的。”

众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白绮雨焦急的看向容天月,只见容天月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段石横有点憋不住了,本想站出来说几句,但见容天月都闭口不言,他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既然如此,依仙缘门规,判你与飞仙台受七七四十九雷劫,明日正午受刑,对此你有什么可说的?”古承风瞪大了眼睛。

“很好!”兰芷馨简单的回答道。

“还是今天吧!”

兰芷馨决绝的站了起来,如凄美的玫瑰。

“轰!”一众人等惊讶的叫出声来,以兰芷馨现在的修为,恐怕十几下雷劫接下来便要灰飞烟灭了,更别说四十九下。柔月、白绮雨、应竹等纷纷出列,跪倒在地,求古承风留她一命。

兰芷馨转过身来,轻轻的从柔月等人的身边走过向殿外走去,一闭眼,几滴眼泪如临别的不舍,静静的滑落。

清风挽不住她的衣角,轻轻晃动的长发,一抹微笑的容颜,慢慢消隐在朝阳中。

“好!”古承风一拍桌子,气的脸颊发抖,“有此等觉悟,也不枉我仙缘弟子,二位师弟师妹随我来,其余人等在此等候!”

容天月突然像下定了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一下站了起来,跟在兰芷馨身后,随古承风、段石横走出了大殿。

四人向天语峰顶峰飞仙台进发,飞仙台立于云雾飘渺的峰顶,又是仙缘禁地,有极强的结界守卫,应竹等紧随而来的弟子被阻隔在了外面。

飞仙台即是犯戒的弟子的受刑之地,也是当年风少真人突破第三重仙法羽化成仙之所,兰芷馨踩着石阶上厚厚的苔藓,没有说话,与其他三人渐渐隐身于云雾中。

“沐生哥哥,你别着急,我来找你了……”

天上的云气蓦的发生了变化,急速的旋转着,直指飞仙台,不一会,几道耀眼的天雷接二连三的劈了过来,煌煌天威,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方才停歇。

又过了一会,三人渐渐的从结界中走了出来,古承风一脸疲态,明恕等人迅速上前搀扶住了他。

段石横的脸上阴晴不定,欲言又止。柔月等人早已跑向容天月,“师父,芷馨师妹……”

容天月一脸落寞,摊开了手掌。

掌中一缕打着万字结的秀发透着香气露了出来。

柔月、白绮雨瞬间哭倒在地。

一场纷争,数百人命,四十九天雷,就此归于平静。

…………

…………

只是,这不是结束……

…………

…………

第二卷 炎魔祭 第32章 炎魔鬼书

遂沐生慢慢的醒来,发现身处一山洞之中,熊熊的篝火,映着一个人的背影。

“醒了?”那人转过身来。

听那声音,大概是一个女子,周身黑袍,面遮黑纱,身形玲珑有致,如暗夜的精灵。

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粗布麻衣,只是周身蚀骨的痛楚不时传来,艰难的直起身子,“你是谁?”

“只需记得,你欠我,一条命,就可以了。”黑纱中的女子一顿一顿的说道,语气僵硬,不似常人。

听到这句话,遂沐生逐渐想起了事情的原委,突然提高了声调,“这位高人,你可知道缥缈谷的弟子兰芷馨怎么样了?”

“她为救你,杀了普文,受七七四十九雷劫,死了。”那女子平静的说。

前所未有的悲哀如五雷轰顶,扯碎了遂沐生,遂沐生瞬间像发疯了一样,嘶吼着向石壁撞去,那女子就冷冷的看着,也不阻拦。

脚下一软,砰的摔在地上,头破血流,嗷啕大哭。

那女子冷冷的笑着,“就不想,报仇吗?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凤凰血戒,怎么选了,你这么个人!”

遂沐生一震,刻骨的仇恨侵蚀了全身,遂沐生踉跄的爬起来,“我不管你是谁,你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那女子从怀中取出两卷帛书,仍在地上,“两门法诀,任你选择。为你,找了个替死鬼,在世人眼里,你已经死了。今日,我赐你命,十年后,若修为不够,我便来取。”

说完那女子便隐身于夜幕中,遂沐生挣扎着往洞外走去,他要赶快赶回仙缘阁,一探究竟。

哪怕是死!

出了山洞,急急的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走到半路上,突然撞上了一个透明的东西,好像是结界,无法再向前。

遂沐生颤抖着挥动着拳头,一拳一拳的击打着结界,直到鲜血从拳头上滴落,遂沐生跪在了地上。

“馨儿……”

一只五尾狰兽悄悄的潜伏在遂沐生身后的草丛中,瞅准机会猛地向遂沐生扑去,张开满嘴獠牙直取遂沐生的后颈。

正在悲伤中的遂沐生身子猛地一沉,“呀”的大叫一声,转身一击勾拳正中狰兽的下颌骨。

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狰兽瞬间被击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扑腾了几下,连声哀嚎都没有发出来,就咽了气。

遂沐生张开满是杀意的眼睛,对着在这渺无人烟的丛林,悲凉的怒吼了一声。

恸心、杀戮、血腥、复仇。

众兽退散!

怒吼之后,遂沐生的脸变得狰狞了起来,扛起了狰兽,踏上了回山洞的路。

半路上见到一块倒塌的石碑,上面刻着几个字——“赤铁山”。

遂沐生一怔,向四周的断岩看去,发现这里的岩层中确含有常见的赤铁矿。

遂沐生心念一转,大概此山就因此得名吧。

…………

回到山洞,几日未进食,腹中饥饿难耐,引起篝火,将狰兽的肉撕下来穿在树枝上,放到火上烘烤。不一会兽肉渍出的油滴便让人食欲大振,遂沐生狼吞虎咽起来,一只百余斤的狰兽,遂沐生一个人便吃了大半只。

狰肉很长气力,只是吃完口中有些干涩,遂沐生便走出洞外寻些水喝,顺着水声,遂沐生找到一泊池水,池旁好像还立着一个石碑,只是天色已黑,光线昏暗,遂沐生也没多在意。

拨了拨水面上的浮草,遂沐生捧起一捧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吃饱喝足,遂沐生返回了洞穴,拾起了地上的两卷帛书。

也许解开结界的方法便在其中,遂沐生珍而重之的打开一卷,只见上书四个字——“四象仙法”

遂沐生大吃一惊,迫不及待的翻看剩下的内容,这卷帛书上居然记载着四重四象仙法的法诀。

第三重和第四重的法诀遂沐生是不知道的,但是第一重和第二重遂沐生还算熟识的,仔细看了看,似乎只字不差。

那个女子是什么人?遂沐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只是遂沐生对于这四象仙法天资鲁钝,这绝世的宝物在他手里如废纸一张。遂沐生想了想,打开了第二卷帛书,只见上书又是四个字——

“炎魔鬼书”

遂沐生大致翻了翻,此帛书中记载了四重炎魔鬼书的法诀,大致的要领是提炼自身灵魄的魂力,以魂力御鬼驱鬼,催持冥界法器的能力,其中修习第四重心法的条件让遂沐生吃惊不已。

上面写着,“修四重者,需三重者死而复生,以魂魄驾驭其尸首,获永生之力……”

“必须得死一次,才能修习第四重啊。”遂沐生这样想着,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遂沐生打开炎魔鬼书的第一重,尝试着修习了一下,晦涩难懂,难度似乎不在四象仙法之下,修习了几个时辰,天都快亮了,连最基本的“招鬼术”都完全摸不到头绪。

不仅如此,由于修习耗了些魂元,灵魄有损,遂沐生感觉四肢冰凉,头痛不已。

“这样下去非死不可。”遂沐生这样想着,忍着裂骨的头痛,强撑着躺下。

躺在地上,突然发觉身旁有个丝绸包裹,折叠的整整齐齐,刚才那女子与自己交谈时自己身边便由此包裹,只不过自己一直没打开罢了。

小心的打开,里面竟包裹着自己那只似玉非玉的长笛。

被擦拭的干干净净的,映着篝火折射出炫彩的珠光宝气。

随身的一切全丢了,但是这只长笛却被珍而重之的收好,包裹于此,这让遂沐生大为疑惑。

生死相隔的爱人、神秘莫测的女子、四象仙法、炎魔鬼书,众多心思随着头痛纷至沓来,遂沐生不由得呻吟起来,昏睡过去。

第二日醒来,日已三竿,身上的伤势倒是好了很多,就是依旧四肢冰凉头痛难忍。看来这炎魔鬼书比四象仙法更强调天资悟性,若不得法,想要靠修习次数的增加熟能生巧,恐怕是做不到的。

暂时不敢妄加修习,遂沐生站起身来,见得身处之洞穴向山体深处略有延伸,自己还未探查过,便映着朝阳一探究竟。

没走几步就走到了尽头,尽头处左右各一石室,一侧的石室里堆放着不少石块,遂沐生辨别了一番,发现均是赤铁矿石。

转身走入另一间石室,里面的陈设让遂沐生吃惊不已,这里面竟摆放着诸多废弃的炼铁制器的工具,连室顶的通风口都一应俱全。

这大概是某个江湖门派进山开矿打制兵刃的地方。遂沐生这样想着,走进去试了试,里面的工具大致能用。

“丢失的赤铁剑看来能打造出来了。”遂沐生点了点头,这是这段时间唯一的好消息。

回身折返回来,烧烤着剩余的狰兽,遂沐生陷入了沉思。

四象仙法、炎魔鬼书,还有那女子的十年之约,如何抉择?

那女子似乎不像在开玩笑,修为不够,看来当真是要死的。

只是以自己资质,似乎不论如何选择,似乎都要死啊。

遂沐生不由得垂头丧气起来。

余光看到了那长笛,老和尚、清心诀以及试炼台上、千佛塔内回荡的神秘法诀涌上心头。

四象仙法炎魔鬼书,如果二者如何抉择都是死,何不另辟蹊径择己所长,死个壮烈?

遂沐生站起身来。

心意已定,下面便要为生计发愁了,现已初冬,有些事如果不抓紧办,别说修习铸剑了,这个冬天恐怕都挨不过去。

遂沐生走出洞穴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于他处又寻得山洞一二,一山洞寒冷干燥,遂沐生把他清扫出来,准备储存坚果;一处向阳的山洞温暖宜人,遂沐生准备用来饲养些小型野兽。

说干就干,仅用一日遂沐生便为这几处洞穴制作好了栅栏围挡,论心灵倒算不上,但是手巧还是可以的。

随后的几日依旧忙碌,遂沐生四处收集坚果,晒干了储存起来。山中大型野兽不多,但是野兔还是不少的,这个时节打猎对身手敏捷的遂沐生来说还不算难事,一时吃不了的野兔就饲养于洞中,同时收集些草料,以备过冬之用。

软草为垫,兽皮为被,遂沐生把炼铁室收拾出一块地方给自己铺了个床,还在石室门口用兽皮做了个门帘,此室内有通风口,夜间可以生火,最适合休息了。

转念一想,尚有十年之约在身,遂沐生便擦拭出一面墙壁,在上面刻线记时,免得自己不知岁月。

总共花了差不多半个月的功夫,总算把这一切收拾妥当,饿了烤兽肉吃坚果,渴了便去旁边的水池喝水。去了几次总算记得看一看石碑上的字,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几个字——“晦龙池”

第二卷 炎魔祭 第33章 晦龙剑

期间那女子又来了一次,没有言语,似乎也不关心遂沐生修习的进度,那女子无言,遂沐生自然也没去搭腔。

过冬无忧,遂沐生便着手修习的事,那神秘的法诀修习的异常枯燥清苦,日复一日周而复始,若无坚强的意志恐怕早就疯了。

实在烦厌的紧,遂沐生想起了曾经与自己的铸剑之约。

赤铁之精无法熔炼,就算收集齐了也许也铸不成,但是

谁让这是自己的诺言呢?

制作木炭,开采矿石,修复废弃的高炉和拍囊,前段时间刻苦的清修,遂沐生反倒感觉体力充沛,又是数十日没日没夜的忙碌,当第十对赤铁剑相琢出现了一星点赤铁之精时,遂沐生莫名的泪流满面。

贴身存放的赤铁之精早已遗失,那就让我跪着把梦想

一点一点的拾回来!

…………

日月轮转,春夏秋冬,一个人的日子苦闷至极,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铸剑时每逢赤铁之精出现,当晚便斟些自制杂酒庆贺一番。

酒质拙劣,辛辣上头,不过若不图一醉,怕是也不用喝酒了。

没日没夜的修习与锻造,久而久之发现二者竟有相辅相成之效,均有增加气力强身健体之能,于是乎身体越来越强壮,赤铁之精也越攒越多,日子变得有了希冀,渐渐有趣起来。

期间遂沐生不止一次的试图强开结界,但是每次都是剑毁人伤,仗着凤凰血戒才捡回一条小命,随后修养数日才得以好转,渐渐的遂沐生把打开结界的希望就全部寄托在这把还未出世的赤铁剑上了。

最终耗时九年有余,当足量的赤铁之精提炼出来的时候,遂沐生把窖存的杂酒一饮而尽,醉了,吐的一塌糊涂,不知醉人的是酒还是光阴。

剩下的时日便是一刻不停的寻找木致所说的灵媒,山上所有的奇珍异兽遂沐生都试过了,只是无一奏效,遂沐生看着一堆精光闪闪的赤铁之精可发了愁。

十年之约眼看到期,遂沐生便不再挂心于铸剑之事,专心修习法诀,等那女子一来,战个痛快。

…………

“快十年了啊。”

仙缘阁,往生林,英灵冢。

上百年来,为了这样或者那样真实的或者虚构的缘由死去的仙缘阁弟子们便葬在这里了。

风萧萧兮,如安魂挽歌。

因千佛塔一战而再次团结起来的三个人默默的站在普文的墓前,没人说话。

“十年前千佛塔一战,我仙缘阁伤亡惨重。”古承风默默的开了口,“他们便都在这了。”

一杯淡酒,缓缓的洒在地上。

段石横容天月二人抬起头,看向古承风。

“但是还算欣慰的是,我等三人能再次的聚在这里,推心置腹,护得仙缘三派的颜面。”古承风顿了顿,“还有,给了我一个警醒,没有战争,绝对的安宁任何时候都不会到来!”

段石横容天月二人瞪大了眼睛。

“师兄,难道你要……”容天月不可思议的说。

古承风点了点头。

“一统天下!我要让仙缘三派一统天下!”

段石横吃惊的跳了起来。

“一统天下?这……这不是邪魔之道才想做的吗?”

“确实,以前我也和师弟你一样,对这种想法不屑一顾,用我自己的方法,用所谓的正道维护着世间正义。”古承风的语调变得激动起来。

“于是我几十年来游走于调解和退让之间,但是各派对于既得利益依旧不满意,于是到后来又变成了谎言、恫吓、暗杀和诡计。”

“几十年了,抛弃了正道之情同门之谊,甚至连我自己都忘了什么是正什么是邪,直到十年前的那场混战,把我几十年苦苦维持的天下击的粉碎。”

段石横容天月二人沉默了。

“十年了,如今我仙缘阁羽翼丰满,青年才俊都已成栋梁之才,我要让天下再一次流血,只为今后的十年、百年、千年,再也没有纷争和杀戮。”

“如此,我等必将被千夫所指,背负千古骂名,不知二位师弟师妹可否愿意如十年前一般与我并肩。”

“哈哈,师弟我还是喜欢师兄你这样,快人快语,得,我段石横跟你干了!”段石横一拍手,爽朗的说道。

容天月则冷静的多,沉思了一会,“其他四派已盟约一体对抗我仙缘,当下的局势确实如师兄所说,若不图天下,便自取灭亡了。”

容天月站起来,谨慎的说,“缥缈谷谨遵师兄调遣。”

“好!”古承风站了起来,“于我个人而言,死不足惜,唯独放心不下我惊雷崖的一干人众,若我有不测,望师弟师妹协助我的徒弟荀孝正坐上这惊雷崖的首座,领导众人完成我等未了的心愿。”

“这孩子虽智不及司马润和,武不及宣昊焱,但是悟性高,人脉广,能聚揽其我惊雷崖一干人众,这惊雷崖的未来,就要嘱托给他了。”

“谨遵师兄教诲。”段石横容天月二人起身施礼。

旁边,普文的墓碑上,三杯淡酒,三人依次拿了。

“谢天下!”古承风一饮而尽。

“谢天下!”

…………

这几日的光阴变得焦躁难挨,好容易到了约定的那一天,遂沐生早早起床,于墙壁上刻上了最后一道线。

感慨万千,遂沐生笑了笑,不再温习法诀,准备去晦龙池洗个澡。

若要走,也要干干净净的走。

跳入池水中,便感觉今天的晦龙池与往常不太一样,大颗大颗的气泡此起彼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底盘旋。

遂沐生警觉的回到岸上,系着衣扣,冷静的查看着池中的情况。

池水暴涨,只见池中央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直通池底,天地变色,顷刻间乌云蔽日,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一声震彻天地的嘶吼从池底传来,云幕扯开一个缺口,一道阳光从缺口处直射下来,照耀着晦龙池。

在光柱的指引下,一条乌金色的巨龙从池底腾了起来。

升起的气旋逼的遂沐生向后闪去,全身戒备的看着这巨龙腾空、天地巨变。直到那条乌金色的巨龙从天幕的缺口处钻入九霄,天色才得以减缓,乌云尽散,阳光和煦,一切如常,宛若梦中。

只是退去的池水遗留在岸上的东西提醒着遂沐生刚才这一切确实是真实的。

一片龙鳞!

遂沐生第一次见到龙鳞,很是谨慎,慢慢的捡起来上下打量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急急的向自己的住处跑去。

引起高炉,拉起拍囊,把炉火烧到最旺,十年前与那女子见面的时辰步步逼近,遂沐生咬紧牙关争分夺秒。

时光啊,请慢些,让我完成最后一次试炼吧。

倒入赤铁之精,加入龙鳞,遂沐生紧张的看着高炉中的变化。

只见赤铁之精一点一点的——

熔了!!!

遂沐生兴奋的大叫起来,抓紧时间将其倒入模具,稍一冷却便开始打铁制刃。一切完成之后,遂沐生吸了一口气,准备最后一步——淬火。

夹起烧红的铁剑,将其猛地扎入水中。

“砰!”陶缸中的水瞬间蒸腾,自制的陶缸承受不住,竟爆裂开去,将遂沐生弹出去老远。

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只见眼前精光一闪,一把乌金色的长剑倒插在面前。

成功了!

本应是喜极而泣的场面,但十年独处已让遂沐生性情大变,只见遂沐生面无表情,静静的站起来,走上前去,如握千钧般的握住了剑柄,拔出了地上的剑。

入手竟约有百斤,好在遂沐生十年修习,舞动起来竟也不费劲。不过确如师父木致所说,赤铁之精的本质仍是赤铁,没什么灵力,遂沐生试了试,确实不能御剑飞行。

不过十年之功,心愿所偿,无憾事了。

“你来了?”遂沐生兀自开口,没有回头。

洞外的女子面纱抖了抖,“十年之约,来看看你。”

“嗯。”遂沐生点点头,

“走吧。”

第二卷 炎魔祭 第34章 血瞳

来到一片开阔地,遂沐生停住了脚步。

“你选的哪一卷?炎魔鬼书么?”那女子说话的语调听着顺溜了许多,但仍是有些奇怪。

遂沐生没有说话。

那女子以为他默认了,点点头,“先施展个唤鬼术,我看看。”

唤鬼术是炎魔鬼书中记载的最基本的法术,法诀遂沐生倒是记得七八,就是从来没有施展过。

想了想,依法诀而行,突然一阵头痛袭来,遂沐生一惊便停了下来,原本应出现鬼魂的地方微微有云气升起,然后什么也没出现。

那女子点点头,黑纱掩盖的脸颊上没有半点表情,“十年如此,那你该死了。”

未见她施法,只见女子身前猛地窜出一只恶鬼,二人多高,身蒙黑袍,手指纤长无肉,持死神镰刀向遂沐生砍来。

遂沐生丝毫不躲闪,挥剑迎前,镰刀长剑接触的一瞬间,铮的一声,镰刀的刀刃被击飞了出去。

那恶鬼正拿着光秃秃的镰柄发愣,遂沐生回身一剑,将恶鬼拦腰斩成两半。

“这是什么剑?”那女子似有震动,开口问了一句。

遂沐生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名号,只想着赤铁之精为晦龙池中巨龙龙鳞所溶,随口一说,“晦龙剑!”

那女子点点头,“不过,还得死!”

一挥手,几十名重铠鬼骑士出现在遂沐生周围,或刀或枪或剑或戟,将遂沐生团团围住。

遂沐生深吸一口气,二指并立于眼前,闭上了眼睛,缓缓睁开时,瞳孔中放射出血红色的光芒。

法诀第二重,以真气刺激心脏,加速其跳动,使周身血液激荡,爆发潜能,与瞳孔处显露血液的颜色,是为:

“血瞳!”

遂沐生厉声叫道,几十名鬼骑士攻来,不论刀枪剑戟,一概连鬼带马劈成两半。

这晦龙剑虽无灵力,但势大力沉,削铁如泥,一时场中劲锐皆为其所夺。

一个回旋砍翻两个鬼骑士,遂沐生反客为主,持剑向那女子攻去。

那女子皱起了眉头,单掌前伸,一只带血的巨型鬼手向遂沐生抓去。

五指合拢,就在抓住遂沐生的一瞬间,只见遂沐生的身影晃了一下,随即消失。那女子一惊,突然冷冷的剑锋已经逼到身前。

长剑贯穿而过,那女子竟遁地消失,遂沐生吃了一惊,一剑刺空,仅将女子身上的黑袍刺在了地上。

不远处那女子现身出来,甚是恼怒,没了黑袍的遮掩,葱白的手臂,修长的大腿露了出来,纤腰丰胸,虽看不见容貌,但绝对也是一等一的美女。

只不过遂沐生没心情看这些,只见那女子单手一举,“修罗狱!”

遂沐生周围突然升起数道石柱,柱上皆钉有可怖的冤魂野鬼,场面甚是血腥,遂沐生全神戒备。

突然这些野鬼大声的哀嚎了起来,震慑心智,遂沐生顿觉天旋地转,哀鸿遍野,四肢颤抖着不听使唤,跪倒在地上。

突然那女子伸手一抹,石柱和冤魂统统不见了,只剩下跪在地上发抖的遂沐生。

“你赢了。”遂沐生咬着牙说,想止住发抖的身体,但是身体不知道是中了何等的术式,依旧抖动个不听。

那女子没说话,遂沐生刺在地上的黑袍渐渐的升起来,向那女子飞去,披在了她的肩上。

“你合格了。”那女子静静的说。

“从今天起,你便听我调遣,为期三年,三年后任君自便,不知你是否愿意?”

遂沐生止住了抖动,坚持着站了起来,“可以,十年前你救了我的命,我自当听你号令,不过等我赎了我的命,我便自行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

“仙缘阁,报仇!”

那女子少见的点了点头,“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大仇未报,不配有名字!”遂沐生冷冷的说。

那女子也没什么表情,“明日一早,结界自解,我便来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完,隐身于黑暗中,不见了。

回到洞中,身子有些疲软,就要离开居住十年的地方,有些感怀。

最后一次点起高炉,遂沐生打造了最后两件东西,一件是晦龙剑的剑鞘,一件是给自己的面具。

打造好这两件东西,遂沐生怔怔的有些出神,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便大踏步走到饲养野兔的洞前,毁去洞口的栅栏,看着一只只的野兔四散奔逃,心情稍有宽解。

只是觉得今晚的月光有些不同,心情也有些不太一样,好像好久没吹笛子了,遂沐生便拿着长笛来到了晦龙池边。

圆月柔光,倒映着一池微凉,好像许多年前也是这样吧,月光与你我,你我与月光。

含笛提气,沐月兰馨,曾经的俏皮暧昧、温情如水此刻却如割人的刀刃,泪如雨下。

啜泣哽咽,再也吹不出声来。

垂笛而立,遂沐生静了片刻,长叹一声,向旁边的一棵树走去。

这棵树倒也没什么不同,盘根错节,枝繁叶茂。

来到树前,遂沐生撸起袖子,开始刨土挖洞。

挖到半尺多深时,土下突然传来异动,遂沐生一愣,动作稍稍慢了些。

一不留神,土中突然窜出一条黑蛇,以迅雷之势咬向遂沐生的左手。

只是这遂沐生并不惊慌,就在黑蛇张嘴,毒牙咬到手指的一瞬,遂沐生的手指突然晃了一下。

下一瞬,那黑蛇的毒牙已经被遂沐生制在手中了。

微微一用力,似乎听到一声脆响,那毒牙便折为两段,遂沐生面色平静,随手一甩,那黑蛇便蜷曲着没入了草丛中,不见了。

终于在树前挖好了一个坑,把长笛用绸缎包好,葬入坑中。立一石碑在此,上书几个字——

“遂沐生之墓”

默默的带上了面具。

第二卷 炎魔祭 第35章 田诺凝

次日一早,那女子如约来到了赤铁山,遂沐生负剑倚于洞前,见得那女子,直起身来,“走吧。”

看到遂沐生脸上的面具,那女子也不奇怪,转身飞去,遂沐生大踏步的紧随其后。

发现身后的遂沐生以奔跑代替御剑,那女子多看了两眼,未多言,只引着遂沐生向北飞去。

赤铁山渐渐消泯于地平线的末端,遂沐生回头望了望,便不再看去。

一回头,十年。

…………

奔走了大半日,日暮西山之时,二人来到一处荒郊野岭前,那女子落地,说道:“此山无名,你可以叫他修罗山。”

修罗?遂沐生冷冷的打量着这座山,雾蒙蒙的看不清楚,想起昨夜这女子制服自己的一招似乎就叫修罗狱,看来这女子决非什么佛家善道。

“林中上空围绕的雾气有毒,进山时切莫御剑。”那女子说着,一步步走上了台阶。

御剑?反正自己是不会的,遂沐生也不说话,闷着头跟了上去。

一路上并不崎岖,只是路两旁的花花草草以艳丽的红黄紫色居多,多半是剧毒之物,冷漠如遂沐生都不觉小心起来。

走到半山腰,来到一块略微开阔的地方,见到场中立着四个人。

两男两女,两名男子一人孔武有力,手持大刀,刀身若隐若现;另一个臂缠锁链,精瘦如猴,在那谈笑风生;两名女子一名衣着华丽,妖媚惑人,另一个年纪尚小,腼腆害羞,低头微笑。这四人见到那女子,均点头施礼。

“祭主。”这四人齐声说道。

那女子没有表情,这四人随即与遂沐生一起跟上那女子的步伐,朝前面的正殿走去。

…………

走到近前,遂沐生抬眼看了看这木制的宫殿,牌匾上书“炎魔祭”三个字,大殿的规格气度与仙缘阁相比自是粗鄙了些,仅中居一正殿,东西各一偏殿而已。

五人立于殿中。那女子坐于大殿之上,平静的说,“到齐了?”

那名孔武的男子斜眼看了看其他四人,略显尴尬的说,“到……到齐了。”

那女子没说话,气氛冷了冷,过了一会才张口道,“以后需要你们精诚合作,我炎魔祭的振兴大业便要嘱托与你们了。”

“是!”四人齐声道,只有遂沐生没说话。

“好了,今日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在此集合。”

五人一礼,退了出去。

…………

出门之后,便立即叽叽喳喳起来,那孔武的男子甚是豪爽,拉着遂沐生,“走走走,欢迎咱们的新伙伴,都去西殿喝酒去。”

“好!”剩下的三人都兴高采烈的随声附和着,向西殿走去。

进了西殿,遂沐生环视一看,房间不大,无非是个住人的居室而已。

四人中那腼腆害羞的小女孩突然伸手拉了拉那个手缠锁链的男子,那男子一愣,斜眼向那小女孩看去,那小女孩脸红红的,朝他使了个眼色。

“哎呀,哈哈哈,袜子还没洗呢,真是的,一直想找没找到,原来掉在床下面了啊。”

大家不禁莞尔,那妩媚的女子面露嫌弃之色,随即咯咯的娇笑起来。

移来桌椅,大家围而坐之,两位女子端来酒水饭食,其乐融融。

那孔武的男子举起酒杯,“祭主择人数百,皆薄命之人,以十年为约,再引其佼佼者来此修罗之地,既相聚于此,想必诸位皆是身怀异能之人,以后的日子,多指教了。”说着尽饮杯中之酒。

众人俱饮。

酒过三巡,那彪悍的男子单手搭着遂沐生的肩膀,“我叫上官意致,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我没有名字。”遂沐生静静的说道,带着的面具蒙住了嘴,声音显得有些奇怪。

上官意致一愣,想到祭主所收之人失父母者甚众,有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没有名字也许不算什么怪事。

“可是我们总得称呼你啊,哈哈。”另一位男子说道。

看着遂沐生的面具,那男子接着说道,“我叫厉昊,没有冒犯的意思,这位兄弟,以后我们叫你铁面,如何?”

“虽然俗气,但是好记。”那妖艳的女子咯咯的笑着说,媚入心魄。

“可以。”遂沐生点了点头。

“那我们以后就叫你铁面了哈,我是魅灵,多指教哦。”媚眼如丝,看向铁面。

铁面点点头,看向最后那个稚气未脱的女子。

“额,铁面哥哥你好,我是若子掬。”那女孩小心翼翼的说。

铁面点头示意,“嗯,你好。”

“依祭主所说,明日咱们就该出山执行任务了吧。”厉昊说道。

上官意致点点头,“祭主说,人已到齐,看来就我们六个人了。”

六个?铁面一愣,没有说话。

“祭主也真是好手段,收了百余人,杀到只剩下六个,哎呀,想想我的脖梗子都疼。”厉昊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脖子。

若子掬在桌子下面悄悄的拉了拉厉昊的衣角,“厉昊哥哥,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的。”

“祭主说过,咱们修罗居都是两人一组,不知明日与哪位俊哥哥一组呢?”魅灵吃吃的笑着。

“你么,你大概和意致大哥一组吧。前些日子祭主不是叫你俩一起合练过炎魔鬼书吗?”厉昊说着。

“那挺好的,我个弱女子确实需要像上官哥哥这样的人保护。”魅灵看向上官意致。

上官意致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有些害羞,脸色有些发红,“哈哈,魅灵妹子说笑了,来喝酒。”

一杯酒灌下,厉昊摸着若子掬的小脑门,“我就负责把这个小妮子照看好就行啦,哈哈!”

若子掬又是一阵脸红,娇嗔的推开了厉昊的手。

“你的幽冥锁链与若妹妹的鬼幻阵相得益彰,连祭主都称赞过呢。”魅灵笑着说。

“哈哈,过奖过奖,不过这样的话。”厉昊停了停,单指指向铁面,“你小子有福了。”

席间一直不言语的铁面一怔,目光递了过来。

“哈哈,是哦。”魅灵会意的大笑,“诺凝妹妹的搭档估计就是铁面兄弟喽,诺凝妹妹可是咱们这最美的女子。”说罢一停,单掌立于嘴边,悄悄的和铁面说,“比咱们祭主还漂亮呢!”

看着铁面投来疑惑的目光,上官意致悄悄的解释道,“你的这个搭档姓田,名诺凝,喜静爱独处,平日里多寻她不到,厌恶鲜血和杀戮,不食荤腥和酒水,像今晚这样的小聚,多半是不会来的。”

田诺凝?铁面心中暗念一遍,点了点头。

“简而言之啊,咱们的诺凝妹妹可是个冰美人哦。”魅灵笑着说。

“诺凝姐美是美,就是脾气有些古怪,还挑剔的紧,铁面兄弟可要有心理准备哦。”厉昊笑着补充说。

“哪有?”若子掬反驳道,“我觉得诺凝姐就蛮好的,博闻强志,冰雪聪明。”

“你从哪看出冰雪聪明来的?”厉昊顶嘴道,“小孩子家家的,快去给哥哥姐姐们把你橱子里的蜂蜜拿来醒醒酒。”

听到这句,若子掬小眼一瞪,“你怎么知道我橱子里有蜂蜜?好哇,原来那蜂蜜是你偷喝的啊!”

厉昊窘迫不已,众人哈哈大笑。

觥筹交错间气氛温馨快活,铁面的嘴角上不觉挂上了一丝微笑。

许久不见如此热闹的场面,铁面不觉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摇摇晃晃的走出去,想出来醒醒酒,只不过没走出去几步,冷风一激,胃部一阵痉挛,一股酸楚之物直涌喉咙。

呕吐在这里似乎不雅,铁面紧捂口鼻,几步奔到临近的一条小溪旁,哇哇的吐了起来。

吐完之后,舒服了许多,只是身子有些打颤,遂沐生用溪水洗了洗脸,站起身来。

似乎觉察到什么,侧目看去------

一道冰冷的目光!

无半点感情,如神看穿世间爱恨情仇后的冷漠,在深秋的月色中直直的射来,那样一种冷那样一种艳,穿透人心,直抵灵魂。

与冰冷一同降临的还有神的纯净与威严!

一袭白衣,肤如皓雪,长发随风,精灵般精致的面孔,倾倒众生,铁面看呆了,打了一个冷战,彻底酒醒。

这也许便是创世之神对美的盛赞吧!

第二卷 炎魔祭 第36章 同行

自己的行为显然打扰了女神的清净,铁面踉踉跄跄的退了出来,回到西殿,与上官意致、厉昊等人喝尽桌上残酒,便睡去了。

二日一早,鸡叫三声,昨日如梦,挥之不去,当厉昊还在留着口水磨牙的时候,习惯早起的铁面已梳洗完毕,静静的推门而出,在昏暗的晨光中继续修习法诀。

法诀运转了两遍,身上热腾腾的,便听见东殿的大门悄悄的打开,一个睡眼朦胧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若子掬。

懒腰伸到一半,突然看到铁面,若子掬马上收住延展的腰肢,脸一红,低下头去,“铁面哥哥早啊,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铁面点点头,“嗯,早。”

若子掬挠挠头,“你,你在练功吗?那我去做饭了,不打扰你了。”

“没事,去做饭吗?我来帮帮你吧。”铁面站起身来。

“不,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呢。”

“没事的,厨房在哪?”

见得劝不住,若子掬本身也愿意有个帮手,便引着铁面一起到了厨房。

要说做饭,铁面并不陌生,与若子掬一起忙碌起来。

“这里都是你做饭吗?”铁面问道。

“嗯,基本都是我做,因为厉昊哥哥说年龄最小的做饭。”

“额,那你就做啊。”

“嗯。”若子掬老实的点点头,“我年龄最小。”

论老实,估计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

简单的早饭做好,众人三三两两的起床,由于要去修罗殿集合,西殿内,上官意致把死乞白赖不起床的厉昊扛了起来。

用完早饭,五人齐聚修罗殿。

心情甚好,众人不免叽喳几句,铁面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着,突然厉昊倒吸一口冷气,众人禁了声,回头看去。

纤肢美体,湛蓝法杖,昨夜的梦中人缓缓而来,迫近的寒冷昭示着不俗的修为。

法杖长约五尺,杖身由罕见的湛蓝色寒铁所铸,杖顶嵌有六棱形亘古不化的陨冰之心,法杖周身自旋有雾气,多为神兵之属。

“诺凝姐姐!”若子掬兴奋的打着招呼。

只见那位名叫田诺凝的女子点了点头,站在了一边,与众人分开而立。

昨夜的狼狈大概被这田诺凝尽收眼底,铁面心中不由得窘迫了一下。

场面静了一会,黑袍裹身的炎魔祭祭主出现在了门口,众人纷纷行礼,让出一条路来。

那女子殿中正座坐定,整了整黑袍,开口说道,“今日与诸位齐聚,我炎魔祭便算是成立了,现在看来我等居于穷山恶水之中,势单力薄,不过凭借诸位的才学异能,假以时日,我炎魔祭必显赫于世,抗衡诸派,一统天下!”

“是!”众人皆一脸兴奋的应和着,只有铁面和田诺凝没有说话。

座上女子的目光扫过铁面和田诺凝,继续说下去,“若想以后统领天下,一呼百应,开派之初需做些人事才行。”

“人事?”若子掬小声的疑惑道。

“就是去赚点钱,傻丫头。”魅灵悄悄的戳了一下若子掬。

若子掬会意,不再说话了。

“上官意致、魅灵!”

“属下在!”二人出列。

“前去濮阳城,开一家玉石店,先做些正当买卖,掩人耳目。”

“是!”两人对视,会心一笑。

“若子掬、厉昊!”

“是!”

“你二人穿过迷雾森林前去纨绒部落,与部落中的商族接洽,说有一批铁货要来,愿与部族中的奇珍异石交换。”

“纨绒语想必子掬是熟识的吧。”那女子转向若子掬。

若子掬乖巧的应道,“是的。”

“如此便好。”那女子看向铁面,但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你叫我铁面吧。”铁面静静的说。

“那铁面,你与田诺凝一起前往赤铁山打制百斤铁锭,运往纨绒部落,与子掬接头,然后再将交换来的奇珍异石运往濮阳城上官意致处,如此反复,诺凝你以为如何?”那女子突然问向田诺凝。

一个切冰断雪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纨绒族盛产珠宝玉石,唯独缺少铁器,近几日与他族战乱频发,铁器更是稀缺。中原之人一来穿不过迷雾森林,二来不熟悉纨绒族的风俗习语,无与之商贸者。此法若行,往返十次,人事尽已。”

那女子默然,转向众人,“本尊尚需在这修罗山闭关些时日,你们走后整座修罗山也会被封印入异空间,在这段时间里,你们皆尊田诺凝为祭主,巨细事务,皆听从她的安排,好,出发吧。”

铁面一愣,侧目看了看田诺凝,冷如冰雪,一点表情没有。

众人也是一愣,略有疑惑的答道,“是!”

出了炎魔祭的大门,上官意致将众人聚在一起,“此行路上多有坎坷,各位珍重。”说着与魅灵一礼,御起了法器。

这话说的若子掬泪珠直转,摆了摆她粉嫩的小手,“再见,意致哥哥魅灵姐姐。”

魅灵嫣然一笑,妖媚的摆了摆手,与上官意致一起,消失在云尽头。

“那丫头,咱们也走吧!”厉昊笑着说,御起了锁链,看来出远门对他来说更多的是一件好玩的事。

“那铁面哥哥诺凝姐姐,我们也走啦。”若子掬摆摆手,御起一卷古书,跟上了厉昊,吵吵闹闹的向迷雾森林进发了。

目送四人远去,铁面转头看向田诺凝。

未及言语,田诺凝御起湛蓝法杖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铁面眉头锁了锁,步伐灵动,跟上了田诺凝。

一路上二人也没有言语,铁面愣愣的跟着前方雪白的身影,好像多年以前,也曾如此。

…………

半日便到了赤铁山,再次回来,恍如隔世。

腹中饥饿,铁面便着手做饭,熟悉的一切未曾动过,铁面动作又快,很快时鲜的坚果野菜汤便做好了。

用自制的陶碗盛了一碗,递予田诺凝,“先……吃点东西吧。”

怎料田诺凝看了看,眉头皱了皱眉,“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铁面愣了愣,心想这确实是素食啊,不知何处触犯了田诺凝的禁忌。

讪讪的走到一边,端起碗来一看,碗面上飘着极为细小的一点油花,突然想起这碗盛过肉,在野外油腻之物是极难处理干净的,大概如此吧。

铁面心中有些不快,抬眼再看向田诺凝时,田诺凝已经不见了。

铁面也不再顾忌田诺凝,风卷残云般的吃完,抹抹嘴,便向高炉走去了。

洞中所存的赤铁矿石及断剑残刃足以制作百余斤铁锭,铁面七手八脚的干了起来。

田诺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在洞口冷冷的看着铁面。

百余斤的铁锭很快制好,天色已晚,洞中仅一张床,铁面心想自然不能让女子睡在外面,对着田诺凝点头示意道,“你睡床上吧,我去外面睡。”

不过田诺凝斜眼看了看那张床,静静的说,“不用,我在外面休息即可。”

铁面又是不解,再看看那张床,虽是软草铺成,但是落有炉渣烟灰,自己并不在意,不过想来田诺凝自是在意的紧的。

铁面又叹一口气,看田诺凝已打坐静养,便自讨没趣的回到了床上。

一夜安静,不知为何,突然多了一个人,铁面有点睡不着。

…………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看着依然在闭目养神的田诺凝,铁面独自走出洞外,采摘了些坚果回来,便开始独自练功。

日出微光,天色蒙亮,田诺凝醒了过来,二人聚在一起准备吃些坚果。

田诺凝拾起几个,打量了下,挑些色泽鲜亮的吃了,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

“走吧。”冷冷的声音传来。

铁面没说话,背起了百斤铁锭。

田诺凝引着铁面一路北上,也不顾及铁面身负重担,飞的奇快。

…………

铭远城是距离迷雾森林最近的一座城,田诺凝于城郊落下,铁面不知缘由,也不去过问,跟着田诺凝进了城。

田诺凝貌如天仙,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啧啧称奇。

满福楼中,数目众多的茶座上仅有一名少年男子就坐,悠闲的品着今年的新茶。

台上一说书的女子于屏风后,悠悠的说道,“这福满楼平日里热闹非凡,今日怎么就来了你一个人?”

台下的男子笑了笑,“据说今天城里突然来了一位外地的女子,貌若天仙,估计素日里的常客都去街上寻那女子去了。”

“你为何不去?”台上的女子问道。

“别人的天仙在街上,我的天仙在这里。”那男子笑着说道。

屏风后面的女子羞红了脸,“公子说笑了。”

半饷,那女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那今日我便为公子单独说上一段吧。不知公子想听哪段?”

“哪段都好,若姑娘愿意,便讲《八方志异》里面的第三篇——煌魔山伏魔之战吧,那是我第一次来到福满楼时,姑娘说的书,没听够,至今余音绕梁。”那男子笑着品了一口茶。

…………

购买了些干粮,二人便向城外走去,边境之城,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消息倒是传播的极快,不一会,一个彪形大汉带着一群匪流之辈嬉笑着挡在了田诺凝的前面。

田诺凝没有抬眼,继续向前走。

“妹妹生的如此美丽,不如……”一个大汉调笑着伸出手来,摸向田诺凝的肩膀。

田诺凝抬眼,看向壮汉的那只手。

那只手掌瞬间凝成了坚冰,壮汉嚎叫着如杀猪一般,抱着手臂在地上打起滚来。

那群乌合之众瞬间作鸟兽散。

田诺凝如没事人一般,似乎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铁面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跟着出了城。

二人出了城,那壮汉手上的坚冰便融化了,那壮汉爬起来,惊恐的看向田诺凝二人离去的地方,一溜烟的朝反方向逃走了。

第二卷 炎魔祭 第37章 纨绒部落

飞行了半个时辰,二人前方出现一片密林,林中树冠上蒸腾起七彩的云雾,袅袅而上直冲云霄。那云雾一看便是蹊跷,看来御空飞行是不行了。

田诺凝落了下来,走在铁面的前面,率先进了树林。

这田诺凝似乎在这密林中辩得清方向,带着铁面七拐八拐的向前走着。

天色渐黑,二人于密林深处升起篝火,席地而坐。

田诺凝递过来一块干粮,“吃了,早些休息。”

难得田诺凝主动和自己说话,铁面有些不太习惯,愣了一下,接了过来。

入手冰凉,不过田诺凝触手之处有淡淡的百合花香传来。

二人坐于篝火的两侧,倚靠着树干准备休息。突然几对绿油油的光芒出现在密林中,不一会几头巨狼出现在二人面前。

铁面刷的站了起来,这几头巨狼似乎不怕篝火,领头的巨狼对着铁面嚎叫起来。

铁面拔剑相向,正欲向前,突然拔不动脚了,向下一看,不知怎么,脚被冰冻在地上了。

铁面一阵惊愕,身后的田诺凝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铁面的身前。

与狼群对视,眼神中那神的威严竟使头狼渐渐的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俯首帖耳起来,不一会头狼扭过头去,哀叫几声,带着群狼散去了。

田诺凝回身过来,走到刚才的地方坐下,继续闭目而息,留下一脸惊愕的铁面。

这女子不会当真是神女吧?铁面心中这样想着,不免打量了田诺凝几眼,又觉得有些冒犯,目光偏了出去,合上眼自顾自的睡去。

…………

第二日一早,田诺凝的睫毛抖了几抖,睁开了纯洁无尘的双眸,见得正在兀自练功的铁面,低低的说了声,“走了。”

继续由田诺凝领路,视野逐渐开阔起来,横亘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条十余丈宽的大河。

河中之水如蜜油一般粘稠,在朝阳下闪闪发光,一看便有些古怪,铁面一时不敢趟水而过。

正在犹豫,只见这田诺凝步幅不减,一步步的向河水走去。

“喂!”铁面不由得叫了一声。

只是田诺凝冷着脸并不理他,铁面自讨没趣,锁紧眉头看着走向河边的田诺凝。

下一步就要踏入河中,铁面正要上前阻拦,只见田诺凝居然脚下凝出冰阶,一步一凝,一步一阶的腾空而去。

朝阳炫光,白衣胜雪,虽无意与她,但是田诺凝确实很美,这点铁面不得不承认。

随着田诺凝的步子,一座晶莹剔透的冰桥立于河水之上,铁面不做声,低着头踩冰阶而过,追上了田诺凝。

…………

接下来一路无事,二人也没有更多的言谈,又步行了一日夜,树丛渐稀,视野也开阔起来。

二人走到一山丘高处,田诺凝抬手遮于星目眉宇之间,辨了下方位,引着遂沐生向着一造型古怪的巨树走去。

走到近前,这巨木约摸四人合抱之粗,枝干盘虬,苍劲有力,扭曲呈羊角状,连铁面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铁面哥哥诺凝姐姐,你们来啦!”从树干另一侧的阴凉中跳出一个小女孩,正是若子掬。

厉昊也慢慢的走了出来,满脸笑意,“辛苦啦你们,小丫头算的你们差不多今天到,我们一早便在这里等你们了。”

铁面脸色缓了缓,只是田诺凝依旧冷着脸,“纨绒部落,联络的怎么样了?”

“祭主吩咐的事,岂敢怠慢,自然是办的妥妥的!”厉昊眨眨眼睛,比了一下大拇指。

“不过。”若子掬顿了顿,“纨绒族多为以物易物的交易,商部首领想先看看铁货的成色。”

“嗯。”田诺凝应道,“那去见商部首领吧。”

一行人由若子掬引着,向纨绒部落的方向走去。

…………

一路清泉翠草,渐见得阵阵炊烟,不一会一座座依山而建的木寨出现在山路两旁,路过的部落中人身着兽皮麻衣,热情的跟若子掬打着招呼,甚至走上前来捏捏若子掬的小脸,似乎熟识的紧。

世间的叵测完全没有侵染到这里呢。

一孔武的男子手持重物,从边上的小路上闪出,看到铁面他们,感觉有些面生,便多看了两眼,但看到田诺凝时,似被其容貌所震,惊为天人,张大了嘴巴,在原地愣了许久。

众人拐入一座颇有些建制的木寨,屋外的空地上聚集着不少人,说着铁面完全听不懂的话,似乎在那里进行着以物易物的交易。

进入木屋,正厅内有些杂乱,一角堆放着各类量具,一角码放着一卷卷的兽皮书,大概是账本之类的东西。

听得声音,木屋的主人撩开兽皮门帘,从一侧的房间中走了出来,见得若子掬,嘴角上不由得挂上了一丝真诚的微笑。

“这位便是商部首领,翟进翟长老。”若子掬向众人解释道。

“翟进,在纨绒语里面的意思是水缸。”若子掬笑着说。

水缸长老?铁面脸色一轻,打量过去,只见这男子约摸五十岁的样子,大腹便便,叫他水缸确不为过,满头的发辫扎的整齐划一,身穿宽松的兽皮衣,腰间和手腕处均用细绳串有奇异珠饰,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脖子上串有两颗剑齿虎虎牙的项链,彰显着佩戴者不俗的身世。

翟进与若子掬二人叽里呱啦的寒暄了一阵,便把目光看向铁面一行人,但看到田诺凝的时候,翟进一脸惊愕,回退了两步,指着田诺凝对着若子掬又是一阵叽里呱啦。

听完翟进的话,若子掬微笑着回过身来,“诺凝姐姐,翟长老说你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呢。”

田诺凝神情不变,似没听到的样子。

若子掬也不见怪,便引着那人看铁面肩背的铁货。

那人仔细查看着铁货的成色,摸索敲打了一番,一抬脸,面露满意之色,又冲着若子掬叽哩哇啦的比划了一番。

一席话毕,若子掬转向众人,“翟长老对这批铁货很是满意,但是先前许诺的珠玉还在筹备当中,大概后天能凑齐。”

“不过正好,诺凝姐你们一路风尘,正好休息几天。”

似乎想起了什么,翟长老又急急的向若子掬介绍了一番,若子掬忽露喜色。

“翟长老说,明天晚上是纨绒族一年一度的斩蛇节,最是热闹了,要咱们一定去看呢。”

…………

晚上安定好住处,若子掬便饶有兴致的约大伙出来转转,这纨绒族鲜有外人来往,自是没有客栈之类,只好暂住在村民家中。

面对若子掬的盛情邀约,铁面有些拉不下脸来拒绝,而田诺凝则是有些受不住村民屋内有些污浊的空气,便也应承下来出去透透气。

清夜漫步在润泽的林间小路上,倒是一件舒爽之事,铁面就这样走着,顺便听若子掬介绍着这山这水以及其中的异闻奇谈。伴着这闽南风光,心境也不由得悠远了起来。

“对了,斩蛇节是什么?”铁面突然问道。

“斩蛇节吗?”厉昊接过了话头,“那可是纨绒族的盛大节日,在斩蛇节那一天,所有青壮年皆荷枪持盾前往灵山洞,入洞斩蛇,取蛇头而出,但凡取得蛇头者,便可以此为聘礼去迎娶一位心爱的姑娘。”

“那取不到蛇头的呢?”铁面有些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取不到蛇头的啊。”厉昊笑着说,“那大概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哈哈。”

“但凡勇武之人,不论婚否都可参加,这也就导致了有些人妻妾成群、儿女环膝,有些人一生未婚、孤独终老。”若子掬插话道。

“不过这确实是一个保持部族世代强盛的方法。”寡言少语的田诺凝接了一句。

“哎呀,这闽南之地可是多美女啊,不施粉黛,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厉昊想了想。

“天然去雕饰!”厉昊继续坏笑着说,“好想参加啊~”

若子掬脸色变了变,紧张的看着厉昊。

“只不过我还得照顾这个小丫头,真是麻烦啊,哎算啦,这机会还是让给别人吧。”

气氛好似突然甜了甜,铁面扭过头视线偏了出去。

下一刻,铁面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铁面哥哥。”若子掬问道。

“没什么,那边有人而已。”铁面应道。

众人顺着铁面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男一女坐于裸露在外的树根之上,温言温语,相偎相依。

“那女子好像是族长的外孙女苏霁澜呢。”厉昊探头探脑道。“这个族群里懂中土语言的人不多,那女子便是一位。”

若子掬点点头,“那男子似乎是兵部首领廷长老家的老四,二人一直相好,门当也户对,只不过这老四一向文弱,去年就为了娶苏霁澜入洞斩蛇,结果被毒蛇所创,为了保命,不得已砍下了左臂。”

铁面仔细看了看,那男子的左袖确实有些异样,看来若子掬所言不虚。

“去年尚且不行,今年少了左臂,再入洞不是去找死吗?”厉昊问道。

“所以啊,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许不多了啊。”若子掬惋惜的看着二人的背影。

好像有什么事如重拳一般砸在了铁面的心上,铁面不被人察觉的晃了晃,咬了咬牙。

田诺凝似乎觉察到了铁面的异样,目光向铁面偏了偏,便收了回去。

第二卷 炎魔祭 第38章 如你如你

次日,村中众人喜气洋洋的忙碌了起来,妇人多烹制美食,布设祭坛,青年男子或磨枪拭盾,或在一旁演练斩杀技巧,族中年轻貌美的女子则盛装而出,聚在一边窃窃私语。

一切杂事皆由一位长老居中指挥,繁而不乱。听若子掬介绍,这人便是纨绒族礼部的石长老。

…………

天色渐晚,村中也逐渐热闹了起来,各支支长领着本支的队伍浩荡而行,火把林立,蜿蜒于村落的小路。

田诺凝终是耐不住若子掬的软磨硬泡,勉强答应和其余三人一起去看个热闹。

…………

等四人到时,灵山洞外的广场上已聚集了很多人,鼓乐齐奏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广场中央立一高高的祭坛,祭坛上立有一尊女子的神像,巧笑倩兮,慈眉善目。

在祭坛的正前方视线最好的位置放置有几把木椅,数位佩戴有剑齿虎牙的男子端坐于此,饮酒大笑。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一位佩戴有三颗剑齿虎牙的老者,身边立一黑纱女子,众人皆簇拥而坐,想必便是昨晚若子掬口中的纨绒族族长了。

果不其然,若子掬指着那群人向铁面和田诺凝一一介绍,那位配有三颗剑齿虎虎牙的老者确为纨绒族族长,兀立苏,身边的黑纱女子便是他的外孙女苏霁澜了。

不觉间一位长老登上了祭坛,铁面定睛一看,便是白天居中指挥的石长老。

石长老一抬手,众鼓息声,喧闹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

石长老清了清嗓子,说了一通铁面完全听不懂的话,便拿起祭台上各式奇异的器具开始了祭祀活动,时而挥舞,时而歌赋。众人兴奋的看着,目不转睛。

“他们这是在祭祀什么?”铁面问道。

“女娲神。”若子掬悄悄的说,“这纨绒族啊,原是女娲族的附属部落,只不过在女娲族战乱败落后迁到了这里。所以啊,每逢重大节日,还是要祭祀女娲神的。”

铁面点了点头。

突然坛上的石长老跪地高呼,双手高举向天。众人也一并兴奋的跪地高呼,场中气氛达到了高潮。

角落里一名年轻的男子神色有些异样,虽也随着众人跪地高呼,但是举止稍显僵硬。

田诺凝很敏锐的注意到了那个男子,瞥了一眼。

石长老突然起身,一挥手,众人纷纷向后退去。一群手持武器的甲士走了出来。

这群年轻的甲士十二人一行,队列齐整,铁面看向他们,注意到了昨夜林荫中遇到的那个男子,只见他居于第二行中,独臂的他显得格外注目。

只是这男子略显紧张,手持的长枪颤抖不已。

石长老用柳枝点水,轻轻的弹向众人,似在赐予他们勇气和好运。

仪式完毕,石长老一声令下,第一行甲士踏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灵山洞。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身后的人群中,这些甲士的父母们紧张的手足无措,更有几人昏厥了过去。

场中无一人言语,紧张的气氛让铁面也不觉屏住了呼吸。

洞中隐约有惊呼声和呻吟声传来,场中焦躁的气氛愈发的浓烈起来。

不一会几位残盔败甲的甲士踉踉跄跄的从洞中逃了出来,大呼救命,身上几处滴血的皮肤已经变成的酱紫色。

早就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巫师医者迅速簇拥上去,给伤者治伤解毒,但似乎这洞内毒蛇毒性甚烈,不时有噩耗传来,伤者的呻吟声和亲属的哀嚎声声声入耳,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祭坛上的石长老突然大呼几声,众人马上安静了下来,朝着石长老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名男子,一手持枪一手持一血淋淋的蛇头,气喘吁吁的从洞中走了出来。

“哗!”众人见状,都欢呼了起来。石长老更是不吝赞美之词,疾声高呼。

在众人的簇拥下,那名男子慢慢的走上了祭坛,将蛇头放在了桌上。

稍稍一顿,鼓乐声突然响起,数名年轻的女子出列,围着祭坛跳起舞来,舞姿婀娜,引人入胜。

人群中的其他女子在自己父母的催促声中,几番推辞,红脸羞笑,扭捏的从人群中出列,合着鼓乐围着祭坛跳了起来。

在祭坛的正前方,那位佩戴三颗剑齿虎牙的老者也对身边面带黑纱的女子催促了几句,但是那黑纱中女子几番推托,扭捏了好一阵。那老者终究拧不过她,摆了摆手,也就罢了。

“呐呐呐,选新娘开始了哎,哎呀,真让人羡慕啊。”厉昊两眼放出光来。“一会鼓乐一停,那男子会走下祭坛,把蛇头递给他选中的姑娘,便算是结为夫妻了。”

“铁面兄弟,要是你,你选哪个啊?要是我啊,我就选那一个。”

厉昊一指,铁面也跟着看过去,“人美,腰肢也棒,一看就是个人间尤物啊。”

“不过不过,那个也不错。”厉昊又一指,“那个大约也就十五六岁,嫩的能掐出水来。”

身边一道幽幽的目光射来,不过厉昊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依旧搭着铁面的肩膀在那里评头论足。

铁面感觉一阵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突然鼓声戛然而止,众女也停了下来,大家重新把目光聚焦到祭坛之上。

只见那男子手持蛇头,走下了祭坛。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

那男子摇摇晃晃的,未多看身边的女子一眼,拨开了人群,竟然径直走到了田诺凝面前!

单膝跪下,双手奉上了蛇头!

若子掬一脸惊恐的看向这名男子,忽然觉得有些面熟,竟然是昨日入村之时在村边小路上碰到的男子。

那男子当时看到田诺凝时一脸沉醉的画面浮现了出来,“诺……诺凝姐……”若子掬结结巴巴的说着。

随着这男子的脚步,村中众人也发现了在身后的这个角落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位天仙美眷,场中所有女子竟无出其右者,众人皆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毕竟与纨绒族以后还要有所往来,这么盛大的节日上驳其面子似乎并不明智。

田诺凝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一眼不发,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男子,那份神的威严,让那男子不觉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不过一蛇头而已!”一男子猛地出列,挡在田诺凝身前。若子掬定睛一看,竟是铁面。

单膝跪地的男子不知道铁面在说什么,疑惑的看着他,众人也向铁面投来质疑的目光。

铁面不说话,身影一晃进了灵山洞。

光线一暗,便见得幽幽的绿光,一巨蛇似有觉察,刚抬起头来,一阵风过,蛇头便飞向了空中。

晦龙剑上,滴血不染!

蛇头还未落地,便被一人单手提住,反身出洞而去了,只留下兀立的无头蛇身,在那人的身影离去之后,慢慢的渗出血来。

洞外场中众人,只见得一晃眼的功夫,那铁面人便提着蛇头,闪身回到了那男子的面前。最令人称奇的是手中的蛇头似乎还活着,吐着信子想要咬人!

“便是如此,你若想要我还可以给你去取!”铁面冷冷的说。

“铛!”石长老手中的祭器掉在了地上,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在祭坛正前方端坐的长老们也都刷的站了起来。

“轰!”众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哈压克!哈压克!”的呐喊声响彻天地。

“哈压克是面具的意思。”若子掬回退了两步,悄悄的说。

热情的村民迅速围拢了上来,簇拥着铁面。铁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被众人簇拥着走向祭坛。

铁面几番推辞,但是盛情难却,在石长老的拉扯下,登上了祭坛。

众人一起高呼,本晚最热情的鼓乐声顿时奏响,多名女子纷纷出列,围着祭坛跳起舞来。

族长又在那里催促身边的黑纱女子,见其依旧扭捏不定,声音便变得严厉起来,呵斥了几句,旁边的长老见势,也跟着劝了几句。

那女子泪眼婆娑,摘下了黑纱,从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入了场。

那女子一下场,铁面便注意到了她,容貌清丽亮人,曼舞绰约,如月光中的蝶影。

月光依旧,歌舞升平,只是不知道冷了谁的心。

铁面的心突然镇定了下来,注视着那个女子,好似千年万年。

“竟如你一般!”铁面静静的说道,不知道对谁说的。

一曲终了,众女子停止了歌舞,跪伏于地。

这次铁面没有推脱,手持蛇头径直的走下了祭坛,向那名女子走去。

厉昊和若子掬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田诺凝依旧冷冷的注视着铁面。

走到那名女子面前,铁面停住了脚步,那跪伏于地的女子并没有抬起头来,而是紧张的瑟瑟发抖。

铁面伸手搀起了她,见到了她澄澈的瞳孔,铁面暖心的笑了笑,没有把蛇头递给她,而是牵着她的手,向那一群甲士走去。

走到那名独臂甲士的面前,拉起他的手,把二人的手紧握,蛇头放在两手之上。

“好好的在一起,珍惜,不要像我一样。”

强忍溢出的泪水,铁面昂着头,在鸦雀无声的众人面前,离开了这里。

走到一个没有人的林间空地上,压抑十年的泪水,静静的流了下来。

“馨儿,我做的很对,是吧。”铁面安静的说。

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股青竹的香气,那空中微笑的女子温暖了前世今生,时光轮转,沐月与兰馨,好似从未远去。

…………

第二卷 炎魔祭 第39章 冰百合

“你好?”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生硬的语调惊醒了铁面,铁面迅速冷下脸来,回头看去,竟是刚才自己在场中牵起的女子。

“你好,我叫苏霁澜。”那女子微笑着说,明眸澄澈如星光。

“刚才,谢谢了。”那女子深深一礼。

“不必客气,我本外族人,举手之劳而已。”

“不过公子既牵起了我,按照本族族规,我便是公子的结发妻子了,应侍奉你与左右,不过……”那女子深深的微笑,低下了头。

“想必公子已经得知,霁澜心有所属,恕难从命。既然如此,我便送公子一物,代替我,终生守护着公子。”

话语间,苏霁澜解下了脖颈上的项链,便要替铁面带上。

“不用,你不必如此。”铁面说道。

“此乃小女的心意,公子若是不收,便是嫌弃了。”

话既到此,铁面点点头,低下头来让苏霁澜把项链带在自己脖子上。

这项链倒也没什么异常,就是坠饰为一块软玉一般的东西。

“这是我族祖传圣物之一,不过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只是从我一出生开始,爷爷便将它带着我身上,这二十余年,一直跟随着我。”

“不过,你可别小看它哦,他可是有灵性的。”苏霁澜笑着说,“每逢族内大型集会,祭天祭祖之时,它都会闪几闪,定是我们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呢。”

“哦?”铁面笑了笑,“那今天它闪了没?”

“闪了啊!”苏霁澜有些得意的说,“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公子你的姓名呢。”

“你叫我铁面好了。”铁面平静的说。

“铁面?”苏霁澜愣了愣,随即缓过神来,“今日之事多谢铁面哥哥的善意,此番恩情,霁澜定当回报。”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铁面微笑着说,“夜已深了,快和林中之人回去吧,聊了这么久,他也等着急了吧。”

苏霁澜突然满脸通红,目光向旁边的树丛中看了一眼,“你怎么知道他在……”

铁面笑而不答,微微点了一下头。

一经看破,苏霁澜也爽朗了起来,“那,再见。”说着摆摆手,灵手灵脚的向那片树丛走去了。

树丛中传来轻微的话语声,渐渐的二人的脚步声走远了。

…………

铁面长舒一口气,慢慢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一袭白衣,欺霜胜雪。

田诺凝幽幽的现身。

“祭主所选定的六人皆有异人的能力。”田诺凝语气不变,似乎丝毫不为刚才的事所动,“作为搭档,我很好奇你的能力是什么。”

铁面一震,正过身来。

没有想象中温馨的画面出现,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湛蓝法杖闪现,犹如上古神话中走出来的女子。

铁面丝毫不退让,晦龙出鞘,以坚韧的意志对抗上古诸神。

一弓腰,铁面猛地闪现在田诺凝面前,挥剑而出,速度不快,第一招似在试探。

一朵由冰凝结而成的百合花猛地在田诺凝身边绽放,将田诺凝围在花心。

一片花瓣阻住了挥来的长剑,呯的一声,铁面随即跳开。

“冰百合?”铁面似乎想起了什么,但这念头转瞬即逝了。

田诺凝沉了一口气,万千冰针凭空凝结而成,法杖一挥,雨点一般射向铁面。

铁面猛地睁开了血红色的双眼。

百余斤的晦龙剑如灵蛇一般,或斩或挡,身体也配合着做出闪避动作,数千冰针而过,毫发未损。

田诺凝微微锁了一下眉头。

未及喘息,铁面竟凭空闪现在田诺凝的背后,紧随而来的是势大力沉的一剑。

百合花如有灵性一般的迅速合拢。

“铮!”晦龙剑深深的劈入百合花中,在层层花瓣的阻隔下,没有砍透。

怕田诺凝还留有后手,铁面迅速抽剑跳开。随着长剑抽出,劈裂的百合花瓣自动愈合了。

“你这是什么法杖。”铁面冷冷的问道。

“冰蓝。”田诺凝说话间,一反身,五指为爪,单手一抓,铁面脚下迅速凝起坚冰,一时动弹不得。

几片冰刃飞旋而来,铁面重剑击地,脚下坚冰随之而裂,身影幻了幻,险险的躲过了冰刃。

铁面暗叫不好,心中一动,围着田诺凝旋转起来。

速度奇快,田诺凝左盼右顾,再也无法锁定铁面的身影。

“轰轰轰。”一剑又是一剑,残破的百合花危若累卵,剑痕恢复的速度也变得捉襟见肘。

田诺凝玉齿紧咬,一边催力维持的百合花,一边迅速凝结些冰渣冰刺置于周身,逆着铁面奔跑的方向费力一旋,驱散了铁面。

铁面远远的打量着这晶莹剔透的百合花,渐渐的也觉察到了田诺凝的吃力。

突然一阵心绞之痛传来,大概由于修行不够,维持血瞳的时间大概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了。

铁面深吸一口凉气,平复一下绞痛,屏住一口气,向前!

最后一击!

“铮!”铁面精巧的从冰渣冰刺的缝隙中窜了过去,晦龙剑再一次重重的劈入百合花。

如铁面想的一样,依旧没有劈透,铁面迅速的抽剑闪身出来,躲过了呼啸而来的冰刺。

血瞳圆睁,稍稍站稳,铁面再次挥剑而入,机敏的从缝隙中窜过,晦龙剑精确无比的从上一剑的剑痕处劈中了百合花。

“轰!”百合花再击而溃,冰片四溅,田诺凝冰蓝法杖护身,退了出来。

丝毫没有惊慌,寒目中透出的依旧是镇定与威严。

面对猝然而至的铁面,法杖平于身前,湛蓝色的光芒大盛。

“水?冰之回忆!”田诺凝切冰断雪的念出了这几个字。

数道明镜般的冰墙突兀的升起,将铁面围在当中,晦龙剑起,欲斩之而过。

“沐生哥哥……”

昔日的温柔竟突然在冰镜中出现,兰芷馨如那花海竹风中的伊人,静静的从明镜中走了出来。

过往岁月的凝眸,深深的刺破了心中的坚冰,那滴血的疼痛,让人颤抖着不愿自拔。

铁面,抑或遂沐生,急急的停住了剑锋,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地。

青竹流水、冰晶满天,一幕幕的过眼烟云,其实,从未散去。

何人可以扪心无愧的审视自己的过去呢?也许有,但深陷其中的这位男子绝对不是,如果是,那么便不会有今日的铁面了。

一个人,泪流满面。

兰芷馨立于虚无之中,微笑着,好似有什么话要说,朱唇半启,铁面望着她的凝眸,久久不愿放弃,直到她变成一把精亮的冰匕,直指自己的喉咙。

“你赢了。”铁面恢复下情绪,费力的说道。

“此术名曰回忆,便是让人回忆过去吗?”血瞳褪去,铁面有些支持不住,坐卧在地上。

“确实如此,虽然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是似乎是些伤心事。”田诺凝冷冷的说完,便急急的转身离去。

背过身来,刚走开几步,一道妖艳的鲜血便从嘴角流了下来,惊心动魄。

“不过,祭主倒没选错人。”

…………

第二卷 炎魔祭 第40章 濮阳城

第二天一早,背上置换来的珠玉,铁面二人辞别若子掬和厉昊,前往上官意致所在的濮阳城。

二人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事而亲近些,田诺凝的脸色不太好,不降辞色,冷清着脸在前面带路,铁面也好像心揣旧事,闷闷不乐。

感伤的有些倦了,铁面抬起头来打量了几下田诺凝,昨夜之术回忆,铁面现在细细想来,除了有四象仙法的催持之外,似乎隐隐有炎魔鬼书中所载的惑心术之类,初遇祭主之时,人赠法术两卷,仅言选一本修行即可,难道这个田诺凝两本都……

天赋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当真可恶啊。

眼前这个女子的天赋之高,恐怕已经远在自己的理解范围之外了。铁面这样想着,心中暗暗升起一阵敬佩之意。

…………

一路的跋山涉水,虎豹毒虫对于二人来说自是算不得什么,两个闷葫芦的脚步渐渐的接近了濮阳城。

…………

濮阳城,立于南疆边塞重镇,历来是商贾名士往来穿梭之地,上到奇珍异宝,下到柴米油盐,一应俱全。

二人踏入濮阳境地,周遭市井似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热闹,商贩不多,零零散散的有些萧条。

田诺凝太美,渐渐的驻足观看的人群也越聚越多。铁面不知去哪找上官意致他们,只是跟着田诺凝一路走,走了一阵,田诺凝停下了脚步。

“到了。”

“哦?”铁面抬头一看,是一间不大的店铺,上书“琳琅玉行”几个字,与上官意致二人分别之时也未通气,不知道田诺凝时如何知道这家店铺的。

田诺凝看铁面有些迟疑,头也不回的说道,“牌匾上停有一只大王金蝶,与魅灵锦衣上所绣之物相同,必是这家无疑。”

铁面点点头,跟了上去。

一进门,果不其然,老板娘打扮的魅灵正在与几位主顾谈笑,见得田诺凝二人,嘴角的笑意浓了些,朝他们使了使眼色。

与此同时,账房打扮的上官意致也撩帘走了出来,冲着铁面一点头,二人便随着上官意致来到了后屋。

进了后屋,上官意致一把握住铁面的手,哈哈大笑,拍了拍铁面的肩膀,“一路辛苦!”顺手接过了铁面肩上的玉石。

“唉!”上官意致叹了一口气,“看这成色,都是些无价之宝啊。”

“上官大哥为何叹气?”铁面问道。

“这城内各方势力混杂,近来多动刀兵,时局不稳,珠宝这一行当便是假赝之物横行,像这般贵重之物多是询价者多,购买者少,最近一段时间,生意很是惨淡啊。”

田诺凝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我就不明白了,像我等这样身怀异能之人,为何要沦落如此,想办人事,不是分分钟的事吗?”上官意致抱怨说。

“上官大哥!”田诺凝突然发话,不怒自威的星眸冰冷的直视着上官意致,上官意致不敢应其锋芒,眼神低了下去。

“祭主有命,立派之本为人心,烧杀淫掠之事是不做的!”

田诺凝突发这么大的火气,铁面有些意外。

上官意致也是一惊,“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诺凝妹子你别生气。”

田诺凝没理他,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见得田诺凝走了,上官意致总算一口气松了下来,看了看铁面,尴尬的笑着说,“你便是有千般道理满腹怨言,在这妹子面前也发作不得。”

铁面奇怪的说,“你们是怕她吗?”

“倒不是怕。”上官意致挠挠头,“我也说不上来,总之相处久了,你就会不自然的听从她的号令。”

铁面哑然。

…………

招呼走主顾,魅灵伸了伸懒腰,如柔蛇魅舞,风情万种。转头看见立在门口的田诺凝,立刻迎了上去。

“一路上辛苦啦,诺凝妹妹。”魅灵甜笑着说。

“嗯,听说生意难做?”田诺凝平静的说。

“是啊。”魅灵耸了耸肩,为难的说,“这濮阳城主慧丰老爷子年事已高,这几日便要重新选一人执掌濮阳,近来各派势力逐鹿,不容水火,刀兵之事更是家常便饭,若不是我和上官大哥还有些本事,这个琳琅玉行早就被人抢光了。”

“此处过于动乱,不然我们换个地方?”魅灵试探的问道。

“祭主选择此处,自有她的道理。”田诺凝硬生生的回绝道。

魅灵单手捂嘴,微笑着打了个哈欠,“妹妹是代祭主,自然全靠妹妹决断喽。”

“时候不早了,妹妹一路风尘,还不去休息?”

田诺凝点点头,站起身来,猛地问了一句,“濮阳城主何时另择贤能?”

“大概三天后吧,现在城中动乱,慧丰老爷子身边的人也处处掣肘,老爷子没什么办法,便约各路掌门门主于三天后在前门外比武,择其胜者为继任城主,呐,前门外的擂台都搭起来了。”

…………

夜深了,映着星光,铁面兀自在城郊的空地上修习,突然感到一阵寒气,猛地站起身来。不知什么时候,田诺凝清美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有件急事需要你去办。”未及寒暄,田诺凝直截了当的说道。

“嗯……”

“三天后务必将厉昊、若子掬带到濮阳城。”

“他们不是负责留在纨绒部落吗?”铁面奇道。

“去办即可,我自有安排,这是给若子掬的书信。”田诺凝伸手递了过来。

…………

三日后的清晨,上官意致来唤正在店中忙碌的魅灵,“灵儿,诺凝妹子叫咱们去店前一聚。”

魅灵一怔,也未多言语,便跟着上官意致走了过来。

三人聚齐,田诺凝说道,“今日城主大试,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田诺凝是最不喜欢热闹的,这一句话说的另外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前两天铁面急急的离开,今天又要去看比试。”魅灵嘟囔着。

田诺凝没多解释,转身便往前门走去,其余二人也在身后迟疑的跟着。

到了前门外,丈八高的擂台高筑,人群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各种旁门小道齐聚,锦旗锣鼓,气势上倒是不输人。

“就这帮乌合之众三脚猫的功夫,有什么好看的。”上官意致嘟囔着。

“这倒不一定。”魅灵说,“这濮阳城不大,倒是藏龙卧虎,有些道派的掌门首座,还是有些本事的。”

“咚咚咚!”震天的擂鼓突然响了起来,众人纷纷停止了交谈,一起看向台上。

一个满脸麻子的罗锅狞笑着走了上来,擂鼓声息,这罗锅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诸位英雄,慧丰道长尚在休养中,无法亲临,此次便由我樊顺主持此次比武大会,还望诸位海涵。”

“近来我濮阳城主慧丰道长身体有恙,生让贤之心,于是便举办此次比武,望寻得贤能异士统领我濮阳城的未来,此次比武的规则嘛,很简单,诸位大侠依次登台过招,到最后屹立不倒者为胜。”

这规则说白了就是车轮战,众人都不是傻子,要论这车轮战自然是越晚登台越有利。

于是乎,台下各门各派的掌门之间假惺惺的谦让声渐起,现场又变的乱哄哄起来,只不过依旧没人登台。

直到,一袭白衣仙子轻飘飘的落在台上。

…………

第二卷 炎魔祭 第41章 一女当关

“炎魔祭祭主田诺凝,愿领教。”

上官意致等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台下众人摄于田诺凝的容貌,一时也全没了声息,直勾勾的往台上看。炎魔祭并未耳闻,台下诸位掌门之间相互递了递询问的眼色,均摇了摇头。

这样美的女子,便是做不得城主,能跟她过过招也是三生有幸了,于是乎,白沙匪帮的首领,一个独眼光头的大汉猥琐的笑着,爬上台来。

一张嘴一说话,露出一嘴的龅牙。

田诺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位……”这大汉刚说两个字,突然面露惊恐的神色,捂着嘴嗷嗷直叫,跌下台来。

众人围上来一看,居然是舌头被冻住了。白沙帮的帮众赶紧拥上来,扶着帮主离去了。

魅灵和上官意致倒不稀奇,但是台下其他人却震惊不已,倒不敢小瞧了台上的女子。

一阵骚动之后,台下的诸位帮主掌门悄悄递了递眼色,一位中年男子谨慎的登了台。

“安淮门门主邵敬唐,向祭主请教。”与那白沙帮帮主相比,这男子眼神中少了些调笑,多了些警惕,大概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田诺凝收回了目光,看向他。

气场为之所夺,暗暗心惊的邵敬唐抽出一九节鞭,啪的一声甩于身前,直指田诺凝。动作倒是潇洒,就是神色有些慌张。

“秦斩九节鞭啊!”“啧啧,土系至宝啊!”台下一阵窃窃私语,赞不绝口。

“失敬了。”邵敬唐倒不谦让,九节鞭旋身一舞,身影消失于迷眼的沙尘中。

沙尘越扩越大,渐渐的田诺凝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田诺凝微觉呼吸困难,在迷茫的黄雾中,蓦的飞出几颗流石,速度奇快。

护身的冰百合瞬间收拢,将田诺凝护于花心。

“呯呯呯”流石纷纷落地,连第一层花瓣都没有穿透,仅在花瓣上留下了浅浅的裂纹。

沙尘之外,台下突然传出一阵惊呼。

这邵敬唐不知从何处驭来一座小山,足足有擂台那么大,直直的压向田诺凝。

沙尘中的田诺凝本能的感觉到一丝重压在身,法杖顺势朝天一挥。

“轰”的一声,一道明亮的巨型冰刃,瞬间把小山劈为两半。

巨石坠地,众人纷纷避让。

杀招被破,沙尘中的邵敬唐有些焦急,未及想出对策,突然天空中乌云大作,隐隐传来雷声。

“不好!”邵敬唐一阵心惊。

“天降!”冰百合中传来咒语吟唱。

暴雨骤至,铅华尽洗,沙尘纷纷退去,化为地上的点点泥渍。

“哎呦。”邵敬唐突然紧捂肩背,颤抖着跪在了地上。

众人看呆,原来在这雨滴中藏有极细的冰针,无声无息的刺中了毫无防备的邵敬唐。

冰针极细,刺中后迅速冰住了周围的皮肤,没有半点血流出来。但这刺骨的寒意却直直的刺入骨髓,让人痛不欲生。

邵敬唐在门人的搀扶之下下了台。台下众人也息了声,各自掂量着轻重。

“想不到,诺凝妹妹竟有意当这濮阳城主。”魅灵说道。

上官意致也摇了摇头。

…………

话语未落,一名彪形大汉八面威风的登了台。

“金刚门门主裴诚,愿向祭主指教。”

田诺凝点了点头。

裴诚突然一声大喝,大踏步的向田诺凝冲去,每踏一步,擂台就颤抖一分,气势咄咄逼人。

几面冰墙齐刷刷的升起,阻住了裴诚。

这裴诚自是有些本事的,或掌或拳,几下就把冰墙砸倒,继续向前。几根冰针从背后袭来,裴诚看都不看,任由他们刺在背上。

几声清脆的声响,冰针纷纷破碎断裂,掉在地上。裴诚几步便奔到身前,重拳呯的砸在冰百合上。

台下惊叹一片,金刚门法诀奇特,修习者如身披重甲,刀剑皆不得入。

田诺凝再启一道冰墙,挡在裴诚与自己之间,裴诚将其击碎之后,发现田诺凝已跳开数步。

又是百余根冰针凭空出现,再次射向裴诚。

裴诚依旧不在乎,踏步向前,紧追田诺凝,冰针着体,又是纷纷断落。

眼尖的魅灵眼神一变,悄悄的对上官意致说:“你有没有发现,刚才的冰针里,有一根不一样?”

上官意致点点头,“有幽冥之力,诺凝妹妹竟能神鬼双修,当真厉害。”

果不其然,裴诚又走了几步便栽倒下来,长跪不起。

“幽冥鬼气,无视身体强壮,不伤肉身,只伤灵魂。”上官意致说道。

众人不知其故,便见裴诚倒地,心生恐惧,便全部低头默然了。

一阵冷场之后,樊顺操着粗哑的声音,“还有哪位英雄愿意登台?”

无人应答。

樊顺转过头来,瘆笑着看向田诺凝,“那恭喜你了,美若仙子的姑娘,从此刻起,你便是……”

“等一下……”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老道士由一位道童搀扶着走上台来。

看到那老道士,樊顺吃了一惊,“慧……慧丰道长,您怎么来了?”

那老道士勉强笑了笑,“今日乃选新城主之日,我这个老城主怎能不来呢?”

樊顺恭敬的点点头,退到一边。

老城主现身,台下的各门各派也都露出尊敬的神态,纷纷欠身见礼。

慧丰道长温和的向台下的众人挥挥手,目光转向了田诺凝。

“姑娘年纪轻轻便为一派之主,老道着实佩服,只是这城主之位非同小可,仅有服众的仙法武学是远远不够的。”

说着,慧丰道长抽出一把完全用坚冰制成的长剑,横横竖竖的挥舞了几下。

只见擂台的地面上浮现出一道道的亮银色的冰线,纵横交错,竟形成一幅巨型的围棋棋盘。

“老道平日闲暇之余,喜钻研棋术,常觉棋路变幻,最见人心智,不知祭主可否有兴致与老道下上一盘。”

“这慧丰老道的棋力倒是很有名的。”上官意致说道,“平日里多有名士登门求教呢。”

“不过诺凝妹妹会下围棋吗?”上官意致问道。

魅灵摇了摇头,表示毫不知情。

“祭主请。”慧丰一伸手,示意让田诺凝先手。

“凡事皆有先来后到,城主先请。”看田诺凝的意思竟欲让出先手,好像成竹在胸的样子。

“那老道便领教领教祭主的棋力!”慧丰一挥剑,一枚圆润的冰棋子落于右上角。

一朵冰百合绽放于另一星位,向小目开局,四平八稳。这田诺凝竟然也是行家里手。

开局没几手,慧丰道长便布出七星盘龙阵,此阵为慧丰道长夜观星宿时所创,以七星盘龙为心,二十八星宿为体,将棋局分割成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蕴藏天地运行的至理。

这七星盘龙阵世间鲜遇敌手,御起法宝飞到半空观战的众人不免指指点点起来。

田诺凝思索良久,于棋盘对角线处,一式“大斜”,似要将这盘龙拦腰斩断,徐徐后手更是招招罗网,眼见这盘龙孤木难支。

奈何这慧丰棋风强硬,瞅准时机,于龙头所在的西北角强收官子,这慧丰的棋力名不虚传,又是瞅准了时机下的一手,田诺凝眼角动了动,弃了此地。

行至中盘,这条长龙竟被慧丰盘活,更是再接再厉,收下龙尾所在的东南角,整个棋盘俨然要被这旋转的星宿卷入其中。

眼见田诺凝败局已定,围观众人的叽喳声渐起,不乏行家名士于其中指点二人招招步步的进退得失,皆言田诺凝行棋过于保守,于几处关节之处不够果敢。

仅有一男子摇了摇头,“慧丰道长要输了。”

上官意致等众人转过头去看向这个男子,连台上的田诺凝都少有的偏过一丝目光。

但见这男子手持一折扇,书生气质,风度翩翩。见众人看过来,那男子折扇一摇,哈哈一笑,“观棋不语,观棋不语啊。”

田诺凝收回了目光,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一抬手,一朵冰百合静静的绽放在这条黑龙的七寸。

慧丰道长身体摇晃了一下,心中大惊,急寻破解之法,却发现已被层层制住,恍悟田诺凝前期的退让布局是为了此刻的一手杀招。

一世英名,今日执先手却败于一女子,慧丰心下一急,哇的一口喷出血来。

田诺凝的脸角颤抖了几下,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

慧丰道长勉力支持着,持剑再凝成一枚棋子,迟疑了好一会,慢慢的就要放下去。

“哎呀。”见到慧丰道长的落棋点,那持扇的男子叹息了一声。

众人再次看向他,那男子赶快向众人作揖,“对不住,对不住。”

慧丰道长似乎也听到了,此时的他心智渐乱,那本要落下的棋子又缓缓的升了起来,又迟疑了一会,落在了另一个地方。

一朵冰百合紧跟而落,毫不犹豫。

几番攻防下来,慧丰道长渐觉回天乏术,投子认输。慧丰道长一声长叹,蹲坐在地上。

在众人的搀扶之下,慧丰道长艰难的站起身来,“祭主大智,决算千里,老朽敬佩,将濮阳城交到你手里,我也就放心了。”说完便在众人的搀扶下离去了。

樊顺奉上城主印信,笑嘻嘻的说,“拜见城主大人。”

台下的众人也都纷纷行礼,只不过这濮阳城主蓦的换成了一个外来人,还是名女子,不少本地的帮主门主们还是不服气的,更有甚者,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了。

第二卷 炎魔祭 第42章 运筹帷幄

在众人的簇拥下,田诺凝信步来到了濮阳城府,于中堂一坐,下面侍立着掌管濮阳城各项事务的官员,只不过众官员一个个鼻孔朝天,显然没把田诺凝放在眼里。

田诺凝本不喜言,场面冷了冷。

一个肥头大耳之人看众人都不说话,便咳嗽一声,捧着一卷颇有分量的昂书,“那个城主大人,这是濮阳城去年的税赋,还请您过目。”

语气傲慢,显然是想看田诺凝的笑话。

没想到这田诺凝接手过来,随手展开,草草一览,冷声问道,“一共是多少?”

那人傲慢的语气不减,“一共是九万一千四百七十三两四钱。”

“不对!”田诺凝看都不看他一眼,“田税市租加起来一共是九万三千一百二十五两四钱。”

说话间将昂书掷在地上,“少的那一千多两,大概已经在你家里了吧。”

那人大惊失色,脸上的横肉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其余众人也是震惊不已,一个个的都悄悄的站直了身子。

…………

另一边,铁面正引着若子掬和厉昊迅速的赶来,这次没担重物,又与田诺凝约定了三天为期,自然速度要比上一次来时快了许多。

三人气喘吁吁的赶到琳琅玉行的时候,见一官服穿戴的侍卫守在门前,那人见了铁面,眼前一亮,迎上前来。

“不知阁下是否是铁面?”那人问道。

“正是,有何见教?”

“城主有令,命你带着若子掬、厉昊速去濮阳城府去见她,请随我来。”

“等等,这位小哥,濮阳城主我们并不认识啊。”铁面忙说道。

“你到了便知道了。”

…………

入了濮阳府,面对正襟危坐的田诺凝,虽然在路上已经向侍卫打听了些消息,但还是吃了一惊。

见到铁面三人,田诺凝点了点头,“若子掬,信中所托,完成了吗?”

“嗯嗯嗯。”若子掬连连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我画好了。”

“嗯。”田诺凝展开帛书,草草一览,“万合义!”

“属下在。”一精瘦的老者缓缓出列。

“清明将近,你与台下三人带领农人依据此图重新规制城外稻田,浇水播种。”

“是。”那老者恭敬的接过了图纸,退了回去。

“若有不明之处,可向若子掬请教。”

万合义和若子掬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只是铁面和厉昊完全是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出了濮阳城府,厉昊耐不住性子,急着问若子掬,“你给你诺凝姐画的什么图?”

“诺凝姐在信中说了。”若子掬老实巴交的说,“说不让我告诉别人。”

“我又不是别人!”厉昊一昂头。

“你是。”若子掬一本正经的伸出嫩嫩的小手,指了指厉昊。

看来从如此老实的若子掬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铁面也没再张口去问。

…………

“三位。”一精瘦老者叫住了他们,正是万合义。

“你们好,我是掌管濮阳城周遭农务的司农卿万合义,你们叫我老万就好了。”万合义笑着说,态度随和的很。

“既是城主的门人,想必也是奇能异士,规制农田的事还需诸位多帮忙啊。”

“祭主吩咐的事嘛,自是上心的,老万你就放心好了,包在我们三的身上。”这厉昊虽然完全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牛还是要吹的。

…………

在府中下人的指引下,三人在府中住下,夜已经深了,铁面依旧在练功。一阵阵的困意袭来,心跳有些慌乱了,大概是到极限了。铁面站起身来,准备去休息了。

路过田诺凝的房间,见里面空荡荡的,田诺凝还没回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己几日不在,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铁面突然想去看看田诺凝。

濮阳城府后院的房间中,烛火依旧亮着,田诺凝执笔危坐,批阅着这些日来城中积攒的大小事务。

貌能沉鱼落雁,智能决算千里,文能执笔治城,武能神鬼双修,此人怎可能是人间的女子?大概是天上仙子也自惭形愧吧。

铁面叹服。

…………

第二日清晨,铁面正在练功,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轻声的唤他。

“铁面哥哥。”

一转头,只见若子掬笑着走了出来,“昨晚万合义找我商议了,今日他便要组织农人前往城外分耕地。我画的图纸他看得不是很明白,怕有违诺凝姐姐所托,所以希望咱们能去把每块耕地的界线画出来。”

“好的。”铁面站起身来,便和若子掬一道准备去把厉昊叫起来。

走到厉昊的房间门前,但听里面呼噜声大作,显然这房间的主人还在与周公相会。

把厉昊叫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二人商量了一下便退了出来。

…………

相伴着走出城,城外清早的空气还是十分清新的,若子掬深深的吸了一口,心情也好了起来。

大概在小孩子的眼睛里世界是没有忧伤的,铁面看着若子掬,想着自己的过往,心中泛着苦涩。

在若子掬的指挥下,铁面以晦龙剑为笔,在城外的地上勾勾画画,将城外的耕地划分为一个个的小块,整整围了城池一圈。

看着这些或方或圆的地块,铁面怎么看怎么觉得蹊跷,不过既然是田诺凝吩咐的,自然是没错的,铁面这样想着,也没有多问。

不一会,万合义带着人来了,这万合义倒也是个能手,丈量土地,清点人数,分配土地,事情一件件办的有条不紊。

分配好耕地,农人们便各自忙着深耕去了。

论气力,铁面还是有的,一人赶上十头牛,几日下来,在铁面的帮衬下,就算是没有男丁的妇孺人家也完成了深耕和浇水。

…………

几日后,万合义喜气洋洋的向田诺凝回报。

“禀城主,城外耕地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分配完毕,在铁面兄弟的帮衬下连深耕和浇水都完成了,这少年人的气力当真是惊人啊。”

田诺凝点了点头,没说话,眉宇间透漏出一丝倦意。

“樊顺!”

“属下在。”那罗锅走了出来。

“在这濮阳城,你人脉最广,帮我找一个人。”田诺凝说道。

“谁?”

“那日我与慧丰弈棋之时,行至中盘,旁边断言慧丰必败的男子。”

樊顺还未答应,外面一侍从走了进来,“城主,府外一人求见。”

“何人?”田诺凝目光扫了过去。

“不知道,那人只说想和城主下一盘棋。”

…………

第二卷 炎魔祭 第43章 轩辕玉书

田诺凝眼角微微颤抖了一下,“请他进来。”

一手持羽扇,方巾长袍的男子缓缓的走了进来,正是那天的观棋之人。

樊顺看看田诺凝,再看看这男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谁?”田诺凝看向他。

那男子一揖,“小生轩辕玉书,因仰慕城主的容貌和才学而来。”

田诺凝沉吟片刻,“午时三刻,后花园长亭来见我。”语气不变,丝毫不为其所动。

…………

漫步于后花园的林荫中,人心仿佛都沉静了许多,轩辕玉书就这样穿梭于绿蔓之中,奔着挂心的人而去。

折扇挑开了过于茂盛的柳条,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方湖水碧波荡漾,湖中心立一四角亭,亭中隐约坐着一个人。

轩辕玉书快步走上了水中通廊,一卷湖风的清凉。

“小生拜见濮阳城主。”

田诺凝看着他,语气突然客气了一些,“请坐,前几日我与慧丰弈棋之时,你竟能提前看穿我的意图,并在关键一步扰乱慧丰的判断,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城主客气了。”轩辕玉书摇了摇羽扇,儒雅的坐下,笑着说“即使慧丰道长走对了那步棋,城主依然留有三后手,是也不是?”

田诺凝吃了一惊,第一次正眼看了看眼前的男子。

羽扇方巾,长袍白衣,儒雅中透露着胸怀天下的豪气。

“你可以。”田诺凝少见的夸赞了一句。

“我初掌濮阳,到处需要人,你可愿意……”

“在下仰慕城主的容貌和才气而来,自然愿效犬马之劳。”轩辕玉书站起来,一揖到地。

田诺凝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语气又客气了几分,“请坐。”

轩辕玉书落了座,折扇一摇,“既已发誓效忠,在下必生死相随,只是不知……”

轩辕玉书笑了笑,“在下效忠者,何门何派?”

田诺凝心下一疑,面色不变,“江湖末流,炎魔祭。”

“哈哈……”轩辕玉书爽朗一笑,“看来城主尚存芥蒂之心啊,城主比武之时,最后击倒裴成的那一根冰针,恐怕不是当今世上流行的修仙之法吧。”

田诺凝眉头一紧。

轩辕玉书以扇遮面,悄声道:“是炎魔鬼书,对不对?”

田诺凝心中一惊。

见得田诺凝动容,料得所猜不错,轩辕玉书收起折扇,哈哈大笑,“看来在下效忠之处,乃鬼门关了,有趣有趣……”

田诺凝神色恢复往常,不置可否。

轩辕玉书又是一揖,“我听说城主乃外来之人,参加比武全为机缘巧合,我想城主的心中所念决非一城之主吧。”

“我既是城主,也是炎魔祭的祭主,掌管濮阳城只是为了让我炎魔祭有落脚之地罢了。”田诺凝平静的说。

“哈哈哈。”轩辕玉书大笑,“然后呢?哈哈,城主,咱明人不说暗话,以城主大才,不想让炎魔祭称霸天下?”

“你多心了。”田诺凝眯了眯眼睛,“我派教众加上我仅有六人,何谈天下?”

“可你六人,皆是万里挑一之人,以城主之智,加上其他五人之勇,于当今乱世,想要天下,易如反掌。”

田诺凝默然。

“那让我来说说吧。”轩辕玉书一本正经起来。“濮阳初定,人心不服,濮阳近年来又连遭南蛮毒龙狱的洗劫,可谓内忧外患,若定天下,必先定其一城。不过据我观察,定城的策略,城主已心中有数了。”轩辕玉书笑着说。

田诺凝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丝担忧。

“濮阳若定,然后便是天下了,十年前千佛塔一战,将诸派之间的矛盾被推到了明处,如今群雄割据,主要联盟有二。”轩辕玉书顿了顿。

“一个是以惊雷崖为首,由仙缘三派组成的联盟;另一个则是由蓬莱、驰云、普陀、崆峒组成的联盟;两个联盟十年前因血战结下深仇,这十年间各自养精蓄锐,窥视天下。”

“纵观两大联盟,虽实力相当,但仙缘阁一边较为齐心,而蓬莱驰云一边由于驰云擅开禁器,各派之间对其还是有所戒备的,近年来偶有摩擦,若处置得当,可一一破之,这些事情,那惊雷崖的古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对蓬莱驰云开战那是迟早的事。”

“惊雷崖古承风素厌刀兵,让他轻言战事并不容易。”田诺凝说道。

“确实如此。”轩辕玉书摇了摇折扇。“古老爷子素来厌恶各派争斗,以维护天下安定为己任,不过就当下而言,也许他早就意识到了,若想安定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一统天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下人们走上前来为二人掌上灯,烛火下,湖面如镜,偶尔游鱼翻起些涟漪。

两人就这样聊着,直到东方蒙亮,丝毫没有困意。

天下大势,波诡云谲,皆付于谈笑间。

…………

清晨中,兀自练功的铁面被前来传话的樊顺叫住,说是田诺凝让他去后花园长亭一趟。

“什么事?”铁面问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昨晚城主娘娘和一个俊后生在长亭整整谈了一夜呢。”樊顺嘿嘿的笑着,“这府中啊都传遍了。”

铁面的眉毛抬了一下,没说什么,在樊顺的指引下来到了后花园。

樊顺一礼在水上长廊前止步,铁面一个人走了上去,亭中见到了依然在侃侃而谈的两人。

见到铁面来了,二人止住了话题。

“小生轩辕玉书,见过铁面公子。”轩辕玉书看向铁面,拱手一礼。

铁面看过去,见这轩辕玉书神色间虽略带疲惫,但雅人深致,潇洒自如,好一个谦谦君子。

铁面回了一礼,没有说话。

“铁面,以后这位轩辕公子的安危,便交给你了。”田诺凝说道,“谈了一夜,想必公子也疲倦了吧,先去府中歇息一下可好。”

田诺凝如此客气的语气倒让铁面吃了一惊,侧目又看了看轩辕玉书。

“多谢城主。”轩辕玉书一礼,与铁面一同退下了。

…………

“铁面公子请留步。”安顿轩辕玉书在自己的隔壁住下,铁面刚要返回院中继续修行,便被轩辕玉书叫住。

铁面转过脸来,见轩辕玉书踌躇了一会,欲言又止,最后扇了扇扇子,哈哈一笑,“城主叫你来保护我,实则是来监视我,若将来城主问起,还望铁面兄弟替在下好好美言几句才是啊。”

“我这个人很笨,不会说话,若祭主问时有所隐瞒,恐怕很难圆谎,所以恕难从命。”铁面平静的说。

“哦,是这样。”轩辕玉书似乎并不在意,把折扇收在手中,用扇骨敲了一下左手,好像下定决心一般。

“铁面兄弟。”轩辕玉书试探着说,“在下还有一事相告。”

铁面看向他。

“自前门一役,在下对田诺凝田姑娘心生仰慕念念不忘,故前来与她相见。昨晚彻夜长谈,更觉我二人心意相知,志趣相投,故我轩辕玉书望与其结为连理,竭此一生来守护她,不知铁面兄弟心下如何。”

“我?”铁面愣了愣,“我心有所属,再说像我这样的笨人是配不上她的,你去追求好了。”

轩辕玉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如千斤重担落地,“铁面兄弟据实相告,在下以后自当相谢。”

第44章 毒龙狱

夜深,仙缘阁大殿。

听完明恕的回报,古承风叹了口气,“看来,驰云派的曾辙对联盟的态度摇摆不定啊。”

“一方面。”容天月抢先开口,“不管怎么说,作为第一个打开禁器的门派,若没有一个强大的同盟,很容易在诸派争霸中成为第一个被灭的门派。”

“但若与我们同盟的话,是不是曾老道信不过咱们啊。”段石横哈哈一笑。

“确实如二位所说。”古承风顿了顿,“驰云派现在急需一个同盟,但是众派皆知现在的驰云派是一块烫手的山药,我们贸然提出同盟,其用心确实足以让驰云派警觉。”

“也许现在若即若离的状态是他曾辙最希望的,我仙缘阁投鼠忌器,轻易不会展开对驰云派的攻势。”

“那该如何是好呢?”段石横没了主意。

“驰云派既然如此,看来得找机会敲打敲打他了。”古承风语调一转,“对了,明恕,你刚才说还有一事,是什么事?”

“哦,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明恕赶忙说道,“边陲之城濮阳新一任的城主,是炎魔祭的田诺凝。”

“哦?竟是一名女子么?慧丰老道的眼光独特啊。”古承风说道,“等等,你刚才说她的门派是?”

“炎魔祭!”明恕重复了一遍,“不知名的荒野小派,教派内的人数不超过十人,也不知何时成立的。”

听完,古承风却少有的陷入沉思,“炎魔为鬼,祭同姬,这炎魔祭的意思……难道是魔教余孽死灰复燃了?”

“应该不是的。”明恕说道,“据派去探查的神火峰弟子安天纵回报,炎魔祭的祭主,也就是这田诺凝,使用四象仙法中的水系仙法,与传说中的炎魔鬼书没有半点关系。”

“江湖上这些小的帮派林林总总,师父不必过于担心。”明恕劝道。

古承风点了点头,“百余年前,鬼姬死后,魔教也多有人自立门户,不过终究势单力薄不成气候。这些门派多行不义之事,但是暂时也顾不得他们了。”

…………

几月下来,在田诺凝等人的治理下,濮阳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往来的商贩也多了起来。

一日,万合义来到府中,向田诺凝禀报农务,说完之后刚要离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转过身来。

“城主,老夫还有一事。”万合义说道,“近来听说往来商贩出入我濮阳城时常常在城外的稻田中迷路,不知如何处置。”

“无妨。”田诺凝说道,“让几个熟悉的农人于城外迎送即可。”

万合义点了点头。

“不……不好了!”樊顺慌张的跑了进来,“城主,毒龙狱刚刚射箭传信,要我濮阳进献黄金十担,布绸百匹,少女百人,否则便要携五千铁骑踏平我濮阳城。”

“更要命的是,毒龙狱的狱主拓跋晗昱点名要娶青平门门主的孙女洛子真为妾,老门主洛铮心疼孙女,欲与毒龙狱决一死战呢。”

“现在城内都乱套了。”樊顺急急的说。

田诺凝点了点头,“叫各派门主掌门前来见我。”

…………

不一会,安淮门门主邵敬唐、金刚门门主裴诚、青平门门主洛铮、飞流寺长老鸣澈等人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各怀心事。

樊顺在一旁咬牙切齿的说:“城主,除白沙匪帮外,其余帮派都到齐了,这白沙匪帮,不知从哪听到的风声,已早早的带着帮众出城去了。”

“知道了。”田诺凝说道。

场面随即冷了下来,洛铮见众人都不说话,双眼一瞪,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我就先说说,城主邀我等前来,无非就是商讨战与和,对于你们而言,那黄金美女不过是身外之物,最好是息事宁人。”

“但对我而言。”洛铮向前一步,“骨肉至亲,断不可行,我老头子都一把岁数了,死当然是不怕的。”

身后的鸣澈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洛门主,拓跋晗昱提出这等无理的要求,门主的心情我等感同身受,只是门主这一战,胜率几何?”

“这毒龙狱素来心狠手辣,城破之后,老弱病残随即被处死,剩余的青年劳力多沦为奴隶,诸位可还记得那平兰郡么,那便是前车之鉴啊。”

众人皆沉默不语,洛铮急道,“我自会率领部众出城应敌,倘若败了,随你们处置。”

“毒龙狱拥有铁骑五千,更兼有数百道行高深的巫蛊道士,洛门主一派之力如何与其抗衡?”裴诚说道,“如若拓跋晗昱因门主一事迁怒于城中百姓,又平添数万冤魂,在下妄自担心门主的身后之事啊。”

“门主勇气可嘉,但是自从听说门主要舍命一搏,门主旗下的门人便开始逐渐散去,现如今已逃亡一半以上,区区百人,如何抵挡毒龙狱的进攻?”邵敬唐问道。

洛铮涨红了脸,眼见孤木难支,这时田诺凝突然发话,“今天叫你们来,不是讨论战与和,而是只是想告诉你们一声,今日申时城门关闭,禁止出入,我已知会毒龙狱,两日后,战!”

众人大惊,纷纷看向这个年纪轻轻却风华绝代的女子。

半饷,鸣澈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城主,由我等何派出战?”

“出战一事,由我炎魔祭一派承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

入夜,轩辕玉书叩响了田诺凝的房门。

“请进。”田诺凝的声音缓缓的传来,带着一丝倦意。

推开门,轩辕玉书走了进去,见得田诺凝撑坐在案台前,对着一卷古籍愣愣的出神。

面庞似乎清瘦了些,但是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城主,各派都带着自己的家眷,在申时前逃出城去了,现在城中除了炎魔祭,便只剩下跑不动的妇孺老幼了。”

“哦。”田诺凝应了一句,并没有感到惊讶,“那你为什么不跑?”

“城主尚端坐于此,我轩辕玉书自然生死相随。”轩辕玉书突然抬起头,不再回避田诺凝的目光,自信而真挚。

“后日征战,你也早些休息吧。”田诺凝未置可否,冷冷的一句。

如一盆冷水从头灌到脚,轩辕玉书摇晃了一下,“田姑娘……”

“你去把铁面、上官意致、魅灵、厉昊和若子掬叫来,我有事吩咐。”

轩辕玉书讪讪的走出房门,叹了一口气,突然好像由想起了什么,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和儒雅,回头望了望屋内的田诺凝,快步离去了。

…………

片刻,厢房中,齐聚的七人。

大敌当前,面色凝重,田诺凝端坐于案前,环视众人,平静的说道:“明日来犯者,毒龙狱,关于毒龙狱……”田诺凝看了一眼轩辕玉书,“还是让轩辕公子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轩辕玉书点了点头,说道:“毒龙狱,天魔教残部,说道这天魔教,倒是与咱炎魔祭同宗……”

轩辕玉书向前踱了几步,全然不顾周边之人惊愕和疑问的目光,继续说下去。

“派内择其精锐修习炎魔鬼书,信仰扭曲的“天魔教”,教众从小便被灌输邪教教义,变得嗜杀残忍,不惧死,因此其战斗力极强。”

“不过……”轩辕玉书话锋一转,“与咱炎魔祭不同,天魔教以掠夺被杀者魂力的方式来提升自己的魂力,也就是说,杀的人越多,道行也越强。”

“这些人,在蚕食他人魂魄的同时,心性也会逐渐的被死者潜意识里极度的仇怨所影响,良知逐渐泯灭,变得真正的魔鬼。”

“这些邪教异徒盘踞于蛮荒之地煌魔山,以嫡系天魔族人为尊,教主殇离渊与其妻子花清落分别以所谓的天魔道义吸收灵兽穷奇和陆吾的灵魄,实力大增,于煌魔山开山立派,是为天魔教。”

“由于多行不义之事,二十几年前,仙缘阁阁主古承风曾率领中土各派前去征讨,也就是市井演绎中常说的煌魔山伏魔之战。”

“伏魔之战,教主殇离渊力竭身死,俘获教众万余,皆关押于山清谷中,怎料这帮异徒入魔太深,上至鳏寡老人,下至六七岁的孩童,皆在寻找机会刺杀守卫,伺机逃离。”

“那古承风闻之大怒,手持黑金剑,不论老幼,于山清谷当众处决。”

“据说山清谷当日,血流成河,有些妇女见得自己的孩子身首异处,哀嚎痛哭,还未及处决便生生哭死了。”

众人默然,铁面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事后古承风也大病一场,世间对他的做法也多有微辞,不过此战此举的确大大震慑了魔教,自此天魔教便销声匿迹了。”

“不想其残部在此还余留一支,虽然都是些可悲可叹之人,但我们明天面对的,便是他们了。”

话音一落,轩辕玉书侧身看向田诺凝。

田诺凝点点头,起身道:“据野史中所载,这天魔族似乎与上古的蚩尤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虽无确凿的实证,不过这毒龙狱中,除普通兵士外,确实还存在些精通奇异道法的巫蛊之人,功法不明,不可小觑,明日之战,请依此设防……”说着,展开一卷地图,“诸位请上前……”

…………

第45章 夜月孤星

次日一早,黑云压城,城外气氛凝重,成熟的稻穗无人收割,农人们早已四散奔逃。

不远处五千金戈重铠的骑士把濮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一位身披黄金战甲的独眼骑士,头插鹰羽,闲庭信步的骑马从人群中走出,手持一把锃亮弯刀,对着士兵大声训话。

“黄金铁骑的那个人,就是拓跋晗昱了。”濮阳城上,田诺凝登高临风,如仙子一般,静静的注视着毒龙狱的铁骑大军。身后侍立着若子掬和轩辕玉书两个人。

远见毒龙狱的众人,除铠甲外,周身**漆黑,于体表用不知名的白色染料勾勒出白骨的模样,远远看去,如一群骷髅一般。

城门外,魅灵在前,铁面在后,上官意致在左,厉昊在右,守住濮阳城四门。双方阵脚落定。

牛角号声大作,拓跋晗昱突然大喊一声,挥剑向前,五千铁骑嘶吼着如山洪一般席卷而来。

大地为之震撼,城墙上的碎石子颤抖着散落下来,不寒而栗的让人有种逃跑的冲动。

“可以开始了。”田诺凝说道。

若子掬点点头,把捧在胸前的古书慢慢的打开,盘膝坐下,将展开的书卷摊开在腿上,双手解印,开始祝祷。

书卷上描绘的上古法阵闪着金光,从书中悬浮了起来,阵法中勾勾画画似方似圆的图案,与城下的稻田完全一致。

阵外的金戈铁马渐渐的也出现在了若子掬面前的法阵中,若子掬手捻一抹幽火,往法阵中央一指。

数道幽火从城中射出,沿地而行,点燃了城外的稻田,只不过这火光多为幽绿色,煞是古怪,冲入阵中的骑兵勒马而停,全神戒备。

双指立于眼前,若子掬停止了祝祷,猛地睁开了眼睛。

“开!怨灵幻阵!”

城下鬼哭声大作,一个个幽绿色的怨鬼从稻田中爬出,哭叫着冲向毒龙狱的铁骑大军。

见到这些怨灵的面孔,毒龙狱的兵士们大惊失色,连战马都惊慌的嘶吼起来,这些怨灵扑到他们身上,把他们从马上拖下来摔在地上,直直的拽向稻田中的幽火。

一旦坠入稻田幽火中,兵士们的喊叫声就再也听不见了。

“怨灵幻阵?”轩辕玉书疑惑的看向若子掬。

“是。”若子掬缓缓的站了起来。

拓跋晗昱在远处大吼了几声,将士们纷纷看向他,溃散的队伍逐渐镇定了下来。

轩辕玉书皱了皱眉头。

毒龙狱大军再次齐整,毫无惧色的冲杀上来,上前阻挡的怨灵纷纷被斩成两半。

不过众将士很快发现,一旦入阵,极易迷失方向,多数人厮杀一阵后竟莫名的又回到了起点。两侧稻田中怨灵还层出不穷,渐渐的众人疲于斩杀怨灵,伤亡也越来越大。

不过似乎在队伍中有不少异能的巫师,远远的见一巫师祭出一玉制法器,挥舞了几下,重重的插在地上。

幽光沿地而走,触到的怨灵纷纷烟消云散。

随着越来越多的巫师作法相助,铁骑大军军心大振,不一会部分铁骑便杀到了四门之下。

当前迎着他们的,便是魅灵了。

大军当前,魅灵似乎并不慌张,巧巧的一笑,闭上了眼睛。

平静安详的哼歌声柔柔的传来,喧闹的战场刹那间安静了下来,还在厮杀的战士惊讶的看着她。

声音不大,但是绵延如绸缎,能听到鸟语,能听到花香,如温存梦乡的诱惑,让人难以抗拒。

几声兵器坠地的声音响起,战马缓缓的屈了下来,卧在了地上,马背上的战士,微笑着酣然入睡。

魂魄被渐渐的剥离肉身,似有光的指引,御空而散了。

不妙!一名年轻的巫师倒是果决,双指插耳,鲜血淋漓而出,咬着牙忍住了剧痛。祭出一流光短匕,闪着电光向魅灵袭来。

魅灵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他。

是如此的澄澈,那清纯的爱意、曾经一生一世的许诺,透过目光传了过来。

流光的短匕慢了下来,那年轻的巫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眼角似乎还带着些许泪光。

“好想再看一眼呢……”

城东的战事一样焦灼,上官意致手舞一柄斩魂大刀,刀刃若隐若现,全力阻敌,见一重甲骑士策马而来,上官意致跳将起来,冲着那人便是一刀。

那骑士手握长剑,横剑格挡,没想到这若有若无的刀刃竟透过了长剑,直接劈中了他。

那骑士一惊,未见血也没感觉到疼痛,稍稍一愣,突然感觉半边身子不听使唤了,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不伤肉身,只伤灵魂!

来到城门下的骑士越来越多,更何况其中还有不少颇有些道法的巫师,上官意致额头上也见汗了。

上官意致一咬牙,立刀与胸前,咬破手指,把鲜血涂在斩魂大刀上,鲜红的血液顿时化作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

“鬼地狱火!”

上官意致大刀一挥,一道弧形的蓝色火焰撇了出去,触者立燃,虽不会皮开肉绽,但是被烧过的肢体不再有感觉,而且这火古怪的紧,不论你如何扑打都无法熄灭。

一时间面前的骑兵巫师纷纷乱了阵脚,带火的骑士惊叫着四处逃窜,满地打滚,反而引燃了更多的人,东门的战况好转了些,给了上官意致一个喘息的机会。

西门这边,厉昊一式幽冥链狱苦苦支撑着战局,缠绕在双臂上的锁链插入地下,并在重甲骑士的马下出现,将他们一一锁住,缓缓的拖入地下永恒的黑暗中。

不过随着敌人数目的不断增多,厉昊这边愈发的吃力起来。

反观铁面这边,倒是轻松些,不论你身披重甲还是青衫薄衣,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身影灵动,晦龙剑更是削铁如泥。濮阳城后门,尸骨成山,只剩下遍地的血污与墨亮的晦龙剑。

“喝呀!”肆意的杀戮几乎让铁面陷入痴狂之中,面对越来越多的敌人反倒越战越勇。

战场变得白热化,守城四人逐渐变得吃力起来,突然毒龙狱的大军中传来了急促的号角,不知是受到何人的号令,大家纷纷的看向天上。

“神夜月孤星!”

一旁的轩辕玉书张大了嘴巴,惊讶的看向正在全力施法的田诺凝。

原本明亮的太阳,竟似被什么东西遮挡了一般,逐渐的黯淡了下去。

夜月,孤星。

昼夜瞬间轮转,一阵阴冷的风席卷了整个战场,怨灵幻阵突然鬼哭声大振,冤魂的数量和法力大增,战局顷刻翻转。

被天象所骇,毒龙狱军心大乱,众将士四散奔逃,随军的祭祀也纷纷跪地祝祷。

看着骤然退去的毒龙狱的大军,守城四人如释重负,纷纷瘫倒在地,铁面的脸色稍稍好些,但也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看着如潮水般骤然退去的毒龙狱铁骑,田诺凝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轩辕玉书赶快上前将她扶住。

第一天,总算熬过去了。

第46章 水玉龟壳

入夜,轩辕玉书再次叩响了田诺凝的屋门。

“请进。”轩辕玉书吱呦一声推开门,看到了盯着书卷暗自出神的田诺凝。

“城主。”轩辕玉书小心翼翼的开口,“城主不仅身负四象炎魔两大心法,还能暗悟神道,此番资质,在下佩服。”

田诺凝没有接话。

似乎早预料到如此,轩辕玉书也没有觉得奇怪,接着往下说,“毒龙狱虽然退去,但对我濮阳依旧成合围之势,倘若这毒龙狱围而不攻,不出五日,濮阳城粮草必断,到那时……”

田诺凝依旧没有抬眼看他,但似乎叹了一口气。

“如果……”轩辕玉书再次开口,但欲言又止。

田诺凝疑惑的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他。

轩辕玉书也注视着田诺凝,久久不愿回避,仿佛此刻的光阴便是今生今世的意义。

“什么?”田诺凝见轩辕玉书一直不再继续说下去,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轩辕玉书笑笑,“属下才疏学浅,还望城主早做打算。”折扇扇了扇,退了出去。

…………

第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轩辕玉书起了个大早,整理好行装,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上书有“田诺凝亲启”几个字样的书信塞到枕头底下。好似完成了一件心中的大事,转身推门,扬长而去了。

出了濮阳府,走在市井的小路上,原来熙熙攘攘的街市如今安静的有些可怕,偶尔见到几个人,也是满脸的惊恐,更有妇人怀抱着孩子低低的哭泣。

轩辕玉书叹了一口气,一把收折扇在手,豪气云天,脚步又快了些。

回到自己原来的住处,在前厅拿了一盏油灯,轩辕玉书直奔后院,撇开柴火堆,一个洞穴出现在面前。

没有半分的犹豫,轩辕玉书掌着灯钻了进去。

等他再爬出来,已身处一间城外的古宅了。

古宅破败,常年没人居住了,轩辕玉书整了整衣衫,走了出去。

向外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毒龙狱的哨骑发现,将轩辕玉书团团围住。

“干什么的?”哨骑举剑,指向轩辕玉书。

“我在等你们啊!”轩辕玉书丝毫不慌,笑着说。

哨骑愣了愣,“你是谁?”

“小生轩辕玉书,带天意而来,快带我去见你们狱主拓跋晗昱。”

昨日的天象确实让这些普通的兵士有些恐惧,一时不好决断。再看这轩辕玉书,手无缚鸡之力,全然不像身负武功道法之人。这哨骑脑子转了转,便把轩辕玉书绑了,驮回营帐。

…………

到了毒龙狱的驻军大营,那哨骑把轩辕玉书放了下来,押着他去见拓跋晗昱。

一路之上,入眼的尽是齐整的队列,军纪森严,不由得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偶然见到几名祭祀模样的人在那里焚香祷告,超度已逝的亡魂,轩辕玉书整了整衣领,加快了脚步。

帐中的拓跋晗昱正在为昨天的战事恼怒,一听说濮阳城竟然来了一个弱书生,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天意,想必多半是说客来戏弄自己的,登时火冒三丈。

“不见不见,拖出去斩了。”拓跋晗昱大吼道。

还未入帐,轩辕玉书便被刀斧手拦住,被告知拓跋晗昱的意思,便要上前捆绑于他。哪知轩辕玉书也不慌张,对着营帐施了一礼,从怀中掏出一个水玉龟壳,放置在地上。

“走吧。”轩辕玉书甩甩衣袖,转身随着刀斧手去了。

一祭祀模样的人正好从拓跋晗昱的营帐中走出,见到那水玉龟壳,大吃一惊。

“雷泽归妹!”那祭祀叫出声来,抬头看了看渐行渐远的轩辕玉书一行人,急急的赶上去叫住了他们。

“这是你的?”那祭祀恶狠狠的问道。

轩辕玉书笑了笑,“天生万物,不分你我,此物天成,此卦方现,望顺从天意,莫要逆天而行。”

那祭祀并不接话,瞪了他一眼,手捧着龟壳,进帐去了。

…………

“大王。”那祭祀恭恭敬敬的拜了拜,把那水玉龟壳呈了上去。

“这是何物?”拓跋晗昱把玩了几下,只觉入手温润,便问道。

“此物乃赑屃之壳,是万年赑屃功德圆满修道飞仙之后遗留下的龟壳幻化而成。”那祭祀郑重的说。

“此物刀砍斧劈火炙雷击均不得破,唯有置于灵诀峰天人瀑布之下冲刷千年至今方才现一卦。”

“哦?”拓跋晗昱认真起来,仔细看了看龟壳上的卦象。

“这是?”

“雷泽归妹卦。”那祭祀严肃的说,“大凶之卦,于行军不利。昨日归来,我便听说灵诀峰天人瀑布下卦象突现,不想竟是此卦。”

“黑日当空,凶卦突现,这天意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能得到赑屃之壳,这少年定非凡人,望大王还是见他一面。”

拓跋晗昱眉头皱了皱,“有请。”

…………

轩辕玉书潇洒的走了进来,“拜见大王。”

“你说的天意便是让我撤军?”拓跋晗昱将水玉龟壳丢还给轩辕玉书,质问道。

“不,”轩辕玉书摇了摇头,珍而重之的拾起龟壳,“我只是把天意交到大王手里,至于天意究竟如何,还望大王揣测。”

“好!那我便揣测揣测。”拓跋晗昱瞪起眼来,夺过侍卫手中的大斧,势大力沉的向轩辕玉书的颈部砍去。

轩辕玉书扇着扇子,泰然自若,并不躲闪。

那祭祀惊叫起来,“大王,不可!”

这一斧在轩辕玉书的脖颈处险险的停住,但锋利的刀锋依旧割破了脖颈处的皮肤,丝丝鲜血滴了出来。

拓跋晗昱眯起眼睛,看着轩辕玉书,好像要把这个男子看透。轩辕玉书用扇骨拂开斧刃,对着拓跋晗昱施了一礼,微笑着转身离去了。

行走于军营之中,众兵士纷纷让路,轩辕玉书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

出了军营,走了一段路,轩辕玉书扶着树干,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才生死一瞬间,若要说完全不怕,也是假的。

不过若自己所料不错,明日濮阳之围便可化解,再想想田诺凝,心中如蜜糖一般,脚下的步子不觉也快了些。

走得远了,掏出怀里的龟壳,端详了一阵,仰天大笑起来,随手把这龟壳扔到了草丛里。

“这等拙劣的地摊货,居然也能骗人。”

又走了好一阵,衣衫褴褛的轩辕玉书终于走到了濮阳城,在城墙上镇守的上官意致远远的见得轩辕玉书,大大的吃了一惊,赶忙开城相迎。

“水,给我水。”轩辕玉书磕磕绊绊的说道。

上官意致抓紧解下身上的皮带,递给轩辕玉书,轩辕玉书大口大口的灌了一阵,便挣扎着要起来。

“轩辕兄你脖子上有伤,最好不要动。”上官意致关心的说道。

“不不,不要紧。”轩辕玉书挣扎着站了起来,“快,快带我去见城主。”

第47章 伤心人

一路踉踉跄跄,总算在上官意致的搀扶下走到了濮阳府,得到消息的众人也早一步赶到了府中。

见到脖颈依旧流血的轩辕玉书,田诺凝蹭的站了起来,一抬手,冰住了轩辕玉书的伤口。

“你……没事吧。”

头一次听到田诺凝的关怀,轩辕玉书的心中感到莫大的安慰,便是刀山火海也是值了。

“城主,濮阳之围,解了。”轩辕玉书身上的颓废一扫而光,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田诺凝点点头,眉宇间的愁色消散了许多。

…………

入夜,田诺凝路过轩辕玉书的屋外,见到里面兀自呻吟的身影,多看了几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清晨,一夜未眠的轩辕玉书苍白着脸,推开屋门走了出来,见到了正在练功的铁面。

“你每日都是这么早么?”轩辕玉书问道,倦容下的笑意都有些僵硬。

“嗯。”铁面硬生生的答道。

“日复一日的修习,你也不倦怠么?”

“倦怠?那不过是逃避的理由罢了。”

“啪!”轩辕玉书一拍折扇,爽朗的笑了笑,“哈哈,说的好!不愧是城主的搭档啊。”

“你也厉害。”铁面侧过脸来,“一个人,几句话,抵过五千雄兵。”

“倒是小看你了。”铁面站起来,平和的看着轩辕玉书。

轩辕玉书一揖,刚欲离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苦笑道,“你看我这记性,刚才侍卫来报,让你我一早去见城主。”

“知道了。”

…………

天色转亮,铁面、轩辕玉书、上官意致、魅灵四人来到了濮阳城府,田诺凝早已坐在堂上。

“毒龙狱已退,辛苦诸位了。”田诺凝说道。

“还不是多亏了妹妹和子掬小妹,呵呵。”魅灵笑着说。

“不过说到子掬小妹,她和历昊哪里去了?”

“他们有别的任务,已经提前出发了。”田诺凝说道。

“哦。”魅灵点点头,没再继续问。

“濮阳已定,魅灵上官意致你们二人继续打点琳琅玉行便可。”

“好!”

“由于先前的战乱,我已经免除了城中百姓一年的税赋,不过这濮阳城府各项的吃穿用度还是需要的。”

田诺凝说着,看了一眼樊顺。

樊顺会意,捧着一捧文书走到铁面面前。

“这是附近各郡县的缉捕文书,上面所列的虽不是什么重刑犯,但是酬金还算丰厚,铁面兄选一张吧。”樊顺笑嘻嘻的说。

铁面也不看,随手抽了一张,“就他了。”

文书一抖,垂了下来。

见得文书上的画像,田诺凝突然吃惊的站了起来。

众人一愣,向来稳重的田诺凝竟如此反应剧烈,众人都有些奇怪。

“这两个人,我和你一起去。”田诺凝声音颤抖着,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过是一个荒野小贼在绥阳城犯的一桩盗窃案,用得着两人同去吗?众人散去后,铁面一个人在屋内收拾着行装,心里不禁犯着嘀咕。

不过铁面不是个多话的人,田诺凝要同去,便同去好了。

…………

第二日清晨,铁面提前两刻来到了约定的地方,没想到田诺凝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走吧。”田诺凝御起法杖,铁面紧随其后。

据缉捕文书上的说法,这个贼人名叫时辉城,在绥阳城犯了些偷盗的行当,被盗的人家虽然损失不大,但因是惯犯,且身手敏捷,一直未能到案,因而郡县发下缉捕文书。

按道理说,应该先入绥阳城探查,但不知为何,田诺凝却引着铁面先赶到了绥阳郊外。

…………

黄昏时分,田诺凝落了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在长满稗草的石道上,这石道荒废已久,杂草齐腰,也不知道田诺凝怎么知道的。

铁面默默的跟着,总觉的怪怪的,不过也不多说话。

走了一阵,田诺凝停了下来,铁面向前一看,偌大的一块平地上,断壁残垣,枯井折轴,一派荒废的景象,大概是一个废弃已久的村落。

继续向前走,村落空地的中央,出现一鼎香炉,炉内半截残香,香灰铺满,似有人刚祭祀不久。

田诺凝神情迥异,走进了一座破败的木屋中,铁面也跟了进去。

屋内生满杂草,夕阳的余晖从残破的屋顶中透了进来,屋内的木制家具似乎早已腐朽为灰,仅有地上的几片碎瓦证明着曾经的温馨。

田诺凝就这样站着,一直站着,愣愣的出神。铁面就这样在她的身后,不说话,静静的陪着她。直到夕阳西下,黑暗重新笼罩这片大地。

田诺凝单手立掌,幽火在手中燃起。

“鬼寻踪!”田诺凝单掌扶地,身后的铁面看到田诺凝的身畔不断地冒出形态各异的鬼魂,嬉笑着四散而去了。

世间万物,有人的地方便有鬼,只不过人在明,鬼在暗罢了。不论是鸡鸣狗盗还是作奸犯科,均逃不过鬼的眼睛,所谓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便是如此了。

等了一会,田诺凝突然绷紧了身体,身后的铁面皱了皱眉头。

以往的田诺凝总是一副淡然的冷漠,而此刻则是冰冷的杀意。

铁面一愣神,田诺凝猛地御起法杖,决然而去,速度快得惊人,铁面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心中隐隐的暗叫不好,拔腿跟了上了。

…………

绥阳城外,是连绵的山脉,山坡上偶有一处茅屋,或明或暗的闪烁着烛光。

烛光下,一对青年夫妇爱怜的看着熟睡中的孩童,轻声的说着话。

“黄昏时分我去了趟封门村,这个月的香火已经供上去了。”那男子喃喃的说道。

那女子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几十年如一日,但愿能消泯些许罪恶,使逝者安息。”

“当时选择定居于此,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男子点了点头,“上次入城所得银两我藏在柴火堆里了,明日你下山换些吃食回来吧。”

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动静,那女子警觉的起身。

二人对望了一眼,男子将一长剑递到女子手里,“万事小心!”

接过男子手中的佩剑,女子点点头,推门出去。

“你是?”冰冷刺骨,那妇人迎出门,遇上了飞驰而来的田诺凝。

刺骨的杀意扑面,那女子不由得按住了手中的佩剑。

田诺凝满脸的恨意,如震怒的天神,银光一闪,一把冰刃从天而降。

那女子竟也有些身法,轻盈的一躲,“轰”的一声,冰刃劈在了地上。

“水寒冰刺!”那女子抽出长剑,默念法诀,一手纯正的四象仙法,长剑化为巨型冰刺,擎与手中,向着田诺凝直刺而去。

田诺凝一改平日的战法,竟不躲避,单手寒冰化为玄冥盾牌,直冲那女子而去。

“轰!”寒冰刺未能刺穿玄冥盾牌,反而被巨大的反噬之力震的粉碎。

冰蓝法杖一闪,径直敲向那女子的头颅。

这等粗蛮的打法,当真是恨的狠了!

那女子吓了一跳,弃了寒冰刺,慌忙后退几步。

“你做什么?”屋内,那男子听得动静,迅速手持法宝出屋,挡在那女子身前。

见那男子出门,田诺凝眼中的杀意化为了嗜血的残忍,如魔鬼降临!

“禁地狱审判!”

只见田诺凝的身子升到半空中,身后的幽冥中隐隐浮现死神的模样,尖脸长舌,手持镰刀,放肆的狞笑震慑人心。

死神镰刀随着冰蓝法杖长空一指,指向了瑟瑟发抖的两个人!

“额……”那男子似乎被什么力量控制住了,身子颤抖的浮向了空中。

而那女子则瞬间瘫倒在地。

田诺凝浮空,与死神一道,拖着死神镰刀,逼向空中的男子。

镰刀扬起,对准了那男子的脖颈!

世上最大的恐惧,莫过于看着死亡一步步的临近,却无能为力!

死神镰刀猝然落下,在生与死的一瞬,刚才还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拼力御剑,飞向空中,挡在了那个男子的身前!

镰刀落下,鲜血喷溅出来,浸红了田诺凝的衣衫,原本惧血的田诺凝缓缓的落在地上,面色变得有些狰狞,手脚颤抖,眼角泛光,显然在勉力支持。

“爹!娘!”突然从洞中跑出一个十二三的小女孩,见到自己的爹娘伏尸洞外,大声哭喊着扑到二人的尸体面前,使劲摇晃着他们,试图把他们叫醒。

这一幕似乎突然刺激到了田诺凝,神色由狰狞逐渐变得迷茫,见到满手的鲜血,神情再由迷茫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咣当。”冰蓝法杖掉在了地上,田诺凝颤抖着蹲坐了下来。

突然,远处的小女孩拾起了跌落在地上的长剑,喊叫着冲着田诺凝砍了过来。

田诺凝就这样看着,站不起身来,神情又开始变的迷茫。

…………

“当!”铁面赶到,震飞了小女孩手中的长剑。

见到满地的血污,铁面倒是不怕的,只是头一次见到田诺凝杀人,还是有些吃惊的。

看到如失了魂一般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田诺凝,铁面皱了皱眉头,走过去背起了她。

伏在背上的田诺凝如受惊的小鸟,依旧颤抖不已,渐渐的开始说一些呢喃的胡话,大概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发鬓袭来,淡淡的百合花香。再强大的内心也有软弱的地方,桎梏越深,伤的也越深,想想自己,再想想田诺凝,铁面叹了一口气。

“都是伤心人啊!”

…………

第48章 曾经的过往

返回那个废弃的村落,再一次回到刚才驻足的那个旧屋,铁面迅速扎了一个草铺,把田诺凝放在上面。

摸了摸田诺凝的额头,竟然发起烧来,铁面暗觉不好,修道中人一般不生病,更何况像田诺凝这般道行高深的人。

不过好在铁面以前在神火峰上常年在林中行走,对于草药一类的东西倒也识得,稍微喘一口气便反身出了门。

不一会,便带着些许药草和一个清洗干净的旧陶罐回来了,生火煎药修缮房屋,身手灵巧一点也不耽误。

扶起田诺凝来吃了些汤药,田诺凝好了些,不再胡言乱语了,铁面心下稍宽,倚住房门,打坐睡去。

…………

第二天一早,铁面起来,见田诺凝还在昏睡,不过烧倒是退了,身体似乎没什么大碍,大概不久就会醒来。

铁面一时无事,便自顾自的练功,肚子饿了就去绥阳城内买些酒食带回来,自斟自饮,等着田诺凝醒来。

…………

夜幕降临了,一碗清酒,几碟小菜,铁面望着窗外的夜色怔怔的出神。

“嗯?”田诺凝动了动身子,幽幽的醒来。

“你醒了?”铁面关怀的问道。

双眸还有些朦胧,田诺凝素手扶住额头,“我睡了多久?”

“大概一天一夜吧,不过现在看起来你身子好多了。”铁面难得的咧了咧嘴,僵硬的笑了笑。

田诺凝站起身,轻轻的走了几步,见得铁面桌上的清酒,问道,“酒多伤身,不知你们为何还要喝?”

“是啊,不过这酒,喝多了会醉,醉了,有些事就记不得了。”铁面静静的说道。

“是吗?”田诺凝走上前去,平生第一次举起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铁面的眼角抽动了几下,不过这几日田诺凝出人意料的事层出不穷,也就见怪不怪了。

突然田诺凝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体抖动了几下,铁面赶紧站起身来,扶住了她。

神色稍缓,田诺凝静静的看了铁面一眼,挣开了铁面的扶持,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你大概想听个故事吧。”一碗酒下肚,田诺凝脸颊红晕,眼神飘忽的撒向远方。

美得绝艳!

铁面低下头去。

…………

“这村名叫封门村,二十几年前,我便是在这里出生的。”田诺凝自顾自的说道,“不过在我十七岁那年,久旱不雨,父亲偶然得到了一件重宝,据说与这旱情有关,不想竟引来贼人的惦念,后来村中来了两个黑衣人,包括我父母在内,所有的人都被杀了。”

“杀我父母的人,想必你也猜到了,便是昨日的那对夫妇,十年来,我暗中一直寻找这两个人的踪迹,不曾想他竟在绥阳城再度犯案,又不曾想缉捕文书竟又被你随手抽到。”

“躲在床下的我逃过一劫,这二人走后,我趴在父母的尸体上一直哭,就像……”

“昨天晚上的那个小女孩一样。”

铁面抬起头,看向这名伤怀的女子。

“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后来,幸得祭主的收留,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大概是说累了,田诺凝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走到一根木柱的前方。

“父母在世时,对我是极好的。”田诺凝自言自语道,“每每年关,都要让我站在这木柱之前,在头顶的位置刻一道线,看看比去年长高了多少。”

抚摸着木柱上的十七道横线,田诺凝的目光似乎柔软了些,似乎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代。

一把冰刀在身后凝成,在自己头顶的位置最后刻上了最后的一根线。

“走吧。”田诺凝静静的说道。

铁面站起身,跟着田诺凝走出门去,不想刚一出门,刺骨的冰蓝法杖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今晚我说过的话,若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便没命了。”田诺凝神态又恢复到了以往,冷若冰霜。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经此番颠簸,两人的关系似乎近了一些,穿行于密林中,铁面问道,“回濮阳?”

“不。”田诺凝回了一下头,“先顺路去一个地方。”

“哪里?”

“女娲旧地。”

铁面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了些旧事,这段时间仙缘、蓬莱、崆峒、普陀、驰云五派中原逐鹿,关于女娲族和禁器的传言铁面多多少少也知道些。

曾经的仇恨,分离的素手,阔别十年,有些帐也许是时候该算算了!

铁面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

“到了哎。”厉昊兴奋的说,不过脸色很快拉了下来,“就是有些阴森,潮气太重,我对潮湿过敏,怎么办?”

若子掬不理他,探头看了看,“是了,这便是诺凝姐姐说的地方——”

“鬼门关”

山谷的入口处风声凄厉,甚是骇人,山谷中终日大风,谷内竟仍然浓雾不散,倒也是奇事。

“嗖。”一个什么东西从厉昊背后窜了过去,直冲山谷入口而去,不一会便隐身于迷雾中。

“哎呀妈呀!”吓得厉昊一个激灵,回身过来迅速用幽冥锁链护住周身。

若子掬用手捂着嘴,在一旁吃吃的笑,“厉昊哥哥别怕,在这鬼门关深处有一阴阳镜,阳界的生灵死去后,灵魂都要到此镜前览尽此生悲欢,看完之后便忘了此生的种种,坠入镜中,坠入轮回。”

“这些魂魄赶来此地,只为轮回,与你我是无害的。”若子掬笑着说。

“咳咳。”厉昊咳嗽两声,掩饰一下刚才的慌张,“这鬼门关不是百余年前就亡了吗,怎么这鬼门关的地界没有被仙缘老道们翻个底朝天?”

“嗯,这里结界甚多,很多都是上古密阵,闯关之难可想而知,更重要的是……”若子掬顿了顿,认真的说道。

“此地乃亿万生灵魂魄往生之地,贸然攻伐,倘若惊扰了阴阳镜,导致众生阴灵不得往生,游离于阳界,这恐怕也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吧。”

“生死轮回,天地至理。”厉昊点了点头。

…………

二人探头探脑的走了进去,山谷中路就一条,倒是不会迷路,就是路上结界甚多,走得并不顺利。

遇到结界,若子掬就会翻开她手中的古卷,稍稍作法,结界的破解之法便显现的书中,依法而作,结界一一解除。

“你这通天古卷倒也是厉害,啥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厉昊在一旁说道。

“这可是当年鬼姬的贴身之物……”若子掬一边解除着结界,一边答道,手脚忙个不停。

“想必咱们祭主和鬼姬还是有些渊源的,要不也不会弄到这样的宝物。”

厉昊大为认同,使劲点了点头,继续跟着若子掬向前走。

…………

“等下。”在前面引路的若子掬止住了厉昊的脚步。

“又怎么啦,小妮子?”厉昊不耐烦的说。

“前面这个结界叫因缘劫,是鬼门关关主鬼姬独创的结界,破解之法需要厉昊哥哥你的帮助。”

“怎么帮?我可不会啊。”厉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厉昊哥哥你背过身来。”若子掬突然神神秘秘的说道。

“什么啊?”厉昊嘴里唠唠叨叨的,但还是转过了身。

“嘿。”若子掬猛地一伸手,从厉昊头上揪了一根头发下来。

“哎呀妈呀,疼疼疼,小妮子你是活腻歪了是吧!”厉昊用手捂着后脑,怒气冲冲的回过身来。

“哈哈哈。”若子掬得意的笑着,顺手从自己头上也揪了一根头发。心灵手巧,迅速将两根头发打成阴阳结。

单手托起,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便见那由两根头发打成的阴阳结慢慢的升到半空。

“解!”随着若子掬的一声大喝,阴阳结被幽火点着,迅速的化成了灰,而结界也打开了。

“走吧,厉昊哥哥。”若子掬笑着,继续向前走去。

厉昊虽然嘴里依旧嘟囔个不停,但还是跟上了若子掬的脚步。

…………

过了因缘劫,前面的路顺畅了很多,没再有结界挡路了,不一会两人便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怎么走,小妮子?”厉昊问道。

“往右走。”若子掬说道,率先走了过去。“右边是上古御灵阵,咱们先去那边看看,左边是安魂阁,里面存放着以前鬼门关收集的全部晶魄和各类奇珍异宝,一会我们要过去查看的。”

若子掬顿了顿,不放心的说,“至于中间那条路,厉昊哥哥你可千万别走,那条路通向鬼姬陵,是以前鬼门关的大殿,禁忌最多。”

“鬼姬陵的后面就是阴阳镜了,是绝对的禁地,阴灵可入而活人则万万入不得,传说此禁地的封印有奇门遁甲八八六十四道,任谁也解不开。”

“好了好了,我不去就是啦。”厉昊不耐烦的说。

吵吵闹闹间,两个人走到了一个山洞前,若子掬一马当先走了进去,厉昊嘴里一个劲的嘟囔着,“潮气潮气,我最讨厌潮气了。”但也随后跟了上来。

洞内的石阶没走多长,便来到了一个非常开阔的空间,拱形的洞顶颇为壮阔。

洞中似乎有未完成的雕像和阵法,雕刻用的工具也锈迹斑斑的散落在地上。

“哇!”厉昊一阵惊呼,走进这洞内的广场,左瞧右看,左戳戳右动动,对他来说,游山玩水永远比正事要重要的多。

只有若子掬蹲了下来,把通天古卷放在地上,再次结印,不一会,一个极其复杂的阵法从古卷中闪着金光悬空浮了起来。

若子掬仔细的看着这上古阵法,不时用手比量着这个洞中广场的尺寸,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默背什么东西。

“冰彩玉髓三十二颗、碧玺三十二颗、蓝水菩提十六颗……”

“你在算什么?”过了好大一会,厉昊把这巨型山洞看了个遍之后,终于想起若子掬了,返回来问道。

“上古御灵阵残缺的东西啊,诺凝姐不是交代咱们了吗?”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厉昊不好意思的哈哈大笑起来,“把正事给忘拉。”

“等你?黄花菜都凉啦!”若子掬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残缺的东西我都记在通天古卷里了,走,咱们去安魂阁看看。”

…………

三岔路口的另一边,安魂阁。

一路向前,花团锦簇,灵蝶依依,安魂阁便静立在花海之中。

流淌的色彩,因壮阔而不显得杂乱,冥冥中似乎有乐章传来,无曲无调无声。

置身其中,总是忍不住的欢呼雀跃,厉昊兴奋的伸手去捉灵蝶,竟透手而过,吓得慌忙缩回了手。

汉白玉的阁楼,繁杂精致的雕花,美得如艺术品一般。若子掬依古卷中所记的咒式,开了安魂阁的大门,厉昊迫不及待的抢先冲了进去。

一排排的樟木柜槅,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类晶魄。琳琅满目,却被安魂阁的主人整理的条目分明,部分不详之处还有便签标注,寻找起来十分方便。

“恩恩……看不出来,这鬼姬还蛮会居家过日子的嘛。”厉昊又开始胡说。若子掬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寻找着需要的晶魄。

好容易清点完毕,若子掬合上通天古卷,伸了一个懒腰,四下一看,厉昊不知道哪里去了。

有些害怕,若子掬慌忙跑出门去,只见厉昊盯着安魂阁的石柱,频频点头,似乎很是满意。

“此番美景,再加上我的亲笔题词,当真是别有一番韵味啊。”

若子掬一看,鼻子都要气歪了,只见汉白玉的石柱上写着几个大字。

“厉昊到此一游”

“厉昊哥哥,你这般胡闹,小心鬼姬来索你的小命。”若子掬气呼呼的说。

厉昊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你别胡说,鬼姬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世界上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

第49章 女娲旧地

百里荒原,山高路远。

不知怎的,天空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天色暗了下来,女娲旧地近在眼前了,行进了一日的田诺凝和铁面二人寻了个山洞,准备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再去探寻。

跳动的火苗,隐约浮现在田诺凝冰冷的双眸中,不见深心。知道田诺凝心绪不佳,铁面知趣的没有去打扰,独自一人站在洞口,看着洞外的小雨。

雨声软耳,听久了便有些朦胧,突然洞外,一少女急急的赶了过来。

轻衣橙白,被雨水沾湿,说不出的魅惑。

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少女?

绝非善类,铁面默默的盯着她,暗中戒备着,倒也不是十分惊慌,以自己和田诺凝现在的修为,一般的荒山小妖是奈河不了的。

…………

“可是打搅了公子和小姐的幽会么?”那女子微笑着闪进洞来,打扫着轻衣上的雨滴。

“不,你多虑了……”田诺凝头也没抬。

“我叫毕婉,就在这附近住……”那女子笑了笑,“今日是我夫君祭日,特来上香,不想遇上这鬼天气……”

“我就在这避避雨,雨停了就走,绝不打扰公子小姐。”

…………

夜深了,雨渐渐停了下来,毕婉探出头去看了看,回身道:“雨停了,毕婉这就走……”

铁面和田诺凝也没有挽留,毕婉轻轻的走出洞口,突然回身对铁面悄悄的说:“你家小姐面冷心善,还生的这般绝色,公子福泽深厚,别负了她。”

一番话说的铁面有些发懵,待再看时,毕婉已化为远方橙色的光点,渐渐的消失了。

“你看什么看?”洞内,田诺凝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不过一狐精罢了……”

“那边不远就是泥沼谷,看来也不是什么好妖怪。”

…………

天色蒙蒙亮,田诺凝和铁面二人赶到了女娲旧地。

此地寂寥无人,仅入口处的石碑上残存着一个“媧”字。向内走去,又是一番破败的景象,破房残瓦,东倒西歪的石柱雕像上多留有刀砍斧劈的痕迹。

“这里曾经是女娲族聚居的地方,更是各路信徒朝圣的地方,不过由于二十几年前的一场叛乱,女娲族亡了,族人死的死,散的散,这里也就荒废了。”田诺凝解释道。

“叛乱?”铁面疑问道。

“嗯。”田诺凝仔细探查着周围,“二十年前,为解中土大旱,新月儿献祭族人四十有九,终祈得甘霖,救苍生于危难之中,不想却在女娲族中激起民愤,失去亲人的父母宗族们联合起来,起兵叛乱并攻破了女娲神殿。”

“危难时刻,新月儿派出五个亲信分别向中土五派送出五封女娲遗书并独立抵挡来犯之敌,此役新月儿几乎杀尽了全部叛乱的族人,似乎力战而竭,在五派掌门赶来之前便已倒下了。”

“中土五派掌门依据五封女娲遗书所提供的法诀,开启了女娲密室,取出了封印的五个禁器,并按照新月儿所托,一派带回一件各自守护,并相互约定绝不擅自开启封印,防止蚩尤重生。”

“哦?这么说,市井的传言都是真的了?”铁面问道。

“嗯。”田诺凝点点头。

“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铁面又问道。

“五禁器五道封印一并开启之后,蚩尤才会重生,如果没料错,仙缘阁封印的禁器古承风是拼了命也不会开启的,而其他诸派应该早已算准了这一点,因此开启禁器之后获得的蚩尤之力便成了他们最倚重的力量。”

“解开封印,需要新鲜的女娲族神血,如今中土五派不容于水火,若我等先找到失散的女娲后人,便可占得先机。”

铁面点点头,“女娲族人散落到各地,若真要找,如大海捞针,这样说来,这里便是唯一能找到线索的地方了。”

田诺凝眼神递过来,“这个地方想必其他各派已经暗地里查访过多次了,均一无所获,我们要找就要找的仔细些。”

铁面点点头,跟着田诺凝在废墟中翻检起来。

…………

二人查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找到的不过是一些陶器瓦罐等寻常物件。田诺凝拭了拭额上的香汗,“这里看来没有什么线索了,走,去女娲神殿看看。”

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入了一片开阔地,地面上铺地的石砖残缺不全,广场中废弃的祭坛,依阵法布置的遗迹,大略能看出这是女娲族以前祈神之所。

二人一脚深一脚浅的穿过广场,便到了女娲神殿。

神殿早已不复往日的荣光,多处溃塌,经久风吹日晒雨淋,遍布苔藓和藤蔓之类。

好容易走进了正殿,殿正中的女娲神像被砍去了头颈和半截身子,只留下残肢断臂,神像前面原本新月儿的座位更是被劈的稀烂,几根染血的凳子腿诉说着当时的惨烈。

大殿四周的地上,散落着众多的碎石块,每块石头上都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文字,铁面正在纳闷,便听田诺凝解释道,“这大殿四周,原本供奉着刻有历代族人姓名的石板,但是为了防止他人依石板所记去寻找散落的族人,新月儿临死前已经把所有石板都毁去了。”

铁面拾起几块石头,仔细看了看,想拼一下,却发现很难。

“即是拼出来也无济于事,想必逃亡的人,是不会用他原来的名字的。”田诺凝有些不屑的说。

铁面一愣,想想也是,如果拼这些石块有用,恐怕其他各派前来暗查的人早就拼了。

铁面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浮灰,和田诺凝一起陷入了沉思。

田诺凝注视着这些石块,毕竟比铁面眼尖心细,很快发现了一块石头的异样。

“这块石头的一角,为什么有刮痕?”田诺凝一字一顿的说。

铁面转身过去,捡起那块碎石片,果然发现这块石头的一角有刮擦的痕迹,上面所刻的文字更加的模糊,完全无法辨认。

“显然是人为刮擦的痕迹,而且很可能是在石板破碎之前,有人刻意把这个名字抹去了,嗯,应该是新月儿抹的,为什么要抹去这个名字呢?”田诺凝自言自语道。

铁面也不闲着,迅速的寻找其他有抹痕的石片,把找到的石片拼了起来。

一个名字隐隐的出现,不过完全看不清楚,只能依稀的辨认出此人的姓氏中带有一个“艹”

“草字头?”田诺凝依稀在沉思中,“新月儿执意要抹去这个名字之后再击碎石板,有可能这个人由于某些原因逃亡之后不得已必须用自己以前的名字,这个人与其他族人不一样,很有可能是……”

“女娲族的重臣。”田诺凝想了一会,继续说道,“暂时只能推测到这里,这个人很有可能经历过二十年前的那场动乱,而且是那场动乱中的关键人物。不管怎么说,我感觉……”

“这个人,如果还活着,那必定是解开所有女娲族谜团的关键。”田诺凝坚定地说。

“但仅凭一个草字头,寻找起来依旧十分的艰难。”铁面说道,“姓氏中带草字头的人太多了,别的不说,就咱们六人中,若子掬的姓氏中就带着草字头。”

“确实如此。”田诺凝说道,“光这一个草字头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再来看看其他的线索。”

二人站起身,走到那尊残破的雕像前。

“相传这尊女娲神像的手中托着三颗女娲神骨舍利,不过也被新月儿用三昧真火毁去了。”

“为什么?”铁面奇道。

“这女娲神骨舍利能感知到女娲族的神力,当有女娲血统的人靠近时便会放出异彩,是寻找女娲族人的关键,一共三颗流传于世,都被新月儿毁去了。”

“不过关于女娲族还有一个传言。”田诺凝接着说,“那便是女娲神血可以让谪仙草的种子在顷刻间发芽生长并开花,神骨舍利被毁去后,大概中土五派暗中都在用这种方法寻找女娲后裔。”

“谪仙草?”铁面奇道。

“是一种集天地灵气而生长的植物。”田诺凝解释道,“生长条件极其苛刻,若无神血相助,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因此种子也是非常的稀有和难得,而且种子一旦沾染上非神族的血液便会在一刻钟之内腐烂掉。”

“这么说,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女娲族人恐怕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了。”铁面说道,“难怪中土五派寻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

“你说的不对。”田诺凝摇摇头,“掌门曾辙就找到了,要不然八恸琴也不会解封。”

“机缘巧合吗?”铁面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观摩这尊残像。

就在这时,铁面胸前的什么东西,隐隐的亮了一下。

铁面没有注意到,但是田诺凝何许人也,瞬间便注意到了。

“你……你脖子上带的是什么?”田诺凝吃惊的问道。

铁面这才注意到项链的异样,抓紧掏了出来,发现是那软玉一般的吊坠在暗暗的发光。

“这……这是纨绒族族长的外孙女苏霁澜送给我的。”铁面结结巴巴的说,“她只是说是个祖传之物,也不知道是什么。”

“纨绒族世代尊崇女娲神,难道这祖传之物是第四颗神骨舍利吗?”田诺凝吃惊的说道,走上前去拿起那吊坠仔细的观摩起来。

只见这吊坠通体透亮,似乎当真是感受到了女娲神力,莹莹的发着光。

“苏……苏霁澜!”铁面突然结结巴巴的说,“难道石碑上抹去的名字是……”

田诺凝皱起了眉头,“她如何和你说的?”

“没,没说什么,就说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说在在他们族重大集会祭天拜祖的时候,这东西偶尔会发光。”

“灵山洞外的祭坛上也有一尊女娲神像,难道是感知到了神像的力量了吗?还是……”田诺凝有些疑惑的说。

“这项链和纨绒族脱不了干系,而石碑上抹去的名字又暗中与苏霁澜契合,也许我们该重走一遍迷雾森林了。”

…………

第50章 不公

夜深,濮阳城。

轩辕玉书独自一个人伏在案台前,处理着城中大小事务,外面起风了,油灯摇曳起来,轩辕玉书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去关窗户。

田诺凝临走时的异常和如今的迟迟未归都让轩辕玉书担心不已,虽然以田诺凝的修为和眼界,寻常人等想要伤他恐怕比登天还难,但是说不上为什么,田诺凝不在身边,轩辕玉书总是像失了魂一般。

还有一点轩辕玉书一直难以释怀,那便是田诺凝身边的铁面,铁面虽然已经明言在先,心有所属,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也信得过铁面的为人,但如田诺凝一般的天仙美人,朝夕相处下来,要是……

轩辕玉书摇了摇头,折扇扇了扇,自嘲的笑了笑:

“小人之心了啊。”

…………

这一阵子濮阳城总算安定了下来,以前离开的人们也三五成群的回来了,热闹的集市也在渐渐的恢复,虽然免去了一年赋税,但是上官意致和魅灵在守城之战中一战成名,战乱平息后,琳琅玉行的生意翻了几番。靠着他们的接济,濮阳城府的用度还算宽裕。

“与其担心些没用的,还不如把田姑娘交代的事情做好呢。”轩辕玉书苦笑了几声,拿起了伏在案头的宣笔。

…………

重走旧路,跋山涉水,几日的穿行,田诺凝铁面二人终于又回到了纨绒部落,天色将晚,二人在暗处监视着往来的族人。铁面更是攥紧了项链,时刻关注着吊坠的变化。

夜幕降临,二人来到了灵山洞外的祭坛,祭坛上的女娲神像映着当空明月分外的清丽。

一只冰蝴蝶悄然落在女娲神像上,稍作停留,展翅飞走了,半点没有惊动祭坛下的守卫。

炫着异彩,冰蝴蝶回旋着落在了田诺凝的手中,展了展翅膀,便融化了,只留下一汪清水和方才冻在体内的项链。

“没有变化,你也看到了。”田诺凝对铁面说道,伸手把项链递了过去,“这神像恐怕也就是个泥坯,没什么法力的。”

“苏霁澜送我项链的时候,吊坠在她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变化。”铁面拍拍脑袋,回忆起了一些细节。

“苏霁澜既然能准确的说出吊坠的变化,说明这纨绒部落中确实有人是女娲后裔。”田诺凝思索了许久,“吊坠在大型集会时偶尔会亮,这说明这个人只是偶尔会来参加族内的祭祀活动,嗯,离群索居的外族人……”

田诺凝突然身子震了一下,“虽然不太确定,不过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铁面惊奇的看着田诺凝,不过对于田诺凝的判断,铁面还是比较信服的。

“鬼寻踪!”看着四散的魂魄,铁面有些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见田诺凝突然昂起了头,语意坚定的说,“找到了,走吧!”

…………

在田诺凝的指引下,二人走上了一条崎岖的山路,离的纨绒村落渐渐远了。

“就是这了。”田诺凝向前一指,见得山顶之上有一低矮的木屋,做工及建制都有些粗糙。

铁面胸前的项链,隐隐的又有了反应,两人互望了一眼,点了一下头。

“记得,此人可以伤,但是不能杀,我们需要活捉他,只有新鲜的女娲神血中蕴含的神力才足以解开封印。”田诺凝提醒道,负杖于背后,小心的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

铁面点点头,抽出晦龙剑,悄悄的跟了上去。

…………

木屋内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居住,唯有清风翻动落叶的沙沙声,和二人轻微的呼吸声。

离得近了,田诺凝左右看了一眼,又向前踏出了一步,玉足一点地,突然感觉像是惊动了平静的水面,地面上骤然泛起了涟漪向木屋方向传去。

“糟!”田诺凝一个激灵,立即御空向木屋飞去。

几乎就在同时,木屋中猛的窜出一个黑影,向密林深处钻去。

只不过还未窜出多远,一把乌金色的长剑便刺中了他的肩胛。

由于田诺凝刚才的告诫,铁面这一剑没刺要害,而且力量也不大,心想着刺伤这个人就行了。

没想到这一剑仅仅将这个人击飞出去,居然没有刺破一寸肌肤。

“神法石肤吗?”田诺凝欺身过来,冷冷的问。

那人在地上滚了几滚,终于停了下来,狼狈的抬起头,目光中有些慌张。

那男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来,一眼便注意到了铁面胸前闪亮的吊坠,神色变了变,竟然一扫惊慌,神情变得坚定起来。

“该来的终归要来,既然已经发现我的秘密了,便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话语间一条青蛇状的印记出现在了那个男子的额头上,“你们两个都得死了。”那男子咬着牙说。

“青色女娲图腾?”田诺凝皱了皱眉头,“这人的女娲神力已觉醒,要小心了。”

话毕,田诺凝冰蓝法杖立于身前,左手捏好法诀。铁面也全神戒备,瞳孔变成了红色。

“土神地葬”未见那男子使用法器,只听他大吼一声,双手扶地。

一瞬间,田诺凝和铁面脚下的土地都裂开了,如恶魔般张着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的蠕动着,裂口下方更是传来了凄厉的呻吟声,估计掉下去肯定就没命了。

田诺凝迅速的御起法杖飞到空中,铁面则眯了眯眼睛,出人意料的直冲那男子而去,身影闪动,在裂口的间隙中窜了过去,长剑直指那男子。

那男子一惊,全然没想到这个戴面具的男子身手竟如此的敏捷,一边后退,一边仓促施法。

“土神流沙漩!”

以那男子为中心,周围的土地呈漩涡状迅速的变成流沙,铁面的脚一踏上流沙,迅速的陷了下去。

突然天降冻雨,入砂后迅速结成冰,把整个流沙地冻为一整块冰块,借助冰面,铁面挣扎了几下,总算从流沙中逃了出来。

那男子狠狠的瞪了浮在半空中的田诺凝一眼,“土神流石!”凭空形成数百流石飞向铁面,准备打铁面一个立足未稳。

“水冰舞!”一声娇斥,数百冰刃回旋在铁面面前,接下了这数百流石。

田诺凝欺身到退回来的铁面身边,悄悄的说,“这人为土系神裔,可驾驭大地之力,几个仙法施展下来丝毫不见疲惫之色。唯一奇怪的是这人衣冠齐整却唯独赤着脚,你先想办法让他的双脚离地。”

铁面点点头,再次挥剑向前,速度快的惊人。

那男子皱了皱眉头,“土神静谧之墙!”

一道古朴的石墙拔地而起,墙面上布满梵文咒语,更是刻有土神脸谱,怒目前方。

“嘿呀!”铁面大吼一声,双目圆睁,长剑当空,重剑劈于墙上,以刚克刚。

轰隆一声巨响,静谧之墙被击的四分五裂,震荡的气力瞬间把那男子弹飞,不过那男子却也有些本领,很快便在空中制住了身子,稳稳的落地。

方一落地,那男子顿觉脚下冰凉,向下一看,暗叫不好。不知什么时候,田诺凝在他落地的地方制造了一大块冰面,把他托了起来。

那男子瞬间额头冒汗,面露疲惫之色,正要想办法逃出去,突然见到了再次攻来已近在眼前的铁面。

能劈碎静谧之墙,自己的石肤术恐怕很难抵挡铁面的全力一击,更何况现在双足离地,真元不足,再施展其他仙术恐怕已经很难。

那男子咬着牙,突然猛的直视着面前的铁面,额头上的青蛇骤然发光,瞳孔也瞬间变成了青色。

“禁石化注视!”

铁面猝不及防,身体突然僵住了!

“水绫波镜!”在千钧一发的当口,一面菱形的冰镜挡在了铁面的身前。

那男子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数道冰针从天而降,刺进了他的奇经八脉,那男子的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田诺凝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来到铁面身边,铁面跪地不起,身体不停的颤抖。

“还好?”田诺凝用似乎是关怀的语气问了一句。

“额,还好,就是身子僵住了。”铁面皱着眉头,表情有些痛苦,“他怎么样了?”

“已经被冰针木偶术控制住了。”田诺凝说道,“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田诺凝转过身来,挥动了一下法杖,那男子的周围升起一座冰笼,将那男子囚在其中,侧目一看,铁面已经起身,在活动僵硬的筋骨。

田诺凝御起冰蓝法杖,与冰笼一起,御空而去。铁面稍微喘了几口气,收起晦龙剑,也跟了上去。

“你是女娲族的叛徒吗?”田诺凝头也不回,冷冷的问道。

“哼!”那男子冷哼了一声,颇为不屑。

“我再问一句,你是十几年前背叛女娲神明,挑起那场灭族动乱的叛族吗?”

“叛族?”那男子反问道,“为争取活着的权力,也叫叛吗?”

田诺凝没有接话,那男子继续说下去。

“你们这些唯利是图的凡人知道些什么?”那男子不屑的说,“十几年的那场大干旱,数百万人濒临死亡,为了拯救你们这些卑微的凡人,新月儿献祭了四十九个族人,用他们的鲜血筑阵祈雨,最终天降甘霖,你们是得救了,我的父母兄弟却都没有了。”那男子恨恨的说。

“我们为什么要牺牲自己保护你们?我们的生死大权为何掌握在新月儿的手中?她给我们的,除了虚伪的正义还有什么?”

“我的父辈兄弟拼了性命保护下来的你们,依旧不懂得珍惜,这个世界里依旧充斥着战争和杀戮。”

“十几年前,死的是我的父辈和兄弟,也许下一次天灾,死的就是我们了。”

“所以,我们觉得不公,所以我们宁可在苗千仞的带领下做一名叛族,也不愿在新月儿编织的囚笼中做待死的祭品。”

“苗千仞?”田诺凝猛地回过头来,“他还活着吗?”

“生死有命!”那男子说道,“再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田诺凝沉默了,过了一会,冷冷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来到纨绒族?”

那男子哼了一声,回过头去,“你不配问我的名字,你也不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拿我跟其他各派做交易吧。”

田诺凝的脸阴冷了下去,不再问了。

“叛变的首领叫苗千仞?难道新月儿临死前……”铁面心想着,看向田诺凝,不过田诺凝没有看他。

“我会报复你们的,你们走着瞧好了!”那男子咬着牙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

第52章 卜天观

明月夜,濮阳城中。

田诺凝不在,难得空闲,轩辕玉书、上官意致、魅灵再加上刚刚从鬼门关归来的厉昊和若子掬,五个人在一间名为客自来的小店里喝酒聊天。店中摆设不算高档,但是酒菜颇有特色,很得厉昊的垂涎,其他四人自然受不住厉昊的撺掇,也就跟着来了。

众人相谈甚欢,酒过三巡,轩辕玉书开口问道,“城主和铁面出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他俩不会私奔了吧!!!”厉昊嘴里塞满了鸡腿肉,瞪着眼睛大声嚷嚷道。

“厉昊哥哥你瞎说什么,诺凝姐不是那样的人。”若子掬拉了拉厉昊的衣角,毕竟比厉昊心思缜密,若子掬已经看出轩辕玉书的脸色不好了。

“自打咱六个第一次见面,我就看这俩闷葫芦挺配。”厉昊可不管那些,一边嚼着鸡肉,一边嚷嚷着说,“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理人。”

“你要这么说,诺凝妹妹和轩辕公子也很配啊,一样的城府,一样的睿智。”魅灵笑着打着圆场。在濮阳城府里呆久了,魅灵又不像厉昊一般没心没肺,轩辕玉书对田诺凝的爱慕之情还是能看出来的。

轩辕玉书刚让厉昊拉下去的脸多云转晴了,变的有些不好意思,“哪有哪有,魅灵姑娘你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

“不信?要不咱去问问?”厉昊突然兴奋的跳将起来,看来这酒是没少喝,还上头了。

“你敢问诺凝姐这种事?小心她揍你。”若子掬噘着嘴说。

“当然不是!我哪敢去问她。”厉昊得意的笑了起来,“这几日我在外面闲逛,听说这濮阳郊外有一个活神仙,因妄道天机而被拔去了舌头,明天小妮子你陪我去看看呗。”

…………

次日,厉昊难得起了个大早,拉着睡眼惺忪的若子掬出了城。

有法器相助,二人很快便来到了传言中的罗绮山,山脉连绵不绝,山中野路岔道极多,如迷宫一般,不过对于生性好玩的厉昊来说却有意思的紧,二人一边探路,一边观赏着沿路的奇石异草,吵吵闹闹的向山顶走去。

到了山顶便看到一间规模很小的道观,门客稀少,远没有想象中的香火萦绕人声鼎沸。

走到庙门口,厉昊指着高悬匾额上的字,一个一个的念道。

“观……天……卜……”

“是卜天观啦!”若子掬一脸的嫌弃,左右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每每这种时候,呆在厉昊身边总归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哎呀,差不多啦!”厉昊不耐烦的说,“不过不是说这人是活神仙吗?怎么向来拜香问卦的人这么少?”

“你打听的地方,我怎么会知道啊!”若子掬嘴巴撅撅的说。

“不会是个江湖骗子吧!”厉昊探头探脑的走了进去,见了一扫地的年轻道人,抬嘴便问。

“劳驾劳驾,活神仙在里面吗?还有一卦多少银子?”

那年轻的道人微微一笑,“这位道兄,这世间是没有神仙的,道在你我心中。”

这一句话说的厉昊完全摸不着头脑,心想大概和尚道人们都是如此,神神秘秘的。

那道人一礼,继续扫地,厉昊心中暗骂一句,继续向前走。

“哦对了这位道兄,你在这里看到的,都是天机,天机是不卖钱的,哈哈!”那道人爽朗的笑了笑,收拾起笤帚走了。

“神经病!”厉昊忍不住骂出声来,拽着若子掬继续向前走。

…………

向前走了几步,便见到一个稍大一点的静室,屋外的院子里种满了花卉,一耄耋老道正在浇花。

“这位道长,你是活神仙么?”厉昊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那老道并不说话,继续浇花。

厉昊见他不说话,上下打量了一番,“老道士,还不会说话,嗯,应该就是你了。”

在一旁的若子掬不好意思的拉了拉厉昊的衣角。

“那个活神仙,是这样,”厉昊突然殷勤起来,“我们是来替一个朋友来问姻缘的。”

那老道士停下了浇水,侧对着厉昊,站住了。

“这个人叫田诺凝,生辰是,嗯,我也不清楚,反正你随便算算好了,她的意中人是谁?”厉昊有些期待的嘿嘿坏笑。

那老道士静了一会,没有看向厉昊和若子掬,一合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见过算卦算的不准的,但是算卦给算哭的还是第一次见,厉昊慌了,“不不不,大师,你不会算也不用哭啊。”

姻缘一事多是天机,而天机是不可道破的,若子掬一下子便想到了,使劲拽了拽厉昊,耳语了几句。

厉昊有些将信将疑,向前走了两步,“活神仙,那麻烦您一并看看,我厉昊什么时候才能有姻缘啊?”

那老道愣了愣神,没说什么,继续浇花。

“不是,活神仙,您看……”不管厉昊怎么搭话,那老道都不在理他了,自顾自的浇花。

“呸,什么活神仙,简直就是蒙人的嘛!难怪来问卦的人这么少!”走出了道观,厉昊愤愤不平的说道。

“哎呀,厉昊哥哥,姻缘这种事多是天意,谁能说的准呢?”若子掬跳跳的,追上了厉昊,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着下了山。

…………

等回到濮阳城,已是傍晚时分了,樊顺在城门口焦急的等着他们。

“哎呀,二位这是去哪了,城主回来了,着急着要见二位呢。”

“诺凝姐回来啦?好,快带我去见她。”

…………

来到田诺凝的房间,却发现田诺凝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是去哪了?”田诺凝上来便问,语气有些严厉。

“哎呀,诺凝姐,我们可没去闲逛,我们去给你问姻缘去了。”厉昊笑嘻嘻的说。

田诺凝愣了愣,大概从来没想过姻缘这件事。

“市井传言,濮阳城外有一活神仙,我们这不是关心你嘛,便去向他问询你的姻缘,结果嘞。”厉昊有些不平的说。

“一问起你的姻缘,那老道居然哭了,你说怪不怪?”

虽然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姻缘,但是女孩家家的天性还是有的,田诺凝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思绪千般。

“诺凝姐不必在意,这种事谁说的准呢。”若子掬还是这般劝着,“对了,诺凝姐,你托我们办的事办好了。”

田诺凝回过神来,“嗯,说说看。”

“嗯!”若子掬蹲下身子,打开了怀中的通天古卷。

“鬼门关一切如旧,这几十年来没受到什么破坏,不过上古御灵阵的布设仅仅有个雏形,大量的灵塑、咒文、血络都没有完成。”

“还差多少?”田诺凝问道。

“大概还需能工巧匠五百人劳作一年左右。”

田诺凝点了点头。

“还有诺凝姐,布阵用的灵石,还缺冰彩玉髓三十二颗、碧玺三十二颗……”若子掬老老实实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完。

“除了蓝水菩提外,其余的灵石虽然贵重但还算不上稀有,舍些钱财还是能找到的。缺少的灵魄大部分安魂阁里也有。”若子掬说道,“但是最麻烦是四凶四瑞八大神兽的灵魄结晶,我们搜遍安魂阁一颗也没有找到。”

“灵魄的事你们不必担心。”田诺凝点点头,“濮阳城人员往来甚众,你们现在便开始在城中招募能工巧匠,上古御灵阵的布设必须马上开始。”

“可是听说濮阳府的用度还不是很宽裕的,如何能招募到五百匠人呢?” 若子掬愁眉苦脸的问道。

“跟我来吧。”田诺凝起身向外走去。

第53章 竞宝大会

若子掬乖巧的跟着田诺凝,来到了大堂之上,见到了铁面、轩辕玉书等其他五人。

“相信铁面已经和大家说了。”田诺凝坐定,对下面的人说道,“我们捉到了土系的女娲后裔,叫大家来便是要讨论一下下面的事如何处理。”

“哈哈,既然捉住了女娲后裔,下面当然是以此作为要挟,跟中土五派谈条件啦。哈哈!”上官意致爽朗的笑着说。

魅灵眼睛闪了闪,“中土两大阵营的人经过十年的休整,如今正是剑拔弩张的关键时期,或许我们可以假意将其送给蓬莱,半路上再假扮仙缘阁的人将其夺回来,制造两大阵营的矛盾……”

“再来一次千佛塔之战?然后咱们浑水摸鱼?”厉昊扬了扬嘴角,“魅灵姐你也够狠的……”

“不,不能这样做。”轩辕玉书向前走了一步,站了出来,“无意冒犯,凭我们现在的实力,难与中土五派任何一派抗衡。”

“中土五派人多势众,根基牢固,势力范围盘根错杂,想要在某一方面挟持我们这样一个边陲小城可谓是轻而易举。因此就算有女娲后人在手,我们也很难跟他们公平的坐下来谈。”

轩辕玉书摇了摇扇子,接着说下去,“至于魅灵姑娘所说之法,不是不可,只是过于凶险,五大派高手林立,女娲后人何等重要,前来护送的人必定是精兵强将,有可能隋天南亲自护送,稍有差池,必将陷我等于极端不利的境地。”

“哦?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厉昊抢着问道。

“在中土大地的中部,有一座城池叫襄平。”轩辕玉书微笑着摇了摇扇子,“每个月初一,奇异山庄都会在此召开竞宝大会,到时候整个中土大地边陲各夷的奇珍异宝都会在此竞卖。”

“额,难道……”厉昊惊讶的看着轩辕玉书。

“咱们濮阳城最近用度紧的很,饭菜好久都没有肉香了。”轩辕玉书笑着说,“女娲后裔何等奇珍,卖了之后,伙食是不是能改善一下啊。”

“这……这是不是处理的太简单了?”上官意致说道。

“有时复杂的事要简单一点,简单的事要复杂一点。”

“什么?”这话如顺口溜一般,厉昊的脑子自然是跟不上。

轩辕玉书自得的笑着,“当我弱敌强的时候,复杂的事要简单一点,避其锋芒,远离纷争;当我强敌弱的时候,简单的事要复杂一点,师出有名,争霸天下!”

“现在这女娲后裔如烫手的山芋,诸位放心,我敢料定,竞宝大会后,天下必乱。”

“想必城主,早已心中有数了吧。”

“厉昊、若子掬!”田诺凝如决定了一般,站了起来,“依方才与若子掬所说,尽快办好。”

“好的,诺凝姐。”

“琳琅玉行暂交于他人代管,魅灵、上官意致穿越迷雾森林,重开与纨绒族的往来。”

“可……可我不懂纨绒语啊。”上官意致为难道。

“没事,若是子掬小妹妹不在,你可以来找我修书一封,交于商族首领翟进便好了。”

“你……你会纨绒语?你还知道翟进长老?”若子掬惊讶道,“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啊。”

“你也没问过我啊。”轩辕玉书哈哈大笑。

“轩辕玉书,你继续提领濮阳城。”田诺凝冷冷的说道。

轩辕玉书收住了笑容,施了一礼。

“铁面,看来你要和我再出去一趟了。”

…………

夜色,襄平城。

距城还远,田诺凝早早的落在了地上,身后背着那女娲族男子的铁面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在上古时期,这襄平城所在的地方便是女娲和黄帝斩杀蚩尤的地方。”田诺凝对铁面说道,“据说当时蚩尤的鲜血染红了大地,因此这块地方从古到今都有极强的禁制。”

铁面看向田诺凝。

“在这块地方无法施展任何仙法和鬼术,修道中人一旦到了这里,便与常人无异。”

“哦?”铁面突然呼吸急促起来,“那据你推测,惊雷崖的古承风会来吗?”

“应该不会。”田诺凝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没什么。”铁面掩饰道。

…………

趁着夜色,二人黑纱裹面,走入了襄平城,由于竞宝大会,此城来往的外乡人颇多,铁面和田诺凝的无端出现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漫步于街道,夜色中的襄平城一片和谐的景象,叫卖的街贩,流连的人群,由于上古的禁制,这里便没有了门派之间的杀伐和争斗,上古时期蚩尤倒下的穷乡恶土,百年后竟成就一片世外桃源,对于当今的世道而言还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路上的行人十分的热心,几番问询,便找到了奇异山庄的所在。

到了山庄大门,守卫竟然是两个盲人,听得声音,其中一个守卫客气的说,“二位可是有贵重之物要在竞宝大会上出售吗?”

“是的。”田诺凝回答道。

“请进吧,一直向前走,请先去面见庄主。”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山庄内曲径通幽,亭台楼阁也独具匠心,唯一奇怪的是山庄内的侍从和下人都是盲人,一个个执杖而行,不过在铁面看来,这些人脚步轻盈,显然都是有些身手的人。

…………

到了鉴宝殿,得了通报,二人步入大殿,守卫也是清一色的盲人,殿中摆设极其奢华,金砖琉璃,珠宝玉石,殿中正座上隐约坐着一个人,用帷帐隔着,看不清楚。

“远道而来的客人,不知在下有什么可以效劳的。”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层层帷帐中传来,十分的客气。

“有一贵重之物,劳烦庄主代为出售。”田诺凝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哦?是为何物?”

“土系女娲后裔!”

帷帐背后的男子似乎被震动到了,场面冷了一会,“贵客所言之物不敢儿戏,在下眼拙,可否为在下证明一下。”

田诺凝单手一扬,一颗谪仙草的种子飞入了帷帐中。

“竞宝大会时,庄主可现场查验。”

帷帐中的人静了静,一块金牌从帷帐中飞了出来。

田诺凝入手一看,上面刻有奇异山庄的标示和一个号码。

“尊贵的客人,请将所托之物暂入玲珑宝塔吧。”旁边的一个侍卫说道,并弯腰挥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在这个盲人侍卫的带领下,二人从侧门而出,穿过廊道,来到一个巨型庭院的门外,院外戒备森严,守卫极多。

所有的守卫均是一般高矮,队列齐整,领头的一人,也是守卫中唯一的明眼人,面容狰狞,歪嘴龅牙,身材魁梧,身上纹满咒语刺青,见到铁面和田诺凝二人,面露戒备之色。

“来者何人!”声如洪钟,震慑着旁人的心智。

“虎威大将军息怒。”那引路侍卫慌忙行礼,“这是竞宝大会前来寄存宝物的客人。”

田诺凝亮出金牌,那被称作虎威将军的那个人瞪眼看了田诺凝一眼,黑纱隐约中绝世的美貌也没有让他的目光多留恋几分,挥了挥手,“进来吧。”

机关层层开启,在虎威将军的带领下,二人进了庭院。

一入庭院,入眼的便是一座八宝玲珑塔,塔高约摸有二十丈,金瓦金銮,八角齐天,几张菱形的符文御空绕塔旋转,似乎塔周围还有极强的结界。

宝塔无门,仅在宝塔四周的地上布有八个六芒星阵,虎威将军引着铁面田诺凝二人走到近前,回身说道,“好了,把你们暂存的东西交给我吧。”

铁面有些不放心,但看田诺凝没表示什么不妥,便将背上昏睡之人交给了虎威将军。

见到暂存之物是个人,这虎威将军竟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惊讶,也没有去询问什么,将那女娲族的男子放到一个六芒星阵中,念动奇怪的法诀,六芒星旋转着亮了起来,光芒刺眼,不一会阵中之人便消失了。

“好了,五日后的竞宝大会,若此物卖出,拿着金牌来找庄主便是了。”

铁面有些不放心,“竞宝大会过程中不会出什么事吧?”

“哦?”虎威将军转过身来,“小子,你可以来试试看啊。”

铁面皱了皱眉头,见这架势这人决非善类,铁面一只手悄悄的按在了晦龙剑上。

“奇异山庄百年诚信,还是信得过的。”田诺凝单臂一抬,挡住了蓄势待发的铁面。

铁面收住了势,直起身来。

“走吧。”

…………

第53章 剑拔弩张

“什么?”隋天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奇异山庄五日后将在竞宝大会上叫卖土系女娲后裔的消息不胫而走,蓬莱阁中长老齐聚,商量应对之策。

“掌门。”一长老出列,小心翼翼的说,“此刻在这大堂之上的并无外人,我派封印的禁器是否是玉净瓶,还望掌门明示。”

隋天南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欲言又止,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长叹一声,“确实如此,我蓬莱守护的禁器是玉净瓶。”

众长老并没有过多的表示惊愕,而是陷入了一片沉默。

“吴常,那卖家要价几何?”

一年轻弟子出列,正是吴常,“回掌门,起价十万金。”

“啊?”几位长老惊呼一声,窃窃私语起来。

隋天南眉头紧锁,“穆师弟……”

话音刚落,一中年男子出列,是蓬莱的大管家,穆高轩,见他面色有些为难,“是,师兄,我蓬莱百年福泽万民,从未横征暴敛,金石亭中的积蓄不过十万金而已。”

“这女娲后裔何等的重要啊,争到最后绝对不止十万金啊!”“是啊,咱们仙道人家,又不是富得流油的商贾人士,这可怎么办啊”“……”底下众人聒噪了起来。

隋天南摆了摆手,下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吴常,查清卖家的底细了吗?”

“没有。”吴常老老实实的说,“只知道是两个人,均裹着黑纱,奇异山庄的人又都是瞎子,无一人说得清楚他们的容貌。”

“这卖家愿现场用谪仙草辩验真伪,这女娲后裔很有可能是真的。”隋天南念叨着,“不出意外,现在女娲后裔应该被关在八宝玲珑塔中,而这八宝玲珑塔又归一个叫虎威将军的人掌管,吴常,打听过这个人的底细吗?”

“昨日曾暗中派人与这人走动过。”吴常说道,“这人面相凶恶,极其死板顽固,甚至每日三餐所食都是经年不变的,所以很难从他这里有所变通。”

“奇异山庄竞宝百年,若没些规矩,恐怕也是不行的。”

“师兄。”穆高轩突然说道,“以我蓬莱全派之力进攻玲珑塔或者在竞宝大会期间制造动乱,夺取女娲后裔不行吗?”

“穆师叔有所不知。”吴常说道,“这襄平城内有极强的禁制,无法使用仙法,一旦入城,你我与常人无异,攻塔一事恐怕十分的艰难。”

“高轩啊。”隋天南正了正衣领,“不管用什么方法,三日内备金二十万。”

“啊?这……”穆高轩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我这里有几封书信。”隋天南没有看向穆高轩,继续说道,“吴常你迅速派人送往驰云、普陀、崆峒,叫他们速来襄平。”

“是。”吴常恭恭敬敬的接过了三封书信。

“事不宜迟,其余人,带领门下全部精锐,随我一道围住襄平城,一只鸟也不能放进去!”

“是!”

…………

正午时分,驰云派,忘忧亭。

和风拂面,曾辙在亭中呷着茶,用手指敲击着案台,陷入思索当中,案台上静静的横卧着隋天南的来信。

过了一会,好像有了主意,问道,“冒敛,这事你怎么看?”

“是,师兄。”在一旁侍立的冒敛站了出来,“我认为,这个忙还是要帮的。”

“哦?”曾辙侧过脸去。

“我驰云虽因开了禁器而跟蓬莱他们偶有摩擦,但是与仙缘之间却是血仇。这蓬莱禁器一开,四派联盟的实力大涨,距离我们围攻仙缘阁又近了一步。”冒敛情绪激动起来,两眼闪烁着光芒。

“此事涉及到女娲后裔和禁器之力,仙缘阁不可不出,襄平一战,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十年了,诸位师兄弟都等不及了!”

“好!”曾辙笑了笑,站了起来,“这次便依你一回。”

冒敛一听,激动地跪下一礼,“冒敛代死去的弟子们谢过师兄。”

…………

与此同时,仙缘三派。

商议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得知蓬莱已合围襄平城时,段石横便没了主意,急的来回踱步,相比之下,容天月和古承风倒是镇定些,不过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古师兄,依当前的形势看,四派合围襄平,就算我们精锐尽出,取胜的可能性也不大啊。”容天月冷静的说。

“确实如此,这正是我担心的。”古承风平静的说,“十年前千佛塔一战,事发于仙缘阁,我等占据地利和人和,外加驰云派禁器刚开,曾辙还未完全掌握蚩尤之力。而如今……”

“襄平远在千里之外,地利人和尽失,四派已赶到襄平,以逸待劳,战事未起,先机已失,就算我等侥幸有人混入襄平,以我三派的财力也不足以竞下女娲后裔。”容天月分析道。

古承风点点头,“外加上十年修行,八恸琴的禁器之力……”

“你看你俩说的,怎么净长他人士气呢?”段石横抱怨道,“我就不怕,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段师弟莫急……”古承风站起身来,“硬拼不是办法,咱们从长计议……”

左右为难,三人一时都没了主意,殿中陷入了沉默,突然古承风身后,一个长衫纶巾,书生打扮的弟子走了出来。

泰然自若,摆弄着手中的浑天黄道仪,“师父,二位掌门,弟子倒是有一步险棋,不知三位掌门意下如何……”

古承风赏识的看着这个弟子:

“既是你司马润和开口了,定是妙计,但说无妨……”

…………

傍晚,残阳,襄平城外。

隋天南站在一山丘之上,遥望着襄平城,只见襄平城外四派人马齐聚,空中不时有弟子御着各色法宝往来巡逻,隋天南心下稍安。

“师兄……”一脸倦色的穆高轩在身后轻轻的唤了一声,隋天南转过身来,看着他。

穆高轩递过一纸封金卷轴,带着深深的惭愧,“师兄,我蓬莱的百年清誉,交给你了。”

隋天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世事所迫,无可奈何,若报得此仇,我等自向列祖列宗请罪!”

穆高轩点点头,“师兄,其余三派的掌门已经在落霞山林中等您了。”

“嗯,好,我这就过去。”

“师兄,还有一事。”穆高轩欲言又止,“襄平城内传来消息,卖家把价格提到十五万金了。”

…………

风起山林,安静的窸窣声中落霞满天,碧波的湖面上金光一线。

落霞山林中,无名古亭,几年阔别,再次聚首的三派掌门。

相互寒暄几句,便听到有人落地的声音,三人齐向外看去,见到隋天南脸色阴晴不定的走了过来。

三人纷纷见礼,四人坐定,隋天南首先发话,“襄平之围,多谢三位掌门鼎力相助,老夫在这里谢过了。”说着站起来一礼。

三人纷纷谦让,唯讳客气的说,“女娲后裔这么大的事,前来尽些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对于派内的年轻人来说也是个历练,不过……” 唯讳话锋一转,“见隋掌门脸色不好,还需注意休息才是。”

隋天南长叹一声,摆了摆手,“都老骨头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土了,不碍的。”

“隋掌门尚年富力强,断不可说些不吉利的话。”悟言说道。

隋天南笑了笑,并不在意,“不知仙缘阁那边如何应对?后天便是竞宝大会了,怎么没见到半点动静?”

“嗯,这一点确实奇怪。”曾辙说道,“也许要等到竞宝大会那天才能见分晓吧。”

“不管怎么样,只要仙缘阁的敢来,我等便在襄平城外围跟他决一死战!”

…………

第54章 山雨欲来

两日后,襄平城。

田诺凝独自一人端坐在沁芳楼的雅阁中,一壶茗茶淡淡的散着芬芳,田诺凝并不饮茶,而是出神的望着窗外。

不一会铁面撩起帘子走了进来。

“竞宝大会一会就要开始了,外面还没乱起来么?”田诺凝目光不动,平静的问道。

“没有。”铁面走到近前,坐到田诺凝的对面,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一口闷了。

“这个古承风在盘算些什么呢?”田诺凝喃喃自语道,语气突然变了变。

“若是那样做的话,似乎不像是古承风的风格呢……”

“咚咚咚……”低沉的鼓声,悠远的号角突然震彻天地,“开始了啊。”田诺凝说道,和铁面一起看向窗外。

…………

奇异山庄的大门缓缓打开,与往日不同,这一次所有的买主和看热闹的人群都禁了声,窃窃私语的不敢向前。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此次竞卖非比寻常,蓬莱也算是中土五大派之一,与此事无关的人自是不愿惹上麻烦。

直到一位老者,踱着步子,缓缓的出现,正是隋天南,众人给他让开一条路,眼见他缓缓的步入奇异山庄,走上廊道,消失在影壁之后。

世上永远不缺看热闹的人,隋天南进去后,人群中耐不住好奇的人三三两两的也跟了进去。

一路绿荫廊道,走到一个庭院门前,守卫开了门。

隋天南抬眼看去,巨型的庭院中心搭起一座高台,高台上站着一个面容狰狞的男子,身边布有一个六芒星法阵,高台的后面便是八宝玲珑塔。

“便是这里了。”隋天南深吸一口气,仔细的观察着周围,提防着可能的仙缘门人,这里无法使用仙法,若真要出事,便只能靠眼明手快了。

稀稀拉拉的人群随意的围站在高台周围,台上丑陋的男子眯着眼睛往下一扫,并不发话。场面冷了片刻,底下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还不开始?”“你不知道这竞宝大会啊,每每于巳时一刻准时开始,一分不早,一分不晚,现在还差一分钟呢。”

…………

等了一会,见这虎威抬头看了看日头,目光往台下一扫,在隋天南的身上停留了一会,似乎今日稀少的买主并没有让他感到奇怪,咳嗽几声,吐了一口浓痰,大声说道。

“在下名叫虎威,诸位虽都是中土名门望族,但是到了这块地界便得听我号令,竞宝大会期间,犯上作乱者……”虎威顿了顿。

“杀!杀!杀!”庭院围墙之上突然出现一群盲人弓手,弓拉满月,蓄势待发。

这时一只小鸟飞经看台上空,只听“嗖”的一箭,小鸟应声落地,掉在虎威面前。

…………

虎威满意的看着那位射箭的盲人弓手,拾起看台上的小鸟,生撕了几口,吃下肚去。

台下众人不寒而栗,隋天南也皱了皱眉头,不能使用仙法的话,想抢了东西从这里全身而退,似乎不太容易。

“竞宝大会现在开始!”

一件一件宝物被虎威从身边的法阵中召唤而出,众人畏手畏脚少有出价,大部分的奇珍异宝流拍了。

终于到了最后一件,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见虎威一步一步的走向法阵,召出了依旧在昏睡中的女娲族的男子。

看着昏睡中的女娲族的男子,众人低声耳语起来,有人偷偷的向他人指了指隋天南所在的方向。

“诸位,这便是本次竞宝大会的压轴之宝,土系女娲后裔。”虎威说着,也看了看隋天南,“下面我便用谪仙草种替大家辩验真伪,童叟无欺。”

台下的众人伸长了脖子,禁了声,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

虎威走上前去,单指一挥,在那男子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鲜血泊泊而出,虎威将谪仙草种递了上去,沾了沾流出的血液,然后把那草种放在手心,单手伸出,以示众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草种居然真的如传说中的一样,迅速的发芽抽枝,绽放出一朵土褐色的谪仙花。

“哗——”台下传来一阵惊叹,土系女娲后裔,确信无疑。

“刚才卖家临时起意,起价二十万金!”

台下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大眼瞪小眼起来。

一衣着富贵的中年长者笑了笑,对身边的人说,“这等尊贵之物居然才值二十万,这卖家有些轻看了。”“金老爷,这等价位也就您能出得起了,不出手么?”

那富贵的男子哈哈一笑,“这蓬莱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说完目光看向了另一侧的隋天南。

无人应价,台上的虎威也向了隋天南看了过去,隋天南向前走了几步,“老朽这里刚好有金二十万,不知诸位可否给我隋天南一个薄面。”说着单手一挥,袖袍中飞出一封金卷轴。

虎威接了,打开看了看,点了点头,“哈哈,还是这位客官识货,还有没有?”

隋天南目光冰冷,扫视着场中的所有人。

触碰到隋天南的目光,场中几个衣着华贵的金主纷纷畏缩的摆了摆手。

虎威看了看众人,“好!这女娲族的人便是你的了。”随手将封金卷轴扔入六芒星阵,一阵光芒闪烁,封金卷轴消失了。

“需要我送你出城吗?”虎威问道。

“不必了,多谢。”隋天南一礼,随身的两名蓬莱弟子走上台去,搀起了那女娲族的男子,场面静的可怕,意识到可能发生的动乱,众人不自觉的退到墙角。

哪知什么事也没发生,在隋天南等一干人众的护送下,女娲族的男子被平安护送到了奇异山庄门外。

负责接应的四派精英弟子迅速抽出兵刃围了上来,把隋天南围在当中,一路护送出城。

…………

“居然……没动手???”田诺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窗外护送的队伍。

“大概错不了了……”田诺凝起身,自顾自的说道:“看来这正道之首耍起邪来,倒是比邪教更阴狠啊……”

“什么?”铁面在一旁完全不明白。

“蓬莱仙岛,怕是要易主了……”

…………

一出城,其他三派的掌门迅速飞入护送的队伍,与隋天南一道守住四角,众人祭出法宝,御空飞行。

“既然城中无举动,看来便是要在半路上动手了。”唯讳说道,“接下来,要小心了。”

“老夫等这一刻等了十年了,是时候了。”曾辙说道。

四派弟子士气高昂,全神戒备。

护送的队伍缓缓而行,外围的弟子不时的飞进飞出,回报前方情形,这四派弟子人数虽多但分工明确,忙而不乱,十年间四派暗中的合练初见成效。

…………

奇异山庄,带着金牌再次见到虎威的田诺凝、铁面二人。

递过封金卷轴,虎威狞笑着说,“按我们奇异山庄的规矩,从卷轴中抽取千分之五的佣金,不算过分吧。”

田诺凝没说话,接过了封金卷轴。

“尊贵的客人,需要我送二位出城吗?”虎威笑着说。

“怎么送?”田诺凝问道。

虎威得意的一挥手,示意二人跟着他走。

跟着虎威绕到了玲珑塔的后方,走到一个六芒星阵的前方。

“我可将二位送到地下的暗道中,暗道通到城外,共有出口一百零八,遇到岔路二位随意选择即可,每条路都通往一个出口的。”

“是为了防止打劫吗?”田诺凝问道。

“这位美人当真敏锐。”虎威哈哈笑着说。

田诺凝点点头,二人走入了六芒星阵。

“二位,后会有期。”

一道金光闪过,两个人消失在六芒星阵中。

…………

再次出现时,已身处襄平城下的一处暗道中。

甬道很是狭窄,仅容一人通行,田诺凝在前,随意选择着岔路,铁面在后,紧紧的跟着。

走着走着,田诺凝的身子突然紧绷了起来,后退了几步,铁面一愣,向前走了几步,探头一看,前方甬道的地面上居然出现了点滴血迹。

看来这奇异山庄的内部并不简单呢,铁面心中这样想着。

不过既然此行来奇异山庄的目的已经达到,二人也不愿多生事端,田诺凝侧了侧身子,从旁边让了过去。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一路上倒也无事,只是地上偶有深浅不一的血迹出现,田诺凝依旧不说话,铁面也没开口。

不多久便见到了些光亮,再向前走了几步,便从一个隐秘的山洞口中走了出来。

拂了拂青丝上的灰尘,田诺凝平静的说道,“回去吧。”

…………

第55章 混沌

夕阳时分,濮阳城府。

轩辕玉书、上官意致、若子掬三人在堂中商议。

“魅灵姐呢?”若子掬问道。

“一路风尘,你魅灵姐有些疲惫了,先回房休息了。”上官意致说道。

“好吧。”乖巧的若子掬噘着嘴,认认真真的说道,“按照诺凝姐的吩咐,招募了匠人五百,不过由于先前许诺的工钱一分没给,所以一直没有出发。玉书哥哥、意致哥哥,这件事你们看该怎么办?”

另外两个人面露难色,“你诺凝姐免了城中百姓赋税一年,所以钱的事你可别找我。”轩辕玉书晃了晃扇子,眼神飘了出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若子掬小嘴撅的更高,“意致大哥……”

“这……这最近的生意不好做啊……”上官意致挠了挠头,“过些日子吧,好不好?”

若子掬一脸的不高兴,“对了,除此之外,意致哥哥,我托你找的冰彩玉髓什么的,你给我找了没?”

“哪个……嗯……你要的这些都是些稀罕物,哪那么容易的。”上官意致窘迫起来。

“咦,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轩辕玉书突然收起来扇子,回过头来,“鎏金城的城主是位富甲天下的商贾名士,人称瘸子金,商路人脉遍布中土,如若拜托他,相信搜寻这类奇珍也不算难事。”

“哦?”若子掬看向轩辕玉书。

只见轩辕玉书一个回身,在案台前坐下,打开一卷宣纸,提笔在上面写了一个“金”字。

墨迹稍稍一干,轩辕玉书把它折叠好,递给上官意致,“以前曾在金府做过一段时间的幕僚,如若需要,可带着这幅字去找瘸子金,相信他不会推辞的。”

…………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三人回身一看,田诺凝和铁面走了进来。

“诺凝姐姐!”若子掬欢呼起来,“你可回来啦。”

见着轩辕玉书安心的微笑,田诺凝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铁面走上前去,把怀中的封金卷轴递给轩辕玉书。

轩辕玉书回过神来,打开卷轴一看,笑着说,“看来子掬小妹焦心之事有着落了。”

“我看看,我看看!”若子掬抢上前去,一把夺过封金卷轴,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看,不由得喜上眉梢。

“明日你和厉昊便带着匠人启程吧。”田诺凝淡淡的说。

“城主一路辛苦,快歇息下吧。”轩辕玉书微笑着说。

“不了。”田诺凝冷冷的说,“铁面,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铁面点点头,跟着田诺凝转身离去,没有注意到身后萧索的背影。

…………

月夜,银河高悬,泻下一夜星光。

紧随田诺凝的脚步,二人来到了濮阳城外的罗绮山,一路蜿蜒,朝山顶走去。

铁面有些不解,不过田诺凝的行为常常出人意表,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到了山顶,“卜天观”三个大字高悬,寺门大敞,但内外无人,似专门在迎候他们二人一般。

二人步入寺中,青砖绿草,两侧的静室灯灭人息,唯一间静室中独亮一盏,房外,百种花香静谧的洋洋洒洒,似置身于童话世界。

田诺凝也不多问,正欲轻叩几下房门,却听吱呦一声,门自动打开了,屋内盘坐一老道士。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二人要来,那老道对着二人颔首一笑。田诺凝走上前去,“这位道长,一位您的故人有事相求。”说着递上了半块玉佩。

那端坐的老道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感慨,慢慢的回身,从身后的锦盒中也取出半块玉佩。

突然,田诺凝手中的玉佩像是有了感应,闪着绿光飞升起来,向那老道人飞去。

两块玉佩并为一体,严丝合缝。

…………

身后的铁面眯了眯眼睛,见那老道人长叹一声,未张口,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百年了,师妹依旧专情于……唉……”

堂下的两个人都是一愣。

“请转告你们祭主。”那老道人挣扎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腹语,“此阵若开,必将致……”

“轰隆!”突然晴朗的夜空降下一道霹雳,惊天动地。

那老道人身上突然浮现出一道道黑色的咒文,如锁链状的流动,勒紧了他的喉咙。

那老道双手捂喉,呼吸急促起来,身后的二人迅速迎了上来。

不过那老道单手冲他们摆了摆,止住了他们,缓了一会,重重的咳出一口鲜血,闪烁的黑色符咒渐渐消泯了下去。

“相信她肯定是知道的,相信我劝也没什么用。”那老道拭了拭嘴角上的鲜血,站起身来,“跟我来吧。”

…………

三人走入后室,见室内左右各一屏风,左绣太阳烛照,右纹太阴幽荧。中立一面古朴铜镜,上刻“观象”二字。

见那老道在观象镜前静立,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这幽闭的空间内突然响起一阵梵唱,似从天地深处传来,低沉的震耳欲聋。

片刻,吟唱的声音越来越急促,那老道的眉额处逐渐亮起金光。

“天眼,开!”

在身后二人惊愕的目光中,眉额裂开,一只金目露了出来。

瞳孔发出金光,射向观象镜,镜中的人像逐渐清晰起来。

“你们祭主是让你们来收集灵兽晶魄的吧。”老道没有回身,提高了语调,“不过你们记得,此事有违天道,生死之命,旦夕祸福,你们自己掂量。”

“若要收集灵兽晶魄,首先要杀死他们。”那老道平静的说,“凡事需先易后难,镜中之人便是四凶中排行最末的凶兽——混沌。”

田诺凝、铁面二人急急的看向铜镜,见镜中之人一袭黑衣,布罩蒙脸,看不清容貌。

这人在黑暗中潜伏着,逐渐靠近前方的客栈。

不久,见一宿醉的男子摇摇晃晃的出门,那黑衣男子迅速窜了出去,捂住男子的口鼻,那男子未及叫喊,便被掳到了近旁的树林中。

一声呜咽的惨叫传来,二人定睛一看,那男子被那黑衣男子摁在地上,捂住嘴,眼睛被插了出来。

地上的男子疼的昏了过去,那黑衣男子却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了看手中血淋淋的眼球,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恶心的田诺凝一阵痉挛,偏过头去不忍再看,身体有些摇晃,本能的扶住了身边的铁面。

“混沌生而无眼。”那老道说道,“若想有眼,需每七日生食人眼一双。”

铁面瞪大眼睛,仔细分辨着此人的模样。

只见那黑衣男子原地站了站,便弯下腰去扛起了地上的男子。一不小心,布罩掉了下来。

铁面惊讶的差点掉了下巴。

镜中混沌,赫然便是奇异山庄的虎威!

山庄中的瞎子守卫、盲人侍仆,原来都是这么来的!

出了静室,田诺凝依旧脸色煞白,蒲柳之体微微有些颤抖,铁面便先引着她来庭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田诺凝坐在石凳上,秀额上渗着香汗,手按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自是美极,不过铁面到也没太在意,说道,“虎威将军每半月出城一次,看来我们可以在他出城的时候伏击他。只是这出城的甬道有一百零八条,不知下次虎威走的是哪条。”

“便是咱们出城的那一条。”田诺凝抚了抚胸口,说道,“甬道中的血迹深浅不一,显然是虎威携带失眼人行走多次所致,再加上这虎威顽固不化循规蹈矩,半月后想必也会通过此甬道出入襄平城的。”

自然还是田诺凝想的周全,铁面甚为信服的点了点头。

“半月之后,看来又要去一趟襄平城了。”

…………

第56章 正亦邪

另一边,女娲后裔的护送队伍星夜不停,在赶往蓬莱的路上。

一路之上,众人神经紧绷,没松弛片刻,可是想象中的大决战依旧没有到来,半个仙缘弟子的影子也没见到。

…………

行走了几日,入了蓬莱的地界,再行一个时辰,便可到达蓬莱仙山了。

唯讳向其他几位掌门使了使眼色,三人来到了隋天南的面前。

“隋掌门。”唯讳客气的说,“女娲后裔已成功送到,我等就不叨扰了。”

“这怎么行?”隋天南说道,“诸位掌门随隋某一路风尘,既然到了,何不让老夫尽一下地主之谊?”

“我等仙道人家,骤然凑金二十万,我等亦能体谅隋掌门的难处。”悟言说道,“入得蓬莱境内,见饿殍乞讨者甚重,相必隋掌门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唯掌门说的对,吾等就不再叨扰了。”合十一礼,与唯讳转身退去。

隋天南听得此话,长叹一声。

“隋掌门不必如此。”曾辙说道,“仙缘阁不来,多半是算准了此时开战,实力不济于我们四派。”说道这里,顿了顿,向前走了几步,压低了语调,“我劝隋掌门还是早开禁器,提早修习神力的好,我等与仙缘阁之间必有一战,到时你我一水一火,一守一攻……”

说到这,曾辙突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对着隋天南一礼,“告辞了!”

…………

看着三派弟子有序的离去,隋天南的心中五味杂陈,又行了一个时辰,随众人一起上了蓬莱仙山。

见山下守卫的弟子有些面生,吴常问道,“这位师弟是……”

“师兄你好。”那面生的少年怯怯的说,“小弟执峰,一直想入蓬莱却没有门路,前段时间幸得彭奉金彭师兄的举荐,不过还未得答复,这几日诸位师兄师叔出门,派内人手奇缺,彭师兄便叫我们几个先来派中帮忙,做些巡视和守卫的事。”

“哦?你便是执峰?”吴常身边一位中年人说道,“奉金确实曾经向我举荐过你们几个,进来派中事务繁忙,还未得见。”

“您是普文平,普师叔吗?”那少年问道,“彭师兄向我提起过您。”

“是的。”普文平仔细打量了下这个少年,“奉金呢?”

“不知道。”那少年老老实实的说,“诸位走后,掌门留他掌管派内事务,由于人手少,很多事彭师兄都要亲力亲为的,有几个时辰没见他了。”

吴常看了那少年一眼,没说什么,便跟着队伍上了山。

…………

入了蓬莱大殿,总算功德圆满,随行的弟子精神紧绷了这么久,多数已经很疲倦了,依隋天南吩咐,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只不过隋天南和几位位高权重的长老没有离去,几人依此落了座,将那女娲族的男子押在殿中,隋天南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诸位长老也若有所思,气氛沉默了许久。

大殿中没有多少侍立的弟子,吴常赶紧走向后殿茶坊,准备沏壶茶端上来。

走到茶坊,见屋内无人,门也没有锁,心想此去襄平抽调了派内几乎全部的弟子,离开的这几日派内确实人手偏少,茶坊又非派内重地,无人把守也是理所应当的。

好在茶具还是很干净的,似乎有人定期前来清洗,吴常沏了一壶茶,端了过去。

…………

出神的看着桌上的新茶,隋天南慢慢的开口,“诸位,一路辛苦,这女娲族人总算平安的带回来了。”

诸位长老相视一笑,欣慰的点了点头。

“下面想与诸位讨论的,便是禁器的事了。”

沉默了一会,穆高轩谨慎的开口,“既然我蓬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这禁器,想必是要开的。只是何时开,以什么方式开,是个问题。”

在一旁的普文平点了点头,“相比之下,驰云派的曾辙干的就漂亮多了。”

“嗯。”隋天南插话道,“借力打力,还不留口舌。”

“依我看,还是在与仙缘阁决战之时开比较妥当。”穆高轩说道。

“因一派私仇而不顾天下道义,还是有些欠妥。”隋天南自言自语道,“对了,还有一事,前几日的征缴,大批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至于安民的相关事宜还得难为高轩你了。”

穆高轩点了点头,想站起来,却发现似乎脚坐麻了,没站起身来,“分内之事,师兄你不吩咐我也会去做的。”

隋天南点点头,“想必诸位也疲惫了,今天便议到这吧,至于禁器……”

隋天南顿了顿,想站起来,却发现没站起来,心中一惊,“不好,退仙散!”

众人大惊失色,暗自试了下仙力,顿觉头晕脑胀起来。

退仙散,仙缘密药,可暂时性的压制服食之人的仙力,虽毒性不大,不会致命,但无色无味,是极难防范的。

“哈哈,十年不见,隋掌门别来无恙啊!”,段石横哈哈的笑着,和古承风、容天月一道齐齐现身,护在女娲族男子的周围。

几名身着蓬莱服饰的仙缘阁弟子冲将出来,制住了在座的几位长老,震天的喊杀声也从门外传了进来。

“可恶!”吴常气的咬牙切齿,认出了这几个假扮的蓬莱弟子便是刚才负责守卫和巡视的那几个人,想必刚才他们口中所说的彭奉金早就被仙缘阁制住了。

“诸位莫慌,正如隋掌门所说,诸位所中乃我仙缘退仙散之毒,不过绝无性命之忧。”古承风镇定的说,“隋天南逆天而行鱼肉百姓,但使民怨如火,熊熊而不熄,我等这次前来,只是要接管蓬莱,解救众生,并不想大开杀戒,还望诸位莫要冲动,三思而行。”说着对着蓬莱的众人作了一揖。

“呸,仙缘的伪君子!”“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别玩这下三滥的勾当。”“……”

现场叫骂声一片,古承风阴着脸,黑金出现在手上,长剑一递,刺中了吴常的肩膀。

鲜血迅速喷涌了出来,吴常大声哀嚎起来,痛不欲生。

“请诸位勿要急躁,否则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古承风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隋天南。

“师兄,不好!”在身后查看女娲族男子的容天月惊叫一声,古承风猛的回头一看,但见那男子胳膊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古承风大惊,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隋天南已经闪身不见了。

“追!”三人迅速追出后殿,见到隋天南御着古兰壶跌跌撞撞的向后山飞去。

三人御起法器,三色流光紧随其后,见隋天南猝然下坠,三人也急速的跟了上去。

隋天南咬牙坚持,身影消失在前方的洞中,三人落地,紧随而来。

来到洞前,见到这石洞左刻镜花水月,右写时过境迁,上书蓬莱仙洞四个大字。

三人暂时顾不上多想,急匆匆的入洞去追隋天南,但被洞前云雾状的结界挡住了。

“蓬莱秘术。”古承风看了看结界说道,“要进去看来只能靠硬闯了。”

三人御起法宝,不停的施法轰击结界,黑金、曳火、墨晶三色法宝闪烁,结界虽强但终究抵挡不住三大高手的合击,云雾渐渐的淡了。

三人毕竟道行高深,古承风用眼色示意了一下,三人同时收回法宝,蓄势待发准备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只听洞中“呜”的一声低鸣,骤然升起的天光,旋空而舞的血字。

…………

第57章 异象天光

濮阳府中,端坐的田诺凝忽的站了起来。

“天光???”田诺凝脸色一变,门外的轩辕玉书急急的赶了进来。

“城主!”轩辕玉书眉头紧皱,“从蓬莱方向传来的。”

“有些蹊跷。”田诺凝心中千万念头闪过。“樊顺!”

侍立的樊顺慌忙凑了过来,“叫铁面快去查探一下。”

…………

天光再现,归途中的其余三派自然也看在眼里,驰云派这边曾辙微笑着叹了口气,止住慌乱的人群。“没想到隋掌门这般心急,这就对了,诸位不必惊慌,随我回驰云去。”

崆峒派唯讳这边却疑云密布,似乎看出了些端倪,思索再三,命崆峒派众人停止前进,并派出弟子返回蓬莱暗中查探。

普陀岭悟言则对着天光长叹,“不知又要平添多少杀戮,他派之事便由他去吧。”带着一干人众继续往普陀岭的方向去了。

…………

与此同时,蓬莱仙洞。

“糟了!”见得天光,古承风大惊失色,三人拼力一击,轰隆一声巨响,云雾散去,结界应声而碎。

洞中,隋天南手握着水润玉净瓶,极力的喘息着,支持着因虚弱而颤抖的身体,听得洞外传来的巨响,暗自咬了咬牙。

“镜花水月,时过境迁!”隋天南猛地睁开了双目,以自身为中心,一阵金色的悸动如波纹般散了出去,碰到周围的石壁泛起点点涟漪。

见一**悸动从洞的深处传来,飞入洞中的三人全力戒备,仙宝御空在前,护住周身。

不过完全没什么用,这一**的悸动穿过了三人的身体。古承风猛地感觉到整个人似猛地被收紧了一般,身子也比平时沉重了许多。

急忙看向另外两位,另外两个人也是眉头紧皱,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番不适。

金色的波纹传到了洞口,突然洞口“镜花水月时过境迁”八个大字腾空亮了起来,重新在洞口结成一个金色的结界,波纹触碰到这个结界,便消失了。

不适的症状持续了一会,渐渐的三人站了起来。

“走,快去看看。”古承风带头,第一个向前走去。

…………

听得后山的动静,四处寻找三人的荀孝正和司马润和御空而来,远远的见得三人匆匆入洞,便急急的落下,刚欲紧随而去,却被洞口新升起的结界给挡住了。

二人尝试着强开结界,奈何法力有限,只得作罢。

这结界与以往的有些不同,内部隐隐泛着雷光,洞内似乎变成了另一个神秘的时空,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在洞口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依旧不见三人的身影。

荀孝正二人眉头紧皱,“荀师兄……”听得背后有人唤自己。荀孝正转过身来,见是神火峰弟子庄信然。

顾不上额头上的汗,这个干练的弟子接着说道,“蓬莱上下已经被控制住了。”

“嗯好。”荀孝正点点头,不过立马眉头紧锁,“只是师父他们……”

“师弟,当下蓬莱时局混乱,三位掌门却不知所踪,师父与我等有言在先,在此危急时刻还望师弟不要推脱。”司马润和看向荀孝正。

荀孝正咬了咬牙,突然深吸一口气,“庄师弟,你留在这里继续守候诸位掌门,师兄咱们走!”

“好!”庄信然向前一步,守住洞口,荀孝正二人御剑而去,向蓬莱大殿的方向飞去。

…………

到了大殿,见到了因掌门失踪而焦急万分的仙缘阁众人。

“荀师兄,找到掌门了吗?”“蓬莱弟子如何安置?”“荀师兄……”

荀孝正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嘈杂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

“诸位!”荀孝正清了清嗓子,“三位掌门寻着隋天南的踪迹追去了,定会追回解封的禁器,请诸位勿要惊慌。”

“玄远师叔、水逸师太,段掌门容掌门有言在先,此番情景,劳烦二位提领神火峰和缥缈谷。”

“其余三派尚未走远,随时有折返的可能,劳烦二位率众于仙山周围布好结界,增强戒备。”

“好的。”两个人点了点头。

“惊雷诸位,请随我将俘获的蓬莱教众用定仙针封住仙脉,关入清泉塔,而后把守住蓬莱仙山的关隘要地,接管蓬莱。”

“是!”

…………

半日后,接到线报的崆峒教众最先赶到了蓬莱仙山,远见仙缘三派结界已开,队列齐整,更让唯讳吃惊的是,竟已有仙缘弟子开始接济蓬莱境内的落难之人,一切井然有序。

“可恶!”唯讳扼腕叹息,奈何除崆峒之外,另外两派都是只人未见,看这情形,以崆峒一派之力对抗根基已固的仙缘三派几乎使不可能的。

“介屏,你留下来继续打探消息。”唯讳咬着牙说,一个女弟子出列一礼,“是,师父!”

“施无名!”唯讳接着说,“迅速传信驰云普陀,邀二位掌门于我崆峒长风亭议事。”

“是!”

…………

另一侧,前来查探的铁面也到了。

远远的见到那熟悉的服饰,铁面一怔,十年血仇犹如刺骨的寒针,刺痛着周身的神经,铁面咬着牙,瞳孔变得血红,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了。

“找古承风,报仇!”

如嗅觉灵敏的野兽,铁面身影一晃,如幽灵般隐于暗处。

…………

蓬莱仙山,一场动荡之后,寂静的可怕。

黑暗中,一只血色的瞳孔在阴暗的树丛中出现,静静的观察着四周。

山路中,石阶上,记忆中的素手,晶莹剔透的长剑,缓缓而来。

铁面一震,心差点跳了出来。

风魂?碎光?

难道……

心中的希冀从未如此刻般强烈,那古筝,那长笛,那沐月兰馨,那千佛古塔……

铁面喉咙中一阵干渴,张着嘴巴却叫不出声来,急切的看着前方。

只不过,不是她……

铁面的心凉了半截。

…………

佳人已逝,过去的终归是不能回头了。

…………

石阶上,一略带稚气的年轻女弟子手持风魂碎光和应竹、白绮雨二人现身出来。

虽然有些心灰意冷,但是见到应白二人,铁面还是有说不出的亲切。

十年不见,应竹依旧手持一把纸扇,口衔一株狗尾巴草,不变的玩世不恭。白绮雨也早已出落成一位美丽的女子,轻挽云鬓,说不出的柔情惬意。

“瑾瑜,师父既然把风魂碎光嘱托于你,自是对你及其看重。”白绮雨笑着说,“你可不要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哦。”

“你修习时间尚短,师父的意思是这次带你来更多的是见见世面,就算有战事不要上阵厮杀,在山上帮助些杂事吧。”

那位被唤作瑾瑜的女弟子回过头来笑着说,“知道了,白师姐。”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只不过就算是身在后方,还是有些止不住的紧张呢……”

“真怕我忙中出错,脱了大家的后腿。”

白绮雨爱怜的摸着明瑾瑜的小脑袋,“放心吧,不会办错什么事的,再说,你这般小,大家也不会怪你哈。”

“那就好……”明瑾瑜安心的笑了笑。

“不过三位掌门不在,要是驰云、崆峒、普陀派杀回来了,怎么办?”明瑾瑜脸上的紧张还是掩盖不住。

“没事的,就算三位掌门不在,还有荀孝正荀师兄主持大局,他可是我们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所以放心啦。”应竹笑着说道,满不在乎。

“荀孝正?”明瑾瑜一字一顿的念道,点了点头。

“对了,白师姐。”明瑾瑜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睛闪了闪,“我听说上一位使用风魂碎光的师姐好像很厉害呢,你们和她熟识么?”

白绮雨的神情突然变的有些萧索,没有回答她,默默走了几步,“瑾瑜,咱们缥缈谷的女弟子暂住在前方的逸竹居,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和你应师兄还有话说。”

明瑾瑜乖巧的点点头,辞别二人,向前方的逸竹居走去了。

…………

目送瑾瑜远去的背影,白绮雨落寞的说,“不觉间,兰师姐和李师兄已经离开十年了啊……”

应竹爱怜的抚了抚她的背,白绮雨一歪头,倚在应竹的肩上,“应哥哥,你说,他们来世会在一起吗?”

应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今生情深,来世终会相遇。”

白绮雨暖心的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应哥哥,来世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应竹会心的一笑,“傻丫头,那是自然的啦。”

…………

乱世中,这小小的柔情如风,缠绵着南疆的大地。

只要有你,他乡亦故土,四海皆为家。

…………

“对了,应哥哥。”白绮雨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李师兄的师父木师叔也不知怎么样了,一直没听你说过。”

应竹叹了一口气,“自遂师弟死后,木师叔便发了疯,独自跑下山去了,几十年来音信全无,也不知现在身处何处,唉……”

黑暗中,血瞳退去,似有一滴眼泪,静静的滑落。

应竹好像听到了什么响动,朝那个方向看了几眼,可是什么也没看见。

…………

第58章 诛心咒

次日,濮阳府。

听完铁面的回报,田诺凝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惊讶。

“倒是好手段。”田诺凝少有的称赞了一句,“不知这古承风受了何人的蛊惑。”

“此计倒不新鲜,不过蛊惑之人心如蛇蝎,将来必成大器。”

“嗯,还有……”铁面接着说,“我搜寻了许久,未发现古承风等三位仙缘掌门的踪迹,山上仙缘众人对此也闪烁其词。现如今是惊雷崖荀孝正、神火峰玄远、缥缈谷水逸三人在主持大局。”

田诺凝思索良久,“中土教派之间的恩怨纠葛便由他吧。”说着起了身,“算的时日,我们也差不多该启程了。”

铁面点了点头。

…………

长风亭中,三位掌门阴沉着脸,气氛有些凝重。

“我等失策,葬送了隋掌门。”唯讳叹息道。

另外二人默默不语,直到悟言谨慎的开口,“隋掌门先前曾在老朽这里寄放了一封书信,说若蓬莱遭遇不测,便拆开来看。”

在唯讳、曾辙的注视下,悟言从怀中取出一封隐隐闪烁着金光的书信。

“听留守普陀的弟子说,天光现世后不久,这封书信便开始闪烁金光。”

手持书信,看了唯讳曾辙一眼,悟言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书信。

“悟掌门在上,若你能开启此封书信,便说明蓬莱仙境已开,我等此刻已身陷绝境。仙缘贼子之强大,老夫奈何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将为首三人拖入蓬莱仙境,并尽力拖延。”

“蓬莱仙境直通上苍仙界,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仙境中亦是如此。老夫我拖得片刻,诸位同道便有数日的时间围攻群龙无首的仙缘贼子。”

“老夫无能,乃至十年血仇不得报,劳烦诸位在攻上仙缘阁的一日,乞一炷香,告慰我蓬莱众人。万谢!隋天南。”

…………

三人面面相觑,这时留在蓬莱查探的介屏急急的赶了回来,入了长风亭,左右看了曾辙和悟言一眼,欲言又止。

“介屏,此处并无外人,但说无妨。”唯讳说道。

“是!掌门!”介屏一礼,“仙缘阁已掌控蓬莱,被俘的蓬莱教众均被扣在清泉塔,不过……”介屏顿了顿。

“清泉塔中未见到隋掌门,还有仙缘阁的三大掌门也不知所踪。”

三人递了递眼色,唯讳一挥手,介屏会意,对着三位盈盈一礼,退了下去。

“隋掌门此刻,可能正在以一敌三,殊死一搏呢。”悟言感慨道。

“既是隋掌门以命相托的机会,诸位……”唯讳站了起来,曾辙、悟言也依次起身。

“三日后,蓬莱外望秋桥见,十年血仇,到了该见分晓的时候了。”

…………

不晓得洞外的风波诡谲,洞内的古承风三人稍微喘息了片刻,便继续向前进发。

这蓬莱仙洞幽深闭塞,终日不见阳光,但洞壁上栅格形布置的壁橱中储藏有各类干制的灵芝仙草,更兼有极易腐化变质的玉露琼浆。各类奇珍异宝齐聚,如宝库一般。

三人提防着四周,缓缓而行,渐渐的前方透过些金光,三人快走几步,视野开阔起来,居然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穹顶垂下的钟乳与四周的石壁一般,闪着晶莹的金光,更有回荡的梵唱如波涛般一遍遍的传来,经久不息。

洞中的地面上有九圈渠水,互不相通但清澈见底,渠水未见有何人驱动,或顺或逆的自行流淌,其上浮有莲花烛台,随波逐流。

九圈渠水的中心,有一块圆形的空地,长满阴阳双色草,成太极图案,上置一张金丝楠木的案台,台上纯白透光的羊脂玉净瓶翠嫩着光亮悬空兀自旋转。

其后一打坐的老者平静的睁开眼。

“是我大限到了吗?”

…………

夜深,襄平城外,对立的三人。

“咦,竟是你们?”黑衣男子有些惊讶,“来挡本大爷做什么?”

“于公于私,也为了千万双眼睛。”冰蓝法杖闪着寒光,田诺凝冷冷的说。

“哦?似乎你们知道了些有趣的事情啊。”那黑衣男子哈哈一笑,摘下了布罩,正是虎威。

“那你们便活不了了。”

虎威身上纹着的咒文缓缓的流淌了下来,所立之处地上的青草逐渐污成血色,枯萎了下去。

田诺凝法杖一挥,数千冰针闪着幽蓝的光射向虎威。

不过还未到虎威近前,冰针纷纷失去了控制,掉落下来。

虎威哈哈大笑,田诺凝眉头一皱,见虎威四周的地上有些奇怪的符咒文字隐隐泛着血光。

似乎有些熟识,还未及细想,数个血字符咒腾空而起,射向二人。

铁面正欲躲闪,但见田诺凝抢到身前,一朵冰百合将二人罩在花心。

“呯呯!”血字深深的嵌在冰百合的花瓣上,田诺凝略施法力,猛然一惊,竟无法恢复残破的花瓣!

“这位姑娘生的这样美,殁在这荒郊野岭,可惜了。”虎威嘴上说着,越来越多的血字符咒轰击在冰百合上,田诺凝勉力支持,脸色难看起来。

“破!”虎威大吼一声,冰百合应声而碎,田诺凝也被弹了出去。

几个血字如影随形,攻了过来。

铁面一闪身,晦龙剑闪着乌金色的光,护在田诺凝身前。

顾不得擦去嘴角的鲜血,田诺凝惊呼,“别碰那些血字!”

不过已然来不及,晦龙剑一闪,几十个血字应声而碎,飞溅的鲜血沾污了晦龙剑。

远处的虎威哈哈大笑,“小子,中了我大魔血咒,便别再想使用法术了,咦???”

虎威一愣,原本应该在晦龙剑上形成咒文封住其仙力的鲜血居然顺着晦龙剑的剑尖一滴一滴的滴了下来。

也许虎威做梦也没想到,这晦龙剑从本质上说就是一把普通的赤铁剑,是半点仙力也没有的。

对此田诺凝自然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听得虎威的话,倒是一个激灵,“原来,这竟是寻魔志中所载的大魔血阵。”

铁面血瞳一闪,攻了上去,虎威慌而不乱,随手抽出一柄牙齿状的逆手剑,锋利如斯,绝非凡品。

“呀!”铁面奋力一击,虎威横剑一挡,咔嚓一声,逆手剑应声而断,后劲之大,虎威也被击飞了出去。

还未落地,晦龙剑已伸了过来,虎威一阵心惊,好在身边的血字化成上百血蝠,簇拥在虎威身畔,架住了这致命的一剑。

虎威迅速爬起身来,手中断齿逆手剑居然又长了出来,铁面虽然招招粗蛮霸道,但是在数百血蝠的袭扰下,难以聚力,虎威格挡了几下,渐渐得心应手起来。

局面稍稍一稳,血字便又幻化出了更多的毒物,除了血蝠,地上又冒出些毒蛇毒蝎,虎威手中的逆手剑倒是不难对付,倒是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让铁面逐渐捉襟见肘起来。

不留神间,一只血蝠撕咬住了铁面的肩膀,铁面转身一剑将其斩碎,但是肩膀上已经见红了。

远处的田诺凝由于仙法近不得虎威之身,一直也插不上手,不过得到虎威无意中的提点,田诺凝已经忆起《寻魔志》中所载的破解之法。

大魔血阵,邪魔之血所筑,破解之法便是失传已久的浮生镇魔曲。

浮生镇魔曲,相传为太乙真人所作,有克制邪魔的能力,载于天书中,现已失传,仅在多本神魔杂记中出现过些片段。

自幼博闻强记,不消片刻,多本杂记中所载的曲谱片段便在田诺凝的脑海中拼凑了起来。

渐渐落于下风,浑身浴血的铁面退了回来,在凤凰血戒的作用下,伤口虽然在慢慢的愈合,但是铁面依旧喘着粗气,血瞳逐渐消失,疲倦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你会什么乐器么?”田诺凝冷不丁的问道。

“什……什么?”铁面一时没明白,结巴道。

“快回答我。”虎威一步步的逼近,田诺凝有些不耐烦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崩裂了一下下,铁面小声说道,“我会长笛。”

一把冰制长笛浮在他的面前,随它一起升起的,还有一篇冰雕的乐谱。

“我来抵住虎威,你快吹奏这乐谱。”

长笛在手,迷茫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回忆,铁面摇晃了一下,脸上的面具险些掉了下来。

“快啊!”田诺凝撑起冰墙,抵住血字符咒,大声喊道。

猛地一个战栗,好像在梦中被惊醒,铁面将长笛含在了口中。

一曲慷慨,一曲镇魔!

脚下的血咒逐渐的在消泯,虎威震怒,大吼一声,逆手齿剑一挥,将冰蓝法杖连同田诺凝一并击飞。

田诺凝摔在地上,抬起头来,猛地睁开一只眼睛,瞳孔迅速变为幽蓝色。

“水冰妖之目!”

目光所见,一切活水化为坚冰!

虎威一怔,身体内的血好像都被冻住了,一时间动弹不得。

铁面瞅准机会,弃了长笛,晦龙当前,一剑刺穿了虎威的胸膛。

虎威吃痛,用蛮力挣脱了束缚,一拳击在铁面的胸口,把他击飞出去。

铁面摔在田诺凝身边,胸口滞血,一时间也动弹不得。

虎威看着透胸的晦龙剑,鲜血顺着剑柄泊泊流出。

“看来是你们赢了。”虎威恶狠狠的说,“不过你们也别得意,四凶恶兽皆为灵兽之属,诛杀灵兽……额……天理不容!”

虎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食指一曲,双手合拢成心状结印,将倒地的二人罩在其中。

“诛心咒!”

第59章 相依

铁面自觉心上好像被种上了什么东西一般,有些不适,斜眼看了一下田诺凝,见田诺凝也手按胸口,秀眉微蹙。

“哈哈……”前方传来虎威凄厉的笑声,“诛心已成,不久便会发作,自今日起每隔数日便会心绞如割,痛不欲生。”

“除非有一人死去,否则这撕心之痛便终生相伴,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哈哈……”

虎威大笑着,断了气。

二人躺在地上,暂时松了一口气,好在伤势不重,一会二人便坐起身来。

“虎威已死,这混沌的晶魄,如何收集?”铁面问道。

“但凡生灵,死之后其魂魄必前往鬼门关阴阳镜前便览今生,坠入轮回,祭主已在阴阳镜前布下秘阵,若有灵兽魂魄前往,自将其扣入阵中,化为晶魄。”田诺凝解释道。

“这样说,便是可以回去了。”

一前一后,二人穿梭在荒野密林中,铁面一边赶路,一边看着天上的弯月出神,突然心中咯噔一下,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铁面痛的大口喘气,双手捂胸,脚步停了下来。飞在身前的田诺凝也似着了魔一般,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铁面忍着痛,抢前几步,接住掉下来的田诺凝,不过这平日里看似寻常的几步几乎要了铁面的命。

铁面痛的直冒冷汗,拼命将怀中的田诺凝稳稳的放在树干边,让她倚靠在上面。

倚树而坐的田诺凝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煞白,痛的已经说不出话来。铁面拼力支持着颤抖的身体,倚在田诺凝的身边缓缓的坐下。

只不过撕心之痛越来越厉害了。

田诺凝毕竟是女孩子,有些吃不住了。

毫无预兆的,田诺凝猛地抓住了铁面的手,扑在了铁面的怀里。

铁面痛的有些朦胧,单手搂住了怀中呻吟的女子。

二人便这般紧紧的搂抱着,扶持着,一起挨过这生不如死的时刻。

铁面的手和肩膀被田诺凝掐出血来,但是坚韧如铁的性子使铁面依旧咬牙坚持着。

这荒山野岭,若二人一起昏过去,那便糟糕了。

突然不远的树丛中传来几声奇怪的笑声,不似人类,不一会,一群身披鳞甲,像狗一般的野兽出现在二人面前。

怀中的田诺凝倒吸一口冷气,“獜!”

若在平日,像这般的野兽二人是理都不理的,但是就当下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铁面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已挥不动百余斤的晦龙剑,铁面的牙齿几乎咬出血来,握紧了双拳,直视前方。

这群獜迟疑了片刻,便有三只冲了过来。

人在绝境中求生的本能往往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能量,撕心的痛似乎缓解了些,铁面飞起一脚踢飞一只獜,顺势闪过另外两只,双手一提,从背后将两只獜拎起,重重的摔在地上。

力道虽不如以往,但足以摔死他们了。

见三只獜横尸当场,部分獜有些惧怕,后退了几步,但有一只狡邪的獜于铁面不经意间绕到了铁面背后,当铁面发现时,那獜早已瞅准田诺凝葱白的脖颈咬了下去。

疼痛中的田诺凝无半点抵抗能力,眼神中充满了恐慌。

一生,便要如此了吗?

……

一记长拳,重重的击在獜的獠牙上。

獠牙尽断,那獜的尸首飞入近旁的树丛,没了声响。

铁面架起浴血的拳头,再次回头看时,那群獜早已逃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扶地呻吟的两个人。

受到刚才的惊吓,再加上如凌迟般撕心的疼痛,田诺凝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再一次用力的抓住了身边人的手。

……

第二日,拂晓晨光惊醒了睡梦中的田诺凝,她低低的嗯了一声,如软玉般的身子动了动,睁开了纯净的双眸。

映入眼帘的便是铁面关切的目光。

“你醒了?”铁面有些沙哑的问道。

田诺凝刚才还有些朦胧,现在却真的清醒过来,见自己趴在铁面的怀里睡了一晚,登时红晕上脸,羞恼的跳将起来。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彻在清晨的密林中。

一夜未眠,筋疲力尽的铁面歪倒在地面上,爬不起来。

“你……你做什么!”田诺凝着恼的质问道,平生第一次羞红了葱白的脖颈。

铁面趴在地上,久久不能言语,田诺凝渐渐的也想起了昨晚的事,有些抱歉又有些害羞,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便查周身,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撕心的绞痛也好了,再看虚弱的铁面,也不像昨晚能做出什么事来的人。

不过趴在地上的铁面,迟迟没有起身,田诺凝捂了捂滚烫的脸,偷偷瞥了一眼。

昨夜铁面被心绞折腾的不轻,还为提防野兽,一夜没合眼,早上好容易见田诺凝醒来,紧绷的身子刚一放松,冷不丁的又挨了一巴掌。依田诺凝的修为,下手自然不轻,竟把铁面打昏过去。

田诺凝心下的歉意愈发的重了,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干脆什么也不做,坐在原地等着铁面醒来。

理好裙摆,端坐在早春的青石上,风微凉,雾未散,浅溪慢流,玲珑脆响。

家门不幸,立志图强,二十余年匆匆过,现如今,道修仙魔,通四象仙法,炎魔鬼书;书破万卷,识天文地理,花鸟鱼虫。只是可惜了浮生,从未如此刻的清闲自在。

深吸一口温润的空气,让心跟上这自然的律动,慢慢闭上了眼睛,却似乎看得更远了。

不知如自己一般拼命努力的身边人可曾受用过此刻的心境……

再睁开眼时,眼神中不曾有过的柔情一闪而过。

见到铁面手上的一处自己的抓痕依旧没有完全愈合,田诺凝心下一宽,少见的伸出手去,按在伤口上,用冰精巧的封住了伤口。

铁面突然动了动,田诺凝一惊,慌忙缩回手来。

铁面慢慢的转醒,爬起身来,田诺凝背对着他,没有说话,身前的朝阳有些刺眼。

铁面刚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田诺凝侧过脸来,晨光中的侧颜美得夺目。

“走吧!”

…………

第60章 光与暗

蓬莱仙洞,渠水九圈,对峙四人。

“老夫我早料到了会有这一刻,只是没料到古掌门你竟然觉悟的这么晚。”隋天南手托玉净瓶,站起身来,颇有些仙风道骨。

“光鲜亮丽的背后必是见不得光的黑影,是么?古掌门?”隋天南突兀的问了一句。

古承风脸上落寞的表情一闪而过,正声道,“蓬莱掌门隋天南强征暴敛荼毒苍生,为一己私利更是擅开禁器,于天下而不顾。我仙缘同门三人,今日便替天行道。”

隋天南哈哈大笑,“恭候多时!”

说着取出玉净瓶中的杨柳枝,点了瓶中的几点水,向空中弹去。

仙缘三人架起法宝,全身戒备。

不料,叮咚几声水响,这仙洞中竟然下起雨来。

这雨水落在身上并没有半分不舒服的感觉,无声润物,新雨后泥土的香气逐渐弥漫开来。

仙缘三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心提防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三人猛地腾空而起。

就在方才三人驻足的地方,似乎因为受到了神雨的眷顾,地面上猛地窜出一群藤蔓,险些束缚住三人,见一招未中,似受到了何人的操纵,藤蔓迅速的伸长,直冲空中的三人而去。

事发突然,不过三人个个都是仙界一顶一的高手,应对起来方寸未乱,容天月单手一挥,墨晶一闪,将身后张牙舞爪的藤蔓纷纷冻住。段石横曳火如炬,直直的劈向藤蔓,焚尽一切。古承风黑金一指,近身的藤蔓纷纷过电,一阵噼啪之声,随即掉到了地上。

还未及喘息,下一瞬间,蓬莱洞顶,婆罗花开。

纯白的庄严肃穆笼罩了整个山洞,三人无暇去欣赏这极为壮观的美景,都是眉头一皱。

洞顶数千婆罗花洒下如迷雾一般的花粉,嗅之极香,却也让三人头晕脑胀起来。

好在容天月反应灵敏,欺身到古承风和段石横身边,撑开一水笼,罩住三人,花粉不得入,渐渐的二人清醒过来。

隔着水笼往外看,那温润的雨依旧不紧不慢的下着,洞中四壁渐渐爬满巨型葎草,其藤蔓上的针刺有灵性的抖动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三人心意相通,相互递了一下眼神,容天月盘膝坐下。

“水冰界降临!”

一股寒气蔓延开来,洞中淅淅沥沥的雨滴多数凝为冰滴,无法渗入土中。洞壁上藤蔓蠕动的速度瞬时缓了下来。

隋天南一惊,正欲与之相抗,突然见水笼中红光一闪,段石横长啸一声,腾空而起。

“火游龙!”

剑指苍穹,一火龙嘶鸣着绕壁旋舞,壁上葎草纷纷火起,不时有焚烧的蔓条扭曲着落地。

还未及反应,水笼正面,黑金白光一闪。

“雷惊雷流!”

古承风一式惊雷,直逼而来,与荀孝正的惊雷流相较,古承风所施展的惊雷流法力更为凝聚,速度也快了许多。

隋天南大惊失色,沾水的杨柳枝向地面一甩。

“神壁垒!”

一块由铁檀木所制的木质护盾猝然升起,只可惜速度稍慢了些,惊雷流已然攻至胸前。

“额呀!”隋天南痛苦的叫了一声,黑金贯透了肩胛,重重的摔在地上。

拖着残臂,隋天南挣扎着站了起来,嘴角噙着鲜血。

“天命至此,老夫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隋天南咬着牙说,“不过你们啊,也别想……”隋天南说着,冷笑了几声。

突然隋天南后退了几步,将玉净瓶中的清水猛灌了几口。

“不好!”古承风心知不妙,黑金当空,电光雷鸣,紧随上去,刺穿了隋天南的胸膛。

不过中剑的隋天南并不慌张,直视着古承风。

“古掌门,你可知生命的意义么?”

古承风还没来得及回答,隋天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竟然化为一棵苍穹巨树,迅速的扎根抽枝,直顶穹顶而去。

隋天南迅速跳开,只见得瞬间满树光明花开,洞中顿时光芒万丈,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光晕中,数千飞旋的花瓣毫无声响的刺向了三人。

无任何的破风之声,三人完全感知不到花瓣的逼近,只能架起法宝频频后退,不时飞溅的鲜血染红了衣衫。

“嘿!”猛听段石横大吼一声,一个剑回旋,将自己身上溅出的血液揽于剑上。

“火血流星!”

段石横向前猛挥一剑,飞出的血滴迅速化为团团烈焰,如流星般飞向那棵苍穹巨树。

“轰轰轰!”几声巨响,大树瞬间化为焚天烈焰,炽热的火舌吞噬了一切,焦烤着场中的三人。

“生命的意义在于……”火焰中的巨树突然开口说话,不过还没说完,便轰然倒下,砸向了九圈渠水。

轰的一声,大树笔直的倒下,砸出一道新的沟槽,将原本不相通的九圈渠水联通起来。

渐渐的,树干被大火吞噬,化为了灰烬,微风渐起,洋洋洒洒的飘满整个山洞。

于此同时,九圈渠水相通,渠水的流向开始变得复杂起来,水面上莲花烛台相互碰撞,甚至倾覆于水中,场面乱做一团。

一个悠远的声音回荡在洞中。

“……生生不息……”

三人一愣,突然大树灰烬所落之处,迅速生出新的树干,充塞了整个山洞。

三人尽管奋力施法,但依旧被夹在当中,捉襟见肘。

“隋天南已死,快走!”古承风大声说道。

…………

洞外,望秋桥畔。

普陀、崆峒、驰云三派精英齐聚,荆旗蔽空。

众人皆知此去必将是一场恶战,死生两茫茫,部分稚气未脱的面孔上流露出些许惧怕之色。

好在队伍中不时有年长的弟子高声鼓舞着士气,队伍中弥漫的恐惧情绪才渐渐舒缓了下来。

站于望秋桥上的唯讳、悟言、曾辙三人则忧心忡忡的观望着天空。

天空中,云成一条条七彩绸缎,直指蓬莱仙山。

“唯掌门……”悟言欲言又止,“这天空中突发异象,想必隋掌门……”

“嗯……”唯讳锁着眉头,“这七彩孔雀云乃大凶之兆,上一次出现时,大旱三年,生灵涂炭,此刻出现,难道是……”

“也许不单单是隋掌门,可能还预示着更大的灾难,只是我们无从知晓罢了。”曾辙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七彩孔雀云直指蓬莱仙山,一切的原委,待我等攻上蓬莱,必定有一个分晓。”

…………

“七彩……孔雀云???”另一边,田诺凝惊讶的停住了脚步。

“又要有一场天地浩劫了……”田诺凝叹了一口气道。

“走!快去卜天观!”

…………

第61章 人祸

蓬莱山上,被围困的仙缘众人。

“诸位不要慌,水逸师太和玄远师叔在蓬莱山四周已布下两道结界,诸位同门且听他们的指挥,守住各自的阵眼,崆峒普陀驰云的奸人们必不得入!”荀孝正言之凿凿。

“等他们人困马乏,我等再与之决战!”

俊朗潇洒,气宇不凡,这荀孝正似乎有着莫名的说服力,这看似寻常的话语经他一说,躁动的仙缘众人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在人群的一角,明瑾瑜偷偷的看着荀孝正,眼中的充满了崇拜。

“是!”众人应道,信心满满。

…………

退到后堂,司马润和走到近前,悄声道,“师弟,这神火缥缈的两个结界能抵住三大派?”

“唉……”荀孝正摇了摇头,“能抵一会是一会吧。”顿了顿,接着说,“崆峒普陀驰云携禁器之力,三位掌门不在,我等并无十足的把握与之对抗,你去传话给水逸师太和玄远师叔,若抵挡不住,便弃阵回撤,务必不要增添过多的伤亡。”

“嗯。”司马润和点了点头,“我会派弟子接应他们的。”

“受伤的弟子交给尤子真尤师妹救治,还有……”荀孝正转过身去,“传话与宣昊焱宣师兄,你二人速来后院见我。”

“要开扛鼎之阵吗?”司马润和问道。

荀孝正没说话,点了点头。

“好!”司马润和退了出去。

见司马润和走远,荀孝正叹了一口气,“师父啊……”

…………

山下,见得神火峰和缥缈谷张开的结界,唯讳冷笑一声,“凭这等儿戏还想阻我么?”

“水晶回光两阵虽是奇阵但也算不上固若金汤,更兼守阵人不是段石横和容天月,想必不出三日,定能破阵。”悟言说道。

“三日?”曾辙冷笑道,“哪怕不用禁器,依我三派之力,不消两日,必能破阵。”

…………

卜天观中,观象镜前。

那位老道的脸色阴晴不定,背后眉头紧锁的田诺凝、铁面二人沉默不语,半饷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九圈渠水九重天。”那老道顿了顿,“仙缘三人与隋天南蓬莱仙洞一战扰动了九天的秩序,现孔雀云生,大难临头。”

“什么大难?”田诺凝问道。

“你二人速去天演山,山顶有一块灵石名曰预言石,昨日天雷乍现,预言石裂开,上面写有本次大难的判词,看是否有破解之法。”

“预言石天生灵物,周围有结界相护,观象镜看不出,现中土大乱,这天下能依仗的,也就是你们了。”

“算是帮我一个忙。”那老道转过身来,对着两个人一揖到地,“也算是为了天下苍生。”

…………

“这等天地浩劫,仅靠我们两个人去化解?”出了卜天观,铁面忍不住问道。

“上官意致、魅灵在纨绒,厉昊、若子掬在鬼门关,中土蓬莱现在又战成一团。”田诺凝平静的说道,“上次浩劫有女娲族和新月儿,而这次……”田诺凝顿了顿。

“就要靠你和我了。”

…………

隐秘石室,神秘的伛偻老者。

看着穹顶上的明珠,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是虚日鼠吗?”那老者微笑着说。

“是!掌门。”身后之人从阴影中闪了出来,居然是蓬莱派的吴常。

“禁器已开,蓬莱已灭,之后还能从仙缘的手里全身而退,你做的很好。”

虚日鼠笑着点点头,“全凭掌门栽培。”

那老者挣扎了几下,似乎想站起来,虚日鼠慌忙上前,扶住了他,“掌门……”

“没了这天香续命丹,只怕我寿数有限啊!”

“不不!”虚日鼠慌忙跪下,“掌门您洪福齐天,寿与……”

“呆的时日有些久了呢。”那老者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想出去走走了。”

“去哪?”

“天演山。”老者略略有些不屑,冷哼了一声,“上一次有贱人当道,这一次看谁还能救得了他们!”

…………

蓬莱山上,大殿后院。

“师侄。”玄远严肃的说道,“崆峒普陀驰云未动用禁器,已破得我回光阵,恐怕缥缈谷的水晶阵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看来这三派掌门还是有些本事的。”司马润和说道,“三位掌门依旧迟迟未归,师弟,你看……”

“嗯……”荀孝正点了点头,“玄远师叔,水晶阵破后劳烦接应缥缈众人回撤,司马师兄,宣师兄,下面要看我们的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琉璃金樽,三足而立,温润晶亮。

琉璃金樽,相传为道行天尊聚天地灵露所用,传于当下,虽灵露遗失但金樽本身仍拥有无上的法力,是开扛鼎之阵的关键。

“这惊雷崖,竟藏有如此珍宝,当真是……”战事胶着,玄远也来不及细想,点了点头,“全靠师侄了。”转身退了出去。

目送玄远走远,荀孝正转过身来,“宣师兄,论道法,你在我二人之上,这扛鼎之阵还是由你主持吧。”

“好的。”司马润和旁边,走出一个身背白虹剑的男子,便是当下惊雷崖八十一门徒中道法第一人,宣昊焱。

“荀师弟既然开口了,那做师兄的自然竭尽全力。”

这宣昊焱语气傲慢,丝毫没有谦让之意,“一会扛鼎之阵一开,二位师弟若是道法不济,切不可逞强,有伤仙骨。”

琉璃金樽居中,三人盘膝而坐,各朝向一个鼎足。手捻法诀,三人身上逐渐闪出光亮。

突然,宣昊焱圆睁双目,吟诵道:

“三足立,天下定!”

三人捻法诀的手指上激射出一道白光,直指金樽鼎足。

一阵仙气雾绕,琉璃金樽缓缓的升了起来。

…………

水晶阵破,兴奋的三派弟子如潮水一般的涌来,却再次被一道三角形的结界隔住了。

见到阵中溃败的仙缘众人狼狈不堪的向山顶退去,阵外三派的弟子们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

“曾掌门……”远处的唯讳说道,“扛鼎之阵乃天下奇阵,我等弟子攻阵已近两日,多有疲惫,还望曾掌门即刻使用八恸琴,助我等一臂之力。”

曾辙则面露迟疑之色,“没有古承风的摧持,这扛鼎之阵也没什么可怕的,诸位,随我来。”

惊虹剑起,驰云一干人众直冲扛鼎之阵而去。

唯讳焦急万分,可是也没什么办法。

…………

第二卷 炎魔祭 第62章 决死的意志

天演山下,三河村。

山上清流众多,聚为三条河流,山下的三河村为三河交汇之处,本为富庶的鱼米之乡,但最近不知听说了什么,村民纷纷背井离乡,逃难去了。

天色渐晚,田诺凝铁面二人终于赶到了村落的一角。

村中无人,偶有野兽出没,翻检遍地的废弃杂物,寻觅着可能的食物,见此场景,二人的忧虑又加了一层。

没有半分的停留,直上天演山。

…………

天演山顶,阴云密布,不时有雷光闪过。神秘的气息中,一块巨石矗立在悬崖边。

二人匆匆走到近前,正如卜天观中的老道所言,这巨石似乎被雷电劈裂,约摸有四分之一坠入悬崖,巨石中内藏的文字裸露了出来。

“太昊三轮,八月初七,陨星坠于天演,后天地荫蔽,三年有余,万物死,众生息。”

两人面面相觑,八月初七,便是明日了。

冷月东升,末日来临前的夜晚,萧索的有些凄凉,在天演山附近查访了一周,一无所获的两人再次在山顶预言石处会合。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突然诛心的疼痛再一次袭来。

田诺凝冷汗直冒,匍匐在地,嘴唇咬出血来。铁面稍微还好些,捂胸跪地,颤抖不已。

受得这番折磨,还不如末日早些到来。

战力全无的两人呆在这里实在是过于危险,稍稍缓口气的铁面,挪动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几近昏厥的田诺凝身边,背起了她,吃力的向山下走去。

走至半山腰,心痛的更加厉害了,铁面实在耐不住,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几欲哽咽。

青丝如瀑、耳鬓厮磨,那绝世的容颜伴着百合花香安静的袭来,不知怎的,就在此刻,田诺凝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靠的是那样的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沉重的鼻息,凄冷的末日之夜,二人都没有回避,默默的注视着对方。

也许,这便是最后一眼了。

田诺凝挣扎着,朱唇轻启。

“你……别死……”

一瞬间,仿佛千年万年都过去了,之后的之后,花前月下,厮守到老,都如过眼烟云,在这寥寥话语中,共同品过。

……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铁面背着昏厥的田诺凝,尽力的向远离天演山的方向走去,在天将破晓之时,找到一处山洞。

撕心的疼痛依然没有消泯,可惜我不能送你再远了。

铁面将田诺凝安置于洞中,拼尽全部的力气移来一块巨石封住洞口,仅留巴掌大小的一块空隙。

一口鲜血喷在地上,铁面却安心的笑了笑,依田诺凝的法力,醒来后破石而出不是难事。

不知为何有些不舍,但是不能再耽搁了。

诛心之痛稍稍有所缓解,铁面提一口气,朝天演山的方向直奔而去。

…………

天色蒙蒙亮,刚到三河村,撕心的疼痛又厉害起来,铁面只好先停下脚步,大口的喘着气。

“居然还有人会来到这里。”

铁面一怔,侧脸看去。

一伛偻老人微笑着,面色轻松,身边侍立着一蒙面男子。

“正道为了虚假的正义正斗的你死我活,竟然还有人关心这黎民苍生么?”

“你是谁?此处浩劫将至,村里的人都跑了,你也快跑吧。”铁面劝了一句。

“老夫闲云野鹤,死生无异,不值一提。”老者哈哈一笑,“依阁下之言,人间浩劫将至,老夫留在这里是死,离开这里也是死,为何要逃呢?”

铁面从来便不是一个脑子转得很快的人,一时语塞。

“阁下是仙缘阁的人么?”

“不是!”回答的很坚决。

“哦?”那老者有些意外,神情慵懒了起来,“半个时辰后,陨星坠地,天崩地裂,此间一切将化为乌有,阁下不会跟老朽一般是来看风景的吧。”

“莫非,阁下有什么破解之法不成?”那老人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腿脚有些奇怪,发出类似于木器摩擦的咯吱声。

“没有!”心疼的又厉害了,铁面捂着胸,痛苦的说。

“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劈碎。”

“哦?”老者抖动了一下,面色突然变得有些狰狞,“就算劈碎了又如何,就算你救了这天下又如何,没人知道你做了什么,也没人会记得你,感激你,这世界依旧如此,冷漠的像一块坚冰……”

那老人突然情绪激动,重重的咳嗽起来,弯下腰大口的喘气,身边的蒙面人赶忙扶住了他。

“确实如此。”心绞之痛稍有缓解,铁面咬着牙说。

“只是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去做!”

…………

远处的山丘上,那伛偻老人一脸倦色的观望着远方。

“掌门,刚才那个人,是个疯子吗?”虚日鼠禁不住的问道。

“即使不是,也是个荒诞之人。”那老者吃力的说,“螳臂当车……”

…………

蓬莱山下。

三派的攻势又持续了一日,扛鼎之阵虽摇摇欲坠但仍能勉力支持,这下唯讳当真是坐不住了,在他与悟言的强烈建议下,曾辙取出了八恸琴。

攻阵的弟子已经纷纷撤回,曾辙压住琴弦,万物皆静。

闭上眼睛,聆听天语,拨动了琴弦。

一曲流觞,震动着在场每个人的心智,悟言唯讳不由得后退几步。见曾辙猛的睁开了眼睛。

“神流星火雨!”

天地震动起来,突然火球数千,嘶吼着冲向扛鼎之阵。

“不好!二位师兄小心!”荀孝正大惊失色。

震天的轰鸣声传来,琉璃金樽剧烈的摇晃,三人勉力支持着,不知怎的,一个棱角分明的火石碎片竟穿过了扛鼎之阵,向着大殿后院飞来。

“不能撤阵!”碎片飞至近前,眼看就要被其所伤,荀孝正却不躲闪,依旧摧持着阵法。咬着牙,准备用肉身强接下来。

身旁的司马润和和宣昊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嘿!”一剑风刃,风魂碎光呼啸而来,劈碎了迎面而来的火石。

“你……你是……”荀孝正喉头发干,突然有些朦胧。

“荀……荀师兄你好,我是飘渺谷明瑾瑜……”

明瑾瑜面色红润,背对着荀孝正,柳亸花娇,明媚如此刻的秋光。

就那么一瞬间,荀孝正突然看痴了。

风魂碎光凌空起舞,护得三人周全,不过时间一长,随着三人法力渐少,扛鼎阵愈发变得不稳定起来。

一颗硕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穿过千疮百孔的扛鼎之阵,向着明瑾瑜飞来。

“不能后退!”明瑾瑜咬着牙,脸色变得煞白。

“就算傻吧,为了你,我把青春赌在这里了!”

轰的一声巨响,雷鸣双剑无畏,凌空斩碎了这颗火球。荀孝正闪身而上,把明瑾瑜抢在怀里。

“荀师兄!”

突然少了一人,虽宣昊焱和司马润和拼力支持却也于事无补,一声脆响,琉璃金樽猛地炸裂开来,将三人震飞数米。

扛鼎阵解,蓬莱仙山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惊叫声哀嚎声声声入耳,宛如人间地狱。

一向镇定的荀孝正也有些慌了,不过面色不变,极力的组织着,为即将到来的兵戎相接做着最后的努力。

百年仙缘,生死存亡的一瞬!

“荀师兄!”受伤的弟子庄信然流着血,单手护着心脉,拼力赶了过来。

“师父,掌门,他们回来了……”

…………

火雨稍歇,曾辙再次压住金蚕王丝,面色有些疲倦。

“哈哈,十年血仇,该你们仙缘阁领教领教了,弟子们,给我上。”

“唯……唯掌门……”悟言有些惊慌的止住了唯讳,手指天空,“你……你快看天上!!!”

…………

天演山顶,预言石矗立,陨星未至,异象已现,巨型的血色乌云成旋涡状兀自旋转,其间雷鸣电闪,如异世之门将要开启。

默默的拾起地上的晦龙剑,平静的看着天空,也许世间一切的恩怨情仇就要结束了。

至少我的要结束了……

那些深仇与大恨,报了如何,不报又如何。那些荣耀与屈辱,得之如何,失去又如何。

一时间仿佛看透了许多,唯一看不透的,便是那曾经温暖心间的情意款款……

也许正是因为看不透,所以才凝成了此刻的一剑!

铁面猛的抬起头,直视漩涡深处的黑暗。

决死的意志!

胸前的女娲舍利猝然迸射出炽白色的光芒,手中乌金色的晦龙剑似乎也有了感应,震颤着隐隐有咆哮声传来。

人在前,剑在后,逆风而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

一剑成神!

天空中血色的漩涡骤然增大,一股前所未有的重压扑面而来。

突然漩涡云散,一颗巨型的陨星从漩涡的最中央凸显出来。

赤炎炙烤着大地,在这万物窒息的一刻,铁面大吼一声,一跃腾空,在狰狞的死亡面前绽放出耀眼的新生之光!

一声龙啸,感天动地,就在铁面腾空的一瞬,一条乌金色的巨龙从天际盘旋而下,载着铁面直冲云霄。

剧烈的爆炸声撕裂了时空,从悠远的九霄云外传来,感天动地!

尘屑布满,天空黯淡了下来,数以千计的流星划过,巨响不时从九州浩土的四面八方传来。

“……你……你……”山洞外,惊慌失措的田诺凝,向着炽热的最中心,不顾一切飞去。

…………

第二卷 炎魔祭 第63章 新生

许久许久,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一角,一个烧的焦黑的身影坠了下来。

重重的摔在地上,毫无声息,不久,漫天的灰尘落了下来,把这疲惫的身体逐渐掩埋。

从此,没有人知道你做了什么,也不会再被任何人记起……

直到一个匆忙的倩影急急的落下,拼命挖掘着炽热的粉尘。

“喂!你……别死……”

…………

鲜血从嫩白的手指上渗出,田诺凝颤抖着从土中挖出了半块带血的面具。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崩裂,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诛心咒解,从此心不会再痛了,但是好像心更痛了。

擦掉额上的汗水,倔强的田诺凝咬着牙,顾不得染血的手指,继续向下挖。

直到那熟悉的身影渐渐的浮现出来……

…………

天地幽闭,泥雨已下了一日。

在一间残破的木屋中,田诺凝怀抱着铁面,似乎想给他这人世间最后的温暖。

就这样,静静的陪着你,就如同当初你静静的陪着我……

泥雨稍缓,中土大地已足足七日笼罩在黑暗中,无日无夜,万物凋零,一片死寂。

突然,厚重的云层中裂开一个很小的缺口,一束弥足珍贵的光明透过死寂的雾霭,射向这风雨中的小屋。

光芒从残破的屋顶穿过,暖洋洋的照在铁面和田诺凝的身上。

刺的田诺凝有些睁不开眼,玉手搭起,挡了挡光,平生第一次展露了笑颜。

“喂,你看,天亮了哎……”

这一笑,春回大地!

奇迹的绿色犹如波涛一般,以这间小屋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萌发、新绿、绽放、甜香!

方才的一笑,宣告着世人,一切都回来了!

一滴眼泪滴下,似乎受到了莫名的感召,铁面面色潮红,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

映入眼中的,是新生的光明和绝世的容颜!

从此深深的印入脑海里,千世万世不会忘记,作为来生再见面的凭据。

疲倦一路,坎坷一生,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

铁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辽远深山,隐秘石洞。

一气息孱弱的老者在简易的木塌上痛苦的咳嗽着,虚日鼠焦急的侍立在旁边。

“掌门,这是用刚取得的赤子之心给你煲的汤药,您快趁热喝。”

说着递上来一碗汤粥,粥里泛着鲜红的血丝,竟是用幼子的人心所制,见来让人作呕。

艰难的一饮而尽,那老人的面色稍微好转了些,“唉,没了那天香续命丹,便只能暂时靠这个苟延残喘了。”

“这木腿木脚的也坏了,自从井木犴死后,没了这个疯木匠,看来是没人能给我修好了。”

“掌门,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咱隐月派可不能没有您啊!”虚日鼠哽咽的说。

那老者微笑着摆了摆手,“八禁未全开,封印未解除,老夫我……我还不能死。”

“本以为陨星坠地,中土蔽日三年,寸草不生,必将陷入一片混乱中,惊慌失措的人们会拼命的争夺粮食和水源,各派间的战争也会趋于白热化。”

“最后为了生存,不得已,各派纷纷开启禁器,祈求蚩尤之力,然后蚩尤之神便会醒来,拨云开雾,接管整个天下,没想到……咳咳……”

那老者突然咳嗽起来,虚日鼠慌忙给他捶背。

“那少年到底是谁?女娲后裔吗?”虚日鼠问道。

重重的咳出一口血水,那老者似乎好了许多。

“不太像,那少年似乎……”老者顿了顿,“连个修仙者都不是。”

“难道是一个无名的普通人用血肉之躯击碎了陨星,逆转了天命?”

“竟然逆转了预言石上的预言啊……”那老者没有回答虚日鼠,陷入沉思中,“讨论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如何,敢逆转天命,那个人是活不成了。”

虚日鼠点了点头,“来日方长,掌门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那老者咧了咧干瘪的嘴唇,“放心,我不是说了吗,为了咱隐月派蚩尤族,我是不会死的,就算是死……”那老者的眼神坚毅了起来。

“也要死在重生前的黎明!”

…………

阳光明媚,春光正好。

撑一叶冰舟,载着心爱的人,泛舟于碧波荡漾的湖面,暖风清扬。

也许有千般不舍,但是终归到了分别的时刻。

田诺凝抱起铁面的尸首,静静的放入湖心。

把我的挚爱,葬在这里。只是牵着的手,不忍松开。

两行清泪划过凝脂的脸颊,慢慢的松开了手。

铁面的左手无名指突然闪出红光,在田诺凝松手的一刹那,又被紧紧的握住。

田诺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铁面从水中艰难的冒出头来,气喘吁吁的说,

“不是说好……不能死吗?”

…………

几日后,濮阳城。

虽浩劫刚过,百废待兴,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亲人团聚,破镜重圆,昭示着欣欣向荣的开始。

陨星大难,鬼门关内的匠人多有死伤,还逃散了不少,若子掬没法,便只好重返濮阳招募匠人。

刚到濮阳,便见到了前日刚从纨绒族回来的魅灵。

见到魅灵,若子掬自然是兴奋不已,小姐俩许久未见,自然有些贴己话要说。夕阳晚霞,二人坐在濮阳府的屋檐上,吹着晚风,兴奋的聊着天,说不出的惬意。

“对了,魅灵姐姐,怎么不见意致大哥呢?”若子掬的眼睛眨呀眨。

“你不是给他安排任务了么?”魅灵笑着挂了一下若子掬的小鼻子头,“你意致大哥今儿一早便前往鎏金城了,说是去找什么金瘸子。”

若子掬一愣,马上便想到了前些日子和轩辕玉书、上官意致二人的谈话,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

聊得有些乏了,若子掬无意中低头看去,见到庭院中刚处理完一天事务的田诺凝急急的赶向后厨。

若子掬有些惊讶,“诺凝姐这是?”

“不晓得呢。”魅灵晃悠几下灵巧的双脚,“铁面兄弟在前一阵子的陨星之劫中受了重伤,是诺凝妹妹把他送回来的,自打回来啊……”魅灵有些神秘的笑了笑。

“诺凝妹妹便把照顾铁面的事担在了肩上,整个人也变了许多。”

若子掬看着在厨房中忙碌的田诺凝,嘴角居然挂着会心的笑意,完全不似以往,大为吃惊,“怎么会这样?”

“这天上的神仙啊,若是喜欢上凡间的男子,便要下凡啦。”魅灵笑着说。

“什么?”若子掬更为惊讶,“魅灵姐你是说,诺凝姐姐喜欢上铁面哥哥了?”

魅灵娇笑着,伸手往若子掬的小嘴里塞了一颗甜枣。“我可什么也没说,你小孩子家家的,懂那么多干什么?”

嚼着甜枣,若子掬脸上满是满足的微笑,“可是我觉得,这样的诺凝姐也没什么不好。”

魅灵慵懒的往自己嘴里也填了一颗。

“谁说不是呢?”

见田诺凝盛好了饭匆匆的走出了后厨,若子掬一时兴起,眼珠子鬼溜溜的一转,“从来没尝过诺凝姐姐的手艺呢,魅灵姐,你陪我去尝尝好不。”

魅灵吃吃的笑着,被若子掬勾的,一时也好奇心大起,二人便偷偷的溜进了后厨。

打开锅盖,两个人迫不及待的用手捻了一块饭食,塞在嘴里。

“呜……”若子掬的小脸一下子苦了起来,“怎么这么难吃?”

魅灵的脸色抽搐了几下,好容易恢复了正常,“真不知道铁面兄弟这几日是怎么挨过来的。”

…………

第二卷 炎魔祭 第64章 神仙酿

濮阳城,临风台,轩辕玉书坐在案台前,百无聊赖的翻着宗卷。

晨风阵阵,又是一夜不眠,不知是最近城中事务繁多还是怎的,眉宇间的倦老之色渐浓。

便弃了书卷,凭栏处,劫后余生的安静,百废待兴,晨光大盛,无征兆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片佛光祥云。

如置幻境,为这古老的濮阳城平添一份奇幻的色彩,众人纷纷驻足观看,啧啧称奇。

“佛光祥云,来日可期啊……”轩辕玉书点了点头,“后继有人,看来我要有一个最完美的结局了。”

下一刻,平日里从未御法的轩辕玉书突然如鬼魅一般的消失了。

…………

城南,水云书院。

由于几日前陨星大难的波及,如今的水云书院残破不堪,破洞的屋顶,歪斜的匾额,倾倒的桌椅板凳,烛台纸张散落一地。

到了温习功课的时间,却无一人前来。

只有一位老先生,伛偻着身子,步入了书院。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

堂下无一名学生,这老先生独自一人却讲的起劲,只是身体年迈,不住的咳嗽,隐在暗处的轩辕玉书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按照方位,确实是这里啊。”

时至晌午,依旧没有学生前来。

这老先生讲完了课,心满意足,合上书,锤了锤腰板,走出门来,轩辕玉书一时心急,便走上前去询问。

“虽然我的学生们死的死,逃难的逃难,但是我答应孩子们要把《大学》讲完的……”老先生呵呵一笑,“今天终于讲完了……”

“走吧,我要封馆了。”老先生合上了门扇,摘下了水云书院的匾额。

“你也走吧……”老先生走出门,对院子外面贩卖水果的小女孩说,“我老啦,教不动了,明天,不会再来了。”

轩辕玉书这才注意到门外的这个小女孩,原来这老先生的课,一直有人在门外偷听。

只见这小女孩一身脏破的衣服,一脸窘迫,不好意思的搓着手。

“你叫什么名字?”轩辕玉书凑上前去。

“我?我没有名字……”那小女孩笑着,露出纯净的双眸。

“那么从今天起,你有名字了……”轩辕玉书笑着对她说,“你的名字叫……”

“轩辕冰菱!”

…………

天语峰,仙缘阁。

几日前惨烈的战事,因陨星的骤然降临戛然而止,各门各派均损失惨重,不过这空挡也给了仙缘阁难得的喘息机会,中土大地又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听完荀孝正的禀报,古承风三人面面相觑。

“我等三人入洞不消半个时辰,不想外面竟过了七八日之多。”容天月感慨道。

“这大概就是洞口‘镜花水月,时过境迁’的意思吧。”古承风似乎并不是十分在意,站起来道,“孝正,这几日你做的很好。”

荀孝正一礼,“师父过誉了。”

“蓬莱战乱,殃及池鱼,现蓬莱属地盗贼群起民不聊生,急需主事一人,我和你两位师叔商量着,你明日便起身去蓬莱吧。”

“多谢师父信任。”荀孝正喜怒不形于色,对着三人均是一礼。

“孝正,蓬莱已灭,依你所见,下一个该是谁。”古承风似有意试探自己的这个得意门生。

“驰云!”荀孝正未及多想,张口说道。

古承风眉宇间闪过一丝喜色,“说说看。”

“擅用禁器,天下之大不韪,这是其一。”荀孝正顿了顿,接着说,“陨星之祸虽暂无定论,但恰巧与禁器施法不谋而合。其后天火坠地,又像极了禁器施展的仙法流星火雨。”

“现如今流言四起,甚至连与之结盟的崆峒普陀两派都有些怀疑,因此把驰云派作为下一个清理的对象恐怕再合适不过了。”

古承风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容天月和段石横,“二位看呢。”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古师兄……”段石横说道,“蓬莱一战我神火多有死伤,若即刻便要去进攻同样拥有禁器的驰云,不是师弟我不仗义,确也有些难处。”

旁边的容天月也点了一下头。

“蓬莱之战确实惨烈。”古承风点点头,“没咱三个老骨头在,年轻一代的弟子们确实损失不少,不过其中的佼佼者们也因此得到了历练,不能完全说是一件坏事。”

“一统天下,任重而道远,不急于一时。这样,以半年为限,休养生息……”转身向荀孝正,“蓬莱那边,就拜托你了。”

“是!”

…………

一夜的御空飞行,黎明时分,独自一人的上官意致终于到达了鎏金城。

城池不大,但刚一落脚,便被晨光中鎏金的城门城墙晃的睁不开眼睛。

入了城,景象更是蔚为大观,城中全部的房屋均采用鎏金制成并镶有珠宝,金碧辉煌璀璨夺目。

街上的行人皆富态打扮,穿金戴银,举止文雅,这让穿着随意的上官意致窘迫起来。

好在过往之人很是友善,丝毫没有嘲弄的意思,在他们的指引下,上官意致很容易的找到了金府。

只不过被金府门口排队等候拜见的人群吓了一跳。

这等斯文之地,恐怕硬闯进去不太妥当,只是这乌央乌央的人群得等到什么时候啊,上官意致有些发了愁。

好在怀里有轩辕玉书写的字,上官意致慌忙拿出,和拜表一并交给了门口的侍从,“劳驾劳驾,金城主的故友有事相求。”

打开轩辕玉书的那幅字,那侍卫的面色略显蹊跷,不过倒也不怠慢,微一见礼便走入府中。

待得片刻,那侍卫从府中跑了出来,“老爷要见您了,请跟我来。”

上官意致心中一喜,随着侍卫进了府中。

府内极其奢华气派,奇珍异宝,名文古画,可谓是一步一景,妙不可言。

踏上琉璃石阶,璞玉雕篆的八大神兽镇住八个方位,雄伟的大殿居中,气势恢宏,上官意致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入了殿门。

殿中则更是奢华,玉柱金梁,桌椅茶具多由一颗颗偌大的宝石整雕而成,晶莹剔透。

眼花缭乱,几乎惊掉了下巴,只听坐上之人缓缓的笑道,“是轩辕玉书叫你来的么?”

坐上之人便是轩辕玉书口中的金瘸子了,上官意致立马醒过神来,“是的,金城主,鄙派急需一些珍宝,苦寻不到,还望金城主帮忙。”

金瘸子微笑着,不慌不忙的翻开拜表,“依我和轩辕玉书的交情,表上所列的其他珍宝送与你也无妨,只是这十六颗蓝水菩提……”

上官意致身子一紧,听这金瘸子继续说下去,“……先存世的便只有十六颗,都被我镶嵌在门外八只守护神兽的眼睛上了。”

“想要我扣下来送你么?”金瘸子哈哈大笑。

“额……”上官意致一时语塞。

“去问问轩辕玉书吧,他那么机智过人,一定知道如何去做。”

…………

深夜,濮阳府中,轩辕玉书焦躁的踱来踱去。

“相传蓝水菩提为太阴幽荧的眼泪所化,金瘸子所言不虚,现存世的只有十六颗。”

“不知子掬姑娘要蓝水菩提做什么?”轩辕玉书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诺凝妹子叫他做的吧。”

“既然是城主的吩咐……”轩辕玉书突然叹了一口气,神情落寞起来,“那我便告诉你好了。”

轩辕玉书踱到窗边,看着一轮明月,思绪万千。

“一个人,但凡对金钱和权力无欲无求了,那心中所想,便是长生了。”

“长生……这……”上官意致有些惊讶。

“嗯……”轩辕玉书一合扇子,转过头来,“金瘸子所想,便是如此了。”

“只是这长生乃逆天之事,有悖天理,当年金瘸子一意孤行,我等苦劝无果,也便是因为这样,我才辞别了金府。”

“这样说,便是无计可施了?”上官意致问道。

轩辕玉书挣扎了几下,说道,“相传蝶人中的女夷一族可于百花谷采得永生花蜜神仙酿,有返老还童之功效。只是……”

“只是什么?”轩辕玉书这么吞吞吐吐的,上官意致有些着急了。

“正是由于这神仙酿,蝶人屡遭外族入侵,现在别说那女夷族了,整个蝶人部落都不知道逃散到哪里去了。”

“不过,蝶人部落和纨绒部落以前同属女娲附庸,也许你们下次去纨绒部落的时候可以打听一下。”

…………

入夜,南疆特有的月光。

苏霁澜微笑着,端上两杯纨绒族特制的白茶——寿眉,放在上官意致和魅灵的面前,旁边站着的青年,便是廷长老家的老四了。

二人早已完婚,现过着夫唱妇随的平静生活。

“半月前的陨星大难,也不知道你们都怎么样了。”苏霁澜关切的问道。

“大家都还好,只不过铁面兄弟受了重伤。”上官意致说道。

“啊?”苏霁澜吃了一惊,“他不要紧吧。”

“性命无忧。”魅灵说道,“有诺凝妹妹照顾他呢,放心好了。”

“噢……”苏霁澜点了点头,“田姑娘外冷心热,心灵手巧,相信铁面哥哥一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魅灵的表情突然变的有些尴尬,“额……是的……”

“说道刚才你们说的蝶人部落。”苏霁澜并没有注意到魅灵的异样,继续说下去,“本来人数就少,再加上战乱,确实已经灭族很久了,关于他们,我也只是从爷爷那里听到几个传说。”

“蝶人,相传为碟仙梦影的后裔,那梦影天生丽质,美貌绝世无双,也因此魅惑了伏羲,闯下大祸,被众神视为妖女,贬斥到罗刹大泽去了。”

“罗刹大泽?”上官意致惊讶的问道。

“那是上古传说中由三皇所创,用来关押仙界罪人的地方。”老四用蹩脚的中土语解释道,“不过多半是传说演绎,从来也没有人知道那罗刹大泽在哪。”

苏霁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蝶人,幼年及少年时期与常人无异,但一旦婚配,行夫妻之礼之后,便会双双长出翅膀,羽化成蝶,拥有无上的法力。”

“但是一旦孕育后代,羽化成蝶,将只有三年的寿命,三年后折翼而亡。”

“啊?”上官意致不由得叫出声来。

“正因为如此,蝶人部落始终人丁稀少,你们所说的蝶人中的女夷族,估计也就百余人,灭族后遗族外迁,基本无从找起。”

“我所知道的,只是百花谷的所在,那里曾是蝶人部落的圣地,也由于出产神仙酿而闻名……”

“不过似乎这百花谷内凶险无比,蝶人灭族后,外族人多次入谷搜寻神仙酿,结果没人活着回来。”

“你们当真要去百花谷寻那神仙酿么?”苏霁澜有些担心的问。

“若不是就不会来找你了。”面对未知的凶险,上官意致显得满不在乎。

“既然是铁面哥哥的同伴,相信你们都身怀异术,绝非常人可比。”见上官意致信心满满,苏霁澜笑了笑,方才的担心烟消云散。

“那我便告诉你们好了。”

第二卷 炎魔祭 第65章 永生花

依苏霁澜的指点,二人星夜前往百花谷。

遍查着方位,御空而行,月色柔情,温暖人心。

“意致大哥……”魅灵突然开口。

上官意致困顿的有些走神,猛然醒过来,“什么?”

“若我还有三年的寿数,你将如何待我?”星光璀璨,敌不过你眼中的柔光。

“那我就带你赏尽世间美景,尝遍天下美食,可好?”上官意致憨厚的笑着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魅灵笑着,不漏深心,“听苏霁澜说的,有些感慨罢了。呐,好像前面便是百花谷了。”

…………

二人又飞了一会,便到了近前,落脚稍微一休息,于天色蒙蒙亮之时,徒步向百花谷进发。

走了一阵,便见到些石砌的台阶,似乎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再向前走,几户低矮的房屋现了出来。

谷口处的村落,自然是要查探一番,几声叩门,房屋的主人打开门来,见是外人,那人本能的露出警惕的神色。

见得那人身后的蝶翼,上官意致魅灵二人倒也吃了一惊。

好在魅灵反应快,“这位大哥,我夫妻二人于荒野中迷了路,特来讨口水喝。”

那人警惕的神色不变,“请进吧。”

随着这个人进了屋,见这人走路有些颤颤巍巍的,魅灵暗自叹了一口气。

二人坐好,屋内另一名女子端上茶来。不过一个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见状,那年轻的女子一边收拾着茶杯,一边自嘲的笑了笑,“老了,不中用了。”

“大嫂……”魅灵站了起来。

“你二人应该是听了蝶人的传说,来百花谷寻找神仙酿的吧。”那男子猛然说道。

此话一出,上官意致魅灵二人尴尬不已,不知如何回应。

“算啦算啦!”那女子摆了摆手说道,转头看向魅灵他们。

“既然听说了传说,那你们应该知道……”那女子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翅膀,五味杂陈。

“我和夫君,也便只有一个月左右的寿命了。”说完,爱怜的看了看尚在熟睡中的孩子,“孩子已经托付给村内的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

说完,深情的看向自己的爱人,今生今世。

那男子同样把目光投过来,二人相视一笑。

此刻,便是永生了!

上官意致魅灵二人突然不由自主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即把目光偏开。

“既然如此,告诉你们也无妨。”那女子微笑着说道,“蝶人中只有女夷族能在百花谷中采得神仙酿,不过也因此引来了战乱。”

“存活下来的蝶人因为仇视女夷族,已将他们驱赶出部落,早就下落不明了。”

“百花谷的入口就在村尽头。”那女子伸手指了指,“数年间多有不听劝阻的外族人擅自闯入,不过都没有回来。”

“所以奉劝二位还是不要去了。”那男子说道,神态真诚。

…………

出了房门,二人面面相觑,“怎么办?”上官意致问道。

“先去谷口看看吧。”

穿过村落,村内房宅稀松,石砌的小路几近战乱,经久失修,有些坑洼不平。

两个外族人到来的消息早就传播开去,为避可能的战乱,村民四散而逃,此刻的村落里已空无一人了。

二人到了百花谷的入口,探头看了一眼,见其中云雾缭绕,辨不清方向,地上长满各式花卉,妖娆迷人。

雾中的甜香传来,心旷神怡,二人不由得多吸了几口,不知怎的,如中邪术,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

心驰神往,当二人幡然醒悟回头看时,来时的谷口已经消失在迷雾中了。

二人突然有些惊慌,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见鬼了,怎么办?”魅灵慌道。

上官意致心下也有些六神无主,但是不敢让魅灵觉察出来,“没事,我记得回来的路。”

拉着魅灵走了一阵,依旧没见到来时的入口,惊慌的情绪愈来愈重,从魅灵的手心传来。

上官意致心下正乱,突然脚下一绊,低头看时,惊慌的神色在脸上显现出来。

“什么?”魅灵问道。

“没……没什么……”上官意致极其不自然的笑了笑,仓促的移身过来,欲挡住魅灵的视线。

可惜魅灵已经探身过来,顿时花容失色,惊叫一声。

地上赫然躺着一具已经腐烂过半的尸体,周身长满鲜花。

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溃,魅灵呜呜的苦了起来,“意致大哥,我们出不去了,是吗?”

“不会的,放心放心。”上官意致安慰道,“十年修道,你我均是百里挑一的之人,怎么可能葬身在这里。”

“不能坐以待毙,相信我!”上官意致紧紧的握住魅灵的手,“起来,咱们走!”

梨花带泪,魅灵忍了忍将要流出的泪水,站起身来。

“这次,换你引着走。”上官意致说道。

“我?”魅灵惊道,“要是我带错了路怎么办?”

“没事,天涯海角,随你!”上官意致正色道,柔情款款,“就当回咱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紧紧的握住了上官意致的手,感受着那朴实的心意,心下安定了下来,闭上眼睛,感受着甜雾的美好,好像听到了花瓣上露水点地的声音,魅灵缓缓的抬起了手臂。

“那边。”

…………

随着魅灵,上官意致默默的走着,心下也逐渐安定下来。

匆匆岁月,有一知心的恋人相伴,扶携一生,直到我们再也走不动了,便坐下来,微笑着入眠,化为夏花灿烂,繁星点点。一同坠入轮回,直到来世,来到那个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一声小小的惊呼,身前的魅灵捂住了嘴巴,“意致大哥,这……这是永生花不?”

花开七色,绚烂不可方物,每瓣花瓣上凝有同色的蜜滴一颗,如宝石般晶莹剔透。

绝境中竟能有缘见到传说中的永生花,二人都是喜出望外。

上官意致心下一动,伸手将这朵永生花折了下来,插在魅灵的发髻上。

“真美!”上官意致称赞道。

魅灵红晕上脸,回头会心的一笑。

此刻,便是永生了!

七颗蜜滴似乎受到了召唤,渐渐的向花心凝聚,不久,一流莹白色的蜜,顺着花枝,流淌了下来。

魅灵感觉到了异样,赶忙取下了永生花。

看到莹白色的蜜流,魅灵赶忙从怀中取出先前准备好的水晶瓶,引导着蜜露流入瓶中。

“大概这就是神仙酿了。”魅灵兴奋的说道。

上官意致也是一阵微笑,点了点头。

“这是个好兆头!”魅灵珍而重之的把水晶瓶收好,“走吧。”

又是一阵穿云破雾,魅灵突然不可思议的指着前方,“意致大哥,这不会是咱们来时的那个入口吧!”

上官意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得救了!

二人疯狂的跑出谷口,相拥而泣。

“魅灵你比那女夷族还厉害啊!”上官意致哈哈大笑。

“我也全是蒙的,没想到居然走对了,哈哈!”魅灵得意起来。

…………

第二卷 炎魔祭 第66章 危机

正午艳阳,鎏金城。

“神仙酿?”瘸子金愣了一下,听侍立在堂下的上官意致继续兴奋的说下去。

“乃百花谷七色永生花的花蜜,有长生不老之能,不信城主您试试看。”

这金瘸子将信将疑,抬眼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下人,一年老的侍卫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来,接过金瘸子手中的水晶瓶,看了看这莹白玉色的蜜露,呡了一小口。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只见这侍卫周身隐隐有白光闪过,额上的皱纹舒展了一二,连手上的暴起的青筋都平顺了下去,变的神采奕奕起来。

众人啧啧称奇,金瘸子大喜过望,夺过侍卫手中的水晶瓶一饮而尽。

抹了抹嘴角,双手放于眼前,兴奋的遍观周身。

一时间白光大盛,府外,天地变色,晴天霹雳降于鎏金城,路人多有惊恐,纷纷躲避。

府内,白光过后,那金瘸子竟活脱脱的变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英气勃发。

众人面面相觑,惊奇不已。

“好好!”金瘸子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金城主,十六颗蓝水菩提……”上官意致提醒道。

“随你,去门外取吧。”金万贯欣喜若狂,已经完全顾不得了。

…………

黄昏时分,长久以往的夙愿今日实现,看着铜镜中年轻的自己,金万贯喜不自禁。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金万贯眉头一皱,“门外何人?”

“老爷,属下宋长明,有要事禀报。”

“哦,是长明啊,进来说话。”

吱呦一声门响,一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拜见老爷。”

“这次通商还顺利吗?”金万贯不慌不忙的问道。

“还好。”宋长明依旧一脸严肃,“只是属下刚才听说了城主服用神仙酿返老还童的事……”

“嗯,有什么不妥么?”金万贯颇为自得的说。

“这神仙酿确有返老还童之效,不过据属下所知这神仙酿需每三月服用一次,方能保青春永驻,否则……”宋万明严肃的说,“将在七日内衰老而死。”

金万贯一震,“快截住送神仙酿的那两个人!务必不要让他们出城!”

一会侍卫急急来报,“老爷,那两个人已经出城去了。”

金万贯蹭的站了起来。

…………

月夜,濮阳府。

几个月的时间,在田诺凝的精心照料下,铁面渐渐的好起来,凤凰血戒的神力名不虚传,这般的抽筋断骨之伤居然渐渐的都恢复了,连见多识广的田诺凝都惊奇不已。

麻木的身子渐渐的恢复,这几日已经能正常的下地走路了。

死而复生,总感觉自己也好像换了一个人,以前的往事种种,恩怨情仇,随着天地间的一声巨响,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只是当日陨星大难御龙冲天之时,天地间回响的话语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官天地,府万物,寓六骸,象耳目……”铁面默默的念叨。

正看着窗外出神,突然几声叩门声,樊顺走了进来。“铁面兄弟,城主叫您过去一趟。”

正纳闷,三两步来到了中堂门口,其内见到正在执笔疾书的田诺凝。

似乎是写完了,田诺凝一顿,放下了手中的宣笔。

站在下面的铁面赶忙说,“那个,有什么事吗?”

田诺凝伸个懒腰,慵懒的一笑,如清月下初绽的睡莲,恬静美好。

“没事,就是倦了,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世间之美,怎如你。

瞳孔中的倩影熠熠生辉,铁面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

新雨初停,月华铺满纯净的天空。

折一株稗草,衔在手里摇晃着,掩饰着不知说什么的尴尬,田诺凝便这般微笑着,和铁面并排而行,岁月静好。

突然铁面拽了她一下,“前面有水,小心。”

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浓了,不觉间,不知是谁牵起了谁的手。

少年时的你,不知遭遇了何等磨难,愿今生此刻之后,留在你记忆里的便都是美好。

“身上的伤好点了么?”田诺凝轻轻的问道。

“嗯……”铁面闷闷的说。

“胸口还疼吗?”

“不……不疼了。”

“嗯,我也不疼了。”田诺凝突然低下了头,暗露深心,“谢谢你……”

“什么?”铁面愣愣的问道。

“没什么。”田诺凝笑了起来。

明眸皓齿,聚揽满空的月光。

铁面有些看痴了……

突然田诺凝似乎看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迟疑了半饷,吞吞吐吐的问道,“你脖子上带的什么?”

“女娲舍利啊。”铁面有点摸不着头脑,“是纨绒部落的苏霁澜送我的,你知道的啊。”说着把女娲舍利掏了出来,手托着给田诺凝看。

不知何时起,女娲舍利的表面竟布满了裂纹。

铁面正在纳闷,见田诺凝看了一眼,倒不是十分在意上面的裂纹,而是接着问道,“嗯……你一直戴着啊……”

纵是如天仙一般的田诺凝,若动了凡心,也与一般的邻家女孩无异,那些小心思自然是少不了的,可是木讷如铁面,显然是不懂这些,只听他愣头愣脑的回答道

“是啊,那苏霁澜说有护身之效呢,那天陨星坠落之时,似乎就是……”

“哼!”又听到铁面提苏霁澜,田诺凝冷哼一声,心中的醋坛子似乎被点燃了一般,猛地起身,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咦?”铁面自然是一头雾水,紧随了上来。

“你别跟着我!”

湛蓝色的光芒向濮阳郊外飞去,身后一个迟疑的身影几步一停的跟着。

…………

荒郊野外,密林中。

从纨绒部落归来的魅灵、上官意致二人轻松的聊着天,这次从纨绒部落收获颇丰,濮阳城又近在眼前,一路风尘,想到终于可以休息会了,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

“想咱们这次从濮阳出发的时候,临行前把十六颗蓝水菩提塞到子掬小妹妹的手里,你还记得她有多高兴吗?”上官意致笑着说。

“当然记得啦!”魅灵笑着说,“她呀,来来回回数了三遍,稀罕的不得了。”

“对了,意致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魅灵收敛了笑容,“那日取得神仙酿之后,你有没有想过,咱俩把它喝了?”

“没有!”上官意致微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魅灵似乎对上官意致的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微笑着问道。

“不论悲欢还是离合都是弥足珍贵的,没有死,生也便没有了意义,正是由于对未来离别的不舍,才会更加珍惜当下的相聚。”

“还记得那对蝶人夫妇的相视一笑吗?”上官意致笑着问道。

“记得。”魅灵报以幸福的微笑,“一辈子也忘不了。”

“二位请留步!”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魅灵和上官意致一愣,稍稍一停,见一白衣长衫的少年从树林的阴影处缓缓的走了出来。

上官意致定睛一看,“额……金城主,数月不见,不知有何见教啊?”

“没什么。”金万贯冷冷的笑着,语调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神仙酿甘洌甜香,余味不绝,令小爷我心驰神往,因此特来劳烦二位再去取些来,定有重谢。”

上官意致魅灵两人面面相觑,“这神仙酿的取制过于凶险,上次能安全归来已属万幸,我等二人实不愿再以身犯险,还望金城主体谅。”

“嗯。”金万贯点了点头,突然击掌三声,八个武僧打扮的侍卫从周围的草丛中现身出来,将上官意致魅灵两人团团围住。

“既然不愿意,那便只好逼你们愿意了。”

…………

第二卷 炎魔祭 第67章 金蟾

黄昏,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入了卜天观。

观象镜前,见到二人,那老道满脸微笑,“二位道法卓绝,替这天下苍生解了陨星大难,福泽万民,老道先替这天下谢过了。”说完一揖到地。

“是他一人做的,与我无关。”田诺凝冷冷的说,“还是先看看下一只灵兽吧。”

田诺凝身后,有个身影欲言又止不知所措,看二人的模样,全然一副正在闹别捏的小情人,老道抬起头,看了看,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也不是十分在意,笑了笑,转过身。

“四凶之末混沌已死,那便再来看看四瑞之末金蟾吧!”

天眼开,镜中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见一翩翩白衣少年,冷笑着注视着前方。

“魅灵?上官意致?”田诺凝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

镜中,逐渐显现出被团团围住的魅灵和上官意致。

“快走!”来不及细想,两个身影冲天而去。

…………

濮阳郊外,密林中。

既然图穷匕见,也便没什么好说的了,魅灵上官意致二人背向而立,全神戒备。

周围八人,站住八个方位,相向而立,突然其中四人从两手的袖袍中射出两道白光,相向的四人随即接住。

上官意致定睛一看,竟是些丝线,二人均不知何物,只见其指头般粗细,似乎十分柔韧。

随后八人像是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突然手舞足蹈的跑动起来。

十六根丝线应合着,交错着向二人袭来。

上官意致魅灵二人这才醒过神来,慌忙闪躲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丝线,八人配合的十分默契,十六根丝线错落有致,浑然一体。

魅灵从怀中抽出一柄淡紫色精巧的匕首,见一丝线袭来,瞧真切了,猛的一挥。

犹如击在棉花上,丝线被弹了出去,绕了个圈,再次袭来。

魅灵手中的这把匕首名为灵魂收割,本为一把削金断玉如斩烂泥的宝刃,但是碰上这类软绵绵的东西,当真没什么办法。

金万贯哈哈大笑,“此线为三生湖姻缘千洞中捕蟒蛛的蛛线,坚韧无比,百二十年方可采集一次,也叫二位开开眼。”

战斗逐渐胶着起来,期间上官意致多次尝试用斩魂大刀斩杀这八人,奈何这八人互为依托,蛛线舞的密不透风,几次尝试均无功而返。

再看看魅灵这边,应着丝线旋旋而舞,袅袅而歌,但是这八个人如石佛一般,丝毫不为所动,魅灵渐渐的也变得无计可施起来。

场面越来越被动了,上官意致一咬牙,闪过一道丝线,咬破手指,涂血在斩魂大刀上。

果然还未施法完成,丝线已经攻到近前,上官意致不再躲闪,任由它们缠在身上。

“意致大哥!”魅灵失声喊了出来。

上官意致坚持着,一直到地狱火施法完成,虽然已经无法挥刀向前,但是斩魂大刀上的血液已经化为一滴滴幽绿色的火焰,顺着丝线向那八人流去。

只是这八人并不慌张,迅速将丝线向下一甩,火滴纷纷落地,丝线完好无损。

传说能焚尽世间万物的地狱火,竟然也奈何不得!

丝线越缠越紧,上官意致几近窒息,眩晕中感到一丝绝望。

危急时分,只见蓝光一闪,十六根丝线瞬间凝成了冰线,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影猝然而至,一阵刀光剑影之后,十六根冰线应声而断。

丝线一断,八人猝不及防,纷纷向后摔去。

金万贯一愣,“来者何人!”

那蓝色的身影还未及回答,魅灵已经惊喜的叫出声来,“诺凝妹妹!”

另一个黑影已经扶起了受伤的上官意致,见其周身布满勒痕,鲜血泊泊而出,洇湿了衣衫。

“……嗯……铁面兄弟……还好你们来了。”

“原来是田城主啊,失敬失敬。”金万贯作了一个揖,斜眼看到倒地的八人无一人起身,近旁的一人脖颈上有东西闪闪发光。

“田城主当真是才貌双全,年轻有为啊,哈哈哈哈!”

金万贯突然大笑起来,声势如雷,众人身心皆为之所夺,连铁面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身受重伤的上官意致更是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金万贯依旧笑着,说道“田城主,你我二人郎才女貌,幽会于荒郊野林,此情此景,若不吟诗一首,可当真可惜了这风景呢。”

听得话语间有调笑的意思,铁面怒气上头,瞳孔骤然变成血红色,晦龙咆哮,杀将上去。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每说一字,便有一股极强的力道迎面而来,铁面识得厉害,挥剑一劈,气流一分为二,轰碎了身边的巨石。

其后,一股股的力道纷至沓来,铁面涨红了脸,疲于应付,连连后退。

金万贯微笑着,轻摇折扇,吟诗作对,闲庭信步而来,只是不觉间,一把阴冷的灵魂收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等俊俏的小哥,来世再见喽!”魅灵笑着,与脖颈处奋力一刀,随即跳开。

落地后抬头一看,魅灵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居然没有伤到半分!

金万贯微笑着转过脸来,“这位小姐姐,这荒林中多有些毒虫毒草,所以没事的话可不要乱碰哦。”

魅灵又一惊,突然感觉到刚才扶过金万贯肩膀的左手有些异样,待低头看时,左手处的血液已化为鲜绿色,流向全身。

魅灵惊叫一声,迅速运功抵抗,奈何此毒毒性甚烈,魅灵颤抖着脸色都有些变了。

好在田诺凝及时抢过来,将魅灵拽了回来,同时暗暗施法,暂时封住了剧毒。

“是天蚕衣么?”田诺凝冷冷的说。

金万贯脸色微微变了变,“田城主好眼力,小爷我周身所覆确实为天蚕衣,薄如蝉翼,刀枪不催,就是啊……”

金万贯顿了顿,“穿着这天蚕衣,虽说是入秋了,但也很是闷热呢。”

说着,扇了扇折扇。

“快退。”田诺凝疾声道。

铁面虽然没看出什么,但是听得田诺凝的命令,当下也没有迟疑,迅速搀起上官意致向后退去。

刚退开几步,便见到金万贯周身腾起一阵迷蒙的雾气,随着折扇的轻摇散播开来,四周的草木迅速的枯萎了下去,化为一滩滩的绿水。

“天降!”湛蓝法杖一挥,天降暴雨,暂时止住了绿色雾气的扩散。田诺凝铁面二人一人扶着上官意致一人扶着魅灵,退到一边。

金蟾实力不俗,四人已伤两人,暂无破敌良策,看来也许除了暂时避其锋芒之外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田诺凝正在迟疑,突然听得迷雾中一声惨叫。

迷雾尽散,田诺凝铁面二人定睛一看。

金万贯颤抖的看着自己的手,青筋暴起,渐露枯槁之色。

铁面田诺凝不知缘故,惊讶万分。

“你们!都怪你们!”金万贯突然暴怒起来,单手为爪,抓向二人。

田诺凝铁面二人各搀一人,不敢正面应其锋芒,只得连连后退。

那金万贯如同疯了一般,拼了命的追逐着铁面,速度奇快,铁面搀着上官意致,速度不快,眼见险险的就要追上。

修习第三重还没有多长时间,但是拼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铁面心中这样想着,一咬牙,猛地推开了上官意致。

“铁面兄弟!”上官意致猝不及防,惊呼道。

只见铁面一回身,血红色的瞳孔狠狠的注视着身后追来的身影,身体也迅速发生着变化。

周身的血管纷纷暴起,鲜红色的纹路遍布全身,如同血人一般!

身后的金万贯一声大吼,一股极强的力道裹缠着凌冽的旋风直面而来!

“暴血!”铁面长剑当空,气势如虹,毫不畏惧。

一声巨响,九天撼动,周围的树木纷纷连根拔起,倾倒在地。

铁面缓缓的起身,吐了几口淤血,倒无大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持着晦龙剑向金万贯走去。

刚才的一击已将周遭夷为平地,铁面走了几步,便见到跪在地上的金万贯,头发已花白。

满脸皱纹,手臂上也生出黑斑,金万贯气息孱弱,颤抖着念叨着,“长生……长生啊……”

说完便断了气。

…………

第二卷 炎魔祭 第68章 阿虹

南疆,爪哇城外,一股雷气云裹缠着闪电,翻滚着席卷大地。

大雨将至,所有的生灵纷纷作鸟兽散,狂风中,一身背着竹篓,披着斗笠的少女压了压帽檐。

一个纵身,迎风而上,飞身到雷气云的近旁。

“嘿!”一个回身,将竹篓中的月长石奋力的洒向雷气云。

似乎默念了几句法诀,雷气云中电光大盛,传来劈劈啪啪的声音。

狂风大作,那少女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

“阿虹!阿虹!你怎么又打瞌睡啦,快把茶点端上去!客人在催啦!”

日上三竿,三鲜居,老板娘焦急的催促着。

“你个小妮子,昨晚又去哪疯去啦?”

只见一个衣着朴质弯眉秀眼的少女,在晨光中打着瞌睡,听得老板娘的催促,猛然惊醒,拍了拍脑袋,抱歉的哈哈一笑,爽朗明媚:

“知道啦,霞姐姐!”

宾客盈门,络绎不绝,夜色渐浓,迎送完最后一位客人,阿虹累的伸了伸懒腰,准备关门打烊了。

“辛苦啦伙计们,又到月底了,这是这个月的月钱。”

领了月钱,阿虹和其他伙计一般,欢天喜地的散去了。

…………

夜至三更,一少女身披夜行服,背着一个竹篓,御法悄悄溜出了三鲜居。

已到宵禁,街上空无一人,偶有巡街的兵勇招摇而来,那少女躲在暗处,没有被发现。

身法灵动,拐过几个阴暗的街角,来到一栋废弃许久的古宅中。

“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屋檐下阴暗的角落里传来,“先看看货吧。”

那少女点点头,卸下身上的背篓,背篓中的月长石璀璨夺目。

那男子蒙着面,从黑影处走出,翻检着月长石。

“光泽纯润,雷力吸收的也饱满,倒是好货色。”那男子沉稳的说。少女听后,喜上眉梢。

“不过,这几月行咒之人不如往年,行情不太好。”那男子抬起头,黑纱蒙面,“你这些货,也就这个钱吧。”

说完,那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几块金锭。那少女见了,脸色瞬间变的如苦瓜一般。

“这位大哥,你有没有弄错啊,上次还不是这个价呢。”

“怎么?信不过我们吗?”那男子音调一提,似乎有些动怒,“我们做黑货的,讲究的就是诚信,童叟无欺……”

“货是黑货,但价码却是见的了人的!”

…………

“娘,我都给观音娘娘磕了一百个头了……”风雨飘摇中的残屋,一贫弱的男孩委屈的蜷缩在母亲的怀里。“为什么还是没有吃的?”

那被贫苦折磨的母亲流着泪,深深的抱着自己的孩子。

黑暗中,一玲珑的身影一闪而过,屋内泥塑菩萨的脚下,多了半块金锭。

…………

入夜,爪哇城中,孤独的行者。

“店家,拿点灵芝……”在一间药铺前逗留了片刻,那位行者了进去。

“怎么了外乡人,看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有事瘀滞于心中吗?”药铺掌柜满脸笑容。

“有一人,常年寻他不得,心有烦忧,讨些灵芝安安神。”那行者漫不经心的答道。

“寻人么?”药店掌柜的表情突然变得神秘起来,悄声道,“我们这里有一种奇异的石头,或许能帮助你。”

“哦?”那行者的眼眉挑了挑。

只见那药铺掌柜嘿嘿一笑,从柜台下面掏出一块月长石,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你可别小看这块石头。”药铺老板煞有声势的说道,“这其中内含雷霆之力……”

“你等到满月时分,默念所寻之人的名字,然后用力把这石头摔碎,释放其中的雷霆之力,若这人在你周围百里之内,上苍会给你指引的!”

“哦?”那行者接了过来,似乎想把玩几下,入手的瞬间,手腕上一串佛珠中的中的一颗突然闪了闪。

那行者的身子猛的震动了一下。

“掌柜的,这等奇异之物你是如何得到的?”那行者不动声色的问道。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这位老哥,你遇到我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

直到那行者把玩着月长石,缓慢的退出店门,药铺的店小二一脸不解的凑了上来。

“掌柜的,这雷泽月长石不是行咒的不祥之物吗?怎么能用来寻人呢?”

“你个呆瓜!”药铺掌柜狠狠的敲了一下店小二的脑袋。

“最近这雷泽月长石买的不好,积压严重,遇到这样的外乡人当然是能忽悠一个忽悠一个呗。”

“那……那他发现不灵,找上门来怎么办?”店小二有些担心的问道。

“唉……”药铺掌柜长叹一声,“朽木不可雕也!”

“骗他说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他要找的人不就是了吗?再说经他一试,定会把雷泽月长石摔碎,等他回来,想退货也退不成了。”

“掌柜的真英明!”店小二恍然大悟。

…………

月夜,废弃的古宅,黑纱中的阿虹如约来到了这里。

“来了?”一个同样黑纱蒙面的男子站在皎洁的月光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身形有些迥异,阿虹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是谁,怎么似乎从来没见过你。”

那男子并不慌张,“怎么,只能一拨人行走黑市吗?”

“倒也不是……”阿虹回道,“只要价钱公道即可。”

“这个你放心……”那男子沉稳的说道,“我要贩卖到他处,价钱上我给你三倍。”

说完掏出几十块金锭,金灿灿的,看的阿虹两眼放光。

“太好了,那你看看货吧。”

说着便把背篓里的月长石递了过去,喜滋滋的接过了金锭。

那男子翻检着月长石,突然问道:“咦,这块月长石的成色怎么这么差?”

“不会啊!阿虹焦急的接过那块月长石,上下左右的查看着。

“多明润的成色啊,怎么差了?”

正在纳闷,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你……你是谁?”阿虹惊呼。

“你跟我走吧。”那男子扯下黑纱,露出行者的模样。

“我不能跟你走,这里还有很多穷苦的人家等着我救济呢。”阿虹苦苦的哀求着。

“你自己知道你是谁!”那行者斩钉截铁的说道,“跟我走吧,你需要去拯救更多的人!”

…………

晨光,驰云山。

青烟阁中,坐在掌门首座上的冒敛如坐针毡。

驰云派掌门曾辙,陨星大难后不久便将派内事务委托于冒敛,自己一个人下山云游去了。

这半年,陨星大难造成的疮痍还未修复,派内又受困于各种流言,多有弟子暗中逃走,驰云山上人丁渐稀,冒敛这个代掌门做的当真十分艰难。

正愁眉苦脸之际,青烟阁外,一个人影出现了,见得此人,冒敛不由得喜出望外。

“师兄,你可回来了!”

…………

第二卷 炎魔祭 第69章 婚9约

虽然风尘仆仆,但是不失神采,曾辙快步上前,在这风雨飘摇的驰云山上,两位师兄弟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师兄,师弟无能,驰云派这半年……”冒敛哽咽的说。

曾辙摆了摆手,“师弟你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

“来,快坐下。”

两人就坐,冒敛忍不住的问道“师兄,这半年你去哪了?”

曾辙看了看周围,悄声道“师弟,半年前我决定下山之时便已想到今日的局面,现在我把全部的事都告诉你。”

冒敛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可知女娲舍利吗?”曾辙问道。

“知道。”冒敛点点头,“相传为女娲神肉身所化,可感知女娲之力,不过在女娲族叛乱之时都被新月儿毁去了,师兄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便是它了。”曾辙从手腕上的佛珠中扯下一颗金色的珠子,放在桌子上。

“师……师兄,怎么会?”冒敛大惊失色。

曾辙面露得意之色,“想当年,新月儿盛怒之下,灭了女娲全族,连五个送信的族人最后都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对于新月儿而言,自然是有悖仙道,于是在我中土五派赶来之时,引三味真火自尽,当时你也在,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冒敛点点头。

“只是有一点你不知道。”曾辙接着说,“你子义师侄在打扫新月儿的骨灰之时,意外的发现了一颗女娲舍利。”

“然后在返回驰云的第二天深夜,悄悄的给了我。”

冒敛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子义当时年纪尚小,竟有如此的眼力、胆识和谋略,当真让人佩服。”冒敛赞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事,叹了一声,“可惜了。”

曾辙并不在意,“这女娲舍利多半是新月儿的肉身所化,当年新月儿毁去女娲神像手中的舍利,便是为了防止后人寻找女娲后裔,只是她自己肉身所化的舍利她是万万毁不去的。”

“所以师兄早在几年前便先于他派寻找到了水属性的女娲后裔。”冒敛恍然大悟,“难道师兄这半年是去……”

曾辙点点头,面露得意之色,“雷属性的女娲后裔,几日前也被我找到了。”

冒敛蹭的站了起来。

曾辙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两封书信,“派人给普陀悟言,崆峒唯讳送去,我三人许久未见,顺便邀二位两日后驰云一聚,叙叙旧。”

…………

惊雷崖,问心阁外。

几月不见的荀孝正少见的侍立在门外,明显清瘦了许多,此刻的荀孝正脸色阴晴不定,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

不久,古承风缓缓而来。

“嗯……回来了啊,孝正,进来说话吧。”说着推开了房门。

“十二年了,师父一直如此记挂着普文师兄,想必师兄的在天之灵也会十分宽慰的。”荀孝正小心的说。

“嗯……”古承风应道,脸色不是很好,“按理说三日后才是你普文师兄的忌日,只是明日我便要与你两位师叔前往驰云了,也不知此去能不能回来,今日有些闲暇,便早乞一柱香,若几日后当真与普文见了,也有的说辞。”

荀孝正慌忙跪下,“师父洪福齐天,此去驰云定会旗开得胜,班师凯旋的。”

古承风见他说的诚恳,心下也宽解了些,起身扶起了他。

“孝正,这次出师驰云,镇守仙缘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荀孝正一震。

“年轻一代弟子中,你威望最高,蓬莱之战你的表现又足以令人信服,不光是为师,你的另外两个师叔对你也是十分中意,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荀孝正感到一阵眩晕,喉咙有些干渴。

“可是弟子文不如司马润和,武不如……”

古承风突然抬手,止住了荀孝正的话。

“下一届仙缘阁阁主,便是你了!”

犹如晴天霹雳,惊的荀孝正后退几步。

“此去对抗八恸琴,驰云派曾辙深悟其中的禁器之力,说实话为师与你的二位师叔并无十全的把握。若有什么不测,你便立即告示天下,集结我仙缘弟子,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

听闻此言,荀孝正半天才醒过神来,定了定神,突然神情坚定了起来,猛的跪下。

“师父,弟子尚有一事相求,若师父不答应,这千斤重担,弟子是万万不敢接的。”

看到跪地不语的荀孝正,古承风似乎明白了什么,勃然大怒,“你敢威胁为师。”

“弟子不敢!”荀孝正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恳请师父尽早将那千佛咒传于弟子!”

古承风气的说不出话来,半饷,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由盛怒变得有些无可奈何,缓缓的坐了下来。

“既为仙缘阁阁主,那套法诀自是要传你的,唉,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只是你们啊……”

古承风苦笑了两声,背过身去。

“……我这就将法诀传与你,不过至于你们的婚约,你还是先去问问你容师叔的意思吧……”

…………

入夜,濮阳城。

一个蓝色身影急匆匆的落下,搀着一人径直走入了一家医馆。

医馆内的郎中正在打哈欠,见到田诺凝,慌忙起身,“城……城主……”

见到田诺凝所搀之人脸色发绿,毒发症状诡异,那郎中额头冒汗,“这位姑娘所中之毒世间罕见,老夫才识浅薄,还望城主……”

田诺凝没搭理他,将魅灵往座椅上一放,径直走向药柜旁负责抓药的童子。

“浑天虻四只,魔鬼螳螂一只,辅以金银花三钱,牛黄一钱,甘草三钱,文火煎半个时辰,快!”

那孩童似乎被吓到了一般,连连点头,迅速抓好了药,赶到药室煎药去了。

“城主,您这方子药性有些相冲,恐怕……”那郎中额头上的汗流了下来。

“你若有闲暇……”田诺凝的目光看向铁面扶着的上官意致,“便帮我治一下这位朋友的皮肉伤吧。”

半个时辰后,喝下汤药的魅灵脸色舒缓了些,沉沉的睡去。

上官意致的皮肉伤也包扎妥当,田诺凝的神情舒缓了些,“走吧!”

…………

到了濮阳府,安置好上官意致魅灵两人,铁面正想跟田诺凝说些什么,没想到田诺凝招呼没打,一转身便离开了,只留下铁面一人,悻悻的不知所措。

入了中堂,轩辕玉书已经等候多时,见了田诺凝,脸色疲倦中有些落寞,“城主!”

田诺凝的心思似乎在想别的事,听轩辕玉书一唤,立马回过神来。

“这些时日频繁外出,濮阳的一干事务,辛苦你了。”田诺凝冲他点了一下头。

平素里何曾获得过田诺凝这般的称赞,想想这段时间田诺凝的变化,轩辕玉书心中犹如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很不是滋味。

“不敢,都是份内之事……”轩辕玉书回道,“最近我收了一名弟子名叫轩辕冰菱,有她的帮衬,城中的事务轻松了许多。”

田诺凝看了一眼轩辕玉书身后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孩,不置可否。

“陨星大劫已过半年,中土诸派似乎又有蠢蠢欲动之色,不知你有什么高见。”

“不敢!”轩辕玉书作了一个揖,“当下仙缘阁暗中集结,剑指驰云。而驰云这边困于陨星大劫后的市井流言,派内对曾辙的猜忌不断,普陀崆峒也举棋不定。”

“当下确实是灭掉驰云得最好时机,孤立无援,大势已去,仅凭一个八恸琴是阻挡不了仙缘三派的。”

田诺凝点了点头,听轩辕玉书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驰云灭派之后的事。”轩辕玉书接着说,“崆峒普陀无力对抗仙缘三派,很有可能形成仙缘阁一家独大的局面。”

“对我炎魔祭而言,最好的局面莫过于中土两大阵营两败俱伤,所以现在专心要做的便是迅速提高崆峒普陀两派的实力。”

“而要迅速的提升其实力使之能与仙缘阁抗衡,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获得禁器之力了。”

田诺凝皱了皱眉头,“怎么做?”

“铁面兄弟脖颈所带乃女娲神舍利,从当下的局面来看,如烫手的山药,消息一旦走漏,极易遭到各派,尤其是仙缘阁的讨伐,与我不利……”

田诺凝眼中精光一现,疑惑的看向轩辕玉书,女娲神舍利的事也就自己和铁面二人知道,不知这轩辕玉书是怎么知道的。

轩辕玉书则颇有城府的一笑,接着说,“依我看,不如暗中送与崆峒普陀,助两派寻得女娲后裔,同开禁器,抵抗仙缘。”

“只是这项链似乎是一女子所赠,铁面兄弟十分爱惜,终日贴身佩戴,若想玉成此事,城主还需好生劝说才是。”话音一落,轩辕玉书的心中升起一股小小的得意。

背地里搬弄搬弄情敌的是非,纵然再是不耻,一个不小心,便也做了。

田诺凝一听,顿时火大,恨恨的坐下,说不出话来。

“那属下就告辞了!”轩辕玉书一礼,和轩辕冰菱一起退了出去。

“这个笨蛋!”田诺凝突然自顾自的说道。

半饷,气也气过了,田诺凝站起来,准备回房休息,突然门外一个黑影晃了晃。

“祭主?!”田诺凝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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