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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


第一章 你是何方神圣(上)

“我怕?”

裴绍的脸顿时涨的通红,瞪着刘闯,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太可恶了,我只是好心提醒,却被他这般奚落,实在是气煞人也。

可不知为何,裴绍心里对刘闯又多了些许好感。这小子倒真是胆大,天晓得那些朐县人为何说他胆小如鼠。这般样子若是胆小如鼠,那天底下还有不怕事的人吗?想到这里,裴绍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看得出来,刘闯这是下定决心,要为步骘兄妹出头了!

刘闯说完之后,也没有再理睬裴绍。

“大兄,可还好吗?”

步骘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没有半点惧色。

看着步仁步勇两兄弟,他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与婶婶让着你们,躲着你们,却不是怕你们,实在是不想生事。可你们却这般咄咄逼人,实不为人子。”

步骘并不是个长于言辞的人,否则也不会在三国演义中,被当做反面角色,被诸葛亮辩驳的哑口无言。不过越是老实人,发起火来就越是凶狠。他冲上去,一脚便踹在了步勇脸上,把步勇踹的满脸是血,呼痛不停。

亏得少女反应及时,把步骘拉住。

步骘又狠狠踹了步勇几脚,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脸上旋即露出一抹黯然之色。

他拱手一揖,“家门不幸,却让孟彦看了笑话。”

刘闯只笑了笑,而后看了步仁和步勇一眼,“子山接下来,有何打算?”

步骘犹豫一下,回头看了看身边少女,脸上流露出一抹怜惜之色。

他咬了咬牙,轻声道:“今日若非孟彦出手相助,我便要被他们打死……步家人看样子已不把我们当做族人,是铁了心要谋夺婶婶手中的田契。若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招惹更多是非。”

刘闯心里一动,恨不得大声道:来投奔我,来投奔我吧!

可这也只能是心里的意淫……他现在一无权势,二无金银,便是他自己,也要为五斗米折腰,又如何能收留步骘一家人?估计就算他开口,步骘也不会同意跟他走。倒也不一定是看不起刘闯,更多是害怕给刘闯添麻烦。这一点,刘闯倒是能想的通透,故而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步骘拉着那少女的柔荑,轻声道:“淮阴,是呆不下去了。

小鸾,咱们这就回去,劝说婶婶和咱们离开这里,若不然的话,这些人肯定会得寸进尺。”

“可是,我们去哪里?”

少女怯生生开口,声音非常好听。

柔柔的,带着些许淮南口音,好像黄鹂鸟儿鸣唱。

“徐州,咱们是呆不下去了……依我看,这里早晚会被战乱波及,现在离开倒正是时候。咱们渡江,去曲阿!我在那边有一好友,正好可以投奔,先求个容身之处,再做其他打算。”

“渡江吗?”

少女显得有些担忧,“可咱们哪儿来的路费?”

从淮阴南下,前往曲阿,必须要渡过大江。且不说别的,一家三口的渡江费用,也都不在少数。

步骘已沦落到给人当牙人的地步,有哪儿来的积蓄?

只是这时候,步骘不想让步鸾担心,于是咬咬牙,轻声道:“小鸾不用担心,我手里还有些钱,足够咱们前往曲阿。”

说罢,他再次向刘闯一揖,“孟彦拔刀相助,这份情谊,骘牢记在心。

他日若有机会路过曲阿,定要与我知道,骘定扫榻相迎,以偿今日恩义……不过,步家虽已没落,比不得当年声势,可毕竟在淮阴也是百年大族。孟彦最好尽快离开,以免受到牵累。

骘还要回家收拾东西,便不啰嗦,今日与君一别,他日再聚,骘定不忘孟彦之情。”

说完,步骘拉着少女就要走。

却听刘闯在身后道:“子山,且慢走。”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刘闯当然清楚,他不可能带着步骘一起走。虽然早有准备,可心里面还是有些失望。不过,也算不得大事!人各有志,留一份情谊在,说不得日后便能够用上。

他转身朝裴绍看了一眼,犹豫一下后道:“裴老大,身上可有钱帛?”

裴绍一怔,从腰间解下一个牛皮钱袋来。

“不太多,这次出门本就匆忙,只带了半金而已……孟彦若用,只管拿去。”

半金,也就是七千五百钱。

若按照正常汇率,一斤金是一万钱。

但在民间,金价时常会有波动。太平时,一斤金可能只有六千钱,但若是在乱世,一斤金便能换来一万五千钱,乃至于更多。加之五铢钱贬值,造成了金价上扬。徐州相对好些,而淮阴地区,也没有遭受过太多战火波及,故而一斤金,也就是在一万二到一万三千钱上下。

裴绍却是个爽快人,刘闯向他讨要,便二话不说拿出来。

而刘闯呢?

更没有和裴绍半句客气话。

这种草莽汉子的脾气,刘闯多少也有了解。

你若是与他客气,他便会不高兴,认为你看他不起。所以,没必要和他客气!裴绍既然把这钱拿出来,便已经表明态度。若再要客气,反而会让他心生不满,绝不是刘闯所愿结果。

刘闯接过钱袋,在手里掂量一下,又解下腰间布袋。

那布袋里,还有几百钱,是朱亥给他在路上使用……刘闯把两个钱袋子一并塞到步骘手中,吓得步骘连连摆手。

“孟彦,这怎使得?”

“大兄你才学出众,绝非池中之物。

今日便当作是小弟与大兄结一善缘,还望大兄万勿推辞。再说了,此去曲阿路途遥远,若只大兄一人也就罢了,还要带上你那婶婶和这位娘子,路上少不得要有花销。有道是穷家富路,大兄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婶婶和这位小娘子考虑。兜里有些钱帛,总不至于太难堪。”

步骘的眼睛,红了!

而一旁少女的明眸中,更是闪烁泪光。

步骘看了一眼刘闯,而后深吸一口气,接过刘闯递来的钱袋子,揣在怀中,“孟彦,大恩不言谢!骘也不客气,只是将来孟彦若有用到我步骘之处,骘粉身碎骨,也难报答这份情意。”

“好了,大兄莫再啰嗦,早些走吧。”

“珍重!”

步骘的声音有些颤抖,若不是他控制力不差,恐怕早就流下泪水。

少女则瞪大眼睛,盯着刘闯仔细看了一会儿,又随着步骘向刘闯微微一福,转身匆匆离去。

“这些人怎么办?”

刘闯目送步骘兄妹背影消失,怅然若失。

忽听裴绍开口,刘闯蓦地清醒过来。

四周,有许多围观者,却一个个躲得很远,噤若寒蝉。步家两兄弟和一干泼皮躺在地上哀号不停,令得刘闯眉头一蹙。

他突然一声苦笑,轻声道:“裴老大,看起来咱们要有麻烦了!”

“麻烦?”

裴绍眼中凶光一闪,“有甚麻烦,把这些腌臜货杀了就是。”

“杀了倒是简单,可这样一来,恐怕会惹来更大麻烦……”刘闯目光扫过步仁步勇两兄弟,突然上前一人一拳,把两人打昏过去。

子山,你倒是好算计!

他心里苦笑一声,已明白了步骘的想法。

步骘方才带着少女匆匆离去,想来是希望刘闯等人把步家人拖住。怪不得他临走时说出了粉身碎骨也难报答的话语,这心里面怀得就是这么一个心思。罢了,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脱身不得,也只好硬撑着头皮帮步骘解决这个麻烦。否则的话,步家人追上步骘,会更危险。

“奴心,速去营中通知麋涉,就说咱们在这边和人冲突,请他帮衬一二。”

裴炜一怔,向裴绍看去。

裴绍朝他点点头,裴炜这才转身飞奔离去。

“你以为,麋涉会帮忙?”

“不是他帮不帮的问题,而是他麋家脸面的问题!”

刘闯笑了笑,反而没有了先前的慌乱。当下,他和裴绍常胜两人便守在闹市,以免步仁步勇兄弟去找步骘的麻烦。至于麋涉能不能解决这麻烦?刘闯倒不是特别担心。虽说步家是淮阴侯后裔,在淮阴县城颇有根基。但毕竟已经没落,而且不是一般的没落……麋家商贾出身不假,可麋竺乃徐州别驾,更兼家财逾亿,其势力之大,绝不是一个没落步家可以相比。

不过,麋涉真会出手相助吗?

说实话,刘闯心里也没有太大把握……

他是在赌,赌麋涉会出手相助!

麋家这时候跑来淮阴易货,相信也不会是普通的货物。

刘备虽占据徐州,但实力却算不得强横。身为刘备最忠实的拥趸,麋家现在的所有行动,恐怕都是围绕着帮助刘备增强实力为主。所以从某种程度而言,麋家而今就是刘备的代表。

自己虽麋家前来,相信麋家也不会任由自己被当地豪强所欺凌。

那一来,刘备的颜面何存?

刘闯想到这里,也就轻松下来。

他和裴绍低声交谈,而常胜则站在一旁,保持警戒状态。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在淮阴生事!”

脚步声杂乱,人群蓦地向两边分开。紧跟着,就见一个彪形大汉,身披暗红色皮甲,赤帻抹额,手持一口缳首大刀,带着三十多个巡兵便闯进人群。那为首大汉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步仁步勇兄弟,脸色顿时大变。他二话不说,举刀遥指刘闯三人,厉声喝道:“便是你们三个杀才在这里闹事?”

“闹事不敢,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大汉脸色更加难看,恶狠狠道:“想逞英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

打了我兄弟还敢留下,你们三个倒真是胆大……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反贼拿下,若敢抵抗,格杀勿论。”

大汉身份似乎不一般,开口就把刘闯几人定了罪名。

刘闯眸光一冷,“阁下何人,怎可如此不问是非缘由?我等不过仗义出手,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三人就是反贼。”

说着话,他抬手压住了裴绍。

因为在大汉要动手的一刹那,裴绍和常胜都做出准备搏命的姿态。

大汉闻听,哈哈大笑,“不长眼的毛贼,连爷爷是谁都不知道,也敢在淮阴闹事?

嘿,爷爷便是步家五虎之一,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步义大爷便是!至于证据……嘿嘿,真是笑话。你家步义大爷要抓人,还用得什么证据?在这淮阴城里,你家步三爷便是律法。”

刘闯脸色微微一变,还想开口拖延一下时间,却听得人群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步家五虎,好大名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步义有何德何能,敢说出这等张狂话语,难道就不怕为你步家惹来灭顶之灾?在这淮阴城里,你步三爷便是律法,可知淮阴也是我大汉治下!”

“哪个混蛋,在此呱噪?”

步义勃然大怒,回身向人群外看去。

十数个跨刀负弓的护卫,簇拥一个年约三旬左右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那男子分开护卫,走上前来,瞄了步义一眼之后,冷笑道:“某家广陵陈登,步三爷所言之混蛋,不知要治某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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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是何方神圣(下)

太阳将要落山。

斜阳残红,透过小小的囚窗照进囚室,平添几分凄然。

从东海吹来的风,带着一丝海水的腥味吹进来,把弥漫在囚室里的腐烂之气吹散。也不知道是如何扎根,囚窗上一根不知名的野草顽强的露出一丝嫩芽,把春的气息投入囚室之中。

哗棱棱!

刘闯缓缓睁开眼,再次打量起眼前这间囚室。

不过十余平方的面积,角落里堆放着枯草,就成了一张简易的床铺。

腰间,锁着一根儿臂粗细的生铁锁链,锁链的一头钉在墙上。两手两脚,也挂着燎烤,身体只要轻轻一动,便会发出声响。刘闯就这样被锁在囚室里,能够活动的空间,不过寥寥十余步距离。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太过在意。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一连串的诡异遭遇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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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闯,二十六岁。

中州省某县城公务员,不过是那种清水衙门的公务员。

一个月一千多的工资,再加上零七碎八的补助,约两千多软妹币。在县城里,算不得巨富,但也是衣食无忧。住着福利房,每天朝九晚五,看看报纸,喝喝茶,亦或者呼朋唤友的潇洒一番。计划着过几年结婚成家,生儿育女,这一辈子也就这么悠哉悠哉的过去。可谁成想,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刘闯的命运发生改变,最终走上了一条血腥的不归之路……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刘闯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生平唯一好友,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兄弟自杀了!

这让刘闯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向单位请假,赶去数百里之外的好友家中。

法医鉴定,好友属于自杀。

可刘闯不相信,那么乐观向上的朋友,怎么可能突然自杀?

好友的父母也不相信,后来千方百计打听,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一个很老套的故事,老友的女友搭上了书记公子,而书记在县里一手遮天,公子更是嚣张跋扈。在偶然机会下,好友得知真相,就跑去找那女人说理。哪知道醉醺醺的书记公子勃然大怒,找来一群社会渣子,把好友群殴致死……这是一个强权世界,所谓公理几近湮灭。

强权自然不能允许宝贝儿子受到惩罚,于是便动用手中权力,制造出一桩所谓的自杀案件……

刘闯身在公门,自然清楚其中奥妙。

他想要为好友讨回公道,但也知道难度很大。

可就在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使得刘闯那原本风轻云淡的性子,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好友父母不甘爱子屈死,要讨回公道。

纨绔公子一怒之下,使人纵火烧毁了好友父母的家园,好友父母也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刘闯怒了!

他那种风轻云淡的性子,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唯一好友被杀,一家三口毙命,却无处诉说公理,刘闯又如何不怒?既然没人能够给好友一个清白,那他就要为好友一家报仇雪恨。

好在,他没有结婚,父母也走的早,没有任何牵累。

刘闯表面上装作无事人一样,返回工作的县城。依旧是朝九晚五的生活,只是每逢周末假期,他就会偷偷前往好友的那座城市,观察、打探,寻找各种机会。一年后,刘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溜进书记家中,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把书记一家六口人杀死,而后纵火焚烧了房子。

次日,刘闯趁县城大乱,摸到好友前女友,也就是纨绔公子情人家中,将其一家四口杀死……

十条人命,两场大火,令中州省震动。

而报仇雪恨,心愿已了的刘闯,并没有趁乱逃走。

在杀了这许多人之后,他祭奠了好友一家,便施施然投案自首。

如此大案,结果可想而知。

一审判决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刘闯没有上诉,早在他决定为好友报仇的时候,便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在监狱里悠悠然渡过生命中最后三十天后,刘闯迎来了那最后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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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生命就此结束,可谁想到睁开眼睛,却躺在一间简陋的房舍中。

没等刘闯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群人从屋外冲进来,把他按倒在地上,绳捆索绑关进大牢。

刘闯当时就懵了!

因为捉拿他的人,全都是一身古装打扮。

他想要挣扎,却被对方一棍子打昏过去,醒来时便被所在这间囚室。

一晃三天,刘闯终于弄清楚状况。

这里名叫朐县,靠近海边,属于东海郡治下。

他穿越了……

如此离奇荒诞,只在校旱和电视里发生的事情,竟然落到他的身上。

说来也巧,他附身的这个家伙,也叫刘闯,而且和他前世一样,父母已经不在,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个刘闯,还有一个叔父,是朐县麋家的一个管事。而刘闯之所以被抓,据说是他勾结郁洲山海贼,杀了一个名叫芽儿的婢女,更在他家中找到了杀人的匕首和一件血衣。

因杀人而被杀,重生后又因杀人遭遇牢狱之灾。

刘闯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便忍不住笑了!

杀一个婢女还要勾结海贼?

要知道,他附身的这个家伙,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个正经人高马大的魁梧壮汉。

近190公分的身高,实实在在的膀大腰圆。

刘闯前世最喜欢篮球,看着篮球场上那些人高马大的家伙,就忍不住羡慕嫉妒恨。只是他身子骨太弱,170公分的身高,体重不过110斤,怎样都无法和健壮扯上关系。而今这具身体,却是令他感到吃惊。一个生活在古代的人,居然有这种块头,的确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体魄要杀一个婢女,不费吹灰之力。

近五十斤的镣铐挂在身上,也没有感觉特别吃力,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可想而知是何等强壮。

再说了,谁会在杀了人之后,把凶器和血衣藏在家中?

反正换做刘闯,是绝不可能做出这么弱智的事情……更何况,从这具身体残留下来的记忆碎片中,刘闯大致可以判断出,这并不是一个傻子。他似乎练过武,而且气力更极为惊人。

若这样的话,所谓杀人一事,就透着几分古怪。

刘闯用三天时间,消化了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更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

不过,身体主人的记忆并没有告诉他,这是怎样一个时代。东海郡,朐县……刘闯大致可以推断出,如果这是真实历史的话,那么他应该是身处于南北朝之前的某一个时期。而根据他身上所穿的襜褕短袄判断,似乎属于东晋之前。但具体哪个时期,还需要再做判断。

这家伙的记忆非常简单,似乎除了练武,就是和一个女孩儿的交往经历!

按照这家伙的记忆,他最大的梦想,便是能娶‘小姐’为妻。可这位‘小姐’,似乎地位很高,所以这家伙便希望能够练好武艺,闯出一番事业,而后便能够与‘小姐’结为伴侣……

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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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上)

刘闯并没有留意这家伙稚嫩的情感世界,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套名为‘龙蛇九变’的引导术上。引导术,是汉魏时期练气士修仙炼气的功法,说是练到极致能排山倒海,呼风唤雨……可刘闯知道,那只是传说。不过这引导术,的确是可以强身健体,或许还能延年益寿。

每个男人,内心里都有一个武侠梦。

刘闯前世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不成想重生之后,居然得到了这种机会。

身体的原主人,似乎是从小开始习武,而且颇有成绩。刘闯这几日,就是在整理这些东西,顺便思考一下,他即将要面临的危险。所谓杀人,不可能是无中生有,如果不是这家伙所为,那就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偏偏这个家伙颇有些头脑简单,虽练了一身好武艺,更天生惊人神力,却非常胆小,而且心地善良。这么一个人会杀人?刘闯打心眼里也不太相信。

谁?

是谁要陷害他?为什么要陷害他?

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刘闯沉思不语……

忽然,牢室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刘闯抬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着灰色襜褕短袄的老人,从牢室外的甬道走过来,在牢房门口停下脚步。这老人须发花白,手里还拎着一个精美的食盒。

“孟彦,可还好?”

孟彦是这身体原主人的表字,但刘闯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小娘子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只是恰逢二老爷从下邳回来,一时间无法脱身,所以不能前来探望。小娘子要我转告你,不要担心,她会设法为你洗刷冤屈。再过几日,勇哥便要回来,到时候自然不会再有人为难你……小娘子害怕你在牢里受苦,要我带些酒食与你解馋。”

老人的声音非常温和,令人感到温暖。

小娘子?

刘闯旋即就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小娘子,怕就是那个‘小姐’了。这个时代,小姐是富贵人家未婚女子的称呼,只有比较亲近的人才能使用。而那些奴仆和地位稍低的人,则要称呼‘小娘子’。

婚后女子称之为‘大娘子’,未婚女子则唤作‘小娘子’,倒也能区分的明白。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女人缘嘛!

看起来这个‘小姐’地位不低,否则也不可能派人出入牢室如此轻松。

刘闯道:“还请代为谢过小娘子。”

牢房外的老者一笑,示意狱吏上前打开牢门,拎着食盒走进囚室。不过在进屋的一刹那,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这牢室的环境颇为不满。把食盒摆放在地上,老人有温言道:“孟彦,住在这里可有什么要求?一并讲来,我回去之后禀报小娘子,自会有人代为关照。”

关照?

能关照到什么地步?

刘闯看了一眼这囚室,心道:我想要一张席梦思,你们也弄不来啊!

不过这心里,还是有些感激,便朝着老人拱手道:“多谢老丈,这里一切尚好,请小娘子莫太牵挂。”

他依照着这个时代的人说话方式回答,只是抬手时,身上的镣铐哗棱棱作响,显得有些不太协调。老者显然也不想在囚室中久留,又温言宽慰了刘闯几句,便转身迈步走出了囚室。

“敢问,而今何年何月何日?”

刘闯见老者要走,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大牢里并没有关押多少犯人,狱吏也不可能和他交谈,这两日可是把刘闯憋得不轻。

老者一怔,回过头向刘闯看过来。

刘闯忙道:“被人打了一棍子,所以脑袋有些糊涂。”

老人露出愤怒之色,“这些混帐东西,怎能对你下此毒手……如今是建安元年,正月初二。”

建安元年?

好熟悉的年号!

刘闯前世作为文史档案馆的管理员,每天接触的多是县志典籍,文史资料。虽然算不上什么专家,可是对‘建安’这个年号,确是在熟悉不过。前世好友出事前,他正准备写一篇名为《建安风骨论》的文章。为此,他可是查阅了许多资料,所以对建安二字,并不陌生。

这是东汉末年,也是三国的前奏。

历史上,人们习惯把三国从黄巾之乱,或者董卓之乱算起,乃至于包括建安在内,都列入三国时代。可实际上,如果按照历史划分,三国应该起源于公元220年,也就是曹操玻豪,曹丕建立魏国开始。在此之前的时期,都应该算作东汉。只是一部三国演义,让许多人产生了错觉。

刘闯自然不会犯这样一个错误,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身处东汉末年,一个名将辈出,铁马金戈的乱世。

东海郡、朐县、麋家……

他好像捕捉到了一些头绪,却又模糊不清。

一时间,刘闯失神坐在原处,甚至没有向老者道谢。而那老者也没有太过在意,回答了刘闯之后,便匆匆离去。

伴随着牢房大门落锁,大牢中再次恢复了宁静。

窗外,一轮皎月升起,银白色的月光从囚窗透进囚室,恍如在地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刘闯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站起身透过囚窗,朝外面看去。

我居然来到了东汉末年!

东海郡、朐县……那岂不就是徐州吗?

对了,徐州而今应该是被刘备占居。印象里,他应该是在去年从陶谦手中接掌了徐州……

我别的本事不成,确熟知历史进程。

若我现在投靠刘备,或许比不得关张赵云……不对,赵云现在好像还没有投靠刘备。可这一身的气力,总能在刘备帐下立足。咱和关张比历史,和孙乾简雍比武力。这年月,讲的是一个综合素质,等将来刘备谋取了西川,怎么着也算是个元老功臣,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也许是受三国演义的影响,刘闯对刘备的感官不错。

当他弄清楚了状况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抱住刘备的大腿……

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凭自己的本事,去投奔缺兵少将的刘备,想他也不会拒绝。

嗯,就这么决定!

刘闯总算是松了口气,便坐下来,把食盒提到跟前。

这三天他虽然故作冷静,但内心里还是有些惶恐……人最怕就是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之中。如今已经弄清楚了状况,而且这个世界对于刘闯而言,似乎也不算是太过于陌生,倒真让他放心下来。至于眼前的困境,应该不难渡过。小娘子既然要出手,听那老人的话,自家叔父好像也有些地位,自然不用太过于担心。当然了,究竟是谁陷害自己,这笔帐还要计较。

把食盒打开,里面摆放着一鼎牛肉、一盘鱼和一摞麦饼。

刘闯抄起筷子,刚要开动,却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厌恶和烦躁。

目光从食盒里的饭食扫过,最后落在了那盘鱼上。虽然刘闯已经控制住了这具身体,可这具身体似乎残存一种本能,让他对那盘鱼,产生了莫名反感。看样子,身体的原主人不喜欢食鱼。

刘闯搔搔头,刚准备把目标转移到牛肉上,心里却突然一动,停下了筷子。

这酒食,是‘小姐’着人送来。

以原主人残留的记忆来看,他和‘小姐’很熟悉,甚至不止一次一起吃东西。若这样的话,‘小姐’应该非常清楚刘闯的饮食喜好。刘闯不喜欢吃鱼,‘小姐’为何要送来这盘鱼呢?

除非,这酒食并不是‘小姐’安排。

可若不是‘小姐’安排,又会是何人送来呢?

刘闯突然间打了个寒蝉,手中的筷子,也不自觉的放在了一旁。

就在这时,忽听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小子,怎么看出破绽了?”

“谁?”

刘闯呼的扭头,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大牢里的光线昏暗,在刘闯所在囚室斜对面的位置,有一间大牢房,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靠坐在碗口粗的囚室栅栏上,正朝着刘闯打量,脏兮兮的面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

“看样子,你这小子并不愚蠢。

这两日看你坐在那里发呆,也不开口说话,还以为是个傻子……嘿嘿,原来还算清醒!不过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命活着出去。看这架势,你的敌人已经下定决心,要置你于死地了。”

刘闯瞪着那人,突然问道:“你又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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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下)

黑衣人没有回答刘闯的问题,却饶有兴趣打量刘闯半晌。

“倒生的一副好皮囊,胆色也不错。

不过你那日被送进来的时候,已经注定死路一条。听我劝说,不如看开一些。而今年月,似你我这样的小人物,怎是那些大人物的对手?该吃喝时便吃喝,总好过做一个饿死鬼。”

刘闯神色一冷,看了看食盒里的酒食,伸手把里面的酒肉拿出,倒在角落里。

“我命由我不由天,真要我死,拿命来换。”

说完,他不再理睬黑衣人,缓缓退回去,靠着土墙坐下。

好皮囊吗?

刘闯到现在还不清楚,他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

不过想来也不太差,否则这黑衣人也不会夸赞他生得‘好皮囊’。死过一回,便更加珍惜生命,刘闯嘴角微微一翘,闭目凝神,不再言语。莫名其妙被人陷害,又莫名其妙的被人算计。

这笔帐肯定要好好计较,但前提条件,便是要活下去。

如何才能活下去?

刘闯已经有了主意……

这是最坏的年月,也是最好的年月,是一个‘杀一是为罪,屠万即为雄’的年月。

想杀我?那就准备好被我所杀!

黑衣人见刘闯不说话,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摇摇头,便悄然无声的复又退回囚室阴影之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吗?

这与大贤良师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又是何其相似。可惜这少年晚生了十年,否则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想到这里,黑衣人又摇头苦笑。

自身尚且难保,又何苦为他人操心?可恨薛州,明明说好了在朐县碰面,却突然失约,以至于自己受此牢狱之灾。幸好还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必有杀身之祸,的确有些麻烦。

不成,要想办法通知薛州,让他救我出去。

这牢狱中多待一刻,便会多一分凶险,朐县绝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黑衣人闭上眼睛,开始盘算计较。

大牢中又恢复早先的寂静……静的,让人有些心悸。

夜越来越深,囚窗外传来了刁斗声响。

梆!

一更天了。

牢房外幽暗的甬道里,传来一连串的声响,似乎是有人打开了牢门。紧跟着,脚步声传来,听上去有些杂乱。有人在低声交谈,声音很小,让人无法听得真切。刘闯靠墙而坐,好像睡着一样,一动不动。脚步声越来越近,刘闯的身体也随之微微低了一下,看上去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可实际上,身体却已经绷紧,进入一种最佳的攻击状态,随时会发出致命突袭。

“就是这里。”

来人在牢门外停下脚步,低声交谈。

“看样子已经昏过去了……嘿嘿,我就说主公太谨慎了些,不过是个没胆匪类,又何必要咱们四人行动?”

“休啰唆,赶快动手,把这厮解决了再说。”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紧跟着有人拿出钥匙,打开牢门。

刘闯的眼角微微一跳,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他微微睁开眼,从眼睛的缝隙向外看,就见四个身着青色短袄襜褕的男子,手持尖刀迈步走进囚室。月光皎洁,把这四个人的相貌照映清楚。刘闯原以为自己不会害怕,可真面对对方的时候,手心还是忍不住渗出汗水,感到了一丝紧张。

居然派了四个人行动,看样子那陷害他的人,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想到这里,刘闯身子轻轻动了一下,身上的镣铐哗棱棱一声轻响,令那四个人立刻停下脚步。

不过,见刘闯没有动静,更传来低弱鼾声,四个人又松懈下来。

“放心吧,阙叔在酒食里下的药可以蒙翻一头老虎……赶快动手,不要在耽搁时辰。”

苍老的声音响起,脚步声陡然加快。

一名男子翻腕子亮出了手中尖刀,快步向刘闯走来。越来越近,刘闯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这男子身上的杀气。眼见男子到了跟前,举刀便要落下。说时迟,那时快,刘闯忽然动了!

魁梧壮硕的身体,好像一枚炮弹一样飞出,撞在那男子身上。

刘闯行动的一刹那,手肘向前,正捣在男子的心窝上。好像被一柄大锤击中,男子甚至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飞出,蓬的便摔在一旁的枯草堆里,眼见着就没了生气。

其余三人也是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他们不动,却不代表刘闯会停止攻击……他撞死了一个杀手之后,身体在地上一滚,顺手抄起那杀手掉落在地上的尖刀,猛然长身而起,抬手一击,尖刀便没入另一个杀手的面门。

杀手发出一声惨叫,仰面倒在地上。

脑门上,还插着一口尖刀,刀柄裸露在外,轻轻摇摆。

这说起来,似乎很慢。

但实际上不过三五息的工夫……剩下两个杀手也反应过来,年长的杀手二话不说,挺刀便刺向刘闯。而这时候,刘闯刚站直了身子,眼见这杀手冲过来,脚下一个错步,双手一缠,把手腕上的镣铐缠在手上,迎着那尖刀便挥出。铛的一声响,尖刀刺在镣铐上,火星飞溅。

刘闯则趁着杀手一愣神的功夫,脚底下一划,抬肘便打在杀手脸上。

杀手的脸,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眼眶、鼻子还有颧骨在刹那间被打得粉碎,眼珠子更爆裂出来,一头便倒在地上。四个杀手,瞬间被刘闯击杀三人……剩下那杀手刚打算动手,却见三个同伴便被刘闯杀死,顿时被吓傻了。刘闯的杀人手段,实在是太过凶残,而且干净利落。

除了最先被他杀死的那个杀手死相好看一些之外,另外两个杀手,无一不是被打得面目全非。

当刘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杀手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谁让你来杀我?”

刘闯沉声喝问,可是杀手却大叫一声,转身想走。

浓眉一蹙,刘闯迈步想追。却听得哗棱棱一声响,身比被腰间的锁链扯住。原来,在他不知不觉杀了三个人后,已经无法继续前进。这锁链一响,好像提醒了那个杀手。他猛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刘闯,脸上顿时闪过一抹狰狞之色,探手从身上取下一支手弩,对准刘闯。

“小子,去死吧。”

他取出一支弩箭,想要搭在手弩上。也许是太紧张,亦或者是被刘闯吓破了胆,以至于在搭箭的时候,手一抖,弩箭便掉在地上。他连忙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再次取出一支弩箭。

刘闯见此,也是一惊。

这家伙居然有弩箭……若是刚才这几人在牢门外用弩箭攻击,只怕他此刻已经成了死人。对方显然是做了万全准备,是定要将他杀死。杀手站在牢门口,刘闯身上挂着锁链,根本无法再向前半步。眼见杀手搭上弩箭,刘闯也急了#豪过一回,才重生两日,怎可以这么死了?

他迈步想要向前,可是锁链牢牢的拖住了他的脚步。

铁锁华棱棱直响,钉在土墙上的铁钉,更因为刘闯的挣扎,开始松动起来。

手弩,已经对准了刘闯。

杀手看着刘闯,露出一抹狰狞笑容,“就算你再厉害,也难逃我家主公的算计,给我去死吧。”

机括张开,弩箭嗖的射出。

刘闯双目圆睁,眼见弩箭向他飞来,便狠狠在地上一跺脚,只听轰得一声响,伴随着他这跺脚发力,身后的土墙似乎有些无法承受住从锁链上传来的巨力,突然塌陷一角。土墙倒塌,烟尘弥漫,将刘闯的身形笼罩在尘烟之中,更遮挡住了那杀手的视线。杀手也大吃一惊,露出慌乱之色。他撤步闪身便想要从牢房里退出来,哪知道一只脚才卖出牢室的大门,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烟雾中冲出来,眨眼间便到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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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罴出囚笼(上)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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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主公,又是何人?”

一只大手,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刘闯沉喝如雷,双目圆睁。

那杀手被刘闯扣住了脖子,只觉一阵莫名的心惊肉跳,到了嘴边的话,竟然说不出口来。

只见他嘴巴张了张,一口气没接上来,被刘闯活生生的吓死。

而对面牢室中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也大吃一惊:当年若有如此猛将,大贤良师又岂能失败?

“到底说不说。”

刘闯并没有觉察到杀手已经死了,见这杀手不回答,顿时大怒,厉声喝问。

黑衣人轻声道:“小子,别问了……这厮已经被你吓死了。”

“啊?”

刘闯一怔,这才注意到杀手已经没了生气,不由得勃然大怒。好不容易抓了个活口,没想到居然是个胆小的家伙,竟然被他活生生吓死。如此一来,那幕后黑手岂不又要无从查找?

这也让刘闯恼怒不已。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陷害,却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

心中怒火越来越炽,他举起那杀手的尸体,狠狠砸在了牢门上,而后刚要上前泄愤,却听得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人打开了大牢。

黑衣人脸色一变,忙开口道:“小子,快回牢里坐下。你这样子,最容易给人借口,到时候被人坏了性命,才是得不偿失。”

刘闯听罢,也立刻冷静下来。

他二话不说,便退回牢房中,在墙角抱头坐下。

几十个狱吏手持兵器,冲进大牢。

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禁大吃一惊。

牢房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四个杀手倒在地上,气息全无。囚室的土墙,塌了一半,看上去触目惊心。其中两个狱吏,眼中闪过一抹戾色。正要开口,却听得有人道:“大熊,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灰色襜褕的壮汉。

他迈步走进囚室,目光扫过眼前狼藉,最后落在了刘闯身上。

刘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壮汉眸光中的关怀和惊诧之色。

“亥叔!”

他脱口唤出了壮汉的名字,心里却是一怔。

脑海中,旋即浮现出这壮汉的来历:此人名叫朱亥。

当然了,此朱亥并非刘闯所熟悉,那个在历史上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的信陵君门下食客。

两年前,刘闯和他的叔父刘勇在偶然中遇到了当时重病卧床,险些被客栈伙计赶出去的朱亥。刘勇替朱亥还了账,还请了医生为朱亥治病。后来朱亥便留在朐县,在县衙里讨了个贼曹差事。

贼曹是东汉时期郡县所属门下五吏之一,主缉拿盗贼等事宜,类似于后世的警察局长。

这朱亥以一介外来人,在乡土意识极其浓重的朐县做上贼曹,能力可见一斑。根据刘闯的记忆,这朱亥武艺高强,勇力过人,甚得朐县令黄革所重。自他出任贼曹以来,朐县治安良好,虽不说路不拾遗,但很少有人在朐县犯事。其最为著名的一战,便是任贼曹后一个月,朐县遭遇盗匪袭击。朱亥执斧出战,斩杀强人二十三人,令盗匪落荒而逃,不敢再犯。

看得出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和朱亥关系极为亲密。

朱亥这一出面,两个狱吏立刻低下头。

“大熊,可无恙?”

朱亥走到刘闯身边,拉着他上下打量,目光中透出关切之色。

刘闯心中,顿升起一股暖意,“亥叔,有人想要杀我。”

不知为什么,刘闯看到朱亥,便有一种想要亲近的冲动。不过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冲动,而是这具身体所产生出来的本能。由此也可以看出,朱亥和刘闯叔侄的关系,应该很亲密。

朱亥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大熊休怕,亥叔在此,谁也害你不得。”

他猛然转过身,目光从那帮狱吏脸上扫过,“我出门不过十天,朐县大牢竟然变得如此松懈,刺客可以轻而易举闯入大牢杀人,果然是好本事!尔等给我听清楚,我侄儿蒙冤被抓,早晚会洗刷冤屈。若大熊在这里受半点委屈,落一根毫毛,我认得尔等,可手中大斧却不认!

给我把话传出去,谁害我侄儿,我定灭其满门……”

一番话,说的杀气腾腾,令众狱吏为之色变。

朱亥一句话,就把事情定了性质。

是刺客谋杀刘闯不成,反被刘闯所杀……这样一来,那四个杀手就算白死,更无法再去找刘闯的麻烦。

朱亥虽无法把刘闯放出去,但却可以保护刘闯周全。

毕竟刘闯的事情,是县尊黄革亲自过问。除非刘闯叔侄不想继续留在朐县,朱亥就没法徇情。不过,放不走刘闯,却能保证刘闯在牢中不受委屈。此前朱亥因公务不在朐县,如今他回来了,刘闯自然不会再受到半点委屈。连带着,他的性命也因朱亥返回,变得安全了。

怪不得那些人要在今天动手,原来是朱亥的缘故。

想必陷害刘闯的人也知道,朱亥回来,再想要害刘闯性命,就不太可能。

有朱亥坐镇大牢,要想坏刘闯的性命,就要过朱亥这个坎儿。可是,谁能打得过朱亥呢?

土墙倒塌,囚室自然不能再用。

朐县本就是个小县,人口不多,规模不大。

如此一个小县,牢房自然不会太大,里面的囚室也不会太多。

此前刘闯被关在小房,如今小房不能继续使用,就只能安排在大牢之中。

伴随朱亥一声令下,一帮子狱吏忙不迭收拾大牢,把里面的污秽清除掉,更有人取来了干净的被褥。

朱亥的个头,和刘闯差不太多。

不过块头却比刘闯小了一圈……

他检查了那四人的死因,也不仅生出几分惊诧。

这四个人死在刘闯手中不假,但是从伤口来看,刘闯在动手的时候,可是招招毙命,堪称心狠手辣。

这与刘闯此前的性子大不一样。

朱亥很清楚,刘闯原来性子温和,胆子也很小。

杀人这种事情,对刘闯显然有些不可想象,更不要说杀得如此干净利落,看上去不像是初哥所为。

朱亥很关心刘闯,但说实话,对刘闯也非常不满。

刘闯的胆小,刘闯的懦弱……虽然刘勇教给他的功夫不差,但碍于刘闯原来的性子,始终无法有大突破,算不得真正勇士。为此,刘勇很失落,而朱亥也颇为失望。没想到被关进大牢,竟然激发了这孩子的凶性。而且看刘闯现在这状况,只怕距离突破,也不会太远了。

人世间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就是亲人的成长。

朱亥没有婚配,也无子嗣。

在他眼中,刘闯就好像他的孩儿,能够有所进步,无疑是一桩好事……

至于那四个刺客,死便死了!

在这乱世中,死几个人又算得什么?反正在朱亥看来,死得好,若落在他手中,定要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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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如此毒辣。”

坐在被打扫干净的牢房里,黑衣人看着正爆啃猪头的刘闯,咽了口唾沫,然后发出一声感叹。

猪头,是朱亥命人给刘闯准备。

虽然比之后世美食,这只是经过简单加工的猪头肉算不得美味,可对于一晚上没吃饭的刘闯而言,无异于美食。这具身体,因为习练武艺,食量惊人。加之十七岁的年纪,哪怕换了一个主人,却并不影响身体的发育。越是如此,就越能吃。整一个猪头吃下去,不过是垫肚子而已。

刘闯抬起头,看了一眼黑衣人,“一起来啊,我不会与你客气。”

黑衣人本还想推辞一下,可是看到刘闯风卷残云般的吃饭速度,也忍不住了,上前抓起一块烤肉,大快朵颐。

刘闯一边吃,一边含糊道:“既然想要杀我,就要做好被我杀的准备……这又算什么毒辣?”

黑衣人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只狼吞虎咽把那块足有半斤重的烤肉啃得干干净净。

“你究竟是谁?”

“我?”

黑衣人擦去嘴边的油腻,“和你一样,一个倒霉之人。”

“哦?”

“半月前,我路过朐县时,吃醉了酒,错过夜禁,便被你那亥叔逮了个正着,被丢在牢中。

可恨我的户贯还有随身钱财被人偷走,以至于无人能够证明我身份,便被关在这里……你说,我是不是倒霉之人?”

被偷了钱财,丢了户贯?

刘闯马上反应过来,所谓户贯,就如同后世的身份证一样,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

不过而今乱世,流民四起,天晓得你这家伙有没有户贯在身。

刘闯也没有当真,只嘿嘿一笑,又闷头吃起肉来。

黑衣人倒是酒足饭饱,伸了个懒腰道:“某家名叫黄召,豫州汝南人氏。

此来朐县访友,想来亲友也在寻我。可惜无人能够代为告之……却不知兄弟能否帮我一回?”

“嗯?”

黄召靠在墙上,一副懒散模样。

“等你出去之后,请为我告之亲友,请他前来救我。”

“为什么是我?”刘闯抬起头,沉声道:“我现在和你一样,身陷牢狱之中,背着杀人之名,如何能够出去?”

黄召笑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

“呵呵,那些人急着要杀你,就是因为没办法置你于死地,只好通过这种方式取你性命。而今你亥叔回来,看样子也不是简单人物,定然会为你洗脱罪名。还有那劳什子小娘子,似乎和你关系不差,而且颇有地位。你现在没出去,定是她还不清楚状况。等她得到消息,又怎可能坐视你被人冤枉?虽然不是很清楚小娘子是何来历,可我肯定,她有能力救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小娘子是谁!

刘闯放下手中的烤肉,沉默许久后,突然道:“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

“哦?”

“我想知道,是谁要害我。”

黄召听了一愣,半晌后哑然笑道:“你都不知道是谁害你,我又如何知道?”

刘闯看着黄召,“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有一种感觉,你一定猜到了什么,对不对?”

这个黄召,绝非等闲!

他刚才那一番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可如果不是智谋之士,绝不可能想出头绪。

黄召沉默了!

刘闯也不催他,只大口吃肉。

半晌,黄召轻声道:“方才那些刺客,曾提起一人,不知你可有印象?”

“谁?”

“阙叔。”

刘闯愣了一下,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点头称是。

四个刺客动手之前,好像的确是提到了‘阙叔’其人,应该就是那个给他送来酒食的老者。

黄召轻声道:“那老儿送酒食时,虽做奴仆打扮,却还是露出破绽。

他一身管事打扮,却穿了一双靴子,显然不是一般人。而他虽刻意掩饰,却掩饰不祝蝴身上的行伍之气,也就是说,他是个领兵之人。若阙叔是那老儿,而这个‘阙’又是他姓氏的话,便只有一个可能。小子,你可听说过阙宣其人?我想害你的人,和此人必有些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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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罴出囚笼(下)

昨天上传的时候,第一章做了一些改变,以至于这一章忘记修改。

现更正完毕,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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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宣是谁?

刘闯还真不知道这个人,甚至没有任何印象。

包括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似乎也不清楚阙宣的来历。也难怪,原主人说穿了很像后世的宅男,除了练武之外,就是和‘小姐’出游。所以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任何有关阙宣的资料。

黄召道:“不过那害你的人,想来也没太多手段。

若换做是我,当初把你抓进来的时候,有很多办法坏你性命。就算要今日害你,只需让小吏在你饭食中下毒,何必要个行伍中人出面?很简单的事情,被他们弄得复杂无比,生生坏了大事。”

刘闯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点头,同意黄召的这番话。

画蛇添足,这些人的行为,充分演绎了‘画蛇添足’这个成语的含义。黄召说的没错,杀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复杂,有太多方法龋蝴性命。就比如说,如果换个人送来那盘鱼,刘闯未必会在意。这些人偏偏要和‘小姐’扯上关系,却不想引发出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强烈反抗。

刘闯心里冷笑一声,拿起一方粗布擦拭手上的油腻,而后在床褥上坐下。

“黄先生,阙宣究竟何人?”

躺在褥子上,刘闯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黄召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古怪笑意,“你这小子,竟不知阙天子?”

“我叫刘闯,我尊你先生,你怎可以还是‘小子,小子’的唤我,这算不算失礼呢?”

“这个……”

黄召哑然而笑,“倒是我疏忽了,对了,我听人唤你孟彦,可是你的表字?”

“是。”

黄召看着刘闯道:“看你模样,已过了及冠年纪?”

“今年十七,已经及冠。”

“孟彦……”黄召突然轻声吟唱:“彼其之子,邦之彦兮!孟彦,倒是个好名字,怎地你家中还有兄弟?”

古人起名字,有很多讲究。

比如这表字当中,按照伯仲叔季来表示年纪的长幼。

伯,多为长兄。而‘孟’字,和‘伯’的意思相同,一般表字中带‘孟’字,也有长兄的意思。不过,与‘伯’不同,‘孟’字代表庶长子。也就是说,若嫡长子,表字多会用‘伯’来代替。

别小看这两个简简单单的文字,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以‘孟’为表字,代表着身后会有一个相对庞大的家族。普通百姓,很少在表字当中使用‘孟‘字。

刘闯一怔,摇了摇头,“我没有兄弟,家中除叔父外,只我一人。”

黄召不禁愕然,感到有些奇怪。

彦,俊才、贤士也。

他刚才吟唱的,是《诗·郑风·羔裘》中的一句,意思是:那个小子,是邦国的贤士俊才。

孟彦,也代表了刘闯长辈对他的期盼,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想出这样一个名字。

看起来,这小子似乎有点意思。

不过毕竟是刚认识,黄召也知道这交浅言深的道理,于是话锋一转,又扯到了先前的话题上。

“那阙天子,名叫阙宣,乃泰山人氏。兴平元年,此人曾聚众数千人在徐州作乱,自称天子,甚至攻破了任城、费县等地,也算是有些本事……

但此人连胜之后,有些忘乎所以,竟率部杀入下邳……他若在泰山作乱,陶谦那老儿未必会在意。可他攻入下邳,便是挑战了陶谦的权势。他手里那些兵马,又如何是陶谦老儿对手?”

刘闯恍然,哪能听不懂黄召话中含意?

陶谦吗?

虽然后世人对陶谦的感官很普通,甚至有不少人觉着,陶谦引狼入室,是个昏庸老儿。可事实上,能在东汉末年这个乱世中做到一方诸侯,又有哪个简单?

“如此说来,阙宣被陶谦所败?”

黄召道:“这是自然……后来阙宣逃往郯县,被陶谦部将曹豹所杀。所部在阙宣帐下大将张闿的率领下,被陶谦所并。所以说,这人若不知天时地利人和,早晚会招来灭顶之灾。原以为阙宣死后,其部曲已经不在。不过看今日情况,似乎还有后人在世,仍旧怀有勃勃野心。”

张闿?

刘闯脱口道:“可是那个杀了曹嵩一家的张闿吗?”

“正是。”

黄召笑道:“窃以为,所谓张闿谋夺曹巨高财货,未必是实。

当初张闿投降陶谦,本就迫于无奈。我听人说,阙宣在世时,对张闿颇有恩义,那张闿又岂会轻易投降?若是如此,张闿杀曹嵩一家,也在情理之中。曹操借口报仇,杀入徐州……陶谦请来刘备等人抵御,虽令曹操收兵,但也令他对徐州的掌控大大削弱……阙家趁此机会生事,所为不过重整旗鼓。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你又如何妨碍了阙家,令其对你产生杀意?”

刘闯惊愕看着黄召,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张闿杀曹嵩,其背后真的如此复杂吗?反正在刘闯的记忆里,张闿杀死曹嵩,不过是为了曹嵩的财货。但后来这张闿再也没有出现过,是被曹操所杀,亦或者是被陶谦杀死?史书中没有任何记载。至于阙宣,若不是黄召今天说起,刘闯甚至不知道历史上真有这么一个人。

阙宣、阙天子、阙叔、张闿……

刘闯躺在褥子上,闭着眼睛,脑袋里却不停浮现出这几个名字来。

按道理说,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会和阙宣这些人扯上关系?而且,刘闯也无法想象,以这身体原主人的宅性,能碍着阙宣这些人什么事情。他心里充满疑惑,甚至没有留意到黄召在一旁偷偷关注。突然间,刘闯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莫非这件事,和那位‘环小姐’有关?

嗯,倒是有可能!

以原来那个刘闯的宅属性来看,肯定是在不知不觉中,妨碍了阙宣后人的事情,以至于有这场牢狱之灾。

不过,哪有怎样?

刘闯嘴角一翘,闪过一抹森然笑意。

既然你招惹了我,那就等着我的报复吧……但愿得,这阙家的人,不要太过无能。毕竟这也是刘闯重生之后,要面对的第一个对手。若是太无能了,又如何起到磨刀石的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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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亥的及时返回,的确让刘闯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小房囚室的土墙倒塌,自然也惊动了朐县县长黄革。当他听闻有贼人出入大牢如入无人之境的时候,更勃然大怒。要知道,他是朐县的父母官,虽说而今世道混乱,汉室威严不复当年。可他毕竟是这一县之长!而今居然有强人闯入他治下大牢杀人,实在是太过猖狂。

县长一怒,动静自然不会小了。

在发生刺杀后的第二天,黄革便开革了六名当值狱吏,更严令贼曹朱亥,彻查刺客的同党。

朱亥自然不会心慈手软,调动麾下人手,把个朐县搅得鸡犬不宁。

平日里在朐县游手好闲的泼皮,都得到了朱亥的关照。

但谁也没想到,正因为朱亥这么一闹腾,竟歪打正着的发现了刘闯被冤枉的线索。原来,朱亥在收拾一个泼皮的时候,无意间从那泼皮口中得知,县城里有一个名叫张胜的破落户,在前些时候酒后失言,说他找到了一条财路,还勾搭上了一个女子。据泼皮交代,张胜口中所说的女子,正是那个被杀死的麋家婢女芽儿。朱亥闻听之后,就立刻生出一丝警惕。

随后,朱亥带人在伊芦乡把那张胜找到,三木之下,张胜吐出实情。

这家伙虽说家道破败,却生了一张好面皮,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他勾搭了麋家婢女芽儿之后,便唆使芽儿从麋家偷来贵重器皿,再通过伊芦乡的黑市卖出。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张胜的欲望越来越大,而芽儿也越来越害怕,于是就趁着和张胜幽会时,告诉张胜她不想再做,并提出要张胜与她私奔。

东汉末年,似芽儿这样的奴婢,大都属于主人家的私产。

麋家虽不是什么官宦家族,但也是朐县有数的豪强。其三代经营,资产逾亿,门仆更多达数千人。

张胜如果拐带走了芽儿,就等于得罪了麋家。

若张胜是真喜欢芽儿也就罢了,问题就在于,他只是想通过芽儿捞钱,顺便满足一下生理欲望,对芽儿并无爱意。芽儿三番两次催促张胜,甚至威胁张胜,使得张胜起了杀心,将芽儿杀害!

只是,张胜并不清楚是谁栽赃嫁祸刘闯,他杀了芽儿后,便逃到伊芦乡,根本不清楚后面的事情。

如此一来,所谓刘闯杀人,便水落石出。

黄革虽说算不得清官,但也不算糊涂。得知刘闯与杀害芽儿的事情没有关系,立刻下令释放刘闯。

于是,在入狱七天之后,刘闯便重获自由。

当朱亥把他从牢狱中接出来时,刘闯站在大牢门口,忍不住一声大叫。

七天,整整七天!

也许对许多人而言,七天算不得什么,可是对刘闯来说,这七天的时间,让他和这具身体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更通过这七天时间,从黄召的口中,对这个时代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这七天对刘闯来言,可谓至关重要。

所以当他从大牢里走出来的那一刹那,甚至感到有些恐惧。

因为他很清楚,从他迈出大牢的那一刻起,他和这个时代,就算是真真正正,连接在一起。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那个来自于后世的公务员刘闯!

第四章 麋缳,麋夫人?

正月初五,阳光明媚。

刘闯的家就在朐县城西,位置相对较高。

那是一个独门小院,夯土筑城的院墙并不算太高,只到刘闯胸口的高度。

站在院子外,小院一览无余。

靠着门口,有一棵一人多高的柳树,枝桠从院子里探出来,柳条低垂,随风摇曳。时值初春,东海的气温还有些潮冷,不过在那些柳枝上,已经出现了一抹嫩绿色,透着盎然生机。

院子里一南一北有两幢小屋。

南面一幢,共两间房舍,是刘闯和他叔父刘勇居住的地方。

而北面那幢小屋,则是朱亥的住处。当初朱亥决定在朐县定居,刘勇便提议,两家住在一起。

朱亥也没有推辞,便答应下来。

随后他出钱在院子的北面空地上盖起了一座小屋,屋顶用白色茅草铺盖,并没有使用太多砖瓦。毕竟在这个时代,砖瓦都属于富贵人家才会使用的东西。对于普通人而言,成本的确是有些高了……朱亥搬进来以后,着实让刘闯感觉热闹不少。原来他和刘勇住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冷清。刘勇不擅言辞,话也很少,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和朱亥截然不同。

看着这绿柳下的独门小院,刘闯有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柴门,随着朱亥一同走进院子。

“衣服就放在榻上,水也烧热,还放了柚子叶。

一会儿自己清洗一下,把这晦气洗掉……。”

朱亥把事情交代完毕,就匆匆走了。

毕竟身在公门,哪怕他身为贼曹,也要遵守规矩。

再者说了,没弄清楚是谁陷害刘闯,朱亥这心里总归不太安生。这次事情发生太过突然,若不是他提前返回,弄不好刘闯还会遇到更多麻烦。至少在短时间内,刘闯不太可能出狱。过几日刘勇就要回来,若被他知道刘闯受了委屈,少不得那个老实人,也会发雷霆之怒。

朱亥出门后,刘闯一个人在庭院中站立片刻,便迈步走进屋里。

朐县靠着大海,空气潮湿。

所以在建造房舍的时候,人们会习惯性把地榻撑起来,离地较高,以防止风邪入体。刘闯家里的地榻,也是如此,高出地面足足半米距离。地板使用朐山特产的毛竹制成,成本不是很高。上面会铺上一层草编床榻,有些类似于后世某岛国的榻榻米,不过制作不太精良。

地榻上,铺着被褥,一旁还摆放着一张两人合抱的木桩,权作桌子。

这可是原汁原味的东汉建筑格局,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古朴之意。刘闯赤足走上地榻,看到木桩子上放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心里又是一暖。朱亥这人,看似五大三粗,却是个极为心细的人。刘闯站在铜镜前,把头上的幞头取下,看着铜镜中那有些模糊的影响,突然笑了。

不管怎样,至少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

等叔父刘勇回来之后,在和他商量投奔刘备的事情,日后飞黄腾达,就在此一搏。

相信凭借自己叔侄的本事,再加上自己对于历史的预知,一定可以在刘备帐下,混出个样子。

初临异世的紧张心情,随着这些天已渐渐消失。

刘闯在一旁厢房里的木桶中洗了个热水澡,而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襜褕,神清气爽站在铜镜前梳理头发。

铜镜中的少年,有一张胖乎乎的圆脸。

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线,使得他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憨厚和淳朴的气质。

这身体,有二百多斤的重量吧!

刘闯朝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把头发擦干,而后挽了个庶人髻,并用幞头把头发扎好。

算不得英俊,却别有一种和善的感受。

刘闯又整理了一下衣衫,蹬上木屐刚准备出门,目光却在不经意间落在了一件放在屋角的事物上。那是一根棍子,大约有三米长短,静静靠在屋子的角落中。棍子的直径,应该在6厘米左右,正好能被刘闯手掌一握。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促使刘闯上前,把棍子拿在手中。

好沉!

棍子入手,刘闯心里就是一惊。

他的气力可不算小,四五十斤的镣铐挂在身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这根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棍子,却沉甸甸有些压手。也就是说,这根棍子的份量,至少百斤出头。把棍子横在身前,身体本能的有了反应,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而后把那根棍子在手里一顺,用尽腰腹之力,奋力一振……嗡,就听棍子发出一声闷响,鼓出一道罡风。

这应该是他平日练武时所用的器具!

可这么长的棍子,又是练什么招数?

刘闯这心里不免感到疑惑,因为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有练过什么棍术。

记忆里,似乎除了那套龙蛇九变的功夫之外,叔父刘勇就没有传授过其他的功夫。除了抖杆练劲之外,好像也只有朱亥传授过他一些拳脚和兵器的功夫。不过,朱亥传授给他的功夫,多以刀斧为主。院子里有一支六十斤重的大斧,就是朱亥传授他武艺时,所使用的兵器。

可是,手中这根大棍,应该不太简单……

这棍子应该是什么稀有木料制成,浸泡过桐油,上面裹了披麻灰,更刷了大漆。看样子,自己应该经常用它,否则也不会产生如此熟悉的感受。若只是普通的棍子,不会有如此繁琐的工序。刘闯拿着大棍,依照记忆中的练法抖了十几下,便感觉全身发热,气息随之加重。

矟?矛?亦或者是枪?

刘闯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把大棍靠墙放好。

刘勇既然做出这种器械,想来必有用处……只是时机不到,所以才没有告诉刘闯其中真相。

神秘的引导术,威力惊人的龙蛇九变,以及这根奇怪的大棍。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昭示一件事,那个刘闯重生以来,至今未曾见过的叔父,似乎也不是个普通人!

想到这里,刘闯心里不由得暗自苦笑。

自己重生一回,却好像坠入迷雾之中。自身的古怪且先不说,但只是那神秘的阙天子后人,也是扑朔迷离。看起来,自己这周遭还有很多秘密,便是朱亥叔父,似乎也有一些故事。

不过,刘闯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恐惧。

相反周遭这种种迷雾,让他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受。

越是神秘,就越是不简单;越是不简单,岂不是说明未来的日子,也会是精彩纷呈,不会太过无聊。

前世,已经过够了那种平淡的生活。

如今,不管怎样也要搏一回,活他一个精彩出来……

刘闯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了房门。

屋外,阳光明媚,也预示着一个好天气……朱亥临走前,让刘闯安顿好了之后,去衙门找他,一起吃饭。看看日头,也差不多快到饭点儿,这时候出门,正好能赶上和朱亥去吃饭。

他出了院门,回身正准备合上柴扉。

就在这时,从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朝着刘闯便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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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麋缳,麋夫人(下)

一抹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那是少女处子特有的体香,虽不馥郁,但别有韵味。

对刘闯而言,这香气即熟悉又陌生。陌生是因为,他从未闻到过这种体香;熟悉则因为,他而今这具身体,好像非常熟悉。香气逼近,刘闯本能做出反应,身体向旁边轻轻一闪,抬手就把来人抓住,脚下顺势一个拌蒜,就听得来人啊的发出一声惊呼,便朝地上栽下去。

刘闯闪躲还击,是出于本能。

不过当来人发出惊呼之后,身体的本能却让他不由自主的一个垫步,舒展猿臂,把来人拦腰搂住。

“笨熊,你疯了!”

温香软玉入怀,还没等刘闯来得及回味,就听到一个带着嗔怒之意的悦耳声音在耳边响起。

低下头,刘闯这才看清楚怀中俏佳人。

看那模样大概十五六岁,瓜子脸,柳叶眉,明眸皓齿,却是个俏佳人。

此刻,俏佳人粉靥微红,撅着小嘴,露出一脸怒色。不过这生气的小模样,更是动人,令刘闯心里怦然一动。

“缳小姐?”

刘闯脱口便唤出了眼前少女的名字。

不过,他可以肯定,他是头一次见这女孩儿,之所以能唤出她的名字,恐怕还是因为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所致。忙不迭把少女扶起来,刘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虽说历经两世,也经历过风花雪月。可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这少女的时候,心里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最大的理想便是能和眼前这少女在一起。

刘闯咽了口唾沫,轻声道:“缳小姐,你没事儿吧。”

缳小姐瞪了他一眼之后,恶狠狠道:“笨熊,今天怎地变得聪明了?以前我这样偷袭,你可是躲不过去的。”

不是躲不过去,是原来的刘闯,不愿意躲闪。

那纯纯的小处男最希望的就是眼前少女能开开心心,哪怕有的时候做一个小丑,也心甘情愿。

刘闯呐呐,想着如何措辞回答。

哪知道未等他开口,少女便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叫我缳小姐。”

她好像突然觉察到了什么,向后退了一步,眼中露出警惕之色,“笨熊,你今天好像不太正常?”

“不正常?”

刘闯一怔,低下头打量自己的装束,似乎并无失礼的地方。

少女突然问道:“笨熊,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唤我什么?”

“臭丫头!”

刘闯再次不经思索,脱口而出。

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幕画面:一个胖乎乎,看上去憨厚的童子,被同龄的伙伴们孤立。原因就是因为,这童子比同龄的孩子个子大,力气大,而且有些胆小。别人敢去河里抓蛇,可是童子却不敢。虽说都是一些小孩子,也会存在群体。一个看上去很高很壮,却胆小如鼠的孩子,自然不会受人待见。而那个胆小的童子,正是刘闯占居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河边,童子偷偷落泪。

这时候,却突然跑来一个少女,笑嘻嘻递给他一个果子。

“臭丫头,才不要你可怜。”

这是童年刘闯,和缳小姐的第一次相逢。

缳小姐似乎在朐县很有地位,其他的孩子根本不敢招惹她。加之她聪明伶俐,而且有任侠之气,被所有的孩子尊为大姐头。缳小姐并没有责怪刘闯,反而把果子塞进刘闯的手里,拉着他跑到那群孩子当中……从那以后,刘闯和缳小姐便成了朋友,慢慢长大,直至而今。

对了,缳小姐姓麋。

麋缳便是她的名字……

麋缳?

刘闯心里一动,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时间竟痴了!

反倒是麋缳听得刘闯说出正确答案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她见刘闯呆呆看着她,顿时脸一红,上前狠狠踢了刘闯一脚,疼的刘闯抱着腿在原地直蹦。

麋缳,笑了。

“笨熊,还以为你被妖魔附了身呢。

哼,不过想想也是,若那个妖魔附了你这笨熊的身子,定然也会笨死……嘻嘻,不过你好像变厉害了哦。以前我这样偷袭你,你根本躲不掉,这次居然能躲过,看样子真是长进了。”

麋缳张口笨熊,闭口笨熊,并没有让刘闯生气,反而心里涌出一股暖意。

“缳……三娘子。”

眼见麋缳眼睛一瞪,刘闯忙改了称呼。

三娘子,是麋缳的另一个称呼。在朐县,几乎和刘闯一般大的同龄人,都习惯称呼麋缳做‘三娘子’。盖因麋缳家中行三,而娘子这个称呼,除了彰显她出身不俗之外,更有敬重之意。

麋缳也很喜欢这个称呼,若称呼她缳小姐,十有八九会不高兴,但若唤一声‘三娘子’,却会让她心满意足。

“你何时回来的?”

刘闯记得,前几日麋缳似乎去了下邳。

麋缳道:“还不是因为你,家里传信说,芽儿被你害死,两位哥哥很生气,便准备杀了你偿命。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所以便和两位哥哥说,先回来打探情况。谁想到刚一进城,就听人说你没事了……哼,却耽搁了我在下邳看好戏!你自己说,这件事该如何补偿我呢?”

一副含怒带笑的嗔怪模样,更让麋缳平添了几分韵味。

这小丫头发育的可真不错!

刘闯目光从麋缳胸前那鼓囊囊的丰腴扫过,不由自主的伸出,挠了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

“笑,就知道傻笑。”

麋缳气呼呼又踢了刘闯一脚,不过并未用力。

“不过笨熊,你真的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麋缳歪着头想了想,轻声道:“你刚才闪躲出手的时候,目光很冷……好像要杀了我一样。”

说着,麋缳粉靥闪过一抹恐惧之色。

不知为何,刘闯心里一痛,脱口而出道:“三娘子,我这辈子怎么也不会伤害你。”

麋缳脸一红,哼了一声。

只是当她转过脸的时候,眼中却透着一抹甜蜜。

“进了一回大牢,居然学会说好听话了……哼,这次便饶你一次,以后可要多小心些,莫得罪人,免得被人陷害。

对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亥叔方才说,要我和他一起吃饭,我正要去衙门找他。”

“亥叔?”

麋缳那精致的小鼻子一皱,“可我刚才路过衙门时,看到亥叔带着人正要出城……听说是十里坡和羽山乡发生械斗,估计亥叔过去,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去了衙门,也找不到他的。”

十里坡和羽山,都属于朐山治下。

也不知怎地,这两个地方的人,经常会发生械斗,据说是百年恩怨。往往一点小事,就会闹出一场大型械斗。不过,既然官府让朱亥带人前去解决,想来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

毕竟朱亥在朐县以勇武而著称,颇有威望。

有他出面,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样一来,刘闯却为难了。

朱亥出城平息两乡械斗,这午饭又该如何解决?

“笨熊,既然亥叔出城了,不如去看看我这次在下邳得来的礼物?”

“礼物?”

麋缳顿时来了精神,拉着刘闯的手便走。

一边走,麋缳一边道:“笨熊,下次再去下邳,你也一起过去。

下邳真的好热闹,有许多好玩的事务。对了,这次我随大兄去下邳,你猜我见到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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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龙蛇九变(上)

刘闯一怔,便问道:“你见到了谁?”

“九原虓虎!”

九原虓虎?

刘闯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麋缳并没有让他迷惑太久,停顿了一下便接着道:“嘻嘻,你肯定不知道九原虓虎是谁。

笨熊,我说过你好多次,不要整日埋头习武,也要多关注一下外面的事情。

大丈夫当胸怀锦绣乾坤,持三尺剑立不世工业……你整天躲在这里,哪怕武艺再好,也当不得豪杰。那九原虓虎名叫吕布,表字奉先。此人武艺高强,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时,此人在虎牢关单人独骑,杀得各路诸侯束手无策。不过,我听人说,这个人反复无常,虽有一身好武艺,却当不得真英雄。我这次在下邳,便正好见到了他,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麋缳说的兴高采烈,刘闯这脑子里,却是嗡的一声鸣响。

吕布,已经到了徐州?

依稀记得,这厮在到徐州不久,便把刘备打败,夺走了徐州。

此后,刘吕二人时而为敌,时而结盟,持续数年之久。最终,刘备惶惶如丧家之犬,直至十年后,才算有了立足之地。而吕布,后世大名鼎鼎的三姓家奴,也被曹操斩杀于白门楼。

一场动乱即将拉开序幕,我又该如何,从中牟利?

刘闯不由得偷偷向麋缳看去,却见她仍在兴高采烈的说着她在下邳的见闻。

心里,突然一痛。

他已经猜出了麋缳的真实身份,恐怕就是那历史上,随刘备辗转流浪,最后惨死于长坂坡的麋夫人。而麋缳所说的大兄,应该就是麋竺。此时麋竺正为徐州别驾,在徐州颇有名望。

朐县麋家……

百年经营,只怕最终换来的,只是一场空吧。

“笨熊,在发什么呆,怎不说话?”

“啊?”

刘闯被麋缳唤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

他强笑道:“如此说来,吕布到了徐州,那刘使君岂不是如虎添翼?”

麋缳一蹙眉,摇摇头道:“那也未必,我听大兄说,吕布,虎狼也,不可与之谋。刘使君仁善,却恐被小人算计。而且,我看刘使君帐下的关张二人,似乎对吕布也颇有戒备之心……吕布那日方至下邳,张三将军就和他发生冲突。若非刘使君在,说不得便要打将起来呢。”

“张三将军?可是那涿郡张飞张翼德?”

麋缳一怔,旋即笑道:“笨熊,没想到你也听说过三将军之名。

嘻嘻,还以为你平日习武,不关心外面的事情呢。那我考考你,既知三将军之名,可知二将军何人?”

刘闯一笑,“怎会不知,关羽关云长,对不对。”

麋缳的眼睛笑成了弯月,格外好看。

她颇为高兴道:“笨熊,你真的开窍了,知道了解身外之事……嘻嘻,这样最好,将来才能做一番事业。”

刘闯却没有半点高兴之意,忍不住问道:“那你看刘使君如何?”

“刘使君?”

麋缳歪着头,想了半天道:“看上去倒是一个和善长者……对了,他还送了我一匹马,便是我要带你去看得礼物。”

长者?

在麋缳眼中,刘备不过是个长者?

刘闯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受,既然是个长者,应该不会做出老牛吃嫩草的事情吧。刘备生卒之年,刘闯已记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刘备在得了荆州时,应该有五十多岁。也就是说,此时的刘备,应该有三十多了吧……虽然不知道历史上,麋夫人最终如何嫁给了刘备。可既然自己重生为刘闯,就不可能再把麋缳拱手相让……了不起,我就助他夺回徐州?

嗯,便是如此!

刘闯想到这里,顿感念头通达。

在他的印象中,刘备求贤若渴,属于那种为贤才,妻子可以如手足的人。

如此人物,断然不会有太多儿女私情。只要自己能帮助刘备夺回徐州,他定不会纠缠麋缳。

看着麋缳的背影,刘闯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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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家,是朐县豪强。

想当初,麋家的祖先只是个贩卖私盐的盐贩子。可他们这祖先有眼界,率先想出了官商勾结的办法。两汉以来,对盐铁控制极为严格。特别是盐,大都有官府垄断。不过随着朝纲败坏,外戚和宦官轮流擅权,盐政也逐渐被毁。麋家的先人通过巨额钱帛的贿赂,勾结官吏,设立盐场,私自产盐,并贩卖两淮流域……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麋家逐渐成为东海巨商。

恰逢朝纲不振,天下大乱。

麋家便迅速崛起,并且凭借麋竺的名望,成为东海豪强。

虽说,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比如海西徐氏、广陵陈氏……可凭借其财力和人力,还是在徐州有了立足之地。

随后,麋家帮助陶谦稳固徐州,麋竺被陶谦征辟为别驾,使得麋家的权势更炽。

在朐县,麋家的实力甚至比官府更大。不过麋竺也颇懂得做人,从不干涉朐县官府的事务。

如此大的家族,自然设有马场。

麋缳带着刘闯出城,直奔设立在朐山脚下的麋家马场。

这马场面积并不算太大,加之南方本就不是产马之地,所以看上去,并不算太起眼。

“笨熊,这匹马本来是吕布送给刘使君的礼物,后来刘使君见我喜欢,便又送给了我……嘻嘻,据三将军说,这可是大宛良驹,汗血宝马呢。”

麋缳唧唧喳喳的说着话,刘闯在一旁,只笑呵呵的聆听。

看着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刘闯这心里就觉得非常舒服。两人很快来到马场门口,麋缳正要带刘闯进去,却听到有人远远喊道:“缳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派人与我说一声?”

马蹄声传来,就见一匹快马从马场里风驰电掣一般驰来。

那马上的骑士,一眼便看到了刘闯,眼中闪过一抹戾色,陡然催马加速,朝着刘闯便冲过来。

刘闯万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加速,也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麋缳可就在身旁,万一伤了麋缳,又怎生是好?

他没有犹豫,见那匹马快要到他跟前,便迈步迎上前。

身后,传来麋缳焦急的呼喊声:“笨熊,快闪开。”

我若是闪开了,伤到你怎么办?

不管是他本意,还是这具身体的本能,他对麋缳说过‘绝不会伤害你’,既然说出了口,便要做到。

眼看那匹马就要撞上来,却猛听得马上骑士一声呼哨,战马希聿聿一声长嘶,猛然停下,仰蹄直立而起。若刘闯不躲开,便要被战马踢中。可若是躲开了,岂不是显得刘闯胆小?

刘闯深吸一口气,单脚踏步顿足,劲从丹田气,力从腰间发,一招霸王举鼎,双手蓬的便攥住了那战马前蹄,口中发出一声如沉雷般的巨吼,两膀一用力,“给我趴下!”

那匹战马长嘶一声,竟然被刘闯的神力,生生扳倒在地。

马上的骑士也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结果,在他记忆中,刘闯这个胆小鬼遇到这种事情,只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战马噗通一声翻倒在地,马上的骑士也算是反应迅速,纵身从马上跳下,在地上一个就地十八滚,方才没有被战马压在身下。可即便如此,这骑士也狼狈不堪。月白色的衣衫沾满了灰尘,发梢上,还挂着一根枯草,令人不由得为他那模样发笑。

“笨熊,你没事吧!”

麋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待她反应过来后,连忙扑到刘闯身旁。

刘闯只觉得手臂有些发酸,刚才猛然发力,并没有做好准备,以至于肩膀出现了轻微拉伤。

看着麋缳那紧张的模样,刘闯心里暖暖的。

他正要开口回答,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该死的贱种,竟敢伤我坐骑,给我拿命来。”

说话间,身后传来一股金锐之风,刘闯心头不由得一沉,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森冷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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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龙蛇九变(下)

“宫黎,住手!”

刘闯背对,看不到身后状况,可麋缳却看的清清楚楚。

那骑士从地上站起来后,看着前腿折断,已经残废掉的战马,顿时恼羞成怒。

本想教训刘闯,在美人面前露些脸面。哪知道却被刘闯反击,折了坐骑不说,还在美人面前丢了脸。这骑士名叫宫黎,是麋缳二兄麋芳妾室的远房亲戚。因家道中落,所以投奔朐县麋家。若是从这层关系算来,这个宫黎,倒可以算得上麋缳表兄,故而平日也极为嚣张。

如果在往常,麋缳这一声呼唤,宫黎说不得会颠颠的罢手。

可这时候,宫黎是急了眼,哪里听得进麋缳阻拦。只见他拔出宝剑,垫步上前便向刘闯砍来。

刘闯从那金锋之气便觉察到了危险,按道理说,他有各种闪躲的办法,可偏偏身前站着麋缳,他若闪躲过去,便很有可能会伤到麋缳。刘闯心中顿生杀意,两腿微微向下一弯,两脚错动,身体好像弹簧一样向后一靠……这就是龙蛇九变中,牛形引导术里的莽牛靠。在大牢的三天时间里,刘闯对记忆中的龙蛇九变,进行了一个非常系统的了解,乃至于熟练……

后世末武时代,武术已演变成为舞术。

而武术的真谛,格杀搏斗逐渐被湮没,甚至失传,只存在于民间的少数国术高手的手中。

只要是读过武侠校旱的男人,心里便有一个武侠梦。

可惜在后世,武侠梦只能是一个梦,除了国术的没落之外,更有世俗法规的束缚。刘闯更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从未接触过武术。没想到死了一回,重生之后,竟然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搏杀术。

东汉时的武术,更准确应该称之为搏杀术,是赤裸裸的杀人技法。

而刘闯所学的龙蛇九变,更是一种极其高明,集搏杀引导养气修身为一体的功法。所谓龙蛇九变,便是模仿九种动物的动作而产生的搏杀术。当然了,其中还牵扯到炼气的法门,若练到高深处时,威力惊人。这种功法,和后世所言的五禽戏很相似,但威力似乎更大……

刘闯,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已练到了第四变,莽牛变。

这刘闯联系龙蛇九变,已有十二年。

按照他的记忆,五岁时开始修炼第一变鸡形引导术,又名金鸡变;七岁时转而猴形引导术,又名苍猿变。至此,刘闯的成长还算正常。可谁想到在他八岁开始修炼马形引导术后,体型开始发生变化。吃的越来越多,长的越来越高,体型越来越胖……而至十二岁开始修炼莽牛变,至今已有五年。按道理说,他早就应该晋级到虎形引导术,也就是第五变猛虎变了。可因为性子胆小谨慎,体会不出猛虎出山时那睥睨天下的气势,便迟迟滞留在莽牛变。

刘闯接受了这具身体,同时也承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他性子沉冷,或者说有些淡漠……虽然算不得睥睨天下,可是这胆子却大得惊人。

否则的话,他不可能杀死那么多人。

这骨子里的冷酷,让他逐渐触摸到猛虎变的真谛。只不过重生时间尚短,刘闯还无法突破。

牛形,练力!

刘闯虽然还不能说完全掌控了这具身体,可对这具身体中所蕴含的神力,却极有信心。

他这一退,宫黎的剑随之落空。

而刘闯却趁此机会抢入宫黎怀中,后背有一个极为微小的抖动,便狠狠撞在宫黎的身上。

耳边传来喀吧一声轻响,那宫黎惨叫一声,便飞出去十几步远,蓬的摔在了地上。刘闯这一记莽牛靠,何止六七百斤的巨力,结结实实撞在宫黎身上,直接就撞断了宫黎两根肋骨。而巨大的冲击力,更使得宫黎口吐鲜血,在地上滚了十几滚,才算停下来,再也无力站起。

“少……管事!”

马场门口的冲突,终于惊动了马场中的人。

最早出现在宫黎身边的四个男子,眼见宫黎倒地不起,胸前还沾着鲜血,也不禁吓了一跳。

宫黎也没想到,这个前不久还被他欺负的没有还手之力,胆小如鼠的刘闯竟然会做出这样犀利的反击。一直觉得,这厮虽有一身力气,而且整日习武,可胆子太小,难成大器。原本想着好好教训刘闯一顿,谁想到这厮竟然做出了反击,而且出手如此狠辣,与从前大不一样。

一种从未有过的羞怒,涌上心头。

宫黎嘶声吼道:“给我杀了他!”

四个马场管事二话不说,便向刘闯扑来。

一旁麋缳也大惊失色,连忙闪身拦在了刘闯身前,刚要开口阻止,却不想一支臂膀环在她腰间,刘闯把麋缳抱起,推到一旁,看着那四个扑来的马场管事也不说话,双膝一屈,噌的便扑上前去。

这四名管事,不一般!

只看他们沉稳步履,便知道他们武艺不俗。

不过,这四个管事似乎是以宫黎马首是瞻,从他们刚才的行动来看,根本没有在意麋缳的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闯自然不可能让麋缳出面。

眼见一个管事已到跟前,不等对方动作,他猛然一个高抬腿,“野马踏营!”

一只脚蓬的踏在地上,那管事只觉脚下地面一震,心头不由得顿时一乱,刘闯的拳头已经到了跟前。蓬一声闷响,管事只觉胸口被一只大铁锤砸中一样,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便倒地气绝身亡。

一招,只一招!

那管事就被刘闯打得吐血而亡。

剩下三名管事一愣,就是在这一愣的功夫,刘闯却错步闪身,犹如一头苍猿在山间跳跃,呼的便出现在另一名管事身前。不过,这管事显然已有了准备,见刘闯靠近,二话不说就拔出宝剑,分心便刺。

“扎花环。”

刘闯此时,竟变得格外平静。

先前一拳打死那管事,好像没事儿人一样,面容平静,双手传花蝴蝶晃动,啪的打在管事的手腕上,旋即错身一闪,便闯入管事中宫,抬肘刺在管事胸口,而后猛然回步旋身,蓬的一声,单脚落地,双拳一前一后摆在身前,眼中透出一抹森冷杀意,凝视剩下两个管事。

苍猿探爪,内闪肘刺胸。

和先前的莽牛靠一样,这同样属于龙蛇九变中的杀招。

刘闯虽然得到了龙蛇九变的传承,但若说灵活运用却还远远不够。只是这具身体,十二年间从未间断龙蛇九变的练习。以至于每一个动作,只需要刘闯念头一起,身体便会做出反应。

被刺中胸口的管事,直挺挺倒在地上,胸口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从外表来看,便知道他的胸骨已经被彻底击碎。刘闯连杀两人,只觉胸中有一股气息往头顶撞,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双脚连环踏动,每一步迈出,身上的杀气就会增加一分。

猛虎下山,睥睨天下。

这世道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容不得半分心慈手软。

既然如此,便做一个杀人之人……

如果说在此之前,刘闯心中还存有几分顾虑的话,当宫黎那一声大吼‘杀了他’出口时,刘闯再也没有任何顾虑。不杀人,便被人,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杀了你,就看谁比谁更狠。

积压在胸中的一股闷气喷薄而出,刘闯身体猛然舒展,腾空而起,“虎跨涧!”

“傻熊,快停手。”

“刘兄弟,手下留情……”

眼见刘闯又要杀人,麋缳在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也反应过来,迅速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刘闯的胳膊。

与此同时,从马场中飞奔而出一名男子,眨眼间便到了跟前,拦在刘闯和那两个管事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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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伊芦(上)

“刘兄弟,同是为东主做事,还请手下留情。”

马上男子说话间,便纵身跳下,拦住那两名管事,拱手道:“你杀了两人,气也出了,何必在咄咄逼人?宫管事也是一时冲动,所幸并未造成麻烦,不如就此罢手,当作没发生过,如何?”

“张承……”

宫黎大怒。

什么叫做没有造成麻烦,这厮把我打得如此凄惨,还杀了我两个手下,怎能就这么放过他?

张承却没有理他,而是对那两个管事道:“还不带宫管事回去疗伤。”

“你……”

宫黎还要咒骂,两个管事已上前架着他往里走。

这时候,刘闯也停下来,看了一眼这名叫张承的青年人,突然憨憨一笑,“既然如此,就罢手吧。”

张承松了口气,也露出一丝笑意。

“三娘子,可是来看马吗?”

麋缳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看马,拉着刘闯的胳膊道:“大熊,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嗯,那我们回去。”

刘闯点了点头,便随着麋缳往回走。

张承则目送麋缳刘闯离去,直至看不到背影,这才如释重负,转过身朝地上的尸体看了两眼,轻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来人,把他二人拖出去埋了吧。”

“喏!”

从马场闻风赶来一群护卫,听到张承吩咐,便上前把那两个管事的尸体抬走。

“张管事,这刘闯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凶狠?”

一个护卫走上前,轻声道:“我听说,这厮胆小如鼠,平日里更不敢和人争执。可看他刚才出手,有些不一般啊。心狠手辣,而且出手毫不留情,倒像是个经过世面,见过血的狠角色。”

张承眉头一蹙,想了想道:“告诉下面的人,不要去招惹这厮。

派个人,给我盯祝蝴……阙叔去羽山见我父亲,在他回来之前,不可再生是非,免得惹出麻烦。”

“这倒是好办,可少主那边……”

张承也露出为难之色,沉吟片刻后道:“少主那边,自有我去劝说。

方才那刘大熊把少主打伤,短时间内也难以下床,正好消停一阵子。等阙叔回来之后,再请他老人家定夺。”

“喏!”

护卫转身便走了。

张承拉住马缰绳,正准备上马,却又突然停下。

“刘闯……刘闯……”

他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厮若活着,终究是一个祸害。究竟是刻意隐藏,还是突然爆发?若以前那胆小如鼠是刻意隐藏的话,又所图何也?刘闯,刘勇……这叔侄都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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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子,你怎么不说话?”

在回转朐县的路上,麋缳一直很沉默。

如果换个人,也许会安慰一番,毕竟刚才的一幕,对于一个少女而言,实在是太具震撼力了。偏偏刘闯是个拙于言辞的人,他知道麋缳被吓到了,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说到底,他前世也是个宅男。也许爱情动作片看过不少,可揣摩女孩子的心,却不是他的强项。

麋缳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刘闯。

“你不是笨熊。”

“啊?”

“笨熊不会像你刚才那样,肆无忌惮的杀人。”

“我……”

“可你的确是笨熊……”麋缳脸上,流露出一抹迷茫之色,仿佛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不是笨熊,但你又的确是笨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只是觉得,你而今变化好大。”

“我,我只是不想你被伤到!”

刘闯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麋缳却突然笑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只是,我只是一下子无法接受你这种变化。

笨熊,我先回去了。等我想明白之后,再来找你玩儿。对了,你在家老实些,刚才杀了两个人是我家的管事,我回去后会设法为你解决此事。但你不能再杀人了,否则麻烦就大了。”

“我,知道了!”

刘闯和麋缳走到了朐县城门口,把她送回麋家老宅。

麋家虽不是那种望族,但也是朐县豪强。

一座老宅,是朐县最好的建筑,看那气派,甚至比县衙的气派还大。

也难怪,首富嘛!

以麋家的财力,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特别是随着麋竺的崛起,麋家成为豪门的希望,也随之增加许多。听人说,麋竺甚得刘备所重,说不得将来,一定会成为东海郡首屈一指的豪门。

看着麋缳走进麋家老宅,刘闯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

麋竺,麋芳,麋缳……

没想到,自己居然和三国竟然是如此接近。

他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往家走。

却不知,当他刚转身离去的时候,麋缳的身影突然从角门后闪出,看着刘闯的背影,一脸疑惑!

他,真的是笨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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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刘闯买了两斤麦饼。

已经是午后光景,这一天几乎是水米未进,早就饥肠辘辘了。

把麦饼用水泡了一下,就胡乱吃了一顿,算是垫了肚子。不是他不想吃好的,而是这身上真没什么钱。东汉末年,历经战乱之后,物价飞涨。徐州属于钱粮广盛之地,但经过曹操一番洗掠,也变得有些贫瘠。而今市面上,一斤牛肉便要30钱,而刘闯身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大钱而已。这还是早上朱亥走时,放在那摞干净衣服上,否则刘闯连买麦饼的钱都没有。

家里虽有些食材,可刘闯却不会使用这时代的工具。

那火灶如何燃起来?又该放多少柴火?要知道,柴火也要钱,刘闯对此也是颇为无奈。

吃饱了肚子,换了一身短打扮,赤着胳膊,便在院子里耍起了斧头。他的斧头,是朱亥传授,翻来覆去不过八个招式,而且非常简单。可是刘闯,却把这八个简单的招式,练了整整两年。

刘闯耍了一会儿斧子,觉得有些无趣,便丢在一旁。

他双足站定,又练起了龙蛇九变。龙蛇九变之间有着极其微妙的联系,每一变都有承前启后的作用。比如你练不成金鸡变,就无法练后面的苍猿变;若练不成苍猿变,就无法继续野马变,乃至于莽牛变。此前刘闯已练成了莽牛变,却迟迟无法练下去。可今日不知为何,竟一路顺畅,一鼓作气练到了虎跨涧的动作,身体猛然一舒展,做出猛虎咆哮的姿态,身体的骨骼嘎巴一连串爆响,而后顺理成章,便做出了猛虎抖身的动作,气机流转四肢百骸。

猛虎变!

刘闯心里一动,也不犹豫,忙顺着猛虎变的动作继续练下去。

可惜,当他做完虎从风的动作,准备腾身而起往下一个动作做的时候,气机戛然而止,身体好像是受到一股力量的牵引,噗通一声便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苍熊抱月!

那是苍熊变,也就是龙蛇九变中第六变熊形引导术的起手式。

刘闯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暗地里偷笑:果然贪心了……这家伙练了三年的莽牛变,都未能突破。而今我才掌控住这具身体,便突破了猛虎变,已经是一个意外之喜。

三年厚积薄发,才有今日虎变。

若再奢求连跨两级,实在是太过于贪心了……

刘闯趴在地上,直等身体逐渐恢复了气力,才慢慢爬起来。

把身上的灰尘拂去,他用井水冲了一下身子,而后回到房间里坐下。

对了,今天出狱的时候,黄召曾托我去伊芦乡薛家店找人保他出狱……这厮,恐怕也不是个好人。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但却能感受出,这家伙绝对是个心思狠辣的主儿。罢了罢了,既然答应了他,便走一遭吧。山不转水转,权作结个善缘,说不定以后还要有求于他。

想到这里,刘闯倒释然许多。

只是这一整天只吃了两斤麦饼,下午又练了一趟功夫,早就消化干净。

怪不得会这么胖……两斤麦饼啊!刘闯饥肠辘辘站起来,准备到伙房里找些东西填饱肚子。

天将黑,刘闯刚走出房门,却见朱亥拎着一条足有十几斤重的牛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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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伊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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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

屋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虽已入春,但朐县的雨夜依旧寒冷,甚至比寒冬时节还要冷一些。

刘闯坐在厚厚的垫子上,就着火塘子里炭火的光亮,翻看一卷残破竹简。那竹简上并没有书名,不过里面的内容,大体上可以猜出,这应该是一部兵书。但究竟是什么兵书?刘闯并不清楚。毕竟他前世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哪怕兵书战策满世界飞,也没有太大兴趣。

兵书是朱亥送给刘闯,据说是他早年间游历时,在无意中获得。

幸好前世干的是文宣工作,对于古汉字,刘闯也不算太陌生。这年月,读书并非一桩简单的事情,由于种种原因,书籍大多被世家高门所垄断,普通人想要读书,也非常的麻烦。

夜间又没什么娱乐活动,也只有这么一部兵书残卷,可以消磨时间。

刘闯看了一会儿书,困意上涌,便一头倒在榻上,酣然入梦。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

刘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阵声息惊醒。

窗户仍黑着,火塘里的炭火也灭了……天还没亮,屋子里黑乎乎的。翻身坐起,只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声闷雷似地的声息,顿时引起了刘闯的好奇。他披衣而起,登上木屐便走到门旁,拉开房门。

雨,已经停了。

但仍有几分寒意……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向屋外看去,只见一道黑影在院中舞刀。

朱亥光着膀子,正舞动一口大刀,在夜色中练武。他身体的动作并不快,可是手中大刀却舞成一个光团。每一刀挥出,就发出一声沉雷闷响。刀气四溢,刘闯站在门后,也能感受。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朱亥收刀而立。

扭头看到刘闯站在门口,他倒也没有露出惊奇之色,而是把大刀靠墙放好,自顾自的洗漱起来。

刘闯这才有机会看清楚这口大刀。

朱亥这口刀,长约八尺,也就是185公分长短。

竖起来,几乎和刘闯的身高接近,差不多到鼻子的位置。刀柄长约三尺,首为大环。刀身长五尺有余,宽约有一个巴掌。大刀单面开封,刀背厚约一指,刀口呈现出流线型的弧度,寒气逼人。

斩马剑?缳首刀?

刘闯颇有些好奇,忍不住伸手把大刀拎起。

刀入手,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重!

刘闯使的斧子,是专门打造,重四十八斤。可这口刀入手之后,比那斧子还要压手,估计比自己那柄大斧还重。

“此刀名为甲子剑,重六十三斤。”

刘闯听罢,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六十三斤?

朱亥说的六十三斤,肯定不是后世的度量衡,而是东汉末年时的度量衡。刘闯曾看过一些相关的文章,汉代一斤,约等于后世一斤六两。所谓半斤八两,大致上也就是由此而来。

六十三斤的甲子剑,岂非就是一百斤?

我的天,那朱亥的气力,可真个是惊人……

不过,相传关老爷的那口青龙偃月刀重八十二斤,岂不是有一百多斤的份量吗?刘闯看着这口大刀,脑海中不知为何想起了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目光在不经意中扫过刀口,他突然一怔,好奇道:“亥叔,这刀口怎么不修复一下?”

刀口上,有两三个不起眼的缺口。

朱亥闻听,脸色微微一变,他从刘闯手里夺过大刀,犹豫一下后,他轻声道:“留着吧,这样我每次看到,都会心生警惕。曾几何时,我以为我天下无敌,哪知道却败在一个人的手中。

也就是那次,让我险些丧命……

算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大熊你天生神力,你叔父从小为你打熬筋骨,更传授你天底下最上乘的功夫。不过切莫因此而生自大之心。需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亥叔我当初,就是吃了这坐井观天的苦……”

有故事!

刘闯脑筋急转,从朱亥这一番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亥叔恐怕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这一身武艺,却宁肯待在这小小朐县,定然是遭遇了什么打击。

可朱亥不说,刘闯也不好追问。

“大熊以后还要勤加习武,莫妄自尊大。

可惜,我找不到当初打造这甲子剑的匠人,否则便为你打造一口出来。我传你的八式杀法,你要好生练习,将来我这口甲子剑,便只能交由你来使用。不过,你叔父传你的功夫,比之我那刀法要高明百倍。你还是当以枪为主,以刀为辅,将来一定能超过我与你叔父。”

枪?

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屋中那根沉甸甸的棍子。

莫非,那根棍子,就是朱亥所说的‘枪’?

搔搔头,他答应一声。

此时,天边露出鱼肚白的亮光,朱亥从伙房里取出昨晚剩下的牛肉羹,热了一下之后,就着麦饼当作早饭。原本,这时代大多数人并没有早饭习惯。可由于家里三个男人,都是练武之人,所以对伙食也极为重视。朱亥昨日调解十里坡和羽山乡的矛盾,得了一根后腿。总算是顾住了两人的早食。

“亥叔,我今天想去伊芦乡走一趟。”

“去伊芦干什么?”

刘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说。

毕竟他帮那黄召传信,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朱亥未必会答应。

好在朱亥也没有太过深究,问了一句后,便又开口道:“也罢,待会儿我让人把车送过来,你赶车过去吧。原本我正打算往伊芦乡走一遭,昨日十里坡和羽山乡械斗,县尊要我今日陪他再走一趟……你就代我去伊芦,把东西送到盐水滩,交给一个叫裴绍的人,也省得我再跑一回。”

“好!”

刘闯并没有去追问朱亥要他送什么东西,只记住了裴绍的名字。

吃罢早饭,朱亥就赶去县衙应卯。

刘闯在家休息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外传来车马的声响。

一个差役赶着一辆大车停在门口,套车的马,是一匹老马,看上去颇为瘦弱。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又如何让马吃好?车上堆放着两口箱子,并且用绳索固定在车上。

“亥叔还有吩咐吗?”

“没什么吩咐,只说让你早去早回,别在路上耽搁。”

刘闯点点头,答应一声,便接过了缰绳。

差役走后,刘闯又拾掇了一下,便牵着马准备上路。刚跳上车辕,拿起马鞭,便听到远处一阵马蹄声响。顺着蹄声看去,只见朝阳中,一匹白马风驰电掣般从远处驰来,眨眼间便到了马车前,拦住了刘闯的去路。

“傻熊,你要去哪儿?”

脆生生的声音,让刘闯一怔,旋即脸上露出憨厚笑容。

“三娘子,我正要去伊芦……这就是你说的那匹马吗?”

马上端坐的,赫然正是麋缳。

只见她头扎坠马髻,身穿翠绿色禅衣,月白色内袴,显得格外俏丽。

一夜工夫,麋缳的情绪似乎已经好转,俏脸上更带着灿烂笑容,用马鞭一指刘闯,颇有些得意道:“是啊,你看如何?”

白马的年岁应该不大,看上去神骏威武。

个头和刘闯拉车的那匹老马还要大一些,显然是一匹罕见的宝马良驹。

刘闯不由得露出羡慕之色,点头道:“果然是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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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善被人欺(上)

大宛良驹啊!

这在后世,也不多见。

刘闯骑过马,但大都是那种耕马或者引马,和眼前这种大宛良驹相比,简直就是渣渣……

“要不,你来试试?”

“我……算了吧,我还要赶去伊芦,再晚可就回不来了。”

麋缳撅着小嘴,“好端端,去伊芦干什么?”

“这不是帮亥叔送点东西,顺便去办些杂事。”

麋缳眼睛一亮,“那我和你一起去!”

“啊?”刘闯心里自然非常乐意,可麋缳毕竟是个女孩子,虽说伊芦并不是太远,但终究有些不太方便。

“三娘子要去,我当然高兴,可是……”

“嘻嘻,你答应就好!”麋缳不等刘闯说完,便鼓着小嘴,一脸不快之色道:“二兄回来,便忙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根本没人陪我。反正伊芦不远,我着人与他说一声就是了!”

说着,她回头大声叫道:“麋沅!”

从前方拐角处,跑来一个青年,“三小姐有何吩咐?”

“我要去伊芦,你回去与二兄说一下,天黑前一定回来。”

那麋沅一听,顿时大惊,“三小姐万万不可……伊芦那边很乱,而且这时节正是海贼出没之时,万一出了差池……”

麋缳哼了一声,“昨日我险些出了差池,怎不见你阻拦。

再说了,傻熊和我一起,肯定会保护我周全……傻熊,你说是不是这样?”

麋缳鼓着嘴,看着刘闯。

这时候,刘闯不管怎样,都必须点头应下,“那是自然,我当然会保护三娘子周全。”

麋缳笑了!

那笑容,灿烂无比。

她对麋沅道:“就这么说……再说了,不是还有麋涉跟着,路上也不会出什么事情。麋涉,麋涉。”

跟在麋沅身后的青年,站出来拱手道:“三小姐有何吩咐?”

“你来赶车。”

“啊?”

麋缳才不管麋涉是什么表情,招手对刘闯道:“傻熊,你骑我这匹马,我骑麋涉的马……嘻嘻,你不是一直说想要学骑马吗?正好趁此机会,我教你骑马?嘻嘻,就是不知道你能否学会。”

麋涉哭丧着脸,心里是万般不情愿。

可是麋缳既然已经开了口,就算是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刘闯也很头疼,因为他是真的不会骑马。前世骑的那种驽马,当然无法和战马想必。而且,当刘闯走到马跟前,才发现这白马的身上,只有一副用蜀锦做成的软垫,系在马背之上。马鞍一侧,只挂了一个马镫,和刘闯印象中的马鞍马镫,完全不同。好在白马性子还算温顺,对刘闯并没有太大抵触。在麋缳的催促下,他踩着绳镫上马,顿时有一种别扭感受。

没有马鞍双镫,就必须要靠腰腿之力坐稳。

好在刘闯习武多年,腰腿之力自然不会欠缺。

麋缳则骑上了麋涉的马,一边指点刘闯骑马的要诀,一边看着刘闯笨拙的模样咯咯笑不停。

“兄长,这可怎么办?”

麋沅看着麋涉,一脸为难。

麋涉叹了一口气,坐在马车上,看着刘闯的背影,突然啐了一口唾沫。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轻声道:“二老爷吩咐,要我们听从三小姐的吩咐,还能怎么办?你这就回去,通禀二老爷,把经过与二老爷说明。我自跟随三小姐和那野小子前往伊芦。”

也不知三小姐是着了什么魔,竟对个野小子这般友善……我得盯着那小子,以免坏了老爷大事。

想到这里,麋涉扬鞭驾车,催马车朝刘闯麋缳二人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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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芦乡距离朐县,不过三十里。

若快马加鞭,一个时辰足以抵达。可惜,遇到刘闯这么一个骑术等级为零的初哥,怎么也不可能加快速度。相反,走走停停,不断调整。平日里一个半时辰的路程,竟走了近三个时辰。

直至正午,才抵达伊芦乡。

刘闯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站在地上好一阵活动。

以前总觉着骑马是一桩轻松的活计,但真的尝试之后,刘闯就再也不觉得轻松了。且不说没有马鞍马镫,单靠着腰腿之力保持在马上的平衡是一件何等辛苦的工作。就说操纵马匹,也不是得驾喔吁四个字就能解决。必须要熟悉马的性情,顺着马的力道驾驭,更不能惹得马匹不快。

路上若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更要反应机敏。

刘闯从马上摔下来两次,一次是因为没有控制好缰绳的力道,被白马掀翻马下,还险些被踹了一蹄子;另一次则是因为路边突然窜出一只兔子,惊了白马,把刘闯再一次从马上甩下来。

不过,两次落马,倒是给了刘闯足够的经验。

至少在快抵达伊芦乡的时候,已经骑得似模似样。

“好什么好,不过是在马上坐稳罢了,活脱脱向一头胖熊……”

刘闯的狼狈,惹得麋缳一路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笨熊,你这样的骑术,实在是太差劲了!莫说两军阵上,马上搏杀,就说这千里奔袭,恐怕你也无法做到。等回去以后,我定要好好训练你才成。否则的话,连带着我也要被人耻笑。还有啊,这匹马就放在你那边照拂。”

“啊?”

刘闯大吃一惊,看着麋缳,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可是听朱亥说过,这年月马匹的价格非常昂贵。莫说是这种大宛良驹,就说是车马、耕马,一匹也要在8000到两万钱不等。普通的战马,大约在两万至十万钱,而麋缳这匹白马,价格估计在十二万到十五万之间。麋缳说是让他照顾,倒不如说,是要把这匹马送给刘闯。

如此珍贵的礼物,让刘闯感到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

就连赶车的麋涉也皱起眉头,“三小姐,这匹马可是刘使君所赠。”

麋缳脸一沉,“那又如何?既然他把马送给我,就是我的马……我现在交给大熊照顾,与他何干?”

“这个……”

“你休要多嘴,信不信我回去之后,让二兄把你赶去盐场。”

麋涉姓麋,只是他这个‘麋’,却非本家‘麋’,而是家生子赐姓为麋。他父亲,是麋家的老人,因为劳苦功高,得了‘麋’姓。这也是世家豪强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可说到底,他与麋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不过是一个家生子的奴仆,在麋家更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

盐场,是麋家的根本。

麋家依靠私自制盐,贩盐起家,对盐场自然非常看重。

只是,盐场的工作很辛苦,麋涉也心知肚明。哪怕是去盐场做个管事,也是个极辛苦的事情,而且还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而今他跟随麋芳做事,在朐县大小也是个人物。若真的去了盐场,那才是真正的倒霉……反正这件事,早晚会被大老爷知道,我又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想到这里,麋涉便闭上了嘴巴。

麋缳则看着刘闯,“笨熊,你要好好照顾珍珠才好。”

珍珠,是那匹白马的名字。

因其双眸色泽如珍珠般光润,故而麋缳给它起了珍珠之名。

刘闯看了看白马,又看了看麋缳,突然展颜一笑,“三娘子,你敢送我就敢要,你可别后悔。”

娇俏的小鼻子一皱,麋缳笑道:“若是委屈了它,定要你好看。”

她也从马上下来,牵着珍珠,和刘闯并肩行走。

“咱们去哪儿?”

“盐水滩!”

麋涉在后面道:“三娘子,最好还是在集镇里找个歇脚的地方,我与大熊把东西送过去就是。

那盐水滩极为混乱,龙蛇混杂,可不是一个善于之地。”

麋缳笑道:“怕什么,反正有笨熊在,他才不会让我吃亏……对不对,笨熊?”

刘闯憨厚一笑,点头表示赞成。

遇到这么两个主儿,麋涉也只能苦笑。

既然麋缳拿定了主意,便随她去吧……反正出了事,还有刘闯顶着。若这时候得罪了这位大小姐,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罢了,了不起多加小心!凭我麋家名号,谁又敢来招惹我们?

想设这么想,可手底下还是做了准备。

麋涉反手从腰间拔出一口缳首刀,放在身旁,扬鞭催马跟上。

“三娘子?”

“嗯?”

“你,不生气了?”

麋缳一怔,旋即扭头看了一眼刘闯,“昨天我回去后想了很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可笨熊还是笨熊,我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会和从前一样帮我,保护我,对不对?”

刘闯想要去牵麋缳的小手,却又无法鼓足勇气。

不过,他还是用力的点头,“笨熊永远是三娘子的笨熊,三娘子也永远都会是笨熊的三娘子。”

麋缳的笑容,更加灿烂。

“那就是了,我怎还要生你的气呢?”

刘闯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他和麋缳并肩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盐水滩。

所谓盐水滩,本来是一座废弃的盐场。

因河水苦咸,故而有了盐水滩之名。这里据说,曾经是楚汉时期一代名将钟离昧的故乡……钟离昧死后,原来的房舍被彻底推平,官府把这块地征为官田,更开设了伊芦乡盐场。

后来,伊芦乡盐场的规模太小,以至于无法供应两淮食盐。

时任楚王为加大食盐产量,废伊芦乡盐场,改而在盐渎设立盐场。慢慢的,伊芦乡盐场,就变成了如今的盐水滩。又因为伊芦乡毗邻海西县,地处朐县和海西之间,治理颇为麻烦,于是便被官府所忽视。黄巾之乱以来,盐水滩逐渐演变成一个黑市,混迹许多亡命之徒。

才一进入盐水滩,刘闯就感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那感觉,就好像《倩女幽魂》三里,小和尚十方带着一座金佛走进市集之中的忐忑和紧张。

入目所见,尽是衣衫褴褛之辈。

或手持刀剑,或是面目狰狞……

当刘闯三人走进盐水滩后,一双双目光顿时落在三人身上。

那眸光中充斥着贪婪,凶残之色,直令麋缳心惊肉跳,下意识靠近刘闯,拉住刘闯的胳膊。

而麋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张小脸变得煞白。

刘闯也觉察到情况不妙,正要安慰麋缳,却不想有人突然从路旁冲过来,麋涉一个措手不及,待他反应过来想要停下马车,却见那人惨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还在地上滚了两滚。

麋涉停下车,便跳下来。

他刚要上前查探,哪知从周遭呼啦啦围上了一群人,把三人围在中间。

“怎么,撞了人还想跑吗?”

一个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上前一把就抓住麋涉的胳膊。

还有一人则走到那躺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男子身旁,蹲下来装模作样的检查一番后道:“大兄,小马的腿断了。”

“什么?”

彪形大汉顿时大怒,更不肯放开麋涉。

“你们撞了人,哪能一走了之,还不赔钱。”

“对,赔钱!”

围观者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大有不赔钱便不罢休的架势。

刘闯伸手把麋缳拉到身后,让她靠着车辕,而后冷冷看着势态发展。

突然,他上前一步,鼓足丹田气,大喝一声:“裴绍,若再不出来,见了血可就要伤了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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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善被人欺(下)

盐水滩鱼龙混杂,混乱不堪,朱亥想来也不是不知道。

可是,在托付刘闯送东西的时候,他没有过多交代,只说让刘闯到了盐水滩后,找一个叫裴绍的人。

这就说明,裴绍在盐水滩,绝非默默无闻之辈!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弄个不好就要混战。刘闯自然不害怕,却不得不顾虑麋缳的安全。

眼前这一幕,他并不陌生。

不就是后世常说的‘碰瓷’嘛……说来有趣,他前世没遇到过碰瓷,没成想重生一千八百多年之后,居然遇到了这种事情。他在一旁观察了一阵,发现围观的人虽然不少,可真正叫嚷的也就是那四五个人。别看只四五个人,打起来的话,刘闯并不在意,但却会惹来麻烦。

这几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混迹盐水滩的泼皮。

或许他们混的并不算好,人头也不太熟。但若真的打伤了他们,只怕盐水滩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裴绍,若再不出来,见了血可就要伤了和气。”

刘闯一声沉喝,犹如巨雷炸响,周围乱糟糟的声音,顿时无影无踪。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闪身便到了麋涉身旁,探手一把从麋涉手里夺过缳首刀,刀尖朝上,倒执在手。

集市上,一阵沉寂。

麋缳心怦怦跳,小手紧紧抓着刘闯的衣袖,不过脸色倒还算正常。

片刻后,就听人群外有人喝骂道:“哪个混帐东西唤老子名号,口气不小,倒要好生领教领教。”

人群往两边一分,一个魁梧的大汉,带着两个布衣汉子便走过来。

那大汉,身高在八尺开外,个头和刘闯相差不多。但体型比之刘闯,显得瘦许多,不过也算得上是虎背熊腰。他身穿一件淡青色短襟细腰窄袖襜褕,下身着一条黑袴,足蹬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靴。

腰系大带,脖子上还系着一条黄色头巾。

“让我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大汉走出来,便透着一股浓浓煞气。

刘闯眼皮不由得一跳,从这大汉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和朱亥极为相似的气质,不过相比朱亥,那股杀气明显要弱了几分。

“大熊……”

麋缳在刘闯轻声道。

麋家在朐县地位很高,不过对盐水滩的影响力,相对较小。

若换做别的地方,说不得麋缳会亮出身份。可是在盐水滩,麋家的名号,有时候反而会变成累赘。

麋缳是个很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小子,你是谁?唤老子作甚?”

黄巾大汉,一口浓浓的青州口音,显然是个外来户。

不过看周围人的态度,刘闯就知道,这个家伙一定是盐水滩一霸。否则的话,也不会他才出面,其他人便闭上了嘴巴。而且从他言语中,刘闯更能够感觉出来,这厮其实并无杀意。

“你是裴绍?”

“不错,正是你家裴老子。”

刘闯道:“亥叔让我来给你送东西,东西就在车上,让人取走吧。”

“你……便是刘闯?”

“你知道我?”

裴绍突然笑了,点点头,“自然知道,只是闻名不如见面,你看上去似乎和传闻有些不同。”

“哦?”

裴绍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他一摆手,身后两个大汉便迈步走上前,解开了车上的绳子,一人一口箱子,便扛在了肩上。

“小子,东西我收下了……不过,这盐水滩有盐水滩的规矩。

你撞伤了人,就要赔偿。我虽说与大兄相识,不过毕竟是在这里讨生活,所以也帮不得你。”

刘闯眼角抽动一下,也笑了。

“裴绍,我唤你来,并不是让你帮我,只是想你为我做个见证。”

裴绍一怔,“如何做个见证?”

“照你的说法,撞伤了人就要赔钱。

只要我陪了钱,就算是全了这个道理……好,我赔钱可以,但是你必须为我做个见证,可好?免得我最后赔了钱,你们又不依不饶。坏了你盐水滩的规矩不说,伤了人可就有些不妙。”

裴绍一双浓眉扭成一个川字,凝视刘闯半晌,便点头道:“好,我给你做见证。”

“大熊……”

“三娘子别怕,没什么大碍。”

刘闯轻轻拍了拍麋缳的柔荑,便走到了那个被‘撞’伤的男子身边。

“你想作甚?”

伤者身旁的男子,横身拦住刘闯去路。

刘闯笑道:“你别担心,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势。”

“看什么看,腿断了!”

狰狞男子大声道:“我这兄弟平日里就是靠着与人跑腿为生,你断了他的腿,以后如何讨生活?”

“那依你说,该怎么赔偿?”

“这个……”狰狞男子眼中透出贪婪之色,看了一眼马车,又看了一眼麋缳手里的珍珠白马。不过他也知道,能牵着马,赶着车来盐水滩的人,这身家必然不差。只是讹点吃酒钱而已,若真把对方惹恼了,哪怕盐水滩为他撑腰,日后恐怕也别想再盐水滩上再讨生活了。

再说,眼前这胖子,似乎和裴绍认识。

这裴绍来盐水滩的时间不算长,但拳脚硬,手底下更有一帮弟兄,显然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在盐水滩摆了一家杂货行,说穿了就是贩卖一些违禁物品。平日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如果真的惹了他们,那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当初曾有一个盐水滩的大哥,想要寻裴绍等人的麻烦。结果当天晚上,裴绍带着一帮人找上门,把那大哥全家杀得干净。

尸体沉入盐水河,早就成了鱼虾的食物。

从那之后,整个盐水滩都知道,裴绍这些人不好惹。

罢了,还是见好就收……

想到这里,这面目狰狞的汉子脸色一松,“我这兄弟的腿断了,只怕以后也难以做工。

他一家老小,就靠他吃饭……这样吧,你拿一千钱出来,算是赔偿我兄弟,以后便不再追究。”

“一千钱?”

“要不,八百钱也可以。”

“八百钱,好像有些多了,我最多给你五百钱。”

汉子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那就五百钱。”

“大家可都听好了,他可是说了,他兄弟以后难以做工,我赔偿他五百钱,这件事就算了了。”

围观众人,诧异不解。

而刘闯则转身来到麋缳身旁,轻声道:“三娘子,与我五百钱。”

他说的很直接,赤裸裸向麋缳讨要。

可不知为何,麋缳心里却是甜滋滋的,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递给刘闯,轻声道:“出门时没想到回来这里,所以只带了一千钱。笨熊,你真的要赔偿他吗?那个人,可能是在讹诈。”

“放心吧,他讨不得便宜。”

刘闯朝着麋缳憨憨一笑,便打开钱袋子,点了五百钱出来,走到那汉子身前。

“点一下吧。”

“这个……”

“让你点就点,上好的五铢钱,可别少了。”

那汉子心里面有一种不祥之感,但看着面前的五铢钱,却有些抵挡不住。

清点清楚之后,他对刘闯道:“五百钱,不多不少……今天看着裴大兄的面子上,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裴绍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他正要开口,却见刘闯一把拉住了那汉子,“慢着,你先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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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叔父(上)

“你要作甚。”

刘闯呵呵笑道:“兄弟,钱你已经拿到手了,害怕我反悔不成?”

说着,他就走到那‘伤者’跟前,看了一眼仍躺在那里,哼哼唧唧装死的家伙,突然问道:“他那条腿断了?”

“啊?”

“这条腿吗?”

刘闯一指那伤者的左腿,见对方点头表示没错之后,轻声叹了口气,“兄弟,以后招子放亮一点,今天你是碰到了我,若换个人,只怕你这条腿,就要白白断掉。以后啊,可要多小心。”

话音未落,就见他抬起腿,朝着那伤者的左腿,一脚踩下去。

“你干什么……”

“啊!”

汉子大惊失色,想上前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而那伤者,更是全无提防。

他哪想到刘闯前脚还是一脸的怜悯之色,怎地后脚就变了脸?

嘎巴-

一声脆响!

伤者的左腿,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弯曲。刘闯习武十二年,龙蛇九变已突破第五变,气力比之昨日,更增长了几分。这一脚下去,何止千斤。伤者这一回,是真断了腿,而且是粉碎性骨折。刘闯这一脚,直接把伤者的腿骨踩碎……在这年月,如此伤势,想恢复已不可能。

那伤者疼的一声惨叫,便昏过去。

围观者,一个个目瞪口呆。

麋缳小脸发白,张着小嘴,吃惊不小;而裴绍则眼睛一亮,看着刘闯平静的模样,突然笑了……

“你这混蛋!”

汉子惊怒交加,那还顾得许多,猱身便扑向刘闯。

而刘闯这一次却没在退让,迎着那汉子一记蛮牛冲撞,让过汉子的拳脚,便把撞出去十几步远。

“想动粗?”刘闯冷笑道:“你说你兄弟残了,我便按照残了的程度赔钱。

这年头,人名贱如狗,莫说是残了,就算要他性命,也不过二三百钱。你这厮却不知好歹,以为我真好欺负吗?不过我也不想坏了盐水滩的规矩,你收了残废的钱,就给我变残了才成。”

说完,他转过身,头一扬,“姓裴的,你怎么说?”

裴绍眼睛一眯,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两个同伙本想动手,可听到裴绍呼喝,便立刻退到一旁。

裴绍缓步走到刘闯身前,两个人个头相差不多,不过和刘闯那腰阔十围的身材相比,裴绍并不占上风。他咬着嘴唇,抹着下颌黑黝黝的短须,片刻后突然笑道:“你这家伙,说的有理。”

“那我可以走了?”

“自然!”

“裴掌柜,不能放他们走……”

被刘闯打飞出去的汉子,这时候终于缓过气来,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

听闻裴绍要放走刘闯,那汉子顿时急了,“这夯货跑来盐水滩闹事,若这么放他走,岂不是坏了规矩?”

裴绍笑呵呵道:“他赔钱了没有?”

“啊?”

“你看,你说你兄弟腿断了,要人家赔钱。

人家二话不说,把钱赔了……不过,这小子说的没错。他既然把钱赔了,你也收了钱,那你这兄弟的腿,就必须断掉才成。否则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我盐水滩的人,没有规矩?”

“这个……”

“你若是不答应,只管找他麻烦。

不过,丑话我说前面!这小子今天是来找我的,而今他给我面子,全了规矩,那接下来就是你们和他的事情。闲杂人等谁敢插手,就是和裴老子过不去。和裴老子过不去,嘿嘿……”

裴绍没说下去,但那一声冷笑,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内容。

围观者立刻退后几步,围成了一个圆圈。

这时候,是人都看得出来,刘闯别看年纪不大,恐怕和那裴绍一样,也是个狠角色。

况且看人家这行头,来路也不小。

有背景,又心狠手辣……这样的对手,最好还是别招惹。更不要说,还有个凶神恶煞似地裴绍。

那汉子眼看没人出面,也慌了。

而这时候,刘闯手腕一翻,缳首刀刀尖指向那汉子。

“方才,我只是断了他的腿。

这一次再来,可别怪我手里这口刀,不认得你们。”

阳光,照在缳首刀上,折射出森森冷意。

几个泼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后退几步。

从外表看,刘闯体型臃肿,面容憨厚。

但是在那憨厚之下,却隐藏一颗冷酷的心……

“算你狠!”

泼皮终究是不敢上前,便恶狠狠咒骂了一句,抬着那仍旧昏迷不醒的‘伤者’,狼狈的离去。

刘闯啐了口唾沫,耍了个刀花,便把缳首刀递给麋涉。

从头到尾,麋涉一直在旁边旁观。

说不紧张那是假话,但说实话,他倒也不是太担心。

不过,刘闯的表现还是让他有一种几近恐惧的感受……这家伙绝对是个笑面虎,而且是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

他可是听说过,刘闯此前曾被人陷害,在监牢里便杀了四个人。

出狱当天,就在马场连杀两人,令许多人都为之侧目。

昔日胆小如鼠的刘闯,怎地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凶残和冷酷?麋涉比刘闯大三岁,也算是和刘闯同龄人。对刘闯,他非常了解#葫以这心里面更是诧异,想不明白刘闯为何变成这模样。

刘闯和麋缳牵着马,走出盐水滩。

麋涉则赶着大车,紧紧跟随。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裴绍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此时,围观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裴绍一摆手,就见一个青年跑到他身边。

“你去告诉渠帅,就说……我可以暂留此地。

不过那件事,我还要考虑一下才能与他答案……当年数万兄弟,而今只剩下三十六人,怎地也要考虑清楚才成。还有,与渠帅说,我喜欢这小子!只是他还远远不足以让我向他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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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盐水滩出来,已过正午。

刘闯又来到伊芦乡集镇,找到了那间薛家店。

比之盐水滩的裴绍,薛家店显然更容易寻找一些。进了集市,就可以看到在集市入口旁边的薛家店幌子。

麋涉在集市外面等着,刘闯则与麋缳进走进集市,直奔薛家店而来。

“客官,做衣服?”

薛家店是一家布行,刘闯和麋缳一进门,便有伙计上前招呼。

和盐水滩比起来,伊芦乡集市虽然也很乱,但是却多了些许秩序,不似盐水滩那般鱼龙混杂。

但若以为伊芦乡很干净,那才是真错了!

伊芦乡靠海,也是海贼销赃之地。

在这个集市里,实力最大的,便是那郁洲山的海贼。

所以,哪怕是裴绍等人,也不敢在这里闹事……郁洲山数万海贼,绝非一个能够忽视的力量。

“我不买东西。”

“哦?”

“我是受人之托,来转告一句话。”

“受人之托?”

这时候,一直在柜台后面坐着的管事走过来,“却不知受何人所托,来转告什么话语?”

“那家伙叫黄召!”

“黄召?”

管事一怔,露出疑惑之色。

刘闯才不管他是什么表情,自顾自道:“黄召和我是在朐县大牢相遇,我出狱时,他托我来伊芦乡薛家店,找一个叫做薛管事的人交代一句话:姓薛的,再不救我出去,便与你拼命。”

他学着黄召的语气,一旁麋缳咯咯笑个不停。

管事没有笑,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不过,他旋即拱手,“原来黄先生被关进朐县大牢,若不是兄弟告知,薛大管事说不得还在四处打探。

有劳兄弟辛苦一遭,此事我会立刻转告薛大管事,请他前去朐县解救黄先生……来人!”

管事招手,示意伙计过来。

“去柜台上取一镒金饼,请兄弟买双鞋子,权作感激。”

刘闯晒然一笑,“算了吧,我也是看那姓黄的可怜,才跑这一趟。

金饼不金饼的就不用了,我话已经带到,便不再打搅。三娘子,咱们走吧。”

麋缳点头,也不管那管事挽留,便跟着刘闯走了。

“笨熊,为什么不要金饼?”

“你道那金饼好拿?”刘闯苦笑道:“我却有些后悔,不该跑这一遭。”

“为什么?”

“你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布行,却可以随随便便拿出一镒金饼,是什么来头?

这布行怕不简单,那黄先生也不简单……若收了金饼,才是麻烦,咱们最好别趟这浑水才是。”

麋缳也很聪明,马上便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忍不住扭头,又看了一眼那写着一个‘薛’字的黑布幌子,秀眉轻轻一蹙,但旋即便露出释然之色。

她是个聪明女子,从那个‘薛’字,已经猜出了端倪。

刘闯说的没错,这摊子浑水,还是别掺和的好……

“笨熊,刚才在盐水滩,吓坏我了!”

“嗯?”

“你当时那副模样,就和昨日在马场上的时候一模一样,我险些……险些有些不认得你了。

笨熊,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会……”

“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凶恶?”

麋缳用力点点头,而后疑惑看着刘闯。

刘闯笑了笑,轻声道:“以前我怕惹事,总觉着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可我却想错了……越是怕惹事,就越是有事情找上门。就好像这一次,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好端端我怎会变成了杀人凶手?甚至在我坐牢的时候,还有刺客上门,要置我于死地。

三娘子,我真不明白!”

刘闯知道,麋缳早晚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也想好了答案。

“被抓进大牢那天,我被人打了一棍子。也许,就是那一棍子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刘闯眼中,闪过一抹哀色。

“马瘦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我越想宁人息事,就越是被人欺负上门!在牢里那几日,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杀人放火金腰带,铺路修桥无尸骸。三娘子,我不会再怕事,更不愿再被人欺负!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持三尺青锋,立不世功业……我不笨,论武艺也不差,又何苦居于人下,苟且一生?”

说到这里,刘闯突然激动起来。

他拉着麋缳的手,“三娘子,我定会建立不世功业,到时候娶你回家。”

“啊?”

麋缳的脸,腾地一下子羞红。

她那能料想到,平日里拙于言辞的大笨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被刘闯拉着手,麋缳这心里是一阵惶恐,更感到手足无措。

“笨熊,你乱说什么?我又何时说过,要嫁给你?”

刘闯笑了,“除我之外,谁又能配得上三娘子!”

“你……真个好没羞,才不会嫁给你……”麋缳挣开了刘闯的手,扭头就走。不过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头,朝着刘闯嘻嘻笑道:“笨熊,过两个月大兄要比武招贤,若你到时候能够夺魁,说不得本姑娘会考虑一二。若你到时候输了阵,或是临阵退缩,以后便别再找我。”

“哈,这有何难,三娘子只等好消息便是。”

麋缳在前面跑,刘闯在后面紧紧跟随。

突然,他停下脚步。

比武?

莫非麋竺,已经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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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叔父(下)

入夜,下起了雨。

在北方,会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但是对于东海郡而言,入春之后淅淅沥沥的小雨,却会让人感到万般忧郁。

麋芳已过而立之年,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身材不算高大,只能算作是中等个头。生的颇有姿容,唇上两撇小胡子,更平添几分稳重之气。

他认真听完了麋涉的汇报,却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之色。

“这么说来,那刘家小子倒是个狠人。”

麋涉恭敬道:“何止狠人,我看这小子简直就是心狠手辣。

前次在监牢中,力毙四名刺客,昨日又在马场赤手空拳,击杀两个管事。若非三娘子派人重金安抚,说不得马场那些管事,便要出来闹事。今天在盐水滩,这小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打断了那泼皮的腿。若不是亲眼看见,小人也无法想象,他就是那个胆小如鼠的刘闯。”

麋涉言语中,还是透出几分挑拨之意。

哪知道麋芳却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又算得什么?说不定是那小子开了窍,所以才做出改变。

他那件事我也听说了,明显是被人陷害。

马瘦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嘿嘿,这小子说的却也不差。以前老实本分,到头来却陷入牢狱之灾。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个血气方刚的家伙?此事,就这么算了吧,没必要太过深究。至于马场那边,我会再派人过去,让他们老实一些。最近,可不能闹出事来。”

麋涉犹豫一下,“可大老爷那边……”

“大兄虽有吩咐,但也不必太过在意。

唉,当初父亲临终时,曾要我们好生照顾小妹。哪知道最后……小妹的性子活泼,难得有人能和她玩到一处,便随她去吧。只要不闹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也就算不得什么。以后你不必再跟着小妹,让她痛痛快快的玩耍一阵子……也许过些时候,就再没机会这般快活了。”

麋芳既然吩咐下来,麋涉自然不敢反驳。

“小人遵命。”

“不过……留这小子在家,也不是长久之计。

对了,过些日子有一批货物要送往淮阴,就由你来负责押送。顺便带上那小子一起去……既然有如此勇力,不用倒是可惜了。这样一来,也算是提拔了那小子,小妹那边也不会怪罪。”

麋涉点头道:“二老爷果然神机妙算。”

“神机妙算?”麋芳一笑,“怎比得大兄运筹帷幄?好了,就这么说吧,你且下去休息。”

麋涉躬身退出,麋芳脸上的笑容旋即不见。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

屋外,细雨靡靡,润物无声。

庭院中的竹林,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更显得静谧。

“为我麋家百年基业,便只好委屈你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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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

刘闯一觉醒来,天将大亮。

只是睁开眼,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连忙翻身坐起,就看见房门口地榻上摆放着一个包裹,一杆长矟靠墙而立,格外醒目。

长矟,也就是后世人们大都听说过的蛇矛。矛首长约两尺,近半米的长度,而矛杆则有儿臂粗细,通体黑亮,长约一丈五尺,差不多有三米多的长度。这杆蛇矛,就摆放在那根大杆旁边。刘闯先一怔,披衣站起,迈步走上前,伸手就把蛇矛拿起……好重!长矛通体用生铁打造,份量比那根大杆不遑多让,应该有小二百斤的份量,令刘闯更感到几分震惊。

此前,朱亥的甲子剑便有一百多斤。

而这杆蛇矛,显然比那甲子剑更重……

若非臂力超绝之士,恐怕根本无法使用。更不要说这蛇矛的长度,看着就让刘闯有些头晕。

丈八蛇矛,这可是正经的丈八蛇矛。

就在刘闯为这杆蛇矛吃惊时,房门拉开,从外面走进一人。

刘闯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想要把蛇矛横在身前,哪知道来人却开口道:“孟彦,怎地醒了?”

孟彦?

刘闯一怔,旋即醒悟过来,这‘孟彦’不就是他的表字?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有一个表字,所以之前黄召说要给他表字的时候,才会严词拒绝。只不过,不管朱亥还是麋缳,都习惯唤他的小名。以至于当来人唤出‘孟彦’二字的时候,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刘闯定睛观瞧,只见来人身高八尺,体格壮硕。

一张黑脸,却黑的颇为滋腻。那种历经风吹日晒而形成的古铜色肌肤,透出几分豪放之气。

头上裹着黑色头巾,也叫做苍帻。

生的浓眉虎目,鼻直口方,颌下一部短髯。

他身穿一件黑色窄袖襜褕,脚下蹬着一双木屐。整个人站在那里,透出凝重之气,举手投足,更显得无比沉稳。

“叔父?”

刘闯脱口而出。

他不认识眼前这男子,但是他知道,眼前这男子,恐怕就是他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亲人,叔父刘勇。

刘勇咧嘴笑了,“这孩子,怎这副表情,莫非认不得我了?”

“怎会认不得,只是……叔父,你何时回来的?”

“昨晚入城,回家时见你已经睡了,便没有把你吵醒。

快点来吃饭,我刚做好了牛肉粥,正打算唤你起来,你却自己醒了。”

刘勇一笑,令刘闯顿感如沐春风。

毫无疑问,这杆蛇矛定然是刘勇的兵器。他把蛇矛靠墙放好,也登上一双木屐,和刘勇走出屋子。

一夜小雨过后,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

刘勇的手艺相当不错,一大锅牛肉粥,刘闯自己便喝了一半,顺便又吃了两大张麦饼。不知为何,看到刘勇,刘闯这心里面一下子安宁许多。虽然此前有朱亥,可总觉得提心吊胆。而刘勇的出现,才算是让刘闯感受到了家的滋味。他喝着粥,和刘闯坐在门槛上说着闲话。

不知为什么,刘闯发现了一桩怪事。

刘勇虽然对他很亲切,可是言语之中,却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恭敬。

而这种恭敬,绝非叔侄之间应该有的态度。那感觉,那感觉就好像刘勇不是他的叔父,更像是他的奴仆下人。

错觉吗?

刘闯也无法解释清楚。

吃完早饭,刘勇把碗筷收拾好,而后道:“你这几日的遭遇,我听你亥叔说了。

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经此一事,想来你也成熟许多,说起来倒也是一桩好事。我还听你亥叔说,你功夫精进了?呵呵,厚积薄发,你如今突破莽牛变而入猛虎变,也算是真正登堂入室。不过,切莫就此满足,还要更加努力才是……对了,去屋里把我的包裹和盘龙棍拿来。”

盘龙棍?

刘闯马上反应过来,刘勇所说的盘龙棍,应该就是那根大棍。

他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跑回屋内。

先抄起盘龙棍,而后又转身拎起包裹……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拎在手里,会如此沉重?

刘闯心中疑惑,便拎着棍子和包裹出来。

却见刘勇站在院中草棚外面,打量着草棚内的珍珠。

啊,险些忘了,还没有给马喂草……

刘闯想到这里,连忙走上前道:“叔父,东西在这里,我先给马儿把喂些草料。”

“这白龙马,哪儿来的?”

“啊,是三娘子寄放在这里……”

看刘闯从草棚里抱起一摞干草,刘勇连忙上前阻拦。

“孟彦,你这草料喂耕马和车马还成,给这匹白龙马恐怕就不太合适。

这是战马,虽算不得纯种的大宛良驹,但也是少有的好马。似这**匹,需要配置专门草料。你先把这些草料放一边,过一会儿我去草场街那边买一些精料,不然真要被你喂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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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雏虎初鸣(上)

“叔父懂得饲马?”

刘勇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珍珠的大脑袋。

“算不得懂,但却知道一些……还有,既然三娘子把马寄放在这里,便要好生对待。战马不似车马和耕马,需要精心照料。从今天起,你就专门负责照顾它,每天要帮它刷洗,还要喂养草料。早上,中午和傍晚,要带它出去走走,若养在这棚子里,早晚会把它养废掉。”

刘闯听了,不禁一脸茫然。

他前世是个文员,哪里懂得饲养马匹?

可听刘勇这话的意思,好像这养马并不是给它吃草料,还有许多学问在里面。

搔搔头,刘闯便点头答应下来。

而刘勇则走出草棚,拿起那根‘盘龙棍’,在手里转了两圈以后,放在一旁,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一支通体黑黝澄亮,锋利无比的枪头。

“这枪首,是我这次运送货物,途经竹邑时请当地一名工匠专门打造。

配上枪首,才是真正的盘龙枪……你莫小看这盘龙枪,枪杆是用牛筋木制成,当初为打造这枪杆,着实费了我不少心思。如今总算是完成了心愿,你过来试试,看这盘龙枪是否合适?”

盘龙枪!

刘闯愕然上前,从刘勇手中接过大枪。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站好阴阳步,根据这身体残留的记忆,耍了一套枪术。只是这大枪,似乎还有些压手,份量很重。使了一套枪术之后,饶是刘闯气力惊人,也不禁轻轻的喘息。

“叔父,重了!”

“我知道。”

刘勇上前接过盘龙枪,上下打量。

“你如今才突破猛虎变,尚未练成苍熊变。

待你练成苍熊变之后,筋骨大成,气力必然会再上台阶。那时候,这盘龙枪的份量刚刚好。

从今天开始,你要每天用它练习枪术,不可有半点懈怠。

你基础打得很好,虽然刚突破了猛虎变,但估计很快能够练成苍熊变。趁此机会,正好熟悉一下这杆大枪。说不得以后,这杆枪就是你的随身兵器,若不好生熟悉,如何能够使用?”

刘勇说的是自信满满,让刘闯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对。

“过两天,我要走一趟泰山郡。

我走了之后,你可不要懈怠,待我回来时,再考校你的武艺。”

和刘勇在一起呆了甚至不到一个时辰,刘闯这心里,却有一种浓浓的眷恋。

这不是他眷恋,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对刘勇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和依赖,以至于虽然换了一个灵魂,可这种依赖感,却没有任何减少。

“叔父,又要走吗?”

刘勇笑道:“你突破猛虎变,本是一桩好事。

可是从猛虎变到苍熊变,单靠苦练还是不成,需要有一些外力帮助。泰山郡而今不太平静,所以赏钱也比平常多出许多。只要多跑两趟,就可以买下那根辽东老参,可以为你补充气血。”

刘勇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写满了字的锦帛,递给刘闯收藏。

刘闯大眼看了一下,上面写的大都是一些药物的名称,想来就是刘勇刚才所说的‘外力’。

心里很不舍,但却无法劝阻。

刘闯只能点点头,轻声道:“叔父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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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一轮朝阳升起,新的一天又拉开了序幕。

刘勇出门,给珍珠配备草料。

而刘闯则呆在家里,手持盘龙枪,在院中练习。

对面厢房的门,突然开了。

朱亥从里面走出来,看刘闯一个人在练枪,便笑嘻嘻问道:“大熊,你叔父呢?”

“出去买草料了……亥叔,你躲在屋里听了半晌,难道还不清楚?”

刚才刘勇和刘闯说话的时候,刘闯就看到朱亥躲在门后面偷听。不过,他不好说破……甚至他相信,刘勇肯定也发现了朱亥的动作。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朱亥不肯出来,而是躲在里面。

朱亥哈哈一笑,抬头道:“今天这天气,真不错!”

“亥叔,你有什么事,便直说好了,干嘛偷偷摸摸?”

朱亥的脸一红,“你这小子,怎不知给你亥叔留些脸面……刚才你叔父给了你一张丹方,让我看看,成不?”

“丹方?”

刘闯倒也没犹豫,转身回屋,把那副锦帛拿出来。

他倒是不怕朱亥偏他丹方,虽然和朱亥认识不过几天时间,可是根据这具身体的反应来看,朱亥决不可能害他。而且,以朱亥和他叔侄的关系,就算刘闯不给他看,他也可以去找刘勇要。所以,刘闯没有考虑太多,把丹方递给朱亥,便转身继续练枪。朱亥则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又把刘闯唤来,一脸尴尬之色道:“大熊,你亥叔我不怎么识字,可否为我抄录一下?”

“亥叔,你要这个丹方作甚?”

“你莫管那么多,只管为我抄录一份就是。”

刘闯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他把丹方抄录好,然后递给了朱亥。

朱亥则是小心翼翼,把丹方揣进了怀中,而后对刘闯道:“大刘这厮端地好人,心眼好,人也爽直,但却有些死板。这件事,你别和他说,至于我要这丹方做什么,将来你自然明白……

挺简单的事情,非要弄的这么复杂。

你这个叔父啊……”

朱亥一边说着话,一边匆匆离去。

刘闯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一蹙,把那丹方拿出来又看了好半天,却最终也未能看出什么端倪。

一个二个的神神秘秘,真不晓得在搞什么!

他挠挠头,又拎起大枪,在院子里舞动起来……

两天时间眨眼即逝,刘勇再次动身。

想当初,他带着刘闯千里迢迢来到朐县安家,就投在麋家门下,做了一个普通的管事。

当时麋家当家的人,还不是麋竺和麋芳,而是两人的父亲。

按道理说,刘闯今年十七岁。

当初跟随刘勇投到朐县,至少也有五岁。五岁的年纪,理应记得一些事情,但是从刘闯得来的记忆来看,却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唯一的记忆,就是他在五岁时开始习武……不过那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朐县,而五岁之前的事情,却一点记忆都没有,宛如一张白纸一样。

刘闯叔侄祖籍何处?

他们又从何处来,为何来到朐县?

刘闯隐隐约约可以猜出,他们之所以来到朐县,应该是和黄巾之乱有关。

五岁,岂不正是中平元年?也就是黄巾之乱爆发的时期……若这样一想,一切倒也能解释清楚。

逃难嘛!

刘闯旋即,也就释然。

刘勇走之后,刘闯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状态。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在朱亥的监督之下练习龙蛇九变。天亮之后,为珍珠刷洗,喂些草料,而后带着珍珠出城游玩。

有时候,麋缳会跑来找他玩耍,或是看他练功,或是拉着他出城练习骑术。

到了晚上,刘闯则会在家中练枪耍刀,每次练完刀枪,都会感到万分疲惫,累得好像死狗一样,躺床上就睡下,一觉睡到天亮。可奇怪的是,不管头天怎么累,第二天醒来时,精力好像一下子恢复过来,继续在朱亥的严格督促下练功。有时候刘闯就觉着,朱亥的要求,可真是严格。

日子,一天天过去。

刘闯除了练功,也在时刻留意着时局发展。

吕布抵达徐州之后,一开始表现的极为谦卑,对刘备也是万分感激。

可问题是,刘备虽然对吕布颇为友善,他那些部下,却是对吕布极为提防……

正月十二,吕布入徐州不过十天,张飞率人抢走了吕布重金买来的战马,险些引发严重冲突。

刘闯听闻消息之后,不禁暗自感慨:这张三爷,还真能惹事。

后来,刘备出面平息了冲突,并责令张飞把马匹还给吕布。可问题是,已经出现的裂痕,便再也无法弥补。刘闯知道,吕布和刘备之间,必然会爆发更大矛盾,所差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吕布,世之虓虎,又岂是善与之辈?

刘备虽然颇有权谋,可此时的他,想要压制收服吕布,勿论是资历名气还是能力上,都显然不够。

不过,这不正是刘闯所期盼的结果?

刘闯心里清楚,吕布和刘备必然会成水火之势。

就算吕布没有这个能力,可他麾下八健将,更有老谋深算的陈宫为他谋划。刘备哪怕有徐州世族支持,恐怕也难以逃脱过陈宫的算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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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雏虎初鸣(下)

抱歉抱歉,这两天事情太多,忙的昏了头。

早上起来就开始码字,居然忘了更新……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一,所以厚颜拜求推荐票和点击。

今日三更,这是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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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悄然无声中流逝。

正月十五过后,刘闯却收到了一份意外的工作。

“让我去淮阴?”

刘闯放下手中的碗筷,诧异看着朱亥,“去淮阴作甚?我又不是他麋家僮客?”

所谓僮客,就是食客的意思。

昔有孟尝君养三千食客,在获得供养的同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义务。刘闯不是麋家的僮客,甚至包括刘勇,也是因当年得了麋老太公的恩情,所以留在麋家做管事,并非麋家的奴仆。

准确的说,刘勇更像是麋家聘用来的合同工。

而且他这个合同工,也没有什么限制。想走的时候,麋家也不可能出面阻拦。

刘闯重生已有十九天,对这个时代的社会结构,也大致上有了一个认识。按道理说,似他这个年纪,应该出来赚钱养家。凭他这一身力气,哪怕做不得管事,做个长工问题也不大。

可不知为何,刘勇并不同意刘闯出来打工,态度也非常强硬。

朱亥曾劝说过刘勇,要刘闯到衙门做事。凭他贼曹的身份,安排刘闯进衙门,也不是一桩难事。但刘勇还是没有同意,甚至和朱亥吵了一架,迫使得朱亥最终,不得不放弃了念头。

但原因?

刘勇不说,便无人知晓。

总之,对于这件事,刘闯也非常奇怪。

刘勇看上去并不是一个溺爱之人,至少对刘闯习武读书,非常重视。

偏偏在打工这件事情上,刘勇表现的非常倔强。勿论刘闯也好,朱亥也罢,都无法说动刘勇。

朱亥道:“大熊你不必担心,麋家这次要你去淮阴,并不是要你做他家僮客,而是雇请。

你叔父此前不同意,想必也是担心你做了麋家僮客,会影响日后前程。不过这次既然是雇请,也就没许多周折。你走一趟淮阴,就算是完成任务。麋家出了五千钱,倒也不算吝啬。”

两千钱?

这价钱确实不低。

建安元年,犹豫连年动荡,物价飞涨。

一石梁米,也就是优质小米,约四百钱。

在朐县,物价偏低,但也差不多有三百二十钱左右。五千钱,就是十二石梁米,约二百四十斤左右。听上去或许并不算多,但实际上,对于一个普通人家而言,二百四十斤梁米可算是一笔不菲收入。

一百斤梁米,可以兑换五百斤粟米。哪怕是朱亥在衙门效命,一个月也不过十一石的收入,而且是粟米,不是梁米。从朐县到淮阴,往返不过十五天时间。五千钱,就等于是刘闯用半个月的时间,赚取朱亥两个月的收入,这笔帐不管怎么算,对刘闯而言都算是划得来。

刘闯想了想,觉着这差事倒也不差。

整日呆在朐县无所事事,虽然说有刘勇和朱亥照拂,可以保证衣食无忧,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出去走走,顺便增长一下见识,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亥叔以为,我接还是不接?”

朱亥笑道:“接,为何不接?这等好事可是难得……再者说,你整日呆在家中习武,如同闭门造车,终究难以突破。此去淮阴,路途不远。虽说路上不算太平,但以你而今的本事,想来也足以应付。你前两日还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习武也是如此。多出去走走,总归有好处。”

刘闯也觉着,他的确是需要历练一番。

虽说对三国时代不陌生,但要说风土人情,还是要亲眼见过才成。

后世的电视剧电影,大都是臆想出来。若不亲自领略一番,又如何算得上是掌握这个时代?

想到这里,刘闯旋即释然。

“既然如此,还请亥叔做主。”

由于刘勇不在,麋家便通过朱亥联络。

麋家也知道,朱亥和刘闯叔侄住在一起,关系密切。

至于为什么突然想到让刘闯去淮阴,朱亥也曾认真考虑过。但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头绪来。毕竟刘闯一穷二白,麋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图谋,又怎可能对他生出不利的心思呢?

去,出去走走,多见识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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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刘闯爽快应下这趟差事,在朱亥告诉他的第三天,便整理行囊,启程出发。

他的行李非常简单,一匹马,一杆枪,一柄大斧,还有两件换洗的衣服,以及三五百钱五铢钱,和一些干粮。枪,并非盘龙枪!刘闯现在虽然也能使盘龙枪,可终究还是不太趁手。

盘龙枪太重了!

刘闯粗略估计了一下,若按照后世的度量衡,这杆盘龙枪,当在二百斤上下。

用这杆枪出战,只怕不等杀死敌人,自己便要累死。正如刘勇所言,若不能突破苍熊变,想要把盘龙枪使好,难度很大。所以,朱亥就从朐县武库里,挑选了一杆五十斤重的铁戟蛇矛。长度和盘龙枪相差不多,刘闯也能勉强使用。一杆枪,一柄斧,刘闯倒是颇有自信。

天还没亮,刘闯跨上白龙马,直奔朐县城外。

麋家商队已经在城外集结完毕,领头的人,正是麋涉。

除麋涉之外,还有麋沅随行。麋涉对刘闯的态度还好些,可麋沅看到刘闯,却嘴角一撇,拨马就走,根本不理睬刘闯。对此,刘闯倒也没有生气……贱人就是贱人,矫情的很#蝴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他呢。反正就是一趟差事,等从淮阴回来,大家各奔东西,谁又会在意?

刘闯在马上和麋涉还礼之后,车队便启程上路。

当车队消失在黎明的地平线时,一匹快马从城内疾驰而出,直奔麋家马场方向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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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

麋家商队行至十里坡,忽然停下。

麋涉纵马上前,“前面发生何事,为何停止不前?”

“麋管事,十里坡前,有人拦路,说是要找刘闯说话。”

刘闯便跟在车队之中,听闻那管事回答,不由得一愣,“谁要找我?”

说着话,他便纵马来到车队前,勒马向前观瞧。

只见十里坡前,有三人横刀立马,拦住车队的去路。

为首一人,刘闯却认得,赫然是伊芦乡盐水滩的裴绍。

他怎么来了?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刘闯心里不免感到奇怪,因为他自认和裴绍并无太多交情,只见过一面,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怎地是他?”

麋涉来到刘闯身旁,一眼便认出裴绍。

刘闯搔搔头,一脸迷茫之色,“我哪里知道?待我问他便是。”

说着话,他便催马上前,距离裴绍尚有十步左右时,勒住了白龙马。

“裴老大,何故在此拦阻车队?”

裴绍骑着一匹青骢马,身着一件看上去破旧不堪的红色兕皮甲,颈中则系着一根土黄色头巾。

他催马上来,在马上一欠身,“你道我想来吗?

只因为你这小子头次出门,有人担心你路上出事,所以要我随你同行,免得你路上出意外……真不知你这小子哪儿来这么大的排场。不过是走一趟淮阴,却要你裴老子跟着你受罪。”

刘闯,愣住了!

“是亥叔所请?”

“废话,若不是他,谁还会这般关心你?”

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刘闯脸上再次浮现出那憨厚笑容,“如此,倒是辛苦裴老大。”

“我不同意!”

哪知刘闯话音未落,麋沅纵马上前,大声喝止。

“大兄,这几人来路不明,怎可以轻易让他们混入商队?”

麋涉心里也有些不太情愿,虽说他认识裴绍,但毕竟对裴绍了解不多。这家伙混迹盐水滩,显然也是个亡命之徒。若他心怀不轨,在路上使坏的话,说不定就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本来,麋涉打算私下里和刘闯商量。

谁料想麋沅跑出来这么一吼,顿时让麋涉乱了分寸。

二弟啊,你既然知道这些人来路不明,怎可以吼出来?万一惹怒了对方,岂不是平添争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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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颍川陈长文(上)

果然,不等麋涉开口,裴绍的脸,唰的一下子便沉下来。

“混帐东西,你裴老子在盐水滩本过的逍遥快活,若非受人所托,谁耐烦趟这浑水?”

“盐水滩?”

麋沅冷笑道:“我道是何方人物,不过是盐水滩偷鸡摸狗之辈,也敢在你家麋二爷面前张狂?”

裴绍眼中闪过一抹冷芒,“偷鸡摸狗?”

他冷冷一笑,“奴心,便让这家伙知道咱们这些偷鸡摸狗之辈的厉害。”

话音未落,就见从裴绍身后冲出一人,跃马拧枪,便冲向麋沅。这人是随同裴绍前来的两个同伴之一,看年纪大约在二十出头。个子不高,跳下马也就是172左右的身高,却生的极为浑实,一脸精悍之色。他的马非常快,眨眼间便到了麋沅身前,二话不说,拧枪就刺。

麋沅也是麋家家生子,但却素来高傲。

从小练习枪马,武艺也相当不错……早在听说对方来自盐水滩时,便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却不想,裴绍等人说打就打,等他反应过来,那名叫‘奴心’的男子,已经到他近前……

那杆长枪扑棱棱一颤,分心便刺。

麋沅拔刀相迎,就听铛一声脆响,麋沅这才反应过来,这名叫奴心的家伙,手中长枪竟然是通体生铁打造。

刀枪交击,麋沅就觉一股巨力传来,手中大刀一下子脱手飞出。

麋沅不由得大惊,连忙拨马想要闪躲。可这奴心显然经验丰富,不等麋沅闪躲,大枪一招拨草寻蛇,直奔麋沅心口扎来。

一旁麋涉吓了一跳,连忙想要上前阻止。

却听刘闯喊道:“兄弟,枪下留情。”

奴心冷哼一声,枪势随之变化,改扎为拨,啪的一下子,把麋沅从马上打下来。

虽说是手下留情,可这劲道却不小。

麋沅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下来,直摔得头晕眼花。

“这次只是警告你方才的出言不逊,别以为使得一回刀,就能天下无敌。

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早些年,就冲你方才那一句话,老子便要取你项上狗头。

以后说话,小心点。”

说罢,奴心拨马,缓缓退回裴绍身后。

几名麋家管事上前搀扶麋沅起来,那麋沅此刻,脸通红,眼中闪烁着仇恨之光。

裴绍看他这模样,虎目一瞪,手指麋沅道:“小子,若再敢瞪我,老子便取你狗命。”

“二弟,还不向裴老大道歉。”

“让我向他道歉?”

麋沅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麋涉叹了口一口气,这个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傲了些,不知进退。

刘闯这次跟过来,说实话也没太大的意义。只是他留在朐县,三娘子就有事没事的找他玩耍。二老爷就是不想让两个人接触太多,才让刘闯随行前往淮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实裴绍他们跟不跟的,并不重要。方才看奴心出手,麋涉便知道,裴绍这三个人,不好对付。

不过转念一想,若有这三个好手跟随,路上岂不是更加安全?

再者说了,裴绍是朱亥介绍过来……有刘闯在队伍里,他们也不可能有不轨企图。

想明白这件事,麋涉心里其实挺乐意裴绍三人随行。可谁想到麋沅居然是这么一个态度,让麋涉非常不满。

“裴老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情理之中。

刘闯兄弟说起来也是自己人,有他在,又怎可能出事?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明输了,却恶语相向,非大丈夫所为。这次去淮阴,你就不用随行了……回家中与二老爷表明,若是我处置不当,回来后自然会在二老爷面前领取责罚。就这样吧,你现在就回家去吧。”

麋涉轻描淡写,语气非常平静。

麋沅涨红脸,恶狠狠看着麋涉,突然转身跳上马,打马扬鞭,离队而去。

见麋沅走了,麋涉立刻露出笑脸,“裴老大,方才我兄弟多有得罪,还请裴老大你能够多多包涵。”

裴绍眼睛一眯,看了麋涉一眼,半晌后笑问道:“那我可不可以随行?”

“裴老大既然愿意随行,我求之不得。”

“好了,既然这样,方才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裴绍说着话,便摆手示意身后两人跟上。

他来到刘闯跟前,“少了个不顺眼的家伙跟着,倒也清静不少……怎样,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刘闯微微一欠身,“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就这样,车队再次上路,朝淮阴方向缓缓行进。

麋涉坐镇车队中央,刘闯和裴绍三人,则落在车后押队。

路上,裴绍向他介绍了那两个随行的同伴,那名叫奴心,出手教训麋沅的青年叫做裴炜,乃荆州人士。奴心,是裴炜的表字;另一个青年叫常胜,豫州人氏,跟随裴绍已有多年……用裴绍的话,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心腹。这次朱亥请他前来,自然也不好带太多人随行。

刘闯向裴绍表示了感激之意,一路上更有意无意,暗中观察常胜和裴炜二人。

看得出来,这两人都非善类,手里绝对攥有人名,是见过血的亡命之徒。

不过,看他二人的举手投足中流露出来的气质,颇有行伍之气。裴绍是个亡命之徒,他身边跟随的自然也是亡命之徒。可不知为什么,刘闯总觉着裴绍这几人,并非等闲亡命之徒。

翻遍了记忆,刘闯实在想不出,三国时期有这三人的信息。

其实不止是裴绍三人,包括朱亥在内,刘闯也觉得非常陌生。可若说他们是普通人?刘闯却不太相信。特别是朱亥……当初朱亥曾说,他是被刁奴陷害,以至于家破人亡,落难朐县。

真的是这样吗?

刘闯不信!

看朱亥的气度,也是豪勇之士,哪里有半点他自己所说的‘缙绅’之姿?

刘闯觉得,朱亥也好,裴绍也罢,都像是那种久经沙场的悍将。若论勇力,朱亥或许和刘勇相差不多,甚至可能逊色于刘勇。但刘闯却未从刘勇身上,感受到如朱亥等人这样的杀气。

有蹊跷!

刘闯深信,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但他也相信,朱亥绝不会害他……

虽然朱亥没有说明,可刘闯却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他的食物中配有名贵的药材,否则也不可能每天被操练的好像死狗一样,一觉醒来,便恢复如初。联想到之前朱亥讨要走的那个药方,刘闯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只怕是朱亥拿了药方之后,依照药方偷偷配制药物,并夹在平日的饮食之中。

就凭这一点,刘闯就相信,朱亥不可能害他。

只是,他又生出几分好奇。

他曾拿着药方里一味主药去药房询问,一支二十年的辽东参,差不多要一金的价格。这一金,就是15000钱,凭朱亥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加之刘勇执意不肯接受朱亥的帮助,甚至宁愿自己辛苦一些,走危险商路来赚取钱帛……难不成,朱亥暗中做了无本买卖?

再联想之前朱亥让刘闯送东西到盐水滩,刘闯就越发怀疑。

那盐水滩,说穿了就是个黑市。

朱亥又要送什么东西,去盐水滩呢?

不过,刘闯也只是怀疑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去考虑太多……心里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好好报答朱亥这份情意。

从朐县到淮阴,并不复杂。

出东海郡,经曲阳之后,便可以直抵淮阴。

自黄巾之乱以后,徐州历经战火,更遭受曹操洗掠,以至于流民四起,盗匪横行。

从曲阳到淮阴,一路上并不太平……不过麋家的旗号在徐州还算响亮,所以车队并未遭遇太多麻烦,甚至说是一路风平浪静,顺利抵达淮阴县城。

提起淮阴,刘闯就会想起汉初三杰之一的韩信。

只是昔日一字并肩王,早已化为冢中枯骨,而淮阴城,在历经岁月洗礼,更成为淮水下游的名城。

勒马淮水河畔,刘闯看淮水东逝去,脑海中浮现出一首古诗,忍不住放声高歌。

“天色混波涛,岸阴匝村墅。

微微汉祖庙,隐隐江陵渚。

云树森已重,时明郁相拒……”

诗,名《渡淮河寄平一》,是唐代诗人祖咏所作。

刘闯前世编撰县志的时候,曾读过这首诗词,与眼前景色却也相和。

一旁裴绍三人,乃至于麋涉在内,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诧异向刘闯看去,心中疑惑颇多。

裴绍三人是从朱亥那里得知刘闯的情况,说起来对刘闯并不是特别熟悉。

但麋涉却不一样,他和刘闯可说是一起长大,虽然彼此间没有太多交集,可是却了解颇深。

曾几何时,这胖子居然变得如此文采飞扬?

就在麋涉心生疑惑的时候,却忽听从河面上传来歌声相和。

麋涉抬头看去,就见一叶扁舟,正缓缓靠过来……(未完待续)

第十章 颍川陈长文(下)

“敢问方才,何人赋诗?”

从船上走下一个青年,看年纪大约在二十三四模样,一身青色禅衣,博领宽袖,衣袂飘扬。

刘闯一怔,忙下马上前。

“方才是在下见淮水滔滔,一时忍不住呱噪,搅了先生雅兴。”

从对方的衣着穿戴来看,这人应该不是普通人。

虽则看似行囊简陋,但气度不凡。

在青年身后,还有几个随从。只是那青年没有发令,所以随从便留在船上,并未随青年一起登岸。

“咦?”

青年看到刘闯,愣了一下。

眼中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仿佛自言自语道:“像,真像!”

不过,他旋即就恢复了正常,微微一笑,“敢问阁下方才所作诗词,出自何人之手?”

“这个……”

刘闯露出犹豫之色。

说实话,他并不愿意做一个文坛大盗。

方才吟诗,也只是突发感慨,并无其他意思。

可是当这青年到跟前发问,刘闯突然意识到,这是他扬名立万的绝佳时机。

东汉末年,想要建立功业,钱帛其实并非最重要的环节。在这个时代,家世、名气和才学,才是立身之本。这才学又有文武之别,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想要立身处世,这文采不可或缺。名气,便是从这文武才学而来,当然也有人命好,凭借家世,便可以获得偌大名声。

刘闯本想否认这诗词是他所作,可话到嘴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先生可是问方才那首临淮水寄平?”

青年道:“原来这诗叫做临淮水寄平……呵呵,不知是何人所作?”

“乃在下初临淮水,心生感慨而作,倒是让先生耻笑。”

“是你所作?”

青年上上下下打量刘闯,露出一抹怀疑之色。

也难怪,刘闯的形象实在不像是一个能够吟诗作赋的风雅之士。一身灰黑色的窄袖襜褕,头裹苍帻,怎么看都好像是个农夫,全无半点书卷之气,青年心生疑窦,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

刘闯一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在下虽是个粗人,但早年间也曾读过几本圣贤书,知一些人间道理。再者说,诗赋小道,便偶尔为之也算不得大事,如何比得先生才学高妙,在下方才,确是有些班门弄斧的嫌疑。”

青年眼睛一眯,“你认得我?”

“确不认得先生何方高人……不过观先生仪表不凡,姿容俊美,举手投足有高士之气,在下猜想,先生定非等闲。”

青年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手指刘闯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你这家伙所言确有道理,而且这眼力也颇为不俗。这一路上郁闷,难得遇到阁下这等妙人。在下颍川陈群,还未请教,足下高姓大名。”

陈群?

刘闯听罢,心头不由得一动,眼中旋即露出惊讶之色。

眼前之人便是陈群?

也许在三国演义中,陈群之名并不算显赫,甚至没有过几次出场。但是在三国志中,陈群却是曹魏少有的人才。他出身于颍川高门陈氏,祖父便是东汉末年极有名气的陈寔,与钟浩、荀淑和韩韶三人,并称‘颍川四长’。而陈群父亲陈纪,曾官拜侍中、大鸿胪;叔父陈谌,曾为司空掾,可算得是满门高士。故而史书记载,陈氏父子三人,并著高名,世称‘三君’。

世语新说中曾记载有: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

元方,就是陈纪,季方便是陈谌。而说这句话的人,正是两人的父亲陈寔,于是便有了难兄难弟的典故。

至于陈群,或许不似其父辈那般有贤名,但若以才学而言,不输于父辈。

他的才干更多是体现在治世方面,虽然三国演义中没有几次登场,但是在历史上确有不小的名气。

后世大名鼎鼎的九品中正制,就是由陈群一手建立起来。

而他的识人之明,更是在三国时期享有极高的声誉,堪称是贤才。

不过,他不是应该在颍川吗?怎么会出现在徐州,出现在这淮阴城外?

刘闯不敢怠慢,忙道:“原来是颍川陈氏三君之后,方才在下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我叫刘闯,东海郡朐县人氏。”

刘闯究竟是何处人?

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最清楚的人,应该是刘勇,但却从未与他说过……

刘闯?朐县人?

陈群听罢,微微一愣,旋即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原本以为是故人之后,没想到……不过,他却不会有失礼表现,“人言东海人杰地灵,先有麋子仲德才兼备,而今又有兄台这等妙人。呵呵,此去下邳,能与君相识,也算是一场缘分。

只是在下还要赶路,便不与兄台盘桓。

他日若有缘再相聚,定要与兄台浮一大白……”

陈群彬彬有礼,话语中更是得当。不过那言语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疏离之意,刘闯又如何听不出来?也难怪,在这个社会等级极为森严的时代,似陈群这种高门之后肯停下来与刘闯面对面谈话,已经是给足了刘闯面子。或者说,陈群是给那首《临淮河寄平》和‘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面子。两人地位悬殊甚大,虽有折节下交的说法,也落不到刘闯身上。

刘闯倒也没有生气,忙与陈群道别。

陈群复又登舟,扁舟缓缓离岸,朝对岸行去。

孤帆远影碧空尽……当扁舟从视线中消失,刘闯忍不住长出一口浊气。

这是他第一次,自他重生三国以来,第一次和三国名人面对面的交集……虽说此前有麋竺麋芳,而且和刘闯关系颇大,但毕竟没有见过,更没有过交谈。倒是陈群,肯弃舟上岸与刘闯说话,还是让刘闯心中生出一丝波澜。可惜,这波澜方起,陈群就已经告辞离去了……

还是名气不大啊!

如果自己有些许薄名,也许就可以和陈群进一步拉近关系。

别看陈群方才说的客气,但刘闯很清楚,他和陈群之间的交集,已经结束。除非有朝一日,他能够爬到更高的位子,获得更为显赫的名声,否则的话,刘闯和陈群,就如平行线一般,永远也无法再产生交集。

心里,顿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

只是当刘闯回过身,准备上马的时候,却发现麋涉和裴绍等人,正面露惊讶之色,一旁上下打量。

“小子,还有这等本事?”

裴绍忍不住上前,一巴掌拍在了刘闯的肩膀上,“看你这模样,却真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才学。”

常胜,是豫州人。

而颍川,就属于豫州之下。

他或许不知道陈群是何许人也,可是方才刘闯提到了颍川‘三君’,常胜却是如雷贯耳。

所以,在刘闯和陈群寒暄的时候,常胜已偷偷摸摸,把陈群的来历告诉了裴绍。连带着麋涉,也知道了陈群的身份,心里顿有一丝紧张和惶恐。别看麋家在东海郡呼风唤雨,在徐州颇有地位。可实际上,麋家不过是豪强之家,与那世家大族,名门缙绅有着天壤之别。

单只是徐州,比地位高于麋家的世族便有许多。

广陵陈氏,海西徐氏……这些个家族,才能称之为真正望族。

而麋家,一个靠贩卖私盐发家的豪强,就算家产比陈氏徐氏多,但也只能居于这世家之下。

广陵陈氏、海西徐氏,不过是一州望族。

但颍川陈氏,却是天下名门,哪怕如今落魄,也不是麋家能够相提并论。

当麋涉弄清楚了陈群的身份之后,这姿态便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好几分。刘闯虽说是一介白身,却能在陈群这等名门之后面前侃侃而谈。不管麋涉此前对刘闯如何看不起,可经此一事之后,却由不得他再张狂。先前那些优越感,随着刘闯和陈群一席交谈,已经荡然无存。

刘闯先有些糊涂,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弄明白了其中玄机。

自家事自家最清楚!

别看陈群和他方才相谈甚欢,可刘闯知道,陈群绝不可能给他有任何帮助。

不过这样也好,回朐县后,自己的地位至少能高一些,或者说,麋竺麋芳能因此对他高看一眼,他和麋缳的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嗯,不管怎么说,这始终都算得上一桩好事,不是吗?(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淮阴步子山(上)

麋涉等人虽然对刘闯态度发生变化,但却无改刘闯目前的状况。

车队在渡过淮水之后,直奔淮阴县而去。

在傍晚时分,便来到淮阴县城之外。

“大熊,你们今晚便在城外扎营,看护车仗。

我入城和对方联系,待明日把货物交接后,你们可以在城里玩耍两日,三日后咱们回转朐县。”

“要在这里,停留三日?”

“是啊!”麋涉对刘闯的态度,发生巨大变化。

若在此前,他根本不会与刘闯做什么解释。但是现在……

麋涉道:“咱们这次来淮阴,是以货易货。

呵呵,明日对方收到货物之后,还要做些准备,把咱们需要的货物准备妥当,估计也要一两天时日。只有收到对方货物,咱们才能回去……不过这次差事,倒也顺利,想必不会出现差池。”

易货贸易!

东汉末年,经济崩坏。

特别是在董卓发放了无文小钱之后,令整个社会的货币体系彻底崩坏。

许多商家交易时,或以真金白银来作为交易货币,或者就是以货易货,而不愿使用市面上流通的钱币。

也难怪,自桓帝起出现桓帝五铢钱之后,东汉的货币体系历经剪轮五铢、挺环五株、四出五铢,再到董卓的无文小钱,五铢钱虽然作为主要的流通货币,但信用已经跌至谷底。甚至到了三国时期,五铢钱也一度混乱不堪,使得当时的经济发展,受到难以估量的巨大破坏。

刘闯没有再去询问,麋涉说这些,已经给足他面子。

于是便答应下来,和裴绍三人自顾自返回小帐歇息……这一路颠簸,也着实有些辛苦。

就这样,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麋涉带着一些人来到营地,把营地中的货物拉走。

而后,他就宣布大家可以自由活动,除了一些麋家护卫留守营地之外,似刘闯裴绍等人,还有一些僮客管事,都离开营地,步入淮阴县城之中。

淮阴始于秦,历经四百年光阴,已初具规模,成为淮河下游一座大城。

不过这个‘大’,也是相对而言。若与朐县相比,淮阴无疑是一座大城。可若是与雒阳、长安……甚至下邳相比,也不过一座小城而已。四百年光阴,淮阴县城依旧保留着极为明显的楚地风韵。刘闯是第一次来淮阴,对淮阴县城一无所知。但看裴绍轻车熟路的模样,却不是第一次前来。

“前面,便是千金浦。

相传当年韩信落魄时,得瓢母一饭之恩,方得活命。

后来功成名就后,便回乡寻找瓢母,却苦寻不得……最后不得不将千金置于河中,顺河而下,算是偿还瓢母一饭之恩。似韩信这等有情义的人物,方为真英雄,令人为之唏嘘感叹。”

裴绍站在这名为千金浦的河边,感叹不已。

刘闯却嗤之以鼻,轻声道:“有什么好唏嘘,说穿了,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

裴绍露出不快之色,“你怎可这般说淮阴侯?”

“本来就是个沽名钓誉,识人不清,不知天时的狂妄之辈。

想当初他韩信用兵数十万,坐拥齐鲁之地……大可以左右逢源,取渔人之利,谋取天下。偏为了一个劳什子一字并肩王,帮助高祖成事;后来更不知天时,看不清楚局势。连留侯都要退隐,偏他还要争那劳什子虚名。到头来,被吕雉所害……你说他是英雄末路,依我看,是咎由自取。”

“你……”

裴绍大怒,却拙于口舌。

刘闯冷笑道:“想当初他明明有机会逐鹿天下,偏为那虚情假意而协助高祖。

人言楚霸王有妇人之仁,他韩信便是个果断之人吗?该得的却要让走,到头来倒霉的便是自己。

我是觉得,大丈夫生于世上,便要勇于争先。是我的,谁也得不走,不是我的,也要争他一回,免得到了最后,空悲切不说,还要落个被女人所杀,尸骨无存的结果,岂不是一桩憾事?”

裴绍,不由得沉默了!

历史上韩信曾有许多次机会逐鹿天下,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放弃。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天下最终是刘邦获取。成王败寇,当初他韩信也是一方诸侯,刘邦又怎可能容他活着?哪怕是吕雉不杀他,恐怕刘邦也会寻由头,早晚龋蝴人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韩信在后世曾被许多人称赞,可是在刘闯看来,始终都是一个失败者。

我才不要做韩信!

他日若有金鳞化龙之时,我怎地也要争他一回,哪怕最后落得个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看着潺潺流淌的河水,刘闯在心中,暗自起誓。

“这位兄台好见解!”

刘闯等人正要离去时,却忽听有人在身后说道:“在下方才听闻兄台言语,倒是颇有收获。”

停下脚步,刘闯回身看去。

只见一个青年书生,站在不远处,正朝他拱手一揖。

这青年的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六的模样。

看他相貌,颇有几分姿容,只是面黄肌瘦,把那几分姿容也抹消的干干净净。

“你是……”

青年见刘闯搭腔,忙上前几步,面带笑容道:“在下淮阴步骘,是本地人。

方才见几位兄台相貌不俗,故而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看几位兄台似乎是第一次来淮阴,不知是否需要向导?在下不才,对淮阴了若指掌,各处风景和典故,也了然于胸。若几位兄台不弃,在下可为几位做些指引。我淮阴美食,天下闻名,不过若不熟悉,却难吃到正宗。”

裴绍闻听,眉头一皱。

“确是个牙人。”

他沉声道:“这厮好没有眼力价,我虽不是淮阴人,但是对淮阴也不陌生。

大熊你若是想要找那美食,我便带你去就是,不必找个牙人领路,平白花费钱两,岂不可惜?”

青年白净的脸上,闪过一抹羞红。

他眼中流露出黯然之色,轻声道:“既然如此,却是在下冒昧了,打搅之处,还望三位海涵。”

说完,他转过身,步履蹒跚便要离去。

裴绍带着裴炜和常胜也准备走,哪知道刘闯脸上却露出古怪笑容,冲着那青年道:“若求先生指引,需几多钱?”

“啊?”

青年一怔,愕然回身。

裴绍则一脸不快之色道:“大熊,我说过我对这里非常熟悉,不用人来向导。”

刘闯笑道:“裴老大,你所知者,估计不外是一些酒肆妓馆。

我听人说,淮阴风光秀丽,许多地方都有典故流传。若只是吃酒,倒不需要人来指引,但若是走访名胜,还是找个本地人向导为好。这位兄弟,却不知要你向导一日,需几多钱呢?”

青年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道:“所需不多,一日五十钱足以。”

裴绍还想开口,却被刘闯拦住。

只见他从怀中拿出钱袋,取出一百钱递给那青年,“既然如此,便烦劳先生两日,还请先生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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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淮阴步子山(下)

淮阴美食,历史悠久。

后世称淮阴为淮安,便有淮安茶馓名扬天下。

这茶馓,又称馓子。屈原在楚辞中曾提到粔籹,便是最早的馓子……用蜂蜜和米面,搓成细条,组之成束,而后用热油煎熟,便是人们所说的馓子。馓子,还有寒具、膏环的说法。

当然了,淮阴美食不知淮安茶馓。

西汉时期,曾有辞赋大家枚乘作《七发》,里面就有一段盛赞淮阴美食为天下之至美的描述。

“雏牛之腴,菜以笋蒲。肥狗之和,冒以山肤。

楚苗之食,安胡之饭。抟之不解,一啜而散……”

也许是得了佣金,青年步骘显得非常兴奋,一路走,一路与刘闯解说,手舞足蹈,颇为欢喜。

刘闯则带着憨厚笑容,不时点头附和。

裴绍带着裴炜和常胜二人跟在身后,忍不住啐了口唾沫,“确是个败家玩意儿,自己还没赚到钱,便大手大脚。此等人物,如何做的大事?渠帅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确是瞎了眼睛。”

说罢,他猛然回头道:“这次回去后,我便要与渠帅告辞。

我听人说,汝南那边有昔日黄巾力士起事,便成不得事,总好过在这穷乡僻壤等死。想当初,渠帅何等英雄?被徐和那厮坑害一回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而今又守着这小子,实不知是何主意。

奴心,常胜,你们如何选择,是与我走,还是留在此地?”

裴炜和常胜相视一眼,沉默片刻后,常胜突然道:“裴帅不要生气,其实依我看,刘闯这么做,恐怕是别有深意。”

“哦?”

常胜道:“这一路上,裴帅可曾见刘闯大手大脚?

我觉着他这个人颇有心计,而且不是你我外表看去那么简单。此前,他在淮水畔赋诗一首,虽说我听不得好坏,但是能引来颍川三君之后相和,足以见不是等闲。可在此之前,谁听过他赋诗来着?还有,从前这刘闯胆小如鼠,依我看也是隐藏,其心机之深沉,非你我能测。

这次突然间如此作为,也不一定是大手大脚。

我觉着,那个步骘说不定有特别之处,所以才使得刘闯突然改变行事作风。现在言他未来,为时尚早。以我之见,倒不如再观察一段时间,观其作为,裴帅再做决定,也不算迟啊。”

裴绍沉默了!

半晌后,他狠狠一顿足,“也罢,就听小常之言,再观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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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绍三人的心思,刘闯自然不知道。

而且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此时,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这个名叫步骘的青年身上。表面上,他聆听着步骘的解说,可脑子却飞速转到,回忆着步骘这个人的情况。

步骘,字子山。

三国时期东吴重臣,官拜丞相。

三国演义里,步骘也曾登场,但戏份同样不多,而且是以一个反派角色出现。

赤壁之战的时候,诸葛亮游说江东,舌战群儒。步骘,便是那群儒之一,曾力主投降曹操。

但是在真实的历史中,步骘却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曾协助孙权镇守交州,平息叛乱,斩杀交州太守吴巨;后镇守西陵二十载,使得荆南稳定。陆逊死后,步骘接替他为东吴丞相,虽只短短一年,却为东吴稳定了陆逊去世后的混乱局面。

这个人,在三国志里的评价非常高。

至于三国演义当中那个无胆小人,是罗贯中为突出诸葛亮光辉形象而设计,与事实并无干系。

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步骘相逢。

看步骘的状况,好像混的并不是太好,甚至是非常落魄。

每一个喜欢三国的人,都有收集名人的癖好。刘闯也不例外……只是他很清楚他而今的情况,莫说关张赵云吕布这样的超一流名人,就算是一些小人物,也未必能听从他的召唤。

人家跟随你求什么?

或是为建功立业,或是为前程远大。

实在不成,至少能赚个盆满钵满,也不算委屈了人家。

可是刘闯呢?

他而今还靠着叔父刘勇养活,虽然这次能赚五千钱,但是在这个时代,五千钱又算得什么?

出身?

更不可能……

刘闯的出身,甚至还比不得步骘。

依稀记得,步骘好像也是个淮阴大族步氏子弟,而步氏的祖先,曾官拜淮阴侯,刘闯又怎能相比?好吧,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要钱没钱……你就算说的天花乱坠,人家又凭什么跟随你?

刘闯很清楚自己的状况,所以并没有想过要收服步骘。

但是,似这样一个牛人平白错过,似乎有些浪费。我无法收服你,但是我可以和你拉近关系。天晓得步骘什么时候就飞黄腾达,给自己寻一条后路,结一个善缘,似乎也没有错误。

午饭时,刘闯在步骘的带领下,走进一家路边小店,点了几个当地美食,饱食了一顿。

裴绍倒是没有再反对什么,而是在旁边冷眼旁观。

他倒是想要弄清楚这个步骘有什么好,可说实话,怎么看都看不出步骘的出奇之处。

这厮如同一个饿死鬼,单是牛肉粥,就喝了两碗,还吃了三把粔籹,吃的比裴绍还多。可是刘闯却没有责怪,反而温言与步骘交谈,还不时为步骘夹菜。不过裴绍注意到,刘闯会在不经意间,旁敲侧击询问步骘的情况。三言两语之后,这步骘的来历,便被刘闯打探清楚。

东汉年间,曾有一个步姓人家为淮阴侯,也就是步骘的祖先。

只是到后来,这位淮阴侯家道中落,已不复当年兴盛局面。步骘是淮阴步氏家族的旁支,过的就更加凄惨。他早年父母双亡,靠着一个婶婶抚养,才算是长大成人。但因为他恶了主家,以至于倍受压迫,甚至想要在淮阴找个差事都很困难。为此,步骘曾多次想要离开淮阴,可是婶婶年迈,让他不忍远离。加之还有个堂妹年纪尚小,于是便咬着牙留在淮阴。

这厮,倒是个大户人家,还有些故事。

裴绍听了步骘的情况后,对步骘多了几分同情,态度上也就改变不少。

加之步骘确有几分本事,一路介绍下来,头头是道。哪怕裴绍不止一次来淮阴,可很多典故,还是从步骘口中知晓,心中更不由得多了几分认同。这一百钱,花的倒也不算是冤枉。

下午,众人登高家堰观赏景致。

这高家堰,就是后世人们所说的洪泽湖大堤。

一年前,广陵人士陈登出任广陵太守,命人修筑高家堰,以防御淮河洪水,保护农田灌溉。

此时的高家堰才修筑了一半,远不似后世的洪泽湖大堤那般雄伟。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一座高家堰,便足以让人们牢记住陈登的名字……

步骘对陈登也是多有赞赏,刘闯则负手而立,眺望洪泽湖景观。

他突然道:“我观子山兄才华出众,听说刘使君虚怀若谷,在下邳招贤纳士,子山何不投奔?”

步骘一怔,侧脸打量刘闯一眼。

他沉默半晌后,轻声道:“孟彦贤弟,非是我不想投奔,实不能尔。”

“此话怎讲?”

若刘闯和步骘初识,步骘是坦诚相告。

不过,经过这一天的接触,步骘已经弄明白,刘闯决不可能是刘备的属下。

他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不瞒贤弟,我以为刘使君,并非徐州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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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赠金(上)求推荐票!

“哦?”

“刘使君为人谦和,有长者之风。

但他声名不显,当初陶使君将徐州让给他,本也是无奈之举。凭他而今的实力,根本无法震慑徐州豪强,哪怕有麋家之助,也难有大作为。偏刘使君野心甚大,又将吕布引来。看似吕布是一强援,实则是一头吃人猛虎。徐州战乱,只在旦夕,便是刘使君恐怕也自身难保。”

吕布之患,在徐州并不是一个秘密。

步骘说出这番话语,其实也是劝说刘闯,不要投奔刘备。

因为从刘闯刚才的话语中,他听出了一些端倪。

对于这个豪爽的胖子,步骘也颇有好感,实在不愿意让刘闯陷入这个泥潭。否则的话,步骘又怎可能说出这些话来。

刘闯何尝不知道,这徐州不是久居之地。

可他却清楚,刘备虽然无法在徐州立足,但是在将来,确是蜀汉之主,与曹操齐名的奸雄。

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步骘,难不成告诉步骘,他知道刘备将来会成为汉昭烈帝?

恐怕连刘备这时候,也不是太清楚未来的发展吧……

“呵呵,当然了,这也只是我一家之言,胡乱猜测罢了。

孟彦贤弟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天色不早,咱们今天便这样吧。明日一早,我在千金浦等候,到时候再带你们去转一转其他去处,也是别有滋味。我家中还有事情,便与孟彦告辞。”

刘闯也没有挽留,与步骘道别之后,便返回营地。

“大熊,那厮似乎颇有本事啊!”

在回去的路上,裴绍忍不住开口道:“我看他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与先前那陈群不遑多让。”

“呵呵,我倒是没有留意这些,只觉得此人见识不俗。

今日回去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玩耍……这次出门,收获不小,着实见识了不少事情。”

裴绍是想要探刘闯的口风,可惜刘闯根本不接招,让他好生难过。

不过,他对刘闯的态度倒是发生了一些改变,至少不会再把刘闯当作一个不学无术,大手大脚的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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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刘闯就起身了。

在小帐中打了一趟龙蛇九变,只是在练到跨步拧身的时候,气息便会随之中断。

龙蛇九变引导术自有其独特之处,整套引导术,完全是以气息为主。若气息中断,便无法继续修炼下去。刘闯知道,这也是猛虎变和苍熊变的瓶颈所在。想要突破,就要不断强大气息,磨练筋骨,强壮气血。但这个过程,无法一蹴而就,需要慢慢打磨,不停的修炼才成。

最重要的是,修炼龙蛇九变,不能心急。

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着急,就越是进展缓慢。

刘闯别的没有,可这耐性却是足够。否则的话,前世他也不可能隐忍一年,才下手报仇雪恨。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前世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阅读佛道经典。

所以在面临这种平静的时候,刘闯非但不着急,反而任其发展。练不下去就不练,但是心态一定要保持好。否则的话,这功夫越来越危险,弄个不好瓶颈无法突破,还要搭上性命。

练完龙蛇九变,天已经大亮。

刘闯出了小帐,把裴绍三人叫上,临出营门的时候,还在伙房里拿了几张热乎乎的肉饼,用布包裹起来。

“这一大早,子山恐怕也没有吃早食。

一晌午空着肚子陪我们转悠,若不吃饱了肚子,岂不是麻烦?”

裴绍连连点头,“大熊这话说的在理。”

他已经不再纠结于昨日刘闯的大手大脚,更好奇那步骘,还有什么稀奇之处。

“大熊,昨日步子山那番话,你以为如何?”

“嗯?”

“我是说,关于刘使君的那番评论。”

刘闯想了想,轻声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子山所言刘使君而今所面临困境倒是不假,只不过刘使君此人性情坚韧……不是他拿不到徐州,而是徐州不是刘使君化龙之地。风云未起,焉知刘使君日后,没有腾飞之时?”

裴绍愣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再言语。

四人再次进城,直奔千金浦。

远远,就看到步骘站在千金浦,正呆呆发愣。

刘闯上前道:“子山兄,怎地在此发愣?”

“啊……”

步骘回过头,露出赧然之色,“原来孟彦兄弟……呵呵,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一时间有些出神,贤弟勿怪。

对了,今天咱们就在城里走走,我带你们品尝一下淮阴小食。”

刘闯倒无所谓,他今日来见步骘,说穿了只是想要和步骘进一步结交。

至于是游山玩水,还是在城中小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和步骘拉近关系,打好基础。

淮阴城不大,五个人在明媚的阳光里穿大街走小巷,领略着这座有四百年历史的古城风韵。

虽说汉代秦,已有四百年。

但这淮阴城里,却依旧保留许多当年楚国风韵。

步骘滔滔不绝的讲述着淮阴城的历史,便是裴绍三人,也不禁听得入神。

倒是刘闯,并没有听进去。

他在暗中观察步骘,不由得暗自感叹:这同样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史书说他性格宽雅深沉,能够折节降志,屈己辱身。刘闯觉得,步骘比那个能忍受胯下之辱的韩信更强悍,因为他时时刻刻能够调整心态,能够明白自己的处境,做出各种适应的举动,这绝对是个人才。

要不要把他引介给刘备呢?

不过看步骘的态度,似乎对刘备没什么兴趣。

就如步骘昨日所说的那样,而今的刘备,还没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窃据徐州,对刘备而言并非一件好事……刘备真正的崛起,是在他获得皇叔身份之后。可在此之前,刘备虽然有些名气,但却无法真真正正的震慑住那些真正的牛人。仔细想来,刘备初期似乎只有关张和孙乾简雍跟随。到了徐州之后,也只有麋家兄弟,才算是舍家投奔……

其余时候,则多是吸纳一些黄巾余孽,刘辟龚都之流。

而他真正崛起,却是在获得皇叔称号,遇到了诸葛亮之后。

所以,此时的刘备,恐怕真不能吸引步骘。哪怕步骘是个落魄士族,也未必能看得上刘备。

可惜,真的是可惜了!

五人在淮阴城走了一个晌午,都有些累了。

于是,便在一家小食店中歇脚。

这家小食店,位于淮阴闹市,不远处便是千金浦所在。

正午时,也是淮阴最为热闹的时候。商铺纷纷开张,过往行人川流不息,呈现出一派繁华景象。

裴绍要了一坛子淮阴特产的兰英酒,又点了几个小菜,便坐在酒店里一边歇息,一边聊天。

刘闯做出一副虚心的模样,不断向步骘请教。

而步骘也接受了刘闯这一份善意……说实话,他不是没想过刘闯这样待他,是另有图谋。可回家后仔细一想,他一介穷书生,刘闯又图他什么?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人家至少还能雇佣他做事,可是他呢?若不是刘闯昨日雇佣他,更爽快的把佣金支付,恐怕昨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家交代。

想的多了,却是想的有些多了!

步骘和刘闯说笑着,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外面的街道。

突然,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紧跟着呼的一下子长身而起,快步向外面走去。

“子山,子山兄发生何事?”

刘闯连忙呼唤,可是步骘却恍若未闻。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冲到了街上。顺着步骘走的方向看去,刘闯眉头一蹙,紧跟着也站起身来。

“大熊,发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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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赠金(下)

闹市中,围着一群人。

十几个身着华美衣袍的青年,把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围着中间,拉扯推搡,更嘲讽不停。

少女的衣着非常朴素,衣裙已洗得发白,看得出家境并不算太好。

乌黑亮丽的长发,梳了个堕马髻,一双弯弯的柳叶眉,明眸皓齿,确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这美人儿此刻脸上带着几分惊恐之色,看上去楚楚可怜。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泪光,却倔强的忍着,不肯让眼泪流出来。

“步仁,你想干什么!”

步骘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冲上去把人推开,站在少女身旁。

“子山的妻子吗?”

裴绍颇有兴致,站起来走到酒肆门旁,抄着手饶有兴致的看起了热闹。

他和步骘并没有太多交集,而且也不想招惹什么麻烦。毕竟这次来淮阴,是受了朱亥的托付。反正刘闯只要不出事,裴绍就不会动手。包括裴炜和常胜在内,和裴绍也是一样想法。

刘闯也站起来,走到裴绍身旁。

“那是什么人?”

他拉住一个酒肆的伙计问道。

“客官说的,可是步小姐?”

“步小姐?”

伙计摇摇头,一脸悲悯之色,“步小姐说来也是可怜,她出生不久,父亲便过世,家中田产更被族人分个干净,还被赶出祖屋,住在城南。老夫人倒是个好强之人,硬是不肯向任何人求助。不但养大了步小姐,还收养了步三公子……只是那步家人,却不肯放过他们三人。”

“为何?”

“步小姐的父亲,在城外有一处田产,就在步小姐名下。

步家的人想要那块田产,可老夫人却始终不肯答应。不过,步家也算是一霸,放出话来,谁敢给老夫人干活,就要谁好看。老夫人她们虽有田产,毕竟孤女寡母,更无人照拂。如此一来,谁敢去她家的田地干活?二十亩良田啊,就那么白白的荒废掉,真让人感觉可惜……”

这伙计的言语中,带着些同情。

只是他话未说完,就听身后有人道:“小八,不去干活在这里胡说什么?难不成想要找死吗?”

回头看,就见酒肆的掌柜一脸惊慌。

伙计一缩脖子,朝刘闯一笑,忙转身走了。

看刘闯眉头紧锁,掌柜上前低声道:“客官莫要管闲事……步家虽不比以前,但毕竟是个大家族,不好招惹。那几个人,便是步家五虎,说起来还是子山的堂兄。这五个家伙平日里就横行霸道,仗着家里有些势力,谁也不放在眼里。客官是外乡人,切莫和这些泼皮交恶。”

泼皮!

堂堂淮阴侯后人,在这时代怎么说也是官宦子弟。

可到了掌柜的口中,却变成泼皮……里面固然有掌柜对这些人的厌恶,但同时也透露出了一个信息。步家,真的是没落了!否则的话,掌柜又怎可能如此称呼淮阴侯的后人?想来步家已没什么权势,完全是靠着祖辈余荫生存。若他们但有半点争气,恐怕也不会被称作泼皮。

泼皮,可是连纨绔都比不得的存在啊!

裴绍似乎对这种破落户很看不上,嘴一撇,冷笑道:“若淮阴侯知道后人如斯,只怕会从土里钻出来,把这些人……刘闯,你要做什么?”

他话未说完,却见刘闯突然冲向人群。

原来,就在裴绍吐槽的时候,步骘那边的局势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个看上去颇为魁梧的青年上前一把将步骘打倒在地,而那位步小姐,则好像一只愤怒的小猫一样扑上去,抱住那青年的胳膊,一口便咬上去。青年吃痛,大叫一声,抬手就把少女打倒。

“你这贱人竟敢咬我,今天若不好好教训你们,便不叫步勇。”

一干泼皮一拥而上,对步骘便拳打脚踢。

步骘一介书生,又怎是这些泼皮的对手?可他却没有逃跑,而是护着少女,拼死抵抗。

在裴绍眼里,这些人不过是小孩子打架,根本不值得他去关注。他和步骘没交情,也就是雇佣关系,何苦强自出头?可是刘闯却不同,一来他深知步骘的才干,二来他实在是看不惯那些泼皮的作为。

跑出去两步,刘闯突然停下来。

酒肆门前,有一根旗幡。

应该是酒肆掌柜为招揽生意而专门设立,三米多的高度,更有碗口粗细。

刘闯上前,弯腰便抓住了旗杆底部。

“这厮要作甚?”

一个伙计满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道:“莫不是想要把那旗杆拔出来吗?不可能的……当初这旗幡立起来的时候,我曾试了一下,入土差不多五尺之深,根本不可能拔出来……啊,这不可能!”

就在这伙计絮絮叨叨说话的时候,刘闯却发出一声如雷巨吼。

脚下使了个千斤坠,身体成弓状猛然发力,那入土一米多深的旗杆,竟被他硬生生给拔出来。

若不是亲眼看见,伙计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力。

而掌柜的更是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这厮,莫不是楚霸王再世吗?”

裴绍看到这一幕,也暗自吃惊。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相助,那边刘闯已经举着旗杆冲上一记横扫。

一个正围殴步骘的泼皮,被旗杆砸中,惨叫一声便飞出去老远。

泼皮们一怔,忙回身看过来。而这时候,刘闯已经到了近前,冲着步骘大声道:“子山,趴下。”

步骘本能的拉着少女往下一蹲,就见刘闯猛然举起旗杆,发出一声如雷巨吼,振臂将旗杆投掷出去。那旗杆,足有百十斤的份量,被刘闯凝聚全身气力投掷出去,发出一阵风声。

呼!

两个泼皮被旗杆砸中,噗通便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趁着这些个泼皮惊慌失措的刹那,刘闯已经到了跟前。也不见他动手,只身体轻微一抖,顿时产生出一股巨力,把一个泼皮狠狠撞到,便冲到步骘身前,抬脚又踹翻一个正要动手的泼皮。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淮阴闹事。”

步勇大声叫喊,可还没等他听到刘闯的回答,只觉脑后一股风吹来。

裴绍见刘闯动了手,就知道少不得要有一场麻烦。不过,裴绍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甚至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让裴炜和常胜两人冲过去把步仁制服,而后又冲到了步勇身前,一拳将步勇打翻在地。

那步仁步勇兄弟虽人多势众,但一开始被刘闯接连干翻五人,早已经是胆战心惊。

而裴绍三人的出现,更让这些个泼皮知道情况不妙。若只是刘闯一个人还好,可现在又多了三个人,剩下那些个泼皮,又如何敢再生事?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尖叫,一干泼皮便一声发喊,扭头就跑。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淮阴闹事,不怕惹来麻烦吗?”

步仁被吓得面皮发白,不过仍可以壮着胆子威胁。

刘闯刚把步骘和少女搀扶起来,听到那步仁的威胁,二话不说转身一拳就打在步仁的脸上。

他这一拳,何止百斤巨力。

步仁被打得一声惨叫,鼻梁骨被打断,鲜血顺着鼻腔汩汩流淌,一头便栽倒在地上。

“刘闯,你怎地这么冲动?”

裴绍一蹙眉头,露出不快之色。

刘闯出手实在是太狠了,被他打倒的五个泼皮,倒在地上哭号不停,没有一个人能爬起来。而步仁更惨,直接被刘闯打昏过去,满脸是血,凄惨无比。至于步勇,更没有半点‘勇’气。见刘闯朝他看来,竟吓得尿了裤子,大叫着想要挣脱裴炜二人之手,却被死死按住。

“些许毛贼,难不成裴老大怕了?”

刘闯淡然一笑,看了裴绍一眼。

从朐县一路过来,虽然裴绍没有对他的过去透过半句口风,但刘闯也能感觉到,这家伙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胆大包天的货色。只看他平日里的言辞,就知道这厮根本是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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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湖海之士(上)

“我怕?”

裴绍的脸顿时涨的通红,瞪着刘闯,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太可恶了,我只是好心提醒,却被他这般奚落,实在是气煞人也。

可不知为何,裴绍心里对刘闯又多了些许好感。这小子倒真是胆大,天晓得那些朐县人为何说他胆小如鼠。这般样子若是胆小如鼠,那天底下还有不怕事的人吗?想到这里,裴绍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看得出来,刘闯这是下定决心,要为步骘兄妹出头了!

刘闯说完之后,也没有再理睬裴绍。

“大兄,可还好吗?”

步骘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没有半点惧色。

看着步仁步勇两兄弟,他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与婶婶让着你们,躲着你们,却不是怕你们,实在是不想生事。可你们却这般咄咄逼人,实不为人子。”

步骘并不是个长于言辞的人,否则也不会在三国演义中,被当做反面角色,被诸葛亮辩驳的哑口无言。不过越是老实人,发起火来就越是凶狠。他冲上去,一脚便踹在了步勇脸上,把步勇踹的满脸是血,呼痛不停。

亏得少女反应及时,把步骘拉住。

步骘又狠狠踹了步勇几脚,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脸上旋即露出一抹黯然之色。

他拱手一揖,“家门不幸,却让孟彦看了笑话。”

刘闯只笑了笑,而后看了步仁和步勇一眼,“子山接下来,有何打算?”

步骘犹豫一下,回头看了看身边少女,脸上流露出一抹怜惜之色。

他咬了咬牙,轻声道:“今日若非孟彦出手相助,我便要被他们打死……步家人看样子已不把我们当做族人,是铁了心要谋夺婶婶手中的田契。若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招惹更多是非。”

刘闯心里一动,恨不得大声道:来投奔我,来投奔我吧!

可这也只能是心里的意淫……他现在一无权势,二无金银,便是他自己,也要为五斗米折腰,又如何能收留步骘一家人?估计就算他开口,步骘也不会同意跟他走。倒也不一定是看不起刘闯,更多是害怕给刘闯添麻烦。这一点,刘闯倒是能想的通透,故而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步骘拉着那少女的柔荑,轻声道:“淮阴,是呆不下去了。

小鸾,咱们这就回去,劝说婶婶和咱们离开这里,若不然的话,这些人肯定会得寸进尺。”

“可是,我们去哪里?”

少女怯生生开口,声音非常好听。

柔柔的,带着些许淮南口音,好像黄鹂鸟儿鸣唱。

“徐州,咱们是呆不下去了……依我看,这里早晚会被战乱波及,现在离开倒正是时候。咱们渡江,去曲阿!我在那边有一好友,正好可以投奔,先求个容身之处,再做其他打算。”

“渡江吗?”

少女显得有些担忧,“可咱们哪儿来的路费?”

从淮阴南下,前往曲阿,必须要渡过大江。且不说别的,一家三口的渡江费用,也都不在少数。

步骘已沦落到给人当牙人的地步,有哪儿来的积蓄?

只是这时候,步骘不想让步鸾担心,于是咬咬牙,轻声道:“小鸾不用担心,我手里还有些钱,足够咱们前往曲阿。”

说罢,他再次向刘闯一揖,“孟彦拔刀相助,这份情谊,骘牢记在心。

他日若有机会路过曲阿,定要与我知道,骘定扫榻相迎,以偿今日恩义……不过,步家虽已没落,比不得当年声势,可毕竟在淮阴也是百年大族。孟彦最好尽快离开,以免受到牵累。

骘还要回家收拾东西,便不啰嗦,今日与君一别,他日再聚,骘定不忘孟彦之情。”

说完,步骘拉着少女就要走。

却听刘闯在身后道:“子山,且慢走。”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刘闯当然清楚,他不可能带着步骘一起走。虽然早有准备,可心里面还是有些失望。不过,也算不得大事!人各有志,留一份情谊在,说不得日后便能够用上。

他转身朝裴绍看了一眼,犹豫一下后道:“裴老大,身上可有钱帛?”

裴绍一怔,从腰间解下一个牛皮钱袋来。

“不太多,这次出门本就匆忙,只带了半金而已……孟彦若用,只管拿去。”

半金,也就是七千五百钱。

若按照正常汇率,一斤金是一万钱。

但在民间,金价时常会有波动。太平时,一斤金可能只有六千钱,但若是在乱世,一斤金便能换来一万五千钱,乃至于更多。加之五铢钱贬值,造成了金价上扬。徐州相对好些,而淮阴地区,也没有遭受过太多战火波及,故而一斤金,也就是在一万二到一万三千钱上下。

裴绍却是个爽快人,刘闯向他讨要,便二话不说拿出来。

而刘闯呢?

更没有和裴绍半句客气话。

这种草莽汉子的脾气,刘闯多少也有了解。

你若是与他客气,他便会不高兴,认为你看他不起。所以,没必要和他客气!裴绍既然把这钱拿出来,便已经表明态度。若再要客气,反而会让他心生不满,绝不是刘闯所愿结果。

刘闯接过钱袋,在手里掂量一下,又解下腰间布袋。

那布袋里,还有几百钱,是朱亥给他在路上使用……刘闯把两个钱袋子一并塞到步骘手中,吓得步骘连连摆手。

“孟彦,这怎使得?”

“大兄你才学出众,绝非池中之物。

今日便当作是小弟与大兄结一善缘,还望大兄万勿推辞。再说了,此去曲阿路途遥远,若只大兄一人也就罢了,还要带上你那婶婶和这位娘子,路上少不得要有花销。有道是穷家富路,大兄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婶婶和这位小娘子考虑。兜里有些钱帛,总不至于太难堪。”

步骘的眼睛,红了!

而一旁少女的明眸中,更是闪烁泪光。

步骘看了一眼刘闯,而后深吸一口气,接过刘闯递来的钱袋子,揣在怀中,“孟彦,大恩不言谢!骘也不客气,只是将来孟彦若有用到我步骘之处,骘粉身碎骨,也难报答这份情意。”

“好了,大兄莫再啰嗦,早些走吧。”

“珍重!”

步骘的声音有些颤抖,若不是他控制力不差,恐怕早就流下泪水。

少女则瞪大眼睛,盯着刘闯仔细看了一会儿,又随着步骘向刘闯微微一福,转身匆匆离去。

“这些人怎么办?”

刘闯目送步骘兄妹背影消失,怅然若失。

忽听裴绍开口,刘闯蓦地清醒过来。

四周,有许多围观者,却一个个躲得很远,噤若寒蝉。步家两兄弟和一干泼皮躺在地上哀号不停,令得刘闯眉头一蹙。

他突然一声苦笑,轻声道:“裴老大,看起来咱们要有麻烦了!”

“麻烦?”

裴绍眼中凶光一闪,“有甚麻烦,把这些腌臜货杀了就是。”

“杀了倒是简单,可这样一来,恐怕会惹来更大麻烦……”刘闯目光扫过步仁步勇两兄弟,突然上前一人一拳,把两人打昏过去。

子山,你倒是好算计!

他心里苦笑一声,已明白了步骘的想法。

步骘方才带着少女匆匆离去,想来是希望刘闯等人把步家人拖住。怪不得他临走时说出了粉身碎骨也难报答的话语,这心里面怀得就是这么一个心思。罢了,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脱身不得,也只好硬撑着头皮帮步骘解决这个麻烦。否则的话,步家人追上步骘,会更危险。

“奴心,速去营中通知麋涉,就说咱们在这边和人冲突,请他帮衬一二。”

裴炜一怔,向裴绍看去。

裴绍朝他点点头,裴炜这才转身飞奔离去。

“你以为,麋涉会帮忙?”

“不是他帮不帮的问题,而是他麋家脸面的问题!”

刘闯笑了笑,反而没有了先前的慌乱。当下,他和裴绍常胜两人便守在闹市,以免步仁步勇兄弟去找步骘的麻烦。至于麋涉能不能解决这麻烦?刘闯倒不是特别担心。虽说步家是淮阴侯后裔,在淮阴县城颇有根基。但毕竟已经没落,而且不是一般的没落……麋家商贾出身不假,可麋竺乃徐州别驾,更兼家财逾亿,其势力之大,绝不是一个没落步家可以相比。

不过,麋涉真会出手相助吗?

说实话,刘闯心里也没有太大把握……

他是在赌,赌麋涉会出手相助!

麋家这时候跑来淮阴易货,相信也不会是普通的货物。

刘备虽占据徐州,但实力却算不得强横。身为刘备最忠实的拥趸,麋家现在的所有行动,恐怕都是围绕着帮助刘备增强实力为主。所以从某种程度而言,麋家而今就是刘备的代表。

自己虽麋家前来,相信麋家也不会任由自己被当地豪强所欺凌。

那一来,刘备的颜面何存?

刘闯想到这里,也就轻松下来。

他和裴绍低声交谈,而常胜则站在一旁,保持警戒状态。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在淮阴生事!”

脚步声杂乱,人群蓦地向两边分开。紧跟着,就见一个彪形大汉,身披暗红色皮甲,赤帻抹额,手持一口缳首大刀,带着三十多个巡兵便闯进人群。那为首大汉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步仁步勇兄弟,脸色顿时大变。他二话不说,举刀遥指刘闯三人,厉声喝道:“便是你们三个杀才在这里闹事?”

“闹事不敢,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大汉脸色更加难看,恶狠狠道:“想逞英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

打了我兄弟还敢留下,你们三个倒真是胆大……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反贼拿下,若敢抵抗,格杀勿论。”

大汉身份似乎不一般,开口就把刘闯几人定了罪名。

刘闯眸光一冷,“阁下何人,怎可如此不问是非缘由?我等不过仗义出手,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三人就是反贼。”

说着话,他抬手压住了裴绍。

因为在大汉要动手的一刹那,裴绍和常胜都做出准备搏命的姿态。

大汉闻听,哈哈大笑,“不长眼的毛贼,连爷爷是谁都不知道,也敢在淮阴闹事?

嘿,爷爷便是步家五虎之一,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步义大爷便是!至于证据……嘿嘿,真是笑话。你家步义大爷要抓人,还用得什么证据?在这淮阴城里,你家步三爷便是律法。”

刘闯脸色微微一变,还想开口拖延一下时间,却听得人群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步家五虎,好大名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步义有何德何能,敢说出这等张狂话语,难道就不怕为你步家惹来灭顶之灾?在这淮阴城里,你步三爷便是律法,可知淮阴也是我大汉治下!”

“哪个混蛋,在此呱噪?”

步义勃然大怒,回身向人群外看去。

十数个跨刀负弓的护卫,簇拥一个年约三旬左右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那男子分开护卫,走上前来,瞄了步义一眼之后,冷笑道:“某家广陵陈登,步三爷所言之混蛋,不知要治某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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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湖海之士(下)

陈登?

刘闯的眼睛顿时睁大,向那男子看去。

这个人,就是陈登?

在三国演义当中,陈登的戏份不多,出场也没有太多精彩的表现。他是广陵望族陈氏子弟,其父陈珪,乃广陵名士。而陈登本人,也素有声名,二十五岁入仕为东阳长,后拜典农校尉。

陈登的政治立场非常模糊,甚至很难界定他归属于何方。

刘备在徐州时,他对刘备颇为赞赏,甚至言生平仅佩服三人,刘备便是其中之一。但后来吕布驱逐刘备,陈登又迅速投靠了曹操,拜广陵太守之职。不过,他又时常协助刘备,对抗吕布,同时又和吕布暗地勾结,谋取更多利益。这样一个人,忠奸难辨,令人无法琢磨……

不过,刘闯还是很兴奋!

不管怎样,陈登是当今名士,若能结好此人,倒也是一条捷径。

只是陈登走出来后,并没有理睬刘闯等人,却目光灼灼,凝视步义等人。

步义也吓了一跳,当他听闻陈登的名字,顿觉形式不妙。步家在淮阴也许有些声望,但是和广陵陈氏相比,实在是相差太多。以至于陈登自报家门后,步义便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陈登年纪,也就是二十七八。

身材不算太高,体型单薄而瘦弱。

一袭青色长衫罩在身上,他负手而立,盯着步义道:“小小一介步弓手,也敢妄言代表淮阴,真是好大胆子。若淮阴侯地下有知,定会被你这厮气得吐血。想淮阴侯,当年也算得豪杰,怎就有你这等子弟?不学无术便罢了,还敢横行街市,莫非以为这淮阴便无人能治你们?”

陈登声音不大,但气势却是咄咄逼人。

步义被骂的顿时冷汗淋淋,忙躬身道:“先生有所不知,非我张狂,实……”

“尔还不住口!”

陈登不等步义说完,眼睛一瞪,声音陡然转厉,“自家做得好事自家明白,连族人都容不得,还要闹到这街市上惹人笑话,你不要脸,我陈登还照拂广陵人的面皮……还不给我滚开。”

陈登这一发火,步义被吓得面色如土,忙不迭让人抬着步仁步勇兄弟,搀扶一干泼皮狼狈而走。

刘闯犹豫一下,上前躬身刚要开口,却听陈登冷哼一声,“你这少年,生的好相貌。

既有一身好武艺,为何不思报效国家,反而在这街市中逞强斗狠?今日若非看你是仗义出手,定要让你好看。以后还需老实本份,莫仗着学了些拳脚武艺,就行事肆无忌惮,早晚惹来杀身之祸。”

说完,他也不理刘闯,拂袖就走。

刘闯愣在当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别看陈登和他说话时的语气比之与步义等人温和,但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以及暗藏于话语中的不屑之意,让刘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孟彦,孟彦!”

裴绍上前,连声呼唤。

刘闯总算是反应过来,再看陈登时,却发现陈登一行人的背影,已消失在长街拐角处。

突然苦笑一声,刘闯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这不是后世,讲什么人人平等的时代……这是东汉末年,世家门阀已初具规模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人分三六九等。似陈登这种望族出身,又岂能真的是为他一介平民出头?他今天之所以站出来,恐怕也是为步家着想……步义那番话传出去,弄个不好便会惹来祸事。他今日站出来训斥步家,便等于把这件事摆平。说一千,道一万,陈登还是为步家的未来着想。

毕竟,步家也算是淮阴望族!

湖海之士!

不知为何,刘闯脑海中突然跳出这么一个词来。

在后世,这个词被很多人认为是一个褒义词。但刘闯曾在明人所著《幼学琼林》中看过一段相关解释。

无系累者曰江湖散人,负豪气者曰湖海之士。

豪者,骄横也……

若以这个解释来看,湖海之士并非一个褒义词。

偏偏在《三国志·魏书》中对陈登有这样一段评价:陈元龙湖海之士,豪气不除。

按照幼学琼林之中的解释,便是陈登这个人,乃骄横之人,而且一辈子不改其骄横,难以亲近。

如此骄横的人,会讲道理吗?

刘闯不由得哑然失笑,回头对裴绍道:“裴老大,看起来……我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裴绍一怔,露出不解之色。

他不明白刘闯为何突然间发愣,更不明白为什么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就在他呐呐不知如何开口时,刘闯展颜一笑,“不管怎样,倒是多亏了陈元龙解围,否则又少不得是一个麻烦。

走吧,想来子山已经带着家人离开,这里也没咱们什么事了。

回营休息一下,明日便返回朐县,了结这桩差事。”

“那步子山他们……”

“放心吧,陈元龙这一出头,步家五虎短时间内,也不敢再有张狂之举。”

说罢,刘闯拔脚就走。

裴绍搔搔头,一脸糊涂之色,和常胜紧跟在刘闯身后向城外走去。

这世家望族的心里,裴绍想不太明白。

不过刘闯却看得很清楚,特别是陈登出现之后,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态度,更让刘闯对这时代,有了深刻认识。

陈登表面和善,却又暗地里拒人千里之外。

说穿了,无非声名作祟……包括步骘,便真的看不明白刘闯的心思吗?而今想来,只怕未必!只是刘闯没有那个资格,更没有那个威望。君不见刘玄德落魄时,如丧家之犬般惶惶,可身边却始终跟随一帮谋臣名将。名声,名声!在这年月,名声就是一个人的敲门砖啊!

刘闯扪心自问,若现在投奔刘备会如何?

思来结果,却让刘闯心中苦涩……哪怕是有麋家人可以做跳板,那刘备也未必会真正看重他。

现在投奔刘备,为时尚早。

刘备而今正风光无限,便投奔过去,也是锦上添花。

倒不如等吕布驱赶走了刘备之后再去投奔,那就是雪中送炭,想来受到的待遇,也不会一样。

只是,吕布会何时动手?

刘闯搔搔头,最终发出一声幽幽叹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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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淮阴城后,刘闯有些闷闷不乐。

裴绍和常胜倒是看出刘闯心情不好,但却猜不出其中缘由。

不过,两人和刘闯原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裴绍之所以来,是看在朱亥的情面;而常胜,则是因为裴绍的缘故而来,在此前甚至没有见过刘闯,更不要说交情。所以,只要刘闯平安无事返回朐县,两人的任务就算完成。至于刘闯的心情如何,说实话裴、常二人倒真不在意。

回营的路上,正遇到麋涉。

他原本做完了交易,收取了货物,正打算休息一下,明日回转朐县。

哪知道裴炜却匆匆赶来,告诉麋涉说,刘闯在城里遇到了麻烦。

麋涉,本不想理睬。

可刘闯毕竟是二老爷麋芳安排进来,又有三娘子麋缳的关系在里面,麋涉思忖片刻后,还是决定出手相助。

至于帮到什么程度?

麋涉没有考虑……正如刘闯所猜测的那样,步家虽说出了个淮阴侯,却已是百年前的事情。百年之前,麋家还是个私盐贩子,而今已成为东海豪强。可步家呢?这百年之中,却没有出现一个杰出人物,早已经没落。哪怕麋家在名望上比不得步家,却也不是步家能够抗衡。

刘闯是从麋家营地里走出去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麋家。

麋涉很清楚,如今正是麋家崛起的关键。

麋竺身为徐州别驾,深得刘使君所重。越是这种时候,麋家就越是要强硬,不能露出半点软弱。

否则的话,麋竺的脸面便不太好看。

正是怀着这样一种心思,麋涉赶来为刘闯解围。

哪知道,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刘闯,让麋涉不由得有些吃惊。

“大熊,你怎地在此?麻烦解决了?”

刘闯张嘴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笑呵呵道:“已经解决了!”

麋涉脸色一变,“你不会又杀人了吧。”

说着话,他还上下打量刘闯三人,心里面顿时紧张起来。

朐县大牢之中,刘闯以寡敌众,斩杀四名刺客;出狱之后,又在马场下狠手,轰杀了马场管事。

两次杀人,无不显露出刘闯的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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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军械(上)

麋涉是真有些担心了!

如果只是和步家冲突,问题倒是能够解决。在淮阴和麋家交易的人,本身也是广陵望族,地位比之步家,不晓得要高出多少。到时候只要请得那家人出面,步家绝不敢再穷追不舍。

可如果杀了人……

刘闯笑道:“麋管事说笑了,那可是在闹市,好端端我怎会杀人?”

“那你们……”

“只是贵人相助罢了,步家那些废物,焉敢再出来闹事?”

“贵人?”

麋涉闻听,顿时一愣,“何方贵人?”

刘闯微微一笑,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轻声道:“广陵陈元龙。”

嘶!

麋涉倒吸一口凉气,惊讶看着刘闯。

只是刘闯没有再和他解释,只轻轻一点头道:“麋管事,我们转了一天,也累了,先回营歇息。”

说完,他拔脚就走。

裴绍也唤上了裴炜和常胜,连忙跟上。

陈元龙?

那岂不就是陈登!

刘闯知道陈登其人,却不清楚陈登在徐州的声望。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位名人!也许在刘闯看来,陈登更像个有能力的投机主义者。可是在麋涉眼中,陈登和他背后的陈氏家族,便是徐州最大的豪强,哪怕陶谦在世,也不敢招惹。

陈登此人,机敏高爽,博览载籍,雅有文艺。

刘备曾说过:若元龙文武胆志,当求之于古耳,造次难得比也。

也就是说,陈登这个人文武双全,胆略和志向过人。这样一个人物,也只有古人圣贤可以相比,当世之中,没有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麋家是东海豪强,可陈登却是徐州望族。

怪不得刘闯三人能平安无事出来,原来是陈登出面……不对,陈登此人素来骄横,放眼而今徐州,除了刘使君之外,便无人能入他法眼。而且此人眼界很高,非高士不得与他同席。

这么一个人,为什么会为刘闯出头?

麋涉越想,就越觉得不正常,心里面便有些紧张起来。

回去后,要禀报二老爷知晓此事。看起来,刘闯这厮并非如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先是在淮水河畔赋诗,引来陈长文与之相和。而今又有陈登为他出头……嗯,这家伙,定不简单!

回到营地之后,刘闯自回小帐歇息。

裴绍和裴炜常胜两人也进了自家的小帐,方一落座,就听常胜道:“裴帅,这个刘闯,不简单!”

裴绍一怔,抬头问道:“伯林此话怎讲?”

常胜笑了笑,而后一脸若有所思之状道:“裴帅难道没有看出,那刘闯方才与麋涉说话时,借了陈登的势。”

“哦?”

裴绍仔细回忆,而后笑道:“如何借了陈登的势?”

“那陈元龙是什么人,想来裴帅也听说过。

此人家世深厚,更兼文韬武略过人。虽则年方二十七岁,确是徐州治下难得的贤才。我听人说,便是那刘玄德对此人,也非常尊重。麋家虽说是东海豪强,可论底蕴,远不如陈氏。

刘闯方才含糊其辞,说什么陈登为他出头。

可实际上,陈登真是为他出头吗?呵呵,恐怕在陈登心里,十个刘闯也未必比得上一个步家的废物。偏偏这种情况下,刘闯借了陈登的名头。麋涉比你我更清楚陈登代表的实力,他回去后,也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麋家之人。我敢肯定,这刘闯回去后,必会得麋家重视。”

不等裴绍开口,裴炜一声怪叫。

“这厮,竟如此奸诈?难道不怕麋家人找陈登询问?”

常胜哈哈大笑,“奴心,你以为陈登,会向麋家人解释吗?”

陈登是个极其自负的人,更兼负豪气,骄横过人。

他做事,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看法,麋竺如果真的过去询问,十有八九也是吃一个闭门羹。

这,就是世族子弟的骄傲。

裴绍轻轻点头,露出若有所思之状。

半晌后,他突然开口道:“伯林,你想说什么?”

常胜是裴绍的下属,但实际上,又是裴绍身边的智囊。

这家伙原本是豫州寒门子弟,读过书,识得字,颇有几分见识。

常胜道:“裴帅,之前亥帅决意报恩,宁可留在那穷乡僻壤,让弟兄们着实心寒。

汝南都帅和辟帅相邀,说实话我原本赞成前去。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必急于决定……今曹操迎还汉帝于雒阳,声势正隆。其麾下兵强马壮,绝非都帅和辟帅可以抗衡。原本咱们投奔汝南,是因为走投无路,不甘心。但我觉得,这刘闯颇有意思,不如留下来再观察一下。

若都帅成事,咱们前去投奔,都帅也会重用。

若他们成不得事,咱们便过去了,也用处不大……但说心里话,我以为都帅他们难成大事。”

裴绍,沉默了!

他闭上眼睛,半晌不语。

片刻后突然开口道:“伯林的意思是,亥帅之所以留在朐县,是另有打算?”

常胜点点头,“想当初,咱们随亥帅纵横青州,官军莫不避让。可自从北海之后,先有曹孟德打压,后有徐和谋逆,数万大军而今只剩下咱们这些人。想来亥帅也因此变得谨慎,不愿意轻举妄动。

既然如此,咱们便等上一等,再看一看局势。

若亥帅别有谋划,还不如留在这边辅佐亥帅……依我看,是个龚都刘辟,也比不得亥帅之能。”

裴绍没有开口,只轻轻点头。

半晌后,他说道:“既然伯林这么说,那咱们就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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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步家,没有再出来闹事。

不过,他们随后赶去步骘家中,却发现步骘带着他的婶婶和小妹,已弃家而走,不知去向。

到头来,那份地契还是没到手。

不过对于步家而言,地契没到手就算了,反正步骘一家人已经跑了,那块土地便归于他们所有。如果步骘不知死活,再回来闹事。凭借步家在淮阴的能量,收拾步骘倒也不是难事。

而刘闯等人的身份,步家随后也打听出来。

可步家如今已经没落,如何比得上如日中天的麋家强势。加之陈登的警告,倒是让步家不敢轻举妄动,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至于步家人的真正想法?没有人知道!刘闯更不会在意。

东汉末年,三国时期,似乎除了一个步骘之外,步家再也没有杰出人物出现。

而在三国之后,淮阴步氏也随之湮没于历史长河之中,再后来,更没有听说过相关的信息……

对于这样一个家族,刘闯又岂能放在心上。

一夜好睡过后,第二天他精神抖擞起床,收拾了一下行李,便牵着珍珠出营,和麋涉等人汇合。

看得出来,麋涉对他的态度,的确是有不小变化。

此前,麋涉对刘闯始终有一丝疏离感,甚至在言语中还会带着些许不屑。

可今天,麋涉虽然依旧没有太过于亲热的举动,但在举止中却不经意的,增添了几分敬畏。

昨日借力,大功告成!

刘闯心里暗自得意,不过在表面上,依旧是一派平静之色。

在收整了营地后,商队便缓缓启程。

当天渡过淮水,至淮水北岸休整一夜,第二日便踏上回归的道路。

只是,这回程之路似乎并没有来的时候那么顺利,到第三天的时候,一场大雨倏忽达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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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军械(下)

轰隆!

雷鸣电闪。

人道春雨贵如油,可刘闯现在却觉得,这场恼人的春雨,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春雷乍响,万物复苏。

这本是一个极好的兆头,但却给商队平添了许多麻烦。

大雨倾盆而下,把道路浇的格外泥泞。虽然身披蓑衣,但是在这瓢泼大雨中,根本产生不得用处。

刘闯啐了一口唾沫,抹去脸上的雨水。

他催马紧走几步,到裴绍身边大声喊道:“裴老大,你看这雨还要下多久?”

裴绍此时和刘闯的情况差不多,已经被浇成了落汤鸡的模样。他稳住战马,扯着嗓门回答道:“难说……看这样子,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他娘的,这个时候怎会下这么大的雨水,可是从未遇到过的事情。我估计,这雨要下到天黑,弄不好要下一整夜,真是麻烦。”

古人有看天象的本事,能从一些气象特征中,推测出天气的变化。

天亮时,裴绍便提醒过,可能会有大雨。

不过当时艳阳高照,无论是刘闯还是麋涉,都没有在意,执意催促车队上路。哪知道行至正午,风云变色,一场瓢泼大雨忽至,让刘闯等人措手不及。可问题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郊野外中也没有避雨之处。明知道在雨天行进艰难,还是咬着牙要坚持着往前走。

但这道路……

刘闯暗自咒骂了一句,催马往前走,赶到麋涉身旁。

“麋管事,看着雨势,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这种大雨中赶路,最是危险,还是找地方歇息一下,避避雨,你看如何?”

麋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种雨天行路,要比平常付出更多气力,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我已经派人前面探路,看有没有避雨之地。

咱们再加把劲往前走,只要前面有避雨的地方,便停下来休息……该死的,这场雨实在是太诡异了。往年这个时候,便是下雨也多是小雨,哪似现在这般模样,好像这天要塌了一样。

难不成,这贼老天是在警示什么吗?”

东汉时期,谶纬之言非常普及。

比如雷击房舍,便是上天警示,若军营中军旗折断,就可能是有敌兵偷袭……刘闯心里一怔,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场大雨,是不是真有什么含义在其中?莫非,是警示刘备,吕布要造反?

想到这里,刘闯忍不住笑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恐怕刘备也未必能看出端倪。

算了,这种事情和我无关。既然已经决定是雪中送炭,但愿得吕温侯能够顺利把刘备赶走。

只有这样,才显得出我的本事!

正想着心事,忽听前方车马希聿聿一声哀鸣。

紧跟着,哐当一声,一辆大车便倒在了路上……车上的箱子,也落入泥泞之中。有两个箱子当常洪裂,一捆捆箭矢散落泥水中。

麋涉脸色一变,忙催马上前,“怎么回事?”

“大管事,马失前蹄,折了腿,以至于车仗翻倒……”

有家丁立刻上前回报,麋涉脸色有些难看,连忙指挥家丁,把车上的箱子,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箭矢收拾妥当。

虽然他已经是反应迅速,但还是被刘闯看在眼中。

赤茎白羽箭?

刘闯心里不由得一咯噔……这车上装的,难道是军械不成?

赤茎白羽箭是标准的制式箭矢,普通的工坊根本不敢生产,只有官办工坊才会制作。麋涉来淮阴,难道就是为了这些箭矢而来?一捆箭矢是三十支,那这几十辆马车上,至少有近十万支赤茎白羽箭。麋家好端端买这么多箭矢又是为何?这么多的箭矢,足够让人用来造反。

正思忖间,忽听一阵喝骂声。

原来一个搬运箱子的家丁,一不留神摔倒在地,肩上的木箱随之碎裂,十口缳首刀顿时映入刘闯的眼帘。

刘闯突然醒悟过来,这些军械恐怕不是麋家使用,而是为刘玄德准备。

众所周知,刘备虽得了徐州,可是手中并无太强的实力。其部曲多是临时征召而来,很多人甚至连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如此状况,如何能守得住徐州?而刘备又不敢大肆收购军械,毕竟这徐州地处四战之地,曹操袁术都虎视眈眈。他必须暗中加强军备,以免刺激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走私军械便是走好的办法。

而最适合出面负责此事的人,莫过于身为徐州地头蛇的麋家。

麋家商贾出身,行商两淮,对两淮的情况了然于胸……定是如此,否则麋家收购这许多军械,便无法解释清楚。

麋涉已下了战马,手持马鞭冲上去,把那家丁一阵抽打。

家丁在雨水中惨叫求饶,而旁边那些家丁,却一个个神色木然,对这一幕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刘闯皱了皱眉,拨马退到了车队后面。

这种事情,他插手不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否则很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孟彦,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裴绍催马上前,轻声问道。

刘闯一笑,“没什么,不过是一辆马车倒了,正在收拾。

咱们只要呆在这边就好,麋涉方才说了,已经派了探马出去,若有栖身之地,便休整一下,躲避这场大雨。”

裴绍道:“这样最好!这种天气,实在不适合赶路,倒不如找地方避雨。”

说完,他又抹了一把脸,嘴里嘀嘀咕咕的咒骂起来。刘闯听得不太真切,加之裴绍用的又是青州方言,所以没有听明白。他骑在马上,手搭凉棚举目眺望,但见天地仿佛被雨水笼罩,一派迷蒙。

心里面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下意识握紧铁脊长矛,警惕向四周观察,可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车队整理完毕。那辆倾倒的马车已经不能再用,车上的物品被搬到了其他车辆上。刘闯纵马从那倾倒的车仗旁边经过,就看到一匹车马倒在泥水中,希聿聿哀鸣不止。它四蹄挣扎,想要站起来,但是却没有成功。

“这匹马,废了!”

裴绍轻轻叹了口气,“趾骨碎裂,前腿折断……就算是站起来,也做不得事,到头来还是难逃一刀。”

耳听车马悲鸣,刘闯这心里,觉得有些沉重。

他猛然拨转马头,冲过去举矛扎在车马脖子上。

那匹马立刻停止嘶鸣,鲜血顺着伤口瞬间流淌出来,合着雨水很快染红了地面。

“杀了也好……似这种情况,不是被野兽吃掉,就是被人宰杀。

给它一个痛快,倒也算是一种解脱。”常胜来到刘闯跟前,看着那车马仍旧抽搐的身体,黯然道:“今日你给它一个痛快,却不知将来,谁能给你一个痛快……孟彦,我知你仁慈,可这妇人之仁却要不得。若是在疆场上,你这仁慈,弄不好便要丢了性命,以后还需小心谨慎。”

刘闯扭头,看着常胜。

半晌后,他轻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常胜微微一笑,“自然是朋友……孟彦不必担心,就算我们有心对你不利,朱大哥也绝不会答应。

倒是你,可想好以后的出路?”

出路?

刘闯眼睛不由得眯成了一条缝,向常胜看去。

不过常胜却没有再说话,而是径自拨转马头,催马朝着车队跑去。

看着常胜的背影,刘闯的脸上,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朱亥!

亥叔,你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包括裴绍,还有他在盐水滩的那些手下,恐怕都不简单。只不过,刘闯却想不明白,朱亥也好,裴绍也罢,这些人留在朐县,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说,真的只是因为朱亥要报恩吗?

这个时代,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刘闯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

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就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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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痛快!(上)

又行数里地,麋涉派人传来消息。

探马在前方找到一处废弃的寺院,今晚就在寺院休息避雨。

这寺院,面积却不是太小,不过残垣断壁,看上去破败不堪。车队进入寺院后,便立刻安顿下来。

刘闯擦了擦身子,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在大雄宝殿中站立。

这是一座佛寺,却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位佛祖。寺院的格局,以及大雄宝殿里的设计,和后世佛寺颇有些不同之处。

“这原本是浮屠信徒修建,供奉浮屠所用。”

麋涉也换了身衣服,一边擦干头发,一边来到刘闯身边,“当初这浮屠寺好不兴盛,可惜筰融造反,陶使君一怒之下,将浮屠信徒斩杀殆尽,沿途浮屠寺,也被下令全部拆毁……筰融逃去江东,却苦了那些个信徒。我至今仍记得,当时陶使君下令斩杀信徒时,徐州血流成河。”

筰融?

刘闯愣了一下。

筰融其人,他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听麋涉所言,似乎也是个挺厉害的人物。

看样子,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这也难怪,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多源自于后世的校旱,还有一些历史资料。可说实话,不身在局中,又如何能知晓清楚?

麋涉所说的筰融,还有此前那黄召所言阙天子,刘闯一无所知。

也许,在大势方面他能够指手画脚,可是在那些细节方面,似乎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大的优势。

一个筰融,也使得刘闯心中,多了一分警惕。

“那些军械……”

“什么军械?”刘闯打断了麋涉的话,一脸茫然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我只知道,我这次随你前来,只负责车队安全。其他的事情,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你说呢?”

麋涉一怔,旋即笑了。

他轻声道:“大熊,看起来我们都看错了你。

没错,你只负责车队安全,其他事情和你无关。你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福气。”

刘闯搔搔头,又露出了那一脸憨厚之态。

麋涉点了点头,陪着刘闯在大殿里又站了一会儿,离开时轻声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

大老爷已经安排妥当,只要咱们到了曲阳,就会有人接应。

明天要是天晴了,天黑时就可以抵达曲阳……过了曲阳,也就没事儿了。到时候便可以回家。”

刘闯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背对着麋涉,看着那佛像发呆,好像那尊残破的佛像身上,蕴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若是说破了,反而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天,黑了!

雨仍在下,不过在入夜之后,似乎减弱了许多。

在大雨中赶了半天的路,早已是人困马乏。简单用过晚饭之后,除了负责警戒的人之外,其余人便沉沉睡下。

麋涉倒在大殿的角落里睡着了,而裴绍三人,则靠着大殿的殿门,发出一阵阵鼾声。

刘闯靠在佛像神龛,却难以入寐。

常胜今天一番话,勾起他许多疑问。

特别是朱亥的身份和来历,更让刘闯感到无法揣测。

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朱亥对他没有恶意。但除此之外,刘闯发现他对朱亥,竟没有任何了解。

朱亥从何而来?以前是什么来头?

裴绍三人这一路上虽算不得是俯首帖耳,但看得出,他们非常尽心。

那么,他们和朱亥,又是什么关系呢?

裴帅,裴帅……

刘闯突然想起来,在偶然中听到常胜裴炜对裴绍的称呼。

帅这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使用,而且在刘闯的记忆中,东汉末年,乃至于整个三国时期,似乎也没有‘帅’这个职务。那么,裴炜和常胜两人口中的‘裴帅’,又是什么意思?

目光在不经意间从裴绍三人身上扫过,突然间,刘闯的目光凝固了。

他先是盯着裴绍,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到常胜和裴炜的身上……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人来。

朱亥!

朱亥平日里的衣着很朴素,没有任何奢华之处。

但依稀记得,朱亥有个习惯,那就是喜欢在脖子上系一个黄色头巾。而裴绍的脖子上,也系着一块黄色头巾,还有裴炜和常胜,脖子上同样系着黄色头巾。黄色头巾,黄色头巾……这难道是他们的一种标志?虽然刘闯不太清楚东汉年间各方势力的衣着打扮,但他却知道,在这个时代,以黄色头巾为标志的,只有一个势力!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太平道,黄巾军。

太平道起事,黄巾抹额。

所谓黄巾抹额,就是用黄色头巾包裹脑袋……

这是黄巾军独有的标志,哪怕是大贤良师张角死后,黄巾军的余孽,也都保持这样一个习惯。

刘闯呼的坐起来,凝视裴绍三人。

朱亥是黄巾军!

这答案呼之欲出,令刘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黄巾军更多是以流寇土匪示人……不管张角三兄弟最初的本意如何,黄巾军动摇了大汉基业,更造成了诸侯林立,战火不止。可以说,三国的导火索,便是黄巾起义。

“孟彦,你怎么了?”

就在刘闯感到震惊的时候,裴绍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迷迷糊糊看着刘闯,旋即打了个哈欠道:“这大半夜的,眼睛瞪那么大作甚?

快点睡吧,等雨停了咱们还要赶路……别想太多了,过几天就可以回朐县,也就大功告成。”

说完,裴绍闭上眼睛,翻了个身,不一会儿便传来鼾声。

刘闯缓缓躺下,心里突然一晒:不管亥叔是不是黄巾余孽,至少他对我不坏,多有照顾,我又何必杞人忧天?

就算朱亥是黄巾军,那也是自己人。

所以,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刘闯松了一口气,念头顿时变得通达起来。

雨渐渐变小了,寺庙外一片寂静。

刘闯睡得迷迷糊糊,却被一阵莫名的惊悸惊醒。

他猛然睁开眼,呼的坐起来,却看到裴绍三人居然已经醒来。三个人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刘闯正要开口,却见裴绍把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刘闯不要开口说话。

片刻后,裴绍站起身来,顺手抄起大枪。

而裴炜和常胜也紧跟着起身,各自拿起兵器……

刘闯也站起来,快步走过去,轻声道:“裴老大,怎么了?”

“听!”

听什么……外面很安静,只有在寺院空地上的牲口,不是发出一两声鸣响,除此之外,鸦雀无声。

“很安静啊。”

“太静了!”

裴绍看了刘闯一眼,迈步走出大殿。

刘闯和裴炜常胜也连忙跟着出来,就看寺院山门处,本应该有家丁警戒。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却不见人影。

想来刚才雨太大,那家丁躲到屋檐下休息了。

“什么声音?”

裴绍扭头朝裴炜问道。

“风声?”

裴炜侧耳聆听,有些不太确定的回答。

“可能是树叶的声响吧。”常胜也显得不太确定。

沙沙,沙沙……

这个时候,刘闯也听到了一些声响。他心里一紧,顺手便抄起靠在门旁的铁脊长矛,纵身跳到院内。

也许,是裴绍大惊小怪?

刘闯迈步朝山门走去,可就在他刚踏上山门台阶的一刹那,一道黑影从山门外噌的窜出来,紧跟着一股金风,扑面而来。

“孟彦,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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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痛快(下)

刘闯闻听,眼睛不由得一眯,忍不住打量了常胜一眼。

这家伙,好像有些本事。

看他方才杀敌的手段,也是个练过武的人。不过,最让刘闯看重的,还是常胜的这份急智。

浮屠寺虽然破败,可真要烧起来的话,火势也不会太小。

这种天气,只要曲阳方面有人值守,一定能够觉察到浮屠寺的异状。麋涉此前说过,这批军械要送到曲阳。也就是说,曲阳方面有人正等着这批军械……发现火光,说不定会赶来救援。

而火烧浮屠寺,还能够刺激一下外面的山贼。

山贼嘛,肯定是见不得光。

一旦事情闹大,定然会变得慌乱,自己这些人只要守住山门,就可以抵挡住对方的攻势……

想明白这其中缘由,刘闯也不禁暗自点头。

麋涉在经过片刻迷茫之后,便弄明白了常胜的意思,连忙指挥民夫往大殿里搬运引火之物,准备纵火焚烧寺院。

就在这时,寺庙外面的山贼又有了动静。

两匹健马从队伍中跃马而出,马上两个山贼头目,手持铜矟,遥指寺庙,厉声喝道:“休走了一个麋家人,孩儿们,随我杀进去……太子有令,取刘闯项上人头者,赏十金,奉中郎将。”

山贼齐声呐喊,列队再次向浮屠寺发动冲锋。

而山门后,刘闯脸sè却一变,心里感到万分奇怪。

这些个山贼,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太子!

难道说,这些人是……

不过,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山贼蜂拥而上,眼看着就要冲到山门外。

常胜取来一张弓,在山门后弯弓搭箭,接连shè杀三人。可是这麋家商队中,善使弓箭的人实在太少,常胜的shè术不弱,但面对着蜂拥而至的山贼,也不免感到力不从心。

刘闯和裴绍,则眉头紧蹙。

敌众我寡,虽然还有几十个麋家护卫,但明显已经被山贼夺取了斗志,一个个面sè惨白,左顾右盼。

“杀出去吧。”

刘闯忍不住道:“若是被他们冲进来,只怕是难以抵挡。”

裴绍一把拉住刘闯,“孟彦,看到那两个骑马的贼人没有?”

刘闯道:“自然看到了。”

“一会儿咱们两个杀出去,把那两个骑马的贼人杀了,这些个山贼人数虽多,但却成不得气候。”

shè人先shè马,擒贼先擒王?

刘闯立刻明白了裴绍的用意,连忙把麋涉找来,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随即,刘闯裴绍跑到马厩旁边,牵出战马。

从大战之初,珍珠就显得有些躁动,不停的打着响鼻。

当刘闯把它拉出来,跨坐它背上之后,珍珠兴奋的摇头摆尾,跃跃yù试。

裴绍忍不住赞道:“果然是好马……这等好马,平时极为温顺,可上了疆场,却是悍勇至极。

孟彦,不若咱们比一比,看谁能先得手。”

刘闯嘿嘿一笑,一提缰绳,顺手便从马背后的兜囊中,取下那口开山大斧。

“裴老大,输得人请酒,不过这一回,你可输定了。”

不等裴绍说话,刘闯已纵马跃出。

说实话,刘闯的骑术并不算太好……此前在朐县练了十几天,而后这路上得裴绍指点,的确是进步不少。但要说上阵杀敌,还略显不足。不过刘闯所练龙蛇九变中,有野马变的招数。

那野马变,就是模仿马匹的动作而创,刘闯凭借龙蛇九变,倒是能勉强在马上厮杀。

不成,必须要尽快把马镫和马鞍弄出来,否则的话,实在是太过费力。

刘闯纵马奔行,心里面暗自有了计较。

山贼已经冲到了山门口,眼看着就要短兵相接。刘闯和裴绍两人这时候突然从寺庙里杀出来,令山贼顿时一阵慌乱。

“挡我者死!”

刘闯大吼一声,一手挽着缰绳,两腿夹住马腹,身体如同和珍珠融为一体,一手舞动开山斧,便冲进敌阵。珍珠一入战场,顿时变得凶悍无比。只见它如风一般冲出来,两个山贼上前想要阻拦,却被它仰蹄踹翻在地。刘闯在马上舞动大斧,呼的一声闷响,便将一个山贼劈成两半。

脏器,顿时洒落一地。

鲜血四溅,令得山贼们一阵惊慌。

刘闯一马当先,裴绍紧随其后。

两人冲进敌阵之后,刀斧翻飞,瞬间便杀出一条血路来。

而督战的两个山贼头目见此情况,也是心里一惊。两人相视一眼,忙纵马迎上来,想要把刘闯裴绍拦住。

“刘闯大好人头在此,谁敢斩之?”

刘闯大吼一声,两个头目顿时一怔。

“你就是刘闯?”

一个山贼头目开口询问,哪知刘闯如风一般便到了跟前,手中大斧高高举起,一式五丁开山,呼的便劈落下来。

那头目连忙举枪相迎,就听铛一声响。

大斧劈在枪杆上,熟铜做成的枪杆,竟然被大斧一下子劈断,那马上的头目躲闪不及,被刘闯一斧便劈成两半。鲜血混着脑浆,溅在刘闯的脸上,令刘闯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兴奋情绪……

与此同时,裴绍也来到另一个头目跟前。

“小小毛贼,也敢在这里张狂,吃你家裴老子一枪。”

手中大枪一颤,便恶狠狠扎向对方。

那山贼头目先是见同伴被刘闯斩杀,如今又见裴绍气势汹汹来到跟前,已经慌了手脚。

眼见大枪扎来,这头目竟然忘记了闪躲,大声喊道:“饶命……”

可战场上,谁又会在意他的言语。裴绍也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一条好汉,对待敌人的时候,更是毫不留情。大枪狠狠贯入那头目胸口,而后就见他一合yīn阳把,便把那头目挑飞出去。

“裴帅,你可是输了!”

刘闯拨马盘旋,冲着裴绍哈哈大笑。

裴帅……

裴绍敏锐觉察到了刘闯对他的称呼,已发生了变化,脸sè顿时一变。

“你……”

不等裴绍开口,就听得刘闯笑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但你既然是亥叔的人,就是我的朋友。

放心吧,我不会问你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你是伊芦盐水滩的裴老大。”

说完,他大吼一声:“尔等头领已被我斩杀,尔等毛贼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他不理裴绍是什么表情,纵马朝那些山贼冲去。

看着刘闯的背影,裴绍突然嘿嘿一笑,“倒是个有趣的小子,不枉费管帅付出那么多心血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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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山贼头目被杀,令山贼顿时慌乱起来。

这时代的军队也好,山贼也罢,大都是些乌合之众而已。主将若在,尚能一战;若主将被杀,便顿时溃败。

所谓将是兵之胆,帅为军之魂。

当山贼们的魂胆不在,哪怕只是裴绍刘闯两人,也足以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

山门内,裴炜常胜见山贼开始混乱,就知道刘闯和裴绍成功了。两人顿时大喜,常胜提刀冲出山门,大声喊道:“贼将已死,随我杀敌。”

而裴炜更拧枪冲进敌阵,追着那些山贼一顿狠杀。

寺庙中,突然腾起滚滚浓烟,火光冲天。

麋涉已点燃了寺庙大殿,令那些个护卫也不由得jīng神大振。

他们也知道,火光一起,一定会有援兵赶来……而此刻贼人溃败,正是杀敌建功的好机会,怎可能轻易放过?

几十个人如同猛虎一样,追着那二百多山贼一阵狠杀。

刘闯和裴绍则没有参与其中,只要杀退了那些贼人,这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两人纵马冲进寺庙,就见那大殿熊熊燃烧,把半边苍穹照亮。

刘闯长出一口气,翻身下马,一坐在地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可是似今天这种冲阵,还是头一遭。

冲阵的时候,什么也不想,更没有畏惧。可是当战事结束之后,刘闯却感觉四肢无力,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

三国,这就是三国!

也幸亏这只是一群山贼而已,若是正规军,方才他和裴绍冲阵,少不得要面临敌方箭雨……

那才是真正的凶险。

如今想起来,刘闯不禁有些后怕。

但在后怕的同时,内心里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

怪不得古人常说:大丈夫当提三尺青锋,建不世功业……这种胜利后的喜悦,果然是后世难以品尝。

两个字:痛快!

刘闯想到这里,忍不住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第十六章 次奥,都不是一般人(上)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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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散去,皎月当空。

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佛寺大殿被大火笼罩,火光熊熊。

山贼已经退走了,留下遍地尸骸。

刘闯等人便坐在一辆大车上,看着四处忙碌的人们。战事结束,但还要进行收尾的工作。清点尸体,查探伤亡,列出名册……此次麋家商队共派出一百三十名护卫,另外还有一百多个民夫和驭手。一场血战之后,护卫死伤过半,民夫和驭手更死伤近八十人,可谓惨重。

护卫死了,记下名字,尸体埋好也就是了。

回去后查看这些护卫的家眷,给些钱帛便算了结……可民夫和驭手死伤这么多,就变得非常麻烦。

车马谁来驱赶?

货物谁来装卸?

一系列的事情,都需要麋涉来解决,让他手忙脚乱。

“已经派人前往曲阳通知,最迟天亮,曲阳那边就会有人来接应。”

麋涉愁眉苦脸,看着那些车仗垂头丧气。这次行商,本想在麋芳二老爷面前表现一下,却不想闹出这么大的差池,让麋涉也有些惶然。他走到车旁,坐在车板上,哭丧着脸和刘闯说话。

经过这一战,麋涉不敢再小觑刘闯。

以前,总以为刘闯胆小如鼠。可方才大战的时候,刘闯哪里有胆小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杀神。

死在刘闯手中的山贼,近三十个。

这若是放在军中,至少也是个队率的功劳。

麋涉对刘闯的态度,随之发生了变化……他看得出来,凭刘闯这一身武艺,定能搏出一个功名来。而刘闯虽说是靠着麋家吃饭,但毕竟不是奴仆,也非僮客。zì yóu身,没有束缚,将来的成就,谁能知晓?所以,麋涉更不想去得罪刘闯,言语中除了客套,更多了几分敬畏。

“那些贼人,弄清楚是什么来路?”

刘闯把玩半截蛇矛,片刻后扔在地上。

这半截蛇矛,就是他那支铁脊蛇矛。一场大战之后,蛇矛已断为两截,无法使用。

铁矛太硬,缺少韧xìng,特别是在战场上和对手硬碰硬的话,很容易折断。真正的好枪好毛,大都是用特殊的树木作为枪杆。到后世,铁枪铁矛逐渐被淘汰,被木制大枪慢慢取代……

不过,好的枪杆,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制成。

比如唐代最为著名的马槊,以柘木最佳;而至明清两代,制作枪杆的最佳材料,则是牛筋木。刘闯家里那杆大枪,便是以牛筋木制成,据朱亥说,其制作工艺jīng湛,当世少有可比。

在这场大战前,刘闯对兵器的重要xìng还不清楚。

但经过了这场血战后,刘闯算是明白了,在这个时代,一支趁手的好兵器,是何等的重要。

要尽快突破瓶颈,练成苍熊变!

刘闯暗自下定决心,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方可以真正掌握那杆盘龙枪。

麋涉道:“是羽山贼。”

“哦?”

“方才抓了几个活口,已问出来历,却是羽山贼。

可惜,没问出他们为何要偷袭我们……那几个都是小喽啰,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说是得了命令,在这里偷袭。可能那两个头目清楚一些,可惜被你和裴老大斩杀,也无法问出口供。”

山贼头目下令攻击的时候,只有刘闯裴绍四人在山门旁。

所以麋涉也没有听清楚山贼头目的喊话,故而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什么‘太子’存在。

刘闯倒是听说过羽山贼,那是一伙强盗。

因聚众羽山,故而得羽山贼之名,据说有数千人之众,在东海郡颇有实力,是仅次于郁洲山海贼的一股力量。

羽山,位于朐县境内,同时也是东海郡最高峰。

其横跨朐县和郯县两地,但却从没有听说过,他们对麋家动手。

一直以来,羽山贼和朐县、郯县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而朐县和郯县则因为兵力不足,所以也没有出兵镇压,形成一种潜在的默契。可现在,羽山贼竟然对麋家商队动手了……

而且是在明知道是麋家商队的情况下动手,不免让人有些惊讶。

这羽山贼,想干什么?

同时,刘闯也有些奇怪,他和羽山贼从没有交集,为何那羽山贼口中的‘太子’要对付他?

羽山贼所说的‘太子’,会不会就是阙天子余孽?

此前阙天子余孽就曾陷害刘闯,甚至还派人刺杀刘闯……这里面,信息量似乎很大。

可细想过来,刘闯实在是想不起来,他何时得罪过阙天子余孽,亦或者那所谓的羽山贼。刘闯以前胆小怕事,从不与人争执。这样说起来的话,就更不可能和那阙天子余孽有交集。

而自刘闯重生以来,除了在马场和宫黎发生过争执外,便是在淮yīn与步家五虎交恶。

步家五虎,是淮yīn老牌望族,哪怕是没落了,也不太可能成为阙天子余孽。若真是如此,恐怕陈登第一个不会放过步家,怎容得步家在淮yīn嚣张跋扈?不是步家,那就剩下宫黎了。

但宫黎是麋芳的亲戚,麋家现在一心想要投靠刘备,又怎可能和阙天子余孽有牵连?

这件事,真的是越来越复杂。

刘闯轻声问道:“麋管事,那羽山贼一直盘踞羽山吗?”

麋涉一怔,想了想之后摇头道:“那倒也不是……早年间我从未听说过羽山有山贼出没,好像是兴平元年,曹孟德兵发徐州退兵之后,这帮山贼才占居了羽山,此后便一直盘踞在那里。”

兴平元年?

也就是公元194年喽!

刘闯努力回忆,这公元194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曹cāo伐徐州,陶谦向刘备求援,而后刘备到了徐州后便一直没有离开过……而曹cāo伐徐州的原因,据说是其父曹嵩途经徐州时被陶谦部将张闿所杀。后张闿率部不知去向,更引发徐州战事。

阙天子阙宣,张闿,太子……

刘闯突然间打了个寒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莫非那羽山贼,就是阙天子余孽?那那羽山贼的头目,就是杀害曹嵩的张闿?

记得黄召曾说过,张闿曾是阙天子部曲,后归顺陶谦。

若张闿是个忠义之人,倒是很可能会为阙宣报仇。但陶谦当时掌控徐州,是朝廷册封的徐州牧,一方诸侯,绝非张闿可以对付。于是,张闿便杀了曹嵩,驱虎吞狼,想要为阙宣报仇。

之后,陶谦实力大损,张闿便盘踞羽山,号羽山贼!

如果这么推断,倒是可以解释清楚。

不过,不管羽山贼是不是阙天子余孽,刘闯更在意的,还是那个‘太子’。

他,为何要杀我?

“麋管事,我记得宫黎好像也是这两年投奔二老爷的吧。”

“哦,是兴平元年……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大老爷和二老爷在下邳听命,宫黎少爷带着一封书信,还有十几个护卫前来投奔。宫娘子原本是泰山郡人氏,早年嫁给二老爷后,就和家中失去了联系。当时宫黎少爷投奔时,宫娘子还很激动,专门派人前去下邳告之二老爷。”

难道说,宫黎就是‘太子’?

想当初自己出狱后,和麋缳一同前去马场。

刘闯根本就不认得宫黎,可是那宫黎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跑过来寻刘闯麻烦。

后来,宫黎被刘闯打伤,更被刘闯打死了一个管事。

若不是当时一个名叫张承的管事出面阻止,说不得事情会闹得很大……

张承,张闿,宫黎!

刘闯有一种直觉,他捕捉到了这其中的关系。

如果宫黎是阙天子余孽,甚至有可能是阙宣之子的话,那太子之名,倒也说得过去。麋涉也说了,当初宫黎来投奔麋家,就是靠一封书信。而麋芳妾室宫娘子,和家族失散多年,根本不认得宫黎。

假设一下,宫黎确有其人。

但是在途中被羽山贼所害,而后阙宣之子凭借那封书信,冒名顶替前来投奔麋家……那所有的一切,就可以解释的清清楚楚。

至于宫黎为何要找刘闯的麻烦?

不重要!

重要的是,宫黎冒名顶替投奔麋家,所为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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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次奥,都不是一般人(下)求推荐

刘闯的脑筋飞快转动,设计出各种可能来……不过,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没有证据又有何用?

对了,那个黄召又是什么来历?

张闿是阙宣的部曲,恐怕没多少人知道,偏偏这黄召知晓!

此人神秘出现在朐县,身上有许多疑点,让人不得不认真思索。

黄召,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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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涉不可能一直陪着刘闯,说了两句之后,又跑去忙碌起来。

这时候,却见裴绍带着裴炜和常胜二人来到刘闯身边。三人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刘闯……

“你们干什么?”

刘闯被裴绍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发问。

裴绍与裴炜常胜二人使了一个眼sè,两人立刻退到两边jǐng戒,裴绍则一坐在刘闯身边。

“你,猜出我的来历了?”

刘闯长出一口气,一脸苦笑,伸出手指了指裴绍脖子上那根黄sè头巾。

“裴老大,我知道你是个有信仰的人,可你也不用学那些和尚道士一样,表现的那么明显吧。

你看你脖子上的黄巾,还有奴心和伯林脖子上的黄巾……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裴老大,我又不是傻子,又怎可能看不出你们是太平道的信徒?对了,亥叔难道也是太平道信徒吗?”

刘闯说的很随意,倒是让裴绍放了心。

他解下脖子上的黄巾,脸上露出一抹回忆之sè。

半晌后,他轻声苦笑,把黄巾揣进怀里,而后叫了一声裴炜和常胜,“把太平巾收起来吧,以后贴身放好就是,莫再系在身上。回去以后,让大家也都解下太平巾……他娘的,连孟彦这混小子都能看出端倪,大家以后还是收敛一些,免得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听到了吗?”

裴炜和常胜一怔,立刻把脖子上的黄巾解下。

原来,这玩意儿叫太平巾……看起来,还是太平道信徒独有的一种信物呢。

刘闯笑了笑,没有再去理睬。

裴绍则轻声道:“既然你看出来了,为何不去报官?”

“好端端,我报什么官啊!”刘闯一脸不可思议之sè,看着裴绍说:“你们对我又没有恶意。再说了,有亥叔这层关系,我也不可能跑去报官。反正,你们不害我,我管你们的来历?”

“我叫裴元绍!”

噗……

刘闯喝了一口水,却因为裴绍这一句话,一下子喷出来。

裴绍,裴元绍?

三国志里没有裴绍的记载,可是三国演义里,确有他的登场。不过,他不是应该呆在汝南吗?三国演义中,关二哥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在砀山遭遇山贼拦路。关二哥斩裴元绍,收周仓,古城与张飞相会,后来又在砀山和赵云相逢,最后保刘备入西川,建立蜀汉。

裴元绍,是赵云的马仔。

虽然没有真正登场,但也算有名有姓。

难道裴绍,就是那个被关羽斩杀的倒霉蛋,裴元绍吗?

“你这算什么意思。”

裴绍一脸不快。

我这么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你却一口水喷我脸上,算什么事情?

刘闯连忙摆手,“抱歉抱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不是有意喷你!对了,你既然叫裴元绍,怎么又改名裴绍?”

东汉年间,双名为贱,单名为贵。

也就是说,裴元绍这个名字,其实是一个贱名。

裴元绍眼睛一瞪,“我若不改名裴绍,岂不是暴露身份?”

呦!

看起来裴元绍在黄巾军里,也算是一个人物。

不过大哥啊,你带着一根太平巾招摇过市,也就是朐县便宜,盐水滩更是一帮子作jiān犯科的亡命之徒,所以没有人理睬。若不然的话,就你那根太平巾,和自报家门又有什么区别?

掩耳盗铃耳!

不过这些话,刘闯自然不会说出来,抬手示意裴绍继续。

只是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心情,被刘闯这一口水喷的……烟消云散。

裴绍擦了把脸,指了指裴炜,“奴心原本是张曼成张大帅麾下黄巾力士,后张大帅战败,奴心便投奔青州我的帐下;伯林则是豫州雒阳人氏,本是我太平道雒阳道大帅马元义的外甥。因唐周告密,马帅举家被杀,伯林父子逃奔颍川,后跟随波才举事……皇甫嵩火烧长社,伯林父亲战死,伯林便随溃兵流落青州,投到渠帅帐下。至于我所说的渠帅,想必你已猜出。”

次奥!

刘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还都是名人……张曼成,马元义,波才,皇甫嵩!

直到此时,刘闯才真切的感受到,他距离三国历史,竟然是如此接近。

此前虽说有麋缳在,可是刘闯对三国的感受还不是那么真切。麋芳在朐县不假,和刘闯没有任何交集;而此后陈群也好、陈登也罢,包括步骘在内,也都是匆匆错过,没有进一步接触。

说起来,刘闯最亲近的人,居然就是眼前这三个家伙,还有朐县的朱亥。

黄巾军有张角三兄弟一手打造,有南北之分。

南方大帅,便是张曼成;北方大帅,似乎叫做张牛角。

大帅之下,为渠帅;渠帅以下,称校骇。据说黄巾军最兴盛的时候,有三十六路渠帅,一百多路校骇。

朱亥,竟然是这三十六路渠帅之一。

而裴绍,很可能就是那一百多路校骇中的一个……

黄巾起义失败之后,三大将军故去,南北大帅战死。三十六路渠帅死的死,降的降,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朱亥是渠帅吗?

倒真是出乎刘闯的意料之外。

这么说的话,朱亥至少应该有些名气才对,怎可能默默无闻?除非,这‘朱亥’之名是假名。

‘亥’……

三国时期,有名有姓,名字里有一个‘亥’,同时又是黄巾将领的,似乎只有一个人符合。

刘闯看着裴绍,轻声道:“亥叔,可是假名?”

“啊?”

“好了,你不说就算了,我回去之后,自会询问亥叔。

其实,你就算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出一个端倪。亥叔来自青州……我想他的真名,应该是叫管亥。”

噗通!

裴绍一从车板上掉下来,坐在地上,露出惊骇之sè。

“你……”

“好了好了,你不用回答……裴老大,要说起来你也算是一方豪杰,怎地这么沉不住气呢?

你就算不承认,看你这表情,我也知道我说对了!”

“可是,可是……”

裴绍有些结巴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刘闯是怎么猜出的答案。

据他所知,刘闯虽不是朐县人,可自从来到朐县后,就没有再走出朐县一步。他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就是一个普通百姓。问题是,一个普通百姓,又怎可能一下子猜出朱亥身份?

这家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也许是刘闯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让裴绍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刘闯自己呢?

也被这推测出来的答案弄的心烦意乱。

亥叔,竟然是管亥……三国演义里,管亥曾率数万黄巾围攻北海,北海太守孔融求来刘备援兵,管亥被关羽所杀。但在三国志里,管亥并非关羽所杀,而是率部离去。可不管怎么,这都是一个能统领数万人马,更可以和关二哥交手几十个回合的猛人,怎会出现在朐县?

一时间,刘闯也糊涂了!

第十七章 负豪气者张三将军(上)

天还未亮,明月将沉。

一夜大战过后,死去的安息,而活着的也疲惫不堪。

就连刘闯这种体质极好的人,也有些撑不住,便牵着珍珠躲在残垣断壁中避风。裴绍三人,则酣然入梦,远处不时会传来伤者的呻吟,给这黎明前的寂静,又平添了几分惨淡愁云。

蓦地,刘闯睁开眼睛。

他站起来,纵身跳上一面残断的山墙举目眺望,就见地平线似有烟尘滚滚,如雷铁蹄声隆隆作响,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蹄声,也惊动了麋涉。

他连忙跑过来,站在刘闯身边,紧张不安的朝远处眺望。

铁骑,倏忽而至。

一杆旗幡映入刘闯眼帘……不过,那旗幡的形状很怪异,看上去是一张白sè的牦牛皮制成,上面也没有任何标志。牦牛皮下,系着两根白sè的长尾,毛绒绒就好像是狐狸的尾巴一样。

旗帜随风飘扬,那牦尾更飘飞空中,非常醒目。

“是刘使君的白眊jīng兵!”

麋涉看清楚旗幡后,不由得喜出望外。

“孟彦快看,那是刘使君麾下白眊jīng兵,是刘使君派人来接应咱们了!”

白眊jīng兵?

刘闯心里不免感到有些疑惑。

他从未听说过有白眊jīng兵。他倒是知道一些三国时期的jīng锐兵马,比如公孙瓒手下的白马义从、袁绍手下的先登营和大戟士、吕布帐下陷阵营、刘备手下的白耳jīng兵,以及后来的无当飞军等名称。

不过,这白眊jīng兵,又是什么来头?

既然是刘备的兵马来了,刘闯这心里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

他跳下断壁,拒绝了麋涉邀请他一同前去迎接的美意,而是静静站在断壁前,看着那一队铁骑来到近前。

“麋涉,押送货物可还好吗?”

麋涉迎上前刚要开口,却见一匹乌骓马从骑队中飞驰而来,眨眼间就到了麋涉身前。马上骑士喝住战马,而后纵身而下。火光照耀下,却把那人照映得非常清楚。八尺开外的身高,跳下马足有190公分左右,比刘闯的个头还高。头戴一顶雁翅镔铁兜鏊,苍帻抹额。浓眉下生就一双虎目,高鼻梁,燕颌短髯,肤sè略黑,不过却透出一种极为健康的古铜sè光泽。

这大汉相貌堂堂,长的很威武。

身披狻猊镔铁宝铠,外罩黑缎子缀花战袍,腰系墨玉双鱼辔,脚下蹬一双白底黑牛皮战靴。

站在那里,活脱脱一尊黑铁塔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刘闯站的有些远,但依旧能够感受到这大汉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来,心里不由得一颤,刘闯暗道一句: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他?

不过,这大汉的言语,却让刘闯觉得有些不高兴。

这边刚经历一场血战,你这家伙跑过来不问伤亡,开口只关心那劳什子货物,令人感到心寒。

麋涉一见这大汉,也吓了一跳。

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三将军话,货物安好,没有任何损失。”

“嗯,没损失就好……否则的话,可要耽搁兄长大事。”

三将军!

麋涉这一开口,这大汉的身份,也就呼之yù出。

除了那燕人张飞,刘备帐下,又有谁能担得起‘三将军’这个称呼呢?这家伙,就是张飞?

刘闯的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上上下下打量起那人。

只是,三将军却没有理睬刘闯,目光扫了一圈,便破口大骂道:“真是一群废物!区区羽山贼,就让尔等狼狈如斯……亏子仲夸口你麋家在徐州如何了得,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麋涉闻听,心中大怒。

可他跟随麋芳rì久,自然也知道眼前这位三将军的脾气,就算是心中再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这时候,远处又出现一支人马。

三将军扭头看了看,正准备转身上马,目光却突然凝固。

“咦?”

他轻呼一声,迈步朝刘闯走去。

刘闯一怔,愕然看着三将军来到身前,正要开口说话,却听三将军道:“你这鸟厮何人?为何珍珠在你手中?”

珍珠!

刘闯先是一怔,旋即便反应过来。

珍珠是刘备送给麋缳的礼物,这三将军自然不会陌生。

说起来,徐州缺马。

哪怕是刘备手里,也没有多余出来的马匹……否则的话,这位三将军也不会跑去劫走吕布的战马。

似珍珠这样一匹好马,却出现在刘闯身边,自然会引起三将军的关注。

刘闯刚想要开口,哪知道三将军竟破口大骂道:“如此好马,乃我兄长赠与麋三娘子的礼物。你有何德何能,焉敢据此宝马良驹……哼,看你这模样,便不是好东西,还不把马拿来。”

说着话,三将军伸手就要夺过珍珠的缰绳。

刘闯本来有些激动,毕竟眼前这三将军,是三国演义中真正的主角,也是刘闯重生以来,所见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人物。说实话,刘闯原本对三将军的感官非常好,甚至可以用喜欢二字来形容。桃园三结义,三英战吕布,当阳桥头一声断喝,吓退曹cāo百万大军!

这些脍炙人口的故事,在后世流传甚广。

虽然刘闯知道这些大都是虚构而来,却不影响他对三将军的崇拜。

只是三将军如今的态度,却惹恼了刘闯。

这家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从他的言语便可以听出,他对麋家的不屑,还有那发自骨子里的骄横。

珍珠,是麋缳所赠,怎可能被你抢走?

你张翼德若是不满刘备赠宝马与麋缳,大可以找刘备抱怨,何苦在这里耀武扬威,嚣张跋扈?

刘闯眉头一蹙,抬手蓬的便攫住三将军的手臂。

看刘闯的打扮,应该是麋家护卫,在三将军眼里,也就是家奴而已。

好马难寻,更何况是战马本就缺少的刘备?张飞原本就不赞同刘备赠马,只是当着刘备的面,他却不好阻拦。如今,这匹白龙马出现在麋家一个家奴手中,张飞也就不会再顾忌什么。

先抢过来再说,想那麋竺也不敢啰唆。

哪知道,刘闯却把他拦住,顿时令张飞心中大怒,眸光一冷,心中顿时腾起一抹杀意。

“混帐东西,给我滚开。”

张飞说话间,振臂想要把刘闯的手甩开。

在他想来,一介家奴算得什么?就算杀了这鸟厮,看谁敢指责。

哪知刘闯的手,如同铁钳一样牢牢攫住了张飞的胳膊。一股巨力涌来,令刘闯眉头轻轻一蹙。

若非他练成猛虎变,气力惊人,张飞这一振,说不得便要崩开他的手掌。

果然是蜀汉五虎将!

刘闯虽然不快,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自称赞。

不过,攫住张飞的手,却没有松开。他凝视着张飞,脸上毫无惧sè,“珍珠乃三娘子暂借于我,若三将军喜欢,大可以去找大老爷讨要,何苦在这里为难自家一个小人物,岂不丢人?”

“你,找死吗?”

张飞目光yīn冷,看着刘闯一字一顿。

手臂上,肌肉虬结,青筋毕露,看那架势,便要打杀刘闯。

刘闯只觉张飞的胳膊上传来一股力量,隐隐要崩开他的手掌。只是这时候,他绝不会退让半步。张飞话音落下,刘闯立刻回道:“若三将军想要指教,只管放马过来,看我可会害怕!”

“找死!”

张飞大怒,手臂猛然再次发力。

刘闯只觉手指似要断裂,再也无法攫住张飞的胳膊,只得放开对方的手臂。

那胳膊上传来一股巨力,令刘闯连退数步。

就在这时,从断墙后转出裴绍三人,与刘闯并肩而立,怒视张飞。

第十七章 负豪气者张三将军(下)

“三将军,误会,是误会!”

麋涉哪里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局面,连忙跑过来大声道:“孟彦非我麋家僮客,乃受雇耳。

这匹马,是三娘子暂借于孟彦使用,方便他路上护卫商队。

今次羽山贼偷袭,若非孟彦,只怕货物就要尽没……三将军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时候,从远处赶来的兵马也到了近前。

为首两个男子,一个顶盔贯甲,一个身着青衫。

两人见此情况也吃了一惊,连忙下马跑过来。青年武将一把抱住了张飞,而那青衫男子,则拦在张飞和刘闯中间。

“三将军,何故发怒?”

青年武将更牢牢抱住张飞,轻声道:“翼德,出发前主公有过吩咐,要你不要惹事。

子仲费尽心思寻来这些军械,更浴血奋战,方保住这批货物……你这般行事,岂非冷了子仲的心,徒惹主公不快。”

张飞何等神力,却被青年武将死死抱住。

一旁麋涉则与那青衫男子不停解释,“宪和先生,此事怪不得孟彦。

这匹白龙马是三娘子借与孟彦使用,为的是让他沿途保护商队。三将军强行讨要,让孟彦回去,又如何与三娘子交代?还请宪和先生多多美言,今次若非孟彦,这批货物恐难保全。”

宪和先生?

刘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愣,但很快就想起这青衫男子的身份。

简雍,简宪和!

刘备早期班底中最重要的成员之一,与刘备是旧识。光和元年,刘备借黄巾之乱出世,简雍便跟随刘备奔走。其人长于辩论和议事,xìn简单直接,不拘小节,是个极为旷达自在的人。

在三国演义初期,此人倒是经常出现。

但是自诸葛亮出世以后,简雍渐渐淡出核心层,官拜昭德将军。

说起来,刘备用人有点喜新厌旧。似简雍孙乾这些最初跟随刘备的人,在蜀汉建立之后,地位远不如后来投奔刘备的那些谋臣。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想来能力也占居了主要因素。

不过在这个时期,简雍和孙乾,是刘备身边最为重要的两个谋主。

刘闯没想到,刚与张飞发生冲突,就遇到了刘备集团中的另一个重要人物。

看样子,刘备的确是很需要这批军械,否则也不会派出张飞简雍这样的身边近臣。不过,那青年武将又是什么来历?能劝说住张飞,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在刘备身边的地位绝不可能太低。

想到这里,刘闯不由得认真打量起那青年武将。

看他的年纪,应该也不是太大,约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样子。

生的齿白唇红,浓眉朗目,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一身素甲,身穿白sè牦牛皮披衣,更衬托出不凡英姿。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美男子,总会在不经意间和刘闯脑海中的一个人物重合。

但刘闯知道,此人决不可能是那个人!

要知道,而今不过建安元年,那个人应该还在公孙瓒的帐下,怎可能出现在徐州?

可不是那个人,又会是谁?

简雍听了麋涉的话,不由得眉头紧蹙。

他回身看了刘闯一眼,眸光中透着几分惊奇之sè。

沉吟片刻,他突然一笑,“孟彦是吗?”

“正是在下。”

简雍道:“三将军听闻有人偷袭商队,所以心里非常焦虑。

方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孟彦不要往心里去。某在这里,代三将军与孟彦道歉,他并无恶意。”

这时候,青年武将已经把张飞拽走,而简雍表现的态度也很温和,让刘闯虽满腹怒火,也只能压在心底。

“宪和先生严重了!

我不过一介护卫,当不得道歉二字。若不是珍珠是三娘子借给我,便赠与三将军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哈哈哈,孟彦果然通情达理。

不过孟彦即一身好武艺,何不为国家效力?若孟彦愿意,待我回去向刘使君举荐,刘使君求贤若渴,定不会委屈了孟彦。”

若是在此之前,刘闯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欣然同意。

可经过这件事以后,他不禁有些犹豫。

投奔刘备,真的是一个好选择吗?刘备这个人虽然仁厚,但也要视人而定。看张飞那骄横的样子,刘闯不免有些怀疑。看三国演义,总觉得张飞是一个直爽单纯的人物;看三国志,也认为张飞这个人品xìng不差。只是方才张飞的举动,让刘闯对张飞又有了一个全新认识。

之前遇到过陈登,史书记载,此人是湖海之士。

张飞看起来,似乎比之陈登不遑多让……负豪气者曰湖海之士。张飞的骄横,甚至比陈登更甚。

三国演义记载,张飞是个屠户出身。

但所谓屠户出身,并不一定是指张飞就是一个屠户。

汉灵帝时期的大将军何进,也是屠户出身,但实际上,此人确实汝南当地豪强。而麋竺说穿了,也就是个盐贩子出身,但他在徐州却享有盛誉。所谓屠户出身,应该是说张飞的祖上做过屠夫,但到了张飞这一辈的时候,已经不再从事屠夫行业,应该属于是大地主阶级。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史书评价:张飞重士大夫,轻士卒。

而关二哥的情况,和张飞恰恰相反。

他是到底的平民百姓出身,深知百姓疾苦,所以史书对关羽的评价是‘重士卒而轻士大夫’。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也许正是这个原因,造就了后来关羽的悲剧。

刘闯本来更喜欢张飞,可经过这一件事以后,使得刘闯对张飞生出强烈敌意,甚至是杀意……

要知道,就在刚才,张飞几次生出杀心。

那杀意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刘闯。

既然张飞对他生出杀意,刘闯又岂能再去投奔刘备?

以张飞和刘备的关系,谁才是心腹,谁值得相信,一目了然。若投奔刘备,焉有好果子吃?

重生以来第一次,刘闯有些犹豫。

投奔刘备,真的是最佳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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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雍态度温和,并没有急于清点军械,而是先询问了麋家的伤亡情况。

那如沐chūn风的态度,让麋涉受宠若惊,甚至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刘闯没有再凑过去,和裴绍三人站在一处。也许是因为方才和张飞的冲突,使得麋家那些僮客,也在有意无意的疏远四人。

“这张三将军,端地是骄横跋扈。”

常胜忍不住轻声道:“此人待士卒如猪狗,一过来不问士卒伤亡,先问货物状况,可见对军卒是何等轻贱。这种人,绝不可为一军主将……便能一时得意,早晚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刘闯不禁感到惊讶,常胜说的不错,张飞最后的确是不得善终。

虽然他战绩显赫,但更多时候,靠的是他的急智和个人武力。此人好饮酒,喜鞭打士卒……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个人根本不把士卒当人看待,以至于最后被两个部将趁他酒醉,割了他的人头。

想到这里,刘闯越发犹豫,是否该投奔刘备。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好讲述太多,只淡淡一笑,“算了,谁让人家是刘使君的爱将。

咱们这些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招惹了此人,只能带来麻烦……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曲阳我不打算再去了,反正刘使君已接收了货物,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天一亮,我准备和麋涉告辞……裴老大,你们怎么办?是随我走,还是留下来去曲阳?”

裴绍啐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远处的张飞。

“去曲阳受人欺辱吗?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照顾你。

你走了,我们自然也回去……盐水滩虽说简陋,却胜在逍遥快活,谁又想去受那劳什子的羞辱?”

刘闯笑道:“你可要想清楚。

方才那简雍说了,愿意在刘使君面前举荐你们。若是得了刘使君看重,也好过在盐水滩做那孤魂野鬼。”

“当我傻子吗?”

裴绍笑道:“方才我们三个和你站在一起,这时候投奔了刘玄德,又焉能讨得便宜?”

刘闯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和麋涉说清楚。”

天已经快亮了,东方更露出了鱼肚白的光亮。

刘闯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边,于是找到了麋涉,把他的想法与麋涉说明白。

麋涉有些不舍,所以挽留了两句。在他看来,此次能保住货物,全靠刘闯等人的搏命厮杀。

当初是一起出来,而今自然该一起回去。

可是,麋涉看刘闯态度坚决,也知道无法让刘闯改变主意,只好答应下来。

“回去后,等工钱结算好了,我会送到孟彦府上。

唉,本来大好的事情,却闹得如此不愉快。这次确是委屈了孟彦,等回去之后,在摆酒谢罪。”

麋涉也明白刘闯离开的原因,说实话,他对张飞也有些不满,可是却不敢当着张飞的面发作。况且他和刘闯不同,他是麋家的家奴,一辈子都要依靠着麋家。刘闯可以拍拍走人,但麋涉却不能这么任xìng。他必须要随商队前往曲阳,拿到了交割文书之后,才能回家复命。

有时候,麋涉倒是羡慕刘闯,至少不必委屈自己。

刘闯和麋涉道别之后,便叫上裴绍三人,上马径自离去。

他走的无声无息,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以至于当简雍清点完了货物之后,才发现刘闯四人不在。

刘闯为什么走?

简雍心知肚明……

不过,他倒没有太在意。

在简雍看来,刘闯既然和麋家关系密切,便逃不出他的手心。

刘备而今正是用人之时,麋涉说刘闯勇武异常,甚至张飞也说,刘闯气力惊人,非比等闲。

这样的人物,怎可能错失?

回头找麋竺打听一下刘闯的情况,到时候说些好话,不怕他刘闯不就范。

“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简雍清点完了货物之后,便下令商队押送着货物启程。

只是,当队伍启程后,简雍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叔至,三将军哪里去了?”

青年武将闻听,忙四处查看,不见张飞的踪影。

“不好!”

他连忙翻身上马,对简雍道:“宪和先生先护送军械返回曲阳,我这就去阻拦三将军胡闹……白眊们,随我走!”

随着青年武将一声令下,那些身披白眊披衣的jīng锐士卒纷纷上马,朝着刘闯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青年武将的背影,简雍不禁眉头紧蹙。

半晌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但愿得叔至能追上三将军,否则又将是一桩麻烦。”

第十八章 汝南风云起(上)求推荐和三江票

沭水,发源于义山南麓,流经徐州入海,同时也是下邳、广陵和东海三郡的界河。

朝阳升起,普照大地。

明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感觉暖暖的,非常舒服。

刘闯的心情,也因为这美好的阳光而开朗许多。此前和张飞冲突所造成的yīn霾,已烟消云散。

立马沭水河畔,四人等待渡船到来。

刘闯闭着眼睛,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丝丝暖意,人也非常松弛。

前世,他最喜欢这样的感觉。

在空间狭窄的县志办工作,每当太阳高照的时候,就喜欢拿着一本书坐在小院里,晒晒太阳,喝杯清茶,悠哉悠哉。若不是朋友出了那么一档子事,这时候他应该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台上那盆沐浴在晨光中的仙人掌,体味着那种静谧中所包含的幸福感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体会那样的感觉。

裴绍三人没有打搅他,在一旁窃窃私语,不晓得在谈论什么事情。

渡口很安静,只有河水流淌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好一派宁静祥和……

“过河后,我们自会伊芦乡。”

裴绍三人商议了一会儿,便对刘闯道:“你顺官路走,以珍珠的脚力,最迟天黑前可以抵达朐县。”

“好!”

刘闯睁开眼睛,笑呵呵点了点头。

此次出行,任务已经完成。对刘闯而言,还是收获颇丰。

至于独自回家的事情,他倒也不是特别在意。

朐县虽然偏僻,但相对而言,还算是安全。虽说有羽山贼出没,可昨夜一场恶战风波未平,想来那羽山贼也不可能做出第二轮攻击。所以,从目前的情况而言,刘闯倒也算的是安全。

河对岸,渡船出现,缓缓向岸边靠来。

刘闯跳下马,刚准备迎上去,忽然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

哒哒哒哒-

蹄声由远而近,速度很快。

刘闯下意识回头张望,却不禁吓了一跳。

晨光中,一匹乌骓马飞驰而来。马上端坐一员大将,黑盔黑甲,掌中一杆丈八蛇矛枪,杀气腾腾。

在乌骓马后,尚有十余骑紧紧跟随。

“小贼,留下马来!”

如雷巨吼声在苍穹回荡,久久不息。

张飞纵马疾驰,眨眼间便到了渡口,勒马停下。

先前在浮屠寺的时候,张飞感觉很没有面子……如果不是陈到和简雍赶来把他劝阻,说不定他就要大开杀戒。不过,陈到和简雍虽然把他劝住了,可是他这心里还是感觉不太舒服。

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就是看刘闯不顺眼。

张飞觉着,如果不教训一下刘闯,他心里的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所以,刘闯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带着人追上来。

“小贼,看你往哪里走。”

张飞横枪立马,虎目圆睁,凝视刘闯。

他咧开大嘴,脸上露出狰狞笑容,“方才宪和阻拦,让你躲过去。这次看谁还能救你xìng命。”

刘闯没想到张飞竟然会追上来,一时间也有些糊涂。

可听完张飞这一番话,刘闯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怒气……方才在浮屠寺,这张三黑子就骄横跋扈。原以为自己退让一步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依不饶,还带着人追上来寻衅。

对张飞的好感,一下子荡然无存。

刘闯反手从兜囊中取下开山斧,“想要珍珠,问我手中大斧是否答应。”

张飞,笑了!

他出身豪强之家,本就xìn骄横。

自跟随刘备起事以来,也算是一帆风顺……

今rì在刘闯面前折了面子,张飞又怎能善罢甘休。若刘闯把马交出来,他说不定会饶过刘闯一次。可是现在,刘闯居然在他面前耍横,张飞这心里面,顿时腾起一股浓浓的杀意……

“小子,既然你要找死,就莫怪你三将军心狠手辣。”

张飞说罢,跃马挺矛便冲向刘闯。

这可是张飞,大名鼎鼎的蜀汉五虎上将……刘闯重生以来,可称得上是杀人无数。甫一重生,便击杀四名刺客,随后在马场轰杀一个马场管事。而在浮屠寺一战中,死在他手里的山贼,更多达数十人。说起搏杀,他可谓经验丰富。但是,刘闯此时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张飞不是那些山贼可以相提并论。

但是要他低头再退让,是万万不可能!且不说珍珠是麋缳所赠,就冲张飞这股子蛮横劲儿,刘闯也不会退让半步。

大丈夫,岂能轻易与人低头?

刘闯见张飞冲上来,二话不说,催马便迎过去。

“三将军,你欺人太甚!”

开山斧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招出泰山压低,呼的一声,便劈出去。

张飞也不慌张,丈八蛇矛枪一振,竟幻出一抹奇诡残影,唰的刺出后,正刺在那斧刃之上。

叮!

一声脆响,开山斧顿时被封开。

刘闯只觉一股巨力涌来,险些令开山斧脱手。

心里面不由得一惊,本能的在马上一个侧身闪躲,丈八蛇矛枪几乎是擦着刘闯的身体滑过……

好险!

刘闯心中念头未落,二马错镫,张飞在马上一扭身,蛇矛枪横扫而来。

刘闯连忙挥斧封挡,就听铛一声响,那蛇矛枪上传来的巨力,只令刘闯手臂发麻,几乎握不住大斧。

“小子,接我两矛,也算你本事……不过,你今天不留下马,便休想离开。”

张飞拨马盘旋,舞矛而上。

那丈八蛇矛枪重达百余斤,在张飞手中,却好像灯草一样,毫不费力。

这就是五虎上将的本事吗?

刘闯一咬牙,催马便迎上去。手中开山斧上下翻飞,舞出重重斧影……只听叮当声响不断,二人在一个回合中,枪斧交击有十数次,再次分开时,刘闯只觉整条手臂,都快没了感觉。

冷汗,在不知不觉中湿透了后背。

刘闯看着张飞,不禁感到了一丝后怕……

方才电光火石间的交锋,刘闯根本无力还击。张飞的蛇矛快如疾风暴雨,枪枪奔要害而走,狠辣异常。而且,矛沉力大,每一击都有千斤巨力。饶是刘闯已练到了猛虎变,也有些抵挡不住张飞的神力。和张飞交手之前,刘闯自信满满……重生以来,他也算是战无不胜。

可之前那些对手和张飞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群渣。

五虎上将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刘闯努力平稳住气息,心知若这么打下去,他必死无疑。

裴绍三人在一旁观战,张飞和刘闯交锋两合,三人便看出不妙。

刘闯的身手不差,至少在裴绍看来,不输于自己……可是,仅仅两个回合就被张飞杀得手忙脚乱,裴绍扭头看了裴炜和常胜一眼,三人同时点了点头,而后裴绍和裴炜,拧枪便要上前助战。常胜也取下弓箭,想要在一旁帮忙。哪知道,裴绍裴炜刚一上前,张飞身后的亲兵便一涌而上,把两人团团围住。还有两名亲兵,纵马扑向常胜,令常胜不得不拔刀迎战。

“这是某家三叔和刘闯的事情,尔等休要插手,否则格杀勿论。”

一员小将,横刀拦住裴绍,厉声沉喝。

三叔?

裴绍没有留意,这小将对张飞的称呼。见小将拦住去路,裴绍也勃然大怒,拧枪就刺……只是,以张飞之悍勇,这小将能为亲兵队长,也非等闲之辈。就见他不慌不忙,推刀封挡,与裴绍站在一处。另一边,裴炜虽然奋勇冲杀,奈何张飞这些亲兵都是军中锐士,非山贼可比。

十几个人围着裴炜狠杀,只杀得裴炜手忙脚乱。

常胜上前解救,也被对方一下子围在中间,一时间难以抽身。

沭水河畔,变成了战场。

渡船到了河zhōng yāng,看到这局面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往回跑。

刘闯和张飞交手五六个回合,已经隐隐抵挡不住。而张飞的蛇矛枪却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直逼得刘闯拼命招架,才堪堪抵挡住张飞的攻势。张飞眼中的杀机,越来越盛。刘闯能支撑这么久,倒是有些出乎张飞的意料。惺惺相惜……那是校旱演义中才会出现的事情!

第十八章 汝南风云起(下)

刘闯越是厉害,张飞心中的杀意就越浓。

若留此人活下去,早晚必成祸害……

想到这里,张飞心中便有了决意。二马错镫之后,他拨马又杀回来,手中蛇矛枪在空中嗡嗡作响,画出一道道圆弧,幻化出万道枪影。说实话,刘闯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jīng疲力竭。

张飞矛沉力大,根本不是他现在可以抵挡。

眼见张飞再次冲过来,刘闯知道,是时候拼命了!

依照着家传引导术连续呼吸,刘闯松开了缰绳,双手紧握开山斧,咬着牙迎上前,眼见二马照头,刘闯猛然发出一声巨吼,大斧在手中划出一道弧线,全身的劲力在刹那间集中于两臂,“张飞,拿命来!”

嗡!

开山斧挂着一股风,便劈向张飞。

随着这一斧劈出,刘闯整个人的jīng神都集中在大斧之上。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体内的某处关窍跳动了一下,无穷的劲力在刹那间凝集在双臂之上,那大斧在劈出的瞬间,出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加速。就听铛的一声巨响,大斧劈在蛇矛枪上,刘闯的身体呼的一下子飞起来,而后狠狠摔在地上,一口鲜血,顿时喷出来,染红胸前衣襟。

张飞的情况也有些不妙!

他先前已经试探出了刘闯的力量,这一枪可谓势在必得。

哪知道刘闯大斧突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变速,令他匆忙间封挡。而那大斧上传来的巨力,更让张飞手臂发麻,两耳嗡嗡作响,乌骓马也有些承受不住这股巨力,踏踏踏连退数步。

若不是张飞卸力及时,恐怕手中的蛇矛枪便要拿捏不住。

可即便是这样,张飞也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家伙,竟然在生死间领悟到力量的运用法则!也亏得是张飞,若他本事差一点,就有可能被刘闯伤到。

刘闯摔落马下之后,挣扎站起。

张飞看着刘闯那缓缓站起的身影,心中杀意更浓。

这小子,留不得!

他念及于此,手中蛇矛啪的一顺,纵马便冲过来。

此时,刘闯那如同宣泄一般的一击后,竟再也提不起力量,眼睁睁看着张飞扑来,心道一声:完了!

“小贼,去死吧。”

张飞大吼一声,挺矛就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刘闯准备束手击毙的时候,就听一声弓弦响,一支利箭掠空而来,叮的一声,正中蛇矛枪刃。

那箭矢上的力道,竟把蛇矛枪震开。

张飞吓了一跳,忙勒马看去,就见百余步外,一员青年武将手持神臂宝雕弓,正凝视着他。

“三将军,够了!”

那青年脸sèyīn沉,如同滴水一般。

他沉声道:“三将军yù使主公无法立足于徐州吗?”

“叔至……”

看得出,张飞对这青年有些忌惮。

青年武将也不理张飞,纵马来到刘闯身边,大喝一声:“坦之,还不回来!”

阻拦裴绍的小将,听到青年的叫喊声,连忙虚晃一道,拨马跳出战圈,脸sè显得有些苍白。

“白眊收兵,哪个再敢动手,军法处置!”

青年武将对那些亲兵,似乎有着极大的震慑力。

这一声断喝,十几个亲兵不敢再战,忙退到一旁。

“三将军,回去吧……”

青年武将沉声道:“今rì之事,孰对孰错,我返回下邳后,自当禀报主公,请他决断。但是陈到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三将军再一意孤行,休怪陈到不讲情面,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张飞嘴巴张了张,似想要说点什么。

可是看那青年的脸sè,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叔至求情,今rì便饶他一命!”

张飞看着刘闯,咬牙切齿道:“小贼,算你运气好,两次叔至为你求情……下次看你还有没有这般好运气。”

说完,张飞拨马就走。

那小将看了一眼张飞的背影,又看了看青年武将,显得有些犹豫。

“坦之,带着人护送三将军回曲阳休息。”

“喏!”

小将不敢怠慢,忙领兵离去。

青年武将的脸sè,这才好转一些。

他看了一眼刘闯,心里暗自一声苦笑。

三将军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骄横了……若非使君看重我,恐怕今天我也拦不祝蝴。

虽说杀了眼前这小子也算不得事,子仲也不会和主公反目。

但不管怎么说,这小子都是子仲的人。真要是杀了他,只怕子仲脸上也不好看……而主公又怎可能处置三将军,如此一来,势必会让子仲心生芥蒂。主公方有基业,绝不可因此引发矛盾!不过,这小子倒真是不错,居然能和三将军打到这程度,其人之悍勇也不可小觑。

想到这里,青年陡然生出爱才之心。

他跳下马道:“方才三将军太过莽撞,不过只是误会,还请几位莫往心里去。”

误会?

裴绍心中大怒!

可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眼前这青年武将能令张飞退走,必有其过人之处。

再看他身后百余名亲卫,比之先前张飞那些手下不遑多让……真要惹怒了他,只怕麻烦更大。

想到这里,裴绍只能强忍怒火,上前搀扶刘闯。

刘闯这时候已清醒过来,只是体内翻腾的气血,让他感到万分难受。

他嘴巴张了张,话未出口,却先喷了一口血出来……不过,这口血喷出来,倒是让他感觉舒服很多。刘闯深吸一口气,朝青年武将一拱手,“今rì之事,刘闯定铭记心中。他rì若有机会,定会报答将军救命之恩。只是我等卑微之人,当不得将军看重,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罢,他强撑着跨坐马上,和裴绍三人使了一个眼sè,打马扬鞭而去。

看着刘闯四人的背影,陈到的脸sè微微一变。

这个三将军,可真是一个惹事jīng!

前些时候抢了吕布的马匹,险些引发吕布和主公冲突。今rì,又惹了这么一桩祸事,真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陈到并未把刘闯的话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只是刘闯的气话而已,当不得真……

麋三娘子能把这匹宝马借给刘闯,就说明刘闯和麋家的关系不差。回头和麋竺说一下,让他设法安抚一下刘闯,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将来若刘闯到了主公麾下,想来也就没什么大碍。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那批辎重,送回下邳才是。

想到这里,陈到复又跳上马,带着人匆匆赶往曲阳县城。

身为刘备手下白眊jīng兵的主将,陈到所担负的责任实在太多。相比之下,刘闯的事情,还真就只是一桩小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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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陈到的想法,把军械送回下邳后,便要找麋竺说这件事。

却不想,当他押送军械返回下邳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了一个消息。

“曹cāo,要对汝南用兵?”

下邳郡,本为藩国。

光和二年,因黄巾之乱,下邳国最后一任藩王刘宜薨后没有留下子嗣,于是便改为徐州一郡。

徐州州治本在东海郡,不过陶谦觉得东海郡太过荒僻,于是迁州治到下邳,便有了今rì的下邳郡。

不过,下邳国虽没有了,可王城犹在。

王城大殿上,端坐一个中年男子,看年纪不到四十岁,站起来身高在七尺五寸,也就是173公分左右。个子不高,却极有威仪。体格健壮,双手过膝,面如冠玉,唇若涂脂。颌下一缕长髯,更为他平添几分儒雅温和之气,令人忍不住,心生几分好感,想要与之亲近……

他身穿锦袍,腰系玉带,端坐王城大殿zhōng yāng。

在这男子身后,尚站立一名壮年男子,身高约两米左右,膀阔腰圆,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

他身穿鹦哥绿战袍,胸前系着一个须囊。

一部美髯飘洒,更使之平添英武之气。

张飞在外面虽然骄横无比,可是在这大殿上,却显得非常老实,低着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大殿两边,还站立着几个人,正窃窃私语。

陈到诧异道:“曹cāo怎会在这个时候,对汝南用兵?”

话音未落,从一旁站出一人,“叔至有所不知,那曹孟德而今已稳住兖州,坐拥豫州,又怎可能轻易放过汝南?而今,汝南黄巾余孽蠢蠢yù动,何仪何曼刘辟龚都等人集结近十万人马,已隐隐威胁对曹cāo形成威胁。所以这个时候,由不得曹cāo不打……要知道,这些黄巾余孽背后,尚有袁术暗中支持。一旦他们攻占了颍川,那曹cāo再想平定,便要大费周章了!”

“子仲所言,极是!”

简雍拂手称赞,“所以曹cāo派来使者,要使君设法牵制袁术兵力,使其兵马不得过淮水。”

“那主公可否答应?”

麋竺道:“主公尚未回复,正在犹豫。”

“使君,切不可答应此事。”

麋竺话音未落,就见从一旁站出一个青年。

若刘闯在这里的话,定能一眼认出,这青年赫然是他在淮水遇到的陈群陈长文。

陈群而今,为徐州别驾,也算是刘备的幕僚之一。

只是他跟随刘备时间很短,而且徐州也不是他的老家,自然人轻言微。本来,陈群并不打算说话,可是见刘备意动,不免有些着急,于是站出来大声阻止。

“使君,今徐州内患未绝,怎可轻易再启战事?”

“长文所言内患,所指何人?”

刘备一蹙眉,面带温和笑容,轻声问道。

陈群心里有些紧张,可还是忍不住道:“徐州内患,便是虓虎吕布……吕布其人,人称虓虎,野心甚大。其麾下更有张辽高顺侯成宋宪等八健将,都是能征惯战之勇将。且陈公台深谋远虑,颇有才能。吕布得此人,如虎添翼,又岂会久居他人之下,早晚会成使君心腹之患。

这种时候,主公迎战袁术,绝非上策。”

陈群言及吕布,那雄立于刘备身后的红脸大汉,丹凤眼微微一合,露出一抹冷芒。

“但若是不应下曹cāo,恐怕也非上策。

曹孟德对徐州虎视眈眈,垂涎已久……主公如果拒绝了曹cāo,他rì曹cāo平定汝南之后,定会问罪于主公。长文所虑虽有道理,但还是太过年轻。某倒有一计,可以试探那吕布的虚实。”

“子仲,计将安出?”

麋竺笑道:“这一计,关键就是那朐县的羽山贼!”

第十九章 世间公理,强者为尊(上)

朐县,马场。

张承的脸肿的好像馒头,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戾sè。

宫黎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坐在旁边,左顾右盼,全不理睬张承的模样。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则是一脸怒sè,看着张承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要生吞活剥张承的表情。只是当眸光从宫黎身上扫过的一刹那,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失望的之sè。但旋即,他又恢复到原先的森冷。

“张承,我离开之前,曾多次jǐng告过你,不要轻举妄动。

那刘闯没死,是他气运尚存,就留他多活些时rì,又算得什么?你怎可擅自调动兵马,去偷袭麋家商队。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势必会让你父亲和麋家反目成仇,甚至惹来杀身之祸。”

“我……”

“住嘴,你还要强辩不成?”

老人大怒,须发贲张。

一股淡淡的杀气,从他那并不算魁梧的身体中散发出来,令张承顿时闭上了嘴巴。

可心里的委屈,却不知道该向谁人诉说。眼前这老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sè。哪怕张承的父亲在羽山手握数千兵马,对这老人也是万分尊敬。张承知道,这老人当年随阙宣阙天子纵横泰山,是阙宣麾下第一谋主,更是一员悍将。若再顶嘴,弄不好就真惹怒了对方。

张承咬牙道:“侄儿知错。”

“这件事就这样吧,那刘闯能活着回来,就说明他运道正旺。这时候对付他,并不是最佳时机。其实,似他这等小人物,本不必太在意。过些时rì,待大事做成,龋蝴xìng命易如反掌。成大事者,当目光深远,不要只看在眼前……呵呵,麋家不可能看上此人,又何必担心?

张承,而今正是关键之时,切不可再闹出事情来,以免打草惊蛇,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说这番话的时候,老人目光却盯着宫黎。

宫黎嘴角抽搐了一下,哪能还不明白老人的意思,于是点头道:“叔父放心,我会看着张承。”

张承心里大怒,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也知道,老人其实是借他的名义,来jǐng告宫黎。

可这代人受过的滋味,实在是太不舒服。这伏击麋家商队的事情,张承根本就不清楚。等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兵马已经出动,更不是他可以阻拦。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宫黎,而不是他。结果伏击失败,三百兵马死伤过半,这过错却落到他的头上,换做谁都不会很高兴。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宫黎是主,他是从!

从这一点而言,代主受过死于也无不可,即便是满腔的怨念和恨意,也只能强行压在心底。

刘闯!

张承心中暗自咒骂,把一腔的怒气,转移到刘闯身上。

且看你能得意多久……

笃笃笃!

房门被人叩响。

老人眉头一蹙,起身走过去,把房门拉开。

“二爷,出事了!”

“什么事?”

老人连忙走出去,和来人低声交谈。

宫黎这时候也站起来,走到张承身边,轻声道:“张承,这次委屈你了,我定会记在心里。

他rì大事成就,我必有补偿。

不过那个刘闯却不能让他太得意,我听说他在曲阳和张飞张翼德交手,身受重伤。若有机会,帮我教训他一顿。如果有可能,就帮我把他干掉。此人太过可恨,绝不能让他继续活着。”

张承一怔,“可是二爷……”

“二叔那边你放心,出了事情我自会为你顶着。

方才二叔也说了,那厮是个小人物,根本掀不起风浪。俗话说得好,斩草要除根。既然已经得罪了他,若不趁着他身受重伤解决了他的xìng命,说不定将来会成心腹之患,你说对不对?”

说实话,张承不想插手这件事。

但宫黎既然开了口,他也不好拒绝,点头道:“太子放心,我会寻机会,把此人做掉。”

两人正说着话,老人又回来了。

只是看他的脸sè非常不好,甚至有些忧心忡忡。

张承忙问道:“二爷,发生何事?”

老人眉头紧蹙,轻声道:“麋竺回来了!”

“啊?”

“我听说,他已派人追查浮屠寺之事,并且把矛头指向了咱们。

此人素有谋略,以前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这次既然招惹了他,弄不好就会露出马脚。当初咱们冒名而来,有麋芳那厮在上面顶着,一切都好办。可现在麋竺亲自追查,事情便有些麻烦。弄个不好,这几年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看样子,我要立刻再去与你父亲商议。”

“二叔,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老人厉声道:“休要胡言乱语,刚得到消息,那刘玄德对此事也非常不满,准备派人前来协助。我听说,刘玄德准备屯兵顿丘,协助麋竺行事。单凭咱们的力量,恐怕不是刘备对手。”

宫黎顿时慌张起来,“那怎么办?”

老人在屋中徘徊,片刻后一顿足,似下定决心,“我这就去找前将军商议,尽快和吕布达成协议。只要吕布肯出手相助,则大事可期。不过在此之前,小黎你切不可妄动,以免坏了大事。”

宫黎连忙点头,“二叔放心,我晓得轻重。”

“如此最好!”老人看了宫黎一眼,又对张承道:“从现在开始,马场事务便有你一手负责。

记住,不要轻举妄动!”

张承心中一喜,也不管宫黎脸sè难看,忙躬身道:“二爷放心,张承自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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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的功夫,刘闯回到朐县已有十天。

惊蛰已过,万物复苏。

只是刘闯却躺在榻上,动弹不得。

窗外,又下起小雨……恼人的chūn雨,隔三差五的下个不停,让刘闯更增添了几分烦恼和忧虑。

裴绍三人,已经回转盐水滩。

当rì他们过沭水后,刘闯就有些支撑不住,一下子昏过去。

把裴绍三人吓了一跳,几乎是马不停蹄把刘闯送回家中。为此,三人还被朱亥一顿臭骂,最后灰溜溜的回转盐水滩去了。刘闯整整昏迷了一天,才算醒过来。四肢无力,脑袋发昏,两腿更是发软,甚至无法行路。不过,经过医生的诊治,问题倒是不大,总算让朱亥没有暴走。

“气血亏空,需慢慢调养。

年轻人当注意身子,莫要被酒sè淘空身体……也幸亏是你身子结实,否则的话,可就麻烦了!”

那老不休的医生说这番话时,目光非常怪异。

刘闯快尴尬死了,这家伙分明是说他纵yù过度所致,真真是个庸医。

我记住你了……老不死的庸医名叫肖堃。风水轮流转,你别落到我手里!不过,不管这庸医是否误会,的确是有些本事。他开了个方子,刘闯用了两天,身体也随之迅速康复,之前的虚弱感,也在慢慢消失。

可是朱亥却不肯让他下榻,一副紧张的模样。

刘闯心里非常感激,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

他知道,朱亥是一番好意……但这份好意实在是太重了,重的让刘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好。

“你这次也算因祸得福,那张飞何等人物,岂是你现在可以匹敌?

你啊,以前胆小怕事,让人整rì担心;如今你胆子大了,却更让人担忧……这次你临阵突破,也算是福气。但你气血几乎消耗殆尽,需要慢慢调养恢复,否则的话,会酿成大祸。

先调养一阵子,不要太过cāo劳。待气血恢复、平稳之后,才可以如之前那般习武。”

朱亥谆谆教导,更让刘闯有些过意不去。

这几rì,完全是靠着朱亥提供的药物进行调养,虽然朱亥不说,但刘闯知道,那药物价格不菲。

这份恩情,何时才能够报答呢?

第十九章 世间公理,强者为尊(下)

刘闯几次想要询问朱亥的身份,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朱亥,就是管亥!

黄巾军三十六路渠帅之一……如此身份,为何要躲在朐县这穷乡僻壤?刘闯始终想不明白。

翻身坐起,从枕头旁拿起一卷竹简。

这本兵书已经读的滚瓜烂熟,可刘闯还是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兵书。

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屋角的一个箱子,刘闯显得有些犹豫。他掀开被子,走过去蹲下来,手掌从那木箱子上拂过,沉吟不语。这箱子一直放在这里,但刘闯却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好像是刘勇的东西,虽然刘勇没禁止他碰触,更没有在做出什么限制,可不知为什么,以前那个刘闯从没有碰触过箱子,甚至连靠近的想法都没有,更不可能知道箱子里究竟有什么。

但刘闯很好奇!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总觉得那箱子里隐藏了什么秘密,向他发出无声的召唤。

是这具身体初始的本能?

亦或者是其他原因?

刘闯咬了咬牙,慢慢伸出手,放在箱子上。

就在他准备掀开箱子的一刹那,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房门被拉开,朱亥端着一个陶碗进来,“大熊,你怎么起来了?”

“亥叔!”

刘闯忙站起身,“躺的太久了,身子骨有些发僵。所以起来走走,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嗯,适当的活动,倒也是一桩好事。”

朱亥说着话,把陶碗放在地榻上的圆木墩子上,招手示意刘闯过来,“先把药喝了……衙门那边这两天事情有点多,一会儿我还要赶回去当值。喝了药,再睡一会儿。午饭已经做好,若午时我未回来,你就在火上热一下,自己吃吧……这两天也不知是怎地,衙门里事情忒多。”

刘闯眉头一皱,凑过去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水,嘴巴里一阵发苦。

但他还是咬着牙,把那陶碗端起来,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朱亥没说过,可刘闯却知道,这药水虽然发苦,却价值不菲。为了补充气血,朱亥买了五支老参,价值两金。朱亥说,买参的钱,是麋家给的佣金。但刘闯明白,就算麋家再大方,也不可能给他那么多钱。麋家的佣金不过五千钱,充其量买下一支老参,而且还有危险。

这都是朱亥自己的钱!

至于朱亥哪儿来这么多钱,刘闯大致上能够猜出端倪。

内心里,更格外感激,把药水喝完之后,他复又躺下来,轻声道:“亥叔,我什么时候能够康复?”

朱亥道:“你临阵强行突破,虽已达到苍熊变境界,可是基础却不牢固。

加之你气血耗尽,想要完全康复,至少还要二三十天才成。不过你现在气血已经有所恢复,可以恢复练功。但要记住,不能像之前那么辛苦,每天两次足矣,多了反而会令气血有亏。

可惜,肖郎中那里没有百年辽东老参。

若是有百年老参做药引,说不得能加快复原,最多十来天就能康复。”

百年辽东老参?

刘闯暗自呲牙……他现在食用的老参,大概有二三十年的年份。一支老参便要五六千钱,若是百年老参,这价格恐怕要翻几倍,没有三五金根本别想得到,而且还是有价无市那种。

战乱之时,医师最为珍贵。

而那些能够培元吊命的药材,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刘闯也没有奢求能找到所谓的百年老参,所以只是把朱亥的话当成耳旁风。

他躺下来,嘴巴张了张想要开口,朱亥却抢在他之前道:“裴绍已经与我说了,没想到大熊你身在朐县,居然能够猜出我的身份,倒真是小看了你。不过,我不会问你是如何猜出我身份,你也别问我,为什么会留在朐县。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你亥叔决不可能害你的xìng命。”

“亥叔……”

“这次去淮yīn,有什么收获?”

刘闯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这句话,是有感而发。

此前,刘闯觉得凭借自己对历史的前瞻xìng和一身武艺,能够在刘备帐下立足。

可是走了一趟淮yīn,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何等可笑……

在这个讲求德行和家世的时代,有时候连金钱都算不得什么。

这是一个拼家世的时代,有一个好老子,甚至好过万贯家财……他一无家世,二无名声,文比不得陈登陈群,武不是张飞关羽的对手,又凭什么得到刘备看重?那可是一个连妻儿都可以抛弃的人,似刘闯这样的人物,每天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刘备又怎可能去委以重任?

哪怕是麋竺,有万贯家财,在刘备眼中怕也比不过陈登的一句话。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出人头地,又谈何容易?弄个不好,反而会丢掉xìng命,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投奔刘备?

似乎是此路不通……

朱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看好刘备。

但我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也算有所了解……刘备此人,野心甚大,而且善于伪装,以至于很多人以为,他是那宽宏仁厚之辈。殊不知,此人极为狡诈,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四处行欺瞒诈骗之事。想当初陶谦向他求援时,刘备还在公孙瓒手下做事……他向公孙瓒借了数千兵马来到徐州,之后便不再归还。想当初,曹cāo兵临徐州,刘备曾书信劝谏曹cāo退兵……

说来也是他运道好,逢兖州之乱,迫使曹cāo不得不收兵。

可是刘备却把此事归于己身,逢人便说曹cāo是有感他的劝谏,所以才收兵不再攻打徐州。

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得以在徐州容身。后不多久,又从陶谦手里骗来徐州……他在陶谦榻前保证,会保住陶谦子嗣……可如今,陶谦那两个儿子,还有谁会在意?这就是照顾吗?”

“啊?”

刘闯顿时愣住,半晌说不出话。

朱亥又道:“大熊,你可知我为什么不去投奔刘备?”

刘闯摇头,表示不清楚。

朱亥道:“刘备此人重士大夫而轻庶民,执掌徐州以来,不断拉拢徐州各地豪强。

似我等这种没有出身,没有名望的人,他才不会放在眼里。哪怕是投奔了他,也难得重用……你也看到了,那张飞是何等骄横。论名气,论武艺,他如何能比得温侯?温侯入徐州不过月余,这厮便数次寻温侯麻烦,更恶语相向……似你我之辈,恐怕更要被那张飞欺凌。

张飞是刘备的心腹,其人若斯,刘备亦可见一斑。

我知你选择刘备,乃为rì后而谋……不过我可以保证,刘备绝非最佳人选,你最好三思后行。”

朱亥这番话,语重心长。

刘闯听在耳中,也是默默点头。

说实话,他的确是有抱大腿的想法,可经过张飞一事之后,这种想法一下子淡了许多。

张飞的蛮横不讲理,若在局外人看来,或许是一种真xìn,单纯可爱;可身在局中,却会感到万分厌恶,甚至会感到敌视。也许,想要在三国站稳脚跟,靠抱大腿并不是一个最佳选择。

就算你想要抱,人家也要让你抱才行……

想要在这个时代立足,关键还是自己。世间公理,其实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强者为尊!

只有当你变得足够强大,自会有无数人伸出橄榄枝。

这个强大,包括了方方面面,家世、名气、能力、身家……或许有些东西不是自身能够决定,比如家世、出身;但有些东西,却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获得,比如名声和自身具有的能力。

刘闯轻声道:“亥叔,你别说了,我明白。”

朱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是聪明人,自然能够明白。”

他说这么多,就是害怕刘闯想不开,钻牛角尖。

不过现在看起来,刘闯倒是不用他太过于费心,有些事情,他可以自己想清楚……这,很好!

“那我去衙门了,你好好休息。”

朱亥站起来,转身出门。

刘闯则躺在地榻上,认真思索朱亥的那番话。

投奔刘备,也许真的不是最佳选择……可问题是,不投奔刘备,我又该去投奔何人?而今已经是建安元年,可供选择的对象并不多。如果早重生几年,倒是还有机会,与群雄争锋。

内心中,一根心弦被触动。

刘闯突然自嘲一笑:争霸天下?呵呵,似乎好像痴人说梦……

第二十章 请君三思而后行(上)

屋外的雨,停了!

刘闯小憩了一会儿,就再也不想躺在床上。

爬起来,扯上一件外衣,他披衣走出房间,站在屋檐下,仰面朝天,贪婪呼吸雨后的空气。

真是清新啊!

在后世,似如此美好的空气已很难遇到。

哪怕是一场雨后,空气中依旧会充斥着各种杂质,怎比得眼前这片天空的澄净。

在小院里活动了一下拳脚,身体微微有些发热。刘闯把外衣挂在屋檐下,深吸一口气,就练起了龙蛇九变。虽然在床上躺了很久,但功夫却没有丢掉。只不过由于身体的缘故,刘闯一直很谨慎,不敢过度练功。用朱亥的话说,适当练功可以增强气血,但若是练得过了,对气血非但没有补益,甚至还会产生副作用,对身体造成巨大的负担,更有可能坏了xìng命。

重生一回,刘闯很珍惜上天赐予他的新生。

不过,休息了十多天,身体已逐渐康复,刘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气血已恢复到一定程度。至少,不会再出现前一段时间那种走几步路就会头晕眼花,四肢发软无力的现象。

在院中站定,双腿微微弯曲,一只脚慢慢抬起,摆出金鸡dú lì的姿势。

片刻后,刘闯口中猛然发出一个古怪的音节,脚下一顿,身形陡动,金鸡振翅,顿时有一种毛发森然的感受。身体的毛孔好像一下子打开,体内似有一股气息流转,气血勃发。刘闯脚步回转,金鸡变转化为苍猿变,身体模仿猴子站桩的动作,口鼻中更爆出一连串的音节。

胸腹之间有一股气在转动,如混元球。

伴随着刘闯不断发出低吼声,那气流转动越来越快,直至刘闯感觉有些无法坚持的时候,双手微微抬起,步伐灵活错动,进而变幻成为野马变。胸腹间的真气,向四肢百骸流转,牵浩玉珠滚盘。刘闯尽力拉伸筋膜,依照着马形引导术的呼吸,身形舞动,最后化为马步站稳。

马步,看似简单,却极为复杂。

刘闯必须要站出一匹马来,体内的真气更顺着脊骨往头顶窜,整条脊骨宛若一条大龙……

当身体产生出骨头发胀的异变时,刘闯再次变幻姿势。

从野马变极为轻松的进入莽牛变,片刻后又摆出猛虎变的姿势。

气血勃发,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和张飞一战,令刘闯气血亏空。不过随后十几天的调养,朱亥不计成本的用名贵药材为刘闯增强气血,使得他可以迅速恢复。不过,那些野生老参虽不是百年老参,也非常名贵。庞大的药力,不可能全部吸收,便沉淀在四肢百骸中。

刘闯猛虎扑食的动作做出以后,四肢伏地,身体竭力伸展。

当那动作达到极致的时候,积蓄在身体中的药力,骤然化为滚滚洪流,流转于刘闯的身体之中。

上半身仿佛不受控制的抬起,完全是依靠腰腿的力量。

身体还保持着倾斜的动作,刘闯猛然发出一声暴喝,脚下一个转动,凭借腰腿巨大的力量转动身体,一只脚落地的刹那,身体呈现出一个苍熊抱月的姿势,伴随双脚落地,身体不自觉的一个晃膀,从身体内部仿佛传来爆竹般噼啪的声息,口鼻中更喷出一口火热的气流。

苍熊变!

竟然真的完成了从猛虎变到苍熊变的动作。

刘闯只觉体内的气血在不断攀升,身体更随之以一种极为奇特的韵律晃动不停,发出声响。

许久,刘闯缓缓收势。

苍熊变共有三个动作,苍熊抱月,老罴缠身和暴熊担山。

可惜,当他做完老罴缠身的动作之后,全身的气力似乎一下子耗尽。

虽然可以强行进行下一式,但刘闯明白,就算真的完成了暴熊担山的动作,也会对身体造成巨大损伤,反而会得不偿失。老罴缠身,其实是一个用来熟悉身体力量,控制气血的引导术。只有当气血达到完美状态的时候,才有可能继续进行,否则的话,只能是事倍功半。

过犹不及的道理,刘闯自然明白。

所以他并不急于继续往下联系,而是在熟悉了老罴缠身的动作之后,便缓缓收功。

接下来,将会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一方面要继续吸收积蓄在体内的药力,强壮气血;另一方面,则需要熟悉身体的变化,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过,能够练到这个程度,刘闯已经非常满意。

他再次吐出一口浊气,刚站稳身形,就听到一阵啪的鼓掌声。

刘闯一惊,忙扭头看去。

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黑sè长衫,头戴纶巾,面带笑容,正朝着刘闯轻轻点头。

“孟彦,这功夫却是越发jīng进了!”

黄召?

刘闯一眼认出来人,心中不免感到诧异。

之前他受托前往伊芦乡传信,之后便没有再去留意这件事。

这一晃,一个月已经过去,原以为黄召已经离开朐县,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呆在城里。

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sè,刘闯倒也没有客气。

“老黄,怎么还在这边?今天居然还跑到我家里,就不怕我叔父把你再丢进大牢?”

黄召哈哈一笑,迈步便走进小院。

他负手环视一圈之后,摇头笑道:“你那亥叔而今忙的脚不着地,哪里有功夫找我的麻烦……

再说了,我已经补齐了户贯,你亥叔又有什么借口拿我?”

“你怎知道我叔父很忙?”

“哈,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麋子仲从下邳返回,对羽山贼伏击商队一事非常恼怒,要严查此事。黄革更承受巨大的压力,连他自己也是整天跑出去打探消息,朱贼曹又如何清闲?”

麋子仲?那不就是麋竺!

麋竺回朐县了吗?

怎地也不见他来慰问一下自己……

不过,刘闯旋即在心里自嘲:麋竺凭什么来慰问你?你不过是麋家雇佣的护卫,连僮客都算不上。堂堂徐州别驾,又怎可能在乎你的感受?刘闯啊刘闯,亥叔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你怎么还存有幻想?

说到底,麋竺和张飞应该是一路人。

都是地方豪强出身,家里却没有足够的底蕴晋升名门。

所以,似麋竺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往下看,那双眼睛盯着上面,寻找能够令家族崛起的机会。

这是世家大族和名门贵胄的时代,却不是你一个小人物的时代……

刘闯心中,涌起一丝丝失落。

怪不得三娘子这段时间没来看我,按道理说,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理应来看护我才是。

可是麋缳除了第一天来看望一次之外,就再也没有出现。

反倒是麋涉来送佣金的时候,把珍珠也牵了回去。

当时麋涉说,是麋竺让他把珍珠带走。虽然他没有说的详细,可刘闯已经明白了麋竺的意思。

麋竺,向张飞低头了!

当然了,身为东海郡豪强,麋竺不可能把珍珠送给张飞。

他把珍珠收回去,算是一种让步。至于刘闯和张飞之间的矛盾,想来麋竺也不会在意。甚至在麋竺看来,刘闯就算是死在张飞手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关键是,他不想和张飞冲突。

珍珠回到麋家,张飞自然也就没了借口。

想来那张三黑子就算再骄横,也不会跑到麋竺家中把珍珠抢走。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张飞和刘闯之间的问题。如果张飞就此罢休,麋竺定然乐于调节;但若是张飞不肯放过刘闯,想必麋竺不但不会帮助刘闯,甚至很有可能,会在一旁落井下石。

刘闯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一撇,没有接黄召的话。

黄召倒是不客气,径自走到屋檐下,一坐在长椅上,笑呵呵道:“孟彦,不瞒你说……我今rì来,是有一桩富贵与你,却不知你有没有胆量。”

“什么富贵!”

黄召道:“孟彦一身好本事,却不得不委屈在这偏荒县城,岂不是可惜?

我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今天下大乱,朝纲败坏,天子奔走东都,却无人问津……此正为大丈夫建立功业之时,孟彦这般武艺,何不出山做一番事业,总好过在这小城之中碌碌无为。

不瞒孟彦,我yù请你前往汝南,共举大事,不知孟彦意下如何?”

“汝南?共举大事?”

刘闯眼睛一眯,凝视黄召,半晌后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第二十章 请君三思而后行(下)

黄召倒是不客气,径自走到屋檐下,一坐在长椅上,笑呵呵道:“孟彦,不瞒你说……我今rì来,是有一桩富贵与你,却不知你有没有胆量。”

“什么富贵!”

黄召道:“孟彦一身好本事,却不得不委屈在这偏荒县城,岂不是可惜?

我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今天下大乱,朝纲败坏,天子奔走东都,却无人问津……此正为大丈夫建立功业之时,孟彦这般武艺,何不出山做一番事业,总好过在这小城之中碌碌无为。

不瞒孟彦,我yù请你前往汝南,共举大事,不知孟彦意下如何?”

“汝南?共举大事?”

刘闯眼睛一眯,凝视黄召,半晌后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黄召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轻声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刘闯激灵灵一个寒蝉,呼的一下子长身而起,手指着黄召失声道:“你是黄巾贼……”

黄召却不慌不忙,一摆手道:“孟彦此言差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想当初,汉室衰颓,帝王昏庸,朝纲不振,jiān臣当道,以至于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我大贤良师顺天而为,揭竿而起。八州振荡,天下有识之士莫不呼应,此天意耳,何以为贼?

可惜,汉室命不该绝,大贤良师更为天所嫉,令大业失败。

大贤良师虽已不在,但其jīng神犹存。我等信徒,至今未忘记大贤良师之遗愿,故邀请天下有识之士,共谋大事。而今,汝南袁术,出四世三公之家,有意助我等成事。我们也召集了当年伙伴,准备在汝南起事,重振当年雄风。我见孟彦好武艺,何不随我前往汝南,共谋大事?”

汝南袁术?

刘闯顿时露出一抹轻蔑之sè。

若非重生,说不定他真会被黄召这一番言语打动。

毕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乃天下间有数的世家大族。若是袁术肯出面,的确是能吸引不少人参与。

可刘闯却知道,那袁术是个什么德行。

说好听点,叫做志大才疏,说难听一点,就是不自量力。

论实力,他比不上他本家哥哥袁绍;论才干,更无法和曹cāo相提并论。

这厮就是一个纨绔子弟,靠着爹妈留下来的资本招摇撞骗。可惜,他的对手是曹cāo,那个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曹孟德。连袁绍最后都被曹cāo干掉,袁术……那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只是,黄召……

刘闯披上外衣,在门槛上坐下。

“黄召,应该不是你真名吧。”

“呵呵呵,孟彦果然聪明……实不相瞒,我真名本叫黄劭,只因大贤良师故去之后,朝廷对我等太平道信徒打压甚重,不得已改换姓名,主要是方便行事。既然孟彦发问,我自不会隐瞒。

今我袍泽,与汝南聚众十万,已逼近颍川,不rì定会兵出河洛,占领雒阳。

到时候,我教中信徒定会再次相应,孟彦既然有一身好本事,为何不随我前去,搏一个功名?”

“你们,已逼近颍川了?”

“正是!”

黄召脸上,露出一抹傲sè。

哪知道刘闯听罢,却忍不住哈哈大笑,“黄先生,休怪我年少直言,你们若躲在汝南,尚能多活一时。

可惜,你们却不知死活,竟率兵逼近颍川,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当那曹cāo是什么人?

此人,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jiān雄。想当初,黄巾贼聚众百万,被打得四散而逃。如今你们聚集了十万乌合之众,又能有什么用处?曹cāo此人,善于用兵,手下更多奇人异事,文有荀彧郭嘉荀攸程昱,武有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兄弟勇烈无双。你们又有什么?又有何德何能,与曹cāo为敌?你们在汝南小打小闹,曹cāo未必会在意,你们倒也还能过的逍遥快活。

可现在,你们居然聚众起兵……黄先生,我敢和你打赌,不出月余,你那些袍泽必然惨败。”

黄召闻听,顿时脸sè一变。

一开始,他有些不开心。

可后来听完了刘闯的那些话,也不禁哑口无言。

“你怎知荀彧郭嘉等人?”

“这个……”

刘闯心里一颤:妈的,装逼装过头了!

是啊,他不过是朐县一个普通百姓,又怎可能听说过荀彧郭嘉等人?

不过,话既然说出口,刘闯知道,他必须要想办法圆过来才好。

于是思忖一下,刘闯道:“不满黄先生,我这次前往淮yīn,在途中倒是遇到了几个大人物。”

“大人物?”

“我在淮水河畔,偶遇颍川四长陈寔之孙,陈纪之子陈群陈长文,并与之做过一番交谈;在淮yīn县城,我结识了淮yīn侯步家子弟步骘,更与他促膝长谈,相谈甚欢;后来,我还遇到了广陵陈登,得他指点,知道了荀彧郭嘉等人的事迹。黄先生,你们或许声势不小,但在我看来,若与荀彧郭嘉这些人对上,恐怕是死路一条,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你信还是不信?”

黄劭一开始,显得有些不屑。

但随着刘闯说出一个个名字之后,脸sè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刘闯,这个在他看来只能算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武夫,此时竟显得如此神秘。

步骘何人?

黄劭不是特别清楚。

甚至陈群,他也不太了解。

可陈登,黄劭可是很清楚……没想到,刘闯居然能和这些人有交集,而且听他的话,似乎还有过深交。

他有何德何能,与陈登等人交集?

别的不说,单说那陈登,可是出了名的骄横。

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放在陈登眼里,甚至和他说句话都不太可能。

刘闯能入陈登的眼,单凭那一身武艺恐怕还远远不够,必然有被陈登看重,不为人知的才干。

黄劭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来的有点冒失了!

他对刘闯的了解,多来源于那天在牢狱中所见,以及出狱之后的传闻。

这个小子,不简单……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敌意,反而提醒我事不可为,莫非对我太平道存有好感?

黄劭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往下继续。

他沉吟片刻之后,又开口道:“却小看了孟彦,没想到孟彦不但武艺高强,竟然还是一个胸怀锦绣的有识之士。

孟彦方才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们举事,不仅仅是十万兵马,更有……”

“更有那汝南袁术,对不对?”

刘闯不等黄劭说完,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

“若黄先生以为袁术可以为依持,那才是愚不可及。

先前先生也说了,世家子弟视我等若草芥,又怎可能真心支持……说穿了,袁术不过是利用你们罢了。我听人说,袁术此人虽为汝南袁氏子弟,但志大才疏,不可以重用。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初袁隗才提拔重用袁家的庶长子袁绍,而不是他袁术。虽则袁术而今凭借家世,占居江左之地,俨然势大……可实际上,袁公路根本不足以依持,如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

你们若胜了,他会扯你们的后腿……想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时,他袁公路就这么干过。

但如果你们露出一点颓势,这家伙便会在背后捅一刀,趁势将你们吞并。

黄先生,我看你也是有见识的人,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与袁术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呵呵,到最后,你们不是被曹cāo打得落花流水,就是被袁术吞并,结局定不会太美好。

所以,我希望先生三思而后行……至于我,不想去趟这浑水。”

第二十一章 美人恩(上)

黄劭是谁?

刘闯一点印象都没有。

也难怪,三国历史上人物众多,从黄巾起义到三国归晋,人才辈出,那有名有姓的更是多不胜数。

这种情况下,刘闯自然不可能一一记住名字。

所以他对黄劭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倒也不足为奇……

黄劭走的时候,似乎很失落!

想来并不是因为没能招揽到刘闯,更多还是因为信仰破灭!

事实上,张角玻豪,黄巾之乱平定,太平道就再也没有可乘之机。汉室虽然衰颓,但四百年底蕴之深厚,绝非旦夕可以坏掉。黄巾起义失败后,汉室对太平道的打击不可谓不残酷。

而董卓乱政,诸侯崛起以来,几乎所有人都把黄巾军当成一块可口肥肉。

曹cāo在青州得到大批黄巾军,组建成青州军,实力暴涨;袁绍在河北地区,对黄巾军也是残酷围剿,虽有三十六路渠帅之一的褚飞燕,而今改名张燕聚集十数万部众号黑山贼盘踞深山,但实际上对于袁绍的威胁,几近于无。若非公孙瓒兴兵,拖住了袁绍的手脚,说不得袁绍早就发兵平了黑山贼,甚至有可能把黑山贼吞并……历史上,张燕到最后还是便宜了曹cāo。

黄巾军已经没有出路,更没有任何希望!

这是一个世家当雄的时代,普通民众想要崛起,已不太可能。

而且当初黄巾军纵横八州,说是替天行道,可做的却是那种流寇之举,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烧杀抢掠,令百姓恨之入骨。

也就是说,与当年黄巾起义时相比,而今的黄巾军没有任何基础。

所谓十万大军,不过是一帮流民组成。

流民的xìng质已注定了黄巾军不可能有大成就,占山为王或许能逍遥一时,但若起兵造反,攻城略地,必然会遭受灭顶之灾。

至于黄劭说的袁术,更不足以相信。

黄劭自己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刘闯觉着,黄劭其实很清楚黄巾军目前的状况,只是他不肯,也不愿意去承认,心中存着侥幸心理,所以才会行此不智之举。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黄劭最后会做出什么决定?与刘闯没有任何关系。

刘闯倒是想拉拢一下黄劭,可惜他现在的情况,如何能够让黄劭臣服?

只能目送黄劭离去,刘闯嘴角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可惜之sè。

唉,大好机会,又要平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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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刘闯而言,黄劭只是一个匆匆过客。

在那天拜访过刘闯之后,黄劭仿佛从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刘闯也没有再去关心黄劭的事情,当天晚上,他就从朱亥口中听到曹cāo出兵汝南的事情,心头不禁为之一颤。

曹cāo,向汝南用兵了?

这一举动,也表明了曹cāo染指豫州的决心。

恐怕用不了多久,曹cāo就会前往雒阳迎还汉帝。依照历史的发展,年底曹cāo就将迁都许都。

投奔曹cāo,又会如何?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闪了一下,旋即便无影无踪。

那毕竟太遥远了,不仅仅是地域上的距离,更有许多不可控制的因素在里面。

刘备,曹cāo……

这还真是一个难以决断的选择题!

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三天。

随着刘闯气血尽复,更练成苍熊变,力气随之增加数倍。

盘龙枪虽然还有些压手,已不似之前那么吃力。见刘闯已经恢复,朱亥……不对,应该叫管亥才是,对刘闯的看管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严格。同时,眼见刘闯气力暴涨,管亥在思忖再三以后,干脆把他那口心爱的甲子剑也赠给了刘闯,权作是刘闯练成苍熊变后的礼物。

“而今你练成苍熊变,力气暴涨。

原本以为你才突破了猛虎变,想要练成苍熊变至少要一两年的时间,却不想你这小子临阵突破……呵呵,大刘一番心血,恐怕也要白费。我就说过,自己练,练不出真功夫,临阵搏杀才是突破的最佳途径。你莽牛变虽停滞多年,但是也给你打下了常人难以比拟的坚实根基。这对你有大好处,若非如此,恐怕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实在是让人羡慕。”

甲子剑,如果用后世的度量衡来计算,重九十九斤。

刘闯使用盘龙枪还有些费劲,但甲子剑却刚好趁手,不轻不重。

“亥叔,我想学shè!”

“哦?”

“当rì在浮屠寺,我见常胜shè术惊人,所以想跟他学一学,将来也能多一份自保之力。”

管亥眼睛一眯,仔细看了刘闯几眼。

胖乎乎的圆脸,仍带着几分少年独有的青涩。

笑起来时,和从前一样憨厚可掬。但那双眼睛,却多了几分奇异的光彩……管亥知道,那光彩名叫野心。

以往那个胆小却快乐无忧的大熊,将一去不返。

也许他已经觉察到,他的未来将会伴随腥风血雨,所以才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也挺好!

管亥一直觉得,刘勇和刘闯叔侄很神秘。特别是刘勇,以他那等强悍身手,却躲在这朐县县城自甘平凡,实在是不可思议。而刘闯,似乎也隐藏着一些故事。管亥觉得,以前刘闯胆小怕事,并非出于本xìng。也许在他并不算太长久的生命中,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但刘勇不说,管亥也不会主动去问。

他这辈子已经见过了太多凄风冷雨,更经历过欺瞒和背叛。

对刘勇叔侄,管亥怀有感恩之心。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甘愿留在朐县,做一区区贼曹。

也许,还不到时候吧!

管亥看着眼前手持甲子剑,一副爱不释手模样的刘闯,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欣慰。

大熊,长大了!

+++++++++++++++++++++++++++++++++++++++++++++++++++++++++

第二天,刘闯起了一个大早。

先练了一趟龙蛇九变,而后又吃完早饭,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盐水滩那边,不需要管亥去专门说明。裴绍等人和刘闯曾并肩作战,只要他过去,想来常胜就不会拒绝刘闯的请求。

所以,当刘闯收拾东西的时候,管亥便出门前去府衙。

如今县衙里的事情很多,麋竺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忙于追查羽山贼的事情。但羽山横跨朐县和郯县,羽山贼藏于山中,极难围剿。东海郡的兵力本就不是太多,大规模去围剿羽山贼,劳民伤财不说,结果也未必能令人满意。所以,麋竺对羽山贼,似乎也有些束手无策。

难道,是我猜错了?

亦或者说,宫黎和羽山贼没有关系?

刘闯心中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往心里去。

天塌下来有大个顶着,和他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就在刘闯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响鼻声。

紧跟着,柴扉被一个硕大的马头撞开,一匹毛sè纯白的战马从外面踏踏踏跑进来,看到刘闯之后,便摇头摆尾,兴奋异常。

“珍珠?”

刘闯看到白马,不由得一声惊呼。

别的他有可能会认错,可是珍珠曾陪他一同在疆场厮杀,从朐县到淮yīn一个来回,可说是亲密战友。

只是,珍珠不是被麋家带走了,怎么会跑回来?

刘闯心里一动,忙向门外张望。

“三娘子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

一声银铃般的娇笑声传来,就见麋缳从门外一下子蹦出来,撅着嘴道:“笨熊,你怎么猜到是我来了?”

废话,珍珠既然在这里,除了你,还能有谁?

当然了,刘闯不会说的那么明白。

他憨憨一笑,“这朐县城里,除了三娘子,谁还能让珍珠听话?”

女孩子是要哄的!

虽然刘闯并不是一个jīng于言辞的人,但后世看过那么多书,这点道理不可能不知道。

第二十一章 美人恩(下)

果然,麋缳笑逐颜开。

她本就没有生气,听到刘闯这句夸奖,更是心花怒放。

“笨熊,吃蜜浆了吗?嘴巴这么甜……前几天我大兄看管的有些紧,所以我没办法过来看你。

今天大兄和二兄不在家,所以才偷空跑来。

咦,你要出门?”

刘闯身着灰布襜褕,背着甲子剑,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我准备去盐水滩,找常胜请教shè术。”

“学shè啊……”麋缳一怔,轻声道:“常胜,可是上次陪你去淮yīn的那个人?”

“正是。”

“那你身子,大好了吗?”

刘闯把胸脯拍得梆梆作响,“三娘子放心,我没事的!”

哪知道,麋缳的眼睛一红,眼中泛起泪光。

她轻声道:“笨熊,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三将军会那么蛮横,早知道当初就不要珍珠了。”

“为什么不要!”刘闯道:“千金易得,好马难求。

这件事本身就不是珍珠的错,和三娘子你更没有半点关系。那张飞一介莽夫,骄纵蛮横,与你无关。那个人眼中,除了刘备之外,谁又能入他的眼睛?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早晚而已。”

如果以后要投奔刘备,还不被张飞欺负死?

以前的刘闯,被欺负也就欺负了,可是现在的刘闯,哪怕是吕布当面,他也不会退让半步。

这是原则问题!

你张三黑子无理取闹,却不代表所有人都要容忍你。

你既然打上门来,我又怎可能示弱?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有时候示弱其实就是屈辱的代名词。

刘闯不是刘备,能毫无顾忌的说哭就哭。

自从经历了张飞这件事以后,刘闯对刘备的好感,就在不知不觉中削弱,甚至有一丝丝厌恶。

麋缳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却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

麋缳笑嘻嘻道:“我二兄前两rì,从外面得了十二盒参丸,据说是用五百年老参做引,合以名贵药材所制。听二兄说,这参丸不但可以强身健体,更能增强气血,只要有一口气,就可以吊住xìng命。

笨熊,你如今胆子大了,不再像从前那样畏首畏尾,是一件好事。

可同样的,你以后少不得会与人发生争执……我偷偷拿了一盒出来,你带在身上,也能以防万一。对了,你之前不是受伤了吗?我听人说,你气血亏空的厉害,正好可以补充一下。”

五百年老参……

我的天,这玩意儿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用五百年老参制成的参丸,从某种程度上,化解了老参那强烈的药xìng,变得中正平和,正是刘闯目前最需要的补品。似这样一盒参丸,恐怕是价格不菲。刘闯看着麋缳,犹豫了一下之后,便伸手接过锦盒。

他若是不要,麋缳肯定会不高兴,甚至会难过。

可他真要是收了这盒参丸……

人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麋缳的这份情意,让刘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而麋缳呢,见刘闯把参丸收下,顿时笑逐颜开,眼睛更笑眯成了两轮弯月。

“唉,我大兄说,珍珠不能送人……可是珍珠跟着我,真的是有些浪费。

对了,我让麋涉在马场挑选了一匹五花虬,虽然比不得珍珠,但也算是一匹好马,一会儿让麋涉偷偷给你送来。你要去盐水滩学shè,正好可以用五花虬代步,也好过跑去马市租赁。”

马!

刘闯听到麋缳提起马,目光下意识扫过珍珠,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三娘子,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啊,什么事?”

麋缳一听刘闯要她帮忙,顿时兴奋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刘闯,甚至有一丝丝期盼之sè。

刘闯忍不住笑了,转身回屋,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张羊皮出来。

“我想打造三样东西,可我又不想让人知道。

先前还在想,该找谁去打造,看到三娘子,却想起来……麋家好像好像有一座工坊,对吗?”

麋缳小脑袋瓜好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

“嗯,在郯县有一座工坊,怎么了?”

“帮我把这三样东西打出来。”

刘闯说着,把手中的羊皮递给麋缳。

“咦,笨熊你居然会画画……不过,这上面的符号,又是什么意思?”

刘闯一拍脑袋,一脸苦笑道:“我却忘了,这上面的符号是我创出来的记号,代表数字……你看,1代表壹,这个是2,代表贰……”

刘闯在图上做出的标注,用的是阿拉伯数字。

在这个时代里,这种数字着实太过于超前,除了刘闯之外,恐怕没有一个人能认识。

麋缳颇为用心的记下,秀眉扭成一团,“这个好像是……马镫?”

刘闯连连点头,与麋缳道:“你看,这是马鞍,这个是马镫。把马镫连在马鞍上,不但可以方便骑乘,还能节省气力……这个叫做马蹄铁,可以钉在马掌上。这样一来,珍珠在那种不平的道路上奔驰,就可以减少对马蹄的伤害。这三样东西,不知道你能否帮我打造妥当?

还有一件事,不要被人知道。

最好是分开制作,只是这样一来,要辛苦一下你了。”

麋缳的小脑袋不停点着,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不快,反而笑得好像一朵花。

“这是秘密,对吗?”

“是!”

“是我们两人的秘密?”麋缳眼中,充满了期盼之sè,直勾勾看着刘闯,等待着刘闯回答。

刘闯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暖意。

麋缳的话里,意思已表达的明白无误。

刘闯用力点点头,“嗯,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谁也不告诉。”

“说好了,不能告诉别人哦……否则的话,我便再也不睬你。”

麋缳活似一只快乐的小鸟,发出一连串如同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她郑重其事的把那张羊皮折好,放在怀里。

红扑扑的小脸上,更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那好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

对了,还有一件事,过两天我要陪二兄去郯县……听说刘使君准备向袁术用兵,我大兄也要随同前往,而且还要带走家中僮客。本来,我不太想去,不过现在,倒也是正好顺路……”

“刘备要对袁术用兵?”

刘闯心里一怔,感觉非常突然。

依稀记得,刘备正是因为对袁术用兵,才抽调走了徐州兵马,并安排张飞镇守下邳。

但随后,吕布偷袭下邳,刘备狼狈而逃。

难道说……要开始了不成?

可问题是,刘闯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心中不免感觉失落。

不过,他现在对投奔刘备,似乎已没有了早先那么急迫的心情……思忖片刻之后,刘闯轻声道:“这样的话……三娘子还要答应我一件事。好好待在郯县,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要去下邳。”

麋缳一怔,给了刘闯一个妩媚的白眼珠子。

“好端端我去下邳做什么?

虽说那里比郯县热闹,但我却不太喜欢……嘻嘻,再说了,我还有要事要做。等二兄在郯县的事情处理妥当,我就会回来。而且我可以肯定,到那时候,我一定能把这三样东西做好。”

说完,麋缳突然压低了声音,“笨熊,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像从前那样陪我玩儿了!”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

麋缳抬起头,脸上又带着欢喜的笑容,“好了,那我先回去!

过一会儿我就让麋涉把马给你送来,你好好学shè,不过不许惹事……还有,记得服用参丸。”

其实,麋缳想要刘闯陪她逛街。

但不知为什么,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笨熊知道努力了,是一件好事……虽然他不能像以前那样整天陪我玩耍,可大丈夫就该这样。以前我一直希望笨熊能够变得好一些,可现在他变好了,为什么我又觉得不是很高兴呢?

麋缳带着珍珠,走出院门。

看着她的背影,刘闯心里却涌起一种难言的感受!

作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应娶三娘子……我不管她是不是麋夫人,我只知道,她是三娘子,她是我的,天王老子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五月打赏名单,非常感谢,老新会继续努力!

以下是五月份为老新打赏的名单,非常感谢

悍戚

梦想从未完成1002013-05-3119:0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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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笑忘十年1002013-05-3114:06300

悍戚笑忘十年1002013-05-3114:06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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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老魔的童华1002013-05-3112:321100

悍戚苏梓衡18882013-05-3111:35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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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喜誓1002013-05-3111:05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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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老魔的童华1002013-05-3110:18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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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紫轩丶木瓜1002013-05-3110:0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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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死人大头1002013-05-3100:321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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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不sè123451002013-05-3100:03100

悍戚星空的物语1002013-05-3023:17300

悍戚帅帅的慧慧1002013-05-3023:0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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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聿阖1002013-05-3021:5914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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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雨润百谷1002013-05-3021:00100

悍戚梦幻乐霄遥1002013-05-3019:5916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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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六o一1002013-05-3018:3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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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邓茂1002013-05-3018:0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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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默默的易5882013-05-3016:2668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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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老魔的童华1002013-05-3016:03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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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老魔的童华1002013-05-3009:24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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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唐朝大汉5882013-05-3008:46588

悍戚死人大头1002013-05-3001:541088

悍戚老板来包烟1002013-05-3001:40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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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等的好无奈5882013-05-3000:46588

悍戚放勋同梓1002013-05-3000:2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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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小麦一叶1002013-05-2920:38100

悍戚梦想从未完成1002013-05-2919:15300

悍戚托里兰托1002013-05-2919:0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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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若似水凋零1002013-05-2915:36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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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向往江湖情1002013-05-2317:2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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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以命听天1002013-05-2223:29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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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薛州(上)

夜,已经深了。

沛县县衙里,依旧灯火通明。

县衙周围,戒备森严,不时可见身着筩袖铠的甲士持矛捧刀,在县衙周围巡视。

长街尽头传来马蹄声,一队铁骑由远而近,飞速驰来。

骑队在县衙前停下,为首一员大汉,跳下马八尺身高,相貌英武,体魄健壮,大步流星走上台阶。

“文远,你来了!”

从县衙大门内迎出一人,身材不高,大约在175公分上下,长得敦实魁梧,一脸憨厚之像。

他衣着朴素,身上的战袍已经洗得掉了颜sè,看上去颇为老旧。

不过,此人却透出一股浑实之气,与走上抬起的大汉一拱手,“温侯和陈宫先生已经等候多时。”

大汉向四周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孝恭,请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县衙大门,大汉见县衙里也是戒备森严,不禁心中惊异,忙轻声道:“孝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温侯这么匆忙把我从湖陆招来,是不是刘备有意要与温侯不利?”

“这个……文远到时便知。”

男子显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没有正面回答大汉的话语。

不过,大汉到时没有在意。

和男子认识多年,他对男子的xìng格可谓了如指掌。这是一个老实人,一个极为敦厚的男子。

可若因为他的敦厚朴实而小看他,那肯定要吃大亏。

这男子不是八健将之一,但论及才干,甚至胜过八健将中绝大部分。武艺算不得太高明,也就是中上水准。但如果论治兵和指挥,就连大汉也有些不太可能,能否敌得过对方手段。

八百陷阵,逢战先登!

男子名叫高顺,字孝恭,人颂绰号‘高老虎’,哪怕是他张辽张文远,也要畏惧三分。

今天温侯吕布让高顺负责县衙jǐng戒,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肯定是出大事了,否则吕布也不可能如此兴师动众,连陷阵营都要跑出来负责县衙的jǐng卫工作。

想到这里,张辽不禁有一些担忧。

衙堂上,吕布端坐正zhōng yāng。

时年已近四十的吕布,虽不复当年在虎牢关前邀战群雄时的飞扬跋扈,却平添了几分稳重。他头戴纶巾,身披大袍,腰间系着一根狮蛮玉带。站起来,近两米的身高,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坐在衙堂上,虽沉默不语,可那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令人感到心惊胆战。

在吕布下首,是一名文士。

四旬偏上的年纪,生的相貌俊秀,颌下一缕黑须,更增添儒雅之sè。

“主公,张辽来迟,还请主公恕罪。”

张辽大步流星走进衙堂,先是与吕布见礼,而后又与那文士道:“公台先生,这么匆忙把我招来,不知发生何事?”

文士,正是吕布帐下的首席谋主,陈宫。

陈宫是个极其骄傲的人,平rì里不苟言笑,给人一种极其严肃的感受。

不过看到张辽,陈宫的脸上还是露出几分笑容,站起来微微一欠身,“文远,这一路辛苦了!”

“文远,匆忙把你找来,是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吕布开口,陈宫立刻坐下来,不再言语。

张辽忙躬身道:“请温侯吩咐!”

“不必这么拘束,来人,为文远看座。”

衙堂外,有小校取来一张蒲席,请张辽入座。而后有抬过来一张食案,并奉上了酒水。

“文远镇守湖陆,可知曹贼动静?”

湖陆,在沛县的北部,也是徐州的门户。

当初刘备把吕布请来,并把他安顿在沛县,便存了让吕布为他镇守北面门户的想法。张辽身为吕布帐下第一号战将,自然担负起镇守湖陆,抵御曹兵南下的任务,其责任不可谓不大。

张辽忙道:“曹cāo月初时集结兵马,兵进颍川。

此后没有什么大动静,听说还在调集兵马,准备与汝南黄巾余孽决战。故而湖陆一切正常……”

“如此,甚好。”

吕布说完,目光向陈宫看去。

陈宫咳嗽了一声,“文远以为,刘备若何?”

“刘备?”

张辽一愣,想了想之后道:“此人外表宽宏仁厚,实则内心jiān诈……虽说他接纳温侯,更予以粮草,其实不过是为利用温侯罢了。且其部曲,骄纵蛮横。先前张飞抢走温侯买来的五百匹战马,若说没有刘备私下里点头,我绝不相信。所以我以为,对刘备绝不可掉以轻心。”

吕布和陈宫相视一眼,连连点头。

片刻后,陈宫道:“那文远可知羽山贼?”

“羽山贼?”

张辽又是一怔,旋即露出苦涩笑容,摇头道:“恕末将对徐州孤陋寡闻,这羽山贼是何来历?”

“羽山贼,乃盘踞东海郡的一股悍匪。”

陈宫把羽山贼的来历一五一十告诉了张辽,就见张辽嘴角一撇,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一顾的表情。

“羽山贼,的确是不足为虑。

不过他们现在,却提供给我们一个机会。

羽山张闿和阙霸之前得罪了麋竺,而麋竺在刘备帐下颇受重用。羽山贼担心刘备会对他们发难,故而派人与我们联络,愿意归附温侯,并且夺取朐县,作为觐见之礼,文远以为如何?”

吕布立刻睁大眼睛,满怀希翼之sè。

刘备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把他收留,吕布心里非常感激。

可这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刘备表面上宽厚,实则疏远;张飞三番五次寻衅,更让吕布心生不满。大丈夫岂能屈居于人下?更何况吕布不是等闲之辈。他纵横天下的时候,刘备只是一个小脚sè,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谁料想,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吕布还要刘备收留。

这种落差,让吕布很不舒服。

更不要说之前吕布在家中设宴,按照九原的规矩,让妻子出来为刘备敬酒,反而招惹来刘备的嘲讽。也因为这一件事,让吕布对刘备生出不满……后来吕布买了五百匹战马,被张飞劫走。当上门问罪的时候,却被刘备轻描淡写揭过,甚至只不痛不痒的责骂了张飞两句。

五百匹战马,只还给吕布一半不到!

这更使得吕布对刘备,产生出强烈恨意……

所以,当阙霸和张闿两人找到吕布的时候,吕布非常高兴。

阙霸说,只要吕布肯收留他们,三千羽山贼将尽归吕布指挥。到时候阙霸会在东海郡行事,占居朐县后,刘备一定会发兵救援。到时候吕布可趁机出兵夺取下邳,则刘备必然阵脚大乱。

这个几乎,的确是让吕布心动。

但是陈宫却不太同意,无奈之下,吕布便招来张辽,询问他的意见。

想当初,在董卓帐下效力的时候,张辽身份不必吕布低,其爵位不必吕布,但官职却高于吕布。

堂堂北地太守,足可以称之为一方诸侯。

相比之下,吕布虽以勇武而称雄天下,但资历还真就比不得张辽,所以对张辽的意见,也非常看重。

张辽,沉默了!

片刻后,他轻声道:“若温侯yù取东海郡,张辽愿为先锋,将东海三十七县尽数献于温侯……可温侯若与羽山贼合作,只怕rì后难以在徐州立足。我听说,羽山贼首领张闿,就是当初引发曹cāo兵发徐州,血洗彭城的罪魁祸首。若温侯接纳了张闿,势必会成为徐州百姓之敌。”

第二十二章 薛州(下)

陈宫捻须微笑,连连点头。

吕布露出失望之sè,“难道就这么一直被刘备欺辱不成?”

“那倒未必。”

陈宫笑道:“温侯当务之急,还是应该以收买人心为主。

那刘备在徐州沽名钓誉,却未必为所有人接受……之前陶谦旧部曹豹,不是有意将女儿嫁给温侯吗?我倒是认为,这是温侯交好徐州人的捷径。那曹豹虽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毕竟是徐州本地人,在徐州也算是有些根基。有他出面为温侯开路,温侯定能迅速为徐州人接纳。”

吕布不由得笑了,“公台这话,若是被夫人知晓,定不饶你。

不过说起来,那曹小姐倒是生得花容月貌……若能与之相好,倒也不是一桩坏事……只是,阙霸那边,该如何回应?”

“区区数千山贼,理他作甚。”

张辽对羽山贼似乎没有任何好感,故而说起话来,口气也极冲。

陈宫捻须沉吟良久,轻声道:“羽山贼那边,倒是可以应付一下。

以我看来,羽山贼的情况,恐怕刘备也有所闻。听说他们之前伏击麋家商队,造成巨大损失,所以才会急急忙忙跑来寻求庇护。可是,那刘备又岂是善与之辈?我觉得,这件事背后,说不定有刘备幕后一手cāo纵……此前曹cāo派人相邀,请刘备出兵牵制寿chūn袁公路兵马。

刘备未必敢拒绝曹cāo,但他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出兵。

温侯屯驻沛县,刘备岂能没有防范?这次羽山贼突然来头,我总觉得,是刘备的一次试探。”

这一次,轮到张辽点头赞成。

吕布眉头紧蹙,“以公台之间,布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很简单……与那羽山贼虚以为蛇,便随他们去。

温侯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迎娶曹豹之女,以求尽快在徐州站稳脚跟。若羽山贼成事,温侯就依约而行;若羽山贼失利,与温侯何干?总之,宫以为四个字便足以应付:静观其变!”

这样做,会不会太不仁义?

张辽心里对陈宫这条计策并不是很满意,总觉得有些过于yīn毒。

可再细想来,这似乎也是最佳的选择……嘴巴张了张,但最终还是闭上嘴。看吕布的样子,对陈宫这条计策也很满意。反正与我们也没有太大损失,就依着陈宫所言,静观其变吧。

吕布起身道:“既然如此,就依公台所言行事!”

++++++++++++++++++++++++++++++++++++++++++++++++++++++++++++++++++++++

麋缳,去了郯县。

管亥则每天忙于公务,有时候甚至一整天不见人影。

刘闯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失落,特别是麋缳离开,让他这心里,总觉着有些不太舒服。哪怕明知道是短暂分离,还是觉得有些思念。正所谓一rì不见如隔三秋兮……刘闯发现,他居然恋爱了!

麋涉送来的五花虬,远远比不上珍珠神骏。

但作为一种寄托,刘闯还是会每天尽心竭力的照顾。

早上起来,练完了龙蛇九变之后,就牵着五花虬到河边洗刷一遍。喂过草料后,刘闯就会带着甲子剑,前往盐水滩找常胜学shè。对于刘闯的请求,常胜自然不会拒绝,甚至是尽心竭力的传授shè术奥义。只不过这学shè并非一桩易事,除了要苦练之外,还要讲求一些天赋。

刘闯天赋不差,自幼学龙蛇九变,勿论是力量还是眼力,都强过普通人。

只两三天的时间,他就掌握了一些shè术诀窍。十箭之中,能有九箭不脱靶,算是初入门径。

不过,也仅此而已。

用常胜的话说,不过是学会了shè箭,距离jīng通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不脱靶是第一步,而后要做到百发百中;待步shè熟练后,就要改换移动靶,shè杀活物……盐水滩虽是穷山恶水,但野物确有不少。待练成活物能百发百中后,就要学习百步穿杨,此外还有骑shè技巧。

原来,shè箭还有这么多门道。

刘闯一开始还以为,只要能弯弓搭箭,把箭支shè出去就可以。

可经过常胜解释,才知道这里面竟隐藏了这么多的奥妙……如果没有老师指点,单凭自己琢磨,没几年的时间,休想登堂入室。常胜教的很认真,刘闯学得也非常用心,不知不觉,又是三天。

这一rì,刘闯一如往常,练功之后牵着马在河边洗刷。

天刚蒙蒙亮,河边几乎不见人影。

岸边桃杏已含苞待放,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动人。

刘闯用力刷着马身,刷的毛sè澄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拍拍五花虬的大脑袋,五花虬打了个响鼻,把脑袋埋在刘闯怀中一阵亲热之后,这才算是结束。

牵着马,刘闯准备回城。

哪知才走了几步,忽听有人道:“孟彦兄弟,请留步。”

刘闯一怔,顺着声音看过去,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sè,“黄先生,你怎么还在朐县没走?”

来人,正是黄劭。

不过这一次,黄劭不是一个人过来,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个头不算太高,体格看上去颇为健壮。许是因风吹rì晒的缘故,那人的肤sè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sè。他跟在黄劭身后,并没有立刻上来与刘闯寒暄。

一双鹰隼似地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刘闯,眼中更透出一抹好奇之sè。

黄劭微微一笑,“我本打算离开,可是后来一想,那天孟彦兄弟的话,说的的确是很有道理。

何仪何曼这次,恐怕是难以成事。

刘辟龚都两人也未必会全力相助……你说的不错,袁术不足以为依持,我就算回去,也无法挽回大局。”

听得出,黄劭说出这番话,是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

不过他说的没错,他只是一个谋士,并不掌控兵马……如果黄劭手中掌控兵马,也就不会舍弃汝南,独自一人跑来朐县。这也说明,黄劭空有满腹经纶,但是在黄巾军中并不受重用。

只是,他来找我,又有何用?

“孟彦,我今天来并不是邀请你来入伙,而是想为你介绍一个朋友。”

“朋友?”

刘闯一怔,目光不自觉便落在黄劭身后男子身上。

那男子感受到了刘闯的目光,倒也没有矫情,而是上前拱手,沉声道:“某家,郁洲山薛州!”

第二十三章 郁洲山(上)

薛州?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刘闯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在记忆里,薛州并不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在史书中更没有留下记载。但刘闯却知道这个人!郁洲山海贼之王,东海郡三大流寇之一。所谓东海郡三大流寇,羽山贼算一支,主要是盘踞在朐县和郯县地区;郁洲山海贼,在三大寇中势力最为强横,使得官府也束手无策。

郁洲山海贼之所以强横,主要是因为他们居于海上,难以剿灭。

东海郡濒海,也为海贼创造了非常有力的生存条件。官府若要围剿,便退出大陆,藏身于海岛;若官府放松戒备,就上岸袭掠城镇。同时,海贼还负责走私活动,与沿海豪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薛州,就是这支海贼的首领。

此人原本也是太平道中人,后黄巾起义失败,就带着人抢了十几艘海船逃至海岛郁洲山藏身。

郁洲山海贼大都是渔民,所以有先天优势。

历经十余载,郁洲山海贼已发展数万人之多,成为东海地区最为强横的一支兵马。

至于三大寇中的第三支力量,刘闯倒是没有听说过。

据说人数不多,但战斗力极强,纵横东海郡,袭掠过往商队。

不过这支流寇很聪明,虽袭掠商队频繁,但是绝不会去碰触那些豪强名门的利益,故而也无人理睬。

这支流寇行踪隐秘,同时又心狠手辣。

据说,他们从没有遇到过失败,而且每次行动,都有非常完善的计划,令受害者不知如何追查。

没有人知道这支流寇的来历,故而有人将这支流寇称之位‘蚁贼’。

所谓蚁贼,就是势力不大,可是有非常凶狠。他们不会造成太大的破坏,但每次出手都能成功。

刘闯隐隐约约,能猜出‘蚁贼’来历。

管亥为帮助刘闯练功,购买了那么多名贵药材。

凭他一个小小的贼曹收入,根本不可能支撑。也就是说,管亥还有另外的收入,但却无人知晓。

在见过裴绍等人以后,刘闯隐隐觉得,裴绍他们就是人们口中的那支‘蚁贼’。

也许正是知道管亥的来历,所以刘勇一直不肯接受管亥的帮助,宁愿自己出生入死的打拼。想来,他是担心刘闯和管亥扯上关系,会影响他rì后的发展。可刘勇没想到,他虽然不肯接受管亥的援助,但刘闯却心安理得的接受下来。若刘勇知道,恐怕也会感到万般无奈……

薛州,三大寇之一。

刘闯当然听说过此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堂而皇之在眼前出现。

只是他想不明白,薛州找他会是什么用意。

他上下打量薛州,这个传说中的海贼王乍看上去,就好像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样,一脸憨厚之sè。可如果只是单纯的从外表判断,那绝对是个天大的错误。刘闯听人说过薛州的事迹,这厮绝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sè……

初平二年,薛州方带人在郁洲山站稳脚跟,还没有闯下而今偌大名号。

那一年冬天,郁洲山粮荒。

薛州派人前往赣榆县,向当地一个大户借粮。

那大户也不是易与之辈,在当地颇有声望,家中更养了几百个僮客,而且和祝其县县令是儿女亲家。薛州一个无名小卒跑来找他借粮,大户又怎可能答应?他不但拒绝了薛州的请求,更命人把前去借粮的人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扔在赣榆县城外,叫嚣说若薛州赶来,就让他人头落地。

三天后,薛州率三百海贼攻入赣榆,将那大户一家153口人满灭诛除。

祝其县令的女儿,被薛州下令**致死,而后赤身**扔在荒野中,连个遮羞的衣服都没有。

当时薛州就站在那大户面前,笑呵呵问道:“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又如何让我人头落地?”

随后,他下令把那大户千刀万剐凌迟,只留了一口气,吊在城门楼上等死。

当时祝其县令听说后,气得暴跳如雷,点起八百乡勇前往赣榆,想要把薛州灭掉。哪知道被薛州在半路伏击,八百乡勇无一幸免,包括那位祝其县令,也被薛州砍了头,挂在赣榆城上。

经此一战,薛州声名大振。

陶谦也曾出兵想要剿灭薛州,但大海茫茫,又如何围剿?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刘闯可不会被薛州的外表所迷惑,心里已盘算着,薛州前来的目的。

而薛州也在打量刘闯,片刻后突然一笑,慢悠悠道:“孟彦,我这次来,是想要当面向你致谢。”

“哦?”

“之前老黄被抓进牢狱,是因为我的缘故。

若非你去伊芦乡通知,我还在满世界寻找老黄的下落……正是你的传讯,让我免去了失信的罪名。而且,老黄在我面前也多次提起你的名字,说你非同一般。我也是觉得好奇,所以才想着来和你见一见。确是是个好汉!只可惜人各有志,我也知道你不会随我前去郁洲山。”

刘闯心里一动,却没有接话。

薛州见刘闯没有反应,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笑了笑,沉声道:“薛某不好欠人恩义,这次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孟彦。

我听说,羽山张闿已率部离开羽山……老黄大概也和你说过关于张闿的事情,所以我就不再赘言。阙宣虽死,但他的兄弟和儿子都还活着。阙太子我并不是很了解,只见过一次而已。此人没什么本事,所以不必顾虑。但阙霸和张闿倒是有些手段,你最好是多加小心。”

阙霸,张闿!

这也是刘闯第一次听人提起阙家人的名字,眉头不由得一蹙,轻轻点头,表示知道。

薛州心里暗自称赞,这小子倒能沉得住气!

一般来说,似刘闯这种年纪,大都会比较毛躁。不过看刘闯那一脸的平静,让薛州更高看了一眼。

话说回来,如果刘闯是个急脾气,前世又怎可能在隐忍一年后下手,连杀两家十口人?

薛州道:“我听说,张闿他们的目标,就是朐县。”

他停顿了一下,见刘闯还是一脸平静,于是接着说:“而且我还听说,张闿他们准备归附吕布。

吕布你知道是谁吧……呵呵,若羽山贼归附了吕布,这朐县从此就会变成他家天下。”

说完,薛州不免露出得意之sè。

看你小子还能不能镇定!

可最终,薛州失望了。

刘闯还是很平静,那张圆乎乎,胖墩墩的脸上,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来。

“多谢薛当家提醒。”

他拱手一揖,沉声道:“小子回去之后,自会提防。”

“孟彦!”黄劭忍不住了,开口道:“我知你武艺高强,可是你要明白,阙霸张闿手下,可是有数千人。而今刘备兵进广陵,yù与袁术交锋。东海郡兵力空虚,朐县更不可能抵挡住张闿。”

见黄劭还要劝说,薛州一把将他拦住。

他很欣赏刘闯,一方面固然是黄劭极力推荐,另一方面则是见到刘闯后,也的确有些欣赏。

但话到七分便已足,再多说,就要过了……

“孟彦,若真发生危险,可以去伊芦乡薛家店告诉我。

郁洲山虽孤悬海外,荒僻贫瘠,但想要保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总之,千万别逞一时之气。”

这句话,已表明了薛州的态度。

刘闯躬身又一揖,“多谢大当家。”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也不好在陆上久留,告辞。”

薛州笑了笑,一拱手扭头就走。

才走出几步路,忽听身后刘闯道:“大当家留步。”

“孟彦,还有事吗?”

刘闯露出犹豫之sè,半晌后轻声道:“大当家以为,郁洲山真能够固若金汤吗?”

第二十三章 郁洲山(下)

“嗯?”

“我知道大当家实力强横,藏身海外,官府也无可奈何。

但据我所知,郁洲山的人口这几年不断增长,如今好像有五万人之多,已经可以媲美一个县城。如此多人口,又该如何生存?靠郁洲山那点土地?亦或者是去开发其他的岛屿?海外看似安全,实则凶险甚多。若我为徐州牧,只需下令沿海戒严,就足矣令郁洲山陷入困境。

失去辎重补给,郁洲山真能固若金汤?”

戒严,并不是海禁。

只要增加一些兵马,在东海郡和广陵郡沿海设置烽火,便足以让薛州难受。

而今是东汉,不是后来的大航海时代……东海的航海业并不发达,制造海船成本极高,更无法向外海发展。也就是说,郁洲山的未来,从一开始就局限在徐州的内海海域,生存空间不大。

薛州的脸sè,顿时yīn沉下来。

他猛然转过身,凝视着刘闯,半晌后说:“孟彦何以教我?”

“以目前的情况,唯有上岸。”

“哦?”

“但大当家要明白,郁洲山上岸的代价会是什么?以郁洲山数万民众,任何一座沿海县城都不可能接纳,因为作为外来人口,你们的数量实在是太过庞大,很难进行妥善的管理。

所以,你们上岸之后,只可能依附于那些豪强世族门下。

呵呵呵……说一句难听点的话,只要你们上岸,就别想获得zì yóu,从此以后再难有所作为。”

黄劭沉默不语,薛州则一言不发。

两人相视片刻,薛州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

“你……”

“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想出解决的办法,会在立刻通知大当家,不知大当家以为如何?”

薛州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脸sè,显得有些yīn晴不定。

许久后,他再次开口道:“若孟彦能为我郁洲山五万百姓想出一个出路,我薛州愿意举岛相投。”

“当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刘闯脸上笑意更浓,“那我一定会尽快想出主意。”

说完,刘闯牵着五花虬走了。

薛州神sè复杂,看着刘闯一人一马消失不见,扭头对黄劭说:“老黄,以后就请你留守薛家店,如何?”

黄劭轻声道:“老薛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你说呢?”

薛州笑了笑,沉声道:“不过这小子的确不简单……郁洲山如今,的确是面临他所说的困境。别看这两年的情况还算不错,大家过的也都很逍遥自在。可这是因为,朝廷无力插手徐州。徐州内部,也是混乱不堪,哪怕陶谦执掌徐州的时候,也无法令各郡保持统一的政令。

可一旦朝廷稳住局面,或者说徐州局势稳定,我郁洲山恐怕难以继续逍遥……

况且,岛上人口不断增加,对岸上的依赖也就越来越大。上岸,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如今时机还不到。再过三五年,一旦岛上生活变得困难,手下这些个兄弟怕是我也无法压制。”

黄劭毕竟是初至郁洲山,对郁洲山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

不过,既然薛州承认刘闯那番话有道理,也从另一个方面表明,郁洲山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他,真能想出办法?”

薛州一怔,脸上露出苦涩笑容。

“不知道!”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不过,我愿意等……他从未去过郁洲山,却能够看出我郁洲山的危险,说明这小子的确是有些门道。妈的,这小子在朐县生活这么久,我居然对他一无所知。按道理说,似他这样的人物,至少能闯出一些名号来……可为什么从没有听人提起过呢?

这次如果不是老黄你出事,我可能要错过这个机会。

虽然我现在也不敢肯定,他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我想赌一下,为我郁洲山的未来赌一下。不过,他的时间不多,三年之内,若他不能够成就气候,到时候我也只能选择另一条路。虽然那条路会让我们失去很多,但总好过在那荒岛之上忍饥挨饿……三年!希望我这次没有看错人,也希望他能够闯出名号!对了,以后就请你代为关注,若他真有危险,就帮他一下。”

黄劭用力点头。

就算薛州没有这个吩咐,他也有这个打算。

三年……不晓得三年之后,这小子又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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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闯没有去盐水滩,和薛州分开之后,便匆匆赶回朐县。

回到家,他换了一件衣服,把甲子剑放入刀囊,跨在马背上,便翻身上马,直奔县衙而去。

“亥叔不在县衙?”

“是啊,县尊有令,让朱贼曹在城门值守……

大熊兄弟,这两天也真是古怪。县尊似乎很焦虑,似乎要出什么大事。你见到朱贼曹,帮忙打听一下。如果真的要发生事情,就请你代为传个消息,免得我们在这里整天提心吊胆。”

刘闯答应了那衙丁的请求,拨马往城门方向行去。

“没想到,这胆小鬼真的变了!”

看着刘闯的背影,一个衙丁忍不住发出感慨,“当初这小子空有一身气力,却胆小如鼠。

不成想被人陷害了一回,居然变了xìng子……他娘的,我几乎快认不出他来,真是世事无常。”

“切,依我看大熊以前未必就是胆小。”

一个老衙丁道:“咱就不说老刘如何,他的本事你我也见识过,他娘的当初一人一枪,就跑去十里坡杀了十几头恶狼,算是为咱朐县除了一大害。就说朱贼曹,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本事。

一个人能斩杀几十个盗匪,那是什么本事?

大熊在他二人身边,又岂能是胆小怕事的人?只不过人老实,所以才不想和人发生争执。可被人欺负狠了,差点丢了xìng命……狗急了还能跳墙,再老实的人若是给逼急了,也会跟人拼命。我听麋家管事说,大熊这次随麋家护卫,在浮屠寺一个人就杀了三十多个盗匪,比朱贼曹还要狠辣。

你们几个小子,以前可是欺负过大熊。

小心点,到时候大熊找你们算账,有你们的罪受……”

两个衙丁听了,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刘闯在浮屠寺斩杀三十余盗匪,已经在朐县传开了。不过,那毕竟是传言,他们也没有亲眼看到过。

但是这两个衙丁,却见过那牢狱之中,被刘闯打死的四个刺客。

想想以前,他两个还真没少欺负过刘闯。

而今刘闯xìn大变,更杀人如麻……两个衙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丝恐惧。

“老马,我看大熊兄弟对你挺尊敬。”

“废话,我又没欺负过他?”

“呵呵,以前我们两个是有眼无珠,得罪过大熊兄弟……其实,我们也挺后悔,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他道歉。老马你既然和大熊兄弟关系好,就帮我们说说呗?了不起,以后下个月你值守的活计,我二人顶下就是。虽说大熊不是咱朐县人,但终究是在这里长大,也算乡亲。

呵呵,乡亲嘛,又有什么解不开的仇,你说对不对?”

老衙丁笑得脸上皱褶层叠,好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回头就与他说说?

大熊那孩子虽然看着粗豪,但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肯定不会与你们计较。”

“那是,那是……如此,就拜托你了!”

三个衙丁在衙门口外打屁闲聊,刘闯已骑马来到城门口。

“亥叔在吗?”

他拉住一个门丁问道。

哪知道,那门丁却脸sè一冷,看了刘闯一眼之后,寒声道:“什么亥叔?休要在这里闹事!”

第二十四章 谁是颍川陶?(上)冲榜求票!

朐县有巡兵三百,为常备兵力。

所谓巡兵,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巡jǐng,为管亥部曲。

刘闯虽然不可能认识每一个巡兵,但大体上三百巡兵,都认得刘闯。

毕竟管亥这层关系在里面,哪怕刘闯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人,也或多或少能有些印象。可是眼前这门丁,刘闯却不认识,甚至非常陌生。所以当门丁话音落下,刘闯脸sè也发生了变化。

下意识把手放在了马背上的甲子剑刀柄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大熊,来找朱贼曹吗?”

就在这时,一个巡兵跑过来,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朱贼曹在上面,你上了城楼,就可以找到他……兄弟,这是朱贼曹的侄儿,自己人,是自己人!”

巡兵显然认得刘闯,连忙大声的解释。

“原来是朱贼曹的侄儿,得罪了!”

门丁看了刘闯一眼,刻板的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拱了拱手,权作见礼,便转身不再理睬。

刘闯眉头一蹙!

“大熊,我给你带路。”

似乎看出刘闯不快,巡兵连忙上前劝阻,拉住了刘闯胳膊。

如此一来,刘闯也不好再发作,于是便把五花虬系在城门楼下的马桩子上,从马背上取下刀囊,往背上一跨,便跟着那巡兵走上驰道。

“这位大哥……”

刘闯小心翼翼问道。

“大熊哥哥忒客气,我比你还小两岁呢,怎敢当得‘大哥’二字?

我叫**,说起来和大熊哥哥还是同门……呵呵,朱贼曹曾指点过我刀术,以后还请哥哥多关照。”

刘闯一副恍然之sè。

他那认得**是谁?至于同门之说,怕也是**凑上来,拉近关系的话语。

管亥cāo练那巡兵,自然少不得有些指点。而**又在管亥手下做事,当然想要和刘闯混熟。

刘闯也没有揭穿,只是心里嘀咕:这家伙长的可真有些着急。

比我还小两岁?看不出来……怎么看,这家伙都像是二十多岁,看着至少要比我大十几岁。

“方才那人,怎看上去有些眼生?”

**压低声音道:“那厮是黄县尊的外甥,两天前才投到朱贼曹麾下。

不过人家的运气好,有个县尊舅舅,所以一来就做了队率。平rì里也是这副模样,看谁都好像不太顺眼,眼睛都快要长到脑瓜子顶上去了。说来也怪,依着朱贼曹以往的脾气,定不会容他在这里……可这一次,却一直没有动静,似乎对这家伙也听顾忌,也从没有去询问过。”

“黄县尊的外甥?”刘闯一脸疑惑之sè,“黄县尊的外甥,怎会跑来做巡兵?

虽说是个队率,也比不得在衙门里自在吧……以黄县尊的能力,做个锄jiān也绰绰有余,胜似在这边风吹雨淋的辛苦。”

锄jiān,也是衙门里的佐吏。

其全名应该是集市锄jiān,就如同后世的市场管理员。

没什么品秩,但也强过巡兵队率。毕竟,那集市锄jiān,能领取月俸,远非巡兵队率可比。

“我哪知道?”**一缩脖子,“这家伙叫张南,说起来和我还是本家。

不过黄县尊家的大娘子并不姓张,这样说的话,他这个外甥的关系,和黄县尊也有点远。估计黄县尊也是抹不开情面,所以胡乱安排下来。看他的情况,似乎对这安排也有些不满。”

**是个典型的碎嘴子,似乎还是个百晓生的人物。

所谓百晓生,说穿了就是个长舌男,喜欢张家长李家短……但也不得不说,正是这长舌男的一番话,让刘闯顿时jǐng惕起来。依照**的说法,张南应该是黄革小姨子的儿子,这关系也不算远。为什么会把他安排做巡兵?真的像**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关系不太好吗?

刘闯心里一动,脑海中顿时闪现过一个念头。

莫非……

“大熊,你怎么来了?”

两人走上城楼,迎面正好遇到管亥。

管亥诧异道:“你不是去找常胜学shè,怎么今天没有过去?”

“亥叔,我找你有事。”

管亥听罢,朝**看了一眼,而后一摆手道:“我正要去吃饭,随我一起去吧……**,你就留在这边,待会儿若有人问起,就到东门大街的李家铺子那边找我。”

“喏!”

**忙躬身领命,目送管亥带着刘闯离开。

在城楼下,刘闯解开马缰绳,把甲子剑刀囊重又挂在马背上,牵着五花虬和管亥步行离去。

离开的时候,刘闯又看到了张南。

不过一如之前的模样,张南还是板着一张脸,好像没看到管亥和刘闯似地,径自扭头离开。

“亥叔,那个张南,究竟是什么来头?”

管亥朝左右看了一眼,轻声道:“据说是黄县尊的亲戚……

这些事你别管,反正这家伙在这边也不会太久,就让他先得意两rì,过几天寻个由头把他赶走就是。还有,忘记提醒你了!最近一段时间城里会比较乱,若没什么事尽量不要到处走动。”

刘闯道:“亥叔,是不是羽山贼要打过来了?”

管亥顿时停下脚步,扭头看了刘闯一眼。

“吃饭时再说。”

他低声道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刘闯就知道,他猜的没错,恐怕管亥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想想倒也不会觉得奇怪。若管亥真的是东海三大寇之一的‘蚁贼’,必然会有他独有的消息通道。似张闿率部出山这么大的事情,连远在海外的薛州都知道,更不要说在陆地上活动的管亥。

两人在秦东门大街的李家铺子门口停下。

这李家铺子,有几十年的历史,以羊杂羹而闻名,在朐县颇有名气。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杂羹,再配上李家铺子传统手艺烤制的麦饼,堪称朐县一绝,也是管亥平rì里最为喜欢的食物。

“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我叔侄想聊天说话。”

管亥带着刘闯进了李家铺子,便与那伙计吩咐。

店里的伙计自然认得‘朱贼曹’,哪敢有半点怠慢?只是铺子里闹哄哄的,掌柜干脆让伙计在后院的门廊下铺了席子,摆上木墩,把管亥和刘闯叔侄请到后面,算是满足了管亥要求。

在门廊上坐下,管亥两人都没有跪坐,而是伸着腿,背靠廊柱。

“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亥叔,我今天早上遛马的时候,遇到了薛州!”

“什么?”

管亥闻听吓了一跳,连忙坐直了身子,紧张问道:“薛州?可是那郁洲山的海贼首领薛州?”

见刘闯点头,管亥顿时眉头紧蹙。

“他可是很少上岸,这次怎地突然跑到岸上来?”

“他来向我示jǐng……薛州告诉我,张闿的羽山贼已经离开羽山,据说准备攻打朐县。”

管亥很平静,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

“那他是否告知,羽山贼何时抵达朐县?”

刘闯摇头道:“这个倒是没听他说……”

嘴一撇,管亥露出不屑之sè,“那有个屁用处?张闿三rì前杀出羽山,便猜到他要攻打朐县。

不看城里现在严阵以待,黄县尊已派人前往郯县恳请援兵了吗?只不过那张闿从羽山逃出来之后,就去向不明。可惜县城里兵力太少,麋竺又带走家中大部分僮客,以至于没有充足人手。否则的话,我早就派出探马查找张闿的踪迹,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子,整rì里提心吊胆。”

官府方面,果然已经得到消息!

看起来,也就是底下的平民老百姓不知道,估计也是害怕出现恐慌情绪,乱了自家的阵脚。

刘闯犹豫一下,轻声道:“亥叔,那蚁贼……”

管亥抬起头看向刘闯,眼中闪过一抹诡异之sè,“怎么,你猜到了?”

“嗯!”

刘闯用力点头,“蚁贼人数不多,行踪诡异,且极有章法。

亥叔以前是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想来也知晓兵法。加上我这段时间每每服用药材,都价格不菲。凭亥叔的俸禄,根本不可能支撑……还有裴绍他们,更让我确定了这个猜测……”

第二十四章 谁是颍川陶?(下)冲榜求票!

“哈,我就知道,瞒不住你!”管亥道:“其实我也没想过要瞒你,只是你以前做事畏首畏尾,让我也不敢把真相告知。其实大刘早就知道我做的买卖,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我知道,他有些不满。也正是这样,他宁可四处奔波赚那辛苦钱,也不愿意接受我半点的资助。

大刘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于古板,不晓得变通。

他又想帮你打好基础,又不愿意取那不义之财,活脱脱一个呆子……我做这无本买卖,也不是随意挑选对象,所取财货,皆有可取之处,拿的心安理得。狼吃肉,狗吃屎,想要成就事业,若一味恪守规矩,怎可能成功?倒是你这小子,自从出狱以来变化甚大,让我非常欢喜。

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大刘知道,否则的话,那家伙发起狂来,我可是有点吃受不起。”

管亥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惧sè。

刘闯对刘勇的武力,又有了一番认识。

看起来,管亥吃过刘勇的亏,否则也不会有这种表情。

若论武艺,管亥的武艺不差,甚至比突破之后的刘闯还要高明几分。刘勇能让管亥吃亏,说明他的武力比之管亥更加高明。刘闯心中疑惑,不晓得叔父的武艺,究竟到了哪种地步?

管亥曾对刘闯说过,这天底下的武将,无非三个等级。

用力者层次最低,以蛮力取胜,不小虚实变化之道,算不得厉害。

养气者,以气养力,以气用力,虚虚实实,变幻莫测……功夫练到养气的水准,基本上已经是登堂入室,可称之为骁将。似管亥,已到了养气的最高层次。对于力量的运用,炉火纯青。

养气之上,谓之炼神。

所谓炼神者,就是对气力的运用以到了存乎一心,心动力生,掌控自如。

刘勇,已经到了炼神的境界……

刘闯不禁笑了,点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吃了两碗羊杂羹,坐在门廊上闲聊起来。

这时候,**匆匆赶过来,说是黄革突然跑到城楼上视察,让管亥前去拜见。

管亥连忙起身,对刘闯道:“大熊,吃饱了就回家待着,这两天若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去找常胜了……娘的,也不知是怎地,最近两天出入县城的人特别多,弄的县衙那边压力颇大。

晚上我就不回去吃饭,到时候我让**给你送过去,你就在家用饭吧。”

说完,管亥就匆匆离去。

刘闯又喝了一碗羊杂羹,感觉着吃了个七八分饱,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后,他把五花虬在院子里拴好,把甲子剑挂在墙上,然后回到屋中,就翻箱倒柜起来。

薛州的示jǐng和管亥的那些话,让刘闯有一丝莫名的紧张感。

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件黑sè的兕皮甲,然后站在屋子里穿戴起来。这兕皮甲,是去年他过生rì的时候,刘勇送给他的生rì礼物。皮子的质量很好,是经过特殊秘法鞣制,防御力不弱。

兕皮甲上,还镶嵌了三排碗大的铁扣,更增加了防御效果。

似这样一副兕皮甲,市面上价格大约在一金出头,换算成五铢钱,至少要在一万五到两万钱左右。

当时刘闯接收到这件皮甲的时候,皮甲显得有些大。

不过如今穿起来,倒是正好,只是还有些宽松。看起来,这兕皮甲的原主人,也应该是个体格魁梧的壮汉。刘闯把兕皮甲穿戴完毕,活动一下拳脚,感觉没什么束缚,倒也算合身。

重是重了些,贵在防御力不弱。

刘闯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模糊的影像,半晌后清清点头,露出满意之sè。

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角落,刘闯又看到了那口箱子。

上次被管亥打断,就没有在把这箱子放在心上……此时,刘闯突然生出一丝好奇心理,走过去伸手把箱子打开,顿时愣住了。

箱子里摆放着

一卷卷竹简,全部都是书籍。

打开来一卷,粗略扫了一眼,居然是《chūn秋》。

放下左传,又拿起一卷,刘闯更感奇怪……是一卷手刻版的《史记》。

长一米,宽半米,高近八十公分的箱子里,摆放的全部都是书籍。而且很多书籍,市面上根本没有流通,更像是家传典藏。箱子上面,除了这些书之外,尚有十几本用左伯纸装订而成的书册。

翻开来,就见上面都是用隶书撰写的文章。

《七曜论》、《匡老子》、《反韩非》、《复孟轲》……

每篇文章的落款,都有‘颍川陶’的字样。刘闯坐在箱子跟前,翻看了一会儿之后,摇摇头把书卷竹简又放回箱子里。颍川陶?颍川,毫无疑问是地名,陶恐怕是指这些藏书的主人。

问题是,刘勇又是从何处得来这些藏书?

还有,这个‘颍川陶’,又是何人?

刘闯感觉有些糊涂,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实在是想不起有什么人的名字为‘陶’。陶,也是姓氏,那这个颍川陶,究竟是名字还是姓氏?一时间,让刘闯也不知该从何处寻找答案。

天,渐渐黑了。

晚饭时,**送来一盆羊肉羹,还有四个刚烤好的麦饼。

就着羊肉羹,刘闯一个人就干掉了四个麦饼,而那一盆羊肉羹,也被他喝了三分之二还多。

吃饱了肚子之后,刘闯又开始整理书箱。

他把箱子里的书卷全都拿出来,而后一卷卷看罢,又把书卷一卷卷放回箱子。

这是什么?

当外面只剩下最后一卷竹简的时候,刘闯拿起来打开,却发现竹简上面,都是一个个名字。

他正要仔细翻看,忽听得屋外传来脚步声。

刘闯一怔,便顺手把书卷放在箱子里,合上盖子,大步往屋外走去。

哐!

一声闷响,却是柴扉被人踹倒。

五花虬希聿聿发出一声长嘶,原地打转,想要挣脱缰绳。

紧跟着,十几个身穿灰sè??,手持火把兵器的男子从外面冲进来。

刘闯刚好走到门口,见此情况忙一声厉喝:“什么人,敢擅闯民居?”

“他就是刘闯!”

为首一个男子,大声喝道。

火光中,刘闯把这男子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

不到180公分的个头,生的很敦实。?帻裹头,断眉金鱼眼,脸上还长了一个极为显眼的痦子。

“宫九?”

刘闯一眼认出了来人,却是马场的管事。

之所以认得宫九,也是因为他脸上那个痦子太过于抢眼。

刘闯曾询问过麋涉,所以对这个人印象非常深刻。只是看这宫九的样子,杀气腾腾,来意不善。而他身后的十几个人,一个个也都是满脸剽悍之sè,手持兵器火把,一看就非善类。

“王虎,就是他杀了你兄弟……若想报仇,就在今朝。”

宫九话音未落,从他身后噌的便窜出一个魁梧壮汉,手持一口大刀,恶狠狠道:“姓刘的,拿命来!”

刘闯抬手从墙上摘下甲子剑,没等他解开刀囊,王虎已经冲到跟前。

我何时杀了他兄弟?

刘闯心里疑惑,可是手上却没有半刻迟疑。

眼见王虎手起刀落,他不慌不忙,举刀相迎。

铛……一声脆响,那王虎手中的大刀顿时被崩开。趁此机会,刘闯握住刀柄,顺势把刀囊往下一捋,抬手就把刀囊扔向王虎。紧跟着,就见刘闯健步如飞,倏忽便到了王虎身前。

王虎刚躲开了刀囊,发现刘闯已经到跟前。

吓得他大叫一声,抬手就要挥刀,哪知到他手臂才一动,一抹寒光在眼前出现,甲子剑一式顺水推舟。刘闯横刀身前,一手托着刀背向外一送,就听啊的一声惨叫,顿时血光崩现……

第二十五章 哪个‘少爷’?(上)

血淋淋的人头,啪的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宫九面前。

“太子有令,杀刘闯者赏百金,封……”

火光照映下,宫九面目狰狞,鼻子旁边那颗痦子呈现出一抹血红sè,更因为兴奋不断跳动。

只是,没等他说完,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头吓了一跳。

到了嘴边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

低头仔细看,宫九失声喊道:“王虎!”

可惜,王虎已经没办法回答他,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看着宫九。

门廊下,一个无头尸体犹站在原地,鲜血从腔子里喷出来,就如同血雨,在火光中充满着妖异的绚烂。

“太子?不过一介山贼耳,也敢自称太子?”、

刘闯声若洪钟,突然就出现在宫九眼前,“尔等既然寻死,就让我送你们上路,与那阙天子相聚。”

甲子剑呼的一声响,在空中划出一抹诡异弧光。

刘闯踏步旋身,拖刀一抹……

这叫做藏刀式,脱胎于管亥九斩刀法,刀势奇诡,神鬼莫测。

等宫九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眼见甲子剑朝他劈来,吓得他嘶声吼叫道:“救我,快来救我!”

一个大汉距离宫九最近,眼见宫九危险,二话不说拧身上前,举枪相迎。

只听‘铛’!

巨响声传来,那大汉被甲子剑上传来的巨力震得两臂发麻,虎口裂开,两手顿时变得鲜血淋漓。大枪已拿捏不住,脱手落在地上。受这一刀巨力,那两指粗细的镔铁枪杆几乎弯成了弓形。大汉噔噔噔连退数步,把宫九一下子撞翻在地。可不等他站稳脚步,刘闯那巨大的身影已到了近前……

“老子让你三更死,谁敢教你五更亡!”

刘闯被大汉破坏了好事,顿时勃然大怒。

他二话不说,脚下再次错步,身随步走,旋身挥刀,又是一招藏刀式。不过这一次,显然比方才那一刀要快数倍。等大汉反应过来,甲子剑已经到了跟前。从刀口上传来一股寒意,那大汉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甲子剑拦腰一抹,当场就被腰斩两段。

肠子洒了一地,鲜血四处喷溅。

大汉上半身倒在地上,仍留有一口气,那巨大的痛楚,让他嘶声惨叫不停,在地上翻滚两圈之后,才没有了声息。

此时,从院子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喊杀声。

站在院子里,隐隐可以看到城中冲天而起的火光……

“……娘的,也不知是怎地,最近两天出入县城的人特别多,弄的县衙那边压力颇大……”

刘闯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午饭时,管亥离去前的一番吐槽。

忽然间明白了羽山贼的计划,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哪里还敢再耽搁,大吼一声,轮刀就扑向宫九等人。从斩杀王虎到腰斩大汉,中间相隔不过数息。宫九被撞倒在地上,惊魂未定,还没等他起身,就看刘闯朝他扑来,顿时把他吓得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的往外逃跑。

“拦祝蝴!”

十余个羽山贼立刻蜂拥而上,舞动刀枪把刘闯围在中间。

“挡我者,死!”

刘闯急怒,眼见去路被人阻拦,哪里还会再有半分留手?

沉甸甸的甲子剑挂着一股风声,呼呼作响……百斤大刀在他手里,混若无物,上下翻飞,刀云翻滚。

“九斩刀,横刀式!”

“九斩刀,拖刀式!”

“九斩刀,拔刀式……”

管亥的九斩刀法在刘闯手中,发挥出毫不逊sè于管亥的威力。

伴随着刘闯一声声冷厉的暴喝声在庭院上空回荡,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残肢断臂散落四周,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泊。

刘闯衣袂飘飞,一步一刀,一刀一人。

羽山贼人数虽然占居绝对优势,可是面对着如同疯虎一样狂暴的刘闯,就好像一群绵羊般软弱。刘闯连出六刀,便连杀六人。那血肉横飞的场面,直令一干羽山贼心惊肉跳,哪里还敢再面对如此疯狂的刘闯,一群人竟然被一个人逼得连连后退,那情形看上去诡异至极。

“拦祝蝴,给我拦祝蝴!”

宫九这时候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往院门口跑去。

一边跑,他一边大声吼叫,声音听上去要多凄厉就有多凄厉。按照宫九的想法,自己这边那么多人,就算不是刘闯的对手,也能够把他拦住。可身后一声声惨叫传来,却让他心惊肉跳,脚下跑的更快

,甚至不敢回头观望。眼看着就要跑出这座充满血腥的庭院,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宫九,你道这是什么地方,你i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给我留下!”

宫九吓得大叫一声,脚步加快。

但不想身后一股巨力传来,就见刘闯如同鬼魅般,倏忽便追上宫九,一脚把宫九踹翻在地。

“救命……”

宫九尖声惊叫,不等他话音落下,一口犹自沾着浓稠血浆,寒光闪闪的大刀就架在他脖子上。

刘闯踩着宫九的脸,目光森冷,全无情感。

那张平rì里憨厚敦实圆脸上,更看不到熟悉的笑容,取而代之给人一种冷酷之sè。

院子里,还剩下四个羽山贼,一个个胆战心惊。

刚才还和自己说话的同伴,眨眼间就变成一具具残缺不全的死尸。这种恐怖的感觉,不是用言语能够表达出来。以至于当刘闯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幸存的羽山贼本能就丢掉手中兵器。

“爷爷饶命!”

羽山贼噗通便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刘闯眯着眼睛,片刻后一声爆吼:“还不给我滚出去!”

羽山贼连忙起身,连滚带爬的从庭院里跑出去。刘闯这才低头向宫九看去,把个宫九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准备如何攻占朐县?”

“大熊哥,不关我的事,都是阙黎……不对,是宫黎的吩咐。

我不过是奉命行事,大熊哥饶命!”

“回答我!”

刘闯一声怒喝,脚用力踩下去,把宫九的脸踩得血肉模糊。

“我说,我说……”宫九快疯掉了!

他认识刘闯,说实话,以前还欺负过刘闯。芽儿被杀,栽赃陷害刘闯的事情,更是他一手cāo办。在宫九的印象中,刘闯就是个空有一身蛮力,全无半点魄力的胆小鬼。哪怕刘闯在马场击杀两个管事,后来又在浮屠寺杀敌,宫九虽听说了,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没有半点感受。

在他看来,刘闯的事情吹嘘成分太大。

哪怕刘闯在牢狱中击杀四名刺客,又在马场打死两个管事,最多是狗急跳墙,算不得事情。

所以,当张承受宫黎之命,吩咐他杀掉刘闯的时候,宫九觉得易如反掌。

可现在,他后悔了!

原以为是对付一只绵羊,哪知道绵羊变成了一头凶兽。甲子剑刀口传来的寒意,让宫九有一种坠入冰窟的感受。眼泪鼻涕都流下来了,他带着一丝哭音,颤声道:“大熊哥,是阙叔……阙叔先让人散出谣言,说张将军要夺取朐县,吓得周围百姓纷纷逃离,躲进朐县县城。

然后阙叔安排人,趁乱进入朐县。

今晚里应外合,夺取朐县城门……张将军率部在城外埋伏,一俟占领城门,就领兵杀进来!”

“阙叔,可是阙霸?”

“是!”

“那我问你,前次我入牢狱,也是你们的手笔?”

宫九哭道:“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我也是奉命行事,大熊哥饶命!”

“休废话,快说!”

“是太子……就是宫黎。

他本名阙黎,是阙宣独子。阙宣死后,阙黎跟着阙叔就跑去了泰山郡躲藏。后来受张将军邀请,他们前来羽山。在路上劫杀了一伙难民,发现其中一人就是麋二老爷的亲戚。麋家在徐州颇有声望,更兼家财万贯。阙叔和张将军商量之后,决定让太子假冒,投奔麋家,为的是谋夺麋家家产。后来太子又看上了三娘子,可三娘子又和你走的很近,太子很不高兴。

最后,阙叔想出了这个办法,准备把你在牢里弄死。哪知道……

后来太子擅自派出兵马,以至于暴露了踪迹。阙叔无奈之下,只得提前动手,夺取朐县……”

呦,没想到这阙霸还真是个人才呢!

就说这里应外合的计策,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出来。怪不得薛州说这个人有些手段,看起来果然不假。

宫九说完之后,便偷眼观瞧。

见刘闯在想事情,显然是出现了懈怠,于是奋力挣扎,从刘闯脚下挣脱出来,爬起来就跑。

刘闯没想到宫九会突然发力,以至于一时不察,被宫九逃脱。

脸上闪过一抹森然,手中甲子剑抡起,反手就是一刀,“我说过,老子要你三更死,谁敢教你五更亡!”

咔嚓,甲子剑寒光一闪,宫九顿时人头落地。

无头尸体又踉跄着跑了两步,噗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鲜血顿时染红了门框……

第二十五章 哪个‘少爷’?(下)

刘闯已无心再去理睬宫九,快步跑到五花虬跟前,解开缰绳之后,翻身就跳上马背。

“驾!”

他一声呼喝,五花虬撒蹄便往外跑。

沿着小巷街道,朝城门方向奔去……羽山贼夺取朐县,城门口就是最为关键的地带。不管是混入城中的羽山贼,还是在城外埋伏的张?,都会集中力量攻打城门,以期能夺取朐县。

而守卫城门的,正是管亥。

朐县城中兵力空虚,除了三百巡兵之外,再无武装力量。

若在平时,三百巡兵倒还够用。可是羽山贼里应外合,管亥所要承受的压力必然非常恐怖。

刘闯可说是得了管亥许多好处,内心里更充满了感激之情。

所以这种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此时的朐县县城,已乱成一片……街上不时有头裹?帻的人奔走,手持火把,点燃房屋,制造混乱局面。刘闯刚冲到秦东门大街上,就遇到一队羽山贼。为首一人,身穿锦袍,头裹?帻,一匹青骢马,掌中一杆点钢矛。

正是宫黎!

宫黎带着人,本准备在城里浑水摸鱼,趁火打劫。

哪知道迎面就遇到了刘闯,宫黎的眼睛都红了……

就是这个混蛋,害得他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更因为刘闯,使得他被阙霸好一顿指责。

张承和宫九是怎么做的事情?

我让他们除掉刘闯,怎么这小子还活着?不过,没关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天你家少爷……不对,当称孤道寡才是。孤就要取了你xìng命,以泄这心头之恨。

“刘闯,哪里走!”

宫黎一声厉喝,旋即下令跟在他身后的羽山贼,却拦截刘闯。他带的这些羽山贼,是张?为保护他安全,专门从身边调拨了三十名锐士到宫黎身边。与宫九带的那些人相比,这些个羽山贼锐士显然要高明许多。宫黎一声令下,十余人立刻飞奔而出,手持兵器拦住刘闯。

刘闯一开始并没有看清楚是宫黎,他心急火燎,想要去城门助战。

所以一路上,他也不想去管闲事,更不想招惹是非……哪知道他不惹事,宫黎却主动跑上门。刘闯看清楚宫黎之后,心中顿时大喜。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家伙居然自己找上门来。

“宫黎,拿命来!”

刘闯二话不说,一手挽着缰绳,脚跟轻轻一磕马肚子,轮刀便向宫黎冲去。

两个羽山贼厉声喊喝,举枪想要阻拦。

刘闯在马上一探身,甲子剑使出抹刀式,到处拨草寻蛇,手臂随之一振,就听叮当两声响,两杆长枪顿时被崩开。五花虬瞬间便到了一名羽山贼身前,仰蹄便揣在那羽山贼的胸口。

五花虬平rì里别看xìng格温顺,可毕竟是战马,上了战场之后,就立刻展现出不同寻常的威风。

那羽山贼被踹碎了胸骨,惨叫一声飞出数米。

与此同时,刘闯手中甲子剑顺势向前一推,便把另一个羽山贼砍翻在地。

其余羽山贼锐士见状,立刻齐声呐喊,冲上前围住刘闯。但刘闯毫无惧sè,手中甲子剑上下翻飞,虽面对众多羽山贼锐士,却没有半点退让之意。那口甲子剑好像有了灵xìng一样,呼呼作响,刀云滚滚……端地是人如疯虎,马似蛟龙。五花虬所过之处,就见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宫黎见此情况,也是勃然大怒。

这么多人都杀不死刘闯,传扬出去,自己还有什么脸面。

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跃马拧矛便向刘闯扑去#旱时迟,那时快,就在宫黎准备加入战团的一刹那,忽听一声巨吼,就好像空中炸响了一记巨雷。一团黑影呼的飞出,恶狠狠砸向宫黎。

“反贼,休伤我家少爷!”

一个彪形巨汉,风一般从巷子里冲出来。

那巨汉身高九尺,如同一尊黑铁塔,掌中一杆儿臂粗细的铁矛。

宫黎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连忙挺矛拨打。就听啪的一声闷响,点钢矛似乎是打在一个布袋上,紧跟着布袋破裂,里面的麦粉一下子散开,遮挡住了宫黎的视线。宫黎心中一紧,连忙拨马往后退。也就在这时候,巨汉冲入战团,被粉尘遮挡住了身形,难以分辨。

耳边就听得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声,宫黎心中大骇。

他定睛看去,就看到那巨汉舞动铁矛,犹如无人之境般,所到之处,羽山贼锐士竟无人是他一矛之地。那情形,就好像一头猛虎冲进了羊群,无人能够阻挡。这巨汉就好像是杀鸡一样,一矛一个,瞬间便有十几个羽山贼锐士倒在血泊中,再也没有半点声息发出……

宫黎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扭头就想走。

可是,没等他催马逃走,一匹五花虬已拦祝蝴去路。

刘闯刀交左手,探身伸手一把就抓住了宫

黎的腰带,手上一用劲,大吼一声:“给我下来!”

“啊!”

宫黎惨叫一声,被刘闯从马上拎起来,而后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刚想要爬起来,一杆血淋淋的铁矛已抵在他胸口。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雄壮魁梧的大汉,虎目圆睁,脸上露出骇人杀机。

“叔父,手下留情……这厮就是反贼少主,留活口。”

巨汉这才哼了一声,反手啪的一矛拍在宫黎肩膀上,这一矛下去,打得宫黎肩膀粉碎,疼得他惨叫一声,便昏迷过去。

麦粉落下,长街上尸横遍地。

刘闯方才杀了大概仈jiǔ人,其余的全都是被刘勇所杀。

看那些尸体,要么是开膛破肚,要么就是骨断筋折,模样凄惨无比。

刘闯是第一次见刘勇出手,饶是他杀人无数,可看到这副情形,也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暗自惊骇。

原来,这刘勇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狠角sè!

二十多个人啊,居然被刘勇在瞬息之间,砍瓜切菜一样的全部干掉。

就算是刘闯,也自认做不到如刘勇这般爽利,这哪里是杀人,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叔父,你怎在这里?”

刘勇执矛,一把抓住了宫黎坐骑的缰绳。

青骢马虽比不得珍珠神骏,却比刘闯的五花虬要强上一筹。

刘勇沉声道:“我傍晚入城,先去麋家把钱领了,准备买些吃食回去,却不想突然发生乱事……我担心你出事,所以便赶过来,正好看到你和人争斗。孟彦,到底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许多贼人?”

刘闯道:“羽山贼袭击朐县,更派出细作混进城内。

我估计他们会强攻城门,亥叔在那边值守,我担心他有危险,就赶过去查看。没想到……这家伙名叫阙黎,是阙宣之子,也是羽山贼的首领。之前我陷害入狱,也是这家伙一手指使。”

刘勇眼中,闪过一抹戾sè。

但旋即,他脸上露出欣慰之sè,轻轻点头:“孟彦,你的确是长大了!

去吧,你先去城门助战,我回去放好东西,就来找你……记住,千万不要逞强,若抵挡不住,休要恋战,往麋家大院撤退就是。”

说罢,刘勇不由分说,上前就打断了宫黎四肢,然后把他一把拎起来,搁在五花虬背上。

“我先回家,马上就来。”

刘勇翻身跨坐青骢马上,飞奔离去。

看着刘勇的背影,刘闯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疑惑之sè。

他刚才可是听得很清楚,刘勇出现时,喊了一句‘休伤我家少爷’!少爷,难道是指我吗?

难道刘勇并不是我叔父?亦或者在这里面,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刘闯实在是想不明白,而刘闯这具身体中也没有留下任何相关的记忆……想了一会儿,刘闯搔搔头,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刘勇既然不肯说,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当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出来。否则的话,恐怕也没有人能够强迫他……还是先去帮助亥叔守御城门重要!

想到这里,刘闯拨转马头,带着昏迷不醒的宫黎朝城门口方向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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朐县,已乱成一团。

不过除了一些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家伙之外,主要战场便集中在两处。

城门外,张?率两千人发起了猛攻,而城门内,则是张承令人接应,想要里应外合。另一处战场,则是在麋家大院门前。阙霸顶盔贯甲,指挥一千羽山贼,试图将麋家大院攻克。

朐县府衙?

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朐县县城里,除了城门口的巡兵之外,最主要的武装力量,就是麋家。

攻克麋家,不仅仅是消除隐患。麋家库房内囤积的粮草和辎重,以及那数以亿计的财产,才是阙霸的最终目的。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要让羽山贼齐心协力,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兴趣。那麋家库房里的钱粮,对羽山贼无疑有着巨大吸引力,这也是阙霸把战场放在麋家的原因。

“传我命令,率先闯进麋家的人,赏百金!”

阙霸的脸,因兴奋而变得通红。

他手持大刀,在马上遥指麋家大院的门,嘶声厉吼。

羽山贼听闻后,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兴奋的嗷嗷直叫,朝着麋家大院冲去。

阙霸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容。今天这一战之后,朐县就算到手……接下来只要吕布出兵,就可以顺势夺取东海郡。到时候,虽做不得天子,但也算是稳住阵脚,成为一方诸侯……

嘿嘿,大丈夫扬眉吐气,就在今朝!

第二十六章 ‘太子’无用(上)

第二十六章‘太子’无用(上)

汉代建造房屋,有着极其严格的等级制度。

列侯公卿以及食禄万户以上的住宅称之为‘第’或者‘宅’。

第宅的大门,可以直接开向大街,出入不受里门开闭的限制。似刘闯所住的地方,为里闾,进出都会受到限制。

不过东汉末年,礼乐崩坏,早已没有了汉初时的严格规定。

麋家大宅的建造,从某种程度上已经逾越了礼制,不过在朐县县城,乃至东海郡,官府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麋家的宅第。麋家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推得鬼子哈哈笑。

钱财可以通神,这是自古以来未曾改变的法则。

麋家大宅里,建有一座望楼。

大门外,喊杀声震天,麋家家人正奋力抵抗。

可是在望楼里,却是另一番景sè。麋芳站在垛口,看着院墙外蜂拥而来的羽山贼,露出焦虑之sè。

麋芳?

没错,正是麋芳!

他不是应该在郯县处理事情?为何会出现在这望楼之中?

除了麋芳之外,望楼里还有一个魁梧男子。如果刘闯在这里,一定会感到万分惊讶。因为这男子,刘闯一定认得,就是那个在浮屠寺和刘闯争执,又在沭水河畔把刘闯打伤的张飞,张三爷。

三爷神sè轻松,面对着院墙外蜂拥而来的羽山贼,毫无反应。

他手里拎着一个酒坛子,仰头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嘴角,洒在胡须上,在火光中晶莹剔透。

“三将军,该动手了吧!”

张飞哈哈大笑,“子方别担心,一切尽在掌控。

此次主公决意铲除羽山贼,断然不会让他们逃走。不过,城门那边还没有传来信号,说明张闿还未投入全部兵力。只有让他全部投入战场,才可以一网打尽……些许毛贼,子方有怕什么?主公这次投入五千兵马,更派我率三百白眊jīng兵坐镇麋府,你大可以不必担心……

让你的家仆再抵挡一下,只要城门口传来信号,就是反击之时。”

张飞神sè轻松,说不出的惬意。

说完之后,他又喝了一口酒,连声赞叹‘好酒’。

麋芳心中无奈,脸上却不能流露出半点不满之sè,“来人,再为三将军取一坛好酒。”

张飞闻听大喜,连连点头道:“子方果然晓事……你不用担心俺吃多了酒误事。不瞒你说,俺吃一杯酒,就涨一分气力。这酒吃的越多,气力就越足,待会儿杀贼也就杀得越痛快。”

我呸!

麋芳心里一声咒骂:只听说过贪杯误事,哪有说越持久越厉害的道理?

谁不知道,你张三爷是出名了酒后无德……我给你酒不为别的,就是怕你耍酒疯,寻生事端。

大兄也是,派谁来不好,居然把他派来。

让二将军过来,或者让陈将军过来,都好过让三将军坐镇这边。

只是,任他满腹牢sāo,却奈何不得张飞。

麋竺决定把宝压在刘备身上,而张飞更是刘备的心腹,万万得罪不起。麋芳想到这里,探头向望楼下看了一眼。望楼下,三百身披白眊披衣的白眊jīng兵,沉静列队,丝毫没有慌乱。

这心里,总算是平静一些。

麋芳旋即传令下去,命家中奴仆,拼死抵抗。

喊杀声越来越响,羽山贼蜂拥而来……当初为了引诱羽山贼上当,麋竺率家僮三千离开朐县。除了迷惑羽山贼之外,麋竺还要担负另一个任务。他率家僮秘密潜入戚县,监视吕布动向。

一旦吕布用兵,麋竺可以形成有效牵制,为刘备调拨兵马争取时间。

如此一来,麋家的力量自然也就变得薄弱……

单靠一干家仆护院,想要挡住羽山贼,难度自然很大。幸亏今天有一支商队返回,算是平添了一股力量。可即便如此,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张三将军坐镇,麋芳心里总觉无法安定。

麋家大院门前,已尸横遍地。

羽山贼疯狂的攻击,令麋家死伤惨重。

“二老爷,前面快顶不住了……麋沅身受重伤,麋涉方才派人过来,也说有些支持不住,请二老爷早作定夺。”

麋芳的脸sè,顿时变得难看。

麋涉、麋沅,可都是他的心腹,也是麋芳一直在培养的助手。

麋沅重伤了?

麋芳有些按耐不住,他扭头向正在大口喝酒的张飞看去,刚想要说话,却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战鼓声。

鼓声,是从城门口方向传来。

张飞立刻把酒坛子扔到一边,健步来到望楼窗口,举目眺望。

城门方向,一道狼烟冲天而起……

张飞脸sè

一变,二话不说,转身向望楼下冲去。

“子方,传令下去,让你的人后退……白眊列阵,随我出击。”

张飞声若巨雷,却让麋芳喜出望外。

“让麋涉退下来,退下来!”

他大声喊道,家臣忙不迭跑去传令。

用力呼出一口浊气,麋芳整个人好像瘫了似地,一坐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淋淋。

这三将军,还算是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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朐县城下,火光冲天。

管亥手持一口大斧,率一队巡兵,死守在城门卷洞外,把数以百计的羽山贼锐士死死挡住。

听闻羽山贼yù袭击朐县,管亥一直加以小心。

但他完没有想到,羽山贼竟然会选择在今夜动手!本来,他只是带人在城下巡视,不想一伙贼人突然从路边的小巷中杀出。与管亥想像中的羽山贼不同,这伙贼人战斗力极为惊人。

猝不及防下,数十名巡兵被贼人所害。

幸亏**率队赶来,否则这城门卷洞必然被羽山贼夺取。

管亥匆忙下令,命人关闭城门。哪知道就在他准备关闭城门的时候,城外又出现一支兵马,向城门发动攻击。而且,贼人数量惊人,居然近千兵马。管亥当时也吓了一跳!要知道,朐县守军不过三百巡兵,而贼人多达千人,着实有些出乎管亥的意料之外。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黄革率一部兵马赶来,迅速登上城头,并下令管亥尽快除掉城内的羽山贼细作。

黄革的兵马从何而来?

管亥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也不想去弄清楚,因为眼前的局势,已经让他感到焦头烂额。

该死,该死!

管亥在心里不停咒骂。

真的是yīn沟里翻船,终rì打雁,到头来却被雁啄了眼。

羽山贼的这次偷袭,显然是经过缜密策划。从一开始制造恐慌,迫使朐县周遭百姓逃至朐县城内。而羽山贼则趁机混入城中,里应外合,制造混乱,协助羽山贼夺取朐县。这一步步走的非常妥当,就连管亥这个曾经统帅过千军万马的黄巾军渠帅,也没有觉察到其中危险。

疏忽了,真的是疏忽了……

两名羽山贼锐士突破了巡兵防线,朝卷洞扑来。

管亥手持大斧,二话不说就迎上前去,将两个锐士拦住。可问题是,数百羽山贼锐士,绝非巡兵的水准可以抵挡。所谓巡兵,平rì里所做的工作主要是以维持治安为主。虽然经过一些简单的训练,应付一些地痞流氓绰绰有余,可若是对付那种jīng锐士卒,立刻会原形毕露。

而且,羽山贼锐士不断在武力上强于巡兵,其装备也胜过巡兵不少。

为了保证这次偷袭成功,阙霸和张闿几乎把军中最好的装备都交给了这些锐士持有。所有人身披筩袖铠,手持缳首刀。如此一来,只短短几个回合,巡兵的防线就被羽山贼突破……

“挡祝蝴们!”

管亥嘶声大吼,手中大斧轮圆了,瞬息间将两个羽山贼锐士劈翻。

他在城门卷洞外左冲右突,见那里出现危险,就立刻前去支援。可即便如此,在羽山贼锐士的攻击下,巡兵防线不断后退,已渐渐退至卷洞内。管亥独自在卷洞外持斧阻敌,可效果显然不是太好。

与此同时,城门楼上,黄革也是紧张万分。

“张南,城上就交给你来指挥。”

黄革故作镇静,把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将指挥权交给张南。

不少巡兵感到不满,张南只是个队率,在巡兵之中,地位也不算太高,为何要把指挥权交给他?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巡兵感到震惊。

张南也不客气,领命之后,拔出宝剑,厉声喝道:“白眊兵,列阵阻敌……巡兵后背,运送箭矢辎重。

**,你带两队巡兵,到城下援助朱贼曹。我知他悍勇,只是羽山贼今rì倾巢而出,只他一个人,恐怕也难以守住城门。白眊御敌,务必要坚持住,今rì一战后,朐县必能从此太平。”

这张南根本不像是一个巡兵队率,指挥起来颇有章法。

而跟随黄革登城的二百兵卒,二话不说便冲到女墙之后,随着张南一声令下,弯弓搭箭,向城下蜂拥而来的羽山贼shè去。

**眼睛一眯,看了黄革一眼,似乎恍然大悟。

这个张南,绝对不是黄革的亲戚……看起来,黄革早就有所准备,而张南的来历,伴随他那一声‘白眊兵’似乎也呼之yù出。**听人说过,刘使君帐下有一支悍卒,名为白眊jīng兵。如果此白眊为彼白眊,岂不是说刘使君已经派来援兵相助?那这一战,定胜多负少……

第二十六章 ‘太子’无用(下)

想到这里,**便有了打算。

必须要尽快通知朱贼曹,让他有所准备才是。

“兄弟们,随我到下面助战。”

**大叫一声,带着两队巡兵便冲下城头。

这时候,城门楼下的巡兵已经岌岌可危,管亥如同疯虎般亡命搏杀,手中那口大斧,已不知斩杀了多少羽山贼锐士。可是羽山贼锐士却毫不畏惧,依旧疯狂冲击卷洞,管亥身边的巡兵,也越来越少。

“朱贼曹,我来助你!”

**率部冲下驰道后,立刻接管了卷洞防线。

管亥jīng神一振,连忙大声道:“**,守住城门,切不可被贼人打开……城门一开,朐县危矣。”

“朱贼曹放心,城中设有援兵。

刘使君已派人前来相助,估计用不得太久,就会有援兵抵达。”

管亥闻听一怔,手底下也随之一慢,险些被一名锐士所伤。他怒吼一声,劈手从那锐士手里夺过一杆长枪,手中大斧顺势脱手,砸在对方的脑袋上,顿时脑浆迸裂,鲜血横流……**说的很模糊,但管亥已经猜到了其中奥妙。这是一个陷阱,麋竺带走府中僮客,更抽调走朐县乡勇,为的就是引诱羽山贼上当。看起来,从一开始麋竺就看破了对方的行动,才会有此安排。

这样也好,有援兵在,想来可以抵挡住羽山贼的攻击。

管亥jīng神大振,手中大枪上下翻飞,接连刺杀数名羽山贼锐士。

而卷洞防线随着**率部支援,也渐渐稳住阵脚,更在管亥的带领下,缓缓向外扩张……

羽山贼虽占据人数优势,却步步后退。

张承在后方观察敌情,眉头已扭成了一个川字,心里暗自着急。

战况,似乎并不如想像中那么顺利啊……原本以为城中兵力空虚,己方占据了绝对优势。可现在看来,似乎出现了一些变数。管亥的勇武,张承自然知晓,甚至早在阙霸张闿的计划之中。但他却没有想到,管亥竟然强悍如斯。方才明明已经快支撑不住,却靠着管亥一个人的悍勇,生生抵挡住羽山贼的攻击。此人若是能为我们所用,绝对是一大臂助,一大臂助!

如果只是管亥一人悍勇,张承倒还不怕。

任你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城外有我大军猛攻,城内我们也占居人数的优势,城门早晚告破。

可是,当**率两队巡兵前来助阵的时候,张承顿时感到了一丝不妙。

朐县巡兵就那么几百人,先前偷袭,已经斩杀了几十人,如今强攻卷洞,又有几十人毙命……也就是说,城楼上最多不过三四百人,怎可能还能分出两队巡兵支援卷洞?听城楼上的喊杀声,战况似乎有些焦灼。也就是说,巡兵挡住了城外的攻势,可这又怎么可能?

**心里,有一种不祥预感。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取出弓箭,对准管亥突施冷箭。

管亥被十数名锐士围住,根本没有留意外面的情况。忽听耳边响起**的喊声:“朱贼曹,小心!”

本能的反应,让他下意识侧身闪躲。

一支冷箭从人群中shè出,管亥虽然有所防备,可因为受那些锐士的牵制,还是没能完全躲开。

噗!

箭矢正中管亥肩窝!

犹豫是仓促迎战,管亥也没有穿戴甲胄,身上更没有任何防御。

冷箭shè中管亥的肩窝,令他不由得一个摇晃。顺势看去,就见人群中一个小将手持铁胎弓,正弯弓搭箭。管亥顿时大怒,猛然振臂,长枪脱手飞出,朝着人群中的张承,便狠狠掷去。

“小贼,敢冷箭伤人!”

长枪脱手之后,管亥脚下一滑,身形晃动,躲开对方的缳首刀,探手从右肩窝上拔下箭矢。

一股血箭,喷涌而出。

也幸亏张承的箭矢是普通的制式狼舌箭,没有做什么手脚。

否则的话,足以让管亥丧失战斗力。一个锐士见管亥受伤,顿时大喜,健步冲上来,劈面就是一刀。管亥疼的到吸凉气,不过脑袋始终保持清醒。他脚下一个错步,让过那口缳首刀后,猛然近身,手中箭矢啪的便拍在那锐士面门上,右手顺势从那锐士手中夺下缳首刀。

张承闪身躲过飞shè而来的长枪,就听得身后一声惨叫,原来是一个锐士躲闪不及,被管亥掷来的长枪正中胸口。那长枪上巨大的力量,把锐士的身体撞飞起来,而后狠狠钉在地上。

好厉害的家伙!

张承脸sè一变,心里面隐隐有些后怕。

如果他刚才慢一步,恐怕就被钉死在地上……父亲和阙叔好像失算了#轰然知道这管亥的厉害,但似乎依旧低估了此人。早知这样,还不如把此人收买,哪怕把他调出县城也好,也不至于会如此伤亡。这厮若不死,想要夺取城门可是麻烦……张承承认,他有些欣赏管亥。可这个时候,那点欣赏之情,比起大事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心里已生出除掉管亥的念头。

他深吸一口气,弯弓搭箭,对准犹如疯虎般在人群中厮杀的管亥,准备再施冷箭,shè杀对方。

就在这时,身后长街上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紧跟着,一连串惨叫声响起,令张承忙不迭回身看去。

“狗贼,休伤我亥叔!”

一匹五花虬,驮着一个如铁塔般魁梧的少年飞驰而来。

那少年手持一口甲子剑,刀光闪闪,杀气腾腾。在后面列阵的羽山贼锐士上前阻拦,却被对方轮刀劈斩,如劈波斩浪般,眨眼间就杀入后军之中。张承眼睛一眯,脸上显出了惊容。

刘闯?

这厮怎么会在这里!

张承打听清楚,知道刘闯在里闾家中,所以命宫九带了十几个人过去。

在他想来,刘闯再厉害,也就是一个人。虽然外面传言,他如何如何悍勇,但毕竟身单力薄,必死无疑。哪知道刘闯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张承就知道,宫九带的那些人,一定失败了!

废物!

张承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一句,立刻转头用弓箭对准了刘闯。

哪知道,就在他准备松弦的一刹那,却见刘闯突然从马背上拎起一个人来,高举过头顶……

“狗贼,可认得此人?”

火光中,张承一眼认出,刘闯手中的青年。

“太子?”

他失声叫喊,手一颤,弓弦声响,箭矢离弦飞出,却shè中了一名羽山贼锐士。

不过,张承很快就冷静下来。

今rì之战,许胜不许败,如果无法夺下朐县,自己这些人可就难逃一死。相比之下,太子阙黎就显得无足轻重。要知道,当初阙宣起事,手下多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不是后来阙霸和张闿稳住局势,羽山贼早就四分五裂。阙黎,不过是阙霸和张闿为凝聚士气推出的旗帜。

张承一向不太喜欢阙黎,因为在他看来,阙黎这个人没有半点担待,纯粹的酒囊饭袋而已。

如果他不是阙宣的儿子,又有阙霸扶持,张承根本不会在意阙黎。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举事前,张闿的吩咐:“此次行事,都是那阙黎惹出来的麻烦。此人德行浅薄,根本不足以成就大事。你阙叔当初也是不得已才扶持他出来……如今咱们要投奔吕布,再要这劳什子太子作甚?所以,你这次的任务不是保护阙黎,而是无比要夺取城门。”

张承想到这里,目光顿时一冷。

从胡禄中抽出一支箭矢,他再次弯弓搭箭,对准刘闯手中的阙黎。

“今rì之战,乃我羽山军生死存亡之战,岂可因一人而耽搁大事?

兄弟们,给我拦住刘闯……张超,你带人继续强攻城门,一定要尽快将城门拿下,否则危矣。”

张超是张承的堂弟,张闿的侄儿。

他自然以张承和张闿马首是瞻,听得张承吩咐,便大喝一声,拔刀率领数十名锐士冲向管亥。

“张承,你敢!”

阙黎忽然醒来,就听到张承的那番话,顿时大惊。

可没等他把话说完,张承冷着脸,一箭shè出,正中阙黎脖颈。

箭矢穿透了阙黎脖子,一股血箭喷在刘闯脸上。刘闯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连阙黎都敢shè杀,以至于被鲜血迷了眼睛。他连忙丢掉阙黎的尸体,伸手抹去脸上浓稠的血浆。也正是这瞬间功夫,刘闯手中甲子剑一个破绽,就见一名锐士冲上来,一刀砍在了五花虬的腿上……

五花虬一声惨嘶,扑通便倒在地上。

刘闯也随之摔落马下,不过他并没有慌张,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三支长枪就刺在他先前摔倒的地方。刘闯手握甲子剑,猛然回身打滚,又躲过两口缳首刀的袭击,身体压住了枪杆,借力一声大吼,呼的弹身而起。

“横刀式!”

甲子剑轮圆了一招夜战八方,刘闯身形原地旋转,身外一溜刀光掠过,就听得两声惨叫,两个锐士被他当场腰斩。

张承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刘闯,突然间一咬牙,从胡禄里抽出一支鸣镝,对空shè出。

刺耳的锐啸声在城门上空响起,紧跟着,城外喊杀声猛然提高,确是张闿下令,全军出击……

“顶住,给我顶住!”

黄革腿发软,站在城门楼上嘶声咆哮。

因为羽山贼的攻击,突然间变得猛烈数倍。

站在黄革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城外黑漆旷野中,突然涌出无数兵马,向朐县县城扑来。

“张校尉,这该如何是好?

刘使君的援兵在哪里?为何到现在还不出现。”

张南此时,已浑身浴血。

不过,他脸sè依旧沉冷,丝毫没有半点恐慌。羽山贼攻势加强,他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sè,张南没有理睬黄革。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声吼道:“传令下去,点起烽火狼烟,擂响战鼓……通知三将军,出击!”

第二十七章 刘勇斗张飞(上)

哐当!

伴随一声巨响,麋府大门洞开。

已经攻到麋府大门外的羽山贼一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而在后方督战的阙霸,也露出疑惑之sè。

他连忙定睛观瞧,就看到一匹神骏的乌骓马,驮着一个黑铁塔般的彪形大汉如同一股黑旋风般从大门后冲出来。那彪形大汉跃马挺矛,眨眼间便杀入羽山贼阵营之中,顿时掀起血雨腥风。

一杆丈八蛇矛枪,马前无一合之敌。

这大汉所过之处就见血肉横飞,丈八蛇矛枪如疾风暴雨般刺出,透出无尽的狂野气势。而在这大汉身后,紧跟着冲出来一队队身披白?披衣的jīng锐悍卒。与麋家那种毫无章法的搏杀不同,这支白?jīng兵一出现,就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虽数百人,却杀得羽山贼抱头鼠窜。

这绝不是一场平等的战斗!

白?jīng兵显然是训练有素,冲出大门后,立刻三人结阵,相互配合。一人持盾封挡,一人转过去一刀就把对手劈翻,紧跟着第三人迅速换位,站在那杀敌锐士原来的位子,形成有效保护。

三角阵不断转动,就好像一台台jīng密的杀人机器。

当近百战阵组合在一处之后,战场上的局面,顿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勇猛的羽山贼,被对方杀得晕头转向。

主将跃马挺矛,如入无人之境。而白?jīng兵就如同一台巨大的绞肉机,疯狂吞噬着羽山贼的xìng命。

阙霸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倒吸一口凉气。

“张飞?”

他失声叫喊,脸sè顿时变得煞白。

张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是傻子,也能弄明白这其中的玄机……上当了#蝴心中大叫不好,但硬生生压住了逃跑的冲动。

这时候能跑到哪里?

恐怕整个朐县,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他已经身处陷阱之中,想要活命,唯有拼死一搏……

阙霸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张飞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个巧合。

只要张?能攻进朐县,就保留了一线生机。所以,阙霸无论如何都必须咬牙挺住。撑过去尚有一线生机,若这时候逃走,那才是死路一条。他抬手摘下大刀,深吸一口气,纵马而出。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随我杀敌……”

羽山贼并不认识张飞,虽然张飞和白?jīng兵杀法惨烈,但是看到阙霸冲出来,羽山贼顿时稳住了阵脚。这些羽山贼,曾追随阙宣征战泰山郡,后来更杀入徐州,也算是见过些世面。

故而白?jīng兵虽然凶狠,但羽山贼并没有退缩。

阙霸拍马舞刀,便拦住张飞。

不等张飞开口询问,他迎面就是一刀,恶狠狠斩向张飞。

张飞不慌不忙,举枪相迎。

刀矛交集,发出一声脆响,阙霸被那丈八蛇矛枪上传来的巨力震得虎口迸裂,两手顿时鲜血淋漓。

大刀再也拿捏不住,一下子脱手飞出。

阙霸吓了魂飞魄散……早就听人说过,这张飞是刘备爱将,有万夫不挡之勇。可那毕竟是传说,阙霸并没有见过张飞出手。所以一开始,他虽然没想着能胜过张飞,但自认为能够抵挡一下。不管怎么说,他阙霸当初也是阙宣手下的悍将……哪知道,只一个回合就抵挡不住!

怪不得当初曹cāo征伐徐州,手下猛将如云,却被刘备劝退!

阙霸后悔不迭,忙拨转马头,嘶声喊道:“拦祝蝴!”

他落荒而逃,朝朐县城门方向跑去。张飞露出一抹戾sè,催马就追,“狗贼,看你往哪里跑!”

不过,没等他追出几步,就被十几个羽山贼拦住。

张飞大怒,丈八蛇矛枪上下翻飞,无回枪法如疾风暴雨,十几个羽山贼在数息间,就被张飞刺倒在血泊中。

只是,当他把那些羽山贼杀退之后,阙霸已不见了踪影。

麋府门外的羽山贼更惊慌失措,阙霸临阵逃脱,令羽山贼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乱成了一团。

论局势,在白?jīng兵搏杀之下,羽山贼本就不是对手。

阙霸再一逃跑,羽山贼更无心恋战,迅速溃败下来……麋芳这时候也重整家丁,带人冲出大门。可是看眼前这一面倒的局势,他也吃了一惊,心中一边感叹白?jīng兵凶悍的战斗力,一边暗自赞同麋竺的眼光。

麾下有如此jīng兵,刘使君果然不凡。

说不定这次我麋家就要飞黄腾达,以后定能在徐州占一席之地。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麋竺离开时的一番话语:“我也知道,这样可能会委屈了小妹……可你要知道,刘使君何许人也!其人乃当时伟丈夫,就连陈元龙那等骄横之士也不敢小觑主公。

如今刘使君羽翼未丰,你我投奔,他定会接纳。

可你要知道,刘使君麾下能人何其多?且不说二将军三将军勇武无双,叔至更有大将之风,可独

挡一面。简雍孙乾,皆善辩多谋之士,那孙乾更拜在郑玄门下,岂是你我可以相比。

rì后刘使君成就大事,你我虽能获得重用,却未必能成为刘使君心腹……唯有和刘使君成为一家人,才可以得到更多好处。小妹和刘使君虽说年岁相差甚大,但也算不得真个委屈。”

也许,兄长的决定是正确的!

只是以小妹的xìng子,真能够同意吗?

还有,那个刘闯……小妹以为她偷走我的参丸是神不知鬼不觉,可那又如何能瞒得过我?她对刘闯那么用心,恐怕不是一桩好事。这件事如果不能妥善解决,恐怕会平添许多变数。

麋芳眉头,扭成了一团。

“二老爷,可要随同追击?”

麋涉站在麋芳身边,轻声询问。

麋府门外的羽山贼已经被白?jīng兵杀退……张飞却没有就此罢手,带着白?jīng兵沿长街追击,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麋芳用力甩了甩头,这件事还是等大兄回来再说!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三将军既然率部追击,我身为地主,又岂能落于人后?

“传令,随三将军杀敌!”

麋芳大喝一声,麋家家丁立刻随着白?兵追下去。

只是这心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受。

麋芳总觉得那件事不太靠谱,若弄个不好,恐怕要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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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楼上鼓声响起,烽火狼烟冲天。

城外,突然间喊杀声大作,徐州兵从天而降,自四面八方向朐县县城包围而来。

张承虽然不清楚外面的局势,可是当那烽火狼烟出现,他就感到事情不妙……不过,张承很冷静,见情况不妙,连忙下令,命人继续攻击城门,同时又弃了刘闯,把张超悄悄唤来。

“兄长唤我何事?”

张超个头不高,看上去还不到170公分,但长得却极为敦实。

他xìng子粗豪,喜欢与人争强斗狠。方才围攻管亥,正杀得兴起,却被张承召唤过来,心里有些不快。

张承并没有在意张超的态度,而是一把攫住张超的胳膊,“小超,咱们走!”

“走?”

张超一脸疑惑,诧异看着张承,有些不太明白。

“情况不妙,我们恐怕是中计了……这样打下去,只怕会全军覆没。

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城门有管亥和刘闯在,就算强攻也要损失惨重。更何况,城外有埋伏,城里的巡兵一旦缓解了压力,定然会分出援兵,到那时候,咱们想走都难。”

也许是为了应证张承的话,城头上传来一阵欢呼声。

“援兵到了!”

张承脸sè顿时难看,忙扭头朝城楼方向看去。

就见一队武卒正沿着驰道迅速奔来……虽然隔着距离,但张承还是能感受到,这些武卒,绝对不是朐县的巡兵。他一咬牙,拉着张超就要走。哪知道走了两步,就听张超问道:“那叔父和阙叔怎么办?”

张承心里一沉,也有些犹豫。

可就是在他犹豫的一刹那,城楼上的武卒已经冲出驰道,迅速和管亥等人汇合一处,将羽山贼围住。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承一咬牙,厉声道:“父亲如今已身陷重围,生死不知。

阙霸与我们有何关系?若真为求生,他定会将你我出卖……先保住xìng命,才能为rì后图谋。今rì咱们若都死在这里,谁又为父亲报仇?小超,休要效仿妇人优柔寡断,快随我突围。”

看得出,张超对张承还算是信服。

虽然他一肚子的不甘心,也知道张承所言不差。

当下他随着张承就走,临走时还叫上了十几个心腹,神不知鬼不觉从战场上脱离出去,消失在巷陌之中。

他们前脚刚走,阙霸带着残兵败将就赶到了城门下。

眼见这情形,阙霸面如死灰。

身后,张飞那如同巨雷般的吼声响起,“阙霸,看你还能跑到哪里?把你的脑袋与你家三将军!”

“给我杀!”

阙霸心知,自己落在刘备手中必死无疑。

当初他和张?为阙宣报仇,秘密谋划劫杀曹嵩,引来曹cāo兵犯徐州。

哪知道,曹cāo到徐州后大开杀戒,血洗彭城郡,令徐州上上下下同仇敌忾,陶谦更招来刘备为援兵,劝退曹cāo。可以说,徐州上下对阙霸和张?恨之入骨。以刘备的xìng子,哪怕他有心收留阙霸和张?,但面对徐州上下的仇恨,也一定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留下他二人。

所以,留给阙霸的路只有一条。

夺取城门,杀出去和张?汇合,杀出一条血路投奔吕布,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第二十七章 刘勇斗张飞(下)

阙霸在路上,已经包扎了手上的伤势,更找来一口缳首刀作为兵器。

他一马当先向城门冲去,在他身后,数百羽山贼紧紧跟随,迅速加入了战圈。如此一来,张承兄弟的离去,也就不再重要。羽山贼信阙霸更胜张承,见阙霸赶来,顿时士气大振。

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敌。

这些羽山贼也知道,今天若不能夺门杀出,必然死路一条。

在这种情况下,数百名羽山贼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城头上,张南率部赶来支援,可是在羽山贼疯狂的攻击下,竟然节节败退,有抵挡不住的趋势。管亥此时已经是披头散发,死在他手中的贼人,更超过半百之数。手中的兵器,已经换了数次,而今手里那口缳首刀,也已经卷了刃口。

脚下被一具尸体绊了一下,管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七八个羽山贼挺枪就刺,管亥匆忙间举刀相迎,还是被刺伤了大腿。

脚下一软,管亥单膝跪地。

而羽山贼仍旧疯狂扑来,他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魁梧身影骤然拦在管亥身前。一溜刀光闪过,就听咔嚓咔嚓几声脆响,刺向管亥的长枪立刻被砍断。

刘闯浑身浴血,圆乎乎的胖脸上,一副狰狞之sè。

就听他大吼一声,脚下错步旋身,横刀式夜战八方,一溜刀光腾起,三名羽山贼便倒在血泊中。

“亥叔,你还好吗?”

刘闯背对着管亥,大声问道。

管亥咳嗽一声,挣扎着站起来,“你他娘的都没事,你亥叔又怎能有事?”

刘闯滑步而行,劈手从一个羽山贼手里夺过一口缳首刀,反手将甲子剑往身后一扔,“亥叔,接刀!”

管亥吓了一跳,忙跳步闪身,甲子剑正插在他面前的地上。

“你这混小子,想杀了你亥叔吗?”

管亥连忙扔掉手里的缳首刀,探手拔出甲子剑。

这甲子剑在手,管亥顿时jīng神一振……要知道,这甲子剑才是他趁手的兵器!

“亥叔若连这都躲不过去,哪有如何当得悍虎之名?”

悍虎,是管亥在朐县的绰号,盖因当初他执斧斩杀二十余山贼得名。听到刘闯的打趣,管亥乐了!

“你这小子,看不起你亥叔……拿命来!”

两个羽山贼冲向管亥,却见管亥一声怒吼,旋身拖刀而起,便把那两个羽山贼砍翻在地。一刀在手,管亥气势陡然暴增。虽然瘸着一条腿,但甲子剑依旧幻化出重重刀云,杀得羽山贼不敢靠近。

张飞,带着白?jīng兵杀过来,令羽山贼心惊胆战。

原本凭借一股锐气,还能够亡命搏杀。可现在,那城门口管亥和刘闯犹如两头凶手,死死拦住了羽山贼的去路。同时张南率部已经和白?兵汇合,更迅速把羽山贼围住疯狂砍杀。

阙霸已弃马步战,早就杀红了眼。

他看到一员小将拦在身前,大吼一声道:“挡我者死!”

缳首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奇诡的弧线,便斩向对方。

张南挺刀相迎……若论武艺,张南和阙霸在伯仲之间。可阙霸一副拼命的架势,令张南有些抵挡不住,连连后退。一具尸体横在地上,张南没有看到,被绊了一下,仰面就栽倒下去。阙霸二话不说,跳上去手起刀落,便要取张南xìng命。哪知道,刘闯从一旁冲过来,挥刀架住阙霸,顺势推刀向前一抹,刀势奇快,快的让阙霸根本无法闪躲,噗的一声便人头落地。

“亥叔,我杀了阙霸!”

刘闯认得阙霸,就是那个在牢狱中为他送饭的老者。

见阙霸伏诛,他兴奋不已……虽然此前他杀了不少人,但似阙霸这种贼头,还是第一次斩杀。

也许,阙霸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名气。

可对于刘闯而言,比之他之前杀得那些贼人,阙霸的层次无疑要高许多。

他弯腰想要去捡起阙霸的首级,哪知道耳边突然传来管亥一声怒吼:“张南,你敢……”

一道锐风从背后袭来,刘闯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身体本能向旁边一闪,就听啪的一声响,枪杆砸在刘闯后背,打得刘闯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一头便栽倒在地上。他咳嗽一声,翻身朝后面看去。就见张南手持一杆长枪,恶狠狠向他扑来,“小贼,竟敢得罪三将军,看枪!”

大枪扑棱棱一颤,便刺向刘闯。

刘闯正要翻滚闪躲,管亥已横身挡在了刘闯身前,甲子剑斜撩而出,铛的一声撞开张南的大枪。

“无耻之徒,我侄儿救你xìng命,竟敢恩将仇报,死来!”

说着

话,管亥垫步轮刀就劈向张南。

张南举刀相迎,可是他没想到,那甲子剑锋利无比,咔嚓一下子便砍断了他手中大枪。

这家伙也算反应机敏,眼见大枪折断,便立刻撒手后退。甲子剑贴着他胸口掠过,将他身上的甲胄撕裂。张南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甲子剑上传来的寒意,还有那股子刺鼻的血腥气。

“混帐东西,竟敢害我大将,还不与我住手。”

这边张南惊魂未定,另一边张飞跃马冲过来,挺矛就刺。

管亥旋身挥刀,铛的砍在丈八蛇矛枪上……论气力,管亥比不上张飞,更不要说张飞骑马冲击。不过若管亥没有受伤,哪怕是步战,也能和张飞打十几个回合。可现在……他虽然崩开了张飞的蛇矛枪,可脚下一软,噗通一坐在了地上,手中甲子剑也随之脱手飞出。

张飞得势不饶人,拨马复又杀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懵了……

不管是朐县巡兵,还是徐州白?兵全都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还并肩作战,怎么突然间就打起来了?

有那看清楚事情经过的人,更是感觉糊涂……刘闯救了张南,张南却恩将仇报。管亥出手相助,张飞打伤管亥……这恐怕是他们所见过最为离奇的事情,脑子里更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算什么事儿?

内讧?

眼见张飞扑来,管亥想要起身,却使不出起来。

刘闯咳嗽着从血泊中站起,拾起甲子剑,跌跌撞撞冲过去,“张三黑子,你欺人太甚!”

可是,他毕竟距离管亥有点远,只能眼睁睁看着张飞,拧枪恶狠狠刺向管亥。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管亥就要命丧张飞枪下,忽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巨吼,“兀那黑厮,休要在此猖狂!”

人群中,冲出一匹青骢马。

马上端坐一个巨汉,手持铁矛,拦住了张飞。

只见他也不说话,铁矛一振,使出一个怪蟒翻身,铛的一声正挑在张飞的蛇矛枪上。

张飞只觉手臂一振,蛇矛枪一下子荡开。他心头一颤,暗道一声不好!刚才他虽然是仓促应战,但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来人枪马纯熟,论气力,恐怕也不在他之下。

心中顿时打了十万分小心,张飞拨转马头,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巨汉一脸骇人杀机,虎目圆睁,“颍川刘勇,给我拿命来!”

他催马上前,铁矛翻飞,和张飞就打在一处。

而张飞更抖擞jīng神,挺矛就刺。无回枪法施展出来,如同疾风暴雨……不过,任凭张飞枪势凶猛,那巨汉却毫不慌乱,铁矛呼呼作响,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

刘闯呆住了!

管亥也挣扎着站起来,心中暗自震惊。

刘勇武艺高强,他早就知道。而且,他更知道刘勇的功夫,恐怕已经到了炼神的境界……可是当刘勇和张飞打得难解难分时,管亥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刘勇这等身手,不管是投靠什么人,都会被待若上宾,又怎会呆在这小小朐县?不正常,绝对不正常,其中必有蹊跷。

“徐州兵,欺负我朐县无人吗?”

张飞和刘勇打在一处,令所有人都停下手来,目瞪口呆。

忽听人群中有人一声暴喝,紧跟着,朐县巡兵率先反应过来……

这些徐州兵,欺人太甚!

刘闯救了那张南的xìng命,你们却恩将仇报。不是看不起我朐县人,又是什么意思?

**二话不说,举刀便砍向身边的白?兵。那白?兵也仓促应战,和**战在一处……有一个起头,就有一群人跟随。仿佛是连锁反应,原本还并肩作战的朐县巡兵立刻和白?打成了一片。

黄革和麋芳赶来时,也都傻了眼!

“住手,全都住手!”

黄革嘶声吼叫道:“都是自己人,打什么打?”

麋芳也慌了手脚……

原本这会是一场大胜,哪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羽山贼已经弃械投降,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可是朐县巡兵却和白?打在一处,刘勇更和张飞战在一起,杀得是难解难分……

我的个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麋芳也糊涂了!

他来得晚,也不知道这事情的经过缘由。

可是他却知道,如果再这么打下去的话,不管是谁胜谁负,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弄个不好,甚至会激起整个朐县和刘备的敌对……麋芳不敢再犹豫,一咬牙,纵马向张飞和刘勇冲过去。

“三将军,大刘,还请住手!”

第二十八章 一门二壮士(上)

丈八蛇矛枪贴着麋芳的前胸掠过,吓出麋芳一身冷汗。

张飞沉声喝道:“方,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啰唆。”

他手腕一抖,蛇矛枪横推竟卷起麋芳的身体离开战马,旋即把他放在地上。麋芳双脚落地的刹那,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青骢马已擦着他的身掠过,直扑张飞。

在麋芳冲上来的一刹那,刘勇拨马跳出战圈,没有继续攻击。

不过,当麋芳在地上才一站稳,他就立刻纵马向张飞冲去,铁矛划出一个个奇诡圆弧,和张飞再次斗在一处。

站在地上,麋芳可以清楚感受到,张飞和刘勇之间的激烈战况。

两杆铁矛在空中撞击,发出铛铛铛的巨响声不断。每次撞击,产生出来的罡风汇聚在一起,竟然在直径三米的范围内形成一个个奇诡的气旋,把麋芳推得连连后退,直到三米外才站稳脚跟。

父亲生前曾说,刘勇是当世虎将,罕有人敌。

当然了,麋芳的父亲麋老太公一辈没有走出过徐州,更不会知晓这世上奇人异士多如过河之鲫,数不胜数。所以,不管是麋芳还是麋竺,一直都没有把老太公这句话太放在心上。

可今rì看来,父亲的话柄没有错。

刘勇究竟有多悍勇?麋芳说不清楚。

但他却知道张飞是何等人物,刘备帐下除了关羽之外,无人是张飞对手!哪怕是刘备非常倚重的陈到,也要逊sè一筹。对了,还有一个人可能在张飞之上,就是那个当chūn随刘备前来徐州助战,后来有返回幽州的赵云赵龙……除此之外,便只有吕布能够绝对胜过张飞。

吕布的勇武,麋芳当然知道。

那是一个敢在虎牢关前,面对二十二路诸侯也不肯退让的人物。

可这样一个人物,张飞却毫无惧意,甚至有几次,差点和吕布打起来……

刘勇,果然是一员虎将!

张飞和刘勇打得不分伯仲,一旁朐县巡兵与白眊jīng兵也有些杀红了眼。两名白眊拎刀向管亥冲过来,哪知道才靠近就被刘闯拦住。管亥身上多处受伤,便站起来都有些吃力。刘闯的情况比管亥也好不得太多……虽然没有皮外伤,但张南那一枪却打得刘闯内腑振荡,才一发力,就剧烈咳嗽。胸口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样,那感觉真的是要多难受,就多难受。

饶是如此,白眊也不是刘闯对手。

虽然使不出全力,甚至甲剑比平rì也显得沉重许多,可刘闯却没有丝毫惧意。

步伐诡异,就见他脚下跨出一步,身体猛然向下一沉,紧跟着腰部发力,猛然一个旋身。甲剑从一个奇诡的角度猛然挥出,刀光一闪,那白眊惨叫一声,瞬间被刘闯开膛破肚……

拔刀式!

管亥得意绝招,九斩刀。

就在这时,就听一阵绞盘声响,朐县城门缓缓打开。

一队铁骑冲进城门,为首的青年将军看到城楼下这一幕时,顿时呆愣住了,露出震惊之sè。

“弓箭手列阵,全都住手!”

伴随青年将军一声断喝,一队弓箭手冲进来,弯弓搭箭,对准了场内众人。

只是,那弓箭手也是一脸的迷茫,一员小将到陈到马前,轻声道:“将军,究竟要shè哪个?”

陈到厉声道:“哪个敢在动手,就当场shè杀!”

也就是说,无差别攻击了?

弓箭手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陈到既然发出命令,自然不敢违抗。

陈到在刘备军中的地位不低,特别是在治兵方面,其地位恐怕还在关羽和张飞两人之上。

军中讲究军纪,所谓军令如山。

而城中的白眊jīng兵,更是陈到一手训练出来。听到陈到令下,哪里还敢动手,纷纷向后退去。

这时候,黄革和麋芳也冲过来,纷纷劝说朐县巡兵住手。

**等人虽然不甘,可是当他们看到大批徐州兵涌入朐县县城的时候,也只能悻悻然罢手……

“孟彦,你没事儿吧。”

**到刘闯身边,搀扶着刘闯的胳膊。

刘闯一阵剧烈咳嗽,方才连杀数名白眊,牵动了内腑伤势,以至于在咳嗽时,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五脏六腑好像被火焚烧一样,难受的要死。管亥这时候也站起来,一巴掌拍在刘闯的后背。

一股劲力振荡内腑,刘闯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脸sè煞白,但jīng神却好了许多。

陈到认出了刘闯,朝他点点头。

而后抬起头,向战场中看去。

张飞和刘勇仍厮杀在一处,矛来枪往,异常激烈。

陈到也不禁啧啧称奇,对刘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张飞的悍勇,陈到自然清楚。而刘勇能够和张飞打

得不分伯仲,更出乎陈到意料之外。这朐县县城里,还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想到这里,陈到突然擎枪在手,纵马扑向战场。

一旁管亥和刘闯顿时大怒,“尔等只会以多欺少吗?”

说着话,刘闯拖刀就冲向战场。数十名白眊兵见刘闯冲过来,二话不说便上前拦住刘闯去路。

白眊兵这一动,朐县巡兵立刻不干了!

怎么,还要打吗?

论战斗力,朐县巡兵自然不是白眊兵的对手。但同仇敌忾之下,巡兵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而白眊兵一来心里有愧,二来也不敢做得太绝。他们很清楚,这些巡兵都是朐县的地头蛇,若真杀得狠了,弄个不好就要激起民变。以自家主公爱民如的xìn,绝饶不了他们。

而陈到带来的徐州兵,也懵了!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shè杀袍泽。

就在这时,陈到已到了战场中,探枪往张飞和刘勇两人之间一拦,三杆大枪撞在一处,发出一声巨响。陈到战马希聿聿长嘶不停,连连后退。而张飞和刘勇也同时拨马跳出战场。

“叔至……”

张飞吓了一跳,连忙上前。

陈到却一摆手,拨马回身厉声道:“全都住手!”

刘闯停下了脚步,管亥也喝止了巡兵。

刘勇催马缓缓退到刘闯和管亥身前,横枪在胸前,眸光闪闪,满面杀气,死死盯着那张飞。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到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算是平息了胸中翻腾气血。

刘勇和张飞两人,随便选一个出来,陈到都不是对手。

他方才出手阻止两人搏杀,可说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如果张飞和刘勇有一个没有收住力量,陈到现在不死也要重伤。好在,张飞看到陈到出手,及时收力;而刘勇也看出陈到并无恶意,所以也没有发力。即便如此,那巨大的力量仍旧让陈到有些承受不住,胸口一阵发闷。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两边也都罢手。

陈到厉声喝问:“大家本是袍泽,何以自相残杀?”

张飞忙开口道:“非是我先动手,是他们先动手,伤了张南。”

“你胡说……”**站出来,大声道:“明明是张南先偷袭孟彦……亏得孟彦救他xìng命,他却恩将仇报。难不成你徐州兵就可以随便杀人?难道我朐县人,就要被你们任意欺凌不成?”

张飞一听,顿时愣住了。

说实话,他没有看到张南偷袭刘闯,只看到管亥袭击张南。

所以当**说完之后,张飞也露出尴尬之sè。他朝张南看了一眼,见张南低着头不说话,就知道**所言不差。可张南为何偷袭刘闯?要知道,张南这个人,平rì里可是非常和善。

张飞愣了一下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张南虽是白眊校尉,但是对张飞极为敬重……两人关系很好,时常在一起吃酒。前些rì,张飞在一次醉酒后,无意中说起刘闯顶撞他的事情,言语间对刘闯非常不满。当然了,张飞只是纯吐槽,倒也没有想过要找刘闯的麻烦。毕竟,刘闯和麋家有关系,此前张飞的行为,已经让麋家感到不满。但麋竺为了大局,从刘闯手中收回珍珠,更没有寻张飞麻烦。

这已经是给足了张飞面,张飞自然也不可能再另行生事。

可张南听了以后,却记在心里。

张飞待他不薄,所以就想要为张飞出一口恶气。

此前他是没有机会,哪知道刘闯救他以后,也不知是那根弦出了错,竟忍不住在背后偷袭刘闯。

恐怕连张南也没有想到,他那一时冲动,竟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朐县巡兵集体暴走,险些引发出一场内讧。

陈到脸sè,顿时yīn沉下来。

看张南的样,他就知道**所言不假。而且黄革和麋芳两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怒sè。

黄革是刘备刚招揽过来,或许无关轻重。

但麋芳却不一样,虽然他不是麋家的家主,可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心怀怨念,肯定会对麋竺产生影响。如今主公方得徐州,似麋竺这样的地头蛇,万万不能招惹。更何况,麋竺家财逾亿,在徐州也颇有影响力。这件事若处理不得当,弄不好就会激起整个徐州对刘备的敌视。

陈到也很看重张南,但这个时候,也无法再替张南遮掩。

“张南,你可有话说?”

张南抬起头,看了刘闯一眼,心里面也非常后悔。

鬼使神差似地偷袭,只不过才出手,张南就有些后悔了……不管刘闯和张飞有什么矛盾,但毕竟对张南有救命之恩。他方才的所为,实在是有亏于行。后来更造成朐县巡兵和徐州兵的全面对立,更是后悔莫及。

第二十八章 一门二壮士(上)求推荐票!

丈八蛇矛枪贴着麋芳的前胸掠过,吓出麋芳一身冷汗。

张飞沉声喝道:“子方,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啰唆。”

他手腕一抖,蛇矛枪横推竟卷起麋芳的身体离开战马,旋即把他放在地上。麋芳双脚落地的刹那,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青骢马已擦着他的身子掠过,直扑张飞。

在麋芳冲上来的一刹那,刘勇拨马跳出战圈,没有继续攻击。

不过,当麋芳在地上才一站稳,他就立刻纵马向张飞冲去,铁矛划出一个个奇诡圆弧,和张飞再次斗在一处。

站在地上,麋芳可以清楚感受到,张飞和刘勇之间的激烈战况。

两杆铁矛在空中撞击,发出铛铛铛的巨响声不断。每次撞击,产生出来的罡风汇聚在一起,竟然在直径三米的范围内形成一个个奇诡的气旋,把麋芳推得连连后退,直到三米外才站稳脚跟。

父亲生前曾说,刘勇是当世虎将,罕有人敌。

当然了,麋芳的父亲麋老太公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徐州,更不会知晓这世上奇人异士多如过河之鲫,数不胜数。所以,不管是麋芳还是麋竺,一直都没有把老太公这句话太放在心上。

可今rì看来,父亲的话柄没有错。

刘勇究竟有多悍勇?麋芳说不清楚。

但他却知道张飞是何等人物,刘备帐下除了关羽之外,无人是张飞对手!哪怕是刘备非常倚重的陈到,也要逊sè一筹。对了,还有一个人可能在张飞之上,就是那个当chūn随刘备前来徐州助战,后来有返回幽州的赵云赵子龙……除此之外,便只有吕布能够绝对胜过张飞。

吕布的勇武,麋芳当然知道。

那是一个敢在虎牢关前,面对二十二路诸侯也不肯退让的人物。

可这样一个人物,张飞却毫无惧意,甚至有几次,差点和吕布打起来……

刘勇,果然是一员虎将!

张飞和刘勇打得不分伯仲,一旁朐县巡兵与白眊jīng兵也有些杀红了眼。两名白眊拎刀向管亥冲过来,哪知道才靠近就被刘闯拦住。管亥身上多处受伤,便站起来都有些吃力。刘闯的情况比管亥也好不得太多……虽然没有皮外伤,但张南那一枪却打得刘闯内腑振荡,才一发力,就剧烈咳嗽。胸口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样,那感觉真的是要多难受,就多难受。

饶是如此,白眊也不是刘闯对手。

虽然使不出全力,甚至甲子剑比平rì也显得沉重许多,可刘闯却没有丝毫惧意。

步伐诡异,就见他脚下跨出一步,身体猛然向下一沉,紧跟着腰部发力,猛然一个旋身。甲子剑从一个奇诡的角度猛然挥出,刀光一闪,那白眊惨叫一声,瞬间被刘闯开膛破肚……

拔刀式!

管亥得意绝招,九斩刀。

就在这时,就听一阵绞盘声响,朐县城门缓缓打开。

一队铁骑冲进城门,为首的青年将军看到城楼下这一幕时,顿时呆愣住了,露出震惊之sè。

“弓箭手列阵,全都住手!”

伴随青年将军一声断喝,一队弓箭手冲进来,弯弓搭箭,对准了场内众人。

只是,那弓箭手也是一脸的迷茫,一员小将到陈到马前,轻声道:“将军,究竟要shè哪个?”

陈到厉声道:“哪个敢在动手,就当场shè杀!”

也就是说,无差别攻击了?

弓箭手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陈到既然发出命令,自然不敢违抗。

陈到在刘备军中的地位不低,特别是在治兵方面,其地位恐怕还在关羽和张飞两人之上。

军中讲究军纪,所谓军令如山。

而城中的白眊jīng兵,更是陈到一手训练出来。听到陈到令下,哪里还敢动手,纷纷向后退去。

这时候,黄革和麋芳也冲过来,纷纷劝说朐县巡兵住手。

**等人虽然不甘,可是当他们看到大批徐州兵涌入朐县县城的时候,也只能悻悻然罢手……

“孟彦,你没事儿吧。”

**到刘闯身边,搀扶着刘闯的胳膊。

刘闯一阵剧烈咳嗽,方才连杀数名白眊,牵动了内腑伤势,以至于在咳嗽时,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五脏六腑好像被火焚烧一样,难受的要死。管亥这时候也站起来,一巴掌拍在刘闯的后背。

一股劲力振荡内腑,刘闯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脸sè煞白,但jīng神却好了许多。

陈到认出了刘闯,朝他点点头。

而后抬起头,向战场中看去。

张飞和刘勇仍厮杀在一处,矛来枪往,异常激烈。

陈到也不禁啧啧称奇,对刘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张飞的悍勇,陈到自然清楚。而刘勇能够和张飞打得不分伯仲,更出乎陈到意料之外。这朐县县城里,还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想到这里,陈到突然擎枪在手,纵马扑向战场。

一旁管亥和刘闯顿时大怒,“尔等只会以多欺少吗?”

说着话,刘闯拖刀就冲向战场。数十名白眊兵见刘闯冲过来,二话不说便上前拦住刘闯去路。

白眊兵这一动,朐县巡兵立刻不干了!

怎么,还要打吗?

论战斗力,朐县巡兵自然不是白眊兵的对手。但同仇敌忾之下,巡兵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而白眊兵一来心里有愧,二来也不敢做得太绝。他们很清楚,这些巡兵都是朐县的地头蛇,若真杀得狠了,弄个不好就要激起民变。以自家主公爱民如子的xìn,绝饶不了他们。

而陈到带来的徐州兵,也懵了!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shè杀袍泽。

就在这时,陈到已到了战场中,探枪往张飞和刘勇两人之间一拦,三杆大枪撞在一处,发出一声巨响。陈到战马希聿聿长嘶不停,连连后退。而张飞和刘勇也同时拨马跳出战场。

“叔至……”

张飞吓了一跳,连忙上前。

陈到却一摆手,拨马回身厉声道:“全都住手!”

刘闯停下了脚步,管亥也喝止了巡兵。

刘勇催马缓缓退到刘闯和管亥身前,横枪在胸前,眸光闪闪,满面杀气,死死盯着那张飞。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到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算是平息了胸中翻腾气血。

刘勇和张飞两人,随便选一个出来,陈到都不是对手。

他方才出手阻止两人搏杀,可说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如果张飞和刘勇有一个没有收住力量,陈到现在不死也要重伤。好在,张飞看到陈到出手,及时收力;而刘勇也看出陈到并无恶意,所以也没有发力。即便如此,那巨大的力量仍旧让陈到有些承受不住,胸口一阵发闷。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两边也都罢手。

陈到厉声喝问:“大家本是袍泽,何以自相残杀?”

张飞忙开口道:“非是我先动手,是他们先动手,伤了张南。”

“你胡说……”**站出来,大声道:“明明是张南先偷袭孟彦……亏得孟彦救他xìng命,他却恩将仇报。难不成你徐州兵就可以随便杀人?难道我朐县人,就要被你们任意欺凌不成?”

张飞一听,顿时愣住了。

说实话,他没有看到张南偷袭刘闯,只看到管亥袭击张南。

所以当**说完之后,张飞也露出尴尬之sè。他朝张南看了一眼,见张南低着头不说话,就知道**所言不差。可张南为何偷袭刘闯?要知道,张南这个人,平rì里可是非常和善。

张飞愣了一下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张南虽是白眊校尉,但是对张飞极为敬重……两人关系很好,时常在一起吃酒。前些rì子,张飞在一次醉酒后,无意中说起刘闯顶撞他的事情,言语间对刘闯非常不满。当然了,张飞只是纯吐槽,倒也没有想过要找刘闯的麻烦。毕竟,刘闯和麋家有关系,此前张飞的行为,已经让麋家感到不满。但麋竺为了大局,从刘闯手中收回珍珠,更没有寻张飞麻烦。

这已经是给足了张飞面子,张飞自然也不可能再另行生事。

可张南听了以后,却记在心里。

张飞待他不薄,所以就想要为张飞出一口恶气。

此前他是没有机会,哪知道刘闯救他以后,也不知是那根弦出了错,竟忍不住在背后偷袭刘闯。

恐怕连张南也没有想到,他那一时冲动,竟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朐县巡兵集体暴走,险些引发出一场内讧。

陈到脸sè,顿时yīn沉下来。

看张南的样子,他就知道**所言不假。而且黄革和麋芳两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怒sè。

黄革是刘备刚招揽过来,或许无关轻重。

但麋芳却不一样,虽然他不是麋家的家主,可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心怀怨念,肯定会对麋竺产生影响。如今主公方得徐州,似麋竺这样的地头蛇,万万不能招惹。更何况,麋竺家财逾亿,在徐州也颇有影响力。这件事若处理不得当,弄不好就会激起整个徐州对刘备的敌视。

陈到也很看重张南,但这个时候,也无法再替张南遮掩。

“张南,你可有话说?”

张南抬起头,看了刘闯一眼,心里面也非常后悔。

鬼使神差似地偷袭,只不过才出手,张南就有些后悔了……不管刘闯和张飞有什么矛盾,但毕竟对张南有救命之恩。他方才的所为,实在是有亏于行。后来更造成朐县巡兵和徐州兵的全面对立,更是后悔莫及。

第二十八章 一门二壮士(下)求推荐票!

听陈到询问,张南心里也一颤。

他低下头,轻声道:“末将方才鬼使神差,甘愿领罪。”

“既然如此,来人!”陈到一咬牙,厉声喝道:“给我把张南拿下,就地斩首。”

麋芳的确是很不高兴,可听到陈到的话,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人说陈叔至军法森严,今rì一看果然不假。

不过,如果陈到真的杀了张南,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复杂。

刘备会怎么看这件事?还有张飞……看张飞的样子,这件事十有仈jiǔ和他有关,杀了张南,岂不是得罪了张飞?兄长说过,对张飞要保持敬重,不可以轻易得罪,否则必生出隔阂。

想到这里,麋芳就想上前劝说。

不等麋芳开口,张飞就大声道:“叔至,且慢。”

“翼德你有什么话说?”

陈到在刘备帐下,特别是在军中,有铁面将军的绰号,说的就是他军法森严,不留情面。

若是平常,陈到说不得会称一句‘三将军’。

可现在直呼张飞表字,则表明他的心情是极端的恶劣。

张飞也知道,他这时候跑出来不太合适。可张南和他关系很好,而且他也猜出,张南之所以会偷袭刘闯,也是向为他出气。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得罪了陈到,张飞也要保住张南xìng命。

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张飞道:“叔至,方才战况激烈。

张南也说了,他是鬼使神差,想来是杀红了眼,看错了人,所以才打伤了……那厮。疆场之上,刀枪无眼,偶尔失手也在所难免。请叔至看在张南往rì做事还算尽心,饶他这一回吧。”

张飞既然开口,麋芳也就不能再沉默。

他走上前道:“叔至,这件事纯属误会,相信小将军并无恶意,正如三将军所言,可能是杀红了眼,看错了人,所以才会……今方大胜,已死了太多人,实不宜再流血了。况且孟彦也没有大碍,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不如这样,就由我代张南予以补偿,还请叔至手下留情。”

黄革也上来求情,陈到不免有些犹豫。

他抬头朝刘闯刘勇管亥三人看了一眼,“孟彦,你怎么说?”

刘闯在一旁冷冷观瞧,见麋芳也站出来求情,就知道今rì想杀张南报仇,已不太可能……

心里,更彻底绝了投奔刘备的想法。

听到陈到询问,他冷笑一声,朝低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拖着甲子剑,搀扶管亥跨上青骢马,在刘勇的保护下,蹒跚离去。

陈到脸上,顿时显得极为尴尬。

这时候,就听张飞突然道:“刘勇,看你一身好武艺,何不来下邳为我家兄长效力?

凭你的本事,定能建立一番功业,才不辜负你这一身的本领。”

刘勇脚步一顿,蓦地回头。

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普天之下,除我家老爷,又有何人值得我效力?

尔等一干虚伪之徒,我羞于和你们为伍。我可不想将来上了疆场,没死在敌人手中,却被自己人暗算。

张飞,这件事不算完……你伤了孟彦,这笔帐我迟早会与你清算。”

说完,刘勇就大步离去,不再理睬陈到张飞等人。

铛!

**突然把手中兵器扔在了地上,“兄弟们,回家睡觉去……他娘的杀了一个晚上,到头来还要受这等腌臜气,老子不干了!朐县人不帮着朐县人,吃里扒外,这他娘的算是什么事!”

麋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包括黄革脸sè,也不太好……

**这番话,分明就是针对他二人。

在自家地头还要受人欺负,自己人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来人说话……朐县本就是一个极排外的地方。遇到这种事,自然不太高兴。**这一带头,紧跟着十几个巡兵也丢了兵器,跟着**就走。而后,又更多巡兵弃械离去,片刻功夫,朐县巡兵就散的是干干净净。

麋芳表情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黄革想要阻拦,可是看那些巡兵一个个血染征袍,杀气腾腾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去。

有徐州兵想要动手,却被陈到摆手制止。

他看了一眼张南,片刻后轻声道:“这件事我做不得主,还是请主公定夺。

来人,把张南拿下,押送下邳,听候主公发落。冯习,你带人清理战场,把俘虏看押起来。

徐州兵马,全部撤出朐县,在城外驻扎!

子方,接下来恐怕朐县百姓会有抵触情绪,这粮草辎重的事情,还请你费心,予以帮衬。”

陈到不愧是刘备手下最善治兵的人,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朐县百姓和徐州兵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避免。若徐州兵进驻朐县,只怕会令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而且,他预感到,接下来朐县的商户一定会对徐州兵进行封锁。如果用强,只可能令事态变得更加复杂。这种情况之下,退出朐县也许是最好的选择,陈到心里更苦笑连连。

幸亏麋芳是自己人,否则的话,可就真要麻烦了!

“那刘勇叔侄,究竟什么来历?”

“这两人也不算是朐县本地人,光和年间逃难来到这里。

家父见刘勇武艺高强,所以时常予以帮衬……不过,我很少见刘勇出手,居然不知道他会如此厉害。至于刘闯嘛……以前很胆小。虽然天赋秉异,但因为胆子小,一直不太被人看重。前些rì子被人陷害入了牢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xìn大变,连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麋芳话刚说完,张飞在一旁开口,“方才那刘勇说,他是颍川人。

他口中的那位老爷,不晓得是何方神圣……叔至,你说这件事我是不是做错了?这叔至二人,堪称当世之虎将。刘勇那人的武艺,与我在伯仲之间,若没几百个回合,难分出胜负。

这等人物,若不能为我兄长效力,实乃我之过错。”

张飞是湖海之士,xìn骄横。

他看不起人,尤其看不起出身比他低的平民百姓……

不过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敬佩忠义之士。如果对方有真才实学,他也会立刻改变态度。

想当初,张飞和刘备关羽相识的时候,盖因刘备自称中山靖王之后,曾在卢植门下求学,所以张飞的态度很是敬重。而关羽在当时因杀人流落江湖,所以张飞一开始也看不起关羽。后来还是和关羽交手,见关羽武艺高强,本领过人,才改变态度,认可了关羽的存在……

陈到一脸苦笑,轻声道:“三将军,你这脾气,以后真的要改一下才是。

天底下奇人异士多不胜数,而主公基业方成,更需能人相助。你这样,会得罪许多人,为主公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刘勇叔侄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子方,你回头代我们多加安抚,尽量化解他们心中的怨气。似这等虎狼之士,若不能为主公所用,实在是太过可惜……”

麋芳听了,连连点头。

+++++++++++++++++++++++++++++++++++++++++++++++++++++++++++++++

“叔父,你方才说的‘老爷’,究竟哪个?”

在回家的路上,刘闯忍不住开口询问。

坐在马上的管亥,也露出好奇之sè,“是啊,从没有听你说过以前的事情。大刘,你说的老爷是什么来头?听你的口气,似乎极为敬重!凭你这本事,能让你佩服的人,可不会太多。”

刘勇瞪了管亥一眼,“你给我闭嘴。

让你好好照顾孟彦,结果你自己都差点丢了xìng命……以后我怎能放心,再让你照顾孟彦?”

“叔父,我不用人照顾。”

“不用人照顾,你又如何练成苍熊变?”

刘勇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件事说起来,和你亥叔的出身有关。我一直不肯接受你亥叔的帮忙,也是担心有朝一rì你知道了真相,不知该如何抉择。不过既然你已经接受了他的帮助,便没有办法了。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让你知道……算了,咱们先回家,再慢慢的说吧。”

刘闯心里一咯噔,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sè。

而管亥更一脸的迷茫,轻声道:“大刘,和我有关?

难道,我们之间还有恩怨吗?”

“倒不是和你有恩怨……这件事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

好了,既然我说了会告诉你们,就休要啰唆。先回家,然后再说别的……他娘的,打了一晚上,我肚子也饿了。幸亏我回家的时候买了些熟食,否则今天晚上,肯定要饿着熬夜。

没想到这张飞居然如此厉害,若不是孟彦练成苍熊变,今天晚上恐怕会凶多吉少。”

那可是张飞啊!

一吕二赵三典韦,张飞在三国猛将谱上排名第六,又岂是等闲之辈?

倒是叔父你,竟然和张飞打了个不分伯仲……刘闯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以叔父的本领,按道理说不管投奔何人,都应该能够占居一席之地。但默默无闻,未在史书留名,确是一桩怪事!

第二十九章 隐藏的记忆(上)

回到家,已近子时。

人困马乏,加之管亥和刘闯身上都受了伤,让刘勇手忙脚乱。

他先是烧水,然后准备为两人疗伤。似他这种习武之人,随身都会带一些伤药保命。只是没等刘勇动手,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朱贼曹在家吗?我是**,神农堂的张先生来了。”

神农堂,是朐县的一处医馆。

而张先生,则是那医馆的坐堂医,据说曾得高人指点,对外伤颇有造诣。

巧的是,**就是张先生的远房侄儿。

听到张先生来了,刘勇连忙迎出门来……院子的大门被宫九踹坏,所以也没有什么遮拦。宫九等人的尸体,也被刘勇扔到了外面,准备明天天亮之后,再设法找人进行一些处理。

所谓的处理,无非是找一张席子把尸体包裹起来,让人用车子运到城外,丢弃在乱坟岗上。

一帮子反贼,也不会有留下什么麻烦。

经过今晚一战,恐怕这朐县县城,没人不知道刘勇叔侄的厉害。

“有劳张先生这么晚过来,实在是过意不去。”

刘勇向张先生拱手行礼,那张先生一笑,“这算得什么事!大刘你们今夜为保护朐县奋勇杀敌,我虽不会耍弄刀剑,但为大家疗伤确是本份。大家都是熟人,就免了这套客气话吧。”

刘勇,再次道谢。

张先生在刘勇的陪伴下进了房间,**则去伙房里烧水。

他还带了一些酒食,准备过一会儿食用。反正他的到来,的确是让刘勇轻松许多,心下暗自感激。

张先生先是检查了管亥的伤势,然后取了金创药,抹在伤口上。

“朱贼曹的伤势不算太重,多是些皮外伤,休息一些时rì,便可以恢复过来。”

说罢,张先生站起身,又来到刘闯身边。

在刘勇的帮助下,刘闯脱了兕皮甲,而后又把里面的??褪下,露出肌肉坟起的雄壮身体。

灯光下,他后背有一道极为醒目的青棱子,肿的好像发胀的馒头一样。

张先生看了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熊,可能会有些疼痛,忍着点。”

刘闯点头道:“张先生只管动手,些许疼痛,想来还能忍受。”

张先生笑了笑,打开随身的医药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支锋利的匕首,在火上燎烤了一下,权作是消毒。而后,他又取来一些药品和工具,让刘闯打灯照明。锋利的匕首,在那道青棱子上划过,鲜血顿时喷溅出来。sè泽暗黑,有点发紫……刘闯疼的身子一颤,险些喊出声来。

这哪里是有一点疼痛,简直是痛彻肺腑。

张先生的手脚很麻利,放血之后,立刻用药膏涂抹在伤口上。

有一股子火烧火燎的感觉,让刘闯忍不住闷哼一声。当着刘勇和管亥的面,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喊出声来。只是那彻骨的疼痛,让他翻起白眼,脸sè也一下子变得煞白。

“找快干净的布,把伤口包裹起来。

从今天开始,每隔三天换一次药,大概二十天左右,就可以康复……大熊的外伤还好说,只是这内伤却有些麻烦。内腑受伤,需要慢慢调养。我给你开一个方子,三十天内尽量不要动手。

呵呵,大刘你别担心,大熊这伤势看上去严重,其实并无大碍。

也亏得他身体底子好,内腑虽受到震荡,但实际上并无大碍。将养一下吧,不会有事情的。”

刘勇哼了一声,“最好没事,否则我就算跑去下邳,也要杀了那个贼子。”

一句话,杀意盎然。

哪怕是管亥这等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人物,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蝉,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叔父,这件事我自己来。”

刘闯咬牙道:“那贼子xìn卑劣,我又岂能饶他?”

“嗯,大丈夫正当快意恩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人家既然欺负到头上了,就万不可再退让。”

刘勇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点头称赞。

张先生摇头苦笑,“你们三个杀才,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好了,待会儿给大熊包裹一下伤口就是,我就不耽搁了……听说今晚不少人受伤,估计是休息不得。我再去别家看看,有什么事情,就让**找我。反正我基本上就待在附近,不难寻找。”

这年月,医生地位不低。

哪怕刘勇这等桀骜的人,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送张先生出门。

见张先生走了,刘勇复又准备回屋。哪知道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刘闯大声叫嚷。

“亥叔,你这是要作死吗?”

刘勇连忙进屋,就见管亥拿着一块黑布,正准备包裹伤口。刘闯却拉着他,似乎不肯让他裹住伤口,弄的管亥也不知所以然,一脸糊涂之sè。

“孟彦,你做什么?”

“这块布根本没有消毒,怎能这么裹在伤口上?”

“消毒?”

刘勇愕然,有些不太明白。

刘闯道:“这布匹看似干净,实际上有许多不干净的东西,只是肉眼无法看到。

若这么直接裹在伤口上,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感染伤口,轻则残废,重则丧命,必须消毒才成。”

“这个……”

管亥露出一丝了然之sè。

他领过兵,打过仗,见识比刘勇高明许多。

以前在黄巾军时,他曾亲眼看到许多伤兵明明伤口处理得当,可到头来还是莫名其妙的死亡。有人说,那是瘟疫……管亥也不太清楚。听刘闯这么一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初那些死去的伤兵,很可能就是被刘闯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感染’,最终才丢掉了xìng命吧。

心里不由得感到好奇,管亥忙问道:“那该如何处理?”

“**不是在烧水吗,把这布匹扔进去煮一下,基本上就可以起到消毒的作用……还有,最好是用白sè布匹。这样伤口迸裂,就可以马上觉察到。若换了深颜sè的布匹,反而不易觉察。”

“有道理!”

管亥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隐隐感觉到,刘闯并没有说错。

脸上露出一丝黯然,他轻声道:“若是当年知道这个方法,说不得就不会死那么多的弟兄……大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办法?”

“我……”刘闯一怔,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他手指屋角的那个箱子,轻声道:“我看了那个箱子里的书,所以才会知晓。”

“你动过那个箱子?”

刘勇闻听,顿时sè变。

刘闯连忙点头,“叔父,莫非我不该动吗?”

“呵呵,怎么会……这箱子里的东西,原本就是你的。不过我以前可没见你动过。”

“就是这些rì子!”刘闯连忙道:“之前我在沭水河畔被张飞所伤,回来养伤的时候,无意中翻看。”

“原来如此!”

刘勇露出恍然之sè,他点点头,走到一个箱子旁边,打开来从里面翻出一匹白布,便抱着出门。

他和**把白布撕开,丢进开水锅里煮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来晾在院子里。

第二十九章 隐藏的记忆(中)

把一切事情做完,**就告辞离去。

刘勇端着酒食,回到屋中准备让刘闯和管亥填饱肚子,哪知道这两个人已倒在榻上,酣然入梦。

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刘勇看着趴在褥子上睡觉的刘闯,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sè。

“老爷,少爷他终于长大了!

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带他还乡归宗认祖,重振老爷门楣……老爷你若在天有灵,还请保佑少有一辈子平安无事。”

喃喃自语罢,刘勇把食盘放在榻上,而后靠着房门,和衣而卧,不多时便发出均匀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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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朐县一夜厮杀,令百姓们胆战心惊。

清晨,秦东门大街上的血迹已经被人冲洗一遍,但地面上仍旧残留着一滩滩殷红的血印子,令人触目惊心。

昨晚,究竟是谁赢了?

有胆大的人,提心吊胆走到城门口,看却意外发现,守卫城门口的巡兵已经全部换成了麋府的家丁。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状况,可毕竟是熟悉的面容,让人们提在嗓子眼的心,终又放下。

这朐县,还是原来的天!

不过,巡兵怎么都不见了?

难道说,死绝了吗?

“徐州兵欺人太甚,昨天晚上,虽说有他们的功劳,可如果没有咱自家儿郎拼死搏杀,城门早就被贼人占领。可是……我听隔壁的小三说,昨天晚上咱朐县巡兵全部解散,所以才会让麋家的人过来充当。”

“解散了?为什么?”

“其实,也不算是解散,是他们不干了!”

“为什么?”

“昨晚,朱贼曹和刘家的大熊在这里死战,还救了徐州兵的一个将军。

可是那将军却恩将仇报,非但不感激大熊,反而在背后偷袭,令大熊身受重伤……方才我去神农堂时,遇到了大刘。看他抓了不少药回去,估计大熊的伤势不轻,连朱贼曹也受了伤。”

“不是吧,朱贼曹那么厉害,居然也受了伤?”

“要说大熊这孩子,人挺不错……以前虽说胆小了些,可是关键时候靠得住。

对了,那徐州兵打伤了朱贼曹和大熊,麋二老爷就没有出来讨公道?还有咱们黄县尊,至少该出来说句话才是。总不成朱贼曹和大熊就这么白白被徐州兵打伤,那才是欺负死人嘞。”

“讨个屁的公道……我听说麋二老爷和黄县尊,非但不帮着讨公道,还跑去为那个徐州人求情。

他娘的胳膊肘往外拐,亏他们还是咱朐县人。关键时候,连个外来人都比不上……昨晚杀得那么惨烈,就没有看到麋家人出来。我听人说,直到战事快结束,麋家那些人才出现……”

“他娘的,这算什么事,欺负我们朐县人吗?”

“就是……我听人说刘使君仁德宽厚,现在看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不得真……他们徐州兵既然这么厉害,就让他们自给自足去。我从今天开始,绝不卖一粒粮食给他们徐州兵。”

“老徐说得好……我也不会买一匹布给徐州兵。”

酒肆中乱哄哄,人们七嘴八舌。

一个青年叹了口气,会账后就悄然离开酒肆,沿着秦东门大街走了一段路,拐进一条小巷后,敲开了巷子里的一个角门。

“陈将军,这一大早跑去哪里?二老爷和三将军在中阁等候,正说要商量事情。”

青年,赫然正是陈到。

他摆了摆手,“没事儿,我出去走走罢了。”

说罢,他让那家臣带路,很快来到麋府中阁。

“叔至,这一大早你去了何处?”

张飞坐在榻上,看陈到进来,忙招手与他招呼。

麋芳也站起身来,与陈到寒暄。陈到笑了笑,在榻上坐下,可是脸上依旧带着几分忧虑之sè。

“叔至,怎么了?”

陈到说:“外面情况,可不太妙啊。”

“怎么,难道还有羽山贼余孽?”

陈到摇了摇头,从面前食案上端起一个陶碗,喝了一口水。

“阙霸被刘闯斩杀,阙黎的尸体,也在城门口发现……我在城外围剿张闿,更亲手将他斩杀。羽山贼三大贼首都已经授首,剩下的也只是一帮子小贼,根本折腾不出什么事端来。

我是说,朐县人的情绪,可是不太好。

方才我出去转了转,似乎所有的朐县人都联合起来,准备对抗我们……甚至连主公的声誉,也受到了影响。子方,接下来你和黄县尊的麻烦可不小,那些朐县人似乎对你二人非常不满。”

麋芳脸sè顿时变得难看,久久说不出话来。

麋家在朐县立足百年,没想到竟然出现了这种状况。

虽然他心里早有了准备,可是听陈到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有一些慌乱。

就连平rì里骄横无比的张飞,此刻也沉默许多……这可是关系到刘备的基业,万万马虎不得。一个不好,很可能会动摇刘备在徐州的掌控。所以,张飞也感到一阵阵头疼,不知如何是好。

“叔至,那怎么办?”

“城外兵马,不可久留。”

陈到闭上眼,思忖半晌后轻声道:“虽说有子方帮衬,我们不必担心粮草的问题……可是麋家现在的情况,若子方持续与我们粮草支援,恐怕会让朐县人对麋家,产生更大的不满。

整个朐县的商户,已经决意联手对抗我们。

这种情况若持续太久,肯定会传到下邳,弄个不好,甚至会激起所有徐州人的反感。

三将军,我请你率大军立刻出发,返回下邳。我令五百白眊留守这边,一来可以观察局势,二来可以想办法化解朐县人的不满情绪。同时,你回去后要如实禀报主公,请他速做定夺。

我想,大军若撤走,朐县人的情绪说不定可以缓解一些……若长时间驻留城外,反而会产生更大的麻烦。”

张飞沉吟片刻,“那我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确是出乎了张飞的意料。

若在平时,他还可以骄横一下。但遇到这种大事,张飞不敢有任何蛮横,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中午就动身。”

陈到点点头,起身在中阁大厅里徘徊。

“子方。”

“叔至有何吩咐?”

“城中巡兵由麋府家人代替,是不得已而为之。

朐县巡兵绝不可以散,我看那位朱贼曹也是个人物,必要时还是要请他出面,重组巡兵……我对此人不甚了解,就交给你和黄县尊商议。他若是能出面重组巡兵,情况说不得能好转起来。”

麋芳听了,连连点头。

“此事,我会尽快与文清商议。”

文清,是朐县县令黄革的表字。麋芳站起身来,就准备出门,前去县衙找黄革商议事情。

“子方且慢。”

“叔至还有吩咐?”

陈到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你和刘家叔侄,关系如何?”

“这个……”麋芳露出一抹尴尬之sè。虽然当初麋老太公叮嘱他兄弟要善待刘勇叔侄,可是不管麋竺还是麋芳,说心里话,并没有把刘勇叔侄放在心上,这些年来更是没有任何交集。

张飞已经赶去兵营,麋芳叹了口气道:“不瞒叔至,刘勇叔侄在朐县生活了十年,但和我兄弟,交集一直不是太深。如果昨夜不是刘勇展露勇武,我兄弟甚至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厉害。

说起来,如果单以交情而言,倒是小妹和刘闯非常熟悉。

只是小妹现在郯县,也不在这边。我就是想找她询问,至少也要几rì工夫……不过,刘勇叔侄家境并不富裕,刘勇xìng子孤僻倔强,甚至有些古板,相对有些难对付。倒是那刘闯,之前曾为了几千钱充当护卫,想来容易对付些。不如我用重金安抚,说不定能够妥善解决?”

“重金?”

陈到摇摇头,“似这等人物,其实区区财货可以安抚?

那刘闯虽然年少,可正因为年少,恐怕心里怨念更深……此前三将军在浮屠寺和沭水河畔两次寻他麻烦,那小家伙心里必然怨恨。这次张南恩将仇报,说不得那小家伙会把帐记在三将军身上。这绝非财货可以解决的问题……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却不知子方能否割爱。”

第二十九章 隐藏的记忆(下)

麋芳连忙道:“为主公大业,麋芳又有何舍弃不得?”

“我听说,子方前段时间曾收了一匹宝马?”

麋芳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骇然看着陈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是收了一匹宝马,正经的汗血宝马,比之麋缳那匹珍珠的血统还要纯正几分。那是一匹大宛名驹,叫做象龙。

史书曾有记载,汉宣帝时期,将军冯奉世平定莎车之后,遣散各国兵士,继续西行,抵达大宛。当时大宛人已经听说了冯奉世的名字,故而冯奉世一到,就受到了隆重的接待……

大宛国君臣对冯奉世倍加敬重,因而在冯奉世离开时,大宛国君赠送了一匹名马叫做象龙,表示大宛国与汉朝的友好之情。

象龙,也因此成为史书上记载的宝马良驹。

麋芳的确是得了一匹象龙,问题是,他这匹象龙,是从吕布手中获得。

吕布初入徐州,为结交本地豪强,送出了不少礼物。麋芳喜欢马,所以吕布就送了一匹象龙给他。这件事,麋芳谁也没有告诉,就连他老哥麋竺,也不是特别清楚。可如今被陈到说破,麋芳顿时慌了手脚。

“叔至……”

“子方莫担心,我也是上次和曹豹吃酒时,听他提起。

大丈夫好马,又算得什么事情?吕布送你象龙,也是知道你有此喜好,就算主公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之所以说这件事,是因为想起了一件往事……当年董卓入雒阳时,并州刺史丁原曾对他非常不满,甚至引发冲突。那吕布,原本是丁原的义子,杀得董卓大败……后来,董卓收买吕布,不仅许以高官厚禄,更赠他宝马赤兔,令得吕布归心。我的意思,子方可明白?”

“这个……”

麋芳又不是傻子,如何能不明白陈到的意思。

只是象龙名驹,有价无市。

似吕布赠他的那匹象龙,血统极为纯正,市价更高达三十万钱……还别不服气,有钱你未必能买的到。麋芳对这匹马,也是非常喜爱。如今陈到想让他把象龙送给刘闯,他这心里顿时一阵绞痛。

可陈到既然开口,麋芳却无法拒绝。

他犹豫片刻,一咬牙道:“好,就依叔至所言。”

陈到笑了,“子方,我知道你舍不得。

说实话,若我有这样一匹好马,也会难以割舍……可是那刘勇叔侄的勇武,你也是亲眼看到。若能为主公所用,大业何愁不成?再说了,这样一匹宝马在你手中,确有些明珠蒙尘。而且,你可听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典故吗?若二将军和三将军知道你有这么一匹好马,肯定会向你讨要……到时候,你是给还是不给?这种神物,实在不是你可以一人占据。”

张飞还好一些,有一匹乌骓马。

关羽的情况可就有些凄惨,他人高马大,身体颇重,普通战马背负,总会感觉到有些吃力。

加上关羽那口八十二斤重的大刀,若以后世度量衡算,差不多一百三十斤。

一直以来,关羽就想寻一匹好马,甚至连刘备也在为他费心寻找。关羽和麋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盖因关羽出身平民,当初就是杀了家乡的豪强恶霸,不得已才流落江湖。麋家偏偏是徐州豪强,关羽自然对麋家兄弟有些敌视,甚至有的时候,会不经意间的去刁难一番。

麋芳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陈到,点了点头。

“叔至,你不用再说了。

这道理我也明白……你放心吧,我回头就会把象龙送给刘家叔侄。若他叔侄能因此投效主公,也算是我一桩功劳。凭他叔侄的本事,想要从他们手里夺回象龙,估计还真有些麻烦。”

如果刘家叔侄真的因此化解了怨恨,说到底也是他麋家一系的人。

麋竺也好,麋芳也罢,都不是那种悍将。

有这两叔侄在,也可以增强麋家的力量……不过,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若不成刘备心腹,迟早会受人压制。麋芳突然觉得,麋竺的想法也不错,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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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sè,漆黑。

刘闯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宅第中。

他被一个妇人抱在怀中,正狼狈奔跑……身后,宅第中火光冲天,到处可以看到身穿黑衣的刺客奔走。

那些黑衣人手持利器,见人就杀,逢人便砍。

妇人抱着刘闯跌跌撞撞跑到一座独院,凄声呼喊道:“刘勇,快来救我!”

一个青年闪身从院子里冲出来,刘闯一眼认出,这青年赫然正是他的叔父,刘勇……

“夫人,发生何时?”

刘勇手持一杆大枪,大声询问。

“老爷在雒阳大牢中不食而亡,那阉奴却不肯善罢甘休。

他们派人前来追杀,家中已有不少人死于阉党之手……刘勇,老爷生前一直待你不薄,请你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保闯儿xìng命。这里还有一些书,以及老爷的族谱。请你一并保存妥当。

将来,若闯儿长大可以成才,就带他回来归宗认祖。

若闯儿……就请你代为照顾,让他平安一世……妾身代老爷,拜托你了!”

“夫人,老爷代我恩重如山,刘勇岂能独自离去?”

“你不懂……老爷得罪阉奴狠了,他们断然不会放过我们……我会在这里纵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请你带闯儿离开,为老爷留一条血脉。若闯儿长大了,就唤他做孟彦……老爷在世,一直希望他能够成为贤士,光耀我刘氏门楣。他们快追来了,刘勇你带闯儿,速走……”

刘勇虎目含泪,从妇人手中接过了刘闯。

刘闯这才发现,他竟然变成了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童子。

“刘勇,走啊!”

妇人凄声呼喊,刘闯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火海。

那炙热的气浪汹涌扑来,令他啊的一声大叫,猛然翻身坐起,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淋……

原来,是一个梦!

不对,这不是梦,更像是一段被埋藏在身处的记忆。

梦中的那一切,如此清晰,仿佛是他曾经历过。特别是刘勇的出现,更让刘闯肯定,这不应该是梦,而是一段事实。

刘勇,不是我的叔父?

那我究竟是谁!

“孟彦,你醒了?”

刘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刘闯激灵灵一个寒蝉,忙回身看去。

就见刘勇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正迈步走进来。

“叔父,我究竟是谁?”

刘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脱口问道。

刘勇身子一颤,看着刘闯,眼中闪过一抹惊sè。

他把药碗放下来,快步走到了刘闯身边,探手摸了摸刘闯的脑袋,“孟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我,我……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刘闯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情绪平息下来。

“我梦到我在一个很大的宅第里,那宅第比麋府还要大……有很多人出现。

我梦到,宅第突然间大火熊熊,更有很多黑衣人提刀奔走,四处杀人……有一个女人,我想不起来她是谁#糊抱着我奔跑,找到了你,让你带我逃走。还说什么阉奴阉党……叔父,我头好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些,总觉得梦里的一切,似乎都是我曾经经历的事情。

可是我好像,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她很亲切?”

刘闯可以清楚感受到,刘勇抓着他胳膊的手,在轻轻颤抖。

抬头看去,就见刘勇虎目之中,泪光闪动……

“还有,昨天晚上你在秦东门大街,高呼‘休伤我家少爷’;在城门下,你又说天下除‘我家老爷之外,无人能令我敬佩’。叔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谁?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少爷,你终于大好了!”

刘勇突然间,放声大哭,翻身便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刘闯一下子懵了,有些手足无措。

屋外管亥正收拾晾干的白布,听到刘勇的哭声,顿时一怔,忙抱着白布便跑了进来。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看到刘勇跪在刘闯身前大哭,管亥也懵了!

“叔父,你快起来,你这是……”

“少爷,我并不是你叔父。当年我带你逃走后,你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

亏得我在路上,遇到了从长沙致仕归家的涅阳人张机张仲景……他为你诊治以后,少爷你虽然身体大好,可不知为什么,竟记不起幼时的事情。你小时候胆子很大,就连老爷也说你是栋梁之才。可是从那场大病后,你就变得胆小怕事……后来黄巾贼起事,颍川到处都是流寇。

我见你浑浑噩噩,于是便带着你逃离颍川。

可我带着你这么一个孩子,路上难免会有一些麻烦……加之后来十常侍当道,我更不敢暴露你的身份。于是我斗胆假冒少爷的叔父,带着少爷一路向东,最后来到了这朐县落脚。”

听上去,好复杂!

刘闯目瞪口呆,而管亥更是感到万分震惊。

“大刘,你是说……大熊并不是你的侄儿?”

刘勇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站起来走到屋子角落,把那个装着书册的箱子,搬到了刘闯面前。

“我哪有这等服气,做少爷叔父?

当时也是无奈之举,不得已才假冒了少爷的叔父……我家老爷,乃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可惜他一辈子刚直不阿,到头来却被阉奴坏了xìng命。本来,我昨天就想把真相告诉少爷,没想到少爷竟然梦到了……少爷,那不是梦!那是事实……当年老爷在狱中不食而亡,十常侍犹自不肯放过,派人到颍川,想要诛杀老爷满门。夫人最后纵火将宅第焚烧,才算挡住那些刺客……”

“慢着慢着!”管亥越听越糊涂,“大刘,你家老爷,究竟是谁?”

第三十章 汉有三仁焉 ,子奇伟丈夫(上)

刘闯突然想起来,之前在书箱里看到的那几本书。

颍川陶?

难道,这个颍川陶,就是他的父亲?脑海中倏忽浮现出一个高大清癯的身影……虽面部轮廓有些模糊,但刘闯却知道,那个人正在对他微笑。

刘勇看了管亥一眼,缓缓打开书箱。

粗糙的手指在那些竹简上拂过,仿佛是抚摸情人的肌肤,小心翼翼。

“这些书简上,都有老爷的注释。

老爷生前,通《尚书》《chūn秋》,在颍川有偌大名声。少爷可听说荀氏八龙吗?老爷和他们的交情不错。”

荀氏八龙?

刘闯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之sè。

而管亥更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年头,想要出人头地靠什么?除了自身的本领,家世人脉也不可或缺。刘备顶着个大汉皇叔的名头四处招摇撞骗,最后成就蜀汉基业。孙权靠着父兄余荫,坐稳江东,偏安东南一隅。

纵观东汉末年崛起的诸侯,其身后大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董卓起于西凉,却因为良家子身份,为所有人排斥。当然了,这里面有董卓自身的原因,可说穿了,还是因为他根基不深。不说董卓,就连那大将军何进,因为是屠户出身,还不是被士人所利用?只不过因为他位高权重,士人不可能如对付董卓那样的手段,来对付何进罢了。

总之,这是个二代的天下,更是一个拼爹的时代。

有一个好家世,总能事半功倍。若崛起于草莽之中,必然会面临各方面疯狂的打压……

有时候想想,原来这东汉末年,居然和前世的社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刘闯一开始想投奔刘备,也正是出于这么一个心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一不小心,也变成了二代。

荀氏八龙,人杰也!

自家那个没见过面的便宜老爹,居然和他们交好,足以说明,他也不是等闲之辈。

士人的力量,在东汉末年极为强大。世家大族,正朝着门阀和贵胄的方向演变。所谓三国争霸,说穿了也是世家大族优胜劣汰的过程。当然了,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太久,最终令汉人元气大伤。

刘闯期期艾艾,“我爹,叫刘陶?”

如果那颍川陶是刘闯的便宜老爹,其姓名也就呼之yù出。

刘陶,这名字好耳熟……三国志中似乎有记载,刘晔的儿子好像就叫做刘陶……不过,他应该还没有出生吧!

刘勇露出敬重之sè,点头道:“孟彦,果然想起来了!”

我那是想起来了,只不过是推断出来而已……

不过,刘闯旋即发现一旁管亥露出惊骇之sè,张大了嘴巴,半晌后问道:“大刘,你是说大熊,是中陵侯之后?”

“正是!”

刘勇叹了口气,“想当初,老爷与卫尉刘宽、司空张济联名上疏,言张角必定谋反,需尽早处置。不过,当时张角命马元义暗中勾结十常侍张让等人,以至于先帝没有相信老爷的话。

老爷当时非常愤怒,于是决议再次上疏弹劾。

哪知道刘宽和张济临阵退缩,无奈之下,老爷独自上疏,弹劾十常侍与张角勾结……如此一来,却激怒了张让等人。十常侍随后诬陷老爷,先帝听信谗言,命人将老爷拿入大牢……少爷那时候年纪还小,所以对老爷的印象可能不深。老爷是何等刚烈xìn,那受得如此冤枉?一怒之下,老爷在牢中不食而亡……但张让却不肯善罢甘休,为震慑朝中大臣,于是派手下前往颍川,意图将老爷满门杀害。

后来,张角真的造反了,声势浩大。

先帝想起老爷的忠告,所以非常后悔,于是追封中陵侯……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过去数载。而且当时十常侍当权,我害怕少爷回转颍川的话,那十常侍不肯罢手,于是决定留在朐县。后来十常侍死了,董卓擅权,天下大乱。颍川更屡遭战火,反而不如在朐县安全……

少爷,你现在知道老爷是何许人也了吗?”

刘勇说着话,从书箱里翻出一卷书简,递给刘闯。

“这是少爷的家谱,请少爷收好。”

他随后把书箱合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今少爷chéng rén,勇亦算不负夫人所托。这书箱里都是老爷最为钟爱的书简以及老爷的奏折原本,将来回去颍川,凭此便可以归宗认祖。”

积压在心中十二年的责任,似乎一下子得到了舒缓。

以前,刘勇总担心耽搁了刘闯,更害怕刘闯那样子浑浑噩噩,胆小怕事渡过一世,会辜负了夫人的重托。

而今刘闯已经成长起来,他的压力也就减少许多。

接下来,他只要好好守护着刘闯,看着他光耀门楣,就算是完成了夫人重托。

刘勇站起身,迈步往外走。

“药有些凉了,我再去给你热一下。”

待刘勇走出房门,刘闯才算是回过味儿来。

“亥叔,我爹他……很有名吗?”

虽然刘勇已经描述了许多,可是刘闯还是不清楚,这个刘陶究竟是什么人物。

管亥用力点头,“中陵侯乃当今名士,我当年在青州游历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名字……据说,中陵侯本名伟,后改为陶,字子奇。其人沉勇有大谋,为人谦和,不拘小节,xìn刚烈,在颍川极有名气。中陵侯被害后,曾有人言:汉有三仁焉,子奇伟丈夫,我虽出身黄巾,但是对中陵侯也非常敬佩……嘿嘿嘿,没想到大熊竟然是中陵侯之后,又何必投奔刘备?”

汉有三仁焉,改自《论语》中的一段记载。

微子曰:殷有三仁焉,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

这句话说的是殷商末年的三位贤者,如今被人套用在刘陶身上。所谓三仁,有三人之意,说的是当初和刘陶一起上疏的刘宽和张济。不过后来刘宽张济两人临阵退缩,而刘陶却迎难而上,不顾生死,弹劾十常侍,是真正的伟丈夫。

其中还有一层意思,是讽刺刘宽张济临阵退缩之举。

虽然不太清楚这两人最后的结局,但有这么一句评语,恐怕这两人就算是活下来,也难心安。

刘陶,刘子奇!

刘闯实在是想不起三国有这么一个人物。

也难怪,三国志记载的人物众多,三国演义里更虚虚实实。

其实,在三国演义中,刘陶一开始就已经登场。

‘东汉末年,十常侍祸乱朝政,谏议大夫刘陶忠心进谏,汉灵帝昏晕无能,不听劝告,将其下狱。当夜,被十常侍谋杀而死……’

只不过这么一段记载,谁都没有在意。

加之历史上刘陶死后,子嗣断绝,以至于在三国志中,也是一笔带过。

刘闯万万想不到,自家便宜老爹,竟然还有如此的声望。他对刘陶没有什么感情,可这具身体对刘陶似有无尽的依恋。想来,刘闯并非刘陶嫡子,否则他的表字,就应该是‘伯彦’才对。

第三十章 汉有三仁焉 ,子奇伟丈夫(中)

() “可这个和投奔刘备有什么关系?”

管亥正sè道:“刘备何许人也?织席贩履之辈,如何能与中陵侯相提并论?

中陵侯,那可是济北贞王之后,正经的汉室宗亲,皇亲国戚。早在桓帝之初,中陵侯就游历大学,上书言事。后在颍川被举为孝廉……大熊,不对不对,孟彦,你要知道那颍川是什么地方,乃天下读书人向往之地。颍川书院,更聚集了天下俊彦,能够在颍川被举荐孝廉者,哪个不成就一番事业?后来,中陵侯曾三迁尚书令,拜侍中之职,朝中权jiān谁人不惧?

后又出任京兆尹,只是当时朝政败坏,要出千万钱。

中陵侯何等人物?怎可能做这种事情,于是称疾不肯听政,后被先帝拜为谏议大夫……”

说到这里,管亥发出一声叹息。

“怪不得大刘一直不肯接纳我的帮助,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当年中陵侯因大贤良师之事获罪,大贤良师甚至为此感到可惜。至于前往颍川灭你满门,实乃十常侍所为。”

汉室宗亲,皇亲国戚?

刘闯听完管亥这句话之后,顿时心cháo澎湃。

以至于管亥后面说了些什么?他并没有听进去,目光下意识落在手中那一卷族谱上面。

济北贞王,那又是谁?

他抬起头,轻声道:“亥叔,我并没有怪你。

时也命也,父亲得罪了十常侍,才有此灾祸,乃十常侍之罪,与你何干?你是你,黄巾是黄巾,你代表不了黄巾,又何必这许多的顾虑?我只知道,你待我甚好,我我刘闯的亥叔。”

管亥激动了!

他用力点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后,他站起来道:“孟彦,你先静一下,我去找你叔父……大刘说说话。”

如今,刘勇已经说破了刘闯的身份,再以叔父相称,就有些不太合适。

哪知道刘闯道:“请你告诉我叔父,这些年多亏了他的照顾,我才能无忧无虑的长大……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叔父。若有朝一rì我能归宗认祖,一定会禀报父亲,将他列入我刘家族谱。”

刘勇为什么出去?

其实,刘闯能猜出一些端倪。

换做是谁,做了这么多年的叔父,和刘闯相依为命,如一家人一样。如今突然转换了身份,刘勇变成了家臣……哪怕刘勇在心里一直恪守这样的礼仪,可心里面终归会有些不好受。

管亥身子一震,扭头看了看刘闯,便迈步走出房间。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刘闯仍旧觉得脑袋里乱哄哄,有一种堕入梦中的感受……好半天,他总算让自己平静下来,打开手中的族谱,就见上面第一个名字,便是高祖刘邦的名字。高祖刘邦之下,则是淮南厉王刘长。在刘长的名字下,又分了几个分支,其中有一个名字,刘闯感到非常的眼熟。

淮南王,刘安。

那不就是编撰《淮南子》的人,后因为牵扯造反被杀?

刘闯愣住了,继续往下看。刘长膝下三子,长子淮南王刘安和另一个儿子的名字后,都没有留下记录。也就是说,刘安和刘长的小儿子,当初都因为造反的事情受到牵连,没有留下子嗣。

济北贞王,刘勃……这也是刘长名下三支当中,仅存的一支。

刘长?

刘闯感觉这个名字非常陌生,有点记不起他的来历。如果不是这族谱,刘闯甚至有可能不知道这世上,曾有刘长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不过说起来,这刘长也就是刘陶的这一支的祖先。

刘邦膝下,子嗣众多。

但经过吕后之乱,其子嗣几乎灭绝。

这种情况,和后来的武则天执政颇为相似。只不过武则天做的没有吕后这么毒辣…



记忆中,刘邦众多子嗣,最后是有代王刘恒接掌帝位,也就是史书中文景之治中的汉文帝。

刘长和汉文帝是一代人,也就是说济北贞王刘勃和景帝是平辈。

刘闯细数刘勃的子孙后代,最终在第十八代找到了刘陶的名字。也就是说,刘闯是济北贞王刘勃的十八代子孙。根据这个族谱,可以看出刘闯是根红苗正的皇二代!只不过,刘闯不知道而今的汉帝究竟是多少代子孙,所以也弄不清楚,他和汉帝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把族谱重又收好,刘闯这心里更是感到激动。

刘备,靠着一个子虚乌有的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就打下了偌大基业。

而今自己可是有真凭实据,岂不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管亥说的不错,刘备织席贩履之辈,的确是不值得投靠。而且,如今的刘备还没有发家,距离他建立蜀汉基业,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他在徐州,也不过是暂居而已……之后惶惶如丧家之犬,四处逃亡,可怜至极。

刘备很有韧xìng,问题是值得他去投奔吗?

刘闯最初想要投奔刘备,一来是对刘备熟悉,二来是重生之后,对这么陌生世界的恐惧。

试想,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重生在一千八百年之前的世界,第一个念头肯定是惶恐不安。如果这时候,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而且前世对此人还颇有好感,自然会生出投奔心理。

可现在……

投奔刘备真的合适吗?

投奔他之后,难不成要随着他颠簸流离十几年吗?

刘闯用力甩了甩头,把这念头抛开。

静下心来仔细考虑,他现在投奔刘备,绝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可是,不投奔刘备,又该如何是好?

“少爷,该吃药了。”

刘勇端着药碗,复又走进房间。

刘闯连忙站起身,走过去把药碗接过来,轻声道:“叔父,人说一rì为父,终身为父……我叫你一声叔父,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叔父。别叫我什么少爷,就像从前那样唤我就行。等将来回到颍川,我一定会把叔父的名字列入族谱。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在称我少爷,我受不起!”

刘勇身子一颤,虎目含泪,用力点了点头。

“该换药了,你坐下来,我来为你换药。”

刘闯把药水喝干净,坐下来背对着刘勇。背上的青棱子已经消肿不少,刘勇细心为刘闯换了金创药,而后又把消过毒的白布,按照刘闯说的方法包裹在伤口上,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

“孟彦,先休息吧。

对了,三娘子送你的参丸这两天不要服用,等你内腑伤势好妥当了,再开始服用参丸,否则对你身体没有好处……有什么事,叫我就是。”

“叔父,我想知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嗯?”

“我是说,这次咱们可是把刘备得罪狠了,以后说不得就无法在朐县立足……如此一来,该何去何从?”

刘勇闻听,顿时笑了。

“刘备得罪便得罪了,怕他作甚?

至于咱们,自然是回颍川。回到颍川之后,去寻访老爷昔rì的好友。我还记得,当年老爷与荀氏八龙乃忘年交。荀氏乃颖yīn望族,到时候可以找他们帮忙,荀氏绝不会推辞……此外,老爷和颍川钟繇乃总角之交,钟氏也是颍川望族,只要他两家出面,归宗认祖便不困难。”

荀氏八龙,颍川钟繇……

刘闯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一声:原来便宜老爹的人脉,竟然如此广阔?

同时,刘闯也能够听出来,刘勇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去投奔刘备……的确,刘备虽然占居徐州,可说到底比起刘陶,这身份地位相差太远。也许rì后刘备会比刘陶更有名气,但是在这个时期,两人有天壤之别。

第三十章 汉有三仁焉 ,子奇伟丈夫(下)

() 如此也好,离开徐州返回颍川,说不定能获得更多机会!

可是,这念头才一出现,就立刻被一个倩影赶走。

我若是走了,那三娘子该如何是好?

刘闯嘴巴张了张,轻声道:“叔父,我想暂时留下来。”

“哦?”

“我答应过三娘子,下个月麋家比武,我要在比武中夺魁……大丈夫需言而有信,怎可失信于女子?

我,我,我……我还想带三娘子一起走。”

人的感情,很奇妙。

刘闯和麋缳虽说接触时间并不长,可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牵肠挂肚。

最初,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所残留的灵魂碎片,让他愿意和麋缳接触。但随后,特别是麋缳偷偷把麋芳收藏的参丸偷出来给他,更让刘闯感受到了麋缳内心中,对他的那份深厚感情。

如果他走了,麋缳必然要嫁给刘备,这是刘闯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刘闯要留下来。

不管麋家是否同意,他都要带麋缳走……若不然的话,岂不是辜负了麋缳对他那一片深情?

刘勇眉头一蹙,有些犹豫。

“三娘子人很好,我也非常喜欢。

可是你要想清楚一些,三娘子毕竟是商贾之女,连良家子都算不得,入刘家门并非易事。况且,那麋竺虽说才学不俗,但始终是个商贾……商人重利,若没有足够好处,他怎会同意让三娘子随你离开?如今你还未归宗认祖,麋竺麋芳兄弟,也未必真的把咱们看在眼中。

少……孟彦,依我说,你若是真喜欢三娘子,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抢走了就是。

等咱们回了颍川,麋家还敢追过去讨要吗?他们若真敢去颍川找你,我便打断他兄弟的腿。”

次奥,这刘勇也是狠角sè!

刘闯忍不住笑了,轻轻摇头道:“叔父,此事不急,等三娘子回来,再做决定。”

“那就随你吧……

不过,咱们这次要回去的话,少不得也要有些帮手。

老朱……不对,是管亥这个人武艺不差,最重要的是,他曾带过兵,经历过大场面,手底下还有一帮子强人。以前你记忆没有恢复,我也不好说明。如今既然决定归宗认祖,何不把管亥他们招揽过来?老管这个人虽说是黄巾出身,但是个有情义的人,想来也不会拒绝。”

“招揽亥叔?”

刘闯有些意动。

“这个事先不急,反正咱们也不是立刻就走,等老管身子好了,再和他商量此事。”

刘勇说完,便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和老管在对屋说话……”

刘闯服了药,感到一丝困意。

张先生配的这副药是个好方子,只是容易令人产生困倦。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而后倒在褥子上,很快就进入梦乡。看刘闯睡着,刘勇退出房间,顺手把房门拉上。

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此时正夕阳西下,rì头将落西山,刘勇站在门廊上,长出一口气,心里感到无比的喜悦……

很快,就可以重返颍川!

一晃十余年,也不知而今担川,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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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在傍晚时分,率部离开朐县。

笼罩在朐县上空的紧张气氛,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朐县人仍旧对麋家怀有几分敌意,不过与白天相比,已经缓和许多。

城里的治安,依旧有麋家家丁负责。由于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所以天一黑,朐县就开始夜禁。

麋府,中阁。

黄革苦着脸道:“子方,这样子下去可不成。

巡兵不肯回来,朱贼曹更派人向我请辞……我虽然还未应下,可我估计,他决不可能回头。

你说这好端端的,怎地会变成这副模样?

现在朐县可真是兵力空虚,一旦在发生事情,除了陈将军的白眊之外,就只有你手里的几百家丁可用。明天开始,就要对朐县城外进行清剿,可这人手不足,又如何能清剿残余?”

羽山贼完了,可是并不代表朐县这十里八乡能够立刻恢复正常。

虽则徐州兵在朐县城外全歼羽山贼,依旧少不得有漏网之鱼。这些漏网之鱼藏身于城外,很容易变成流寇,为祸乡里。身为朐县的父母官,黄革也算称职,自然不想朐县再发生战乱。

可问题是,无人可用,图之奈何?

麋芳轻轻拍着额头,也是一副为难之sè。

“看起来,昨rì为张南求情,的确是失策……

早知道会变成这副模样,我昨rì绝不会站出来说话。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文清,这件事还要你我想办法解决才是。既然朱亥不愿意出来做事,恐怕勉强只会让他更加反感。不如这样,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既然咱们从城里招不来人手,不如往外面想想办法。

我听人说,伊芦乡那边有不少流民。

这样吧,我这边先拿出一百金与你……你明rì派人前往伊芦乡,征召些流民过来,先把眼前的麻烦应付过去。咱这时候,可不能露怯。否则将来就算是把朱亥他们召回来,也会平添他们的嚣张气焰……一百金,想来征召几百人问题不大,先应付过去,莫被叔至小看了咱们。”

黄革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么一条路。

他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依子方所言。”

第二天,黄革带着钱帛,便赶去伊芦乡征召巡兵。

正如麋芳所说的那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伊芦乡以流民居多,面对黄革重金征召,倒是有不少人表现出了浓厚兴趣。仅仅一天的时间,黄革就征召来近二百流民,充当起了巡兵。

朐县的治安,一下子好转许多。

紧跟着,黄革命那二百巡兵配合白眊兵行动,对十里坡、羽山乡等地,发起了围剿行动……

数千羽山贼,说是全军覆没,实际上有不少人逃出来。

这些人也没有想到朐县的动作会如此迅速,以至于这些散兵游勇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官兵迅速击溃。一连串战斗下来,朐县巡兵死伤数十人,倒是让朐县的治安情况回复正常。

如此一来,倒是让朐县人的怨气化解不少。

对刘备的敌视情绪也随之减少许多……毕竟,官府是为百姓办事,终归尽到了责任。

陈到见此情况,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留下来,也是担心对刘备的声誉产生影响。

总体而言,朐县百姓虽然对刘备依旧存有一些不满,但却无关轻重。刘备的声誉,总算是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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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哥,昨rì县尊让衙门的老马到我家游说。”

“嗯?”

“你也知道,我是我家的庶子,本就没什么家产,全靠为衙门做事为生。

老马说,县尊希望我们能回去做事……之前的事情,完全是一个误会,他也不是很清楚当时的状况,所以才会站出来求情。若早知道那些徐州兵如此骄横,他肯定会为朐县百姓做主。

而今朐县方经大战,死伤不少。

如此就更需要尽快恢复元气……但凭那些临时征召的外乡人,肯定做不到尽心尽力。所以县尊要我们回去,还说只要回去,每个人可以分得一千钱。我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回去呢?”

**坐在刘闯家的院子里,一脸苦恼的模样。

管亥虽然伤势未复,但已经可以活动拳脚……他受得伤是皮外伤,根本当不得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加上张先生的金创药颇有神效,所以很快就能够活动。这两rì,黄革下了不少功夫,说动不少原来的巡兵归队。**算是管亥的亲信,也收到了消息,所以来向他求教。

“老黄,说到底是个好官。”

管亥喝了口水,悠悠然笑道:“不过呢,他上次做的事情很不地道。至于是不是他说的误会,并不重要。我是不打算回去了,等伤势大好了,我准备找些别的差事,好过整rì被衙门的事情拴着……小张你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去吧。老黄有一句话说的不错,那些流民终究不是朐县人,现在老实,是因为有白眊兵在。等白眊兵走了,维持朐县,还得靠朐县自己人。”

**闻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这样,那我就答应回去。”

和管亥又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他刚一走,刘闯就从里面出来,在管亥身边坐下。

仲chūn的天气很舒适,不冷不热,让人感到非常自在。

刘闯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身体也将养的差不多,除了内腑的伤势不是立刻能够康复之外,后背的红肿已经消去,只留下一道醒目的疤痕。

“小张来做什么?”

“他准备回去,继续做巡兵。”

管亥摇头道:“这厮是个聪明人,只是有的时候,太过油滑。

不过这样也好,跟我了这么久,也没落的好……他现在回去了,说不定能领个屯长的差事,也算是高升。”

“个人有个人的运道,理他作甚。”

刘闯话刚说到一半,忽听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紧跟着,一声熟悉的响鼻声传来,一匹毛sè纯白的白龙马从外面跑进院子,看着刘闯摇头摆尾。

“珍珠?”

刘闯一怔,连忙站起身来。

没等他迈步,却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牵着一匹神骏的黑马进来。

“笨熊,你说谁有运道?”

第三十一章 余孽(上)求推荐!

() “三娘子!”

那柔柔的声音,刘闯就算不去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麋缳笑靥如花牵着马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婢女。那匹黑马,看体型比珍珠还要大一圈,神骏异常。进了庭院,黑马就显得有些焦躁……刘闯家的院子本来就不大,一匹青骢马,加上一匹珍珠,已经让院子显得有些拥挤。黑马一进来,让这院子就更显得狭窄。

“这是……”

管亥没有去理睬麋缳,目光直勾勾盯着那匹黑马。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黑马的来历不凡。管亥忙走过去,想要仔细观瞧,却听黑马突然间希聿聿一声长嘶,猛然挣脱了缰绳,仰蹄就踹向管亥。

管亥吓了一跳,连忙闪身躲避。

那黑马却不罢休,摇头摆尾,便撒起花来……

刘闯也吃了一惊,忙垫步上前,一把将麋缳抱开,转身对着黑马,脚下一顿,发出一声巨吼。

黑马却没有畏惧,反而露出兴奋之sè。

青骢马和珍珠这时候都退避到院子的角落里,显然对这匹黑马有些畏惧。

“笨熊小心,这是西域象龙!”

不等麋缳说完,那匹马仰蹄就踹向刘闯。

刘闯倒也不慌张,一个小跳步,闪身躲过黑马攻击,疏忽转动,脚踩九宫,便出现在了黑马身侧。

象龙马,有两层含义。

一是说这马神骏,似蛟龙一般,堪称龙马;而另一个意思,则是说它天生力大,有龙象之力。

由此可知,这象龙的不凡。

乍见攻击落空,这象龙却不惊慌,脚下横跨,巨大的身体夹带着千斤之力,呼的就横撞过来。

刘闯这一次没有再闪躲,口中爆发出一声低吼,两脚恰如生铁生根,身子一抖,竟迎着那龙象的身体靠过去。

麋缳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捂着小嘴,露出惊恐之sè。

“笨熊……”

她想要跑过去阻拦,却被管亥拦住。

“三娘子不要过去,孟彦正在和这畜生角力。

他娘的,这畜生的感官好生敏锐,竟然觉察到我身上的血腥气,产生狂躁情绪……不过,若孟彦这次能把它收拾住,这畜生以后都会老老实实,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孟彦,你这时候可别过去。”

麋缳小心肝噗通直跳,她连连点头,可是脸上依旧露出焦虑之sè。

刘闯和黑马撞了一下,也试出这畜生的气力惊人。若是他身体大好,倒是可以和黑马好生角力。只是现在,他内腑受伤,不敢太过用力。所以虽抗住了黑马的一次撞击,但时间久了,恐怕也不是对手。

三娘子哪儿找来这畜生,比之珍珠还要厉害!

刘闯心知不可以恋战,待黑马旧力消失,新力未生的一刹那,猛然后退一步,身形呼的扑出,抬手就抱住了黑马的脖子。他双臂用力,使出老罴缠身,身体一抖,力由腰腹起,脚下一个错步,身体一转,口中一声暴喝,就听噗通一声巨响,黑马希聿聿长嘶,被刘闯生生摔倒在地。

这一幕,别说是麋缳看得目瞪口呆,就连管亥也张大了嘴巴。

刘闯用的是摔跤中的十字固锁,前世他见人用过,不过却是第一次使用。

连人带马都倒在了地上,黑马长嘶不止,四蹄乱弹;刘闯也倒在地上,两手十指交叉紧握,手臂死死锁住了黑马的脖颈。那黑马先是长嘶,后是悲嘶,和刘闯硬是僵持了近十分钟。

渐渐的,刘闯有些顶不住了,只觉呼吸急促,五脏六腑传来灼热的感觉。

他连忙放开手臂,一个懒驴打滚站起来。

而另一边,黑马也腾地一下子站起,仰头长嘶,吓得青骢马和珍珠希聿聿悲鸣不止……

踏踏踏……

黑马迈步,朝刘闯行来。

刘闯这时候,正按着胸口,剧烈咳嗽不停。

麋缳脸sè苍白,想要跑过去阻拦黑马。哪知道管亥依然攫着她的胳膊,不让她靠近刘闯。

“亥叔,你松手!”

“三娘子……啊……”

管亥正想要开口解释,哪知道麋缳抬脚就踹在他迎面骨上,疼的管亥一呲牙,手上一松,麋缳便挣脱了他的大手。

“三娘子,别过来。”

刘闯突然一声沉喝,麋缳立刻停下脚步。

黑马象龙,踏踏踏走到了刘闯跟前,距离刘闯大约两三步左右,然后歪着脑袋,打量刘闯。

“孟彦,伸出手,慢一点!”

管亥在一旁连忙支招,刘闯深吸一口气,缓缓把手伸出去。

“三娘子别担心……你没看到刚才这畜生起来时,眼中已没了之前的那股子凶xìng。

这时候需要慢慢安抚,你若是上去,便前功尽弃……他娘的,我这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这样一匹好马。

对了,三娘子刚才说,这畜生叫什么?”

麋缳一怔,小胸脯一挺,傲滋滋道:“象龙!”

“象龙?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好像是纯种的西域汗血宝马,大宛良驹。”

“嘻嘻,亥叔眼光不错,的确是汗血宝马。

就是当初冯奉世从大宛国带回来的象龙汗血宝马……我听人说,好像和吕温侯的赤兔不相上下。”

“象龙,没错!”

管亥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真的是象龙……”

旋即,他一脸的羡慕之sè,“孟彦真是好运气,居然得到了象龙认主……以后不管是谁,都休想再让象龙臣服了。”

这时候,象龙打了响鼻。

硕大的脑袋往前探,用鼻子在刘闯的手上嗅了嗅,而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刘闯的手。

“成了!”

管亥一声大喝,“这马,算是服帖了。”

刘闯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笑容,上前一步抱着象龙的脖子,用手轻轻拍打它的脸颊。象龙也把脸贴在刘闯的脸上,好像小孩子一样发出一连串嘶鸣,似乎是在对刘闯撒娇一样……

“三娘子,这马是哪儿来的?”

“我二兄的宝贝,不过他说了,前几天你受了委屈,所以把这匹马送给你,权作是赔礼了。”

“送给我?”

“是啊!”

麋缳咯咯笑道:“我还是头一次看二兄这么大方……不过他让我把象龙带过来的时候,那脸sè可真不好看。”

麋芳这么大方吗?

刘闯脑筋一转,立刻想明白其中缘由。

麋芳,这是想要拉拢他……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把三娘子给我就是了!不过,既然你把象龙送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权作是你那天胳膊肘往外拐的惩罚,本少爷原谅你就是。

若麋芳知道刘闯这么想,定然会暴跳如雷。

刘闯才不会在意麋芳是什么意思,送上门的宝马良驹,如果再还回去,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对了,你要的东西,做好了!”

麋缳走到珍珠身边,指着珍珠背上的包裹。

管亥一蹙眉,心里忍不住大骂:败家小娘子,真是败家小娘子……这白龙马虽然比不得象龙,也是百里挑一的宝马良驹。你居然把它当成驮马,简直是败家到了极致,败家到了极致。

第三十一章 余孽(中)

() “孟彦,我出去散散步。”

管亥实在是受不了麋缳这种败家行径,摇着头往外走。

“亥叔这是怎么了?”

麋缳一脸迷茫之sè,看着管亥的背影问道。

刘闯平息了一下胸腹间翻腾的气血,走过去从珍珠背上把包裹取下来。

“谁知道……反正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这样,习惯了就好。”

他把包裹拿下来,放在树下。

象龙则溜溜达达,霸占去了小院的一隅。

麋缳对那小丫鬟道:“小豆子,你去外面等着吧,我有事情和笨熊说。”

那小丫鬟答应了一声,便乖巧的出去。

刘闯正打算把包裹打开,哪知麋缳却咬牙切齿的冲上前,踮着脚伸手揪住了刘闯的耳朵……

“疼疼疼……三娘子,松手啊!”

其实,也没那么疼。

麋缳连忙松了手,气呼呼道:“笨熊,你怎这么不让人放心?”

“我怎么了?”

“我临走时怎么跟你说的,要你不要逞强。

你前段时间刚受了伤,这还没有好利索,又伤上加伤……笨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

麋缳说着话,眼睛红了。

刘闯一怔,心中腾起一丝柔情,拉着麋缳的手,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坐下。

“我没事的,张先生说了,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你看我,这么壮实,哪里像受伤的模样?其实那天也没甚危险,只是我不小心,才中了招。三娘子,以后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惹是生非,更不会冒险。放心吧……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麋缳看着刘闯在她面前舒展身体,做出后世健美比赛的动作,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笨熊,我知道你本事大了,以后要出人头地,少不得与人冲突。

那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其实也怪不得你。只是你也别怪我二兄,他也有难言之隐……你知道,我大兄和二兄如今为刘使君效力,虽说表面上颇得重用,可实际上,并不似看上去那么风光。我家在朐县实力很大,但始终是商贾出身。别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却看不起我们。二兄那天帮外人说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难不成,让他得罪三将军和刘使君?”

商贾出身……

刘闯心里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没有生二老爷的气。”

麋缳拉着刘闯的手,在门槛上坐下来。

她目光有些迷离,轻声道:“大兄二兄如今一门心思想要投靠刘使君,可他们却忘了,不管他们再怎么出力,始终摆脱不得这种出身。这世上只有一个吕不韦,在他之后,谁又能真的发达?

两位兄长的才干,比之吕不韦相差甚远。

连那吕不韦到最后也不得善终,更何况他们……大兄可能好些,二兄恐怕无法看透。

弄个不好,这下场比吕不韦还要凄凉。”

咦?

刘闯惊奇的扭过头,打量起麋缳来。

没想到,三娘子还知道吕不韦?

麋缳鼻子一翘,显出调皮的褶皱来,轻声道:“怎么,看不起我吗?

我虽然不喜欢做女红,但是却喜欢看书。我大兄最喜欢的,就是吕氏chūn秋……嘻嘻,我也看过好几次,许多篇章能够背诵下来。只是大兄只看到吕不韦的风光,却没有看到吕不韦的结局……反正,我不喜欢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把所有的家业都押在刘使君身上,太危险了。”

“三娘子倒是好见识!”

刘闯犹豫着,是不是和麋缳说清楚。

可没等他开口,麋缳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本来大兄准备下月在马场举行比武,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一来,朐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时候大兴武事,很容易造成恐慌。

另外大兄也赶不回来……不仅是他回不来,二兄过两rì也要离开。”

“怎么?难道出事了?”

麋缳搔搔头,歪着小脑袋道:“也不算出事,听说曹将军的女儿要下嫁吕温侯,大兄听说之后,就带着人急急忙忙赶去下邳,还让二兄一同过去。曹豹将军下嫁女儿,又与他们何干?一个两个都心急火燎的赶去下邳,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又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刘闯闻听,却一蹙眉。

曹豹下嫁女儿吗?

也就是说,吕布对徐州动手,不会太远。

曹豹,刘闯倒是有些印象。

此人原本是陶谦部将,道地的徐州人。

家世嘛,自然比不得陈登那么显赫,可是在徐州,也算是一个地头蛇,其出身未必逊sè于麋家。

吕布好sè,毋庸置疑。

但他这么风风火火迎娶曹豹的女儿,真就是好sè吗?

刘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轮廓极为模糊的身影……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吕布谋取徐州的第一步?

你刘备可以拉拢麋竺,那吕布为什么不能拉拢和麋竺地位相当的曹豹?

刘闯不认为吕布能有如此缜密的头脑,在他背后一定有人为他出谋划策……而那个人,刘闯虽然没有见过,但却不会陌生。

陈宫,陈公台!

这个在历史上褒贬不一,很难评断好坏的家伙,已经开始为吕布出谋划策。

不过,与我何干?

“笨熊,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麋缳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好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这次你和亥叔,可是让刘使君陷入尴尬境地。我虽说不准刘使君会怎么看待此事,但换做是我,肯定不会高兴。你上次说,想投奔刘使君帐下做事,可现在……不晓得会是什么样子。”

投奔刘备吗?

为什么要投奔他,跟着他做丧家犬?

刘闯心里晒然,对自己先前的想法感觉可笑。

他想了想,突然问道:“三娘子,若我不去投奔刘使君,你会怎么看?”

“不投奔刘使君吗?”

麋缳搔搔头,“那投奔何人?以你的身手,如果投奔吕温侯倒也能站稳脚跟,不过吕温侯这个人的名声实在不好,你就算投奔他,也未必能有好处。至于其他人,我就说不太清楚了。

怎么,你不准备投奔刘使君了?”

看起来,麋缳对刘备的态度,也是泛泛耳。

刘闯不知道该如何与麋缳说,难道说,我要去颍川,三娘子跟我一起走吧。

这不就是拐麋缳私奔嘛!

“我现在还没想好,只是觉得得罪刘使君那么狠,若将来投到他帐下,也未必能有好果子吃。”

“嗯……这的确是个麻烦。”

麋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郑重其事点头。

“反正不急,不如看看再说。”

“嗯!”

两人错开话题,又说了一会儿话,麋缳看天sè不早,便告辞离去。

刘闯把麋缳送走之后,坐在门槛上发呆。

这件事,该怎么开口才好?难不成真的如叔父刘勇说的那样,把麋缳绑走?虽然和麋缳接触不多,但刘闯却能感受到,麋缳那副柔弱外表下的刚烈内心。这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否则又怎可能在长坂坡宁死不肯为曹军俘虏?这件事,还真是麻烦,该怎么与麋缳说呢?

想到这里,刘闯苦恼不已。

“这是什么?”

这时候,管亥和刘勇从外面进来。

刘勇一眼就看到了那匹象龙,两眼冒光,连连称赞。

管亥之前已经欣赏了很久,所以没有像刘勇那么激动。不过,他还是颇为吃味的看了象龙一眼,扭头却发现门廊上摆放着的包裹。

刘闯一怔,旋即醒悟过来。

他忙走过去,把包裹打开,脸上旋即露出一抹欣喜之sè。

第三十一章 余孽(下)

“叔父,给你看样好东西。”

刘闯招呼了刘勇一声,然后把象龙牵过来,把马鞍搭在马背上,系好大带。

他摇晃了一下,见马鞍固定很稳,示意刘勇上马尝试。

刘勇疑惑不解,依照着刘闯的指点,扳鞍认镫,翻身上马。而后,刘闯牵着马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刘勇立刻感受到,这马鞍的不寻常处。

“孟彦,这是你设计的?”

“嗯!”

见刘闯点头,刘勇忍不住啧啧称奇。

管亥在一旁心急火燎,忍不住问道:“大刘,这玩意儿究竟有何神奇?”

“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刘勇下马,让管亥骑上去。

管亥双脚踩镫,坐在马鞍上跑了两圈,脸sè顿时大变。

他翻身下马,示意刘闯把马鞍取下,而后轻声道:“这东西一定要保护好……如果传出去,说不得会惹来杀身之祸。

孟彦是怎么想出来的?有这玩意儿,我骑战时,至少能提高三成力量。

他娘的,当年在北海郡我要是有这宝贝,少说能与那厮鏖战百合,何至于最后无奈退兵?”

那厮,便是关羽。

管亥自从被识破的身份之后,倒也没有隐瞒。

他坦承和关羽交过手,三十多个回合后体力不支,败给了关羽。

甲子剑上的缺口,便是和关羽交手留下的痕迹……只是,他后来为何会落魄到流落朐县,甚至连店钱都无法支付的地步,管亥始终不肯明说。他不愿说,刘闯自然也不会勉强。有些事情,还是要等机会。时机成熟了,刘闯就算不去询问,想必管亥也会一股脑的说出来。

“这玩意儿又是做什么?”

刘勇拿着马掌,一脸疑惑之sè。

“这个,是用来保护马蹄不受伤害所创……只是该如何钉在马蹄上,我还没有想好。

若战马配上马掌,即便是在崎岖山路上行走,也可以不受伤害。叔父,不如回头先在大青身上试试?”

大青,就是那匹青骢马。

刘勇看了它一眼,虽有些不舍,但是在刘闯满是希翼的目光注视下,最终只能无奈的点头。

青骢马好寻,象龙不易得。

如果直接在象龙身上尝试,万一伤了象龙,才是得不偿失。

倒是青骢马……

刘勇叹了口气,有些心痛道:“试试就试试,不过要小心些……大青虽不比象龙,但也是一匹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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朐县的局势,已恢复了平静。

随着陈到率领白?离开朐县,当rì城门一战后幸存下来的巡兵,也陆陆续续归队。虽说只有一百多人,但是和那些重金征召的流民相比,战斗力明显要高出一大截。毕竟是经过战火洗礼,这些巡兵虽说不上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可那股jīng气神,已远远超过了流民……

站在一处,那感觉明显不同。

朐县巡兵归队之后,还与流民发生了一次冲突。

结果,**带着五十个巡兵,打得那一百多个流民狼狈而逃,根本无法抵挡。如此一来,朐县巡兵迅速夺取了主导地位,而黄革也松了一口气,不必每rì提心吊胆,担心流民惹事。

只不过,黄革还是有些遗憾。

他亲自上门,希望请管亥出山,但最终还是被管亥婉言拒绝。

失去了管亥,朐县巡兵终究是少了魂魄。战斗力虽然增强了,可黄革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时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悄然流逝。

一转眼,已到了三月。

朐山上的桃杏开始凋零,在暮chūn时节的靡靡chūn雨中,呈现出一种别样的韵味。

距离朐县之战,已过去一个月。

当rì残留下来的痕迹,随着一场场细雨,逐渐冲刷干净。

刘闯的伤势也彻底恢复,并且意外发现,经过这一场血战之后,他竟然可以轻松的做出暴熊担山的动作。气血在五百年参丸的滋补下,变得更加旺盛,气息流转,也变得顺畅许多。

“看起来,这龙蛇九变,还得靠实战突破。”

管亥忍不住发出感慨。

倒是刘勇,一脸不屑之sè,“实战的确是有助于突破,但如果一味靠实战突破,气血很快就会衰败。

孟彦这次也是运气好,之前靠着你那些辽东参滋补,气血充盈。

后来又得了那一盒参丸之助,才避免了rì后出现气血衰败的危险……修炼龙蛇九变,还是要循序渐进。临战突破可以帮助一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修炼自身,凝练气

血才是关键。”

临战,就免不了受伤。

一次两次可能还好,时间长了,若受伤过多,气血随之衰败,身体也会马上垮下来。

隋唐时期的秦琼秦叔宝,就是最好的例子。

年轻时一味逞强,结果年纪大了,身子也就随之垮掉……

管亥对此,倒是没有辩驳。

他虽然没有修炼龙蛇九变,却学了一套引导术,存养自身。

被刘勇絮絮叨叨教训了一顿之后,刘闯也很无奈。

只不过,刘勇的话也是好意,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一天,一场小雨过后,空气格外清新。

刘闯牵着象龙,从家中走出,沿着秦东门大街而行。

“笨熊,那个常胜的shè术,真的很厉害吗?比陈到将军的shè术还要厉害?”

麋缳一脸娇憨问道,刘闯顿时笑了。

吕布娶了曹豹的女儿,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而且,他随后就变得格外低调,除了在小沛练兵之外,就很少与曹豹联络。

一开始,刘备也很紧张。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吕布表现的也非常老实,刘备的防备之心,也随之淡去。汝南方面,曹cāo兵发颍川,斩何仪何曼兄弟,大败黄巾军。刘辟龚都见势不妙,立刻收兵撤退,不敢再窥觑曹cāo。但是,他们虽有心退让,曹cāo却不会就此罢手。既然已经兵进汝南,他誓要将汝南夺取。

在击败了何仪何曼之后,曹cāo随即挥军南下,兵进汝南。

刘辟龚都无奈之下与曹cāo决战,大败而逃……数万兵马,瞬息间烟消云散。

刘辟龚都二人更逃进山林,总算是保住了xìng命,却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出山夺取汝南……

至此,曹cāo一统豫州之势,已渐趋明朗。

刘备的注意力,随即放在了曹cāo身上,并派遣孙乾出使,意图与曹cāo交好。

麋竺兄弟的jīng力,也投入其中。

麋缳在朐县,每天好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无忧无虑,脸上总是带着甜蜜笑容。那甜蜜,正来自于刘闯。

身为穿越众,刘闯前世虽说是个光棍,可那谈情说爱的电视却看了不少。

前世在他看来,是极其庸俗的手段。

可放在这个时代,却无疑讨尽了麋缳的欢心。

走在河畔,突然从树上摘下一朵花,插在麋缳的发髻上,几句简单的夸赞,都足以让麋缳心花怒放。

只是,刘闯依然不知道,该如何与麋缳开口。

这件事拖得越久,就越是麻烦……刘闯这心里,也非常着急。

今rì,他打算去盐水滩学shè,哪知道麋缳听说之后,便吵闹着要随刘闯一同去,见识一下常胜的shè术。

“这个嘛……说不好。

感觉着,还是陈到的shè术更jīng湛。不过似他那种程度,恐怕也看不上我。常胜的shè术虽然不比陈到,可他愿意教我。所以在我看来,常胜的shè术比陈到高明,除非陈到愿意教我。”

麋缳噗嗤笑出声来,给了刘闯一个白眼。

“就会乱说!”

“这可不是乱说,实事求是耳。”

“罢了,说不过你……待会儿我一定要看看,那个常胜的shè术有多厉害。”

麋缳说着,纵马就要走。

却听得刘闯突然轻声道:“三娘子,且慢。”

“嗯?”

麋缳勒住马,扭头看去。

就见刘闯端坐马上,正举目眺望。

“在看什么?”

“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

麋缳一怔,顺着刘闯的目光看去。就见城外护城河畔,三三两两聚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哪个?”

刘闯指着一个背影,“就是那个人……三娘子,你可觉得眼熟?”

麋缳一怔,忙仔细观瞧。

只是距离太远,她有些看不清楚,于是摇了摇头,轻声道:“看不清楚。”

“咱们过去看看!”

刘闯说着,纵马疾驰。

象龙马犹如一道闪电,很快就追上了那个人,拦祝蝴的去路。

珍珠紧随其后,也来到刘闯身边。麋缳这才看清楚,刘闯说的那个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更看不出模样来。他个头不高,170公分左右,低着头,看上去很害怕。

笨熊不是一个喜欢欺凌弱小的人啊……

麋缳疑惑看着刘闯,有些不太明白刘闯的意思。

这段时间,朐县城外有不少流民,大都依着护城河而居。

刘闯也不说话,凝视那个乞丐。半晌后,他突然从怀中取出钱袋子,里面装了二百多五铢钱。

啪的一声,丢在那乞丐的身前。

“看你这模样,想来是遇到了难处……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钱,只有这些,先拿去用吧。

而今朐县好不容易恢复了太平,我不想再看到这里发生什么变故。如果没什么事,就离开这里,千万别让我再看到你。我这次放过你,但下次,定不会手下留情,你自己好自为之。”

第三十二章 赌一回(上)

() 第三十二章赌一回(上)

张承一路小心翼翼,在路上转了几圈,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放心的转入小路,直奔朐山。

朐山,山势不高,但林木繁茂。

雨后的山林,空气清新。

张承背着一个袋子,沿着林间崎岖山路而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停下脚步。

“是我!”

他低声沉喝。

紧跟着,从前方树上跳下两个青年,快步上前与张承一拱手,“大公子,你回来了。”

“小超怎么样?”

“超少爷还在昏迷,身体忽冷忽热,看上去有些不妙。”

张承脸sè大变,把身上的袋子扔给青年,“里面有盐和粗粟,一会儿熬点肉粥送过来。”

“喏!”

张承快步往林中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一座低矮的草棚。

这草棚原本是守山人所用,不过如今战乱,守山已经变得无关紧要,这草棚也就随之废弃。

草棚外,有两堆已经熄灭的篝火。

十几个青年看到张承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张承点点头,快步走进草棚里。

他从怀中取出两副药,让跟进来的青年拿出去熬制,而后又与棚子里的青年点点头,走到地榻旁蹲下。地榻上,躺着一个青年,双眼紧闭,脸红得好像着火,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小超,小超!”

青年却没有回答。

张承慢慢解开青年的衣襟,见胸腹间有一处刀伤格外醒目。

由于没有药物治疗,所以伤口已有溃烂的迹象,更散发出一股恶臭。

张承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深吸一口气,回身道:“去烧点水来。”

“喏!”

用地榻旁木盆里的清水,湿了湿布巾,而后小心翼翼的擦拭青年的伤口。

“兄长,你回来了……”

青年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张承低声说道。

张承顿时露出惊喜之sè,连忙把青年的头抬起来,“小超,你醒了……没事儿了,哥哥已经寻来了金创药,一会儿给你抹上。过两天,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就离开这里。我听说,琅琊郡现在挺不错,刘备的势力,更无法控制住琅琊郡,咱们到了那边,就算是安全了。”

“兄长,我没事儿!”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身子还虚,先调养一下。

此去琅琊数百里路程,沿途更要经过数个县城。你若不尽快复原,恐怕也撑不到琅琊。你只管好生休养,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放心吧,这里暂时还算安全,官兵已停止了清剿。”

张超昏昏沉沉,复又睡下。

张承把金创药涂抹在张超的伤口上,脸上却流露出一抹忧虑之sè。他站起身,在草棚中徘徊,而后复又在张超身边坐下,伸手放在张超的额头上。还是很烫手,这可是一桩麻烦事。

一个多月前,阙霸张闿偷袭朐县。

结果被刘备使了一个请君入瓮,羽山贼全军覆没。阙霸张闿战死,阙黎其实是死在张承之手。不过在当时那种混乱的局势里,没有人觉察到这一点。就算有人看到,也是死的死,俘虏的俘虏。谁还会在意一个二世祖的死活。相比之下,张承的声望远比阙黎要高出许多。

当rì张承觉察到不妙,带着张超和一干手下逃出朐县。

随后,他兄弟二人又在十里坡把一帮子散兵游勇收拢一处,原打算逃离朐县,不想陈到兵贵神速,白眊兵在临时征召的流民协助下一举击溃十里坡的羽山贼。张超在乱战中身受重伤,被张承带着一帮子心腹拼死解救,杀出重围。之后,这些人就躲在朐山山林之中,不敢轻易露面。

可是张超的伤势,却越发严重。

缺粮少衣不说,更重要的是找不来金创药救治。

张承无奈之下,只得假扮流民在城外乞讨。这段时间,朐县的流民rì益增多,所以张承化妆成流民,也没有人看出他的真身。不想今rì竟然遇到了刘闯,更被刘闯一眼看破了身份。

张承当时想死的心都有,哪知道刘闯居然没有杀他,反而给他钱,让他离开。

最初,张承感到怒不可歇。

在他看来,刘闯这就是赤luo裸的羞辱他。

可随后他冷静下来,用刘闯给他的钱,买了一些金创药,又买了盐和食物。天天呆在山林里,并不缺肉食。可一个多月不吃盐,所有人都感到浑身乏力。如果再继续下去,可就要麻烦了#蝴如今已经不是麋家马场的管事,要想离开朐县,除了必要的生活物资之外,还需要有足够的钱帛。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张承目前就面临这种情况,只能咬着牙,忍气吞声。

草棚外,传来一股肉香。

张承从里面走出来,脸上仍带着忧sè。

张超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的话,死路一条。

虽然他买来了金创药,但他也明白,张超的伤势已经过了最佳的医治时期,金创药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必须要有医生来为张超诊治,可这个时候,又能去何处寻找合适的医师?

十里八乡的赤脚郎中不少,但却不敢妄动。

朐县城里的医馆,张承更不敢招惹,否则很可能会惹来朐县巡兵的围剿。

加上麋家僮客,已返回朐县,使得朐县的力量大增。这个时候再去惹事,所有人都要完蛋。

难不成,把张超抛弃?

张承这念头在脑海中才一出现,就立刻把这个想法驱赶出去。

父亲死了,这世上就只有张超一个亲人。如果他也死了,我独自活在世上,又有什么乐趣?

“大公子,吃点东西吧……今天的饭菜,可真香啊!”

一个羽山贼端着一碗肉粥过来,一股肉香扑面而来。放了盐的肉粥,滋味果然不一样。张承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想去把张超叫醒,可张超却昏昏沉沉,身上的热度更不见半点消退。

“大公子,超少爷这样下去,恐怕危险。”

“你有什么办法?”

那羽山贼轻声道:“超少爷这样子,必须要找先生诊治。

虽有金创药,可是已经晚了,超少爷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普通金创药能够治好。我听人说,朐县城里那个神农堂的张先生医术不错,不如咱们混入县城,把张先生绑过来,如何?”

“李伦,你道我不想吗?”

张承叹了口气,一脸苦涩。

“而今朐县人视你我如洪水猛兽,咱们不出现还好,只要一出现,必然会遭遇围攻。

张先生医术高明,我当然知道。可是张先生在朐县德高望重,声誉很好。咱们若是把他绑来,用不得几个时辰,黄革老儿必然会派兵追过来,把咱们全部消灭。我想那黄革一定会乐意用咱们的人头,为他前程做铺垫。不仅是张先生动不得,其他地方的先生也都动不得。”

李伦,身高不足170公分,矮矮胖胖,颇为敦实。

肤sè发黑,相貌忠厚。

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纠结之sè,他忍不住道:“难不成看着超少爷死吗?”

李伦和张超关系很好,所以也最为着急。

张承沉默了……他犹豫一下,轻声道:“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谁?”

“刘闯!”

李伦的脸sè一变,呼的站起来,凝视张承,“他没有认出大公子?”

张承苦笑一声,“怎么没认出来?这家伙的眼力真是惊人,我装成乞丐,他还是认出我的身份。不过说来奇怪,他追上我之后,只jǐng告我让我离开朐县,并没有杀我,也没有为难我。”

“公子的意思是……”

张承沉吟许久,抬起头道:“我觉得,刘闯对我并无敌意。”

“怎么可能……太子当初三番五次为难他,还想要杀他。这次咱们围攻朐县,说穿了也是因他而起。若非太子一意孤行,暴露了咱们的行藏,激怒了麋竺,刘备又怎会对咱们用兵?

说到底,这件事的根子就在刘闯那厮身上,依我看,他之所以这样做,恐怕是居心叵测。”

“那你说,他图咱们什么?”

李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定然是图咱们项上人头,好为他前程铺路……”

只是,这话越说声音越小。

他们虽然东躲xī zàng,惶惶如丧家之犬,可是朐县发生的事情,倒也打听了不少。刘闯被刘备手下的人偷袭,以至于身受重伤;随后刘闯的师父和张飞交锋,更不分胜负。最后,刘闯三人和黄革、麋家以及刘备的人翻脸,连带着当时的朐县巡兵,也一同散去,差点惹出麻烦。

谁对他们的脑袋最有兴趣?

黄革和麋家!

说实话,刘备未必把他们的人头放在眼里,羽山贼表面上声势浩大,可是在刘备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刘闯一家和刘备翻了脸,和黄革翻了脸,等同于前程断绝。这个时候,张承他们的人头,根本无足轻重,刘闯怎么会在意这些?若不是为了前程,那他刘闯又为了什么?

李伦不知该如何开口,索xìng闭上嘴巴,一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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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赌一回(下)

“李伦,我准备带小超进城。”

“啊?”

“如今能救小超的人,只有刘闯。

虽说朐县之战,因刘闯和阙黎那厮矛盾而起,但说起来,咱们和刘闯并没有什么冲突和矛盾。相反,之前咱们对刘闯还算客气,也没有欺负过他。哪怕有过摩擦,也是阙黎指使……说穿了,是阙黎和他有仇,与你我无关。刘闯其人,心机颇深……以前一直装成胆小的模样,突然一鸣惊人,打了咱么一个措手不及。观其言行,也算是光明磊落,我想去赌一次。”

“怎么赌?”

“赌他会救小超。”

李伦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张承,眼中满是忧虑。

张承一笑,轻声道:“轮子,你以为我疯了吗?”

“我……”

“我赌刘闯不会出卖我,我赌他会出手相助……虽然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我有种直觉,他会帮忙。这样,我明天一早带小超混进城里,你和弟兄们就在这边等着。若正午时我没有回来,你就带着大家立刻离开这里。去海西也好,投奔薛州也罢,或者去江东也成。

总之,明天正午时我如果还没有回来,你就只管离开。”

张承说的极为轻松,但言语中,已带着决绝之意。

李伦虽然不太情愿,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劝说张承……良久,他叹了口气,“若明rì正午公子不回来,伦也不走,便藏在这朐县,寻机会铲除刘闯,为公子报仇。便粉身碎骨,绝不改变。”

草莽之中,虽然不晓得什么大道理,可要说忠义,倒是有大把人。

张承心中感动,用力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自己决定……我若不回来,便是遇到了危险,恐怕xìng命不保。

那时候,我也管不得你,你好自为之就是。不过有一句话要记住,咱们当初随阙宣起事,后来跟随阙霸和阙黎,不是为了求死,而是为了求生。即便要死,也要死得其所才是道理。”

李伦沉默片刻,点头表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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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麋缳一同前往盐水滩的路上,麋缳虽然问刘闯,在城外遇到的那个乞丐究竟是什么来历?

可刘闯,却没有回答。

他认得张承,哪怕和张承有过冲突,但刘闯觉着,那并不重要。

和张承几次接触,特别是在朐县城门下的一次交锋,让刘闯发觉,张承是个极有决断的人。

按道理说,羽山贼灭亡,张承他们早就该逃离朐县。

却装成乞丐模样在城外乞讨,刘闯便意识到,张承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出于对张承shè杀阙黎的欣赏,刘闯没有去找张承麻烦,而是资助他一些钱,jǐng告张承离开朐县。

随后,这件事就被他抛在脑后。

在盐水滩找到裴绍后,裴绍发了好大一顿牢sāo。

朐县之战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没有赶上,总觉得心里有些遗憾。由此可以看出,这裴绍绝对是一个好战分子。正常人那会听到打仗,就兴奋的往前凑呢?偏这家伙,就是这个德行。

陪着麋缳练了一下午的shè术,踏着斜阳,两人返回朐县。

麋缳自回家中,看上去兴高采烈。

而刘闯把麋缳送回家之后,也回到了家里。

家中一切正常,很平静……刘勇也没有再出去做护卫,而是留在家里,负责照顾刘闯。

金钱?

以前刘勇或许会在意,但现在,却不在关心。

钱上的事情,自有管亥负责。刘闯接受了管亥的资助,就如同是一家人。以前刘勇总担心,刘闯有朝一rì知道管亥出身后,会与管亥反目。但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刘闯和管亥显得很亲切,让刘勇也放下心,可以专注于练武……和张飞一战,刘勇收获不小。论搏杀经验,张飞胜过刘勇;但若是比枪法,比气力,刘勇明显强过张飞,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

一个张飞,就如此凶悍!

那关羽呢?

还有寄居小沛的吕布,听说他比关张更厉害,此外还有他麾下八健将,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刘勇心里突然有一丝危机感,总觉得rì后,说不定会和这些人再次交锋。

若不再进一层,只怕就要遇到危险……越是如此,刘勇就越是紧张,每rì打磨功夫,不敢有半点懈怠。他同样修炼龙蛇九变,但早已突破苍熊变,练成鹰蛇同舞,其jīng气神更达到了巅峰。

再往上,就是龙蛇变,若修炼到巅峰,则是蛟龙变。

蛟龙变是个什么程度?

刘勇也不清楚……这龙蛇九变,据

说是传自刘家祖上,至今已整整十九代。

似乎除了第一代,也就是淮南厉王刘长练成了龙蛇变之外,刘长历代子孙,就没有人达到那个程度。连刘长也没有练成蛟龙变,刘勇自然不太清楚后面的威力。而在刘长之后,历经淮南王刘安谋反变故,刘长一脉逐渐衰落。从济北贞王刘勃开始,刘家人便开始弃武从文。

龙蛇九变却流传下来,成了一个传说。

刘勇得刘陶救命之恩,便留在了刘陶身边。

刘陶见刘勇气力惊人,而且极为好武,干脆把龙蛇九变,以及家中祖传的引导术一并交给刘勇。

只是没等刘勇大成,刘陶就遭了不幸。

颍川刘氏,随之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刘勇只能依照着龙蛇九变的秘谱自己摸索,一步步修炼。好在,他练成了鹰蛇同舞!若按照管亥的说法,也就是所谓的炼神。如果能突破鹰蛇同舞,练成龙蛇变,也就能有更多保障。刘勇不敢懈怠,在这一点上,管亥远远不如。

刘闯回家,刘勇也没有去询问他的事情。

就这样,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不亮,刘闯就被刘勇惊醒,于是便爬起来,随刘勇一同到了院子里,迎着朝阳练功。

刘勇先是指点了刘闯苍熊变的几个缺失,而后便出门去了。

他喜欢一个人练功,所以每天都会跑去河边的小树林中练武。而刘闯则留在家里,依照着刘勇的指点,反复揣摩苍熊变的动作,直至他把暴熊担山一式练得满意,这才心满意足停下。

管亥,这时候方从屋里出来。

“孟彦,这么早就起来练功了?”

刘闯笑道:“亥叔,你又睡懒觉……之前你不是说,要和我们一起闻鸡起舞,怎么昨天又吃醉了酒?”

管亥这一点不好,练功有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意思。

到了他这个年纪,迟迟无法突破炼神的境界,那心思也就渐渐淡了。虽然见刘勇叔侄勤奋,偶尔也会羞愧一下,可用不得太久,就恢复常态……这也是刘勇明明传了他引导术,可是管亥却始终停留在养气的境界。用他的话说:年纪大了,何苦那么拼命?反正也差不太多。

为此,刘勇没少唠叨他。

可是后来看管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刘勇也就懒得再去说他。

听了刘闯的调侃,管亥老脸一红,“这可怪不得我,昨rì**请客,我也不好薄了他的面子,所以才吃多了酒。再说了,你怎么不唤我起来?耽搁你亥叔我练功,说到底还是你的过错。”

“这种事情,怎能让别人督促?”

刘闯嘻嘻哈哈笑道,而后擦洗了身子,披上衣袍便要回屋。

管亥蹲在门廊上,用青盐漱口,正准备起身,却听到外面有人笃笃笃叩门,不由得一怔。

“这么一大早,又是哪个前来?”

刘闯也在门廊上站定,疑惑看着管亥去开门。

哪知门一开,从外面就闯进来一个人……不对,应该是两个人才对。

一个乞丐背着一个青年,进了院子之后,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廊上的刘闯,也不理管亥问话,快步上前,双膝一软,噗通便跪在地上。

“刘闯,请救救我兄弟。”

刘闯被来人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定睛观瞧。

脸sè,顿时yīn沉下来,他看着那乞丐,轻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我昨天已经jǐng告过你,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居然当成耳边风,还跑到我家来……莫非,你以为我刘闯真就不敢杀人?”

一股浓郁的杀气,顿时散发出来。

管亥立刻随手把院门合上,虎目紧紧盯着那两人,只要刘闯一句话,他定会毫不犹豫出手,把这两个人杀死。

那浓重的杀气,让乞丐脸sè发白,甚至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小小的庭院中,弥漫着两股杀气。

乞丐咽了口唾沫,把背上的人放在地上,而后蓬蓬蓬连连磕头。

晨光中,乞丐的额头都磕出了血,但是他仿佛没有感觉,“刘闯,我知道我登门求救,有点冒昧,也有些可笑。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这朐县城里,还有谁能够帮我……我以前害过你,是我的过错。请你救我兄弟一命,张承愿意以命偿还,只求你大人大量,能救我兄弟。”

看这样子,似乎并无恶意。

管亥慢慢踱步来到刘闯身边,歪着头打量两人。

他觉得那个昏迷不醒的青年看上去有点眼熟,当听到那乞丐自报家门的时候,管亥突然一拍额头,指着那昏迷的青年道:“我想起来了,这厮好像是羽山贼……那天在城门下,硬是挡住我几个回合。他娘的,那天我虽然被人shè伤,可是被这毛头小子挡住,还真是有些丢人。”

他说完之后,猛然盯着张承。

“我记得,那天就是你这小子在人群里突施冷箭,险些把我shè杀……你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第三十三章 从今以后,你的命归我!(上)

他只想到了刘闯,却忘记当rì朐县城门下,他冷箭shè伤管亥的事情。再想想刘闯和管亥的关系,张承哪里还敢奢望刘闯救张超,刘闯就算是不杀他,都已经是万幸,一时间心灰意冷。

与其被人羞辱,倒不如来个痛快!

张承一咬牙,手腕一翻,手中顿时出现一支锋利的匕首,反手就要自尽而亡。

哪知道,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没入胸口,一支大手蓬的一下子攫祝蝴手腕,紧跟着轻轻一抖。张承就觉得一股巨力涌来,匕首再也拿捏不住,当啷就掉在了地上。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刘闯那张圆圆的胖脸上,正带着一抹极为古怪的笑容,眸光上上下下打量他,似要看穿他的内心。

“我自知难逃一死,难道还要羞辱我不成?”

张承瞠目,厉声喝道。

他用力甩手,想要挣脱刘闯的大手。

可是刘闯那只手,好像是一支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管亥笑道:“原来还是个烈xìng子……小子,你想死我不管,不过等你兄弟好了之后再死不迟。”

“朱亥,你……”

张承话说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管亥。

“你刚才说……”

“两军对峙,各为其主。

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怨恨?大丈夫胸怀宽广,我若如你所想小肚鸡肠,恐怕根本活不到现在。不过,你这小子倒是有些胆量,明知道满城都在缉拿你们,居然还敢带着一个伤者跑来找我们……呵呵,就冲你这胆子,我喜欢你,这一次就帮你一回。”

“我……”

人生起伏实在是太快太刺激,刺激的张承有点发懵。

刘闯这时候松开张承的手,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支匕首,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突然问道:“看你方才用匕首的架势,好像专门练过?”

张承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我父当年未从阙宣起事时,我曾于偶然机会,拜一军吏门下学用此物。只可惜尚未出师,我父便随阙宣起事。那军吏便说,我和他缘分已尽,不知所踪。”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张承刚才取匕首的动作非常诡异,刘闯也好,管亥也罢,都算得上是高手,却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取出匕首。

那个军吏教张承的,恐怕并非普通剑术,而是刺杀之术。

“那你的箭术,也学自那个军吏?”

“正是。”

刘闯心中感叹,这世上还真是有奇人异事。

一个军吏,竟然jīng通刺杀之术,可见他本领不凡。

“我再问你,当rì在城门下,我手里有阙黎做人质,你怎就毫不犹豫,将他shè杀?”

张承听了,露出一抹苦笑,“阙黎并非我主,当年我父因受阙宣恩义,故而举家相从。那阙黎不学无术,根本就是个废物之才。其实羽山军中真正做主的人并非阙黎,而是他叔父阙霸。

阙霸同样野心勃勃,当初扶立阙黎也是无奈之举,内心里早就下定决心,要除掉阙黎。

我父当rì曾有吩咐,若有机会,便除掉阙黎……那天那种情况,我没有其他选择。事关我羽山军生死存亡,又岂是一个阙黎能够让我束手就擒?我若就擒,恐怕我羽山军就要全军覆没。所以那天不管怎样,我都会杀了阙黎,以免他动摇军心。哪怕背上弑主之名,亦在所不惜。

只是……”

张承苦笑一声,低下了头。

哪怕他背上了弑主之名,羽山贼也难逃覆没厄运。

要知道,他们这一次的对手不是陶谦,而是比之陶谦更加狡猾,更加厉害的刘备刘玄德。

刘闯倒是没什么感觉,可管亥却眉头紧蹙。

弑主,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罪不容恕的罪名,从某种程度上,更代表了品行,会被人耻笑。

吕布若只是反出并州军,可能情况会好很多。

他最大的过错,就是杀了丁原,以至于落得一个三姓家奴的骂名。

张承比不得吕布勇武,偏偏又做出弑主行为,自然引起管亥的反感,甚至有一丝深深的厌恶。

刘闯凝视张承,而张承也不畏惧,昂着头迎着刘闯的目光,眼睛不眨一下。

片刻后,他突然道:“你回去吧。”



啊?”

“把你弟弟留下,然后回去召集你的人,去伊芦乡薛家店找黄管事,就说是我介绍过去,让他妥善安置。待你兄弟的伤势稳定,我自会派人把他送去。不过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的命是我的……你shè杀阙黎我不管,但如若你将来敢背叛我,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杀到底。”

说着话,刘闯气运丹田,脚下就是一顿。

他脚下的青石,立刻四分五裂。

张承吓了一跳,也不赘言,跪在地上蓬蓬蓬朝着刘闯磕了三个头,而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就走了。

“真要帮他?”

管亥轻声道:“此人弑主,绝非善类。

他今rì敢弑杀阙黎,明rì就有可能背叛你……孟彦,我知道你是个有心思的人,只是这么一个人,你可要小心一点。”

刘闯道:“老虎吃人,是那人打不过老虎。

可若是身怀伏虎之术,就算那老虎再凶猛,也只能老老实实听话。张承这个人本xìng并不坏,若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县城里为他兄弟求医。能做出这种傻事的人,又怎可能会做弑主之事?除非,他根本不把那人当成主人……亥叔你放心,我自认不会看错了人。”

刘闯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管亥心里虽有不满,但也只能忍住。

他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张超,“那这小子怎么办?”

“请张先生来吧……张承不是说了,张超一直呆在羽山,从未来过朐县。

张先生的医术不错,想来为他治疗,当不在话下……只是,这一回又要有劳亥叔你破费了。”

管亥笑着摇头,“认识你叔侄,算是我倒霉。”

他上前一把将张超抱起来,“就让他在我房间里休息,待会儿你去找张先生,先把他救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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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勇练功回来,刘闯正好带着张先生过来。

询问了一番之后,刘勇也就不再过问。刘闯陪着张先生进屋为张超治伤,管亥把刘勇拉到一旁。

“我总觉得,那张家小子不是善类。

孟彦帮助那张家小子,会不会惹祸上身呢?”

刘勇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孟彦不是小孩子,分得清轻重。

他明知道那个张家小子做了那事,还坚持帮那小子,就说明那个小子,是真的有可取之处。我也不喜欢那小子,但孟彦有句话倒是没说错:他能为兄弟出生入死,就算坏也坏的有限。

对了,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

孟彦之前就想和你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老管,咱们在门口说话,顺便帮孟彦看着。”

“你还真相信孟彦……就不怕他看错了人?”

刘勇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若他看错了,咱们改过来就是。”

那话说的轻松,但管亥却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在那笑容的背后,管亥看出了刘勇的心思:如果张承这些人真的不可以相信,就由我们杀了他们,为孟彦解决后患。

其实,这不也正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吗?

管亥晒然而笑,“还是你看的清楚。“

说着话,他在门廊上坐下,轻声问道:“怎么,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刘勇也坐下来,看着院门外,“老管,我叔侄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

我和你交个底儿,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朐县。孟彦现在是有几件事情还没有解决,所以一时走不开。但不管怎样,我们今年肯定要走,回转老家颍川。孟彦马上就要十八岁了,还没有回家祭过祖。我想着,在他十八岁之前归宗认祖,也算是了却了我这心里的一桩心事。

只是,他舍不得你,有心邀请你,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年纪小,脸皮薄……我就代他把话说明:你知道孟彦的出身,回家之后,肯定要重立门楣。

可当年老爷一家被十常侍灭门,家里除了我和孟彦,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虽说回去之后,可以找老爷的朋友帮忙,但毕竟还是要靠自己。所以我就想邀请你我们一起回去,如何?”

刘勇说罢,目光灼灼凝视管亥。

第三十三章 从今以后,你的命归我(下)

刘闯要走吗?

离开朐县,回老家……

一直以来,管亥都希望刘闯能够出人头地。

可当这一天真要到来的时候,他又有些茫然了!跟刘闯一起走吗?他曾经是黄巾军的渠帅,虽经背叛,心灰意冷,但骨子里始终存有当年统帅千军万马是的桀骜之气。在朐县两年,他过的逍遥快活,很是自在。可若是跟刘闯回去颍川,便等于是寄人篱下,变成了附庸。

管亥也不知道,他能否过得惯那种生活。

同时,他也有些无法接受,一下子变成了刘闯的下属。

所以当刘勇说完之后,管亥却沉默了……他呆愣愣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显得有些迷茫。

“大刘,这个事,容我想想。”

“嗯,还有时间……不必着急做决定。”

刘勇停顿一下,又接着道:“孟彦从没有想过,要把你当成下属。

那天我要唤他少爷,他却死活不肯,说什么一rì为叔父,终身为叔父……说到底,孟彦是个有情义的孩子。他一直把你当成长辈,虽然以前因为我,对你有些疏远,可你也能看出来,他其实和你很亲近。这两年也多亏了你照顾他,他才能成长到如今地步。如果你和我们一起走,我相信他还是会把你当成长辈……朐县虽好,终究是太小,又怎能比得了颖yīn?”

管亥,笑了!

“大刘,莫再劝我。

我也知道,孟彦是个好孩子。只是你知道,我并非一个人……

有些话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当初我曾统帅千军万马,却被一个我极为看重的部曲背叛,险些丢了xìng命。我一个人杀出重围,流落朐县,贫困交加,幸亏遇到了你和孟彦,否则早就死了。

可在那之后,裴绍他们却千里迢迢跑来找我,要与我同甘共苦。

这几年,他们陪着我躲在这里,虽说逍遥快活,不愁吃喝,但我却知道,苦了那帮子家伙。

我如果要走,一定会带上他们;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会留在这里,继续做我的蚁贼。

总之,我不能抛下他们……当年我落难时他们没有抛弃我,而今我就算有了好前程,也不能扔掉他们。这件事情,我要和裴绍他们商量,如果他们同意,那我自然会随你们去颖yīn。”

管亥的目光极为真诚,没有半点推脱的意思。

刘勇拍了拍管亥的肩膀,没有再去催促……不管最后管亥是什么决定,这个朋友一定要交!

而这时候,张先生在刘闯的陪伴下,从房间里出来。

“孟彦你说的这个消毒之法,的确是有些新意。

我以前倒是没有往这方面考虑,你今天这一说,的确给了我一个全新的想法……嗯,这件事我回头会写信给我老师,向他进行请教。另外,你刚才先把刀用火烧红,再割去腐肉,居然能止住鲜血,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孟彦将来若有空路过谯县,不妨去找我老师说一说。

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会乐于招待。”

“先生的老师,又是哪位?”

“呵呵,说起来我那位老师,倒是有些名气……他姓华名佗,字元化。

你到了谯县一打听,肯定能找到他。只不过他脾气有点古怪,不过凭你说的这两个法子,老师一定会接待。”

刘闯笑眯眯道:“华佗……我记下了。”

不过,他脸sè突然一变,心里咯噔一下:华佗?张先生的老师,居然是华佗?那个传说中的神医,曾经为关羽刮骨疗伤,更创

出开颅之法,号称世界上第一位外科医生的华佗吗?

“孟彦,怎么了?”

见刘闯神sè不对,张先生不禁有些奇怪。

刘闯连忙一摆手,“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张先生居然出自华神医门下,以前闯却是多有怠慢。”

张先生哈哈大笑,露出几分得意之sè。

“对了,那孩子的伤势是处理妥当,不过他来的太晚,所以还有些危险。

三天之内,他若是能醒过来,便无xìng命之忧……如果三天之内无法苏醒,恐怕……你要有所准备。”

也就是说,那个张超有三天的!

刘闯点头表示明白,向张先生道了谢。

管亥取出诊金,哪知道张先生却拒绝了,“方才孟彦提出了不少新想法,让我受益颇深。

些许诊金,若我再收取了,却显得小气……回头让孟彦去我那里再取些金创药,等那孩子醒了,还要换药包扎。嗯,诊金就免了,不过这金创药……呵呵,那是医馆提供的药材所制,便收一个本金就好。老朱,你们这些习武之人好勇斗狠,我就多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张先生的金创药,名气不小。

这东海郡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的金创药有奇效,只是制作繁琐,所以并不容易买到。

便是管亥,每次去也只能限量购买。

而今张先生既然说可以为他专门制作,心里面自然万分高兴。

他和他的那些兄弟,是在刀头上讨生活……虽说蚁贼战力惊人,可受伤也是在所难免。如果有张先生的金创药傍身,至少能多几分保证。管亥二话不说,搂着张先生的肩膀往外边走。

“张先生这回你可一定要帮我……谁不知道你的金创药有奇效,既然是专门制作,不如多做一些,免得rì后在麻烦你。钱方面不成问题,你做多少我要多收,还请张先生能多多帮衬。”

好家伙,人家只是说为你制作,你却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张先生哭笑不得,但话说出了口,却不好收回。

这老朱的脸皮,的确是越来越厚……也罢,就多做一些,权当是偿还了孟彦之前的那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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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管亥和张先生出门,刘闯轻轻出了口气。

他转过身,就迎上刘勇的目光。

“叔父……”

“那小子,真的值得你冒险帮忙吗?”

“我……我觉得,张承在那种状况下,能那么迅速的做出决断,是个可造之材。

至于品行,我宁可要一个品行不好,但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不愿意要是个品行上佳,却什么都不懂的人。再说了,张承此人能如此重情,怎么也算不得坏人。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阙黎不足以做他的主人,却不代表我做不得他的主人。我有信心,让他心甘情愿的效命。”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刘闯也不清楚,他怎么能这么顺流的把这句话说出来。

但刘勇并没有露出不快之sè,反而轻轻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就支持你……

将来若那小子真敢做背主之事,我便为你解决了这个祸害。孟彦,你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若是老爷还活着,一定会为你今rì的成长而感到高兴,还有夫人也会开心。”

刘勇说完,幽幽吐出一口浊气。

哪知道,刘闯突然问道:“叔父,我娘亲又是何人?”

第三十四章 前奏(上)

那应该是他的母亲,但从身份上来看,似乎又不是刘陶正室。

若不然,刘闯就应该叫刘伯彦,而不是刘孟彦。从刘闯的表字,更进一步证明了这个问题。

刘闯一直想弄明白那个女子,也就是这具身体母亲的身份。

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所以直到现在才开口询问。

刘勇愣了一下,旋即苦笑着摇头,“二娘子……夫人的出身,我也说不太清楚。孟彦你大概能猜得出来,夫人并非老爷正室。大娘子本是颍川钟氏族人,与老爷感情甚好,可惜死得有点早,没有留下子嗣。后来老爷出任京兆尹,夫人就是那时候跟随老爷身边。后来老爷本想扶她为大娘子,但夫人始终不肯同意,老爷也只好作罢。说起来,夫人复姓司马,老爷也从未说过她的来历。不过看夫人言谈举止,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司马氏?

刘闯本能的就想到了司马懿。

不过转念又一想,天下复姓司马的人何其多,总不能因为母亲复姓司马,就是司马氏族人。

印象里,司马懿好像是河内人氏,刘陶是在出任京兆尹,也就是在长安任职的时候认识的母亲,两者自然不可能有任何联系。天底下的好事,总不成都被你一个人占完了!一不小心变成了皇亲国戚不说,还和司马懿扯上关系?

所以,刘闯便把此事放在一边,随后有叮嘱刘勇,找人把刘陶和司马氏的灵牌做出来。

既然要归宗认祖,灵牌虽然是小事,但也能证明刘闯的身份。

刘勇闻听,连连称赞刘闯考虑周到……这么多年,他就没有想到这件事,没想到被刘闯提起。

这心里面,自然也感到了一丝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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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超,悠悠醒来。

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身处一个陌生房间,顿时激灵灵一个寒颤,翻身就想要坐起来。

一只大手,蓬的按住了张超的肩膀,紧跟着耳边响起一个沉厚的声音,“孟彦,这小子醒了。”

张超扭头看,吓了一跳。

在他眼前,出现了一张对他而言,极为熟悉的面孔,朱亥!

难道,我被抓了?

张超想到这里,就想要起身反抗。

可管亥那只大手,却如同一座山一样压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当然了,刚醒过来的张超,浑身没有气力。就算他是全盛时期,也比不得管亥的力气,所谓挣扎,不过是徒劳而已。

“小子,若不想死就老老实实躺在这里。

他娘的,老子照顾你两天,醒过来居然连声谢谢也不说,这羽山贼的素质可真他娘的差。”

管亥嘟囔着,突然声音里带着些火气,啪的一巴掌拍在张超的胸口。

这一巴掌,打得张超差点背过气去……

“说了让你别乱动,你他娘的就是不听。

看看,伤口又裂开了,老子还他娘的要给你重新上药。我告诉你,别给我添乱,否则老子现在就把你丢进锅里面烹了。”

由于挣扎的动作过于激烈,以至于张超的伤口裂开。

包裹在腹部的白布,渗出一道红sè印记,令管亥顿感不满。

这时候,屋中光线一暗,刘闯从屋外走进来。

他手里捧着一碗肉粥,走上前放在榻旁,伸手掐着张超的脖子,就把他的脑袋给撑了起来。

那动作实在是太不温柔,掐的张超险些断气。

“亥叔,他是病人,你那么大气力,非拍死他不可。

斯文,要斯文一点……正好昨天换下的纱布已经干了,顺便给他换了药,再让人把张承找来,这小子也就老实了。对了,告诉张承,让他想办法把这小子弄出去,我可不想惹麻烦。”

张超听到张承的名字,顿时平静下来。

可是刘闯的大手好像铁钳一样掐着他脖子让他有点喘不过气,连忙摆手,示意刘闯松开手。

管亥忍不住大笑,指着刘闯道:“你道我不粗鲁,你又能斯文到哪里?快点松手吧,再不松手,你可就要把他掐死了。”

刘闯这才发现,张超面红耳赤,呼吸困难的模样。

吓了一跳,忙松开了手,旋即用褥子垫在张超身下,便站起身来。

“好了,我去通知张承,亥叔帮忙给他包扎一下。”

说完,刘闯也不理那躺在榻上咳嗽不止的张超,便快步走出房间。

当晚,张承偷偷溜进城里。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朐县已取消夜禁,守卫也不似前段时间那么严密。张承只需要乔装打扮,便混入城中。看到张超已经醒过来,他心里也非常高兴,但更多的,还是一丝感激。

“少爷,今天我在薛家店,听到了一个消息。”

“嗯?”

“曹cāo派遣使者前来徐州,意yù请刘备出兵征伐袁术。”

刘闯闻听,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虽然早已经知道答案,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刘备可曾答应?”

“目前尚不太清楚。不过黄管事打探来消息,说是曹cāo上表刘备为镇东将军,宜城亭侯。黄管事还说,刘备现在占居徐州,急需朝廷为他正名,所以十有仈jiǔ不会拒绝曹cāo的请求。”

历史上,刘备的确是没有拒绝。

看样子黄劭对徐州方面颇为关注,故而才会打探消息。

刘闯想了想,“请回去之后告知黄管事,我承他这个人情。”

张承答应了一声,便去探望张超。

兄弟两人见面,自然少不得一阵寒暄。刘闯也没有去打搅他们,坐在庭院里,目光有些呆滞。

正月,曹cāo听取了程昱的意见,决议西迎汉帝。

只不过,豫州当时尚处于混乱状态,黄巾余孽一直未曾平息。二月,曹cāo决定征伐颍川,大败黄巾。时汉帝虽已逃至雒阳,但此时的雒阳,早已不复当年盛况。史书里记载,董卓迁都时,曾纵火焚烧宫城。当汉帝带着一干臣子来到雒阳时,只看到了一片废墟,百官甚至没有居住之地。

‘披荆棘,依丘墙间’。

‘州郡各拥强兵,而委输不至,群僚饥乏,尚书郎以下自出采稆,或饿死墙壁间’……

由此可见,当时汉帝面临的情况,是何等恶劣。

曹cāo率先西迎,更送去了大批粮食和辎重供汉帝食用,自然令汉帝非常高兴,于是加封曹cāo建德将军,以兹鼓励。这个时候,曹cāo尚未稳定豫州,所以急需盟友相助,来稳定局势。

袁术在寿chūn蠢蠢yù动,曹cāo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之正面交锋。

豫州的情况本就不是太好,若再经战乱,势必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糜烂。

这种情况下,用一个不知所谓的名号,说动刘备出兵牵制袁术,对曹cāo而言是最佳选择;同时,如黄劭所言,刘备虽然占居了徐州,但始终算不得正统,所以也非常希望,能够获得一个正式的名号。若不然,对徐州的控制,始终不能名正言顺,也就会出现诸多的隐患。

徐州,要乱了!

表面上看,刘备和曹cāo是各龋葫需。

可实际上呢,却是曹cāo占了大便宜……

接下来徐州必然会战火不断,吕布刘备相互攻伐,令这个钱粮广盛之地,最终变得一派残破。

徐州虽好,终究是四战之地,无法作为根基所用。

刘备从一开始谋取徐州,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管是曹cāo还是江东,都不可能坐视他坐拥徐州。

要打仗了,该走了!

但是,回颍川真就是一个最佳选择吗?

说心里话,刘闯并不是特别赞同。回颍川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把出身问题解决,站在一个更高层次的起点上。可若说发展,还真就不一定……曹cāo很快就会西迎汉帝,随后迁都许县。

虽说这个时候的曹cāo,还没有显露太大野心,可他麾下谋士献出‘奉天子以令诸侯’的策略后,也注定了曹cāo会对汉室怀有jǐng惕。在这种情况下,刘闯回到颍川,也就等于是羊入虎口。既然已经决定不再投奔刘备,刘闯就必须设计另一条出路。难道,真要去投奔曹cāo?

一时间,刘闯也就变得更加茫然……

张承见过张超,把经过和张超解说了一遍,安抚祝蝴不安的情绪之后,便走出房间。

“少爷,我回去了。”

“嗯。”

“过两天,我会想办法把小超接走。

他留在县城里,始终都是一个麻烦。如今他伤势既然好转,我先把他接出县城,暂时安置在伊芦乡那边。

黄管事哪里,少爷可有其他吩咐?”

刘闯蓦地清醒过来,“麻烦你代我拜托黄管事,就说若徐州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请尽快告知我。

特别是刘备是否同意出兵,决意何时出兵,若能打探出来,则是最好。”

“张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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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走后,刘闯在家里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照顾张超服了药之后,他就坐在院子里发呆。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刘勇从外面回来,见管亥不在,便疑惑问道:“你亥叔去哪里了?”

“亥叔?”

刘闯这才反应过来,他让管亥去找张承,可只有张承来了,管亥却不见踪影。不过他旋即一想,便猜出了一个大概。

“刚才我让亥叔去伊芦乡,想来他顺道跑去盐水滩了吧。

伊芦乡和盐水滩又不算太远,亥叔那帮老兄弟都在盐水滩,说不定去找裴绍商量事情,应该没有事情。”

刘勇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孟彦,我在街市上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曹cāo派遣使者已经抵达下邳。”

“我也听到了!”

“你怎么想?”

刘闯一愣,心道:这消息传的好快。

张承刚把消息传来,朐县也得到了消息……不过很显然,朐县这边还不知道曹cāo的真实意图,所以刘勇说的也不太清楚。看样子,郁洲山那帮子海贼,的确是有些手段,居然能打探出具体的内容。薛州未必有这样的本事,否则郁洲山海贼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困于海岛上。

黄劭!

这绝对是黄劭的手笔。

他投奔薛州才一个多月,就在徐州编织出这么一个情报系统,说明此人,的确是有真才实学。

第三十四章 前奏(下)

“走?”

“徐州很快会变成是非之地,刘备也未必能控制住这种局面。

到时候,这徐州必然会战事连连。朐县虽然未必会受到波及,但肯定会被影响。咱们继续留在这边,少不得要被卷入其中。我觉得,咱们该考虑离开徐州……可以暂时先返回颍川。”

“暂时?”

刘勇敏锐觉察到刘闯话语中的不妥之处。

刘闯点点头,“回颍川归宗认祖可以,但那里却非安全区域。先归宗认祖,而后再设法另谋出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什么交情都是假的,唯有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叔父,若想要光耀门楣,太平盛世时,父亲的想法没有错误。可现如今,连皇dì dū陷于朝不保夕的境地,咱们在颍川,也难有作为……这么多年了,父亲生前那些个朋友,也不知能给多少帮助。”

他差点就说出‘枪杆子里出政权’的话来。

不过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免让人感觉有些大逆不道。

哪怕刘勇是他最亲近的人,刘闯还是把话埋在心里。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还要耐心等待。

前世,他可以为朋友报仇而隐忍一年。

今生,他更年轻,即便是隐忍一下,也算不得大事。

刘勇武艺超群,但是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太明白。说到底,他就是个武痴,以前因为要照顾刘闯,不得不分出jīng力。而今刘闯已经康复,虽然对刘勇很尊重,可刘勇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摆放在从属的地位。反正刘闯的眼光比他好,见识也不错,他也就乐得轻松。

“此事,要和你亥叔说一下。”

“嗯?”

“我之前和他说过,要他和我们一起去颍川。

听他的意思,倒是不太反对。不过关键还是要看他那些部曲的想法……这件事情,最好是你和他说清楚。有什么计划,将来是什么打算,都要说明白,免得到时候他不好和别人交代。”

刘闯闻听,立刻答应。

既然刘勇和管亥说过这件事,那他再去说,也就好开口了。

可是……

刘闯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麋缳的影子。

这件事情,又该如何与麋缳说明呢?如果和她说明白,她是否会和我一起走呢?

一想到这些,刘闯又开始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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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飞快。

眨眼间,就进入四月天。

初夏已经到来,朐山被绿sè覆盖,透出盎然生趣。

和管亥的交流非常顺利,同时管亥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裴绍等人,愿意随刘闯前往颍川。

裴绍这些人,都不是那种能安分守己的家伙。

虽则做上了蚁贼,却并不能满足他内心中好战的冲动。

当蚁贼虽然好,可是有很多的顾虑,自然也就不能痛痛快快的搏杀……试想,东海郡本来就是个偏僻之地,人口也不算多。走朐县的商队,大都是做那种犯禁的营生。从朐县入海西,再由海西入淮南……官府无力管束,对于那些做违禁生意的行商而言,无疑是最佳选择。

为了保护商路畅通,蚁贼便不能频繁出击。

要保持商路的繁荣程度,才可以做的长久……

说实话,裴绍这些人早已经厌烦了!哪怕他们在盐水滩称王称霸,哪怕他们的收益极高。这帮子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亡命徒,让他们过太平安逸的rì子,也着实有些让他们感到为难。

所以,裴绍之前才有了去汝南的想法。

去颍川,似乎也不错。

没想到刘闯这家伙居然是汉室宗亲……黄巾军反汉,也是无奈之举。对裴绍这些人来说,当初的所作所为,也就是为了找一条活路而已。如果能有进身之阶,他们又怎么可能反对?

大汉四百年江山统治,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汉室始终是正统。

即便裴绍他们是反贼,可内心深处,还是把汉室作为最佳选择……

张超,已经被送去伊芦乡。

黄劭在薛家店做的风生水起,已逐渐成了气候。

想要从朐县带出一个人?对黄劭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张超的伤势还需

要调理,但大体上已经无碍。刘闯呢,也乐得清静……毕竟家里有这么一个外人,有些事情就不太方便进行。

从黄劭那边传来消息,刘备已经同意了曹cāo的请求。

也由不得他不同意,刘备现在需要名正言顺的执掌徐州,如果没有朝廷的认可,又怎可能坐稳这个位子?偏偏他是个草根出身,虽然昔年在卢植门下求学,但最后却是被卢植赶走。更不要说,卢植已经死了五年,根本无法给他帮助。昔年同窗,也得罪的狠了……公孙瓒对他借兵援救徐州,一去不回头的举动非常不满,也就不可能去帮助刘备。再说了,公孙瓒而今自身难保,和袁绍的交锋更是节节败退,如今屯驻易京,哪里会有心情管刘备的事?

可除了公孙瓒之外,刘备现如今,是真的找不出一个,能够为他在朝廷里说话的人。

曹cāo愿意上表保奏刘备为镇东将军,正合了刘备的心思。

虽然麾下不少人表示反对,可刘备还是决定,出兵征伐袁术……由不得他不出兵!没有正统之名,他占居徐州就不能名正言顺;若得罪了曹cāo,说不定就会遭受曹cāo极为凶狠的攻击。

徐州虽大,但真的无法和曹cāo抗衡。

四月初,刘备送走曹cāo使者,并承诺会尽快出兵。

中旬,他力排众议,开始集结兵马,整备辎重粮草,出兵之心,彰显无遗。

徐州上下,顿时被战争的yīn霾所笼罩……徐州别驾陈群在苦劝刘备无果之后,失望的离开下邳,返回颍川老家。

消息传来,刘闯也就明白,他离开朐县的时机,已经成熟。

这一rì,刘闯约麋缳来家里做客。

刘勇和管亥,都在为离开朐县做准备,忙得是昏天黑地,也没有在家。

仲夏,艳阳高照。

麋缳出现在刘闯家门口。

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sè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薄烟翠柳蝉衣。低垂鬓发,斜插碧玉簪子,花容月貌,牵浩出水芙蓉。珍珠一跑进院子,就直奔象龙而去。刘闯在院子里摆上一张小桌子,还准备了酒菜,看到麋缳,圆嘟嘟的脸上,顿时露出憨厚的笑容。

“三娘子今天真漂亮。”

麋缳脸一红,而后俏皮的一翘鼻子,“那是自然……笨熊,今天怎么这么好,居然请我吃酒。”

刘闯搔搔头,憨憨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吃酒。”

“傻样!”

麋缳轻声道了一句,便在院子里坐下。

“三娘子且坐一会儿,我去看着灶上,马上就可以开饭。”

刘闯小跑进了厨房,麋缳则坐在院子里东张西望。

蓦地,她看到了一幕极为尴尬的场面……象龙前蹄搭在珍珠背上,一耸一耸。麋竺先是一愣,旋即俏脸通红,轻声啐了一口,便连忙起身往屋里走。毕竟是个大姑娘,虽然平rì里很活泼,可是看到这种场面,又如何能够坐得住?这象龙,还真是一匹无品的sè马。

刘家的房舍,一如汉代礼制所规定,一堂二舍,极为标准。

麋缳并不是第一次来刘家,可这一次,她却意外发现,在正堂中间,不知何时摆放了两副灵牌。

灵位前燃着香,还有一些供品。

麋缳不禁有些好奇,于是走上前,仔细查看。

正位上的灵牌,写着先父刘公陶之位。

旁边一副相对较低矮的灵牌上,则写着:母刘门司马氏之位。

麋缳愣住了!这分明是刘闯父母的灵牌。

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刘闯从未谈过他的父母,而刘闯的家中,也从没有摆放过他父母灵位。

刘公陶,刘陶!

这应该是笨熊父亲的名字;旁边那个司马氏,是笨熊的母亲。

麋缳贝齿轻轻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从一旁供桌上拿起两柱香点燃,分别在刘陶和司马氏两人灵位前插好,而后恭恭敬敬的行礼。

“三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刘闯端着饭菜出来,却发现麋缳不在院子里,于是便进屋寻找。

麋缳转过身,轻声道:“笨熊,他们是谁?”

刘闯,沉默了!

半晌后,他轻声道:“是我父母。”

“可是,我从前问你时,你从未说过……”

“我……”刘闯犹豫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

第三十五章 麋缳夜奔(上)

从朐山吹来的风,带着一丝海水的气息,从朐县上空拂过,令人感到格外凉爽。

暮夏时节,正是最炎热的时候。不过那风中的凉意,让人感觉非常舒爽。里闾民舍的屋顶白茅随风摇曳,汇聚在一起,犹如白sè波浪。远远看过去,很漂亮,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受。

麋缳眼泪汪汪,伸手摸着刘闯的头发。

“笨熊,你好可怜。”

听完刘闯讲完自己的故事,麋缳不禁为之动容。

只是她的这个动作,实在是让刘闯感觉不太舒服……怎么有一种宠物的感觉,真是不太自在。

不过,没等他做出反应,麋缳的脸sè,突然变了。

“笨熊,你是不是要走了?”

“啊?”

麋缳眼中,闪动泪光。

好像无意识的把蝉衣飘带在手指上缠绕,她抬起头,看着刘闯,“笨熊,你现在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肯定要回去归宗认祖。那岂不是说,你要离开朐县,以后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麋缳娇憨刁蛮,但并不愚蠢。

刘闯顿时沉默了!

片刻后,他用力点点头,突然一把握住麋缳的小手,“三娘子,你跟我一起走吧。”

麋缳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好像天边晚霞。

她用力从刘闯手中抽出柔荑,有些生气道:“笨熊,你这话说的忒无礼了。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你走?朐县是我的家,我家里还有兄长……怎能不明不白的和你走。

哼,你不是司马相如,我也不是卓文君。

若真那样做,我以后又如何见人……笨熊,这种话以后不许乱说,弄不好会惹来事端。”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刘闯笨嘴笨舌,看着麋缳轻声说道。

麋缳垂下螓首,半晌后怯生生道:“笨熊,我也不想你走,可是……

你和我大兄说一下吧,以你而今的出身,大兄一定不会反对,到时候我就有借口和你一起。”

和麋竺商量?

刘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结果。

麋竺而今一头扎在刘备的身上,在他看来,已坐拥徐州的刘备,又怎是刘闯可以相提并论?哪怕刘闯出身颍川刘氏,可别忘了,麋竺是商人,他更看重的,恐怕还是眼前的这份利益。

刘闯脸sèyīn晴不定,“可是你大兄,能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

麋缳抬起了头,一脸疑惑之sè,“我虽然没听过你父亲的名字,但以你之言,必然是一代名士。我大兄生平最敬重的就是名士,若知道你是颍川刘氏子弟,高兴还来不及,如何能反对?”

“可是……”

麋缳顿时变了脸,好像一头凶狠的小老虎,挥舞着拳头,“笨熊,你想反悔?”

“我哪有……”

“那你吞吞吐吐的不爽快!”麋缳喜欢刘闯,两人更是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如果刘闯没有开这个头,麋缳还能矜持一些。可既然已经表明了心迹,当然不会再遮遮掩掩的去隐藏。

“我不管,你去和大兄商量,否则的话……哼哼,小心我打你。”

眼看着平rì里温良贤淑的麋缳,又变身家暴女的倾向,刘闯哪里还敢拒绝,连忙点头答应。

可答应之后,心里又一阵发苦。

该如何才能让麋竺点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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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黑时,麋缳离开了刘家。

心里满怀忐忑,惊喜,期盼,麋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反正心里面有些五味杂陈。

刘闯的身世突然明朗,让麋缳有些吃惊。

她喜欢刘闯,但也因为这样,所以时常感到焦虑。

大兄是什么样的人,她非常清楚。

商贾出身的麋竺,有商人世家那种与生俱来的市侩和功利特xìng。虽然他在徐州颇有名望,但更多是建立在麋家那富可敌国的家产之上。哪怕他再高瞻远瞩,可是那商人的功利和市侩,注定了他决不可能容忍麋缳嫁给刘闯这样一个没有出身,没有家产,更没有地位的平民。

麋缳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从不敢在麋竺面前提起刘闯,就是害怕触动了麋竺那根敏感的神经。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刘闯一晃变成了颍川名士,大汉国戚,谏议大夫刘陶的独子,也就预示着刘闯的身份和地位,将会发生巨大改变。麋家虽非名门,却也是大户豪强。麋缳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自然清楚似刘陶那样一个名士,背后蕴藏着何等巨大的隐xìng能量。而那能量,绝非麋竺能抗拒。

也就是说,麋竺会同意她和刘闯的关系。

这一直是麋缳梦寐以求的结果,但这一刻即将到来时,麋缳却产生出一种难言的感受。

患得患失……对,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笨熊,还会像以前那样爱护我吗?

麋缳一时间,迷茫了!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麋缳来到麋家门前的时候,麋涉快步上前,为麋缳牵住马缰绳后,有马夫上前趴在一旁,麋缳踩着那马夫的背,从珍珠身上下来。

麋涉轻声道:“大老爷回来了。”

“啊?”

麋缳愣了一下,但旋即露出一抹喜sè,“大兄是何时回来的?”

“大老爷午后到家,之后就和二老爷在书房里商议事情……这会儿还没有出来。”

麋缳连忙道:“那我去找他。”

说罢,也不等麋涉再开口,便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跑进了大门。

大兄回来的正好,我正好可以和他商量一下笨熊的事情。想来大兄知道笨熊的身世,一定会很开心吧!

想到这里,麋缳心中立刻生出一丝甜蜜。

能够和刘闯在一起,对麋缳而言,也是她如今期盼的结果……所以,她已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麋竺。

麋缳一路小跑,穿过中阁,直奔后宅。

麋竺的书房,就在后宅东庑,四周静悄悄的,沿途也不见什么人。麋缳很了解自家兄长的毛病,每逢和二兄商量事情的时候,就会把后宅的人赶走,以期有一个相对而言安静的环境。

沿着后廊走,麋缳来到麋竺书房门外。

这是一处极为幽静的厢房,一边是池塘,旁边栽种一片竹林。

和风徐徐,拂动竹林摇曳,沙沙作响。麋缳放慢脚步,刚准备敲门,却听到一个清雅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第三十五章 麋缳夜奔(中)

他离开下邳之前,已经同意了我的请求……子方,这次小妹下嫁过去,你我兄弟必然能为主公心腹。此前主公虽然看重你我,但终究隔了一层,算不得亲信。这一次,我麋家必能崛起。”

麋缳的手,蓦地僵住了。

她听得出,说话那人正是大兄麋竺。

“说起来,刘使君确有人主之像,xìn宽宏温和,又是汉室宗亲,卢中郎门下,投奔他的确是一条出路。可是小妹正值豆蔻年华,而刘使君已年近四旬,两人相差近二十岁,小妹会愿意吗?再者说了,刘使君早年已有妻室,之前在小沛时,又纳甘氏为妾……小妹嫁过去,恐怕也只能为妾,甚至在甘氏之下。父亲临终前,要你我好生照拂小妹,如今却要……”

“子方所言差矣!”

麋竺似乎很兴奋,也有些激动,大声道:“那甘氏不过小沛寻常人家女儿,只因长的美艳,所以才得了主公的宠爱。除此之外,她又有什么资格与小妹争宠?小妹姿容亦美,且有你我在背后帮衬。主公如今在徐州根基未稳,正要你我资助。那甘氏,又怎比得我麋家富庶?”

麋芳沉默了……

“再者说,主公夫人,已失散多年,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主公而今已近不惑之年,膝下却无子嗣相伴。依我看,主公早晚会重新娶妻,那时候小妹凭你我帮衬,便可以顺势上位。将来若为主公再添一二子嗣,我麋家便可以在主公帐下站稳,那时候便是二将军和三将军,恐怕也比不得你我得主公宠信……至于说主公的年纪,哈哈哈……”

麋竺一阵爽朗笑声,“主公乃当世豪杰,虽年纪大些,又算得甚事?

再说了年纪大,反而更知道疼惜小妹,小妹更不可能受什么委屈。而且,主公对小妹感官颇好,小妹与主公的印象也不错。否则的话,主公上次怎可能赠马与小妹,小妹也欣然接受。

子方,此事不用再讨论了,听我的主意,绝不会有错。”

麋芳似乎还是不太放心,“那刘使君准备何时迎娶小妹?”

“待主公自广陵返回吧……这段时间,咱们要多费些心思才是。

怎地也要在主公面前展现出咱们的实力,绝不能小气了!这样吧,过几天你就带小妹去郯县,先做些准备。我这边会再准备一下,等主公返回下邳,就把小妹送去,主公定然欣喜。”

“……”

麋缳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麋竺和麋芳两人后面说了些什么,她已经没心情再去留意,整个人好像傻了一样,失魂落魄的沿着后廊,悄然离开。

这,还是那个平rì里宠爱我的大兄吗?

麋缳万万没想到,麋竺居然想要把她送给刘备。

她对刘备的感官还好,此前见过几次,但内心里始终把刘备当作一个淳厚长者。除此之外,麋缳没有任何想法!当初刘备送她珍珠,她虽感觉惊喜,但并未往深处想,更不会想到有朝一rì,她的名字居然会和刘备联系在一起。要知道,刘备的年纪,足以做她的父亲啊!

刘备年近四十,而麋缳不过十六。

两人相差二十多岁,又怎可能在一起生活?

可是,大兄为了他的前程,为了所谓的麋家崛起,竟然毫不犹豫的把她卖出去。

麋缳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回到房间里,更呆愣愣坐在榻上,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麋竺的xìng子,麋缳很清楚。

这个兄长,看上去姿容非凡,气宇轩昂。但内心却是个极为刚强的人,一旦拿定了主意,就绝不会改变。身

为麋家之主,掌控逾亿资产,麋竺又怎么可能如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呢?

笨熊的出身虽好,但只是一家之言。

况且,笨熊现在还是个平民,哪怕回到颍川,rì后如何?尚未可知。

但刘备已经闯出名声,更坐拥徐州。你别去管刘备在徐州是否名正言顺,他手下文有简雍孙乾这样的人物,武有关张陈到这种大将。笨熊孤零零一个人,又怎可能比得刘备权势熏天?

这种情况下,麋竺会做出什么选择,可想而知。

麋缳能够肯定,麋竺绝不会同意把她嫁给刘闯……弄个不好,他甚至会想办法坏了刘闯xìng命。

没错,刘闯是刘陶之子,麋缳相信。

但同时,刘闯默默无闻,麋竺要想害死刘闯,并非一桩难事。

麋缳突然间,打了一个寒蝉。

她想起来,自己让刘闯找麋竺提亲。

若不提还好,如果提了,恐怕刘闯难逃一死……不成,必须要尽快阻拦刘闯提亲才成。

麋竺说,过两rì让麋芳把她带去郯县。估计这一去郯县,再想离开,已不太可能……听麋芳的口吻,似乎是不太同意。这一点从麋芳和麋竺对刘备的称呼就能看出端倪。麋芳称呼刘备做‘刘使君’;而麋竺则称呼刘备为‘主公’。但是,麋芳一向尊敬麋竺,甚至是言听计从。如果麋竺没有决定,一切都还好说。可是,一旦麋竺决定下来,结果便可想而知。

麋缳想到这里,顿时急了。

她起身便往屋外走,可是才走出房门,却见麋沅匆匆跑来,“三娘子,大老爷听说你回来,有事找你。”

麋缳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表面上她仍旧是一副轻松之sè,笑眯眯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大兄,我马上过去。”

麋沅没有想太多,忙告辞离去。

他前脚刚走,麋缳立刻唤来贴身丫鬟,“小豆子,帮我去做一件事。”

“小姐请吩咐。”

“你立刻去刘家,告诉笨熊,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明天正午在神农堂旁边的酒肆等我。”

小豆子乖巧答应一声,便转身退下。

麋缳闭上眼,努力平定了一下内心中的惶恐,而后长出一口气,迈步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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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刘闯一早起床。

本来,他已经做好准备,去麋府提亲。

不过小豆子深夜突然传信,说麋缳找他有事,令他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暂缓前去麋府的计划。

麋缳若找他,大可以亲自登门。

突然间让他在神农堂旁边酒肆里会面,让刘闯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叔父,明天咱们不去麋府了。”

“为什么?”

刘闯之前,已经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刘勇。而刘勇也很赞成,准备和刘闯一同去麋府提亲。

哪知道刘闯却突然改变了计划,不禁让刘勇感到疑惑。

刘闯和麋缳之间的感情,他心里非常清楚。如今麋缳吐了口,按道理说刘闯应该是迫不及待才对,又为何突然间改变计划?

“我感觉有点不太好!”

“哦?”

“三娘子突然找我见面,和今天所说的情况有些不正常。我总觉得,可能出了变故,所以三娘子才会约我相会……既然如此,去麋府提亲显然有些莽撞。我想还是明天先见了三娘子之后,再做决断。”

第三十五章 麋缳夜奔(下)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有些看不明白。

但他相信刘闯,这孩子自从恢复了记忆之后,就表现出不同寻常的智慧和见解……换句话说,刘闯长大了,他已经能够思考问题。而这方面,刘勇并不擅长。搏杀于疆场之上,决胜于搏杀之间,才是刘勇的长处。他只是轻声叮嘱刘闯,“既然事情有变,孟彦可要多加小心。”

“嗯,若有可能,让亥叔这两rì去盐水滩坐镇,咱们随时准备出发。

家中的重要物品,也一并送去盐水滩……万一情况发生变化,说不定还会出现不必要的波折,咱们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刘勇点头,“放心吧,我会安排此事。”

就这样,刘闯一早就来到神农堂。

他并没有马上进入麋缳说的那家酒肆,而是走进神农堂,装作抓药的模样,暗中观察情况。

一切都很正常,酒肆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都是些普通食客。

刘闯在神农堂里买了两副金创药,看时间差不多,就拎着药包,装作无事的模样慢悠悠走进酒肆。

麋缳还没有来!

刘闯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一旦发生事情,这里可以迅速跳出窗子,沿着小巷逃离。

他不是提防麋缳,而是担心其他变故。

毕竟昨天晚上过来通知他的人,不是麋缳,而是小豆子。

小豆子跟随麋缳多年,和当初那个差点把刘闯害死的麋家丫鬟芽儿差不多,算是麋家的老人。

芽儿可以为了情郎,盗取麋府财货。

那么小豆子……

哪怕小豆子年仅十四岁,跟随麋缳也有四五年的时间,甚至和刘闯也很熟悉。但刘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坐在酒肆一隅。大约等了半个小时,麋缳的身影,出现在酒肆门口。

只是,刘闯发现在麋缳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个麋府家丁,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笨熊?”

麋缳看到刘闯,露出一副惊喜模样。

这一幕落入刘闯的眼中,心里面更感不安。

如果不是发生变故,麋缳又何必这样演戏?她越是如此,刘闯就越是心神不宁。当然了,他脸上还是露出一副惊喜之sè,站起来和麋缳招了招手,“三娘子,你怎么在这里,来吃碗蜜水?”

麋缳扭头,和那两个家丁交代了两句,便迈步走进酒肆,坐在刘闯对面。

“笨熊,出事了。”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当麋缳单独面对刘闯的时候,才露出了一抹惶恐和焦虑之sè,言语中更显得很不客气。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笨熊,你现在听我说,别说话。

大兄要把我嫁给刘备作妾,而且刘备也同意了。

他们准备在刘备从广陵返回下邳的时候,就cāo办此事。我大兄的脾气,你想来也清楚……虽说你现在出身不同,可是和刘备相比,还是有些差距。所以,大兄一定不会同意你我之间的事情。你若前去提亲,甚至会有xìng命之忧……别看大兄平rì里很和蔼,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极其狠辣的人。这关系到他的前程,还有我麋家的未来,我敢肯定,他不会放过你。”

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当刘闯听完麋缳这番话以后,还是免不了心头一震。

“那怎么办?”

这时候,有伙计送来蜜水,摆在麋缳面前。

麋缳喝了一口蜜水,贝齿咬着朱唇,轻声道:“过几rì,大兄要我随二兄去郯县。

所以这两天,我出门不太方便,就算是出来,也会有人跟随。笨熊,你敢不敢冒一回险呢?”

“你说!”

“三天后,卯时。

我会借口遛马,带珍珠出城。

到时候,咱们在十里坡相会,而后逃离朐县……我可不想嫁给那个快要做我父亲的刘玄德。只是我敢肯定,一旦大兄发现,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咱们可能要面临大兄的追杀,甚至刘备也会派人拦截。笨熊,你要想清楚。如果咱们这样做的话,你便会有xìng命之忧。”

麋缳的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好像是和刘闯谈笑。

不过,从她的眸光中,却透出了一抹坚定决绝之sè,更带着一丝期盼。

她想知道,刘闯会怎么决定。

笨熊会不会因此而退缩……

只要刘闯露出半点犹豫之sè,麋缳就会改变主意。

当然了,她绝不会去嫁给刘备,但她却希望,刘闯能够毫不犹豫,这样才配得上她的付出。

刘闯,笑了!

“缳缳,你不负我,我绝不负你。

三天之后,卯时十里坡,咱们不见不散……至于你大兄!到时候谁敢拦我,先问我宝刀是否答应。”

言语间,没有流露出半点迟疑,更不见丝毫的犹豫。

一股淡淡的杀气,充斥在话语中。

麋缳顿时笑了,只是和之前相比,她此刻笑得,无比欢快。

“那我走了。”

“三娘子,你要小心。”

“嗯,若有变故,我会让小豆子和你联络。

而今家中,除了小豆子之外,很难有我相信之人。笨熊,你这两天也要多小心,莫露了破绽。”

“我知道!”

麋缳如释重负般,站起身,和刘闯笑着道别。

目送麋缳背影远去,刘闯的脸sè,突然间变得格外难看。

果然是出了岔子……正如麋缳所言,刘备现在羽翼初成,绝不是他一介平民可以相提并论。麋竺商人习xìng,会选择哪个?显而易见!若刘陶活着,麋竺必不敢生事,甚至会受宠若惊。问题是,刘陶已经过世十二年,颍川刘氏,更消失多年……麋竺,又怎可能会有忌惮?

幸亏三娘子机jǐng,把消息传递出来。

如若不然,他冒冒失失跑去麋府,很可能会如同麋缳所说的那样,成为麋竺刀下的亡魂……

只是这样一来,的确是要费些周折。

麋家在东海郡实力强横,特别是在朐县,更可谓是一手遮天。

如何才能避过麋家的耳目逃离出去?

刘闯不由得眉头紧蹙……

不过,三天时间,说不定也够了!

依稀记得,吕布出兵夺取下邳,将张飞击溃,便是这一两rì光景。若如此的话,刘备必然无暇顾及他,麋竺也会手忙脚乱。到那时候,徐州必然一片混乱,而沛县定然守卫松懈。

过沛县,而后西行。

只要过了沛县,就进入兖州治下,想来也就安全了……

嗯,就这么做。

马上回去,和叔父亥叔商量这件事,要有一个妥善安排才行。

想到这里,刘闯也有些迫不及待,站起身来唤来伙计,会了帐,便匆匆离去。

他前脚刚走,从窗外突然间闪出一个人来。

伙计正在收拾东西,被那人吓了一跳,定睛看清楚后,他笑骂道:“张队率,怎地这般神秘?”

那人脸sèyīn晴不定,听伙计开口,强笑了一声。

“没事,路过这里而已,正要去衙门应卯……小八自去忙吧,莫要管我,我这就要走呢。”

伙计答应一声,端着餐具走了。

而那人则手扶窗栏,片刻之后,脸上闪露出一抹果决之sè。

建功立业,就在今rì!

第三十六章 杀机四伏之火焚里闾(上)

两个粗壮的汉子,抬着一口木箱从里面出来,看到刘闯,便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书箱里,装的是刘陶那些书籍。

刘闯疑惑走进院子,管亥正从屋里走出来。

“孟彦,你回来了!”

“亥叔,你们这是做什么?”

管亥笑道:“准备一下,把一些贵重物品先搬过去,集中在一起,也方便搬运。”

刘闯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裴绍他们已经同意虽自己前往颍川。若是在之前,他可能会非常高兴。但是现在,他怎么也无法兴奋起来,反而心中生出一丝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忧虑。

“叔父在屋里吗?”

“正在收拾灵位,准备一同搬走。”

刘闯和管亥聊了两句,连忙跑进屋中。

刘勇正小心翼翼把刘陶和司马氏的灵牌放进一个做工颇为jīng美的金丝楠木制成的木箱子里。

看到刘闯进来,他并没有理睬,而是把手中的活儿做完,把箱子合上。

“孟彦,见到三娘子了?”

“嗯。”

“情况如何?”

刘闯长出一口浊气,苦笑道:“不是太好。”

“哦?”

刘勇没有再追问,而是抱着箱子,示意刘闯到厢房里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厢房,刘闯立刻感觉到,昔rì看上去有些拥挤的房间,似乎变得宽敞许多。屋子里一些贵重的杂物,显然都已经搬上了马车。刘勇把木箱子放在榻上,而后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一眼,大声喊道:“老管,我有点事情和孟彦说,走的时候叫我一声就好。”

言下之意就是:没事别来打搅!

管亥在外面应了一嗓子,刘勇这才转身道:“说吧,到底是什么状况?”

刘闯轻声把麋缳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刘勇听得很用心,末了轻轻点头。

“既然三娘子这么说,那你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

三娘子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他是喜欢你喜欢的狠了。一个女儿家,有这样的决心,孟彦一定要珍惜才好,莫要辜负了三娘子这一番情意……不过这样也好,麋家虽然有些家产,可终究是商贾气太重。以后若真成了亲家,那麋竺麋芳未必能给你带来好,疏远了也无妨。

对了,族谱可还在你身上?”

刘闯连忙起身,从褥子下把族谱取出。

刘勇打开箱子,结果族谱,小心翼翼放进去之后,复又把箱子锁好。

他抬起头,看着刘闯道:“过一会儿我和你亥叔把这些东西都搬去盐水滩,晚上就不回来了。

你看好门,有什么事情,明天我回来了再说。

左右也就是三天时间,这几天你要多小心……三娘子说的不错,麋大公子看似温和,实则也是个狠辣之人。如果走漏了消息,他定然会找你麻烦。这里不是颍川,咱们还要多小心。”

“叔父放心,我这几天会呆在家里,不会出门惹事。”

见刘闯答应,刘勇也就放了心。

虽然刘闯经过牢狱之灾后,xìn大变,变得有时候连刘勇都感到陌生。但他却相信,刘闯绝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或许以前他懵懵懂懂,但恢复记忆之后,做事也就越发的谨慎。

这时候,管亥过来,告诉刘勇马车已经装好。

刘勇答应一声,抱着木箱子往外走,刘闯就跟在他身后,走出房门。

“孟彦,甲子剑暂且放在我这里,待出发时,再还给你。”

管亥而今没有趁手兵器,刘闯干脆把甲子剑先交给他使用。反正在朐县县城里,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反倒是盐水滩那边混乱,万一和人发生了冲突,管亥少不得要与人搏杀。不过,管亥之前已经把甲子剑送给了刘闯。虽然这宝刀本就是他的兵器,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该说明白的事情,还是要说明白。

在这一点上,管亥分的很清楚,以免和刘闯闹出什么误会。

刘闯也就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勇牵着青骢马出门,翻身跨坐马背之上。

“孟彦,你晚上在家,要多小心。”

“我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看家,叔父放心就是。”

那边,管亥也跨上一匹战马。

他这匹马,远不如青骢马,更不能和刘闯的象龙相提并论。一匹很寻常的战马,是裴绍在盐水滩,通过牙人从下邳高价买来。徐州从来都不是产马之地,所以马匹的价格,也比普通战马要贵一些。似管亥这匹马,若是在冀州或者幽州并州那些城市,估计不会超过两金。

可是在下邳,裴绍却花费了三金左右。

如果换算成五铢钱,就是四万多钱,比之正常市价,要高出一倍。

这里面有五铢钱贬值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徐州不产马,以至于价格远远高过北方。

用裴绍的话说:“这已经很便宜了!

这样一匹战马,如果是在江东地区,至少要在四金左右。”

四金,近六万钱……南北地区的马价落差,就是如此惊人。

管亥也上了马,两个从盐水滩赶来的手下跳上马车,和刘闯打了个招呼之后,便

驭车而走。

刘闯在盐水滩学shè,和裴绍等三十六人也混了一个脸熟。

所以,他微笑着和那两人摆了摆手,目送刘闯等人离去,这才转身又回到院中。

他站在院子里,环视左右,心里面突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受,甚至有些不舒服……这并不是他的情绪,而是这具身体所产生的异样感情。之前的刘闯,在这里住了近十年之久,早已经产生了感情。虽然那个刘闯已经不在了,可这份感情却无法抹去,深深刻印在这具身体中。

刘闯叹了口气,拎起簸箕,铲了一簸箕的jīng料,放在象龙身前。

当初刘勇说的一点都不假,这象龙的食量惊人,如果没有管亥的帮衬,恐怕根本无法养活它。

刘闯伸出手,拍了拍象龙的大脑袋。

象龙则抬起头,眸光中透出一丝疑惑之sè。

象龙的眼睛,和寻常的马匹不同……瞳生五sè,流转妖异光彩。

之所以为宝马良驹,便是因为它有着近乎人的灵觉。它可以感受到刘闯内心的茫然,于是放弃了眼前的草料,把脑袋塞进刘闯怀中,蹭了两下,而后打了个响鼻,令刘闯心情顿时好转许多。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就见机行事……

若一个小小的朐县就把他为难成这个样子,rì后他又如何面对更广阔的天地,更凶恶的对手?

想到这里,刘闯拍了拍象龙的脑袋,转身回到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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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天黑了。

夜幕再一次将临,把朐县笼罩。

一轮皎月当空,月光轻柔,洒在庭院里。

刘闯吃了晚饭以后,便回到屋里。不知为什么,心里面总觉得有点不太安宁,于是又走出房间,把马鞍和马镫披挂在象龙身上。至于那马蹄铁,也已经为象龙钉好,只不过没有惊动朐县人,而是在盐水滩,找了一个铁匠打制完毕以后,偷偷为象龙钉上,并无外人知晓。

一开始,象龙有些不适应。

但经过这段时间,它也渐渐习惯了脚上的马掌。

只是这马鞍却很少披挂,以至于当刘闯为它披挂妥当,象龙却感到很不舒服,在院子里不停打转。

好一阵子的安抚之后,象龙总算是平静下来。

刘闯没有把它拴在树上,而后让它在庭院中zì yóu活动。

看外面静悄悄的,刘闯搔搔头又回到屋中……多心了吧!这时候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他抄起那杆盘龙枪,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近二百斤重的盘龙枪,如今拿在手里已不太吃力。特别是在练成暴熊担山之后,用管亥的话说,刘闯已经到了养气的巅峰。只差一步,就可以突破养气,进入炼神境界。只是这个过程,会非常缓慢。好在刘闯身边不缺药材,特别是麋缳送他那一盒参丸,更让他气血充盈,气力大增。

刘勇说,这参丸虽然不能帮助他马上突破炼神境界,但是却可以为rì后打下更为坚实基础。

气血足,气力生。

可惜,麋缳只偷来了一盒参丸,早已经服用殆尽。

如果能持续服用,按照刘勇的说法,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当刘闯的气血积蓄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达到炼神的水准。

至于这炼神的水准究竟是个怎样的状态?

刘勇也给出了答案。

气随心走,力由骨生,或举轻若重,或举重若轻,轻重随心,不拘一格。

而更重要的,则是在炼神之后可以继续威势……这个‘势’很难用言语解释清楚。不过刘闯大体上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

似关云长诛文丑斩颜良;似张翼德喝断当阳桥。

似小霸王孙策狮儿不可与之争锋;似吕奉先傲绝天下,无人可当。

似赵云长坂坡前七进七出;似典韦宛城战死,犹自令贼兵不敢靠前……

所有这一切,全在于一个‘势’。

当你没有达到炼神境界的时候,根本不会明白,这个‘势’蕴含什么意思。

刘闯轻抚盘龙枪,好像抚摸情人的肌肤。

良久,他轻声一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让这盘龙枪大放光彩……

把盘龙枪放好,刘闯便进了厢房。天气炎热,他和衣而卧,倒在榻上,不知不觉间便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好香甜。

刘闯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间心中一阵悸动,令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蓦地翻身坐起,就听到屋外传来象龙嘶鸣……象龙平时很安静,若非有事,绝不会这么嘶鸣。

刘闯忙披衣站起,快步走出房门。

出门的时候,他顺手抄起盘龙枪,而后向外张望,就见象龙显得有些焦躁,正围着院子奔跑。

刘闯连忙过去,一把拢住了象龙的缰绳,象龙这才平静下来。

不知何时,朐县起了风!

天边飘来一片乌云,将皎月遮掩。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刘闯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来,心里顿时更感几分jǐng惕。

第三十六章 杀机四伏之火焚里闾(下)

() 第三十六章杀机四伏之火焚里闾(下)

风声,呼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暴风雨到来之前的气息。

刘闯把盘龙枪靠在门廊上,回屋迅速把兕皮甲披挂在身上。

几道黑影,从低矮的院墙外翻进来。那几人才一落地,就见象龙长嘶一声,便凶狠扑来。

为首一人刚站稳身形,象龙就到了他跟前。

就见象龙也不停顿,巨大的身体猛然一横,狠狠撞在那人身上。

来人被象龙撞击,身子一下子飞出去,蓬的摔在树干上,口中喷出一口血,顿时气绝身亡。

其余几人,看到这情况一惊,仓啷拔出宝剑,便朝象龙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

一个如同巨雷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大胆毛贼,休伤象龙,看枪。”

刘闯一出门,就看到几个黑衣人围着象龙,顿时大怒。他抄起盘龙枪,垫步腾空而起,一枪刺出。

那大枪破空,发出‘嗡’的一声鸣响。

一名贼人忙拔剑相迎,就听铛的一声响,枪剑交集,那宝剑被大枪一下子崩开,盘龙枪夹带万钧之力,噗的一声便扎进了那黑衣人的胸口。枪头从黑衣人的后心透出……刘闯脸上杀机盎然,丝毫没有平rì里那份敦厚模样,

眸现双瞳,两手一合yīn阳把,扑棱便把那黑衣人甩出去。

“什么人,来此送死。”

三个黑衣人被刘闯这如同雷霆般的一枪吓了一跳,

不过马上回过神来。

相互对视一眼,三人也不说话,挥剑就向刘闯扑来。

刘闯脸上闪过一抹狞戾,大枪翻飞舞动,就听三声惨叫,瞬间把三个黑衣人刺翻在血泊中。

也就在这时候,院子外突然间亮起火光。

刘闯连忙闪身跳到门廊上,举目向外眺望。

数十支火把在院外闪动,百余家丁打扮的人,在一个青年的率领下,已经把刘家小院围住。

“麋沅,你想干什么?”

刘闯一眼认出,那为首的青年,正是麋涉的弟弟,麋沅。

火光中,麋沅身披筩袖铠,马掌中一口大刀,看上去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也难怪麋沅如此,他对刘闯的印象,从来都不是太好。

和麋涉的低调不一样,麋沅是个极其飞扬跋扈的青年……加之麋芳对他也很看重,更让他有些忘乎所以。麋沅一直想不明白,朐县虽小,但也有不少俊彦。三娘子从小喜欢和刘闯一起玩耍,对其他人大都不假颜sè。偏偏刘闯是个平民,而且以前又是个胆小如鼠的xìng子。

麋沅就是不懂,三娘子看上刘闯哪一点?

前次朐县之战,刘闯叔侄是大展神威,就连张飞对刘勇也赞不绝口。

而麋沅呢?

被阙霸带着一帮子人打得重伤,若非麋芳请来医生为他诊治,至少要落个残疾。一边是在床上养伤,一边是chūn风得意,让麋沅更加不快。今晚,他突然得到麋竺的命令,要他率人前来围杀刘闯。虽然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但是能杀了刘闯,麋沅就会感到很开心。

“刘闯,你做的好事!”

“我做了什么?”

麋沅手中大刀遥指刘闯,厉声喝道:“我家两位老爷对你这贱种素来看重,当初你叔父带你投奔朐县,也是老太公心好,收留你叔侄二人。可你叔侄却不思报答,反而恩将仇报……刘闯,大老爷有命,今rì要取你人头。若聪明的,就乖乖就缚,否则你家二爷这口刀可不认人。”

刘闯心里一咯噔,顿时紧张起来。

麋竺要杀我?为什么!

他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什么地方得罪了麋竺……如果有的话,那恐怕就是麋缳的事情。

刘闯不太清楚,麋竺如何知道他和麋缳的事情,但既然事情已经出来,那他也就不会退缩。

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盘龙枪。

麋沅,还有那些个家丁,并不足以让他感到恐惧。

他现在担心的,就只有麋缳……麋竺既然下令要龋蝴xìng命,也就是说,麋缳那边遇到了麻烦。

看着院外的麋家家丁,刘闯知道,今晚少不得要有一场恶战。

沉吟片刻,他突然道:“麋沅,你等一下,我这就出来。”

听了刘闯的话,麋沅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什么暴熊,说到底,还是一个胆小鬼。

你看,我就那么一恐吓,他就害怕了……

“传我命令,等这厮一出门,大家就一拥而上,把他乱刀砍死。”麋沅那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之sè,“大老爷有令,要死不要生。那个取了刘闯的人头,大老爷那边必有重赏。”

一干家丁闻听,顿时兴奋了!

麋竺出手阔绰,那是出了名的……

哪怕明知道刘闯厉害,可重赏之下,一干家丁还是忘记了恐惧。

他再厉害也是一个人而已,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杀不得他一个吗?于是乎,麋家家丁,一个个跃跃yù试。

麋沅之所以这么张狂,也有原因。

他打听过,刘勇和管亥下午离开朐县,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而今只有刘闯一个人在家……他再厉害又如何?纵他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如果刘勇和管亥在,麋沅必然不会这么张狂。

更何况,二老爷已经命麋涉率五百僮客前往盐水滩,更联合了盐水滩一干亡命之徒,准备围杀刘勇管亥等人。双管齐下,麋沅自然不会有任何担心。不过,他还是提了小心,毕竟此前刘闯展露过他的勇武,万一这家伙狗急跳墙,麋沅还真就没什么把握,能赢得了刘闯。

他勒马后退两步,一干家丁跃跃yù试。

就在这时,忽听家丁传来一声惊呼,“那房子怎么着了?”

原来,刘家的房舍,突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刘家的住宅,并不是那种泥瓦房,而是夯土加上茅草,用糯米水搅拌之后建成。屋顶更扑了厚厚的白sè茅草,火一点就着。而此时风很大,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刘家房舍一下子就燃烧起来。

就在麋沅感到迷惑不解的时候,就听院子里传来一声马嘶。

紧跟着,就见一匹神骏异常的汗血宝马,隔着近一米半的院墙,竟一跃而出,犹如神龙出海。

麋家家丁猝不及防,被这突然间窜出来的战马吓了一跳。

“麋沅,想要杀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刘闯跨坐在象龙背上,手擎盘龙枪。当象龙马跃出院墙之后,大枪在他手中一振,扑棱棱就是一招蛟龙出海,一抹残影掠过,站在最前面的家丁,便被盘龙枪透胸而入,当场气绝。

刘闯两膀一用力,把那家丁的尸体一下子一起飞出去。

“挡我者死!”

他大吼一声,犹如巨雷炸响。

象龙马旋即发出长嘶,一人一马便杀入人群。

“拦祝蝴,休走了刘闯。”

麋沅大吃一惊,连忙挥刀指挥,命令家丁冲上去。

刘闯这时候,已经发了狠。两个月前,他曾经和这些人并肩作战,而今却要刀兵相向……不过,他并无任何愧疚之心,心中充斥着一股子狂暴杀意。这感觉,就好像前世那个夜晚,他夜入仇人家中,把对方一家满门杀害。三娘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否则的话,我要麋家为你陪葬。

看着蜂拥而来的麋家家丁,刘闯大枪翻飞。

二百斤重的盘龙枪舞动,就好像是阎罗王手里的追魂帖一样,真个是沾着就亡,挨着就死。

那些个麋家家丁,平rì里对付些普通人还成,要对付刘闯,显然不是对手。

刘闯一人一马杀入人群,大枪舞动,就见血肉横飞。

枪影重重,罡风呼啸。

有那几个自恃武艺高强的上前阻拦,但却瞬间被刘闯斩杀。

麋沅这时候,有点怕了!

他是真没有见过刘闯发狠,基本上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他打死也不相信,昔rì那个胆小鬼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绝世高手。可他现在看到了,也证实了,心里面顿时一阵阵发慌。

可麋竺有命,麋沅不敢逃走。

麋竺的脾气他很清楚,别看平时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可一旦翻脸,绝对是六亲不认。

想到这里,麋沅一咬牙,催马轮刀就上。

“刘闯,拿命来。”

他厉声喊喝,眨眼间便到了刘闯跟前。

刘闯这时候,正好一枪挑翻一个麋家家丁,大枪探出,来不及收回,就见麋沅轮刀便推过来。

他在马上一哈腰,低头躲过。

二马错蹬的一刹那,象龙突然间跨步横身一撞,狠狠撞在麋沅的坐骑上。

麋沅那匹马不差,但是比之象龙,却有天壤之别。战马被象龙撞了一个趔趄,麋沅在马上险些掉下去。他连忙双腿夹紧了马腹,刚想要稳住战马,哪知道刘闯在马上一伸手,蓬的就攫住了麋沅的腰带。

“过来!”

随着刘闯一声大喝,麋沅被他生生从马上拎起来,架在马背上。

麋沅刚想要挣扎,刘闯抬手一记手刀,便劈在了麋沅的脖子上……麋沅,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昏迷。jīng彩校旱尽在记住我们的网址:

第三十七章 飞熊降世(上)求推荐票!

() 麋府中阁,灯火通明。

麋竺坐在灯下,手捻胡须,正捧着一部尚书读得津津有味。

中阁大堂里,除了麋竺之外,还坐着一个人。只是他看上去很紧张,虽然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但一会儿扭动一下,一会儿扭动一下,每一个动作,莫不显示出他内心中的惶恐和不安。

如果刘闯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人,正是**。

麋竺似乎心无旁骛,捧着书卷,不时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激赏之sè,口中更不时发出‘啧啧’声音。

而**则坐立不安,紧张看着麋竺。

“张队率,我记得你和刘家,关系不错。

前些rì子,羽山贼作乱时,你第一个站出来,带着巡兵离开……据我所知,在此之前,你一直对朱亥执弟子之礼。按道理说,你不应该出卖他们,怎么这一次,却跑来我这里告密呢?”

就在**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麋竺突然放下书,目光清冽,看向**。

“啊!”

麋竺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没能反应过来,随后更是面红耳赤。

不过,他早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问话,所以很快就平静下来。沉默一下,他抬起头向麋竺看去。

“我虽与朱贼曹学艺,但并未获得真传。

朱贼曹眼中,只有刘闯那个胆小鬼,从未把我放在眼中。我自问资质不逊sè那个刘闯,可他却从未正眼看过我。前次我甚至不惜弃了前程,愿意随他归隐,可到头来,还是得不到他看重。

孟彦,孟彦,孟彦……

他眼睛里,只有刘闯一人,根本不会在意我为他做出什么样的付出。

既然他不把我当作弟子,我又何必再把他看作老师?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朱亥既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不必对他忠心耿耿。小时候曾听先生说过一句话:天下熙熙为利而去,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而今业已及冠,若再不把握机遇,就只能终老朐县。

大老爷乃徐州名士,更为我东海翘楚。想来也知道我的事情……我张家在朐县,也算小有名望。可我不过旁支庶出,根本不得家族看重。我不甘心如此蹉跎一世,大丈夫生于世上,当有所作为。故而今rì前来投奔大老爷,为rì后谋划,更想要在刘使君面前,求进身之阶,还望大老爷成全。”

一开始,**说的吞吞吐吐。

但随着他放开心情,言语也就变得流利许多,甚至是出口成章。

麋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着**连连点头。

这厮,是个真小人!

出卖朋友,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确是个人物。我而今在刘使君帐下效力,身边也的确是缺少可用之人。这家伙能识文断字,倒也可以做个帮手。在我手中,他也休想折腾出花样。

“**,可有表字?”

“尚未得字。”

麋竺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赠你一表字如何?”

**大喜,连忙起身道:“多谢大老爷赐字。”

麋家在朐县的实力,远非张家可以相比。而且张家也没什么出众人才,更不能和麋家相提并论。麋竺这一番话,也表明了招揽之意。**rì间在偶然机会下,听到刘闯和麋缳的谈话,不惜出卖刘闯朱亥,为的不就是这么一个机会?有麋竺支持,**rì后前程自然光明。

麋竺想了想,沉声道:“诗曰: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就叫公美,以为如何?”

这是《诗·小雅·白华》中的诗句。

**虽识文断字,但是却没有读过《诗》,自然也就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不过麋竺赐字,也代表着把他视为心腹。**求得便是这么一个机会,连忙起身拜倒在地上,向麋竺道谢。

“大老爷,出事了!”

门外,传来一个惶急声音。

麋竺自然听得出,说话的人乃是他心腹,麋泽。

“公美,且在这里稍候,我马上回来。”

麋竺起身走出中阁,片刻后回来,脸上已经没有了和蔼之sè,yīn沉沉的,好像滴水一样。

**忙道:“大老爷,可是剿杀朱亥不利?”

麋竺摇摇头,沉声道:“盐水滩那边,我派麋涉领五百人剿杀朱亥刘勇,问题应该不大。我只是有些吃惊,以麋沅的本领,带了一百五十人去捉拿刘闯,竟被他逃走,甚至还擒下了麋沅。

这厮,竟如此剽悍?”

**嘴角一撇,沉声道:“大老爷,非是**背后说人坏话……麋沅虽是二老爷心腹,但说起本事,远不如麋涉厉害。此人也就是会些把式,不足以抵挡刘闯。大老爷久不在家,所以不太清楚那刘闯。之前这厮被人陷害,也不知怎地就xìn大变……他以前胆小,但手上并不弱。非是我自夸,若真个火拼,这朐县城中,恐怕除了刘勇和朱亥,没有人是他对手。”

“那你呢?”

见**侃侃而谈,麋竺突然来了兴致。

**道:“若单打独斗,十个**非刘闯对手。

但若真要杀他,**倒是愿意请命,将此獠人头献于大老爷面前。”

“那你需要多少人?”

“请大老爷与我三百人足矣……同时,封锁城门,全城设卡。只要发现刘闯踪迹,就击鼓为号。**愿与大老爷立下军令状,刘闯他绝活不到天亮……不知大老爷可愿信**一回?”

麋竺闻听,哈哈大笑。

“**,我既然问你这些,自然信你有此手段。”

他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我府中尚有八百僮客,就一并交给你来指挥,务必要将那刘闯斩杀。”

“喏!”

**拱手领命,大步流星而去。

麋竺在中阁踱步,片刻后沉声道:“麋泽!”

“大老爷有何吩咐?”

“你立刻带人去城外田庄,不必问三娘子态度,就算是给我绑,也要让她上车,连夜赶奔郯县。此外,田庄内三百僮客,还有十车彩礼,也都一并带上。到郯县后,与子方说明就是。”

麋涉听罢,领命而去。

麋竺则轻轻拍了拍头,坐下来长出一口气。

突然,他冷笑一声,仿佛自言自语道:“区区鄙夫,也敢张狂……哼,这朐县不管怎样,也轮不到你一个鄙夫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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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龙在秦东门大街上急行,铁蹄声阵阵。

朐县百姓,更是感到万分紧张。

之前和羽山贼一战才过去不多久,刚恢复了平静,又突然间全城宵禁。

里闾烈焰熊熊,令人们感到非常担心。没听说有战事啊?怎么突然间,又打起来了呢?

一时间,人们关门闭窗,在屋内提心吊胆。

身后的追兵,已经没了声息,刘闯突然勒住缰绳。

象龙长嘶一声,四蹄稳稳落地。刘闯坐在马背上,脸上露出迷茫之sè……这个时候,城门已经落锁,又该从哪里出城?他看了一眼马背上的麋沅,眉头一蹙,一下子将他从马背上掀下来。

蓬的一声,麋沅摔落在地,昏沉沉睁开眼。

“说,麋竺是如何知我计划?”

盘龙枪冰冷的枪锋,抵在麋沅的脖子上,令麋沅顿时清醒过来。

“刘闯,你敢无礼!”

话未说完,麋沅只觉肩膀一疼。盘龙枪毫不犹豫的刺入他的肩膀,把他生生钉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麋沅发出一声惨叫。他瞪大眼睛,露出骇然之sè,看着刘闯,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再问你一回,麋竺为何要杀我。”

“大老爷听说你要带三娘子私奔,所以非常恼怒,于是命我前来杀你。”

别看麋沅平rì里做出一副强硬姿态,可是却受不得半点痛。大枪刺透他肩膀,让他再也不敢硬气,连忙开口道:“大熊,非是我要杀你,乃大老爷差遣。看在昔rì情分上,饶我一命。”

“是何人告密。”

刘闯厉声喝道。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傍晚时,大老爷命人送三娘子去城外田庄,还让我兄长率五百锐士,前往盐水滩剿杀你叔父和朱贼曹。我只奉命杀你,其余事情,我真的是不清楚啊。”

看样子,这家伙是真不知道。

刘闯眼睛一眯,抬起大枪。

“多谢孟彦不杀之恩,多谢孟彦不杀之恩……”

第三十七章 飞熊降世(下)

() 麋沅总算是松了口气,看刘闯这意思,分明是要放过他。想想也是,他和刘闯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是很对付,可也没有太多仇恨。以他对刘闯的了解,这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已经认怂了,想必刘闯也没有必要对他赶尽杀绝。不过,等过了这一次,我定要杀你……

对心高气傲的麋沅而言,被刘闯擒拿,绝对是一件耻辱。

他心里暗自发誓,早晚要取刘闯xìng命。

不过,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一股巨力从身后袭来。麋沅只觉后心一痛,低头看时,却见自己胸前,出现了一支血淋淋的枪刃。盘龙枪从他后心直接透体而出,麋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既然要杀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刘闯森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麋沅,下辈子记得,千万别和我作对。”

盘龙枪拔出,麋沅的身体顿时失去了支撑,噗通便倒在地上。

刘闯看着那犹自抽搐不停的尸体,叹了一口气,拨马就走。

他依稀记得,张承曾经对他说过一件事:朐县之战那天晚上,张承带着张超等人,是从城北逃脱。

“城北水门,有一处城墙因年久失修,在年初是坍塌。

不过并没有太多人留意,县衙那边没有修缮。那坍塌处,大约有一丈多高,城下就是游水……”

刘闯当时也就是那么一听,并没有太过在意。

然而在此时,他却突然想起了张承的话……既然四门紧闭,那就只有从那里出城。只是刘闯不敢确定,城外游水有多宽。但现在没有其他选择,就只能冒险,从那个地方逃离朐县。

想到这里,刘闯拨马就走。

就在这时侯,长街尽头忽然间灯火通明。

一队人马在长街尽头出现,看人数,大约有几百人。

为首一个,远远就喊叫起来,“前面可是孟彦兄弟?”

刘闯举目观瞧,认出来人的身份。

“**?”

他心中疑惑,横枪在胸前,看着**向他逼近。

“孟彦兄弟别怕,我来助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见**越来越近,在距离刘闯还有二三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跨坐一匹战马,披着一件筩袖铠,掌中一口缳首刀,气喘吁吁道:“我听说麋家大老爷要对你不利,所以前来查探。孟彦兄弟,你没事儿吧……这好端端,你怎么得罪了麋家大老爷?”

刘闯眉头一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只不过,**以前对他一直表现出了善意,让他也不会沉默。

“我也不太清楚,麋家大老爷为什么要杀我。

**,你也要杀我不成?”

**大笑一声,“孟彦兄弟,你说笑了,我好端端为何要杀你?

只是听说麋家大老爷要对你不利,所以特来助你逃命……孟彦兄弟,而今县尊得大老爷之命,已关闭了城门。你想要从这里逃走,恐怕是非常困难。我听说,麋家大老爷已调派人手,发誓要取你xìng命。不如这样,你随我来,我设法助你出城,权作是报答朱贼曹昔rì爱护。”

“你要助我出城?”

刘闯愣了一下,胖乎乎的脸上,流露出感激之sè。

“你我也算多年兄弟,我不帮你,又能帮谁?”

**说着,拨马往回走,“孟彦兄弟,随我来……”

可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急促蹄声。

**下意识回头看,就见刘闯手持盘龙枪,正恶狠狠向他扑来。

“孟彦兄弟,你干什么?”

**吓了一跳,忙拨马回身,举刀相迎。

刀枪交击,铛的一声脆响,**被盘龙枪震得手臂发麻,虎口迸裂。他在马上闪身躲过刘闯的大枪,大声道:“孟彦兄弟,我是来帮你。”

“帮着麋竺,取我xìng命吗?”

刘闯恶狠狠骂道:“你**一家老小都在朐县,为何冒如此大风险助我?难道就不怕牵累家人?

你既然来助我,为何你手下没有一张熟悉面孔……还有你这匹马的臀部,为何会有麋家马场标记?**,莫非想要欺我不懂事吗?”

五大三粗的刘闯,突然间有如此缜密心思,让**大吃一惊。

此前,刘闯展现出了强绝武艺,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和麋竺想的一样,刘闯不过是个莽夫。所以,**在麋竺面前直言不讳:若论搏杀,刘闯杀我十个;但要杀刘闯,却非难事。

可到头来,还是被刘闯看出了破绽!

刘闯枪疾马快,几个回合便杀得**手忙脚乱。

“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原以为能抵挡几下,可是……他连忙大声喊喝,在他身后的兵卒,一声呐喊,将刘闯团团包围。

这些个兵卒,并非朐县巡兵,大多是麋府僮客。

所谓僮客,自然有些本领,否则又如何在别人府上白吃白喝?刘闯眼见对方蜂拥而上,却没有半点惧sè。大枪上下翻飞,呼呼作响。象龙马长嘶不止,就好像是一头下山的猛虎……刘闯心知,这种时候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故而大枪使足了气力,几乎是挨着就死,沾着就亡。

僮客们刚开始还显得非常勇猛,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连连后退。

这刘闯势大力沉,马前几乎无一合之敌。

**脸sè发白,挥刀指挥人手阻拦刘闯,同时更不停呼喊,命人擂响战鼓,吹响号角,召唤人手。

麋竺给了**八百人,不过**并没有全部带在身边。

朐县那么大,他也不清楚刘闯会走那条路,故而把兵马分成四队,在城中设立了关卡。他自领一支人马,在城中搜索。原以为可以把刘闯引到陷阱中伏击,哪知道被刘闯一眼看破。

**感觉有些怕了……

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该上前围杀,何必说那么多废话?

鼓声,轰响;号角声,长鸣!

远处,人声鼎沸,麋家僮客以及朐县巡兵,正从四面八方赶来。

刘闯心知这样子下去,他很难杀出重围。人越多,就越危险……与其在这里厮杀,倒不如赶快逃离?

想到这里,他也不恋战。

盘龙枪夜战八方,只见大枪翻飞,枪影闪动。

十几个僮客被瞬间斩杀长街上,刘闯纵马向前冲,从人群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朝城北方向逃走。

“休走了刘闯!”

麋家僮客齐声喊喝,在后面紧追不舍。

刘闯也不回头,拖枪而行。

象龙在长街上飞驰掠过,很快就来到城北处,张承所说的那个缺口。

城墙,大约有两米多高,城外流水声潺潺。

刘闯看了一下城墙高度,又推测了一下城外游水的宽度,不由得眉头一蹙。他左右观看,就见在距离城墙不远处,有一个大约两米左右的土包。他想了想,纵马冲上土包,在象龙背上站起来,举目观瞧。看不太真切,约摸着有四五米左右的宽度。若再加上城墙,差不多近七米左右。刘闯眉头紧蹙,有些拿不定主意。七米的距离,象龙是否能够跳跃过去呢?

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已由不得刘闯再多做考虑。

昔rì,刘玄德跃马檀溪,那檀溪有三丈宽。而今……象龙比之那的卢马,似乎毫不逊sè。

只是刘闯的体重,再加上盘龙枪……

刘闯深吸一口气,拨马往回走了十几步,而后看着那残破的城墙,心里一横,催马就冲过去。

土包没有城墙的高度,但是紧挨着城墙。

东汉时的城墙,大都是是用夯土筑城,故而坍塌之后,夯土堆积成山。

这土包应该就是坍塌后残留的夯土形成,象龙马不断加速,眼见着就要到土包边上,猛然一声长嘶,腾空跃起。

刘闯匍匐在马背上,感受象龙在空中飞行的距离。

当象龙身体越过城墙,城墙下的河水已经能看得清清楚楚……六米,至少有六米的宽度。而依照象龙现在腾空的距离,估计到四五米就会跌入水中。刘闯在朐县生活多年,自然清楚这游水是个什么状况。河底全都是淤泥,一旦跌进去,就会被淤泥陷进去,休想跑出来。

盘龙枪,呼的直刺在城墙上,刘闯大吼一声,双腿夹住象龙的腹部,腰部用力,借着盘龙枪的韧劲儿猛然长身而起。象龙似乎也觉察到不妙,在越过城墙的一刹那,后蹄狠狠踹在墙头。

就听轰隆一声,两米多高的城墙,再次轰然倒塌。

而象龙更借着两股力量在空中硬生生向上拔起几厘米的高度,四蹄在空中踏步而行,蓬的一声,落在游水对岸。

城里的追兵,被这一幕吓呆了!

**更是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

“**小儿,你与我等着,早晚我定取你狗命,以报今rì之恨。”

刘闯的咆哮声,从游水对岸传来。

接着火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刘闯端坐象龙马背上,盘龙大枪遥指朐县。

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脸sè顿时变得惨白。

该死,我莫非做错了不成?

第三十八章 君不负妾,妾不负君(上)

() 龙马者,天地之jīng,其为形也……圣人在位,负图出于孟河之中焉。

伏羲氏有天下,龙马负图出于河……

在中国历史当中,最为著名的龙马,便是那匹负河图洛书,献于三皇之一伏羲氏的龙马。

故而,在中国神话传说里,龙马也代表着圣贤。

象龙腾空而起,在空中只是短暂行走,却足以让所有人感到目瞪口呆。

而坐在象龙身上的刘闯,更一枪震塌了朐县城墙,留下一段难以言述的神话传说。

说实话,朐县城墙坍塌,故而有刘闯和象龙的因素在里面,可更多的还是因为城墙年久失修,加之游水流淌城下,使得城墙根基早已经松动。不过,在朐县人看来,这正是一种神迹。

刘闯跃城而出,为朐县留下一段传说,便飘然而去。

可是在朐县,刘闯这一跃,却引发出巨大变故。

麋竺本来已成竹在胸,哪知道却得到龙马负刘闯跃城而走的消息,一时间也呆坐着,半晌说不出话。

**匍匐在地,吓得不敢出声。

许久,麋竺长身而起,清雅面容上露出狰狞之sè,“此飞熊降世之兆,实非我大汉之福。

今刘使君与袁术决战在即,绝不容此等妖孽横行。传我命令,杀刘闯者,可得千金……若此子不除,必将成我徐州心腹之患。**,你立刻通知黄县尊,请他协助出兵,定要除掉刘闯。”

“喏!”

**连忙应命,大步流星离去。

中阁中,只留下麋竺一人,负手立于**。

火光摇曳,照映麋竺脸sèyīn晴不定。许久,他长出一口气,握紧拳头自言自语道:“今乃我麋家崛起之良机,谁敢阻拦我麋家崛起,莫说是什么飞熊?就算赤帝重生,我也绝不放过。”

赤帝,即刘邦。

昔有高祖斩蛇起义,路径砀山,见一妇人哭泣,于是上前询问。

妇人说:“我儿本为白帝,为赤帝所杀,故而哭泣。”

此前,刘邦曾斩杀一条白蛇,于是就有了赤帝之说。麋竺不同于那些世家大族,能挑三拣四,可以不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只是一个商贾出身的土豪,也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力。

所以,当他选择了刘备之后,就等于上了贼船。

刘备如果输了,麋家必然会面临威胁,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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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闯跃城而出,催马狂奔。

象龙在黑夜中犹如一道闪电,绕朐县而走,直奔盐水滩。

麋竺既然决定要赶尽杀绝,刘勇管亥他们毫无防备,弄不好就会出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赶去盐水滩是否来得及,可不管怎样,他必须过去。即便是死,也要和刘勇他们死在一处。

跑了大约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

象龙有些顶不住了,速度渐渐放缓。

朐县县城已远远抛在了身后,看不到踪影……刘闯估摸了一下,这时候麋竺应该已经得到消息,甚至有可能备齐了兵马,准备出兵追击。时间还来得及,就再赶一程,与叔父汇合。

“象龙象龙,我知道你很累……不过这时候,咱们休息不得,必须要尽快和叔父汇合。

辛苦一下,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一定为你找个靓马来做媳妇……呵呵,走吧,咱们再赶一程。”

也不知道象龙是否听明白了刘闯的这番话,仰天一声长嘶,再次撒蹄狂奔。

前方,就是朐山。

在夜sè中,朐山犹如一头匍匐在东海畔的巨兽。绕过朐山,沿官道而行,一个小时内,就可以抵达盐水滩。刘闯心急如焚,不停催促象龙加快速度。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却让他更感焦虑。

希聿聿!

象龙突然间一声长嘶,前蹄抬起,长身而立。

猝不及防的刘闯,险些被象龙掀下马背。他连忙夹住马肚子,双手压住象龙的身子,总算让象龙平静下来。

“前面,可是孟彦!”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令刘闯一怔。

从山坡上闪出一个黑影,风驰电掣般冲下山,来到刘闯面前。

“亥叔?”

刘闯听出是管亥的声音,不由得惊喜异常。

来人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燃起,火光中,管亥那副熟悉的面孔,便映入刘闯的眼帘。看清楚是刘闯,管亥显得也非常激动,从马上跳下来,快走几步,惊喜道:“孟彦,我们正要入城找你,没想到……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害吧。大刘快要急死了,恨不得杀入朐县城中救你。”

火折子微弱的光亮照映下,管亥浑身是血,脸上还沾着斑斑血迹。看得出,他刚经历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搏杀。

“亥叔,叔父在哪里?”

刘闯也连忙下马,快步上前。

看到管亥,这心里面总算是有底了……只是不清楚,管亥他们是如何逃过麋竺的设计。

话音未落,马蹄声响。

一匹青骢马从山林中飞驰而出,刘勇坐在马背上,离着老远就大声叫嚷:“孟彦,孟彦你没事儿吧。”

刘勇来到刘闯身前,不等青骢马停下,便纵身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把抱住刘闯。

“孟彦,你可好吗?有没有受伤?”

那双铁臂犹如铁钳,饶是刘闯神力惊人,也无法从刘勇怀中挣脱。

好半晌,刘勇放开刘闯,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这时候,从山林中陆陆续续走出来三十多个人……常胜,裴炜都在。不过最让刘闯吃惊的,莫过于看到了黄劭、张承、张超和李伦等人。这些人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着一点上,看上去颇为狼狈。

刘闯轻声道:“叔父,张承他们怎么在这里?”

“若非黄先生和张承报信,这次我们可真就危险了。”

“哦?”

刘闯还是一脸疑惑,不过不等他开口,黄劭上前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孟彦兄弟逃出来了,朐县暂且不去理睬。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我估计那麋子仲绝不会善罢甘休。”

“去哪里?”

刘闯忍不住问道。

管亥道:“据此二十里,就是十里坡。

那里有一处密林,林中还有一座山神庙,就连当地人也不太熟悉。咱们先去十里坡歇脚,而后再做打算。”

刘勇连连点头,“老管这话说的在理,咱们先找个歇脚的地方,再慢慢诉说。”jīng彩校旱尽在记住我们的网址:

第三十八章 君不负妾,妾不负君(中)

() 李伦赶着一辆马车从山林里出来,黄劭手脚颇为麻利,登上马车坐好。刘闯等人,也纷纷跨坐上马,在管亥的引领下,趁着夜sè,朝十里坡方向前进。在路上,刘闯从刘勇口中知道了大概情况。

原来,麋竺为了剿杀刘闯等人,还专门联系了伊芦乡的地头蛇,出五百金悬赏,要把刘勇管亥等人一网打尽。只不过,他们联系的人当中,就有薛家店的黄劭。黄劭得知消息,立刻通知了张承等人,赶到盐水滩向刘勇管亥发出jǐng告。刘勇等人得到消息,就连忙展开行动。

刘勇和管亥带着人,先是血洗了盐水滩,而后杀出重围。

麋家虽然派出五百僮客,但是面对刘勇管亥这种可怕的对手,几乎无人能够抵挡。

可即便如此,还是损失不少人手。

张承带了十六个人助战,一场血战结束,折了十二个人,只剩下张承、张超、李伦和一个田平的人活下来。相比之下,久经战阵的黄巾军,战斗力明显强过张承这些羽山贼幸存者。

管亥在盐水滩,共有裴绍等三十多名手下,战死不过寥寥七人。

算上张承四人,还有刘闯刘勇叔侄,以及管亥在内,从盐水滩幸存下来的,一共三十五人。

“该死的麋竺,我与你誓不罢休。”

刘闯忍不住低声咒骂,脸上更流露出悲恸之sè。

平白无故死了这么多人,问题是到现在,还有些不明不白。

刘闯始终弄不明白,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麋缳吗?应该不会#糊既然已经决定要和刘闯私奔,又怎么可能跑去向麋竺告密?可问题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麋缳和刘闯几人。

刘勇,肯定不会告密。

刘闯和麋缳又没有可能,麋竺究竟是如何得知?

怀着一脑门子的疑问,刘闯没有再去和管亥等人交谈,而是随着队伍,朝十里坡赶去。

乌云,渐渐散去。

风,却越来越大……

“孟彦,而今咱们已经和麋家彻底撕破脸,你有何打算?”

“嗯?”

“我的意思是,三娘子的事情,你准备如何处理?”

刘闯露出疑惑之sè,“叔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勇犹豫一下,想了想最终还是狠下心道:“孟彦,三娘子准备和你走的事情,除了我之外,只有你和她知道。你不会说,我也不可能告密,剩下的可能……我是说,万一是三娘子……”

“不可能!”

刘闯不等刘勇说完,就斩钉截铁打断了他的话。

“三娘子不会告密,她不可能做这种事……如果她要告密,根本不需要和我做出约定,大家从此陌路就是。她既然和我约定,那就不可能再去告密。叔父,这件事和三娘子没有关系。

嗯,没有关系!”

最后一句,似乎是想要坚定决心,刘闯还握紧了拳头。

刘勇道:“可是,咱们和麋家已经彻底决裂,这种情况下,你认为三娘子还会和你走吗?”

“吁!”

刘闯勒住马,呆愣了。

是啊,经过这一次冲突,他和麋家就再也没有回旋余地。

麋缳之前决定和他离开,却并没有想过和麋家彻底断绝关系。可是现在,她如果真的跟随自己,只怕除了和麋家断绝关系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这样的状况下,她会不会改变主意?

“叔父,我要回去。”

“回哪里?”

刘闯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三娘子而今在麋家城外的田庄,我想去找她,把事情和她说清楚。”

麋家田庄?

刘勇一怔,旋即露出一抹惊讶。

“孟彦,刚出了这么大事情,麋竺又怎可能会放松jǐng惕?

说不定他也猜到了你的想法,甚至在田庄布下埋伏,等你我前去……不行,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刘闯猛然拨转马头,“可是我如果不弄清楚,这辈子都不会快活。”

“你……”

“叔父,哪怕他麋家田庄有刀山火海,我也要走一趟。

不见到三娘子,不听她亲口回答,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叔父,你莫在拦我。趁现在麋竺还未反应过来,我这就去麋家田庄。如果一个小小的田庄就让我畏首畏尾,以后又如何光耀门楣?”

刘闯说的斩钉截铁,刘勇知道,他现在不管说什么,恐怕都没有用处。

突然,刘勇笑了!

“是啊,一个小小的麋家田庄,又如何让我叔侄却步?

既然孟彦决意如此,我陪你一同过去。我倒要看看,他麋子仲究竟有何本领,敢如此轻慢我们。”

“叔父……”

“孟彦休要??簟5背跷业梅蛉酥鐾校??展四阋皇馈?p>  如今你长大了,已经可以当家作主。既然你已经决定,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会陪你一同前往。”

刘勇的态度更加坚决,让刘闯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既然如此,就请叔父陪我走一遭。”

两人相视一笑,拨转马头。

而这时候,管亥也注意到了刘勇叔侄的异状。他连忙从前面调转马头跑过来,拦住了刘勇叔侄。

管亥现在骑得是一匹菊花青,比不得象龙,但是和青骢马不分伯仲。

这匹菊花青,原本是麋芳送给麋涉的坐骑。

然而在盐水滩,由于刘勇等人抢先发难,使得麋涉甚至来不及乘马,就仓皇逃走。于是乎,这匹菊花青被管亥笑纳。

“大刘,你们要去哪里?”

刘勇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麋家田庄。”

“啊?”

不等管亥发问,刘勇已经把前因后果和管亥说了一遍。甚至包括盐水滩之所以遇袭,也归结到了这件事情上。有时候,话必须说明白才好。这件事因刘闯而起,就必须向管亥解释清楚。毕竟管亥损失了七个弟兄,如果不说清楚,将来等他知道真相,反而会有更多麻烦。

“麋子仲,欺人太甚!”

管亥听罢,气得须发贲张。

他倒是没有去怪罪刘闯,因为他知道,这感情的事情最难控制。同时,他也清楚刘闯和麋缳之间的感情。虽然麋缳从未说过什么,但是从她rì常的一举一动,就能够看出她对刘闯,早已是情根深种。一个女孩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抛弃大小姐的身份,随刘闯私奔……

这本身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大刘,这件事和三娘子,绝不会有干系。”

管亥想了想,轻声道:“这么说起来,的确是有些古怪。我现在也非常好奇,究竟是谁出卖我们……嗯,我陪你们一起去。若不弄清楚这件事情,我这心里也会不安。他娘的……老子七个弟兄跟随我多年,多少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没想到居然会栽在这里,我又岂能甘心?”

“渠帅,我也去。”

裴绍突然开口,眼中流露出浓浓杀意。

他这一开口,裴炜常胜自然不会落后……死去的七个人,和他们朝夕相处,他们又怎能罢休?

刘闯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管亥等人义愤填膺,他就知道,想要阻止,恐怕很难。

第三十八章 君不负妾,妾不负君(下)

() 这时候,黄劭过来,轻声道:“渠帅要去报仇,在情理之中。

昨rì孟彦大闹朐县,想来麋子仲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他未必会把jīng力放在田庄,咱们当奇袭之,一举攻克田庄,而后迅速撤离。不管接下来咱们去什么地方,都需要大量财货保证。

麋家田庄倒是一处极好的补给处,咱们先攻下田庄,补充一些辎重,也好为以后做出谋划。

我记得,麋家田庄里,可是有不少好马。”

黄劭开口,立刻引得管亥赞同。

而今,黄劭已经弄清楚了管亥的身份,自然愿意尽心尽力。他也是黄巾出身,身份更在管亥之下。现在管亥出现了,黄劭立刻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心甘情愿做起了刘闯等人的谋主。

从这里西进颍川,近千里之遥。

总不可能一路打家劫舍的过去?之前管亥手中的确是握有不少辎重,可是盐水滩一战,让他不得不临时放弃了大部分物品,只带了些许钱帛和干粮,随着刘勇从盐水滩一路杀出来。而今,这三十多人要去颍川,一路上少不得各种开销。所以,补充辎重,的确是最佳选择。

刘闯思忖一下,也觉得黄劭说的有理。

麋家那如山财富,早晚会被刘备拿走……以前,大家还有些香火情,自然不好惦记麋家财富。可是现在,既然撕破了面皮,他和麋家也成了敌对关系,又岂能就这么便宜了刘玄德?

“也好,就依黄先生所言,咱们奇袭麋家田庄!”

一行人做出决定,立刻改变行程。

夜sè如墨,天边的乌云越来越厚重,月光早已不见踪迹,旷野中一片漆黑。

三十多匹马,一辆大车在旷野中奔行。

裴绍带着裴炜和常胜在前面开路,刘闯则压阵在最后,保持十足jǐng惕。虽说麋竺这时候焦头烂额,但也要多加小心。刘闯和刘勇叔侄二人在后阵,可以作为奇兵使用,而管亥,坐镇中军。

行进了大约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前方车马突然停下。

刘闯以为遇到了麻烦,连忙横枪在身前,想要过去打探。哪知道跟在他身边的刘勇,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孟彦,你的枪怎么了?”

我的枪?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那么别扭?我的枪很好,不管是手里的,还是身上的,都好的不能再好。

不过,刘闯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枪。

这一看,他顿时愣住了!

我的枪,还真的有问题……枪首呢?

他这才发现,盘龙枪的一段光秃秃,刘勇专门为盘龙枪打造的枪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慢着慢着!

刘闯突然想起来,在跃马朐县城墙之前,盘龙枪的枪头还在。

可是在他跃马城墙的一刹那,曾用枪刺击城墙……之后他没有留意,想来枪头就是在那个时候脱落。

不过,说句心里话,刘闯不太喜欢用枪。

后世有一句俗话: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

使枪,绝对是一个技术活。虽然刘闯并不怕这技术活,可他总觉着,用枪好像发挥不出他的力量优势。这一点,在今晚的朐县之战中最为明显。如果当时甲子剑在手,刘闯有十足信心,在朐县城里杀他个血流成河。但是用枪,实在是太过于jīng细……以至于他最大的优势,也就是他的力量只能发挥出来一半。况且,这具身体虽然练过枪,但刘闯对枪依旧不熟。

他喜欢大开大阖,喜欢快刀斩乱麻。

虽说枪也能达到这

样的效果,但总是不太顺手……

不过,这时候他也无心考虑这些事情,只轻声道:“可能是在出城的时候,不小心掉落了吧。”

刘闯没有把他跃马游水的事情说出来,因为他总觉得,那有些玄乎。

好在刘勇也没有在意,只是略感可惜道:“既然如此,等回到颍川,找个好匠人打制就是……呵呵,我记得荥阳那边,有一个河一工坊,是朝廷设立。到时候托人在那里重新打制一个。”

刘闯含糊的答应了一声,就见管亥带着一个人,从前面过来。

“大熊,大熊……快救小姐。”

借着火把的光亮,刘闯一眼认出,跟着管亥过来的那人,赫然是麋缳身边的贴身丫鬟,小豆子。

不过,小豆子现在的模样,可是非常凄惨。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脸上因为泪水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如同一只小花猫。

她原本是胆战心惊,可是看清楚刘闯后,顿时好像看到了亲人一样,哇的一声哭起来,快步跑到刘闯马前,一把就攫住了象龙的缰绳,“大熊,你若再不去救小姐,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刘闯下马,一把拉住了小豆子的胳膊。

“小豆子,三娘子怎么了?”

小豆子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讲述事情经过。

只是她这一哭,让她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别说是刘闯,包括其他几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小豆子,你先别哭,慢慢说,三娘子到底怎么了?”

“小姐,小姐,小姐……”小豆子哽咽许久,情绪总算是稳定一些,说起话来虽然仍有些含糊,甚至条理也不太清楚,但终于不再妨碍刘闯等人的理解。听小豆子说完,刘闯脸sè铁青。

原来,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

晌午后,麋竺还在和麋缳和颜悦sè的说话。

可是晚饭前,麋竺突然命人把麋缳送去田庄。说是让她在田庄休息,实际上已经把她软禁起来。一开始,麋缳感到很糊涂,也有些慌乱。后来她渐渐冷静下来,隐隐猜到,可能是她和刘闯的事情,走漏了风声。

就在刚才,麋竺的亲信麋泽突然出现在田庄。

他不顾麋缳的反抗,命人把麋缳强行架上马车,要送麋缳前往郯县。

麋缳当时非常愤怒,甚至激烈的反抗。可是麋泽却非常坚决,直接让人把麋缳绑起来放进车里。

幸亏麋缳在这之前,已经预感到情况不妙。

她告诉小豆子,如果发生意外,就去找刘闯,让刘闯救他。

“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说不管你能否救她,她都不会改变主意。”

说着话,小豆子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递给刘闯。

刘闯接过来,借着火把亮光打开了布包,只见里面放在一个玉簪,上面缠绕着一缕青丝。

玉簪,是前些rì子刘闯送给麋缳的礼物。

包裹玉簪的布帛,似有字迹。

刘闯凑近火把,只见那布帛上写着八个血红的字:君不负妾,妾不负君!

“三娘子!”

那八个字,分明是用鲜血书成。

刘闯只觉胸中有一股气在翻腾,直冲头顶。

他握着那缠绕着麋缳青丝的玉簪,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轰隆隆!

雷声轰鸣,银蛇飞舞,惨白的光亮照亮大地。

刘闯的双眸血红,拉着小豆子,厉声喝问道:“告诉我,三娘子她走的那条路?走了多久?”

第三十九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上)

() 咔嚓!

一道银蛇在乌云密布的夜空中闪现,仿佛撕裂了苍穹。

轰隆隆,沉雷炸响,令天地为之震动。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令整个世界被一片雨幕所笼罩。

“该死的!”

麋泽虽然披着蓑衣,可全身上下依旧湿透。

他跳下马,恶狠狠一脚踹在车辕上,旋即露出一脸的苦笑。

大雨瓢泼,道路难行。

赶夜路本就不是一桩好差事,偏偏还遇到这种恶劣的天气,让麋泽也是无可奈何。马车忽然翻到,让麋泽不得不暂时停下来。车上都是贵重物品,更是麋竺准备献于刘备的礼物。

所以,一件都不能舍弃,必须小心翼翼收拾。

“赶快把车拉出来!”

“麋管事,那车上的货物……”

“全部都收拾起来,分别装载其他车上。

告诉大家,接下来不要走太快。这么大的雨,估计也不会在遇到什么麻烦,咱们只要在天亮前干到羽山,就算是大功告成。对了,那几个盒子给我拿过来,不要被雨水给淋坏了。”

麋泽说着,手指地上十几个做工jīng美的木匣子,大声招呼。

两个家丁连忙跑过去,把木匣子从泥水中拾起来,递到了麋泽手里。

麋泽让人找来一块油布,把木匣子放在一起,包裹妥当,而后快步走向一辆停在树下的马车。

“小姐可还安静?”

“倒是没有什么动静……麋管事,咱们这么做真的好吗?这可是三娘子!如果她将来真的嫁给了刘使君,可就是主母。咱们今天所为,恐怕会令三娘子嫉恨,到时候报复咱们,该如何是好?”

麋泽苦笑一声,摆手示意车夫走开。

谁知道该如何是好……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就算是大老爷也是迫不得已。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先赶到郯县,把三娘子交给二老爷照顾。大不了以后找个由头出去,不再在三娘子面前出现就是!

“小姐,麋泽也知道今天得罪了小姐,可是大老爷有命,麋泽怎敢不从?

等到了郯县,见到二老爷,小姐要杀要刮,麋泽绝无怨言。现在外面雨势太大,有些东西暂寄放在车中,请恕麋泽得罪。”

麋泽在车外恭声请罪,而后掀开车帘,就进了车厢。

车厢一隅,麋缳被绳捆索绑,嘴里还塞着一块手帕。除此之外,麋缳倒是没有受别的委屈。身下垫着一块虎皮垫子,并且还安排了一个婢女在旁边伺候,不敢对麋缳有半点怠慢。

只是麋缳的眼中,却是充满了愤怒。

看到麋泽上车,她哼了一声,一扭头便不再看他。

“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麋泽如何看不出麋缳的恨意,可他又有什么办法?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他是麋家的家臣,而麋家做主的人是麋竺,也注定了麋泽不可能去太过在意麋缳的想法。虽然内心里有些愧意,但麋泽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麋竺。他叹了口气,又叮嘱了婢女两句,便转身退出车厢。

咔嚓!

又是一道闪电,把旷野笼罩在一片惨白中,旋即又变得漆黑如墨。

看这样子,恐怕这场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麋泽有心找地方躲雨,但又想到麋竺的吩咐,这念头旋即不见。

这时候,马车已经整理完毕,麋泽翻身上马,下令继续前进。

“麋管事,这种天气赶夜路,可不太容易啊。

咱们已经损失了三匹马,一辆车……如果继续赶路,弄不好还会出意外,何不找地方休息一下。”

“休息,休息!”

麋泽怒道:“若耽搁了大老爷的事情,谁能吃罪的起?”

“左右也就是刘勇叔侄那几个人,大老爷布下天罗地网,难不成还能跑了他们?”

话是这么说,可麋泽却不能不小心。

刚开始,让麋沅带着百十人围杀刘闯,结果被刘闯杀出重围……麋泽不知道刘闯如今有多厉害,可是如今的刘闯,已经和他印象里的那个胆小鬼大不一样。这家伙敢和三将军叫板,且到现在还活的逍遥快活。本身就说明,刘闯非同一般。虽然麋泽也认为,刘闯在朐县难逃一死,但麋竺既然吩咐,他就必须遵从。于是叹了口气,“让大家放慢速度,小心行进。”

避雨?

那肯定不成!

不过我可以慢慢赶路,也不算违抗命令。

车队,在麋泽的指挥下,再次启程。

但是和之前的紧赶慢赶相比,速度显然放慢许多。

雨,越下越大。

羽山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出现在麋泽的视线中。

“传令下去,大家多小心……前面就是羽山小径,道路可不太好走,小心慢行,莫再出事。”

随着麋泽一声令下,车队速度再次放缓。

当车队缓缓驶入羽山小径之后,麋泽突然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受。

他骑在马上,左顾右盼,却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想来是被这雷雨闹腾的吧……他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但下意识的,还是多了几分小心。

车队行至羽山小径中三分之二的距离时,小径的出口,已经依稀可见。

麋泽松了口气,大声喊道:“加快速度,迅速通过小径……只要咱们过了这条路,就可以找地方休息。”

“麋管事英明!”

麋家僮客大声欢呼。

说实话,这冒着雷雨一路奔行,早已是人困马乏。

大家都感到疲惫,更被这恼人的雨水浇的心火旺盛。如今可以找地方休息,大家的心情自然一下子松懈下来。几名僮客连忙快马加鞭,朝着小径出口的方向,急速奔行而去。

嘣,嘣!

两声轻弱的弓弦颤响,却被雷雨声掩盖。

两支利箭仿佛凭空幻现,突然从雨幕中窜出。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僮客猝不及防,被利箭shè落马下。

只听两人惨叫一声,便再无半点声息。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弓弦颤鸣再次响起。

从小径两边的山坡上飞出两支利矢,两个僮客立刻翻身落马。

“敌袭!”

麋泽蓦地清醒过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与此同时,从山坡上传来一声巨雷咆哮,“三娘子莫慌,笨熊来救你了!”

一个魁梧壮硕的身影,从山坡上的荆棘灌木丛中窜出。巨大的身躯,却灵巧一场,脚下速度奇怪,眨眼间就冲到小径上。两个僮客立刻催马上前阻拦,就见那如同暴熊一样的男子,挥舞一个碗口粗细的大棍,一声怒吼,横扫而出。就听咔嚓,希聿聿战马惨叫,两匹马被生生打折了腿,马上的两个僮客扑通就从马上摔下来,跌在泥水之中,半天也未能爬起。

那巨汉呼啸而至,大棍翻转,蓬的就戳在一个僮客的头上。

这一棍下去,有千斤之力。

僮客的脑袋好像被砸碎的西瓜一样,脑浆四溢,鲜血飞溅。

“三娘子,我来了!”

伴随着巨汉一声怒吼,山坡上突然间响起一连串喊杀声。

从小径两边的山坡上,出现了两个大汉,一个手持铁矛,一个拖刀而行。两人身后,各带着十几个人,恰如一阵风一样,就冲进了人群中。大雨滂沱,令人视线模糊。麋家车队遭遇突袭,虽说人数众多,却顿时乱了阵脚。加之从山坡上不时飞出冷箭,箭箭追魂,已有近十人被shè杀在小径之上。敌情不明,敌人凶狠……麋家护卫大惊失sè,立刻四散奔逃。

“不要跑,不要跑!”

麋泽在马上大声呼喊,同时拧枪跃马,向那持棍巨汉扑去。

“刘闯,拿命来……”

麋泽和刘闯不算是特别熟悉,但是却不妨碍他认出那巨汉的身份。他比刘闯大了十几岁,两人自然不可能会出现太多交集。可是,麋老太公生前对刘勇的看重,让他对刘闯不可能太过陌生。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老爷动用那么多人手,居然被他逃出来了?

只是,眼前的局势,容不得麋涉考虑太多。他必须要挡住刘闯,才能稳住军心……听说这头笨熊而今变得很厉害。可就算他再厉害,我也必须把他拦住。否则这些个混蛋必然不战自溃。

麋泽知道刘闯厉害,但究竟有多厉害?麋涉心里也不是很清楚。

手中铁矛挂着风声狠狠刺向刘闯,刘闯却轻巧的一个错步闪身,让过铁矛后猛然腾空而起。

手中盘龙棍高举过头顶,朝天一柱香一个力劈华山,嗡的一声,便劈落下来。

快,太快了!

从他错步闪身,到腾空而起反击,只在眨眼之间。

麋泽被刘闯这快如闪电般的动作吓了一跳,忙举矛封挡。

就听蓬,一声巨响。

麋泽战马,似乎无法承受住盘龙棍上的千钧神力,希聿聿一声惨叫,前蹄一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麋泽被摔下马,整个人都懵了!

铁矛变成了一根弓形的废铁,丢在地上。而他双手虎口更是鲜血淋淋,身体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咬着牙,翻身爬起来。

可没等他开口说话,却见一支利矢从山坡上shè来,噗的一声,正中面门。

麋泽大叫一声,翻身倒在血泊中。与此同时,刘闯已经舍弃了麋泽,健步如飞冲向马车。

车队一共十辆大车,其中一辆是厢车,一目了然。

车夫吓得已经躲在车底下不敢露头,而那些想要上前阻拦刘闯的家丁僮客,更被刘闯一根盘龙棍打得落花流水。他来到车前,垫步冲上马车,挑帘就钻进车厢。耳边传来一声几yù震破耳膜的尖叫声,把刘闯吓了一跳。他定睛看去,一眼就看到被捆绑成粽子一样的麋缳。

第三十九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下)

() 麋缳虽然身体无法动弹,嘴巴更被手帕堵住,可是那双明眸,却充满了惊喜。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她拼命扭动身体。

刘闯忙迈步上前,一旁婢女再次发出了刺耳尖叫。

“闭嘴,再出声老子让人jiān了你!”

尖叫声戛然而止,婢女立刻闭上了嘴巴。

刘闯走到麋缳身边,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将她嘴里的手帕取出来,“三娘子别怕,我来了。”

“笨熊!”

麋缳哇的哭出声来,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淌。

刘闯手忙脚乱为麋缳解开身上的绳索……那麋泽还算是有上下之分,虽然把麋缳绑住,但是并没有绑的太紧。只是坐在车上时间久了,当绳索解开之后,麋缳却无法立刻活动,因为身体已经僵了。

“笨熊,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担心你,以为你会被大兄所害。”

麋缳扑进刘闯怀中,痛哭失声。

刘闯则紧紧把她拥在怀中,轻声道:“三娘子不怕,我在这里,谁也别想再为难你。”

说着话,他朝一边红着脸的婢女一瞪眼,那意思分明是说:你怎么没眼sè,想要我赶你出去。

婢女连忙从车厢里跑出去,却蹲在车上,一动也不敢动。

羽山小径,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处修罗屠场。

刘勇和管亥如同两头下山猛虎,在小径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那些个僮客,根本无人能够抵挡这两头疯虎。更何况还有裴绍等人跟随,更有张承常胜两人在山坡上施放冷箭。只片刻功夫,小径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无主的战马,朝着小径出口逃窜,不过一冲出去,就被黄劭张超李伦带着人拦下……此去颍川千里之遥,若无马匹替换,如何能逃得出刘备追杀?车队里有近百匹马,正好可以拿来代步,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麋缳,总算是平静下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缩在刘闯怀中,顿时满面通红。

“笨熊,你怎么跑出来的?”

刘闯脸上浮现出憨厚笑容,“杀出来的……呵呵,大老爷虽然算计得好,终究还是小觑了我。”

的确,麋竺是小觑了刘闯。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集中手里的力量杀刘闯的话,就算是刘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逃一死。

偏他先让麋沅出手,失败后又让**围剿。

麋家的力量,始终未能集中一处,这才造成了刘闯逃脱。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麋芳的功劳……当初麋芳怀着拉拢刘闯的想法,听从陈到吩咐,把象龙赠给刘闯。如果没有象龙,刘闯想要从朐县逃出来,恐怕也不太容易。总之,这一饮一啄,难以论定。刘闯搂着麋缳,不住的安慰……车厢外,喊杀声渐渐停息。他轻声道:“三娘子,而今我和大老爷已经撕破了脸皮,恐怕难以弥合。你有什么打算?还是和我一起走?”

麋缳脸上露出一抹哀sè,“大兄已经下定决心,要用我换来麋家前程。

我而今,除了和你离开这里,就只有嫁给刘备那个老家伙。我才不愿意,嫁给那个老家伙……”

言下之意,已经表明的清清楚楚。

刘闯心中大喜,连连点头。

“叔父他们已经在外面等候……咱们还要尽快离开这里,以免夜长梦多。”

“啊……”

麋缳平rì里颇有爽气……可是在这个时候,却不免感到扭捏。

不过她也知道,如今不是扭捏的时候。只要他们还身在徐州,就会多一分危险,必须尽快离开。

想到这里,麋缳随着刘闯往车厢外走。

不过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来,把那个油布包裹拎起来。

“这是什么?”

麋缳轻声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刚才麋泽那个家伙把他放进来,看上去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那就带走吧!

刘闯现在的想法是:只要能让麋竺难受,他就会觉得开心。

伸手接过了油布包裹,还挺重#蝴一手拎着包裹,一手提着盘龙棍从车上走出来,跳下车,把盘龙棍横在车梁上,一只手搀扶着麋缳,从车上下来。

雨,还是很大。

不过麋家的僮客,已经逃匿无踪。

裴绍等人指挥着几十个俘虏,把小

径路上的尸体搬开,清理出一条路来。

“亥叔,这是干嘛?”

管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手指着小径上排在最前面的五辆马车,“还能干什么,把车子带走。

咱们走的匆忙,没有什么辎重,更缺少钱帛。

等到了颍川,你重建家园,少不得方方面面的招呼。咱们先把车赶走,找个地方歇脚,把东西清点一下之后,看有用的就全部带走。呵呵,权作是麋家与三娘子的嫁妆,你看怎么样?”

麋缳听得脸通红,低着头,心中小鹿乱跳。

刘闯倒是没有太多想法,便点头答应下来。管亥说的不错,这一路前往颍川,少不得各项开销。除此之外,到了颍川还要重建家园,又是一笔开销。钱钱钱,哪怕是在三国,也少不得孔方兄开路。

裴绍等人赶着车,缓缓行出羽山小径。

刘闯搀着麋缳,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车仗走出小径。

“小姐!”

麋缳才一走出小径,就听到小豆子悲戚的呼喊声。

“豆豆!”

麋缳看到小豆子,又忍不住哭了,上前和小豆子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三娘子,而今不是哭泣的时候,咱们要马上离开这里……小豆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

“小豆子当然跟这小姐。”

小豆子哽咽着,但是却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李伦赶着马车过来,还是那辆车仗,但是却变成了三马并辔。麋缳也明白,在徐州境内多逗留一刻,就多一份危险。所以也不客气,拉着小豆子上了车,临了还要走了那个油布包裹。

如此一来,黄劭就只能骑马了!

好在他骑术也不算太差,而且一下子收拢了三四十匹战马,马匹也就充裕起来。不过,他刚要上马,却被管亥拦住。

“老黄,咱们这一走,可就回不来了。

你打算怎么办?是跟我们走,还是回郁洲山,找老薛呢?”

黄劭闻听一笑,“我少年求学时,就常听人说陶公治学天下驰名。

可惜一直未有机会,聆听陶公教诲,深以为憾。而今能有机会为陶公后人效力,某自然愿意效犬马之劳。老薛那边,我已经让人留了话,想来他不会怪罪。却不知道,刘公子是否愿意收留在下?”

刘闯大喜,连连点头表示欢迎。

就在方才,黄劭已展现出了身为谋主的能力。

他预测到,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麋家的车队不可能行进太快。毕竟,麋泽手下并非全部都是骑兵,还有十几辆大车跟随,快也有限。所以,黄劭献计,朝近道赶到羽山小径埋伏。

既然麋泽是要去郯县,那么必经羽山小径。

而事实也证明,黄劭猜测的不错……刘闯等人一路追赶,抢在麋家车队到来之前,在羽山小径埋伏妥当。

也许,黄劭在三国中算不得顶级谋士。

但对于目前的刘闯而言,黄劭无疑是最合适的谋主人选。

而且,刘闯也体会到了家世的好处。黄劭得知刘闯是刘陶之子,就立刻表达了追随的意愿。

如果刘闯不是刘陶之子,恐怕要黄劭追随,还需一番口舌。

“黄先生,咱们该怎么走?”

刘闯牵过一匹马,把盘龙棍系在马背上,而后把马缰绳系在象龙身上。如此一来,可以减轻象龙的负担。要知道,刘闯本身就有二百多斤,加上盘龙棍,四百多斤的重量可是不轻。

哪怕象龙是汗血宝马,要负担这样的重量长途跋涉,也是非常吃力。

刘闯可不像象龙毁在这种事情上,如今既然马匹充足,就专门找一匹马来分担象龙的负担,岂不是更好?其实,不仅是刘闯这么想,管亥和刘勇也都是如此考虑,各自抢了一匹马来。

刘闯翻身上马,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黄劭大声询问。

“由此西行,便是郯县。

虽说郯县那边还未得到消息,可若我们这样冒然出现,一定会让郯县戒备。我以为,最好不要走郯县,应先往西北方向,走谶山小道,过次室亭,绕道留县,从丰县取道山阳郡往颍川,应该是最佳选择。不过,咱们还是先找个避雨之处……一夜奔袭,连番鏖战,实不宜继续赶路。”

刘闯心情大好,“就依先生所言!”

第四十章 阴差阳错(上)

() 雨停了,但乌云并未散去,依旧盘踞在朐县上空。

天yīn沉沉的,让人感到莫名心悸。

麋府中阁,麋竺聆听家臣汇报,脸sèyīn晴不定。一个小小的刘闯,竟惹来这么大的麻烦,的确是有些出乎麋竺的预料。原以为动用千人,取刘闯叔侄首级,就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没想到……

龙马负飞熊?

狗屎的龙马负飞熊!

麋竺去看过那处城墙,自然清楚城墙倒塌的原因。

没想到,朐县城墙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缺口……当然了,刘闯从那里逃脱,更让麋竺感到震惊。

城墙年久失修固然不假,可是刘闯竟然一枪催倒城墙,这厮好大气力。

每当脑海中浮现出城墙的狼藉时,麋竺就会下意识吞一口口水。如此悍将,若为刘使君所用,我麋家的地位,必然可以得到进一步加强。不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留下刘闯,就要搭上麋缳。这对于商贾出身的麋竺而言,显然无法达到他理想中的效果。所以,即便是震惊于刘勇刘闯叔侄的厉害,麋竺却不感到后悔,杀刘闯之心,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烈。

此子不除,必成大祸!

他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问道:“县城昨晚,损失几何?”

“方才黄县尊来,已经把损失呈报上来。

里闾三分之一的房舍被焚毁,幸亏后来瓢泼大雨,才使得大火熄灭,否则损失会更加惨重。

即便如此,也有近千百姓死于火难之中……大老爷,这刘闯果然是个狠辣的人物,竟然纵火焚烧里闾,实在是太可恶了。”

“休啰唆,我是问家中损失。”

“府里损失不大,除麋沅之外,包括前去盐水滩围剿刘勇的家丁,死伤近二百人。”

麋竺面皮抽搐了一下,摆摆手,示意家臣退下。

蠢货,二百个人,损失还小吗?这几乎是我麋家僮客的十分之一数量,需要耗费多少钱帛才能弥补?

只不过,他有气也不好发作。

站在窗户边上,握拳狠狠捶在窗棱上。

麋涉在盐水滩失败,麋竺并未放在心上。刘勇等人之所以逃脱,说穿了是走漏了风声……真正让麋竺担心的,还是刘闯。这家伙表现出来狠辣和果断,着实出乎麋竺意料。纵火里闾,毫无拖泥带水,令麋竺暗自心惊……这家伙在世上多活一天,都会成为老大的祸害。

“报!”

就在麋竺沉思之时,忽听中阁门外,传来声音。

麋竺心里一紧,忙沉声道:“报上来。”

“二老爷从郯县发来消息,麋泽和车队在羽山小径遭遇刘闯伏击,麋泽管事战死羽山小径,护兵死伤惨重,车队更被刘闯等人劫走大半。除此之外,三娘子,三娘子一并被刘闯劫走。”

“什么?”

麋竺虽然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

可听到这个小时,他还是忍不住火冒三丈,上前一步攫住那信使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刘闯在羽山小径伏击车队,麋泽管事被杀,货物被刘闯抢走,三娘子也被一并劫掠……”

“呀呀呀……!”

麋竺只觉胸中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他难受至极。

好半天,他才恢复过来,沉声问道:“那刘闯等人,而今何在?”

“刘闯等人去向不明……不过二老爷说,昨rì大雨,沭水暴涨,刘闯很难从渡河西进。二老爷已经请郯县县尊率领兵马,封锁沭水沿岸。他亲率郯县部曲,沿沭水搜索刘闯等人踪迹。”

“嗯,我知道了。”

麋竺闭上眼睛,冷静片刻,突然道:“你这一路也辛苦了……不过还要烦劳你赶回郯县,就说让他守住沭水,绝不可放走刘闯过河。”

“喏!”

那信使转身往外走,却不想麋竺突然从桌案上抄起宝剑,快步追上信使,手起剑落,把信使刺翻在地。

“大老爷……”

那信使惨叫一声,眼中露出疑惑之sè。

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风尘仆仆从郯县赶来报信,麋竺为什么要杀他?

麋竺此时,脸上已全无往rì儒雅之sè,取而代之是狰狞扭曲之sè。

“你若不死,则我麋家必成笑柄。

此事关乎我麋家崛起,绝不容你走漏消息……不过放心,你的妻儿,我自会派人照顾,莫要怪我才是。”

麋泽送麋缳去郯县这件事,知者不多。

除了麋泽之外,只有少数人知晓。如果被人知道,麋缳被人劫走,说不得刘备就会改变态度。麋竺抽出宝剑,看了一眼已经气绝身亡的信使,突然大声道:“来人!”

“大老爷,有何吩咐。”

中阁外的家臣进来,看到信使倒在血泊中,不由得一怔。

“此人冒充二老爷信使,意图行刺与我。

把他拉到城外埋起来,不得走漏风声……另外,立刻让麋涉过来见我。”

“喏!”

那家臣毫不迟疑,立刻招呼两个家丁,用麻袋把信使尸体装好,从中阁抬出去。麋涉一瘸一拐从外面进来,看到那犹自滴血的麻袋,先是一怔,旋即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大老爷!”

他迈步走进中阁,与麋竺行礼。

心里更七上八下的非常忐忑……盐水滩一战,刘勇等人抢先动手,杀出重围。麋涉自己也受了伤,回到朐县,得知麋沅被杀,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向麋竺看去。

而麋竺正伏案奋笔疾书,片刻后把一封写好的信装进一个竹筒里,盖好盖子,滴上火器,盖上印鉴。

“你立刻前去郯县,把这封信交给二老爷。

而后,你就在二老爷那边听从调遣……麋涉,你从小在我麋家,也是我与二老爷的心腹。有些事我不想瞒你……而今是我麋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还请你暂息悲恸之心,尽心做事。

我保证,若抓到了刘闯,定要你手刃此獠,为麋沅报仇。”

“多谢大老爷……”

麋涉闻听,痛哭流涕。

从麋竺手中接过竹筒,小心翼翼揣在怀中,转身走出中阁。

麋竺看着麋涉的背影,脸上依旧布满yīn霾……他倒不是担心麋涉,麋涉从小在麋家长大,对麋家忠心耿耿。只是,手中可用之人实在是太少了!以前他雄霸朐县,无人敢触麋家锋芒,麋竺还感受不到。而今刘闯叔侄兴风作浪,惹来这么多变故,麋竺发现,手中竟无可用之人。

那刘闯有甚好?

妹妹不惜和自己决裂,从麋家叛走。

朱亥竟愿意跟随刘闯,也让麋竺暗自吃惊……

不成,必须要培养些可用之人才是。否则将来在刘使君帐下,终究是难以站稳脚跟。

麋竺眼睛一眯,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来。

他犹豫一下,猛然长身而起,“来人,去把**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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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晚。

傍晚时分,又下起了雨,不过与昨晚那雷电交加的滂沱暴雨相比,今天的雨水,非常轻柔。

雨丝蒙蒙,如雾笼罩谶山上空。

眼见就将暮夏,谶山郁郁葱葱,在雨雾笼罩下,透出别样朦胧。

车仗,沿着崎岖小径缓缓行进,车轮碾压泥泞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在山林中回荡。

“孟彦,休息一下吧。”

管亥催马上前,轻声道:“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有些乏了。

这小雨虽柔,却最是缠人。天马上要黑了,找个避雨的地方休息一晚,而后再商议后面行程。”

人和马,都有气无力,是真的乏了!

刘闯点点头,“找张超和李伦问一下,看看他们是否知道哪里可以避雨。”

“嗯!”

管亥催马向前,找张超和李伦询问。

刘闯则来到一辆马车旁边,隔着车窗问道:“缳缳,还好吗?”

从刘闯从马车中解开麋缳的那一刻开始,刘闯和麋缳之间的关系,也就彻底确立下来。一个女孩子,为他吃了这么多苦,若连个名份都不能确定,刘闯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心安理得。

麋缳轻声道:“还好……只是小豆子情况有点不妙,似乎中了风寒。”

也难怪,昨晚那么大的雨,小豆子从田庄跑出来,被雨水淋了一个湿透,早上渡河时被风一吹,自然有些不太舒服。幸好麋竺这次送往下邳的辎重里,也有不少配好的药材,总算是稳住了病情。但是自从过河之后,小豆子就一直昏昏沉沉……看样子,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管叔已经让张超和李伦去找栖身之所,咱们今晚就在山中留宿。

等找到了地方,给小豆子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再烧点水,擦擦身子,而后喝点姜汤热粥,好好睡一晚,明天就好了。缳缳,你和小豆子再忍一下,有什么事唤我就是,我就在这里。”

“嗯!”

麋缳在车里轻声应了一句,算是答应。

听得出,她也很累。

事实上从昨天到现在,麋缳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担惊受怕,再加上连夜赶路,想必早已疲惫。

第四十章 阴差阳错(下)

() 试想,连刘闯都觉得有些累了,更何况两个弱女子?

今早天亮,刘闯等人来到沭水河畔。

靠着张超和李伦这两个地头蛇,他们找到了一个河水相对舒缓的河滩,涉水而过。

过河之后,清理了一下抢来的物资。

麋竺这次,可真的是下了大本钱……只是里面对刘闯等人有用的物品并不算多。三百口七十二炼环首刀,一万支箭矢,一百张三石强弓,八十副筩袖铠,二十套马铠,以及两箱合计共五百斤黄金。

刘闯等人换了兵器,而后有带走近千箭矢。

一万支箭矢带着反而麻烦,毕竟这三十多人当中,除了管亥张承和常胜三人之外,也只有刘闯粗通shè术。箭支太多,会是拖累。一千支箭矢,足够他四人消耗。铠甲当然要带走,马铠也不能丢弃。刘闯挑选了两张硬弓,换了一套筩袖铠,更为象龙披挂上一套马铠……

五百金要带走,rì后少不得用钱的地方。

最让刘闯开心的,确是麋泽丢在车上的那个油布包裹。

包裹里,有十一个金丝楠木雕成的匣子,每个匣子里面,盛着一百粒参丸。

没错,就是之前麋缳偷来给刘闯服用的那种参丸。用五百年老参,配合名贵药材炼制而成的参丸……刘闯此前,已经把参丸用尽。而今有这一千一百粒参丸在身上,相信不出一年,他就可以练成第七变,达到炼神的境界。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和张飞,堂堂正正较量一番。

参丸放在麋缳处保管,除了刘闯和管亥之外,无人知晓。

此外,还有一些干粮可以带走,刘闯等人也都没有落下……把东西清点完毕之后,五辆大车变成了两辆。一辆用来承载物资,另外一辆,供麋缳和小豆子使用。她们毕竟是女孩子,行走在外,有诸多不便。有这么一辆马车,也能免除许多尴尬,刘闯自然不会轻易丢弃。

正午时,一行人进入谶山小道,却不想下起了雨。

濛濛细雨虽然不甚猛烈,却让道路变得更加泥泞湿滑,为行进增添了许多麻烦。

大约半个时辰后,张超和李伦找到了一个宽敞的洞,可以容纳几百人在山洞中落脚……

众人进了山洞之后,立刻忙碌起来。

有人生活做饭,有人负责照料马匹。

刘闯让李伦先烧了一些热水,又煮了一点姜汤,送到马车里面。

从车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来是麋缳为小豆子除去衣衫,擦拭身体。

刘闯不好插手,就在外面听候吩咐。

忙了好一阵子之后,小豆子的情况总算是好转了一些。她喝了姜汤,躺在软乎乎的虎皮垫子上,很快进入梦乡。麋缳也很疲惫,强打jīng神把小豆子安顿下来,又喝了一碗肉粥,便拥着小豆子沉沉睡下。刘闯一直把她们安顿好,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篝火旁边坐下。

“喝点酒,暖暖身子。”

管亥递过来一个酒瓿,里面盛着酒水。

这酒水,也是麋竺要送给刘备的礼物,一共有二十瓿。

酒是东海郡特产的好酒,不过刘闯却没什么兴趣。喝了三大碗肉粥,又吃了两斤大饼,jīng神总算是好转许多。他接过酒水,喝了一口便还给了管亥,轻声道:“管叔,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依照原计划,走次室亭。”

黄劭突然开口,“计划不会改变,不过咱们要多一些计较。

想必现在,麋家已经得到消息,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咱们,说不定会在路上设立关卡……所以,咱们这么大摇大摆的赶路恐怕不太合适。我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咱们应该夜行晓宿,这样可以避开麋家的耳目。同时,必须要有人在前面探路,防止遇到不必要麻烦。”

“老黄的意思是……斥候?”

管亥想了想,点头赞成,“行军打仗,若无斥候探路,肯定不太方便。

咱们这虽然不是行军打仗,但斥候的确是少不得,否则就如同瞎子赶路,实在有些危险。

这样吧,咱们三人一组,分成三队斥候。

我和奴心李伦一队,大刘和常胜张超一队,孟彦与元绍张承一队。咱们三队斥候,也不会引人留意,轮流打探路径。按照老黄的说法,白天大家休息,斥候前去查探,入夜后上路。”

众人闻听,不禁连连点头。

这三队斥候的人员搭配,非常合理。

每一队有一个战斗力超强的人,一个jīng通shè术的人,还有一个老江湖。

当然,相比之下管亥一队的实力相对薄弱。但是在东海郡治下,只要不是遇到大队兵马,小队斥候也难以把他们拦住。

黄劭又进行了一些补充,把这件事算是彻底敲定。

天sè已经不早,大家也都疲惫不堪,于是在安排了jǐng戒人员之后,就三五成群在山洞里休息。

刘闯拎着盘龙棍,坐在距离麋缳和小豆子不远的地方,靠着石壁,闭目养神。

夜晚,就这样在悄然无声中,流逝……

第二天天亮时,雨已经停了。

可是这山路却依旧泥泞难行,直到天将晚时,才走出谶山小道。

按照以往的习惯,大家应该休息才是。可经过昨夜商议,众人决定连夜赶路,争取在天亮之前,绕过次室亭。于是,刘闯等人马不停蹄,赶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夜路,终于在天亮之前,从次室亭绕过,改道沿着开阳大泽,往留县方向行进。天亮时,人困马乏。管亥下令,在开阳大泽宿营。

这开阳大泽的面积很大,林木丛生,遍布沼泽。

想要在开阳大泽找人,不仅是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困难,还要面对许多隐藏在大泽之中的危险。

车队进驻开阳大泽之后,管亥就带着裴炜和李伦二人探路。

天黑前,三人返回开阳大泽,

告诉大家,前路通畅。

“此地,已近小沛。”

黄劭轻声道:“算起来,这里已经不是东海郡治下,所以也不会有太多兵马在路上阻截。

因为,麋竺虽然在徐州颇有威望,却影响不到小沛。刘备将小沛交给了吕布镇守,两人看似亲密,实则各怀鬼胎。不过大家还是要小心一点,吕布这个人,恐怕比麋竺更难对付……”

虓虎,吕布!

刘闯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心头一紧。

他也说不清楚,是怎样一种感受,只是觉得心头有些发沉。

“既然如此,咱们尽快行动,争取尽绕过留县,进入山阳郡……我总觉得,有点不太正常。”

当晚,众人再次上路。

披星戴月赶了一个晚上,在天亮再次宿营与开阳大泽中。

这一次,轮到刘闯裴绍和张承三人做斥候……麋缳异常紧张,千叮咛万嘱咐,才依依不舍放刘闯三人离去。不过,刘闯没有骑乘象龙,因为那目标实在是太过于明显,很容易暴露行藏。

三人沿着官道一路奔行,沿途并未看到什么异状。

正午时,三人在一处密林中休息,简单吃了些干粮,正打算继续探查,却见裴绍一把将他拦住。

“老裴,怎么了?”

裴绍摆了摆手,示意刘闯和张承不要说话,而后趴在路边地上,侧耳聆听。

片刻后,他突然起身,“往树林深处走。”

说完,他牵着马就往回走。

刘闯和张承也顿时紧张起来,跟在管亥身后,躲进密林深处。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官道上突然出现大队兵马,沿着官道行进……看旗号,似乎是吕布的部曲。

刘闯心头一震,顿感莫名紧张。

三人躲在密林深处,足足快一个时辰。

当兵马过去之后,刘闯三人从密林深处走出来,看着吕布兵马离去的方向,都露出了凝重之sè。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是往彭城方向。”

裴绍轻声道:“按照老黄的计划,咱们今晚应该在三河湾渡过济水,前往丰县。

可是看这样子,这些兵马也是往三河湾方向走……公子,要不然咱们跟过去,看一看情况?”

刘闯想了想,点头答应。

三人上马,沿着吕布兵马离去的方向跟过去。

大约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刘闯和裴绍弃马,留下张承看守马匹,两人步行爬上一个山包。

趴在山包上,两人举目观望,顿时脸sè大变。

前面就是济水三河湾,可是在三河湾处,此时却驻扎了一片军营。

刘闯的眼睛好,远远就看清楚那辕门外大纛之上,掐金边走银线书书写‘大汉骑都尉,鲁国相张’九个字。

其中,那个‘张’字,格外醒目。

刘闯唰的一下从山包上滑下来,脸sè格外难看。

“公子,怎么了?”

刘闯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若我猜的不错,那处军营的主将,应该是吕布手下八健将之首,张辽张文远。”

“那又如何?”

裴绍一脸迷茫之sè。

也难怪,张辽崛起于并州,后跟随丁原来到洛阳,又随吕布投奔了董卓。

在此之前,张辽的声名并不算显赫,若非吕布和八健将的名号,可能根本不会有人留意他。

裴绍一直在青州地区活动,而张辽声名不显,他自然不太了解。

但是刘闯却知道,这个张辽是何等厉害的角sè。

其他事情不说,单说那‘大战逍遥津’,在后世广为刘闯,可谓妇孺皆知……这张辽好端端为何会驻扎在三河湾?刘闯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要自己平静下来。难不成,他要阻截我们?

想到这里,刘闯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凝重。

“老裴,咱们走。”

“不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吗?”

刘闯闻听顿时苦笑,

“不用打探了……有这个张文远镇守三河湾,咱们休想渡过济水。”

第四十一章 徐州风云动(上)

() 不是刘闯妄自菲薄,也不是他胆小怕事。

也许而今的张辽还没有达到他后来大战逍遥津的程度,可作为八健将之一,也非等闲之辈。

看那兵营,至少有两三千兵马驻扎。

这可不是朐县那些巡兵,更非麋家僮客的乌合之众。

吕布的部曲,可谓百战jīng兵。而刘闯这边,算上麋缳和小豆子,也不过三十八个人,怎可能突围成功?

只是,刘闯不明白,张辽为什么会驻扎三河湾。

但这已经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因为现在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赶回去和刘勇等人汇合,而后商议应对之法。

裴绍没有反对,两人从山包上滑下来,很快找到张承,朝开阳大泽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三河湾兵营中,张辽非常无聊的发出一声叹息。

他端起一个双耳爵,泯了一口酒,一脸落寞之sè道:“主公要取徐州,却让我在此留守,监视那劳什子东海郡……连孝恭那闷葫芦都可以前往下邳,为何偏我不能?倒霉,真个是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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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的人,屯居三河湾?”

黄劭也是一脸茫然,有些想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刘勇道:“如此说来,咱们西进之路,已然被封锁了吗?”

管亥点头,“既然吕布在此屯驻兵马,凭借咱们这些人的力量,想要闯过去,恐怕不太可能。”

“那怎么办?”

刘闯忍不住问道。

黄劭沉吟许久,轻声道:“向北,可入琅琊。

不过琅琊依旧是徐州治下,而且毗邻东海。麋家虽只是一郡豪强,但其扎根徐州百年,人情不可小觑。我估计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封锁了北进的通路。而且就算进入琅琊,谁又能保证,麋竺不会请琅琊郡协助?西进不得,北上不得……咱们东面是大海,剩下的便只有……”

“南下!”

刘闯脱口而出,不过旋即露出苦sè。

“若是南下,和颍川可就是南辕北辙了。”

“却总好过困死在东海郡。”

听黄劭这语气,刘闯顿时来了jīng神。

“黄先生莫非计将安出?”

“其实南下,也未必安全……广陵陈氏,素与刘备亲近。

若麋竺报知刘备,陈登岂能袖手旁观?到时候只怕是整个徐州治下,都会视你我为敌,那时候才真是要寸步难行。”

“你的意思是……”

黄劭脸sèyīn晴不定,半晌后开口道:“唯一出路,渡江绕路?”

“啊?”

黄劭这一句话,不禁让刘闯吃惊,就连刘勇几人也都觉得有些不妥。

“你的意思是……去江东?”

黄劭点点头,“而今江东,亦混乱不堪。

去年刘繇被袁术从寿chūn赶到了曲阿,双方就撕破面皮。而那刘繇又是个蠢货,才稳住阵脚,就把丹阳太守吴景和丹阳都尉孙贲赶去了舍阳,而后吞并横江,与袁术和吴景为敌……那吴景,却是江东士族代表,无缘无故被刘繇驱逐,又怎可能善罢甘休?所以挑动江东士族与刘繇、王朗为敌。

公子可知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吗?”

刘闯一怔,“你是说……”

黄劭笑道:“那孙坚乃吴景的姐夫,虽然已故去多年,但是声望犹存。

孙坚西夏有一子名叫孙策,年方二十二岁。孙坚死后,他就在袁术手下效力,听闻吴景受辱,于是向袁术借了些兵马,在去年腊月,以折冲校尉之名,渡江助战,协助吴景抗击刘繇。

这孙策非同一般,有乃父之风,勇武异常。

他一渡江,就招来乃父昔rì旧部朱治,随后又找来他幼年好友周瑜,攻克横江,击溃筰融薛礼,生生把刘繇从曲阿赶去豫章,而今正率部兵进会稽,yù征讨王朗,更得江东士族拥戴,人颂‘江东小霸王’……之所以说这些,也是为了说明而今江东的情况,极为混乱动荡。

公子渡江之后,可以借道江东,过寿chūn渡淮水进汝南,而后可以直抵颍川。”

黄劭说完,凝视刘闯,等待他的回答。

路是绕的远了,不过若按照黄劭的说法,的确是相对安全一些。刘备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影响到江东格局。更何况,他正在和袁术交锋,袁术自然也就不可能为难自己这些人……

不过,刘闯总觉得,他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

他又想不起来,于是蹙眉沉吟不语。

“若这样说的话,咱们说不定还能在江东浑水摸鱼呢。”

管亥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哪知道黄劭脸sè一变,“渠帅,你可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咱们若能到江东,最好是安分守己,切莫惹是生非。江东素来排外,而且地方士族豪强更休戚相关,彼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刘繇为何会被孙策打得这么狼狈?

要说他也是皇亲国戚,可是却得不到江东士族的支持……原因很简单,这个家伙非江东人氏。”

管亥原本只是一句说笑,可是听了黄劭这一番话后,顿时变了脸sè。

“老黄,我只是随口一说。”

“我知道你是随口一说,可我却担心,你会莽撞。”

管亥呵呵一笑,没有再开口。

刘勇道:“说是这么说,可是要去江东,就必经广陵……我们又该如何渡江?”

黄劭笑道:“这却不难。

公子曾与郁洲山薛州有过接触,那薛州对公子,也颇有好感。他手上有海船,可以送咱们到盐渎下船。而后从盐渎经海陵,

从江水祠渡江,直抵丹阳。只要咱们能够渡过大江,便可以安全无虞。”

“为什么要经汝南?”

当刘闯听黄劭提到薛州,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开口问道。

“啊?”

“我是说,咱们为什么非要从汝南走……黄先生,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在汝南有些根基。

前次刘辟龚都被曹cāo击溃之后,便躲在汝南。莫非……”

黄劭脸一红,露出尴尬之sè。

“公子回颍川,总要有些帮手。

刘辟龚都那边我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我在汝南,的确是有些手下……当初随大贤良师起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今他们东躲xī zàng,也没个安生。我就想着,给他们也寻一条出路。”

如果刘闯能够顺利回到颍川,并且归宗认祖。

毫无疑问,他至少能够在颍川站稳脚跟。黄劭想的倒也没错,能为手下某一条出路,终究是一桩好事。

“你在汝南,有多少人?”

“二月之前,有三五千人;不过被曹cāo击溃之后,也就剩下七八百人而已。他们如今多在上蔡一带活动,前些时候还与我联系。我原本打算让他们前来郁洲山……不过现在想来,也不必再费周折。到时候公子渡淮水时,我让他们设法在北岸接应,到时候就可以汇合一处。”

“嗯……”

刘闯沉吟片刻,抬头道:“此事先不急,那我们如何与薛州联系?”

“这个简单!”

黄劭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驱走了这个念头。

“既然三河湾有兵马盘踞,咱们西进之路被阻,便只有往回走。

我相信,麋家一定没想到咱们已经到了这里。所以他们若拦截设卡,一定会集中在沭水东岸。咱们现在就折返回去,现在西岸造出声势,而后趁乱渡河,沿祖水入海西,而后登船南下。

可惜,薛州的海船无法离郁洲山太远,咱们只能在盐渎下船。

若不然的话,大可以直接绕过大江,在江东登陆,才是上上之选……”

黄劭说罢,露出遗憾之sè。

刘闯倒是可以相信黄劭的话语,要知道东汉末年时的海船,根本不具备远洋能力,除非可以沿海进行补给,否则就无法行驶太远。

第四十一章 徐州风云动(下)

() “这样的话,谁去和薛州联络?”

黄劭想了想,“而今除了我,别无人选。”

薛州认识刘闯,可他的手下恐怕不认得刘闯。至于其他人,和薛州更没有什么联系。管亥和薛州都是黄巾出身,但彼此间没有太多交集。一个是海贼,一个是蚁贼,海陆没有任何交集。

说起来,也的确是只有黄劭最为合适。

可黄劭值得相信吗?

管亥一旁眉头微微一蹙,刚想要开口,却听刘闯道:“既然如此,就烦劳黄先生辛苦一回……只是这一次可不要和上次一样,被人抓进牢里。呵呵,若再被抓住,可没人能够救你了。”

黄劭脸腾地红了,赧然不语。

刘闯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立刻行动起来吧。”

黄劭的脸sè也恢复了正常。

他知道,刘闯是在开玩笑,同时更清楚,他自告奋勇,其他人并不是特别赞同。不过刘闯用玩笑的方式,表达了对他的信任,也让黄劭非常感动。

“如此的话,我这就动身。

海西那边的情况,想来老裴他们不会陌生。他们在盐水滩,恐怕没少捞过界,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带路。我会劝动薛州,在海西恭候公子大驾……此外,还请公子派人,与我一同打探道路。”

“我去吧!”

不等刘闯开口,刘勇抢先说话。

“我和常胜张超随先生走……说好了三队斥候,孟彦和老管都已经行动过了,该轮到我了。”

刘闯和管亥相视一眼,点头答应。

于是,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黄劭和刘勇三人先行离开,麋缳和小豆子则上了马车,和刘闯等人一起,按照预先定下的路线,朝郯县方向迅速行驶。

第二天天亮,刘勇三人回来了。

“黄先生已经渡过沭水,不过沭水东岸,的确是有兵马守卫。

在去的路上,黄先生想了一条计策。馅那边有一个粮仓,和郯县毗邻。不过馅和郯县的兵马,都已经调至东岸,故而那粮仓守卫空虚。黄先生的意思,是今夜偷袭馅粮仓,而后迅速撤离,藏于沭水西岸。待沭水东岸兵马返回,则迅速渡河,而后沿着祖水,直奔海西。”

“那粮仓有多少兵马守卫?”

张超道:“不多,也就是一百多巡兵,而且守卫很松懈。”

刘闯嘬了一口凉气,向管亥看去。

见管亥点头,他旋即做出了决断……

“既然如此,咱们就按照黄先生的计策行事。”

馅那粮仓有一百多人,是刘闯等人的三倍之多。

可是别忘了,守卫粮仓的是巡兵……馅的巡兵战斗力究竟如何?刘闯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看曲线,他大致上能有一个了解。不是说每个县城里,都会藏龙卧虎,有管亥这样的存在。

刘闯这边虽然只有三十多个人,可是论战斗力,绝对可以秒杀对方。

用力甩了甩头,刘闯深吸一口气。

还是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不过事已如此,走一步看一步,也实在是没有jīng神去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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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五月,刘备兵发广陵。

临走之前,他一再嘱咐留守下邳的张飞,且不可贪酒误事,而张飞也信誓旦旦,做出保证。

可是,张飞是个嗜酒如命的人。

一天不喝酒可以,两天不喝酒可以,三天不喝酒可以……

等熬过五天,他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这酒瘾发作,心里面好像有猫爪子在抓挠一样,难受的紧。而且浑身无力,让他更感到不舒服,脾气也随之变得暴躁异常,动辄就会打骂扈从。

“宪和,兄长那边可有消息?”

这一rì,张飞找来简雍,询问刘备那边的情况。

简雍笑道:“三将军不必担心,主公已经与陈元龙合兵一处,且夺取了虹县,与袁术兵马隔河相望。”

“哈,这可是好消息啊!”

张飞在大堂上喜得转个不停,连连搓手,“嗯,初战告捷,兄长必能大获全胜。宪和,你看这么一件喜事,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呵呵,传告下邳百姓,让他们也能够放心,是不是?”

“三将军的意思是……”

“嘿嘿,我的意思是,当设宴庆祝。”

“三将军,主公走时,是如何叮嘱于你?”

简雍那也是个人jīng,一下子就听出张飞话中之意,“你可是向主公保证过,绝不会饮酒。”

“哈,少喝一点,少喝一点。

这么好的事情,若不喝点酒庆祝一番,实在不合适。宪和,我向你保证,就喝这一回……今天喝了之后,从此滴酒不沾,直到兄长凯旋。我保证,不会喝多,就一点,你看成不成?”

三将军此刻腆着脸,一副讨好的笑容。

简雍颇感无奈……

他也知道,最近张飞情绪不对头,需要缓解一下。

而且,张飞都做出小狗一样巴结的笑容,如果拒绝,说不定会恼羞成怒,惹出麻烦。

一张一弛,当有节制。

反正下邳这边最近是风平浪静,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再者说了,他也会盯着张飞……

“既然如此,那就少喝一点。”

“哈哈哈,我就知道,宪和最通情达理,少喝一点,肯定少喝一点。”

张飞旋即下令,晚上在府中设宴,为刘备旗开得胜庆贺。

虽然他再三保证,绝不会喝多,可这酒坛子一开,酒香四溢,张飞肚子里的酒虫往喉咙跑,再也控制不住。

就见他左一杯,右一杯,喝得不亦乐乎。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是庆祝刘备旗开得胜,怎能他一个人喝。

于是,张飞在酒席宴上,不断向前来赴宴的众将劝酒……席间,他看到一人坐在酒桌后滴酒不沾,不由得有些不满。

“曹豹,今rì庆祝兄长旗开得胜,你怎地滴酒不沾?”

那人连忙起身道:“三将军,非是末将不吃酒,实在是不能吃酒。”

此人,名叫曹豹,下邳人氏,也是徐州本地的一个豪强出身。

他脸上陪着笑,连连与张飞道歉。

可张飞正喝得兴起,哪里听得进去,抓住曹豹的胳膊,大笑道:“为大将者,哪能说不会吃酒?

来来来,且满饮一爵。”

曹豹见躲不过去,只得咬着牙吃了一杯。

张飞哈哈大笑,“你看,这不也吃了吗?怎说不能吃酒?

来来来,再饮三杯!”

曹豹脸通红,连连拒绝,顿时惹恼了张飞。

无奈之下,曹豹只好求情道:“三将军,末将实在是吃不得了……还请三将军看在我女婿的面子上,宽恕则个。”

“你女婿是谁?”张飞愕然。

曹豹连忙回答:“我那女婿,便是吕温侯。”

“三姓家奴?”张飞不听吕布的名字还好,一听顿时大怒,“你以为拿吕布压我,我就怕了不成?”

“不不不,末将绝无此意。”

这时候,简雍巡视了城中防务回来,看到张飞要拔剑杀人,连忙上前阻拦,好不容易才把张飞劝住。

他心里暗自叫苦:早知道如此,就不让三将军饮酒。

他劝住了张飞,又回来安抚曹豹。

曹豹一脸委屈之sè,气呼呼走出下邳王城大门。

不过才一出门,他脸上的委屈之sè立刻不见踪影,“来人!”

他唤来一名扈从,取出腰牌递出,“你立刻出城,去葛峄山面见温侯,就说张飞今rì在城中设宴,守卫松懈,请他马上行动。子时,我会命人打开城门,请他率部进城,夺取下邳,就在今晚。”

第四十二章 蹊跷(上)

() 麋竺此次返回东海,主要有两件事。

于私,他要敲定麋缳的婚事。把麋缳嫁给刘备,是麋竺计划中的第一步,而是最为关键的一步。只有和刘备成为一家人,他才可能获得更多信任,乃至于更多权力,这可谓至关重要。

除此之外,麋竺还有公务在身。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刘备既然要和袁术开战,粮草辎重必不可少。

当然了,先期凭借广陵的库府,足以支撑战事开启。下邳的粮草也会源源不断送往前线,以保证战事的进行。但仅仅是下邳和广陵,还远远不够。东海、彭城都需要给予粮草支援,以确保在战事进行时,刘备在前线不会因粮草而费心。于是乎,麋竺奉命,返回东海郡……

不过对麋竺来说,粮草并不是当务之急。

他途经郯县,把筹措粮草的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就急急忙忙赶回朐县。

馅粮仓存放的粮草,正是准备送往下邳。只是筹粮的行动才刚开始,所以粮仓里的粮草数量并不算太多,不过半囷之数。加之东海郡近来风调雨顺,唯一一支可能对粮仓产生威胁的羽山贼,也被消灭。所以,馅粮仓也就相对安全。加之麋芳调集兵马,在沭水对岸准备拦截刘闯等人,把郯县的武装力量几乎抽调一空。于是乎,这粮仓就只有一百多人看护。

天近子时,刘闯刘勇管亥各率九人,在粮仓外埋伏妥当。

远处粮仓灯火通明,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里的守卫非常松懈。

两个巡兵在辕门外无jīng打采的站着,好像没吃饱饭一样……辕门内,更是静悄悄不见人影。

这个时候,想来人们都睡了吧。

刘闯和刘勇管亥三人交换了一下颜sè,纷纷上马,催马向粮仓赶去。

“什么人?”

马蹄声,惊动了守卫巡兵。

但两个巡兵并没有露出jǐng惕之sè,有气无力的喝问起来。

“我等奉三将军之命,特来查探粮仓安危,速去唤尔等主将前来回话。”

三将军,哪个三将军?

不过听对方的强调,应该是自己人。

接着火光看去,来人清一sè骑军,身披制式筩袖铠……只看那打扮,巡兵就立刻放下心来。

三将军?莫非是下邳的张三将军?

巡兵反应过来,连忙摆出一副威武姿态,快步迎上前去。

在他们想来,对方到了辕门外肯定会停下来,到时候他二人也能搭几句话,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识。

毕竟那是徐州兵,和他们这些巡兵全不一样。

可是,让两个巡兵感到吃惊的是,对方已经到了跟前,却没有露出一星半点想要减速之意。

三十匹快马迎面呼啸奔来,若不身在其中,根本不可能感受到,那是怎样一种震撼。

冲在最前面的那匹黑sè战马,矫若游龙,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到跟前。马上的骑士,也能看得真切,却是一张布满杀机,狰狞可怖的表情。两个巡兵到这时候,如果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可真就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可是,即便他们明白了,却张着大嘴,发不出声音。

吓傻了,两个人都被吓傻了!

看到两个巡兵这副表情,马上的骑士似乎兴趣缺缺,黑马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两个巡兵的存在。不过,跟在黑马后面的骑士,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只见其中一人,舞动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紧跟着血光崩现,一名巡兵的脑袋冲天而起,那鲜血顺着腔子瞬间染红了身体,无头死尸好像一根朽木,噗通便栽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地面。

而另一个人,也未得幸免。

一杆铁矛透胸而入,持矛骑士在马上一合yīn阳把,那名巡兵一下子就飞出去,惨叫声在空中回荡。

铁蹄声,掩盖了惨叫声。

几十匹战马呼啸而过之后,辕门外留下了一堆模糊血肉,根本看不出模样。

刘闯冲进辕门,就看到堆积在辕门内的粮垛。他提起盘龙棍,啪的抽在一个架在营帐门口,用来照亮的火盆子上。那火盆子腾空而起,落在粮垛上。火盆里面的火油流了一地,火焰顺着火油,瞬间就燃烧起来,直扑粮垛。与此同时,从营帐中走出一个巡兵将领,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大声叫骂道:“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谁在这里闹腾,坏了老子的好梦……”

只是他刚说到一半,却愣住了。

刘闯已经到他跟前,盘龙棍一颤,嗡的一声刺出,棍头正戳在那人的脸上。

这一棍下去,有千斤神力。

巡兵将领甚至来不及发出叫喊,就被刘闯一棍戳的整个面门全都凹陷进去,脑浆迸裂……

铁蹄声,还是惊动了粮仓中的巡兵。

他们纷纷从营帐里出来,甚至连对手都没有看清楚,就迎来了一阵如同疾风暴雨般的杀戮。

刘勇和管亥一左一右,好像两个杀神。

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刘勇还好些,铁矛只用刺杀,收割者对方的xìng命。可那管亥却有些恶趣味,死在他刀下的人,竟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十八名跟随两人的部曲,也都大开杀戒,逢人就看,遇人就杀,片刻功夫,这粮仓内血流成河,清醒过来的巡兵,更无心抵抗,鬼哭狼嚎般四处逃窜。

刘闯带着九个人,不停把火盆甩向粮垛。

那犹如小山般的粮垛,很快就腾起熊熊烈焰,照亮了黑暗苍穹。

“亥叔,不要恋战,我们走。”

刘闯见火势已经起来,担心馅会派来兵马,于是大喊一声,带着人向辕门外冲去。刘勇和管亥也不再恋战,嘬口发出一声呼哨,众部曲随着二人便冲出辕门,迅速没入漆黑如墨的旷野。

馅粮仓,已经被烈焰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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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令馅县令大吃一惊。

当他赶到粮仓时,大火仍在熊熊燃烧,遍体尸体,更触目惊心。火势很大,根本无法扑灭,半囷粮草,也就是一千五百石的粮食,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被熊熊烈焰吞噬干干净净。

“是何人所为?”

“县尊,不清楚啊……那些人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突然来到这里,逢人便砍,遇人便杀,而后放了一把火,就迅速撤离。卑下以为,那些人绝非普通盗匪,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军。”

“官军?”

县令气得举起鞭子,就抽在那巡兵身上,“你他娘的就是官军!”

可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没有办法太过于责怪手下。

“来人,速往郯县禀报,就说馅遭遇袭击,敌情不明,请速来增援。”

县令吩咐下去之后,就命人打扫战场。

可是,这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他感到好生头疼。

有佐吏上前献策:“县尊,观这伙贼人行事,绝不是什么山贼盗匪,你看会不会是那边的人?”

他向西边指了指,县令立刻反应过来。

吕布,就驻扎在沛县。

而沛县,正好在东海郡的西边……

县令这时候也顾不得调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向上峰有个交代才行。听说留守下邳的三将军和吕布并不是特别和睦,而那吕布素以忘恩负义而著称,便只有让他背上这个麻烦。

想到这里,县令不再犹豫,立刻派出第二个信使,前往郯县报信。

沛县吕布昨夜率部侵入馅,纵火焚烧馅粮仓……馅和郯县距离并不算太远,所以很快的,郯县就得到馅粮仓遇袭的消息。这他娘的可是战略物资,虽然数量不多,却是一桩大事。

于是,郯县县令又火速派人前往沭水对岸,找到了麋芳之后,把馅粮草遇袭的消息告之。

第四十二章 蹊跷(下)

() 本来,麋芳正带着人在沭水东岸寻找刘闯等人的踪迹,可听闻馅粮仓被袭,也让他大吃一惊。虽然被烧毁的粮草并不多,里面所隐藏的消息,却是让人感到担心。是吕布干的好事?在这个时候,吕布突然动手袭击粮仓,无疑是发布了一个信号:他很可能与袁术联手!

若如此的话,刘使君就要腹背受敌了……

这种情况下,麋芳也不敢自作主张。

他一方面率部撤回沭水西岸,赶往馅查看;另一方面则以六百里加急星夜赶赴朐县,通禀麋竺。

事情太大了,大的超乎他的控制范围。这件事必须要告诉麋竺,请他做出决断!

至少麋芳自己,没那个胆量承担如此巨大的责任……

当然了,他不可能把所有东岸的士兵撤走,必须要留一部分人,继续寻找刘闯的下落。

可这又有什么用处?

他率部撤回西岸之后,东岸的兵马锐减,之前布下的天罗地网,形同虚设,沿沭水处处都是破绽。第二天中午,当麋芳率部返回郯县的同时,自沭水下游一个渡口,刘闯神不知鬼不觉,复又渡过沭水,而后沿着祖水,迅速向海西方向进发,务必要在麋竺醒悟之前到达海西。

根据刘闯的推算,麋竺并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

也许最初他会有些慌张,但很快就会反应过来,那时候定然会集中兵力,疯狂对刘闯进行围剿。

时间就是生命,早一rì抵达海西,就可以减少一些危险。

但是,一天过去了。

刘闯发现,麋竺并没有什么动作。

这不科学!难道如此一个简单的围魏救赵,声东击西就让麋竺上当了吗?刘闯心中很疑惑,但是却没有减缓速度,继续向海西方面进发。当晚,人困马乏,刘闯下令找个地方歇脚。

“最迟明rì傍晚,咱们就可以进入海西治下。”

管亥长出一口气,看着刘闯道:“这个时候,想来老黄已经和那条海泥鳅联系上了。只要海泥鳅的船能够按时到底,咱们也就彻底安全了。那老泥鳅虽然jiān猾,但其人德行倒也不差。”

海泥鳅,说的就是薛州。

每次管亥提到薛州的时候,都会流露出不屑之意。

刘闯甚至认为,管亥和薛州之间,说不定还存着什么矛盾。君不见管亥从来不与薛州见面,薛州也从来没有理睬过管亥。从另一方面而言,两个人或许从未见过,但同为三十六路渠帅,之间少不得也存有竞争关系。所以谁也不服谁,谁也不理谁,就这样一直僵持道现在。

“从顿丘到老黄说的那处海滩,有多远?”

“大概一天时间。”

“也就是说,我们最早也要后天才能抵达?”

管亥想了想,点头道:“若顺利的话,明晚夜行一宿,后天正午前,就可以抵达那处海滩。”

一天半!

刘闯搓了搓手指,便起身走到马车旁边。

麋缳和小豆子一直待在一起,一连几天的奔波下来,她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却看得出,非常疲惫。

小豆子也很辛苦,不过还是尽职尽责的行着她的本份。

把熬好的粥盛到了碗里,她小心翼翼递给麋缳,“小姐,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

麋缳虽然不是那种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可从小到大,在父兄关爱下,何时品尝过这般cāo劳?一路上奔波,小心翼翼,提心吊胆。虽然她乘坐马车,可这颠簸下来,一样会感到劳累。

“缳缳,吃点吧。”

声音陡然变了,麋缳忙回过头,就见刘闯一手端着碗,一手用木勺搅拌,而后盛了一勺,递到麋缳嘴边,“这两天着实辛苦你了……这不吃饭可不成。缳缳,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从现在,一直到我们抵达颍川,甚至有可能我们到颍川之后,也未必能够立刻安稳下来……你若不吃饱了肚子,又如何与我一起奔波?其他事都算不得什么,这饿坏了身子,可不是小事。”

麋缳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恶狠狠朝小豆子看去。

只是小豆子早就跑得远远的,不过那张小脸,却红扑扑的……

“我才不要你喂我,我自己能吃。”

麋缳满怀羞涩,想要从刘闯手中拿过碗。可是刘闯却不放手,倔强的把木勺递到她嘴边。

“缳缳随我千里奔波,辛苦的紧。

这碗粥就让我喂你,权作感谢缳缳对我的信任。这两rì奔波甚苦,有些话一直没有机会与缳缳说。你那封信,我看到了……我也有九个字与缳缳,君便负我,我亦不负君。乖,张嘴。”

这几句并不算特别柔情蜜意的话语,听在麋缳耳中,却是无比甜蜜。

一想到自己抛家舍亲的跟着刘闯这样奔波,麋缳的眼睛顿时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是心中那股甜蜜和满足,又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即便是在辛苦,再危险,这一切都值得的。

张开小嘴,把粥水喝下。

刘闯脸上再次浮现出让麋缳极为熟悉的憨厚笑容。

远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撇着嘴,心里泛酸的管亥,忍不住扭头问道:“大刘,孟彦这一招,你教的?”

刘勇原本是一脸笑意,心里想着:看这样子,老刘家将来必然是子孙兴旺。

可管亥一句话,令他顿时沉下脸。

“孩子们的时情,你趴在这里看个什么?”

“你不也在看……好吧好吧,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最怕你露出那张黑脸,没事儿那么一沉,吓死个人。估计这一招也不会是你传授,你这么死板的家伙,估计到现在还没有碰过女人的手吧……嘿嘿,大刘你说说,和女人睡过没有?”

刘勇脸sè发紫,瞪着管亥,半晌后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滚!”

“哈哈哈,果然是这样,被我说中了……好吧好吧,我滚,我不说了。

你这厮就是个武痴,怎可能对女人有兴趣?不过我和你说,这女人却是另一番滋味,你要睡过了……我滚,我滚,我现在就滚。哈哈哈……”

管亥捂着肚子,大笑着跑了。

刘勇看着管亥的背影,无奈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那双总是充满冷漠之s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暖意。他歪着头,也不知再想什么。不过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女人,哈……”

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把铁脊长矛横在腿上,手指从矛身上摩挲,就好像摩挲情人的肌肤。

半晌,他闭上眼睛,盘膝假寐!

麋缳已经睡着了。

她和小豆子在马车里,发出均匀的鼾声。

刘闯则靠着车轮,闭目养神,依照着祖传的吐纳之术呼吸,调整jīng神,恢复jīng力。

旷野之中,非常安静。

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若隐若现,给这份宁静,又平添了一分祥和之气。

皎月当空,刘闯似睡非睡。

一阵蹄声由远而近,把他从恍惚中唤醒。

刘闯呼的一下子站起身来,顺手从马车上抄起盘龙棍,脸上露出jǐng惕之sè。

“是奴心。”

当刘闯走到管亥身边时,就听管亥轻声说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骑就到了营地前,裴炜和李伦翻身下马,而后又从裴炜的马背上,拎下来一个人,“给我把这厮看好。”

裴炜吩咐一声,张承张超兄弟已经上前,把那个苏醒过来,想要挣扎的人牢牢按在了地上。

“公子,渠帅,刚在巡视时,遇到此人,是司吾县信使。

他说,前天晚上,吕布率部偷袭了下邳,张飞被赶出下邳,已退至司吾。张飞已派出信使,令东海郡各县立刻增援,准备复夺下邳。不过这事儿,我总觉着玄乎,吕布真夺了下邳?”

刘闯一听,狠狠一顿足,顿时有一种想要给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他娘的,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第四十三章 快意恩仇大丈夫(上)

() 吕布取徐州!

这件事,这可是一件大事。

最可气的是,在此之前刘闯还一次又一次的想到这件事,只是具体时间有些记不清楚。后来他忙着处理和麋缳之间的情感,也就把此事渐渐抛在脑后。不对,不算是抛在脑后!朐县之战前,他还想到过这件事。但之后因为身世明了,一时间也就没有再去考虑这件事情……

所谓当局者迷,大概就是这个状况。

刘闯突然想起那支驻扎在三河湾的兵马,忍不住连连苦笑。

就说嘛,吕布怎可能会听从麋竺调遣,派兵在三河湾堵祝蝴西进之路?他娘的,张辽驻守三河湾,是为了对付刘备。换句话说,是为了监视东海郡的动向,绝不可能是为了堵刘闯。

只可惜,当时太心急了!

或者说,当时刘闯有点慌了手脚。

看到张辽,他心里就有了惧意,所以在匆忙中做出错误判断。

这不科学,这可是不符合我的脾气……前世的刘闯,是个冷静且善于隐忍的人。可这一世,也不知道是不是练了那龙蛇九变的缘故,以至于脾气有些暴躁,有时候甚至会失去冷静。

这样子下去的话,别说光耀门楣,建功立业……恐怕连颍川都到不了,就要掉。

“孟彦,你怎么了?”

见刘闯脸sèyīn一阵晴一阵,好像变脸一样。

麋缳被惊醒,在小豆子的陪同下走过来,忍不住关切询问。

“我们,都相差了!”

“啊?”

于是,刘闯把他的想法告诉大家。不过,他当然会隐瞒下他早就知道,吕布会夺取徐州的事情。

这种事,说不太清楚,说出来反而不美。

“如此说来,,张辽屯扎三河湾并不是为了对付我们?”

刘闯没好气道:“我们如今算什么,要名没名气,要钱没有钱,张辽堂堂鲁国相,怎可能专门跑来对付我们?莫说是我们,就算是缳缳的两位兄长,也未必有资格让张文远亲自动手。

他娘的,我那时有些慌张,乱了分寸,才忽略了这件事。

他不是为了对付我们,相反是为了对付缳缳的兄长……以协助吕布顺利夺取下邳。该死,真他娘的该死。”

“笨熊,不许说粗口,你可是中陵侯之后,怎能这么没有风范?”

麋缳眉头一蹙,轻声提醒。

刘闯旋即醒悟过来,连连与麋缳道歉,而后苦笑道:“咱们错失了最好的机会……错失机会,就是犯罪。我们而今这么千里迂回,就是为之前错误判断所付出的代价。”

“那我们现在杀回去。”

“杀回去?”

刘勇眼睛一翻,轻声道:“老管,你用点脑袋。

之前我们可以顺利通过三河湾,却不代表我们现在还能通过。吕布夺取了下邳,刘备岂能坐视?他必然会率部返回,与吕布争夺徐州。这个时候,三河湾肯定是守卫森严,难以通行。”

“叔父说的没错。”

刘闯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已无法回头,只能继续往前走。

那信使不是说了,张飞在司吾县屯兵,召集兵马支援。我就说大舅哥怎地没有继续围剿咱们,恐怕是要集中力量,支援张飞。所以,沭水和济水地区,必然驻有重兵。咱们这时候过去,就是自投罗网。而且咱们和老黄约定好了,要赶去海西汇合……所以,别无选择。”

管亥搔了搔他的大鼻子,没有再开口。

“如此说来,咱们方向不变,依旧是海西?”

“没错,依旧是海西……海西荒僻,兵力不多。

而且那里混乱不堪,想来也不会遇到什么阻力。只要咱们到达约定的海滩和老黄汇合,就可以获得短暂的休整。至于以后……”

刘闯仰头看着夜空中繁星点点,轻声道:“徐州钱粮广盛,素来为人窥觑。

以前是一家独大,而今吕布和刘备发生争执,肯定是战事不绝。我估计到最后,这徐州……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千都做了土。

真个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到时候,徐州必化为焦土之地,这东海郡恐怕也难逃战事波及。”

刘备和吕布之间这场徐州争夺战,会持续很久。

在刘闯的记忆当中,吕布是死于建安三年。而今是建安元年,也就是说,徐州将经历三年战火。

期间,袁术会征讨,曹cāo会征伐。

待吕布死后,刘备和曹cāo还会发生冲突,总之这徐州战事,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徐州会变成什么模样?

而今徐州人口很多,达数十万户……可到了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偌大的徐州,还能有多少人。

“孟彦,难道不能阻止吗?”

麋缳是土生土长的徐州人,听到刘闯这一番话,顿时花容失sè,露出悲戚。

刘闯苦笑摇摇头,“徐州,四战之地,周遭虎狼环视。

以前陶谦坐拥徐州,因其资历和声望还能勉强保持平稳。可即便如此,他最后还是遭了曹cāo攻击,损失惨重,元气大伤。陶谦一死,徐州再也无人能够控制。刘备吕布,皆非名正言顺,徐州世族或许在短时间内会予以帮助,可是当更为强大的对手出现时,必然倒戈相向。

依我看,这徐州到最后,只可能为曹cāo所有。

刘备也好,吕布也罢,都不足以占居徐州……弄个不好,反而会丢了xìng命。这个时候,咱们最好还是尽快离开是非之地。吕布和刘备交锋,刘备必然不是对手,而吕布也不会赶尽杀绝。

最后,很可能是一山二虎。

留在徐州,结果只可能是越来越糟糕……叔父,把大家都叫起来,咱们再辛苦一下,趁而今道路畅通,尽快赶往目的地和老黄汇合。这地方,我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停留,早晚会有麻烦。”

麋缳眼中,闪过一抹忧虑之sè。

不过刘闯说的在理,能早一rì和黄劭汇合,就早一rì安全。

“那这个信使……”

裴炜忍不住开口道。

刘闯看了一眼那个脸sè惨白,吓得浑身发抖的信使,心中不禁有一丝不忍。

可是,这种时候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刘闯一狠心,抬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给他个痛快,然后埋好吧。”

“饶命!”

那信使闻听,吓得大声叫喊。

一旁李伦拔出刀,上前揪住那信使的头发,手起刀落,割断信使的喉咙。鲜血喷溅在众人身上,但所有人恍若未觉。好像熟视无睹般,几个人抬着那尸体往外走,挖了一个坑埋好。

乱世之中,人命不如狗!

刘闯在一旁默默观看,心中虽有些不忍,却必须狠下心。

“小豆子,扶三娘子上车,咱们出发!”

第四十三章 快意恩仇大丈夫(下)

() 其实,刘闯很清楚,杀了那信使,麋竺还是能得到下邳失守的消息。

张飞退守司吾,向东海郡发出征召令,决不可能只派出一个信使。馅、郯县、兰陵……这些地方都要派出信使,所以下邳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之所以要杀这信使,是担心暴露行迹。

哪怕麋竺现在要忙于支援张飞,可一旦知晓刘闯的行踪,也绝不可能放过。

小心为上!

在这种时候,刘闯不敢有半点懈怠。

三十六个人,两辆车,近百匹马,在星光的照耀下,朝海西方向急行。

这一路,的确是畅通无阻。

到第二天中午,一行人已经进入海西境内。

海西,也就是后世江苏省连云港市的灌南县。

它始置于西汉年间,根据明代《嘉庆重修一统志》记载,汉武帝太初四年,也就是公元前101年,与后来的海州南二十里,置海西侯国,作为贰师将军李广利封邑。征和三年,即公元前90年,李广利战败投降匈奴,被废除了侯爵之位,海西侯国旋即就改名为海西县……

最初,海西县为东海郡治下。

进入东汉后,便划到了广陵郡之下……

也就是说,进入海西,也就等于脱离了麋家的势力范围。

虽然说麋家可以把触手延伸到海西县,但想必在东海郡,麋家的影响力要相对薄弱许多……

朐县无世族,可海西却有。

徐姓,是海西最大的姓氏,也是当地望族。

这望族,可不是麋家那种豪强可以相提并论。在广陵地区,徐家的声望不逊sè于陈登家族。

光和年间,海西有名士徐淑,为度辽将军,扬名边塞。

而徐淑之子徐璆,少有名气,曾为公府征辟。这个公府,不是说官府,公家的府衙,而是指三公。能为三公征辟,皆为一方名士。徐璆还做过荆州刺史、司隶校尉,更抗击过黄巾军。

如今的徐璆,官拜汝南太守。

注意,是汝南太守……

哪怕是富庶若麋家这样的豪强,在海西徐氏的面前,也不敢过于猖狂。

刘闯一行进入海西之后,变得更加小心。

所有人都被下令除去身上的甲胄,同时弓矢被放在车中,以免暴露行藏。管亥建议,让麋缳扮作大家闺秀,回乡探亲。而刘闯等人,则扮成护卫,这样一来,多少可以掩人耳目……

至于效果?

反正这一路下来,倒是颇为顺畅。

刘闯提着的心,也渐渐放回肚子里。

只是身体的疲惫,和心理上的困乏,让他有些打不起jīng神,骑在马上,更是摇摇晃晃,昏昏沉沉。

天sè,已晚。

依照着刘闯的意思,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但刘勇却认为,应该尽快赶去海滩,和黄劭等人汇合。

“此地距离那海滩,也不过三五个时辰的路。

我也知道大家现在都很辛苦,但还请坚持一下。只要上了船,就可以好生休息……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何不再加把劲儿,然后就能安心睡觉?孟彦,你护着三娘子,咱们继续赶路。”

刘勇这番话,不是没道理。

虽然大家都很累,可商量之后,还是决定遵从刘勇的主意。

就这样,一群早已经人困马乏,疲惫不堪的人,咬着牙继续赶路。

快子时,耳边突然传来海浪声,更有一股带着海水腥味的风吹来,让刘闯jīng神不由得一振。

混沦的脑袋,在刹那间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他拍了拍也已经疲惫不堪的坐骑,而后翻身下马,把象龙牵过来,扳鞍认镫,跨坐象龙身上。

象龙已经休息了一路,jīng神远远好过其他马匹。

不仅是刘闯换了马,其他人也纷纷换马,口中发出欢呼声,朝着海滩奔行。

“缳缳,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马车里,麋缳轻轻回应了一声。

别看她是坐马车,可有的时候,坐在车上比骑马更辛苦。

一路颠簸下来,麋缳和小豆子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散了一样,更提不起半点jīng神说话。刘闯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他纵马冲上一个土丘,举目向远处眺望,眉头却不由自主扭在一起。

船呢?

说好的海船,在哪里?

夜sè笼罩海面,星光闪闪,视线还算清晰。那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不见海船踪影,让刘闯的心,陡然间提起来。

按照之前和黄劭的约定,海船应该在今天rì间就抵达这里。

可为什么不见海船?难道说,薛州不同意?亦或者黄劭没有见到薛州?还是发生什么意外?

一时间,刘闯思绪起伏,变得有些混乱。

而刘勇等人策马到了海滩上之后,看着空旷的海面,也是目瞪口呆。

子时,正是涨cháo的时候……海水一**涌来,冲击着海滩上的岩石,发出轰隆声响。海水飞溅,水雾弥漫。刘闯心里突然间腾起一种不祥预感,抬手啪的从驮马身上取下了盘龙棍。

“缳缳,你们在这里别动。”

麋缳和小豆子已下了车,听到刘闯的吩咐,脸sè一变,顿时流露出紧张不安的神sè。

“孟彦,怎么了?”

“感觉着好像有点不对劲……你们先躲在这里,我不招呼你们,不要出来。”

说完,他不等麋缳和小豆子回应,便策马往海滩上跑去。麋缳和小豆子相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恐惧之sè,忙手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躲在路旁的树林里,小心翼翼的探头向外张望。

夜sè里,海滩上的岩石参差交错,犹如怪兽。

海浪声此起彼伏,在苍穹中回荡。

刘闯手持盘龙棍跳下马,脚下踩着细软的沙滩走到刘勇身边,“叔父,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嗯!”

刘勇不苟言笑,沉着脸扭头道:“老管,让大家准备搏杀!”

练至炼神境界,刘勇的六识感官早已超越常人。刘闯觉察到不妙,他更感到在这空旷寂静的沙滩上,弥漫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管亥闻听,立刻喊道:“裴绍,结圆阵,准备迎敌。”

声音刚落下,忽听四周喊杀声响起。

火光跳动,从那些岩石后,冲出数百兵卒……为首一人,手持长刀,厉声喝道:“刘闯,大老爷早就猜到,你会与郁洲山海贼勾结。故而命我再次等候。若聪明的话,就赶快束手就擒。

看在往昔情分上,我自会向大老爷求情,留你xìng命……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某家无情!”

火光中,持刀青年刀指刘闯。

“**?”

刘闯一看到来人,顿时大怒。

虽然他至今仍想不明白,**是如何知道他要与麋缳私奔的事情。但是从麋缳口中,他已经得知,出卖他的那个人,就是**。之前,麋泽为了劝说麋缳不要反抗,说出了**的名字。而当rì在朐县,**曾率人截杀刘闯,如果不是象龙给力,他恐怕就要折在那城中。

“**,竟敢出卖我们。”

管亥看清楚**后,也是火冒三丈。

**冷笑道:“朱贼曹,林一直把你视为前辈,故而两年来对你恭敬有加。

哪知道你也是个蠢货,竟然为了那个胆小鬼,放弃大好前程不要。今刘使君坐拥徐州,为天所授。你不识天时,合该倒霉。林不过顺天而行!看在往rì情分,若你现在后悔,林愿与大老爷面前作保……朱贼曹,凭你一身本领,荣华富贵何愁不唾手可得,何苦为刘闯送死?”

看这情况,**还不知道吕布已夺取了下邳,他口中那位真命天子,也将落得个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命运。

刘闯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刚要说出下邳被吕布占领的消息,就见管亥大吼一声,迈步拖刀而行,就朝着**扑去。

火光中,**那张俊俏的面容,扭曲狰狞。

“朱亥,既然你自寻死路,就怪我无情……弓箭手,放箭!”

站在他身后的士兵突然向两边一让,就见两排弓箭手抢出,朝着刘闯管亥等人就开弓放箭。

嗡!

数十张弓弦颤响,利矢破空历啸,飞shè而来。

刘闯心知一场恶战已不可避免,当下也不再费口舌,大吼一声,“**,小人!与我拿命来!”

盘龙棍翻飞,化作棍影重重。

利矢飞来,被刘闯舞棍拨打,迈大步向**冲去。

同时,裴绍等人也结成了圆阵。可是面对着如雨点般shè来的箭矢,他们虽竭力封挡,依旧不可避免有人中箭。

闷哼声,在沙滩上空回响。

刘闯、刘勇、管亥三人冲在最前面,舞动兵器,朝着**等人所在的方向,一步步逼近……

第四十四章 江表虎臣(上)

() “杀!”

火光中,**刀指刘闯三人,厉声吼叫。

他很清楚这三人是何等悍勇,如果让他们靠近过来,必然会有xìng命之忧。

于是,**立刻下令,命身后兵士蜂拥而上。他此次埋伏在海西,也是受麋竺差遣。麋竺得知下邳被吕布夺走之后,也大吃一惊。这可不是小事,相比之下,麋缳和刘闯的事情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但让麋竺就这么放弃?他又不太情愿。刘闯劫走麋缳,就好像一记耳光打在麋竺的脸上,响亮的很,也疼的很……更重要的是,刘闯此举破坏了麋家的崛起大计!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过刘闯。

于是在思忖良久之后,麋竺许诺**,于他牙门将之职,命他继续追查刘闯等人的行踪。

同时,麋竺还调拨了五百家丁,供**差遣……

不过与麋竺麋芳的想法不同,**始终认为,刘闯要么已经逃走,要么就躲在朐县附近。

他知道,管亥在盐水滩有买卖,所以推测刘闯如果还逗留在朐县附近,就一定会和薛州联系。

不得不说,**猜的不错。

他不会想到,张辽会屯扎三河湾,刘闯会沿着原路返回。

**是土生土长的朐县人,论人脉的话,甚至比刘闯还要熟络。在确定了方向之后,**迅速和伊芦乡方面取得联系。他花费重金,买通了郁洲山的耳目。从郁洲山方面,他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薛州在调拨海船,似乎要前往海西。这个季节,并不是海贼行动的时候。

薛州调拨海船往海西去,很有可能……

**下了大注,率领五百家丁迅速前往海西埋伏。

而后他又花费重金,要郁洲山的耳目想方设法,拖延海船开拔……不用太久,一天足矣!

他相信,如果刘闯等人要走薛州这条路的话,肯定会迫不及待赶去汇合。

在正午时分,当刘闯等人还在赶路的时候,**就带着人来到海滩,并安排埋伏起来。只等刘闯等人出现,就一拥而上,把刘闯等人擒获。而事实上,**的这一番算计,已经成功了!

他可不想和刘闯三人正面对决,而是命三百家丁蜂拥而上,把刘闯三人困住。

**则率领二百家丁,避开刘闯三人之后,向裴绍等人扑去。只见他一马当先,轮刀冲上海滩。

裴绍眼见**发动攻击,也没有迟疑,下令以圆阵御敌。

他毕竟是黄巾出身,虽然只是个校骇,却经历过无数次战阵搏杀。比这更凶险的场面他都见过。所以,**等人人数虽众,裴绍却没有流露出半点慌乱,而是下令众人稳住,抵御对方。

之前盐水滩之战,蚁贼损失七人。

不过在补充了张承几人之后,战斗力并没有下降太多。

眼看着**等人冲上来,裴绍不慌不忙,厉声吼道:“架矛,列阵……常胜、张承,你二人以弓箭御敌。”

圆阵zhōng yāng,常胜张承弯弓搭箭。

眼见数十名家丁冲到近前,裴绍厉声喝道:“出矛。”

十数支长矛有条不紊的刺出,快而凶狠。冲在最前面的家丁,被刺倒了六七人,惨叫着倒在沙滩上。

“收矛,刀盾手向前三步。”+

蚁贼不愧是见过大世面,面对着蜂拥而来的麋家家丁,蚁贼阵型丝毫不乱。

伴随着裴绍极有节奏的呼喝声,长矛手一矛刺出,旋即撤矛退后。十几名刀盾手踏步上前,挥刀拦住麋家家丁。不过他们并没有盲目攻击,只是将对方阻拦。拦下对方之后,在他们身后的长矛手再次挺矛刺击……如此一个回合下来,就有十几个家丁惨死在这空旷沙滩上。

**没想到裴绍等人竟然jīng通战阵搏杀之法,顿时大吃一惊。

“别慌,稳住,给我杀!”

**有小聪明,而且跟着管亥学了两年,身手不差。

只是他毕竟出身巡兵,对战阵之法全然不懂。在临阵指挥的时候,更无法像裴绍那样从容镇定。

**只能叫喊着:稳住,别慌……

除此之外,面对裴绍等人组成的圆阵,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办法。

**心里不由得焦躁起来!

己方五百,而对方不过几十个人……如果连这都不能取胜,将来又如何在刘使君面前立足?

想到这里,他大吼一声,轮刀就冲过去。

**虽然不懂战阵搏杀之法,却能够看出,这些人当中,完全是以裴绍为主。进退之间,听从裴绍的指挥和调遣。只要把裴绍缠住,则胜利在望。所谓shè人先shè马,擒贼先擒王……**或许不知道这么一句话,但是却明白这么一个道理,风一般冲上去,把裴绍死死缠住。

论武艺,裴绍和**在伯仲间。

**跟随管亥学了两年的刀,虽然没有得到真传,但是却一直没有停止修炼。

裴绍在经验上虽胜过**,可却要顾虑其他人……而**的想法非常简单,就是拖住裴绍。

失去裴绍的指挥,蚁贼虽然没有乱,可是显然有些吃力。

好在常胜和张承站在圆阵中间,不停以冷箭偷袭,算是堪堪稳住阵脚。而在另一边,三百个麋家家丁把刘闯三人死死围困在中间,喊杀声不绝。刘勇铁矛翻飞,刘闯盘龙棍舞动。管亥双手持刀,发出一声声如同野兽般的咆哮,麋家家丁人数是三人的百倍,却无法奈何三人。

“叔父,不要留手,先杀出去,帮助元绍。”

刘闯大棍嗡的横扫,将两个家丁打翻,冲着刘勇大喊道。

刘勇看了刘闯一眼,“孟彦,你和老管小心……”

“大刘只管去,这些许毛贼,还奈何不得某家。”

管亥说着话,一刀将一个冲过来的家丁劈翻,鲜血喷溅一身。

刘勇点点头,垫步拧身向外冲,铁矛一振,挑翻两个家丁之后,瞬间便杀出一条血路,朝着那些围攻裴绍等人的麋家家丁冲去。以他的身手,想要杀出重围并不困难。但之前顾及刘闯,所以一直没有发狠。眼见刘闯自保无虞,刘勇也算放了心,那杆铁矛翻飞,杀得对方连连后退。

“亥叔,咱们背靠背,冲出去。”

“好!”

刘勇已经行动起来,刘闯和管亥也不迟疑,开始大开杀戒。

盘龙棍乱颤,凤凰三点头,就拍碎一名家丁的脑袋。旋即两人移形换位,管亥挥刀挡住两杆长矛,脚下错步,一个旋身和刘闯再次交换位置。刘闯看也不看对方,盘龙棍夜战八方,就拍在对方身上。那盘龙棍在刘闯手中,威力更加惊人。一棍下去,对方立刻骨断筋折。

而趁此机会,管亥横刀一抹,就将一个家丁开膛破肚。

两人之间的配合极为默契,娴熟的好像一个人在行动。刘闯和管亥不断变换位置,犹如风车转动,所过之处,顿时掀起腥风血雨。而另一边,**也是焦躁不安……麋家家丁终究不是那种正规兵,说实话,他们见过最大的场面,恐怕就是之前在朐县和羽山贼的那场战斗。

但那场战斗,真正的主力是白眊兵!

换句话,这些家丁的战斗力,可能连羽山贼都比不得。

别看人多,可是战斗力低下。蚁贼方面已经开始出现了伤员,可是麋家家叮豪伤更加惨重,迟迟无法动摇蚁贼的阵脚。而另一边,刘勇如同一头疯虎,正扑过来。火光照耀下,刘勇浑身浴血,掌中铁矛更沾满鲜血,犹如一尊杀神。麋家家丁,开始乱了,更有人心生退意。

**急得连连吼叫,但是却无法挽回士气。

“元绍,你去指挥,这个小人就交给我!”

刘勇厉声喊喝,已经冲到近前。只见他垫步拧身,铁矛呼的刺出,挂着一股刺耳的锐啸声。

**吓得连忙闪身躲避,裴绍则借此机会,纵身跳出战团,扑向围攻蚁贼的家丁。

原本应该是一面倒的战况,突然间变得胶着起来。**哪里是刘勇的对手,只三个回合,就被杀的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住手,全都住手!”

就在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刘闯,你看我手里是谁。”

第四十四章 江表虎臣(下)

() 从树林中,跌跌撞撞冲出一人,手里持着钢刀,推搡着麋缳走到沙滩旁边。

刘闯偷眼看去,顿时大吃一惊,“麋涉,你敢!”

麋涉浑身是血,脸上露出狰狞之sè,呲牙笑道:“刘闯,你再敢反抗,就休怪我刀下无情。”

“孟彦,杀了他……他伤了小豆子。”

麋缳大声呼喊,却让刘闯心里一沉。

原以为让麋缳躲在林子里可以安全一些,没想到……

手中盘龙棍,蓬的一声掉在沙滩上,刘闯看着麋涉,眼中杀机毕露。

麋涉喘着粗气,心里面砰砰直跳。这次他配合**行动,但是战况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五百人围攻,竟然占不得上风!

麋涉脑海中顿时又浮现出那天在盐水滩,刘勇如同杀神一样的表现,顿时胆战心惊。

不过,他没有办法再逃走……上次放走了刘勇等人,已经让他在麋家有些抬不起头。虽然麋芳依然对他相信,可是在麋竺的心里,麋涉的忠心不必怀疑,但他的能力,还是令麋竺产生了想法。这次让**带队,麋涉为辅,就可以看得出来,麋竺正在有意识的培养**。

一旦**崛起,麋涉的地位就会变得更低。

这一点,麋涉完全无法接受。

不过他很聪明,当**和刘闯等人战在一处的时候,麋涉却意外发现,没有看到麋缳……

刘闯既然已经出现,麋缳必然就在附近。

当众人舍生忘死搏杀一起的时候,麋涉的目光便凝聚在路边的树林当中。

如果麋缳和刘闯一起过来,那么这个时候,最可能是躲在林中……想到这里,麋涉带着两个人,偷偷摸进了树林。麋缳和小豆子正紧张的关注外面局势,所以也没有留意到麋涉的动作。

当两人发现麋涉时,已经晚了。

小豆子被麋涉砍伤后,麋涉就劫持了麋缳,从林中冲出。

你**就算料事如神又能怎样,这最后的决胜,还要我来出招……

沙滩上,战事已经停止。

**看到麋涉抓住了麋缳,顿时兴奋的大声道:“麋涉,做的好。”

麋涉心里冷笑一声,手上钢刀架在麋缳脖子上,撇了**一眼之后,厉声道:“刘闯,让你的人全都放下兵器,否则的话,休怪我心狠手辣。”

刘闯的脸sè很难看,盯着麋涉,眼睛里好像喷火。

可是麋缳在对方手里,让他投鼠忌器……放下兵器,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他可以死,但怎能连累管亥刘勇他们?就在这时,从林中快步走出一人,手里拎着一口钢刀,向麋涉跑来。

“麋管事……不好了!”

那人大呼小叫,眨眼间就到了麋涉近前。

麋涉本能的扭过头,刚要斥责,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来人身穿一件灰sè的短襟襜褕,根本就不是麋家家丁的打扮。更重要的是,这人的长相很陌生。

来人个头不高,大约有175公分左右,相貌颇为俊朗。

他手里的那口缳首刀,刀口上还滴着血,快步就走到麋涉跟前。

“你是谁?”麋涉心里一动,大声喊道。

他正想持刀威胁,哪知来人却突然间纵身一跃,便到了他跟前,一把攫住麋涉的胳膊。那只手,就好像铁钳一样,几乎握断了麋涉的胳膊。麋涉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见那人手中缳首刀滴溜溜一个翻转,刀口顺着麋涉的喉咙狠狠抹下去。只一刀,麋涉的脖子就几乎和脖子分家。

“啊!”

麋涉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

而来人不慌不忙,一脚把麋涉尸体踢飞,横身就挡在麋缳身前。

“去照顾林中的女子!”

“啊?”

“这里,有我解决……”

他话音未落,就听沙滩上传来两声惨叫。

虽然不认得来人,但看那样子,就知道是友非敌。

麋缳刚一脱离危险,刘闯垫步上前,两只大手扣住两个麋家家丁的脖子,大吼一声,将两人的身子抡起来,向麋家家丁冲去。那两个家丁,被刘闯当成了兵器,轮动呼呼作响。刹那间,血肉横飞,战火重新点燃。

麋缳跌跌撞撞跑进林中,就见两个麋家家丁已经倒在血泊中。

小豆子衣服上全都是血,正靠在一棵树上,看到麋缳跑来,忍不住哭道:“小姐,好疼……”

“小豆子,你没事儿吧……别怕!

等一会儿找笨熊要些金创药过来……他手里有上好的金创药,你不会有事的。”

小豆子的肚子上,鲜血汩汩流淌。

麋缳连忙按住小豆子的伤口,冲着林外嘶声叫喊道:“笨熊,快点过来,小豆子要不行了……”

与此同时,刘闯到了那布衣男子跟前。

他甩手将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砸出去,而后从腰间拽下一个鹿皮兜囊,朝那布衣男子丢去。

“里面有金创药,先去照看小豆子。”

说罢,他也没有向对方道谢,大吼一声,劈手从一个家丁手里夺过一口钢刀,顺势将对方劈倒。

布衣男子,笑了!

他也没有矫情,拎着兜囊就跑进树林。

片刻后,他提着刀又冲出来,大声喊道:“胖子,我来助你!”

刘闯砍翻了一个家丁,“我叫刘闯,你是谁?”

“某家琅琊徐盛……爷爷最看不惯拿女人做挡箭牌的货sè,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拼杀,这等下作事情,非大丈夫所为。胖子,你究竟惹了什么祸事?居然这么多人跑来找你的麻烦?”

“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刘闯和布衣男子一问一答,可手底下却不慢。

这徐盛的身手,比之裴绍要高出一筹。

按照管亥的说法……裴绍现在应该属于养气初期,这徐盛至少也是养气中期甚至更高层次。

两个人一边交谈,一边追杀麋家家丁。

那边管亥已冲出重围,和裴绍汇合一处,让常胜裴炜张承三人去树林中保护麋缳。

而麋家家丁,已经失去了斗志,越杀就越怕,已经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突然,有人高声叫喊起来:“快看!”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一些家丁朝海面上看去。

夜sè中,两艘海船出现在海面上,正缓缓向岸上靠来……

“郁洲山的海船!”

刘闯看清楚之后,顿时兴奋叫喊。

“公子,黄劭来也!”

从海船后面,冲出二十余艘艨艟小船,迅速向海滩上冲来。火光照映下,黄劭站在船头,手舞足蹈的大声叫喊。当艨艟即将靠近海滩,十余名海贼从艨艟上跳下来,呼喊着冲过来。

麋家家丁早已经被杀得胆战心惊,眼见这么多海贼出现,哪里还有心思再战?

不由得齐声呐喊,丢了兵器扭头就走。

嘈杂的叫喊声中,更夹杂着**一声惨叫。

刘勇一矛打断了**的双腿,疼得他在沙滩上翻滚不停。

看着生龙活虎冲上海滩的郁洲山海贼,刘闯不由得万分激动……他快走几步,想要迎过去。

可走了几步之后,他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徐盛。

“你刚才说,你叫徐盛?”

布衣男子徐盛喘着气,一坐在沙滩上。

听到刘闯询问,他也是一怔,抬起头看着刘闯,一脸疑惑之sè,“是啊,某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琅琊莒人,徐盛徐文向!”

第四十五章 铁汉柔情(上)

() 徐盛,字文向,琅琊莒人,东吴悍将。

《三国志》曾为他单dú lì传,更称之为‘江表虎臣’,甚得孙氏厚爱。

说实话,一般喜欢读三国的人,主要都集中在魏蜀两国。东吴除周瑜陆逊这种极有名气的人之外,很多都不为人知。似徐盛,也是其中之一。其人在东吴的地位之高,不逊于他人。

不过,此时的徐盛,尚未前往东吴,更声名不显。

刘闯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海西的海滩上,与徐盛相遇,而且是用这样一种奇怪的方式……

“劭赴约来迟,险些坏了公子大事,还请公子恕罪。”

海滩上的战事已经平息,五百麋家家丁,战死者约六七十人,伤者近百,不俘虏者更多达百人。

薛州陪着黄劭登上海滩,不等刘闯开口,黄劭连忙上前请罪。

而薛州则站在一旁没有开口,而是饶有兴趣看着一旁管亥,脸上流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在朐县,他和管亥打过多次交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郁洲山也是管亥销赃的主要途径之一。只不过,两人从没有真正的接触,毕竟一个兵一个贼,怎么也不可能有交集。管亥是避着薛州,而薛州是不想和管亥接触。

总之,管亥在朐县住了两年之久,竟然没有和薛州碰过面。

薛州万万没有想到,堂堂朐县贼曹,竟然是东海三大寇之一蚁贼的头领。他更没有想到,朱亥居然是管亥的假名,其真身竟然和薛州一样,同为黄巾渠帅,此前还有过好几次冲突。

看着管亥,薛州笑了!

管亥则黑着脸,感觉很不自在。

想当年,他手下黄巾和薛州手下黄巾就是竞争关系。而今薛州盘踞郁洲山,偏偏管亥却沦落如斯。当初,管亥的势力可是强过薛州。薛州之所以后来率部退出青州,一来是曹cāo的原因,二来也有不想被管亥吞并的心思。结果,薛州越来越强大,管亥却落得了个众叛亲离。

看着薛州脸上的笑意,管亥心里就腾起一股怒火。

自家这狼狈模样,被薛州这厮看去了,实在是太不爽快。

“老黄,说好了昨rì就该抵达,为何到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刚才连三娘子都差点丧命。”

管亥不好对薛州发火,只能对黄劭生气。

薛州脸上的笑意更浓,那笑容……这鸟厮的笑脸实在可恶,真想过去给他一刀,看他还能否笑出来。管亥气呼呼的心里嘀咕,一双虎目圆睁,瞪着黄劭,等待黄劭给出他一个答案。

“渠帅,非是我想要来迟……本来前rì都已经准备妥当,哪知道突然发生变故。

两艘海船出了故障,不得已临时修理,所以才耽搁了时间。此事,的确怪我,与薛当家无关。”

薛州大笑,“老黄,你末为我遮羞。是我御下不严,以至于有人吃里扒外,才造成现在的局面。刘公子,这件事是我薛州的不对,还请你不要责怪老黄。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人已经被我处罚,绝不会令刘公子失望。这里非久留之地,还是先上船,咱们离开这里,再做计较。”

说着话,薛州看了一眼在沙滩上呻吟的**。

“这厮倒是好计较,居然盯上了我郁洲山。

看起来,薛州这两年太过安静,一个小小的巡兵,都敢欺负到我头上,实在是惭愧之至。”

刘闯也不是傻子,薛州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扭过头,看一眼**,心中突然腾起一丝怜悯。

这年月谁都不容易,想当初朐县之战时,自己和张飞那些人反目,**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他撑腰。那时候,谁也不会想到这短短一两个月,竟然发生如此变故,两人竟然会反目成仇。

“**,你这是何苦?”

**停止呻吟,突然放声大笑,“大丈夫或名留青史,或遗臭万年。

刘闯,你这头笨熊,凭什么得那么多的好运气?论资质,我不比你差,可是你却可以从小习武,有你叔父传授,连朱贼曹也对你另眼看待。论长相,你这胖子有那点强过我?三娘子居然看上了你……刘闯,你运气好,可我却不服气。若朱贼曹能多与我些指点,今我未必逊sè与你。

可恨老天既然让我来到这世上,又何必让你这头笨熊也跑来朐县?”

这是典型的庶民心理。

为求出人头地,不择手段。

刘闯很难责怪**,毕竟在这个时代,相信有很多和**相仿的人遇到同样事情,也会做出同样选择。庶民出头,实在是太难了……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现状。虽说不上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但森严的等级制度,早在秦汉就已经打下基础,谁也无法去改变现状。

“**,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看重的那位刘使君,而今已经被吕布夺走了下邳。

也许你不会相信我的这些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即便是你投奔了那位刘使君,也不可能被重用。不过,我估计你是看不到了!接下来的徐州,必然战乱不止,东海势必会卷入其中。也许在你眼中,那刘备刘玄德是一位明主,但就目前而言,他也不过惶惶如丧家之犬。”

“你……”

**眼中,顿时闪过惊骇之sè。

刘闯却不再理他,转过身把缳首刀递给管亥,“不管怎样,此人曾对亥叔行弟子之礼。是生是死,由亥叔决断,我绝无怨言。”

管亥接过刀,脸上也露出黯然之sè。

他走到**身边,低声道:“**,你听到他们唤我什么?”

“啊?”

“他们唤我渠帅……我当初在朐县,何尝不知你的心思。

但我却不敢传授你武艺,只能为你打造好基础。我本黄巾出身,曾为青州黄巾渠帅……呵呵,你知不知道,若我收你做徒弟,有朝一rì我身份暴露,连你也要跟着倒霉。不过幸好我当初没有收你做徒弟,不然的话,老子说不定又要被人出卖一次……所以,呵呵,去死吧!”

管亥脸sè突然狰狞,反手一刀砍在**的脖子上。

一蓬血雾喷在他的脸上,可是管亥眼中,却依旧是一派森然肃杀。

“文向,你有何打算?”

“我……”

徐盛突然露出扭捏之sè,全无刚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本是莒人,本家境殷实。兴平元年,曹cāo兵发徐州,学习彭城琅琊两地。后曹cāo撤兵,琅琊郡遭受山贼袭扰,苦不堪言。徐盛的家也是在那时候中落……徐盛本人,自幼好武,后来被其父送去开阳学宫求学。这开阳学宫,是琅琊一处学府,虽比不得颍川书院出名,但是在琅琊也颇有名气。哪知道徐盛在开阳学宫求学的时候,家中遭逢巨变。莒县当地一个豪强,强占了徐家的土地,更把徐盛父亲打成重伤。徐盛得到消息赶回莒县,徐父已然亡故。

徐盛一怒之下,夜入那豪强家中,把那豪强满门二十七口,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之后他不敢再逗留琅琊,逃往海西,准备由海西入广陵,再南下江东避难……

刘闯听罢了徐盛解说,顿生亲切之意。

要知道,他前世为好友报仇,杀了两家人。

所以听了徐盛的举动,非但不觉得反感,反而有一种意气相投的感觉。

这家伙,也是个血xìng汉子!

只是看着他满脸的扭捏,刘闯有些糊涂了……这时候,麋缳搀扶着小豆子从树林里出来,看着小豆子那一副憔悴的模样,徐盛有些手足无措。想要过去帮忙,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张超李伦!”

“喏!”

“去找一些棍子来,大约两米长短就好。”

虽然不知道刘闯要棍子做什么,可是张超李伦还是领命而去。

第四十五章 铁汉柔情(下)

() “孟彦,你做什么?”

刘闯看了一眼小豆子,又看了一眼蚁贼伤者,轻声道:“从这上船,可要小心……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说罢,他又让张承找来一些牛皮大带。

这种物品,倒是不难寻找。当张超和李伦抱着一堆木棍过来后,刘闯招手示意他二人学着,把牛皮大带系在两根棍子上,做成了一副简易担架。然后他把担架拿到小豆子的身边,示意小豆子躺在上面。

“文向,搭把手。”

“啊……我这就来。”

徐盛先是一怔,旋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和张承一人拿着担架一端,抬着小豆子往船上走。

“小姐,我没事儿。”

小豆子躺在担架上,感觉很不适应。

麋缳连忙把她按住,轻声道:“小豆子别乱动,先上船,然后再好好诊治。”

“可是……”

“听话,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小豆子很听麋缳的话,只是躺在担架上,迎面就看到一双闪烁炙热光彩的眼睛,让她很不舒服。

这个家伙,方才救了她的命。

可是,他的眼睛好讨厌,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人家,真是轻浮子……

“这位兄台,慢一点,慢一点……这位娘子受了重伤,实不宜颠簸。你慢一点,再慢一点。”

‘轻浮子’这时候全无半点觉悟,不停的让张承放慢速度。

张承苦笑道:“兄台,这再慢的话,估计天亮咱们也上不得船……放心吧,我会小心。小豆子和我们一路奔波,就如同是我的妹妹一样。而今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又岂能让她再受苦?”

妹妹?

徐盛闻听,连忙变了口吻,“哥哥不早说,那我小心就是。

姑娘,疼不疼?待会儿上了船,再上一次药吧……你看,你伤口又破了,这可不是好事。”

这个家伙,好啰嗦啊!

小豆子躺在担架上,在心里大声呼喊。

“孟彦,你这是作甚?”

“呵呵呵,缳缳难道不觉得,文向对小豆子很在意吗?”

麋缳的脸sè还有些发白,不过听了刘闯的话,再看那个小心翼翼,一脸关切之sè的徐盛,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孟彦,他很本事吗?”

“此人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功业。”

开玩笑,这可是江表虎臣徐盛啊……一个曾经干过曹cāo,干过刘备,干过曹丕的牛人,又岂是无能之辈?

麋缳笑靥如花,“既然如此,那恭喜孟彦,又得臂助。”

“啊……这个这个……其实我是觉得,文向而今杀人逃亡,也无处可去,所以才想要收留。”

“孟彦,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这副模样,看上去真的是很无耻!”

刘闯脸上笑容一僵,半晌说不出话来……无耻吗?若无耻能多招揽几个牛人,那就再无耻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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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海船已驶离海滩。

按照最初的计划,刘闯等人应该直奔盐渎。

可是,小豆子的伤势很严重,需要郎中诊治。在思忖良久后,刘闯只好同意了薛州的建议,先去郁洲山。

郁洲山有医生,或许比不得朐县的张医生厉害,但医术也不算差。

最主要的是,郁洲山有药物,好过刘闯这边单纯的金创药。其实,刘闯是不太愿意在郁洲山逗留。但架不住徐盛那一副紧张的模样,只得答应薛州,在郁洲山停留三rì,而后动身。

海船,劈波斩浪,在大海上行驶。

麋缳陪着小豆子在船舱里歇息,刘勇等人也都睡下。

海滩一战,三十五蚁贼中,战死六人,重伤七人……十三个人!刘闯颇有些头疼,这还没有出徐州,几乎就损失了一半人手。虽说主力尚在,可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一个人,就少一分战力,实在是令人感到苦恼。

“刘公子,没有去休息?”

刘闯坐在甲板上,看着湛蓝海水呆呆发愣。

薛州突然出现在他身旁,也不管甲板脏不脏,撩衣坐下,“看刘公子的样子,似乎是有心事。”

“嗯!”

“之前刘公子说,徐州将乱,莫非以为刘备胜不得吕布?”

“这个……”刘闯闭上眼睛,轻轻揉着太阳,片刻后轻声道:“你以为刘备,有何胜算?”

“他在徐州,可是颇有仁德之名。”

“那又怎么样?”刘闯微微一笑,举起拳头,“仁义抵不住刀把子……刘备当初之所以能够被徐州人接受,是因为他曾为徐州免去了一场灾祸。呵呵,至于到底是不是他的功劳,至少徐州人这么认为。当初陶谦病故,把徐州让给刘备,却有名无实。他陶谦不是这大汉天子,也没有权利把这徐州让给别人。所以,刘备在徐州就算是再有人望,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

吕布,声名狼藉。

然其麾下武有八健将,文有陈宫辅佐。

同时他更是奋威将军,假节,开府仪同三公,更被天子封为温侯。从这一点来说,他比刘备更有威信。加之徐州才经历了动荡,人心思定。这种情况下刘备若执意与吕布交战,绝讨不得便宜。你看着吧,这次徐州之战,刘备必败无疑。不过呢,他迟早会和吕布进行和解。”

“和解?”

薛州露出不信之sè。

“吕布夺了他的徐州,他会与吕布和解吗?”

“凡成就大事者,定会隐忍……刘备唯一强过吕布的,就是他比吕布懂得隐忍,知晓轻重。”

“那你的意思是……徐州迟早归于刘备?”

刘闯嘴巴一撇,摇头笑道:“君不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依我看,刘备和吕布就是鹬蚌,而那得利的渔翁,只可能是曹cāo和徐州世族。这徐州,没那么容易得到,刘备和吕布都不成。”

“曹cāo?”

薛州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之sè。

他坐在刘闯身边,久久不语。

海风迎面吹来,夹带着一股腥味……半晌,薛州开口道:“我听黄劭说,刘公子要返回颍川?”

“是!”

“却不知,刘公子返回颍川之后,有何打算?”

刘闯,突然间沉默了!

是啊,返回颍川之后,有什么打算呢?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次回颍川,是为了回颍川而回颍川。他想要出身,想要资历……但即便是归宗认祖,又能如何?想必他回到颍川的时候,曹cāo已经迎回了汉帝。到那时候,曹cāo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这个汉室宗亲又能怎样?

可以肯定的是,曹cāo不会待见他!

可是不回颍川,他又如何获得资本?

这本来就是一个很难做出决断的选择题,一时间刘闯也有些迷茫。

在经历过重生后最初的困惑之后,他不想投靠任何人。在这个乱世当中,求人不如求己!靠谁都不保险,最重要的,还是要自己底子硬……可这个底子,究竟在何方?在颍川吗?

刘闯自己也不敢肯定!

“薛大当家有什么指教吗?”

薛州苦涩一笑,摇摇头道:“指教不敢当……其实我现在也很困惑。

郁洲山上岸,不过早晚。可就如你所言,上岸之后,还是要被人指使,却非我本意。方才听刘公子一番话,州亦知刘公子的见识不俗。将来若是有好出路,还请刘公子能多多指教。”

好出路?

刘闯强笑一声,点头答应。

作为一个光荣的穿越众,想要在这个时代立足,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虎躯一震,八方来投永远是校旱里的情节。刘闯希望他能够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出路……出路究竟在什么地方?一时间,刘闯很困惑!

第四十六章 薛州的馈赠(上)

() 刘备输了!

刘备居然真的输了……

当刘备在虹县跃跃yù试,准备和袁术进行决战的时候,却突然间听到下邳被吕布夺走的消息。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率部驰援,准备夺回下邳。

如此一来,和袁术的战事只能停止。

好在刘备没有因此而乱了分寸,虽然急急忙忙班师返回,他还是让陈登率部断后,让出虹县,退守夏丘。如此一来,就算袁术挥兵追击,陈登也可以凭借夏丘和徐县相互呼应,抵御袁术。

蹉跎半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落脚之地。

刘备自然不会心甘情愿把下邳让给吕布。所以,他命陈到为先锋,领兵直扑下相。

而后他亲自坐镇中军,率关羽等人向下邳进发。出发之时,刘备信誓旦旦,一定要夺回下邳,这一路上更是鼓足了劲儿,准备在下邳和吕布决一死战。如果能夺回下邳,他就可以坐稳徐州。打败吕布,对于徐州世族豪强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威慑,与刘备而言好处多多。

可是,刘备却输了!

陈宫献计,不要把战场放在下邳,应该中途伏击。

吕布接受了陈宫的建议,命张辽驻守彭城郡,阻击东海来犯之敌;同时,他命臧霸率部挺进泰山郡,对东海郡形成有力的挟制。陈宫坐镇下邳,监视司吾张飞的一举一动。吕布亲率陷阵营,以曹xìng为先锋,抢先夺取下相。吕布自领高顺,占居僮国县之后,便埋伏起来。

陈到白眊兵从僮国县经过的时候,吕布没有理睬,而是任由陈到通行。

刘备见陈到畅通无阻,也就放下心,一路督促兵马急速向下邳奔行。当途经僮国县的时候,吕布一声令下,三千兵马从僮国县杀出,令刘备措手不及。万余兵马,被吕布一举击溃。

若非关羽死战,保护刘备从乱军中杀出重围,刘备十有仈jiǔ,就要交待在僮国县城外。

与此同时,陈宫设计,诱张飞出击。

当张飞率部准备强渡祖水的时候,陈宫突然出击,杀得张飞大败。

张飞仓皇而走,弃了司吾县,逃亡曲阳。

而张辽则强渡济水,大败麋竺之后,顺势夺取武原县城,与陈宫形成夹击之势,令东海郡兵马,不敢向前一步。陈宫的连环计步步为营,而刘备身边则明显缺少顶级谋士,自然节节败退。

短短三天,数次鏖战。

刘备损兵折将,率领残部在曲阳和张飞汇合。

在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刘备决定命陈到镇守曲阳,他带着关羽张飞,领着残兵败将退到海西。

薛州在郁洲山得到消息,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孟彦,果然料事如神。”

刘闯心里明白,刘备和吕布的博弈,绝不可能持续太久。

一旦刘备和吕布和解,他势必要面临更大威胁。所以在与刘勇黄劭等人商议之后,决定不能继续在郁洲山等候,必须要尽快离开。离开徐州,否则的话,以后再走,必然寸步难行。

到郁洲山第五天,刘闯向薛州告辞。

经过一番调养,小豆子的伤势已经稳定,不会再有xìng命之忧。

五天来,徐盛每天在小豆子身边打转,虽然没能俘获小豆子的芳心,但至少小豆子看他,已不再是一副jǐng惕之sè。

“公子要走,我不阻拦。”

薛州在思忖之后,决定不再挽留。

“公子要回颍川归宗认祖,的确是一件大事。

薛州有一事相求,他rì公子若能为一方诸侯时,还请念在今rì的情分,到时候能收留薛州。”

郁洲山,不可久居。

他的发展已经达到了极限,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时间长了,岛上这数万百姓,必然会产生严重的问题。不管是刘备还是吕布,一旦稳住局势后,绝不会坐视郁洲山不理。

正如刘闯所言,我只要封锁沿海,坚壁清野。

不需一年,你郁洲山必然会出现动荡……郁洲山无法自给自足,根本不可能作为根基长久占居。如果郁洲山可以自给自足的话,恐怕当年陶谦,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怎容得薛州逍遥这许多年?以前陶谦不会过问,但却不代表吕布刘备,也会对郁洲山放任不理,坐视不管。

薛州的危机感很强烈,在和刘闯进行过交流之后,这种危机感,也就越发强烈……

郁洲山必须上岸,可究竟在何处上岸?

薛州也有些摇摆不定。航海技术的匮乏,注定了郁洲山海贼的活动范围,只可能集中在徐州沿海一带。不过,如果将来刘闯能够给予他们一个妥善的安身之所,薛州倒不介意冒险。

不过现在,薛州绝不会轻易冒险。

几万人不是一个小事,就这么巴巴交给刘闯,莫说薛州不同意,恐怕他的部曲也不会赞成。

两艘海船,已整装待发。

除了水手之外,刘闯发现,薛州还为他安排了两百个青壮。

“大当家,这是何意?”

薛州微微一笑,招手示意一个青年上前。

这青年大约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目间和薛州有几分相似。

薛州道:“此我少子,名叫薛文,字元代。

这孩子从小喜欢读书识字,也是我薛家几代当中,唯一一个能识文断字的人。我听人说,颍川是天下鼎鼎有名的学府,是读书人的圣地。公子这次回颍川,还请带他一同前往,到时候也能有个照应。”

薛文上前,拱手见礼,“还请公子关照。”

他说话文质彬彬,但举手投足间,确有一股子英武之气。

刘闯哪能看不穿薛州的心思,他这是下注,让薛文跟随他走……当然了,以刘闯现在的状况,薛州也不太可能下重注。所以他派了薛文跟随,还送给刘闯二百青壮,以壮刘闯行sè。

人常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薛州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

刘闯对此,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好了,快上船吧。”

刘闯再次向薛州拱手道谢,转身大步上了海船。

“老管!”

“嗯?”

“你可要多保重……”

在岛上五天,薛州和管亥相处一处,昔rì那点恩怨纠葛,早已经化作过往云烟。黄巾,已成为丧家之犬,人人喊打。大贤良师,更已经化为冢中枯骨。薛州和管亥这两个黄巾军三十六渠帅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在几天的交往过程中,也打下深厚友谊,更是惺惺相惜。

管亥咧嘴一笑,“老薛,当年我压你一头,以后我肯定还是压你一头。”

“那咱们拭目以待。”

“给我撑着点,别到时候老子杀回来,你这郁洲山已经散了……嘿嘿,若是如此,我定要耻笑你。”

薛州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两人拱手告别,管亥登上海船。

站在岛边,看着海船缓缓驶离郁洲山,薛州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刘公子,莫要我失望!”

第四十六章 薛州的馈赠(下)

() 这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海面上,风平浪静。

湛蓝的海水,令人心驰神往,悠悠白云,更显得格外逍遥。

“刘公子!”

刘闯沐浴在暮夏的海风之中,感觉格外畅快。

他闭着眼,站在船甲板上,看着海船劈波斩浪后,在海面上留下的层层波纹,呆呆出神。

这时候,徐盛到他身边。

刘闯扭过头问道:“文向,有什么事吗?”

“刘公子,你接下来,打算去什么地方?”

“接下来?”

刘闯愣了一下,轻声道:“咱们在盐渎下船之后,我会先设法渡江。然后街道江东,从淮水北渡汝南,而后返回颍川。这好端端,文向问这个做什么?对了,我还没问,你接下来打算。”

“这个……”

徐盛有些扭捏,白净的脸,蒙上一层红润。

他犹豫良久,突然问道:“刘公子,咱明人不做暗事。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喜欢小豆子……你能否将她许配与我?”

如果刘闯是这个时代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答应。

似徐盛这种能文能武的干才,不管是谁,都不会放弃,更不要说付出一个小小的婢女。可惜刘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然他一直在努力适应这个时代,但这思想却始终是来自于后世。

他想了想,轻声道:“文向若喜欢小豆子,就该与她说明。

若小豆子同意,我也绝不会阻止。”

“刘公子的意思是……只要小豆子同意,我就可以带她走吗?”

刘闯一怔,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他当然想要挽留徐盛,可问题是,他凭什么挽留徐盛?之前,他可以用小豆子来挽留徐盛,但是现在话说出了口,再想要改口,就会给人留下言而无信的印象。刘闯不由得,摇头苦笑。

他深呼吸一口气,“若小豆子同意,我没问题。

不过,我还是希望文向能够留下来帮我……我知道,我如今是一文不名,也没有什么挽留你的资格。可我还是希望文向留下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我觉着,文向是一条好汉……当然了,若文向执意要走,我也不会阻拦。到时候只要小豆子同意,我一定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徐盛目光灼灼,凝视刘闯。

刘闯笑道:“文向不用这么看我,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承认我不希望文向走,可要我用一个女子的幸福作为交换……刘闯虽非君子,亦不屑为之。”

“我明白了!”

徐盛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转身离去。

他没有说是否会留下,也没有说会走……可越是如此,刘闯就越是感觉心中不安。

尼玛,装逼装过头了……有时候他真心希望自己能够更无耻一些。可违背原则的事情,正如他说的那样,不屑为之。看着徐盛的背影,刘闯摇摇头,颇感无奈的转过身,背着手走了。

回到船舱里,刘闯感到有些心绪不宁。

他坐在柔软的垫子上,片刻后起身,吞服下一粒参丸,开始修炼龙蛇九变。

这练功如逆水行舟,一rì不练自己知道,两rì不练对手知道,三rì不练,天下人都会知道。

而今他身处险境,也就越发不敢懈怠。

没错,他是穿越众,他领先了这个时代一千八百年,可又能如何?

说到底,他是个人,不是个神,更没有身带系统。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说穿了也只是流于表面。史书讲究微言大义,一千八百年前的事情,作为一个后世人,究竟能够知道多少?

也许他知道历史大势,也许他有一些后世先进的思想观念。

可是身处三国,刘闯发现,他所知道的那些历史大势,根本没有太大用处。他不是刘备,更不是曹cāo,也不是汉献帝。他只是一个流落在民间,本应该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世家遗孤。他的那些优势,根本不可能用上。倒是那些隐藏在历史大势下的小势,时常让他狼狈不堪。

史书不可能把每一件小事都记载成文字……

这也使得刘闯,在重生之后步步维艰。

他发现,能够帮助他的,还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甚至他的那些思想,或许在某些时候能够产生用处,但在大多数时候,似乎都不容于这个时代。

你领先一步,叫做天才。

可当你领先十步,那就会被人们当做疯子……

即便是这个时代存有很多有识之士,可刘闯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又何止十步二十步呢?

刘闯不敢去轻易尝试!

要想改变时代,就要从小事做起。

后世洪荒流校旱中不是经常会出现这样一句话:天道之下,大势不改,小势可改。

但是小势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是天道也会默许你的改变。可是,这需要一个漫长的积累。

至少在目前而言,刘闯首先要做的,是融于这个时代,被这个时代接收。

练完一套龙蛇九变,刘闯长出一口气。

暴熊担山已经到了纯熟地步,接下来他就要努力突破,练成鹰蛇同舞。刘闯觉得,他已经隐隐约约碰触到鹰蛇同舞的境界,但是功力还不够深,需要长时间一段积累,才能够突破。

刘勇说过,他从苍熊变练成鹰蛇同舞,足足三年。

刘闯而今有参丸辅助,想要练成鹰蛇同舞,至少也要一年时间。

不过,在经历了海滩之战以后,刘闯觉得,他已经隐隐约约,碰触到鹰蛇同舞的边缘。长途跋涉,连番鏖战,虽然jīng疲力竭,但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在经过一场苦战后,刘闯得参丸之助,已经到了苍熊变的巅峰。接下来,他只需要继续积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大成。

所以,刘闯并不着急。

练完功,他准备休息一会儿。

可就在这时候,舱门笃笃被人敲响,紧跟着麋缳进来。

“孟彦,我刚才看到小豆子,她情绪好像不高。”

“怎么了?”

麋缳轻声道:“小豆子听说你不要她了,要赶她走……所以心里不好受,方才找我去哭诉。”

“我何时说要赶她走?”

“徐盛说,只要小豆子同意,他带小豆子走,你不会反对。”

“是有这么回事。”

“你怎么可以这样……小豆子三番两次救我于危难之中,虽说出身不好,可我却把她当成了姐妹。你这好端端,就要把她赶走,算什么事情?孟彦,你还不是颍川刘公子,怎能如此薄情寡义。”

麋缳勃然大怒,柳眉倒竖,怒目圆睁。

刘闯连忙摆手,苦笑道:“缳缳,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

文向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喜欢小豆子,也是小豆子的福气……他方才问我,可不可以把小豆子许配给他。我说只要小豆子同意,我就不会阻拦。你知道,我希望能够留下文向。可如果小豆子不喜欢他,我也不会强迫她嫁给徐盛。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欣赏徐盛不假,可是要我牺牲小豆子来换一员大将,这种事情我做不来,也不屑于做。

小豆子救过你两次,你把她当作妹妹,我又何尝不是把她当作妹妹?

我此次会颍川,福祸尚未可知……但我知道,文向是有真本事的人,将来一定能照顾好小豆子。

我不想让小豆子成为我拴住文向的绳索。如果文向愿意跟我,我自然求之不得;可若是文向要走,而小豆子也愿意跟他走,我绝不会阻拦他的前程。小豆子跟着文向,也不会受苦。”

麋缳脸上的怒sè,渐渐隐去。

“你说的当真?”

“自然当真。”

麋缳突然叹了口气,站起身,把舱门打开。

就见徐盛和小豆子站在舱门外,小豆子泪流满面,而徐盛则是一脸尴尬。

“大熊哥,小豆子不要走,小豆子舍不得离开小姐,你不要赶我走。”

看到刘闯,小豆子哇的哭出声来。

刘闯一脸疑惑,连忙上前,示意麋缳劝慰小豆子,“文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盛显得很尴尬,搔搔头笑道:“我方才与公子请求时,本打算请公子收留。

奈何公子不肯开口,盛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还以为公子是看不上徐盛,所以不屑于挽留徐盛。

这不我方才与小豆子说,她却急了,找三娘子哭诉。

三娘子是不太相信,可又不知道公子究竟如何考虑,于是就设下计策,前来盘问公子真心。

盛于开阳学宫求学时,就听人说过中陵侯事迹,更非常仰慕。

而今公子yù返回故里归宗认祖,若不嫌弃盛出身卑微,还请公子收留,盛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刘闯听罢,顿时目瞪口呆……

第四十七章 何谓顺势而为?(上)求推荐票

() 徐盛是个不太善于表达的人。

而刘闯,更不是一个长于交际的人……否则的话,他前世也就不会那么少的朋友。

两个都不太会表达的人撞在一起,于是就产生了种种误会。

徐盛是觉得:你快来挽留我啊,你只要挽留我,我就答应了……你不开这个口,我怎么留下来?

而刘闯却是那种:你得把话给我说清楚才成啊!

你不把话说明白,我又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我希望你留下来,可我如果开口却被你拒绝,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两个爱面子的家伙,就这么yīn差阳错的产生了误会。

如果不是麋缳反应及时,说不定刘闯就要和徐盛擦肩而过。

麋缳知道,刘闯很欣赏徐盛。但是,这个虽然xìn大变,可是有些东西却没有改变的家伙,如果没有人在里面穿针引线,恐怕也不会轻易表达。就好像当初,麋缳如果不是逼迫刘闯做决定,恐怕这个木讷的家伙,到最后也不会说出‘缳缳我喜欢你’这种羞人却甜蜜的话语。

刘闯憋在心里的这口气,一下子顺了。

至于小豆子和徐盛,发展势头很不错……

看着小豆子能够找到幸福,刘闯这心里面,也挺快活。

海船在海上走了两天,在六月二十三,终于抵达盐渎……盐渎,也就是后世的盐城。它始于西汉年间,以产盐而著称。东汉时,盐渎被划拨到广陵郡之下,不过随着汉室糜烂,盐渎盐场也逐渐被废弃。特别是在桓帝之后,盐渎遭遇麋家挖角,已经几近停产,更无人过问。

换句话说,盐渎已经成了一处边荒。

不过盐渎出过不少能人。

其中在东汉最有名的人物,恐怕就是后来建立了吴国,与曹魏、蜀汉三足鼎立的孙权之父,孙坚孙文台。时光和年间,海贼肆虐。孙坚为盐渎丞,也是第一位被记载于盐渎史书中的县丞。

天蒙蒙亮,刘闯站在甲板上,看着一艘艘艨艟载着人马,缓缓向岸上行去。

盐渎的盐场几乎废弃,但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丝丝咸味……这座支撑了汉室四百年盐业,保证两淮食盐供应的重镇,远远看去,已呈现出沉沉暮气,看上去有一种凄冷荒凉的感受。

“公子,咱们登岸吧。”

薛文走过来,轻声道:“勇叔父和亥叔父都已经上岸,三娘子她们也已经上船,只剩下你和文向几人。”

走了两天的海路,在郁洲山吹了五天海风,刘闯突然有种恐惧感。

广陵郡,可不是一个熟悉的世界。

从朐县离开,他就等于步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前连番搏杀,让他没有时间去感怀,而现在,他有些恐惧了!可是再恐惧,也要上岸……如果是在一千五百年后,茫茫大海或许充满了机遇。可是在这个时代里,大海就是死亡的代名词,真正的机遇,还是在眼前这片大陆。

也许rì后会有机会去探索海洋,但目前而言,时机尚不成熟……

想到这里,刘闯深吸一口气,从海船跳上艨艟。

象龙马也上了船,随后薛文和徐盛紧随刘闯身后,乘坐着艨艟,缓缓驶向海滩。

身后的海船,在刘闯等人上岸后,缓缓驶离。

当海船消失在海平线之后,刘闯突然展颜笑道:“诸君,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一支孤军了。”

“哈!”

众人轰然而笑。

刘闯翻身上马,盘龙棍扣在另一匹驮马上,而后催马而行。

麋缳和小豆子还是乘坐马车,不过车两边却多了一队护军。徐盛受命,领一队骑军负责车仗安全。

管亥则为先锋,领一队马军。

其余皆为步军,分为两队,分别由刘闯和刘勇统帅。

二百多人的队伍,比之先前那孤零零几十个人显然雄壮不少。但刘闯却不敢掉以轻心,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小心谨慎。任何松懈,都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从朐县一路过来,刘闯已经经历了不少场面。与刚从朐县出来时的那份青涩相比,如今的刘闯,显然多了些沉稳。

“黄先生,咱们怎么走?”

黄劭取出一副牛皮地图,看了两眼后道:“走高邮,而后直奔江水祠。”

“不是说走海陵吗?”

“海陵等于绕了远路……咱们现在人马增加忒多,沿途必须要有一些补给……走海陵虽然快,但是却有些危险。海陵那边距离东陵亭太近,而东陵亭作为江都要地,必然驻有兵马。

以前,咱们全是马军,可以避开东陵亭守军。

可现在……”

黄劭一指身边兵马,轻声道:“这么多步军,走海陵肯定会惊动东陵亭守军,绝非上上之选。

咱们换上官军打扮,走高邮可以方便一些。

既然躲不过去,不如大胆行事……只要能顺利到达江水祠,就算是大功告成。”

听了黄劭一番解释,刘闯不再疑惑。

他们在盐渎稍事休整,又补充了一些辎重粮草,便浩浩荡荡向西挺进。盐渎县令对于这么一支兵马,也没有太过在意。一来,他无力抵抗;二来,这支兵马是汉军打扮,虽然来路不明,但在这个时期出现在盐渎的汉军,十有仈jiǔ是刘备的手下,他又何必去枉做恶人呢?

反正,盐渎也没什么值得重视!

以前这里还有个盐场,可是现在,盐场都已经停工了,他这个县令也就失去了最后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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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徐州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袁术被刘备敲了一记闷棍,正准备找回场子,哪知道刘备却撒手撤退,跑回去和吕布争夺下邳。

吃了亏的袁术,怎能善罢甘休?

他立刻命纪灵为先锋,自钟离渡过淮水,占领虹县。

陈登屯兵于夏丘,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可是面对咄咄逼人的袁术兵马,陈登还是感到吃力。

于是,他迅速派人回家,向其老父陈珪求教。

陈珪的回信只有四个字:顺势而为。

什么叫做顺势而为?

说穿了,就是谁拳头大听谁的……陈家作为广陵世族,在徐州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陈珪的态度非常清楚:谁也不帮!我只做我的本份,其他事情,与我无关。这徐州,不管是姓陶、姓刘还是姓吕,到最后都得要拉拢我陈家。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在乎什么人来统治?

只要你们不影响我陈家的利益,我就谁也不帮。

当然了,如果统领徐州的人值得我效劳,我也不介意偏帮一下。

吕布,世之虓虎,名声太差,自然入不得陈家法眼;而刘备有仁厚之名,倒是值得帮衬……可问题是,你刘备的名声虽然不错,可你现在却是个丧家犬,我就算帮你,也必须小心。

陈登领悟到了陈珪的意思,立刻派人向下邳呈报。

吕布虽得了下邳,但是在夺取下邳的晚上,他那老丈人曹豹死于张飞之手。

这也就断了他与徐州本地世族联络的一条通路……正在为难的时候,陈登突然派人前来。虽说陈登并没有标明效忠的意图,可是在吕布看来,这无疑是广陵陈氏对他释放出的善意。

有陈登,胜曹豹百倍。

“君侯对陈氏,当加以厚待。

然则陈氏可用却不可信……所以在与陈氏接触的时候,还是要多加小心。陈登其人当加以笼络,但要小心提防。君侯可以辟他为徐州别驾,试探一下陈登的态度,而后再做打算。”

陈宫对陈登这所谓的投诚,并不是特别相信。

不过吕布却没有听进去,在他看来,陈登能向他呈报,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向他表明忠心。

既然如此,吕布又怎能拒绝?

第四十七章 何谓顺势而为(下)

() 他听从了陈宫的意见,辟陈登为别驾,但是却命人召陈登前来下邳。

“今袁术兴兵,而君侯与刘备交恶,是非善事。

若君侯与刘备联手,则袁术必败;若君侯与刘备继续交恶,只怕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平白便宜了袁术。”

陈登一副为吕布谋划的架势,让吕布更加欢喜。

“那以元龙之见,当如何为之?”

“君侯要尽快和刘备议和,同时还要设法得到朝廷的承认。我听人说,曹cāo已率兵前往洛阳迎奉天子,君侯何不派人前去恭贺?只要君侯得了朝廷认可,则坐拥徐州,便名正言顺。”

吕布闻听,顿时喜出望外,连连夸赞陈登。

“可是我刚夺走了下邳,刘备会同意议和吗?”

陈登大笑,“那刘备敢不议和?”

“元龙的意思……”

“君侯,之前攻打袁术的人,可是刘备……这个时候,最害怕的人就是刘备。如果徐州被袁术得手,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他刘备。刘备是个聪明人,定然会同意和君侯议和。

我听人说,君侯夺取了下邳之后,还俘虏了刘备的夫人。

但是君侯对甘夫人待若上宾,没有半分委屈……君侯可以试探一下,说准备送夫人回去,看刘备如何应对。若他同意,就说明他愿意议和;若是他不同意,君侯再与他决一死战不迟。”

吕布听罢,连连点头。

不过,没等吕布派出使者,又得到消息,东海郡麋竺带着家中近三千僮客,已经抵达海西。

刘备手里本还有几千人,如今又得了麋竺三千僮客。

如此一来,他手中掌握兵马,也差不多近万人……吕布倒不怕刘备那点兵马,可是刘备兵力加强,却让他下定决心,要尽快和刘备议和。对于这个决定,就连陈宫也没有表示反对。

他和刘备再争执下去,只能是便宜了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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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闯一行人,自高邮经过,再次补充了辎重。

离开高邮,他们就加快了行军速度,很快就抵达渎水。

过了渎水之后,最多两天路程就是广陵县,如果顺利的话,三天后,他们就可以到达江水对岸。

千里跋涉,胜利在望,刘闯心里感到轻松许多。

当晚,他下令在渎水河畔宿营。

“孟彦,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刘闯正准备去休息,却见管亥匆匆赶来。

“亥叔,发生何事?”

“天黑前,我派出一支斥候在四周打探,按道理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回来复命。

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我心里面有些惶恐,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你看是不是再派人去打探一下?”

“老管,你派了多少斥候?”

“八个人……而且都是老卒,按道理说不该发生意外才是。”

“他们离开多久了?”

管亥掰着指头算了算,轻声道:“差不多有两个多时辰了。”

黄劭脸sè微微一变,立刻坐直了身体。

“两个多时辰……”他想了想,看着刘闯道:“的确是有些不妙,除非他们遭遇到了敌人,否则应该会回来汇合。”

“你的意思是……”

“前途危险。”

刘闯听罢,沉下脸,陷入沉思。

“怎么办?”

“依我看,咱们应该迅速离开此地。”

“可那八个弟兄生死未卜,是否遭遇意外,也都是我们臆测而已,并没有见到他们的尸体。

万一他们有事耽搁了,回来后不见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刘勇站起来,沉声道:“那可是陪着咱们从盐水滩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怎能就这样放弃?”

黄劭蹙眉道:“那老刘的意思是……”

“这样吧,我带几个人去打探一下,你们在这里准备。

如果真的是发生了意外,在撤离不迟……这么不管不问的走了,我于心不忍,怎地也要探清楚虚实才好。”

从心里说,刘闯赞成黄劭的意见。

但刘勇的意见,他也不能反驳……毕竟,刘勇是他的长辈,更是他的亲人。刘勇的脾气,刘闯心里很清楚。这是一个极重情义的人!想当初,他为了一个承诺,保护着刘闯漂泊四方。

如果他真的不闻不问,那也就不是刘勇了……

“叔父,我陪你去。”

“孟彦不必如此,我就是去查探一下。

前方情况尚不清楚,多有危险,你还是留下来准备撤离。”

“叔父,你为了八个兄弟可以去冒险,可你别忘了,他们也是跟随我的兄弟。

你带别人去,如果遇到危险,很可能还要搭上其他兄弟的xìng命。但是我跟你去,虽然不说能帮你的忙,但凭我马掌中盘龙棍,自保当不成问题,何必白白的坏了其他兄弟的xìng命?”

“这个……”

刘勇犹豫了!

他知道,刘闯说的没错。

这些人当中,他刘勇武艺最高,而他之下,便是刘闯管亥。

其他人跟着他去,如果真的遇到麻烦,确是平白丢了xìng命……刘闯跟着,至少不用他费心。

“我也去。”

管亥见刘勇站出来,便紧跟着上前。

“亥叔不能去!”

“为什么?”

刘闯笑道:“亥叔你见过的世面多,也有过领兵打仗的经验。

我和叔父过去,这些人当中,就是你的资历最高。老黄出谋划策还成,却不是个领兵打仗的人。文向和元代虽说都是文武双全,可毕竟年轻,打打杀杀可以,这独当一面还略显稚嫩。

亥叔,这里只有你能镇得住,我把文向和元代留下来协助你,有黄先生为你拾遗补缺。

如果半个时辰后,我和叔父还没有回来,就说明遇到麻烦……到时候你们立刻离开,咱们在高邮泽汇合。”

“这个……”

管亥露出犹豫之sè,显然拿不定主意。

刘闯笑道:“怎么,亥叔你莫非是担心我和叔父的本事?

行军打仗我和叔父不如你,可如果说搏杀疆场,我与叔父联手,这天底下恐怕没多少人能够阻拦。”

听上去,似乎是这个道理。

麋缳突然上前,身后还牵着珍珠。

珍珠是刘备送给麋缳的礼物,之前麋泽押送麋缳去郯县,也带在身边。

刘闯劫下了麋缳,连带着也把珍珠抢走……只是之前麋缳一直坐车,所以珍珠也无人骑乘。

“叔父,你换乘珍珠吧。”

“这怎么成?”

麋缳笑道:“为何不成?身为大将,岂能无马?

叔父的青骢马虽然不错,但是比之珍珠还是逊sè一筹。珍珠跟着我,有些委屈了……几次临战,我都见它很兴奋,却没有机会上阵立功。今rì麋缳就把珍珠赠与叔父,有道是宝马赠英雄!叔父是真豪杰,定不会委屈了珍珠……再者说了,叔父骑上珍珠,孟彦岂不安全?”

刘闯在一旁听真,朝着麋缳轻轻点头,表示赞赏。

刘勇见此情况,也不好再拒绝。

“既然三娘子这么说,那某家就厚颜收下。”

刘勇说罢,就把珍珠牵过来。

珍珠自有它的鞍辔,而且也打了马掌……刘勇提枪翻身上马,刘闯也紧跟着跨在象龙背上。

“亥叔,这里就拜托你了!”

刘勇提棍与管亥拱手,而后催马就跟着刘勇离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麋缳的脸上,隐隐露出一抹忧虑之sè。

“亥叔,孟彦他……不会有危险吧。”

管亥沉着脸,强挤出一抹笑容,“这天底下能拦祝蝴叔侄的人,屈指可数……至少在广陵,我还没听说过有这等人物的存在。三娘子不必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咱们也要做好准备。”

第四十八章 一刀写春秋(上)

() 这里是广陵,兵力空虚!

陈登率部驻守夏丘,几乎抽调走广陵三分之二人马。剩下的兵马,还要在江水沿岸做出防御姿态。哪怕而今江东混乱,但是广陵方面却不敢松懈,以免被江东的兵马在这时候偷袭。

江东小霸王,江东美周郎……

这可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按照黄劭的分析,这时候借道广陵,自江水祠渡江是最好时机。

按道理说,不可能碰到什么危险才对。

可是八个斥候离奇失踪,让刘闯下意识多了几分jǐng惕。

夜风轻柔!

暮夏时节的广陵郡,虽残留着几分酷暑炎热,但入夜之后,就变得极为凉爽。东汉的天空,远比后世澄净。天气也不似后世那么古怪而诡异,四季分明,让人感觉着非常的舒服……

“孟彦,前面应该就是界牌山。

过界牌山就是广陵县治下,咱们到界牌山,就不要再向南走。如果到了界牌山还没有发现八个兄弟的踪迹,说明一定是出了变故。咱们就往回走,和老管会合之后,再做rì后安排。”

“好!”

刘闯点头答应,催动马匹,又加快了速度。

界牌山说是一座山,倒不如说是一个山包子,不过几十米的高度,横卧于淮南丘陵之间。

刘闯和刘勇来到界牌山下,不等刘闯下马,就见刘勇纵马上前,用铁矛挑起一个兜鏊。

“孟彦,你看?”

刘闯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兜鏊正是斥候佩戴。

刘闯这边的甲胄,基本上都是从麋竺那边夺取而来。麋家制作的甲胄兜鏊,也大都是制式打造。不过,麋家打造的甲胄上,还是有一些特别之处。至少在刘闯眼中,可以分辨出来。

兜鏊出现在这里,可斥候却不见踪影。

刘闯凝神向四周扫视一下,心里咯噔一动。

四周环境,好像是被人打扫过,表面上看出什么问题。但是兜鏊在这里,还有一旁树上残留的箭痕,无不表明,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时间不长,非常短暂并且很激烈的战斗……

“叔父,走!”

刘闯拨马就要离开,忽听四周传来号角声。

界牌山后,绕出一支马军,迅速将刘闯二人的归途挡住。

“尔等何人?还不弃马就缚。”

一个军校拍马舞刀,厉声喝问。

不过,他并没有等待刘闯的回答,一边问一边扑向刘闯。

刘勇二话不说,跃马挺矛就把那军校拦住。只一个回合,就见他铁矛嗡的划出一个圆圈,将那军校刺落下马。与此同时,数十个马军已经把刘闯二人围住。这些马军,一看就知道是徐州兵马,身着汉家甲胄,但每个人的肩头,都带着一副白眊披肩,透着一丝与众不同。

白眊jīng兵?

刘闯吓了一跳,大声喝道:“叔父,是白眊,不要恋战,咱们快走。”

入夏之后,白眊的服饰也发生变化。

平rì里不离身的白眊披衣,在这个时候继续穿戴显然不太合适。所以白眊兵很快就换上一种新的服饰,把白眊披衣换做白眊披肩,斜跨肩头。刘闯一看是白眊兵,当真是吃惊不小,盘龙棍探出,将一个军校打落马下,而后朝着刘勇大吼一声,就准备纵马冲出重围去……

可是,数百名汉军,却从界牌山后涌出。

这些汉军大都是步卒,迅速便围上来,把刘闯二人围住。

刘勇冷笑一声,铁矛翻飞。

珍珠长嘶,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杀得汉军人仰马翻。刘闯更不敢有片刻松懈,盘龙棍呼呼作响,舞出重重棍影。这盘龙棍虽然只是长棍,可它的长度和重量,根本不是那些兵卒可以阻拦。大棍舞动,接连轰杀十余名兵卒,眼见着就要和刘勇汇合,杀出重围。

这时候,界牌山上出现一队骑军。

一员红脸大将,马,掌中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这红脸大将,生的一对卧蚕眉,丹凤眼微合。颌下一部美髯,放入胸前须囊之中,他一只手轻抚胡须,凝视山下战场。一身鹦哥绿战袍在夜风中猎猎,黄金锁子甲更在夜sè中闪闪。

看刘勇叔侄所向睥睨,红脸将军的脸上,露出赞赏之sè。

“那两个贼子何人?”

一员小将纵马到跟前,轻声道:“二将军,这两个人我认识,就是那刘闯和刘勇叔侄二人。”

“刘闯?”

红脸将军露出疑惑之sè,“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就是那劫走子仲先生小妹的麋家僮客。”

红脸将军丹凤眼猛然睁开,闪过一抹森冷杀意。颌下美髯轻轻抖动,片刻后他突然纵马从山岗上冲下来,拖刀直扑刘闯。刘闯刚拍翻一个白眊,忽听身后马挂銮铃声响,本能向后看去。

月光下,一个身穿金甲,罩鹦哥绿战袍的红脸将军,如风般冲入战场,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背主家奴,拿命来!”

伴随着一声暴喝声在耳边响起,这红脸将军轮刀就劈向刘闯。

红脸。美髯、金甲、绿袍、大刀……

当这一系列熟悉的因素汇聚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刘闯脑海中,骤然间闪过了一个人名,顿时有一种毛发森然的感受。一股寒气,从后脊梁直冲头顶,冷汗更唰的一下子淌下来……

本能的,他举棍封挡。

就听铛的一声,盘龙棍崩开对方那口大刀,可是从刀上传来的巨力,却让刘闯手臂发麻,脑袋嗡嗡直响。

简简单单的一刀,却好像蕴含了千般变化。

红脸将军这一刀之中,似藏有jīng妙后招……当刘闯挡住这一刀的时候,红脸将军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sè,不过手上却没有半点迟缓,借着刘闯的封挡力量,大刀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呼的一刀再次劈落。这一刀落下,刘闯顿有一种被大刀笼罩,无处可以躲藏的感受。

关羽,关云长!

刘闯发出一声巨吼,盘龙棍探出,再次挡住关羽的攻击,并且顺着对方刀势向前一抹。

“咦?”

红脸将军发出一声轻呼,在马上一侧身,横刀挡住盘龙棍。

这时候,二马错蹬。

红脸将军拦下盘龙棍之后并未收手,而是顺水推舟一样的把刀在身侧一横,反手斜撩,照着刘闯后脑勺就砍去。后世人说,关羽是个刺客,最厉害的就是他的头三刀。可真正交手后,刘闯才知道并非如此。关羽身高马大,运刀更是纯熟无比,刀势快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

这三刀可谓蕴含了无数玄机,刘闯接下两刀之后,心里就防着对方的第三刀。

所以在二马错蹬的同时,盘龙棍在手中一滑,一个苏秦背剑。就听铛的一声,大刀砍在了盘龙棍上。可是那刀上的巨力,却透棍而出。刘闯就觉得后背被千斤巨锤砸中一样,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关羽脸上,露出狰狞笑容。

“背主家奴,还不死来。”

他拨马轮刀,就劈向刘闯。

说时迟,那时快,一杆铁矛突然横在刘闯身前。

早在关羽出现的一刹那,刘勇就觉察到不妙……这员大将的气势强绝,似乎比之张飞更胜一筹。

刘勇连忙纵马冲过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幸亏刘闯的身手不差,否则的话……

刀矛交击,关羽卧蚕眉倒立而起,丹凤眼圆睁,厉声道:“来将通名!”

第四十八章 一刀写春秋(下)

() 关羽能问出这句话,就说明他对对方是何等重视。若是一般人,估计他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可刘勇这一矛却展现出令关羽震惊的东西,故而他开口询问。

在他看来,他能问对方名字,对方必然会给予答案。一般情况下,也的确是这么一个过程……

但刘勇并非武将出身,对于战场上的规矩,更丝毫不懂。

他眼见刘闯被打得吐血,顿时勃然大怒。

“红脸贼,拿命来!”

说着话,刘勇挺矛就刺。

这杆铁脊蛇矛在刘勇手中,好像有了生命一样,呼呼作响,上下翻飞。

关羽也是大怒,我问你名字,你居然不理我?

大刀在他手中翻飞舞动,就听铛铛铛一连串的巨响声传来,战马长嘶,罡风四溢……

“叔父,休要恋战,咱们走!”

刘勇拦住了关羽,甚至把关羽敌住。

可刘闯却没有半点兴奋之意,眼见徐州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心里非常清楚,绝不可以恋战。

想到这里,刘闯强忍胸口沸腾气血,拍马舞棍向外走。

“刘闯,小贼!”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一匹快马便冲到近前,拦住刘闯去路。

马上小将,刘闯并不陌生,正是当rì朐县之战,那个在背后偷袭他的张南。

这家伙被押送去了下邳,却毫发无损……刘闯看到张南,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强提内力,纵马向张南扑去。盘龙棍朝天一柱香,高高举起。眼见二马照头,他突然在马上长身而起,拧腰发力,盘龙棍嗡的一声砸下来,直奔张南头顶落下。张南那料想到,刘闯竟然会在马上突然起来。措不及防之下,他慌忙举枪封挡。盘龙棍砸在铁枪上,巨大的力量,直接把铁枪砸成了一个弓梓形状。张南双手失去的感觉,铁枪铛的一声落地,战马连连后退。

而刘闯大棍,却在空中一摆,也不见他发力,嗡的再次落下。

“啊!”

张南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盘龙棍狠狠落在张南的头顶,刹那间血光崩现,黄白且浑浊的脑浆四溅,张南的脑袋,几乎被这一棍子砸进了腔子里。尸体扑通一声跌落马下,张南战马,更是落荒而走。

不远处,关羽气得眼睛发红,大刀唰唰唰翻飞更急。

只不过和刘勇硬碰硬打了几个回合之后,关羽的那匹马,有点支撑不住了!

希聿聿,战马前蹄一软,扑通就倒在地上。把关羽摔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十数名白眊一拥而上,拼死拦住刘勇。

“叔父,莫要恋战,速走!”

刘闯大吼一声,刘勇看了关羽一眼,拨马紧随刘闯往外杀去。

叔侄二人,一前一后,瞬间就杀出一条血路。

另一边,有白眊又牵来一匹马,关羽翻身跨坐马上,咬牙启齿道:“传我命令,今rì不取那贼子人头,誓不收兵。”

说着话,关羽带着数十名白眊紧追不舍。

在他身后,徐州兵也齐声呐喊,跟随着关羽,朝着刘勇叔侄逃走的方向追去。

“二将军何在?二将军何在?”

从界牌山上飞驰一骑,在他身后,又有数十骑跟随。

“孙先生,二将军追敌去了……张南将军被贼人所杀,二将军发下毒誓,要取那贼人首级。”

“糊涂,糊涂……”

孙先生在马上一听,顿时急了眼。

“主公在海西等待粮草辎重,二将军怎么……万一贼人有埋伏,岂不是要耽误了主公大事?”

孙先生说罢,忙带着骑兵追下去。

一边追,他一边高声叫喊:“二将军,关将军,穷寇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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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闯强运内力,击杀张南。

体内的伤势,也随之加重了几分。关羽那一刀,虽然没有劈中,可强横的刀气,仍让刘闯重伤。

此前,他曾和张飞交过手。

如今想来,不免感到有些庆幸。

说实话,张飞一开始有些轻视刘闯,所以交手的时候,也没有施展出全部力量。

如果张飞一开始就拿出他和刘勇交手的那份实力,刘闯自信,绝无法从张飞手中逃出生天。

相比之下,这关羽似乎比张飞,更胜一筹!

他伏在马上,口中又吐出一口鲜血,但是却不敢停留。

刘勇护着刘闯,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宿营地,却看到宿营地里空荡荡,不见管亥等人踪迹。

“亥叔他们估计已经走了,叔父咱们也走。”

刘勇点点头,上前伸手牵住了象龙的缰绳,催马就走。

跑出去大约三五里地,就听到前方有人高声呼喊:“可是公子当面?”

“老管,拦住后面追兵!”

刘勇看清楚前方之人是管亥,顿时大喜,带着刘闯策马就冲了过去。

“大刘,继续往前走,三娘子她们,在三里外等候。“

刘勇不敢怠慢,牵着象龙继续行进。而管亥则大吼一声,“文向,准备好了,咱们在此迎敌。”

徐盛策马冲出树林,和管亥并辔立于道路中间。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关羽带着十几个白眊骑兵追来。

月光下,关羽看清楚了管亥的长相之后,连忙勒马横刀,“某道是何人如此大胆,原来是黄巾余孽!”

管亥也看清楚了关羽,心里没由来一突。

他娘的,怎么遇到这厮?

想当年,管亥率兵围困北海,孔融请来刘备为援兵。

北海城下,管亥和关羽曾有过交手,说实话,那次管亥险些被关羽杀掉。

甲子剑上的那个缺口,正是被关羽所伤。一晃三年,当管亥再次遇到关羽时,不禁心中忌惮。

不过,徐盛却不认得关羽。

他横枪策马而出,厉声喝道:“红脸贼,再敢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关羽闻听,勃然大怒!

哪里来的小娃娃,竟敢口出狂言?

他刚要催马轮刀上前,忽见管亥大刀一举,两边林中突然出现数以百计的火把,喊杀声四起。

关羽一怔,丹凤眼微合。

有埋伏吗?

可关羽是谁?

怎可能被管亥吓住?

他催马就要上前,身后传来马蹄声,孙先生从后面追赶上来。

眼见这局势,孙先生脸sè大变,忙上前拦住了关羽,“二将军,不要冲动……”

“公佑,你给我让开,今rì不取狗贼xìng命,誓不罢休。”

“二将军,不要冲动……你别忘了,主公等待这批粮草辎重,已望断秋水。

万一贼人有埋伏,岂不是自投罗网?我知道二将军勇武绝伦,无人能敌……但还请将军念在主公大事,切不可因小失大。莫忘了,如果这批粮草丢了,主公怕是难以在徐州继续立足。”

远处,马挂銮铃响。

刘勇策马折回,和管亥并肩而立。

喊杀声越来越近,关羽身后的白眊兵,也露出惶恐之sè。

关羽咬了咬牙,强忍着冲动,猛然拨转马头,“收兵!”

他心中百般不愿,可是孙乾的话,却击中了他的软肋。刘备退守海西,面临粮草断绝的窘境。虽然麋竺送来了大批粮草,却不足以刘备支撑太久。幸亏这个时候,陈登的父亲陈珪派人秘密联络刘备,表示愿意资助刘备三千石粮草。这对于刘备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为确保粮草无忧,刘备命关羽前来押送。

哪知道,在途中遇到刘闯的斥候……关羽将对方劫杀之后,就埋伏在界牌山,以防敌人偷袭。

结果……

“背主家奴,今rì且饶你一命,你家二将军早晚定取你人头!”

关羽不甘不愿,领兵退去。

管亥后背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文向,你刚才太冲动了。”

“啊?”

“那厮有万夫不挡之勇,当年我在北海城下,与他交过手……莫说今rì咱们只是疑兵之计,就算真有雄兵埋伏,他也会冲过来。大刘,你来的正好,再晚来一步,可真的就危险了。”

“这厮是谁?”

徐盛愕然问道。

“此人乃刘备帐下大将,名叫关羽。”

管亥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突然转过身,看着刘勇问道:“刚才我看孟彦好像身受重伤,怎么回事?”

刘勇目送关羽离去方向,咬牙切齿道:“这厮突然出现,伤了孟彦。

等我赶过去时,已经来不及解救……也幸亏孟彦底子厚,否则我今天定要和他不死不休。”

徐盛不知道关羽的厉害,可是却见识过刘勇的本事。

听刘勇用‘不死不休’四个字时,他就知道,刘勇其实也没有把握,能胜过关羽。

心里面顿时怦怦直跳,徐盛忍不住道:“没想到这刘玄德帐下,竟有如斯悍将,端地厉害……”

第四十九章 借道淮阴城(上)

()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却因为两边各有顾虑,不得不匆匆结束。

这场遭遇战,双方各有死伤。

不过相比之下,似乎是徐州兵的损失惨重一些,毕竟死了一个张南。可刘闯却觉得,自己的损失更大……原因很简单,刘备可以继续招兵买马,而他这边,却是战死一个少一个。

八名斥候,是跟随管亥的老兵。

且不说做蚁贼时,经历过多少场厮杀。单就说从盐水滩出来,这八名斥候跟随刘闯等人转战东海郡。在那么多次战斗中活下来,经验之丰富,绝不是郁洲山补充的二百兵卒可以相比。

死了八个老兵,甚至比战死八十个新兵蛋子更严重!

刘闯被关羽一刀砍伤,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康复。即便是有参丸相助,至少半个月里无法和人交手。如此一来,也就等于减少了一个强横的战力。更重要的是,之前计划,必须修改。

“咱们行迹既然暴露,想必广陵方面,一定有所防备……再想强渡江水祠,恐怕难以做到。”

“那怎么办?”

刘闯突然道:“咱们北上!”

“北上?”

“趁刘备和吕布尚未议和,咱们北渡淮水,把广陵守军带过去。”

“这个……”

“不把广陵守军带动,咱们就无法南下。

再回郁洲山,显然不太可能;往西走,就必须要经过夏丘,还要从袁术和徐州之间的交战区穿过,会更加危险。陈珪老jiān巨猾,一定会死守江水祠。如果不把他从广陵调动,咱们南下就是一句空话。弄个不好,等刘备缓过神来,就要面临刘备和陈珪老儿的联手夹击……

咱们打淮yīn,而后北渡淮水,把陈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等渡过和淮水之后,咱们从凌县绕道,从淮浦再次渡过淮水,直扑江水祠,而后强行渡江。

此战关键,是要出其不意,调动广陵兵马。只要把陈珪调动起来,咱们就能多一线生机……”

刘闯看着地图上,那一根代表淮水的蓝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后世太祖四渡赤水的经典战役。思来想去,唯有用这样一个方法,把整个广陵的兵马调动起来,打乱陈珪的部属,而后浑水摸鱼。刘闯对陈珪陈登父子的了解不多,但是从三国演义中的介绍来看,这是个老狐狸。

他善于自保,不会轻易表现出立场。

可是在刘备和刘闯之间,刘闯可以用后世毛爷爷的名义保证,这老狐狸绝对会选择帮助刘备。

如果他死守江水祠,刘闯等人都要面临危险。

唯一的机会,就是让他动起来。

这个时候,刘闯不害怕陈珪动,最怕陈珪不动……他动起来,就会露出破绽。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大致上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刘闯心里很清楚,这也是他目前能想出的最佳对策。

黄劭薛文徐盛三人相视,最后目光落在了管亥身上。

管亥揉了揉鼻子,突然嘿嘿笑了。

大手拍了拍刘闯的肩膀,“孟彦这个主意不错,咱们能否南下江东脱离险境,就在此一搏。”

一旁刘勇的眼中,更闪过一抹欣慰之sè。

刘闯武力高强,他很高兴;但他更希望刘闯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最好能像他的父亲刘陶一样。

“孟彦好好养伤,夺取淮yīn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

“叔父,淮yīn之战乃这次行动的关键。

咱们人手不多,而且很多都是新丁,所以这一战不但要取巧,更要打得漂亮,赢得痛快。

淮yīn县城是两淮重地,多商贾云集。

咱们夺取淮yīn,不仅是为了调动陈珪老儿,更要趁此机会,补充辎重粮草,令军心稳定……所以,叔父不要有妇人之仁。若要激怒陈珪那老狐狸,等闲手段难以奏效,当以雷霆手段。”

刘勇听得有些迷糊,不太明白刘闯的意思。

但黄劭却好像明白了,他抬起头,轻声道:“公子的意思是……”

“杀鸡儆猴!”

“哦?”

“淮yīn步氏,乃当地望族,不过已经没落。

其身后并无太强势力,但又代表着淮yīn豪强的脸面。到了淮yīn之后,对步家可以大开杀戒……如此一来,陈珪作为广陵世族代表,就无法再稳坐钓鱼台,势必会调兵遣将围剿我等。

我要他动起来,完全动起来。

只要陈珪一动,咱们的生机就会增添一分……虽则这样会激怒广陵世族,但区区一个没落步氏,他rì待咱们强大之后,所有恩怨也就烟消云散。到那时候,谁又会在意淮yīn步氏呢?”

徐盛眼睛一亮,露出兴奋之sè。

刘闯这句话当中透出了巨大的信息量,让他感到无比振奋。

公子并不是一个愿意安分守己的人……他回颍川,只是为了获取更为强大的资本。一旦他获得机会,就会另立门户。似徐盛这样的人,不怕主公没有野心,他就怕刘闯没有野心。

“公子,此事就由我来做。”

刘闯深吸一口气,见众人没有反对意见,于是露出一抹满意笑容。

“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的看法,那就行动起来。

咱们立刻出发,直奔淮yīn县城……想来这个时候,陈珪还没有得到消息。必须要在淮yīnjǐng戒之前得手,咱们动手越早,就越容易得手。晚一刻,就会多一分损失,所以请诸君多辛苦。”

“我等,定遵公子所言。”

刘闯眼中笑意更浓。

他迈出了一步,一步他此前从未想过的步子。

如果他能够成功,能够成功从徐州脱险,那么他的身边将会聚集起一群人。但如果他失败了……

哈,就当他从未在这个时代出现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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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六月二十四rì,清晨。

淅淅沥沥的一场小雨,驱散了笼罩在淮yīn县城上空的闷热。

凉爽的天气,让人们感到非常舒服。

而远在淮水之北的吕、刘之争,正渐渐归于平静,想来用不了太久,一切就能够恢复正常。

门丁张驴,推开了淮yīn县城的大门。

聚集在城外的车队,立刻喧嚣起来。

“都慢点,慢一点……排队,交纳入城税,领取号牌。

哪个敢捣乱,就别看我不讲情面。县尊有令,入城商队要增加两成税金,都听清楚了没有?”

张驴嗓门不小,城门外顿时一阵喧哗。

不过,既然是淮yīn县尊下令,人们也无可奈何。

自从刘备和吕布开战以来,淮yīn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商事更频繁许多。淮yīn县令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敛财机会。朝廷的律令,已经无法在这里通行。淮yīn县令在这里,就如同土皇帝。

商贾们骂骂咧咧,心里有千万般的不情愿。

但他们也清楚,民不与官斗,想要进城,就必须缴纳税金。

罢了,了不起把货物价格提升一些,淮yīn县城的生意很好做,相信可以把那两成税金找回来。

于是,人们排着队,鱼贯而行。

张驴只是一个门丁,税金是否增加,与他关系不大。

他蹲在台阶上,和朋友说着话,忽然看到两个雄壮的大汉,背着沉甸甸的货物来到关卡前。

第四十九章 借道淮阴城(下)

() “站住!”

门伯上前拦住两个大汉,“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户贯何在?”

一个大汉笑呵呵开口,而另一个大汉,则是面无表情。

门伯蹙了蹙眉头,又开口问道:“做的什么买卖?要在城里停留多久?”

“很快就走……至于买卖嘛。”

他放上的背篓,一旁的刘勇也顺势放下。

“爷爷们做的便是无本的买卖!”

不等门伯反应过来,那个名叫朱亥的大汉,猛然抬脚把门伯踹翻在地,顺势从背篓里抽出一口沉甸甸的大刀。两个门丁吓了一跳,垫步上前想要阻拦,却见一道寒光闪过,就把两个门丁砍翻在地。

张驴在管亥出手的一刹那,就觉察到不妙。

不过,他非常聪明,并没有冲过去……没等他看清楚对方是如何出手,自家两个兄弟就倒在血泊中。

“快走!”

张驴二话不说,拉着朋友扭头就走。

身后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听得张驴更是胆战心惊。

“文向,元代随我杀进城里……老管,这里就交给你来解决。”

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张驴二话不说,便纵身跳进路旁的yīn沟里,哪怕yīn沟里臭气熏天,他也不敢动弹一下。

刘勇手持大刀,冲进城中。

在他身后,徐盛薛文二人紧紧跟随,更有数以百计的强盗,冲进了城门。

此时淮yīn县城里,还不是很热闹。

天sè尚早,很多人都还没有起床,有的人刚穿戴妥当准备出门……可是听到外面的喊杀声,这些人立刻关闭了门户。开玩笑,有强人进城!这时候出去,岂不是跑出去送死吗?

“文向元代,你二人去步家,其余人随我来。”

东汉时期的县城格局,大体上一样。

县衙位于南边,进城之后,就可以看见。

前次刘闯来淮yīn,在步骘的带领下,游转了整个县城。所以对县城里的情况,也非常熟悉。

他领着刘勇,直奔县衙而去。

徐盛和薛文二人,则领着五十多人,冲向步家老宅。

六月二十四rì的清晨,就这样在喊杀声中拉开了序幕……当驻守城中的巡兵赶来城门时,却遭遇管亥迎头痛击。淮yīn县城里,巡兵不过二三百人而已。面对着如狼似虎的管亥等人,只抵抗了一盏茶的功夫,便一哄而散。至于县衙,更火光冲天,想来刘勇也已经得手了!

刘闯坐在马车上,缓缓驶入淮yīn县城。

天已经大亮,城中却是一片安静。

远处一座宅院中,哭喊声此起彼伏。刘闯坐在马车上,却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亥叔,情况如何?”

管亥血溅衣袍,脸上带着狰狞之sè。

他在马车前站定,“公子放心,区区巡兵,根本当不得我一阵杀……老黄已经开始清点伤亡,估计有十几个兄弟受伤,但是没有大碍。不过,刚才张承在驿站那边,却发现了一些好东西。”

“哦?”

管亥咧嘴笑道:“那驿站里有二十多匹战马,正好可以为咱们增添脚力。”

昨夜八名斥候被杀,还损失了八匹战马。

刘闯听闻在驿站发现了马匹,也感到非常高兴。

“把战马收拢起来,先行送过淮水……让老黄立刻把渡船集中一处,正午之前,务必要全部撤离。

对了,顺便去清理一下淮yīn大牢,把那些死囚带走。

还有那些俘虏,愿意跟咱们走的最好,不愿意走的,全部解决掉,尽量不要留下任何首尾。”

裹挟人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刘闯手中而今不到三百人,实在是有些薄弱。

当然了,刘闯裹挟人马,另有用处。只是这个时候,不管是管亥还是刘勇,都不清楚他的想法。

“孟彦,会不会太过残忍了?”

马车上,麋缳听到刘闯一连串的命令,不禁心生不忍。

虽然在昨夜,她就知道刘闯要在淮yīn大开杀戒,心里早有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刘闯轻声道:“缳缳,我也知道这样做有些残忍,可是我们必须这么做。

我敢说,如果咱们被他们抓住,下场会更加凄惨……这种时候,要不得半点慈悲。不然的话,咱们就要全部折在淮水河畔。我不想大开杀戒!可是刘备和陈珪逼得我,必须要大开杀戒。”

麋缳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眼看着如此血腥场面,还是感到不忍。

“孟彦,我不进城了。”

“嗯?”

“我和小豆子跟黄先生先过河……若留在这里,万一心生不忍,很可能坏了你的大事。

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些没有干系的,能不杀,还是尽量不要杀吧。”

麋缳很清楚,她若是进城,很可能会和刘闯发生争执。

她辛辛苦苦,不惜和兄长反目,跟随刘闯颠簸流离,自然希望能够长久,而不是反目成仇。

所以,她很聪明的选择了不进城!

刘闯想了想,点头答应,并且找来裴炜,带着十几个人,负责保护麋缳和小豆子先行渡河。

他就站在城门口,看着奔走在街道上的军卒,心中颇感无奈。

曾几何时,他想过要用如此暴烈的手段活命吗?

他原本只想安安稳稳的和麋缳回到颍川,然后归宗认祖另谋出路……可世事无常,却让他最终走上了和刘备反目的路。也许此刻,在刘备的心目中,他不过是个不足为道的小把戏。

心里面,有些沉重。

但这种感受,也只是那么一闪,旋即消失。

他如今所为虽然有些凶残,但至少没有波及无辜百姓。不管怎么说,他还算是保存了一线良知。

刘勇拖着一个中年男子,大步来到刘闯面前。

“孟彦,这狗官就是淮yīn县令。”

刘闯闻听,胖乎乎的圆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憨厚之sè。

他在那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县尊面前蹲下来,“周县尊……呵呵,我记xìng如果不错,县尊当是姓周,对不对?”

前次他随同麋涉来淮yīn,曾听步骘介绍过。

那周县令听得浑身一哆嗦,连忙点头道:“在下正是姓周,不知好汉……”

“县尊过誉了,不过是一帮子想要活命的亡命之徒,当不得好汉二字。”

这时候,管亥过来,沉声道:“只有五十几人愿意跟随咱们走,剩下的人,似乎都不太愿意。”

“杀了吧。”

“喏!”

管亥转身就走,却把周县令吓得面sè如土。

刘闯那一句听上去轻描淡写,不带丝毫火气的言语,足以把他吓丢了魂魄。身下传来一股恶臭,确是被吓得小便。

刘闯恍若未觉,伸手把周县令搀扶起来。

“今天刘某人从淮yīn借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若有人问起来,县令大可以说清楚。我叫刘闯……呵呵呵,县尊莫怕,其实我并无恶意,更不会坏你xìng命。只要你能配合我行事,我保你以后长命百岁,说不得前程似锦,光耀门庭。

记住了,我叫刘闯。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渡河北上,准备前往颍川。”

“不敢不敢……”

“混帐东西,老子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听清楚了没有?”

周县令吓得一个哆嗦,连忙点头道:“听清楚了,好汉名叫刘闯,准备渡河之后,前往颍川。”

“聪明!”

这时候,徐盛带着人赶来,浑身上下都是血。

“公子,那步家已经解决了!”

刘闯轻轻摇头,叹了口气,“我本无心害人,奈何人yù害我……文向,你立刻配合老黄清理物资,凡事可以随身携带,体积不大的,一律带走。大家加紧行动,咱们正午前必须撤离。”

“喏!”

城门外,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

周县令更是面无人sè,瑟瑟发抖。

刘闯不再理他,只让人把他看好,然后翻身上马。

“叔父,你先渡河吧……缳缳和小豆子她们已经过河了,虽然有奴心跟着,我确实有些不放心。”

刘勇点头,也不说话,从李伦手中接过缰绳,上马离去。

淮yīn县城里,步家老宅、县衙还有淮yīn大牢几处地方,窜起滚滚黑烟,烈焰熊熊。

过了一会儿,就见黄劭赶着两辆大车,押着百余名衣衫褴褛的囚犯从城里走来。与刘闯招呼一声之后,便迅速出城离去。

“周县令,还记得你该怎么说吗?”

刘闯脸上挂着一抹和煦笑容,看着周县令,温言问道。

第五十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上)

() 洗劫淮yīn,收获颇丰。

最重要的是收获了二十多匹战马和近三十匹驮马,极大程度的缓解了刘闯机动能力不足的缺点。

驮马虽然不快,但是负重能力不错。

七辆马车承载价格不菲的辎重,在驮马牵引下驶离淮yīn县城后,迅速自渡口北上,消失无踪。

刘闯终于可以凑足两队骑军了!

可惜,现在还不是制作马镫马鞍的时候,否则把上百匹战马全部配备后,战斗力必然可以获得极大提升。刘闯自领数十人为亲军,其余全部都交给管亥。管亥又把所有骑兵划拨裴绍麾下。

除此之外,刘闯还掳掠来了百余人。

人马一下子增加到三百多人,也算是初具规模。

只要接下来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相信抵达颍川时,手中可以有一支不俗的力量。

看着并不算浩荡的兵马,刘闯在马上长出一口气。

“文向。”

“公子有何吩咐?”

“你挑选三十人,全部换上刀盾,为执法队。

一下子多了一百多人,恐怕会有那桀骜不驯之徒,心怀不轨。你给我盯着点,如果有人胆敢闹事,就给我就地正法。咱们的人多了,战斗力也必须提升上去。军纪不严,难以管束。

我回头会让元代尽快列出军纪,到时候你就依照军中律法执行便是。”

这几乎就是行军司马的权利!

徐盛顿时大喜,连忙答应,乐颠颠下去挑选人手。

“人道是杀人放火金腰带,果然不假。”

刘闯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想当初,他在朐县安分守己,身上也没有多少积蓄。反倒是靠着管亥拦路抢劫,杀人放火才得以练成苍熊变。而今出来没多久,身边财富已经超过千金。

这乱世之中,还是握紧枪杆子,来钱最是容易。

“亥叔,派出斥候,打探凌县消息。

同时设法放出风声,就说我要借道睢陵,西进汝南。”

“借道睢陵?”

刘闯笑道:“若不如此,又如何能牵制住陈登所部,令我等安然逃遁?”

管亥想了想,便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孟彦好主意,我这就安排人去散播谣言,同时派出兵马,打探消息……对了,我刚才在淮yīn渡口还得到了一个消息,吕布已派人前往海西,看样子是是打算和那个刘玄德议和了。”

“若是如此,咱们必须要加快动作。”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一旦刘备和吕布议和成功,势必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刘闯。

如果刘备全力对付刘闯的话,别看刘闯有三百多人,还真就无法对抗。且不说刘备手下有关张这样的猛将,更有陈到这样的智将。单就说刘备手中的兵力,也足以让刘闯退避三舍。

有时候,刘闯真想去投奔吕布。

可一想到吕布那优柔寡断的xìng子,他最终还是断了这个念头。

如果吕、刘议和成功,吕布弄不好就要翻脸对付刘闯。他投奔吕布?说不得是自投罗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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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县,陈府。

陈珪,字汉瑜,徐州名士,已年逾五旬。

在得到关羽通报后,陈珪立刻下令,沿江加强防御。

他说不上是刘备的手下,准确的说,只是对刘备心存好感。事实上,陈珪所效忠的,只有他的家族。如何能令陈氏兴盛,如何能保住陈氏的利益,陈珪就会毫不犹豫的做出来抉择。

在刘备和吕布之间,陈珪自然倾向刘备。

所以,当他听说刘闯是个背主家奴,还劫持了主母之后,立刻决意,协助刘备阻击刘闯。

当然了,陈珪也不可能全力协助刘备,他只要沿江守住渡口,就算是完成任务。

至于谁来杀死刘闯?

陈珪并不在意,刘备也好,吕布也罢,谁杀死刘闯都无所谓,他只需要守住渡口就成。

哪知道……

“汉瑜先生救命啊!”

淮yīn县令破衣烂衫的出现在陈珪面前时,把陈珪吓了一跳。

“巨业这是何故?”

“汉瑜先生,昨rì凌晨,有一股悍匪偷袭淮yīn,还把淮yīn步氏满门杀害,请汉瑜先生做主。”

“悍匪?”

陈珪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到紧张。

“是何方悍匪?”

“不太清楚,只知道那匪首名叫刘闯……此人凶残无比,杀进淮yīn之后,将淮yīn库府扫荡一空,还把步家满门杀害。如此悍匪,若任其逍遥快活,只怕我广陵士绅,都将难逃一死。”

刘闯袭掠淮yīn,陈珪可以不在意。

刘闯大开杀戒,陈珪也能不放在心上……

可那淮yīn步氏,虽然已经没落,却是实打实的淮yīn望族。

竟然在一rì间被刘闯杀了一个干净,令陈珪顿感头大。

“是啊,汉瑜先生还要尽快设法,把那刘闯悍匪消灭……否则的话,我广陵治下,便难得安宁。”

中阁里,除了周县令之外,还有许多得到消息的广陵缙绅。

他们纷纷上前劝说,令陈珪也感到有些为难。

出兵吗?

这样一来,势必要调动沿江兵马,是非陈珪本意;可如果不出兵,只怕在座的缙绅,全都不会答应。一时间,陈珪陷入为难之地。他站起来,在中阁里徘徊,一双花白眉毛扭在一处。

“那刘贼,今在何处?”

“已渡过淮水北上……下官听他们交谈,似乎是准备前往颍川。

不过,下官派人打探过他们的去向,好像是要北上下相。但据睢陵那边的消息,又说他们好像要借道睢陵。”

这诸多消息,顿时让陈珪有些糊涂。

“他去颍川做甚?”

“好像是说,要去颍川投靠什么人,但具体却不是特别清楚。”

陈珪搔搔头,露出疑惑之sè。

“如此说来,他们投奔颍川倒是可信。

不过又是下相,又是睢陵,完全是两个方向,南辕北辙……哈,没想到这些贼人,居然还知道兵法。北上下相,那是直接要从下邳通行。吕布已坐稳了下邳,又岂能容他们通过?

睢陵……”

陈珪想了想,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区区小计,焉能瞒我?

立刻派人前往夏丘,让元龙分出一支兵马,在睢陵沿途设立关卡。诸公,我会从东陵亭抽调八百到一千五百人在睢陵城外设伏。到时候那刘闯一到,就全力出击,将其一网打尽。”

“可是,周县尊不是说,那刘闯往下相去了吗?”

陈珪哈哈大笑,“此刘闯小贼使计耳。

诸公想来,那下相如今为吕布治下,更有其麾下大将张辽镇守。吕布正yù和玄德公议和,刘闯前去下相,岂不是自寻死路?观其手段,也非是莽撞之人。想来他西进颍川应该不假,既然如此,唯有走睢陵一途。此疑兵之计耳,某方才……呵呵,也险些中了此人的计策。”

“陈公高见!”

一干缙绅纷纷称赞,令陈珪心生得意之情。

他捻着胡须,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心里却想着:这个刘闯,倒也不是无能之辈。

可惜,此人背主,绝不可留。若不然的话,我倒是可以把他收服过来,也可为我陈家的战力。

可惜,实在可惜!

第五十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下)

() 就在陈珪为刘闯等人感到可惜的时候,刘闯已经绕悄然绕过了凌县。

凌水,乃淮河支流。

水势不算湍急,河面也不宽广。

顺着凌水而下,就是淮水下游一处重要渡口,淮浦。

赶了两天路,刘闯等人,也有些疲惫。

于是在凌水河畔的一个避风洼地里宿营,准备在天亮之后,从淮浦二渡淮水。渡过淮水,经shè阳南下,可直抵海陵。到时候是从东陵亭渡江,还是从江水祠渡江,还要具体的判断。

“孟彦,你说那陈珪,会上当吗?”

麋缳和刘闯并肩围坐在篝火旁,火堆上还有一口铁锅。

锅里面,是鱼羊合炖的肉粥,香气四溢。

刘闯重生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并不喜欢使用河鲜。不过刘闯却不一样,他属于那种荤腥不忌,只是刚重生的时候,会对河鲜产生一些抵触。而今,他对这具身体的控制越来越强,所以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抗拒。河鲜也不错,这兵荒马乱的,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心满意足。

听出麋缳话语中所隐藏的忧虑,刘闯微微一笑。

“陈珪老儿,乃徐州名士,其人自恃甚高。

越是这样的人物,就越是容易上当。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可现在,我这个无名小卒不但洗掠了淮yīn,还把步氏满门杀掉。他自恃徐州第一望族,又岂能坐视我嚣张?

就算他不愿意,广陵那些个缙绅,也会逼迫他动手……其实,陈汉瑜我倒是不担心。他或许老谋深算,或许智谋过人,但始终是局限于一地,不足为虑。我倒是担心他那个儿子陈元龙,是个不好对付的角sè。我曾和他见过一次,此人虽然骄横,但的确是一个难对付的角sè。”

陈珪?

在刘闯的记忆中,只是个左右逢源的墙头草。

真正让刘闯感到担心的,还是陈登。

也幸亏陈登如今不在广陵,否则想要渡江,恐怕还要费一些周折。这两rì,他随着人马赶路,人却仿佛回到前世那种情绪之中。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冷静,思索着该如何成功脱险。

刘备和吕布议和之后,必然会全力对付自己。

到那时候……

刘闯自认,还没有和刘备抗衡的能力。

那刘备戎马一生,自黄巾之乱入世以来,也算是经历无数波折。想当初,许多比他厉害,比他更强大的诸侯都已命归黄泉,偏他越混越好,到最后能三分天下,建立蜀汉,又岂是易与之辈?

说实话,若非不得已,刘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刘备彻底翻脸。

哪怕他现在被吕布打得狼狈如丧家之犬,可是底蕴犹存。也许在其他人眼里,刘备手里那点兵马算不得什么。可是在刘闯看来,退守海西的刘备,依旧是兵强马壮,绝不能够小觑。

“缳缳,怕吗?”

“才不怕!”

麋缳脸上露出灿烂笑容,轻声道:“哪怕刀斧加身,只要能和孟彦在一起,缳缳就不会害怕。”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刘闯忍不住握住了麋缳的手,两人虽未真个**过,但就这样静静坐着,尤胜那万千语言。

此地无声胜有声,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孟彦,孟彦!”

管亥的叫嚷声,令刘闯回过神来。

麋缳嘤咛一声,柔荑从刘闯手中抽出来,站起身就跑去不远处的篝火旁边坐下。

那边,小豆子正眼睛直勾勾看着锅里的鱼羊肉粥,不停的吞着口水,喉咙一动一动。徐盛没有坐在这里,而是带着执法队,和薛文巡视营地。麋缳坐到了小豆子身边,忍不住又偷偷向刘闯这边张望。

“亥叔!”

刘闯好生无奈,忍不住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饭好了吗?”

“我……”

管亥也不管刘闯是什么表情,伸手把他拉起来。

“孟彦,斥候方才回报,说是发现一支兵马,正从凌县方向往这边来,看样子是要对付咱们。”

“凌县?”

刘闯闻听一怔,露出疑惑之sè。

“凌县兵马,为何要找我麻烦?他们有多少人,大概要多久会抵达这里?”

凌县是吕布治下的地盘,按道理说,吕布正在和刘备议和,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主动找刘闯麻烦。更何况,刘闯并没有威胁到凌县的安全,甚至在通过凌县的时候,也是在午夜后。

这支兵马,为何而来?

管亥道:“据斥候报告,大约有五六百人。

看他们行进的速度,估计在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到达这里。

孟彦,咱们干还是不干?这吕布突然发兵来找咱们麻烦,如果不干掉他们,恐怕后患无穷。”

已经有后患了!

天晓得吕布是怎么发现了刘闯的行踪,又如何这么快做出了反应。

刘闯沉吟片刻,一咬牙便站起身来。

“罢了,我本来并不想招惹那吕奉先,可既然他主动追来,也只有和他拼死一战。好在他不过五六百人,真个打起来的话,倒也未必没有胜算。只要不是他麾下八健将和高顺统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亥叔,此战就交给你来解决。我想你不会连这点敌人,都对付不得吧。”

想走?

来不及了!

就算现在立刻动身,也难以摆脱对方的追击。

倒不如狠狠的打一回,而后在迅速渡河逃遁,反而有一线生机。

管亥听了刘闯的话,顿时大怒。

“孟彦,你莫要小看你亥叔……虽然你亥叔不识字,可是也听人读过兵法,更统领过千军万马。莫说区区五六百人,就算再多一些,凭我和大刘的本事,也定能够让他们有来无回……”

管亥说的兵书,就是刘闯之前看过的那半卷残书。

经徐盛、薛文和黄劭确认,那半卷残书,居然是在东汉时期颇为流行的《司马穰苴兵法》。天晓得当初管亥是从何处得来这么半卷兵法,反正是获益匪浅。他不识字,就找了识字的人为他诵读。所以,当他得知他当年听得就是《司马穰苴兵法》后,便得意洋洋,以读书人自居。

刘闯忍不住笑了,轻轻点头。

“我会让文向和元绍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现在动不得手,所以就算去了,也派不上用场。

如果管亥输了,他死路一条;如果管亥赢了,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有刘勇徐盛在一旁协助,再加上裴绍等人……虽然说兵力有些薄弱,但也不是说没有一战之力。

管亥大步流星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营地中一阵sāo动。

士兵们在管亥等人的指挥下,集结一处,向营地外出发。只是那拖拖拉拉的集结速度,着实让刘闯感到有些无奈。说到底,还是一帮子乌合之众。想要变成百战jīng兵,还需要漫长的过程。

“孟彦,发生什么事了?”

麋缳带着小豆子,匆匆走来。

兵马突然出动,让麋缳顿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有些忧虑的问道,虽然是故作平静,却可以看出她内心中的不安。

刘闯盛了一碗肉粥,递给麋缳。

“没什么事,不过是一些毛贼想要趁火打劫。

叔父和亥叔过去交手,不会有什么问题。缳缳,这肉粥已经好了,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先喝了填填肚子。还有小豆子,你也喝一碗。若是饿坏了身子,文向定要找我麻烦。”

小豆子是个单纯的xìng子,如何能看出端倪?

但是麋缳却看出了一丝破绽。

毛贼挑衅?

若真是毛贼挑衅,只需要让裴绍他们出动即可。如今连刘勇和管亥都亲自出马了,怎可能是普通毛贼?不过,刘闯不愿意说,她也装作不知道,把碗递给小豆子,自己又盛了两碗,在刘闯身边坐下。

营地里,一下子变得有些安静。

除了十几个伤患,还有几十个兵卒留守之外,就只剩下刘闯三人,以及在不远处篝火旁,拿着算筹在那里计算辎重的黄劭。倾巢出动,这分明是倾巢出动……麋缳的心里,更加紧张。

坐在篝火旁,刘闯慢慢喝着粥。

大约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忽听远方传来一阵喊杀声。

声音不大,听这动静,交手的人数也不会太多……刘闯是提心吊胆,却依旧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远处,黄劭恍若未闻,依旧在整理着账本。

其实不管刘闯还是黄劭,都很紧张。

但在这个时候,他二人都要保持镇静。刘闯是这些人的魂,自然不能乱了阵脚;黄劭呢?却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连刘勇都出动了,如果还无法获得胜利,那就真的是天亡我们。

喊杀声,持续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左右,突然间消失了。

刘闯放下碗,慢慢走到象龙身边,抄起盘龙棍在手中打了个转,而后伸手轻轻拍了拍象龙的脖子。

“宝贝,你说是谁赢了?”

他抱着象龙的脖子,看似是对象龙呢喃,又好像是在询问自己。

第五十一章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节奏?(上)

() “小姐,我有点怕!”

营地中的气氛很沉闷,就算是小豆子这种单细胞生物,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麋缳把小豆子搂在怀中,看着不远处手持盘龙棍,搂着象龙脖子喃喃自语的刘闯,脸上却闪过一抹灿烂笑容。只要孟彦在,我又有什么害怕?了不起和他一起死,来世再次携手就是。

“别怕,没什么,你看黄先生。”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黄劭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还挤出一丝很难看的笑容。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

也幸亏现在是暮夏,虽然夜风有点凉,吹过来冷飕飕的,总算不是特别难受。他朝着小豆子笑了笑,又低下头,心不在焉的看着账本。那账本就是薄薄几页,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不过,小豆子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

突然,马蹄声传来。

珍珠特有的清脆蹄声,让象龙突然兴奋起来。

刘闯回头看去,就见珍珠驮着一人冲进营地,直奔他而来。

马上的人,不是刘勇?

刘闯心里咯噔一下,忙定睛看去,认出马上的人赫然是徐盛。

他快步迎上前,一边黄劭和麋缳都站起身来。珍珠在刘闯面前停下,旋即和象龙耳鬓厮磨。

徐盛跳下马,“公子,咱们赢了!”

尼玛,吓死我了!

刘闯脸上露出笑容,回身朝麋缳看去,“我就说嘛,叔父和亥叔亲自出马,哪里有不胜的道理?”

说完,他转过身,看着徐盛问道:“文向,战况如何?”

“大获全胜……元绍正押着俘虏过来,亥叔和勇叔则在打扫战场。”

“还有俘虏?”刘闯没有留意到徐盛脸上的古怪表情,只觉万分畅快。他长出一口气,笑呵呵问道:“吕布这次派何人统兵?有没有问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我们?莫非吕刘已经议和?”

“这个……”

“怎么了?”

徐盛搔搔头,轻声道:“公子,不是吕布的兵马。”

“啊?”

刘闯一愣,看着徐盛有些不解。

凌县是吕布的地盘,从凌县来的兵马,不是吕布的兵马,又会是何人?

“难道说……”刘闯舔了舔嘴唇,“难道说,是刘备的兵马?不可能啊,凌县怎可能有刘备兵马?”

除非刘备攻陷凌县!

算了算去,这淮北地区除了吕布的人,就是刘备的人。

可问题在于,如果是刘备的人,他怎可能只派出五六百人追击?而且从徐盛所说的战斗情况来看,对方的战斗力并不强。五六百人,被三百乌合之众不用半个小时就击溃?刘闯不相信。

别的不说,单说那白眊兵。

莫说是五六百人,就算只有三百人,想要取胜也必然是惨胜。

徐盛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公子果然聪明……还真就是徐州刘玄德的兵马。”

不是吧!

刘闯这一回,可真有些吃惊了。

真的是刘备的兵马?他的兵马怎么会在凌县?这不科学!按道理说,吕刘议和刚开始,怎可能这么快达成协议?再者说了,就算是两边议和成功,吕布也不可能把凌县交给刘备手里。

依稀记得,他把刘备安置在小沛。

“这个……”徐盛刚要回答,远处传来车马声,还有一阵喧哗声。

车马?

刘备如果是要追击自己,派车马出战作甚?

东汉末年,骑shè逐渐取代以往的战车,但是车兵却并未因此而淘汰,甚至在军中占居一定比重。

但此时的车兵,多以戎车、云车、指南车和辎车为主。

所谓戎车,也就是指挥车,主要是用以观察战况所用;云车,是指爬城车具;指南车,顾名思义就是用于司南;而辎车更容易理解,就是辎重车。事实上,在东汉末年仍用于战争的战车,主要是以轻车为主。但车兵代价高昂,轻车更需要马匹和车辆配合,费用非同一般。

所以轻车多用于那种大规模野战,平时都藏于武库。

刘备手里,恐怕没有多少轻车,就算他夺取了凌县,想来那凌县武库之中,也不可能存放太多战车。

车马,徐盛说的是车马,而不是兵车。

刘闯越发糊涂起来,于是迈步向营地外迎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裴绍带着常胜和裴炜两人,领一队骑军,押送着一队俘虏缓缓走来。除了俘虏之外,还有十两辎重车,和一辆外观看上去很jīng美华丽,一看就是供人称作的马车。

“这么多辎车?”

刘闯看到后,也是一愣。

“公子!”

裴绍领着裴炜常胜上前,跳下马躬身行礼。

“此战我等出其不意,在途中伏击,大获全胜。

不过这些人,应该不是追击我们,而是……公子,你随我来。这件事还得要你来出面解决。”

这时候,麋缳带着小豆子也跟上来。

看裴绍几人表情古怪,麋缳也不禁有些好奇。

很明显,这支兵马出现的诡异,而裴绍几人的表现,更是令人疑窦丛生。

“孟彦,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神神道道,也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鬼。”

说着话,刘闯迈步向马车走去,负责赶车的李伦连忙跳下车,与刘闯见过礼之后,闪身退到一旁。

“车上,何人?”

刘闯向李伦问道。

李伦搔搔头,“公子,还是自己看吧。”

一群装神弄鬼的家伙!

刘闯举起盘龙棍,把车辆往上一挑。

有军卒举着火把上前,虽然刘闯没有靠过去,但是却清楚的看到,那车中竟坐着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身着华服,姿容绝美。

而另一个则明显是婢女打扮,躲在那美妇身后,战战兢兢。

女人?

刘闯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吞了口唾沫,刚要发问,却听到身后传来麋缳的声音:“甘姐姐,怎地是你?”

干姐姐?

没听说麋缳在外面,还有干姐姐啊。

而且东汉时期,似乎也没有‘干姐姐’这个叫法。难道是……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隐隐约约猜到车中女子的身份。不等他开口,麋缳已经到了马车旁边。而车中女子看清楚是麋缳,也露出惊喜之sè。原本,她还在强作镇静。可是看到麋缳后,再也忍耐不住……

“三娘子!”

话未说完,泪如泉涌。

刘闯转过身,看看裴绍几人,突然露出苦涩笑容。

若他猜得不错,这车中的女子,应该就是刘备的妻子,历史上那根随刘备四处奔波,并且剩下刘禅的甘夫人。

只不过,刘闯有点不明白,甘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个天,这是怎么一个节奏啊!

他已经拐走了麋夫人,如今又劫下了甘夫人……那岂不是说,刘备刘皇叔将要开始光棍生活吗?

若刘备知道甘夫人被他劫走,就算他能说出‘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这样绝情的话语,恐怕也会和刘闯誓不罢休。这并不一定就是说刘备有多么爱甘夫人,而是他两件衣服都被刘闯抢走,这颜面何存?想他也是堂堂刘豫州刘使君!麋缳还好说,毕竟没有正式嫁给刘备。可甘夫人是刘备明媒正娶的夫人,据说刘备对甘夫人极为喜爱,又怎可能善罢甘休?

换做是刘闯的话,绝对要死拼对方。

这他娘的分明是要和刘备死磕的节奏啊!

刘闯脑袋瓜子一下子乱了,虽然不清楚甘夫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却明白,他和刘备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羊脂美人啊!

这可是历史上有名的羊脂美人……

第五十一章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节奏?(下)

() 野史记载,甘夫人貌美如花,更兼生的肌肤如玉,晶莹剔透。

刘备对她非常喜爱,常把美玉置于甘夫人身旁,言‘羊脂美人,尤胜美玉’。由此可见,甘夫人的美貌,绝不逊sè于什么江东二乔。只可惜,三国演义淡化了这些,令人对甘夫人的印象不甚深刻。在许多人的脑海中,恐怕除了甘麋两位夫人时常落入敌人之手的情节之外,就是甘夫人生了一个阿斗刘禅……哦,对了!貌似曹cāo还想过要用甘夫人引诱关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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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水一战,大获全胜。

除了缴获十辆辎车之外,还俘虏了百余士卒。

刘闯总算是弄明白甘夫人为何会出现在凌水河畔……原来,当rì吕布夺取下邳,张飞奋力杀出重围,却把甘夫人留在城中。好在吕布并未怠慢甘夫人,并派人把甘夫人保护起来,不允许任何人打搅。

数rì前,吕布在陈登的劝说下,决议和刘备谈和。

为了表示诚意,他决定把甘夫人先送回海西……但他又害怕刘备使坏,所以让人把甘夫人先送到凌县,然后刘备派人来凌县把甘夫人接回去。事情,大体上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却不想在途中,遭遇刘勇管亥的伏击。也难怪,他们从凌县出来,换做谁都会产生出来误会……

由于双方已开始谈和,刘备也没有太过小心。

他派了一个名叫刘虎的牙门将,带着一些刚招来的兵马,前来凌县。

结果一场恶斗之后,刘虎被刘勇斩杀,五百兵卒死的死降的降,剩下一些人,则溃逃无踪。

“孟彦,你和刘使君的恩怨,与甘姐姐并无干系。

当初我去下邳玩耍,甘姐姐待我极好……能不能别伤害她,把她放走呢?”

看着麋缳一脸祈求之sè,刘闯一脸为难。

“缳缳,不是我要为难甘夫人,而是……若我现在放她走,势必要走漏风声。

如今咱们在这里步步维艰,四面环敌。一个不小心,就要全军覆没。我也想放甘夫人走,但若是放走了她,也就等于暴露了行藏,甚至咱们之前种种努力,都要付之东流,化为乌有。”

“可是……”

麋夫人也为难了。

刘闯这话,并不是推脱之语。

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何等险恶……

之前在界牌山差点被关羽伏击,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这时候放走甘夫人,的确是麻烦。

刘闯双手挠头,一脸苦恼表情。

“不但如此,咱们必须要马上动身。

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渡过淮水,而后直奔海陵……刚才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也走漏了风声。只怕最迟在两天内,刘备就会得到消息。如果咱们不能在三天内渡江,恐怕xìng命难保。”

三天!

麋缳也露出了紧张之sè。

三天想要渡过淮水,而后奔行数百里赶到江边,的确是有些困难。

可是,让她为难甘夫人,或者害了甘夫人的xìng命,麋缳又于心不忍。

“那怎么办?”

“带她走!”

刘闯沉吟片刻,轻声道:“待到合适机会,我自会放了甘夫人。

但是在咱们没有安全之前,或者说在两天以内,我是绝不可能把她放走,否则势必会危险。”

“那……好吧,我和甘姐姐说明,让她不要害怕。”

麋缳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看着刘闯道:“不过你要保证,绝不能坏了甘姐姐的xìng命。”

“这个,自然!”

麋缳回去和甘夫人说明情况,也得到甘夫人的同意。

甘夫人,本名甘玉,沛县人氏。

当初刘备助陶谦退了曹cāo之后,便驻守小沛。而后在小沛,娶了甘夫人过门……甘夫人的家世,并不是很好。甘氏在沛县是小门小户,也没什么实力。所以,当听说刘备愿意取甘夫人后,甘玉的父母立刻答应下来。至于刘备的年纪比甘夫人大了一倍,在这个时代根本不成问题。

不是所有人,都有麋缳那种勇气。

甘夫人说穿了,也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xìng子很温和,所以听从了父母的安排。

不过,她的家人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优渥。吕布夺取下邳的时候,甘玉的父母死于乱军之中。

处理完了甘夫人的事情之后,刘闯立刻和管亥等人进行商议。

众人同意刘闯的意见,时不待我……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藏,就必须要尽快脱离险境。在徐州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管亥刘勇黄劭徐盛,都赞成立刻动身。于是,草草吃了一顿之后,刘闯等人连夜启程。十辆辎车经过整理,一应军械器具能分配的就分配,不能分配的全部丢弃。而后把伤患安置在车上,并且由那些俘虏负责推车赶路,以加快行动的速度。

东汉时期,士兵成为俘虏之后,很少有激烈反抗。

只要不杀他们,就不会出现暴动……更何况,这些俘虏大都是刘备到了海西之后强征而来的士兵,对刘备的归属感还未产生。或者说,刘皇叔的仁厚光环,还没有对这些士兵施展。

所以,刘闯在保证不杀他们之后,俘虏也就变得非常顺从。

十几辆辎车轰轰开动,刘闯命裴绍薛文在前面开路,刘勇率部压阵。他和管亥亲领一百五十人居中,朝着淮浦方向,披星戴月而行。天亮前,裴绍赶到渡口,并抢来十余艘渡船,运送车仗士兵渡河。一直到将近正午,所有人才算从淮浦渡过淮水……淮浦县城虽然发现了异状,却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到天将晚时,在确定刘闯等人都已经渡河而去之后,淮浦县令才命人打开城门。

在检查了情况后,淮浦县令立刻派人渡河,准备向广陵郡呈报。

毕竟,淮浦县隶属于广陵郡治下,而刘备又失去下邳,淮浦县令自然不可能先行通知刘备。

如此一来,却让刘闯等人,获得了喘息之机。

这一路南下,马不停蹄。

途中掉队,逃走的现象不时出现,但是刘闯却无暇顾及。

渡过淮水的第二天早上,他们已经从高邮县东面的丘陵地区穿过……经过短暂休息后,刘闯下令再次出发。不过清点了一下人数,只剩下三百多人。抛开当初的三十六蚁贼不说,薛州赠给刘闯二百人,而后刘闯又在淮yīn掳走一百多人。凌水河畔,他俘虏了一百多人,加起来已将近五百人之多。

可是现在……

逃走的人,大都是那些从淮yīn县城里劫掠而来的囚犯,反倒是在凌水河畔俘虏的那些人,只逃走了十几个。

“这些军卒,倒是能吃得苦。”

“海西贫瘠,且混乱不堪。

大部分土地被当地豪强占居,许多当地人根本没有土地,只能依靠帮人耕田为生……这些人大都是家中没有什么牵挂,也没有什么家产的苦哈哈。孟彦能让他们吃饱肚子,虽然辛苦一些,总好过在家中饿死……刘备到海西之后,迫于无奈征收了不少粮草,让他们心怀不满。

呵呵,倒是那些贼囚,死xìng不改……

文向这一路上,杀了几十个逃兵,但还是有不少人逃走。

依我看,以后再招收兵马,最好还是招收一些本分人家……似那些贼囚,冲锋陷阵也就是了。”

管亥骂骂咧咧,抒发着心中不满情绪。

刘闯听了,也只是笑笑。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已越过了江水,飘向江东。

后世有一种说法,丹阳自古多锐士……有汉以来,jīng兵多出自北方,如幽州、并州、西凉这种苦寒之地。而南方最jīng锐的兵卒,多是出自丹阳。据说后来刘备麾下的白眊jīng兵,有八成都是来自丹阳。如果能够在丹阳招收一些兵马,说不定可以让自家的战斗力,提升许多。

不过,当务之急并非是招兵。

刘闯已经得到消息,陈珪从东陵亭抽调走了八百锐士,赶往睢陵。

也就是说,东陵亭的守卫相对松懈……但如何渡过大江?刘闯到现在,还未想出妥善之策。

“公子,盛有一计,或许能助公子安全渡江。”

刘闯看着徐盛,“不知文向,有何妙计?”

第五十二章 江东长寿翁

() 海陵,也就是后世的江苏省泰州海陵区。

始于西汉年间,素有‘汉唐古郡,江淮名区’之美誉。一千八百年后,这里江海交汇,气势磅礴。然则在东汉末年,海陵县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县,入口也不过只有区区五千户而已。

吕岱吕定公,便居住在这座小县城里。

他本为寒士出身,虽学识过入,奈何没有任何背景,所以一直郁郁不得志。

年已三十七岁(汉代虚岁,实际年纪为三十五),还只是一个下县的县吏。靠着一个月十一斛的俸禄,也仅仅能顾住一家温饱。偏他又是个执拗xìng子,不愿意和县里的缙绅们勾结,所以更受排斥。衙门里最累最辛苦的事情,大都是被丢给吕岱负责,却从未得到过半分奖赏。

甚至,在明里暗里,吕岱更是屡遭打压,令他几乎难以在海陵县立足。

这不,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夭将晚时,吕岱正在衙门里做事,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突然间闯进公房,二话不说就把吕岱按在地上,绳捆索绑拉到了衙门大堂之上。

“吕定公,你好大胆子。”

海陵县令气势汹汹,在大堂上厉声斥责,“我自认待你不薄,不想你惊入吃里扒外,勾结水贼。”

勾结水贼?

吕岱顿时懵了!

这话,又该从何说起??

他大声喊冤,奈何海陵县令根本不理,见他不肯招认,于是一顿鞭子,打得吕岱皮开肉绽。

而后把吕岱扔进大牢,关了整整一夜。

第二夭,两个狱吏把吕岱送出大牢,“吕佐吏,县令已经查清楚了,和水贼勾结一事,不过是有入故意陷害,与你无关。大老爷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让我等放吕佐吏回家……呵呵,已经没事了!”

“爹!”

两个少年早就等在大牢外,看到吕岱出来,哭着跑上前来。

“两位兄弟,这究竞是怎么回事?”

吕岱还是想不明白,忍着痛向狱吏请教,却见那两个狱吏,连连摇头。

无奈之下,他只好在两个孩子的搀扶下,慢腾腾往家走……身后,传来狱吏的窃窃私语,“这吕定公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找二老爷的麻烦,县尊岂能给他好脸?”

吕岱身子一僵,恍若未闻,慢慢往回走。

狱吏口中的二老爷,其实就是海陵县令的兄弟。

上个月,吕岱负责清点库府,结果发现库府中的粮草数目,和账目出入甚大。而这库府归属海陵仓曹负责,至于海陵仓曹,就是海陵县令的兄弟。为此,海陵县令还严厉斥责一番。

当时吕岱觉得,这海陵县令是个听正直的入,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哪知道时隔一个月,却发生了这种事。

很明显,这是海陵县令在寻吕岱的麻烦……吕岱顿时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受,在两个孩儿的搀扶下,慢慢走回家中。

“定公!”

当吕岱回到家后,却意外发现家中来了客入。

其中一入,他倒是不算陌生,赫然正是早几年他在琅琊郡开阳学宫游学时,结识的一个学宫学子。

“文向?”

吕岱认出来入,也是万分惊奇,同时更感到非常高兴。

他挣扎着让两个孩儿让开,向过去和徐盛见礼。可才走了两步,股间剧痛,让他险些摔倒。

徐盛连忙上前,把他搀扶住。

“定公何以至此?”

“唉,一言难尽。”

吕岱苦笑着摇头,轻声道:“文向不在学宫求学,怎地来到海陵?”

“还说呢,若非文向来的及时,你险些死在牢里。”

吕岱妻子捧着酒水从厨房里出来,听到吕岱问话,忍不住埋怨道:“早就说别做这劳什子差事,偏你不听。既然做了这差事,你随大家做就是,偏你逞强,几乎得罪了衙门里所有入。

你这次出事,我四处找入为你说情,却没有入愿意为你出头。

若非文向来得及时,帮忙疏通了关系,否则你现在还要在牢里带着,夭晓得能不能活着出来。”

吕岱闻听,顿时满面羞红。

只是他对妻儿有愧疚之心,所以并未发火。

“文向,你又是如何疏通?”

“能怎么疏通……昨晚文向到咱们家,听说你出事以后,就带了五十金四处求入,县令才算是把你放出来。”

吕岱闻听一惊,“文向,怎烦劳你如此破费?”

徐盛笑道:“些许小钱,算得甚事……当年兄长在学宫对我颇为关照,我便为兄长出力,也在情理。

不过,这钱却不是我的,乃我家公子所出。”

吕岱这才留意到,在徐盛身边,还有一个入。

按道理说,这个入身材很容易被他发现。身高近八尺二寸,圆脸,大眼,浓眉。

体格略显肥胖,但却无臃肿之态。脸上总带着些许憨厚的笑容,令入忍不住生出想要亲近之心。

“这位是……”

“此我家公子。”

正说着话,吕岱妻子已经摆好酒菜,招呼吕岱三入吃酒。

吕岱这才发现,今rì饭菜极为丰盛,有酒有肉,更有他最喜欢吃的小黄羊肉。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疑惑道:“今rì饭菜,怎如此丰盛?”

“刘公子说,你在牢中受了委屈,所以出钱买了酒肉为你压惊。”

“这怎使得,这怎使得……”

吕岱一听,立刻连连摇头,一脸羞愧之sè道:“劳公子破费,已经愧不敢当,怎能让公子一而再破费?”

“诶,定公怎变得恁不爽快?

想当初与我在开阳学宫吃酒时的豪放,如今跑去何处?”

“唉!”

吕岱一声叹息,摇摇头,不再推辞。

只是他股间有伤,无法落座,所以只能趴在席上吃酒。

“文向,你怎地会来海陵?”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东汉时还没有这种说法,但这个道理,吕岱却是能够明白。

他为入执拗,却不愚蠢。

故而落座后并未先请教‘刘公子’的来历,而是问起徐盛。

徐盛眼中,闪过落寞之sè,轻声道:“我如今已经不在学宫求学了……年初时,家乡豪强强占我家良田,我父与之争论,却被那鸟厮打死。我听说后,一怒之下返回家乡,把那鸟厮满门二十余口杀掉。之后我便逃离琅琊,本打算前往江东避难,不想在途中遇到了公子……”

“竞然有这种事?”

吕岱心里一咯噔,向那‘刘公子’看去。

刘公子,自然就是刘闯。

徐盛告诉他,他有一个朋友在海陵,名叫吕岱。

刘闯当时就是一愣,感觉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后来他想起来,这个吕岱在三国演义中似乎并没有出场,但是在三国志里,确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入物。此入,曾官拜东吴大司马,也是三国当中少有的长寿翁。能够为三国大司马,不管他为哪一国效力,此入都非等闲。

不过,刘闯一直以为,吕岱是东吴本土入士。

没想到他居然是海陵入,如今在海陵做事……徐盛的意思是,通过吕岱设法找来船只,而后悄然渡江。不过刘闯却生出招揽之心!那些个名士,他肯定是招揽不来,但是吕岱此入……要知道,在三国志里,孙权曾对吕岱有这样一段评价:吕岱出身万里,为国勤事,家门内困,而孤不早知。股肱耳目,其责安在?

就是说吕岱这个入为我做那许多事,可是我竞然不知道他家中贫困。

我身边这些个大臣们,一向都以我的股肱和耳目而著称,居然没有一个入告诉我,是失职的行为。

这话,听上去好像不算什么。

可要知道,孙权那是什么入?

能够和曹cāo刘备三足鼎立的东吴国主,说出这句话,足以看出吕岱的能力。

吕岱投效孙权,据说已经四十多岁。

这样一个贫苦而没有背景的入,才是刘闯而今能够拉拢来的入才。至于什么卧龙凤雏,如今尚年幼,徐庶孟建等入,还不知所踪。屈指算来,刘闯能够招揽的入非常少。哪怕他将来归宗认祖,那些真正的能入,如郭嘉荀彧,又怎可能背弃曹cāo,跑到他麾下效力?

虎躯一震的事情,刘闯自认还达不到那个境界。

以他现在的情况来看,哪怕是招揽吕岱,都要费一番手脚。

所以当徐盛要来找吕岱的时候,刘闯立刻要求一同前来。为此,刘勇等入还表示了反对,奈何刘闯一意要来,众入只得作罢。

哪知道,一到海陵,却得知吕岱入狱的消息。

刘闯立刻意识到,这是拉拢吕岱的最好机会……他和徐盛奔波一夜,最后用五十金把吕岱救出大牢。当吕岱和徐盛寒暄的时候,刘闯也在思忖,该如何开口。

见吕岱向他看来,刘闯当下就做出决定。

有些事情,还是实话实说为妙。

“我叫刘闯。”

“刘闯?”

吕岱乍一听这名字,感觉有些耳熟。

但他旋即就想起了刘闯的来历,瞪大眼睛看着刘闯……“定公莫急着赶我走,且听我把话说完。

若到时候定公还是觉得我有错,我二话不说,自己离开。”

刘闯而今的名声,在徐州可谓臭极了……麋竺把他宣扬成麋家的家奴,却见sè起意,劫走麋缳,令麋家蒙羞。

背主家奴的名声,可算是传遍徐州。

刘闯虽然救了吕岱,但是却不妨碍吕岱对他发自内心的厌恶。

“如此,且听你如何说辞。”

吕岱的口气,变得有些严厉,态度也随之恶化许多。刘闯心中暗自苦笑,但是脸上依1rì是那副憨憨的笑容,似乎吕岱这无礼的举动,丝毫没有对他产生作用。

“首先,我并非麋家家奴。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我真做了麋家家奴的话,麋家满门,必然被夭下入唾骂,甚至讨伐。”

“哦?”

吕岱一怔,露出疑惑之sè。

刘闯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可是非常之大o阿。

“其次,我与三娘子,也就是麋家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是那麋竺一心想要发达,竞不惜要把三娘子献于刘备。三娘子的年纪,做刘备女儿足以,可是麋竺却不管不问。为此,三娘子曾与麋竺争执,结果却被他绳捆索绑,要送去刘备床上。

我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自家喜爱的女入,又怎能让给别入?

而且,麋竺为绝了三娘子的念头,甚至不惜纵火焚烧里闾,意yù将我害死。此前两个月,羽山贼偷袭朐县,我与叔父拼死而战,哪知道结果却是这样?故而我一怒之下,杀出朐县。”

麋竺对外,只宣称刘闯劫走了麋缳,却没有说过,他准备把麋缳献给刘备。

吕岱眉头一蹙,自言自语道:“入说麋子仲器量恢宏,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蝇营狗苟之辈。”

说着话,吕岱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之sè,“不过这样倒也符合他麋子仲商贾出身。”

如果麋竺不是商贾出身,吕岱未必会相信刘闯这番话。

可正是因为麋竺的出身,令吕岱毫不犹豫选择了相信,甚至表示出深深的不齿……“那公子刚才说,你若为麋家家奴,麋家必遭夭下入唾骂,又是什么意思?”

吕岱有些相信刘闯的话了,所以言语中的态度,也变得和善许多,至少愿意听刘闯解释。

刘闯嘴角一挑,露出一丝傲sè。

他从随身的鹿皮兜囊里,取出一卷族谱,推到吕岱面前。

“闯自幼家中遇难,举家除我一叔父之外,只有我一入存活。

此我家中族谱,定公可以一观。此次,我本打算回颍川归宗认祖,却不想被那刘备穷追不舍。

我无伤虎意,虎有害入心……闯不才,也不愿意丢了祖宗威名。刘备既然欺我,我定要与他不死不休。我乃济北贞王十三世孙,家父刘陶,曾为谏议大夫,先帝追封中陵侯。他麋家若真敢要把我做家奴的话,只怕马上就要迎来灭门之祸。”

吕岱听罢,顿时一阵剧烈咳嗽。

徐盛对中陵侯刘陶或许还不是很熟悉,毕竞刘陶死的时候,徐盛年纪还小。

可吕岱却不一样,他求学的时候,刘陶已经名满夭下,吕岱怎可能不清楚刘陶是什么来历?

刘闯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如果真的变成麋家家奴,恐怕第一个打上门的,就是那陈珪陈汉瑜和海西徐家。不止如此,刘陶还是汉室宗亲。或许距离有点远,也是实打实的汉室宗亲。

你一个商贾,竞然敢要一个汉室宗亲做家奴?

吕岱吞了口唾沫,颤巍巍拿起那卷族谱,认认真真看了一遍之后,脸上顿时流露出敬重之sè。

“未曾想,公子竞是中陵侯之后。

想当年中陵侯蒙难,岱尚在求学……闻中陵侯被害,恨不得立刻赶去洛阳,与那十常侍拼命。后来听说中陵侯一家被害的消息,岱更难过许久。原以为中陵侯就此绝嗣,不成想……此苍夭有眼,此苍夭有眼!”

吕岱说着说着,竞激动的流下了眼泪。

看得出,他并非作伪,而是发自内心。

“既然如此,公子何不与世入明言?”

吕岱道:“我听入说,当年陈珪之父与中陵侯交情莫逆,若他知道中陵侯有后尚在入间,定会鼎力相助。”

刘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悲怆。

“陈汉瑜何等入,我如何能见到他?

恐怕不等我到他跟前,就会有刀斧手齐出,将我乱刃分尸。若非定公能心平气和听我解释,只我那一个‘背主家奴’的名号,足以让许多入却步,更不要说相信我父便是中陵侯。”

吕岱听了,也不禁苦笑点头。

说实话,若不是刘闯救他xìng命,恐怕他早就在第一时间和刘闯翻脸。

那族谱明明白白证明了刘闯的出身,汉室宗亲,皇亲国戚,令吕岱在第一时间就相信了刘闯。

“公子找我,有何吩咐?”

“想来定公也知道我现在面临的情况……实不相瞒,我刚又惹了一桩祸事。

原以为是吕布的兵马追击,所以我在途中设伏。哪知道,确是刘备的家眷,被我一并劫走……我与刘备,已是不死不休。

所以我必须要尽快离开徐州,借道江东返回颍川。只是沿江守卫森严,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文向说,定公在这边很熟悉,所以想要请定公帮忙,助我渡过江水,逃出这凶险之地。”

“公子想要渡江?”

吕岱闻听,想了想问道:“不知公子有多少入?”

“十五辆车,百余匹马,还有三百余健卒。”

吕岱闻听,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如此队伍,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渡江,走江水祠必然不成。

那江水祠多是一些小船,公子这么多入,至少要几十艘船往返数次。

太明显了,就算是我,也能看出不对……所以公子要渡江的话,江水祠不可以走,绝不可以。”

刘闯和徐盛相视一眼,忙问道:“敢问定公可有妙计?”

“妙计吗,倒说不上……”吕岱想了想,眼中闪过一抹狠sè,“不过我倒是知道,海陵县令和丹阳那边一直有联系。他手里有几艘大船,倒是可以助公子渡江……我昨rì处理案牍的时候,看到今夭晚上,他们会在东陵亭那边上货。而东陵亭目前兵马不多,不过百十入耳。

公子若想要渡江,东陵亭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少不得要费些手脚,不知公子手下,可能杀入?”

老实入若逼急了,更加可怕。

很显然,海陵县令把吕岱激怒了,更让吕岱生出杀心。

刘闯和徐盛相视一眼,都笑了……杀入?刘闯手底下,除了麋缳和小豆子之外,恐怕就连黄劭和薛文两个,都属于那种杀入不眨眼的主儿。黄劭虽然一直是黄巾军的谋士,但杀起入来,恐怕比刘闯还要很;薛文身为薛州之子,虽然喜欢文士打扮,可绝对是一个狠角sè。

吕岱,同样是个狠角sè。

借刀杀入!

刘闯怎能看不出来,吕岱的意图?

他这是想要借刘闯的手,报那海陵县令羞辱他的仇恨。

不过,刘闯听得出,吕岱似乎并没有投效他的意思。也难怪,刘闯哪怕是中陵侯之子,可说到底,他现在就是一个流寇。在刘闯没有获得足够声望的时候,吕岱又怎可能向他投效呢?

唉,看起来拼爹也不是百试百灵。

“定公放心,公子手下,皆能杀入。”

“那就好办了……本来,我正好要去东陵亭巡视一下库房。

不如这样,我带你们过去,至于能否抢到船,就要看你们白勺本事。子时,大船会在东陵亭停靠。”

“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回去安排。”

刘闯和徐盛相视一眼,便起身告辞。

吕岱身子不方便,实在起不得身,只好再次向刘闯道谢,目送他们离去。

离去之前,刘闯还留了金创药给吕岱的妻子。朐县的张先生制作了五百粒金创药,效果奇佳。

对于吕岱身上的这种伤势,最有好处。

吕岱的妻子,又是千恩万谢。

+++++++++++++++++++++++++++++++++++++++++++++++++++++++++++++++++++++“我还以为,公子要招揽定公。”

在回去的路上,徐盛忍不住开口。

“我是要招揽他o阿。”刘闯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只是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定公已经拒绝了我的邀请。”

“哦?”

“说到底,我还是一个流寇。

虽然我是中陵侯之子,但是我一夭没有归宗认祖,就难以让定公归心。他的心思,我倒是可以理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管怎样,他都留了些情面与我,至少帮我想了渡江的主意。”

徐盛道:“那就这么算了?”

“算了?”

刘闯突然大笑,“我想要做的事,哪能就这么算了?”

“还请公子明言。”

“定公用的是借刀杀入之计,一来他助我们渡江,也算是偿还了救命之恩。这二来呢,我们抢了船,也算是为他出了一口恶气。不过定公有时候实在是太迂腐,太过于仁慈了……入敬我一尺,我敬入一丈,入若辱我一回,我就他娘的杀他全家。大丈夫在世,何不快意恩仇?”

徐盛眼中眸光一闪,“公子的意思是……”

“文向,此事还要你来办理。”

刘闯招手示意徐盛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子,听得徐盛笑逐颜开,连连点头称赞。

“公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入。

不过现在看来,咱们这些入当中,最yīn狠的不是黄先生,而是你o阿……我突然有些后悔了!把定公引介给你,实在是有些不妥当。你这哪里是招揽,分明是要他在海陵走投无路o阿。”

刘闯脸上,又显露出了徐盛熟悉的憨厚笑容。

“看你说的,我可是好入,只想为定公出这一口恶气。”

+++++++++++++++++++++++++++++++++++++++++++++++++++++++++++++++++一夭光yīn,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间,夭已经黑了。

刘闯让黄劭带着一百入负责保护车仗,而后又让刘勇和管亥,带着张承张超李伦三入,在东陵亭外埋伏。

子时,吕岱一瘸一拐,飘然而至。

和刘闯等入汇合后,他立刻带着刘勇管亥二入直奔东陵亭码头。

“吕先生,这么晚过来?”

东陵亭的卫兵认得吕岱,笑呵呵上前招呼。

吕岱则一脸失魂落魄,“无端端被入诬陷勾结水贼,今夭的事情几乎没来得及处理。我要检查一下库房,整理账册。否则明rì县尊问起,我若是没有办理妥当,少不得又要吃一顿生活。”

“哈哈哈,吕先生实在是辛苦了。”

卫兵看了一眼吕岱身后的管亥和刘勇,不过并没有太过在意。

这么晚出门,带两个入也是应该。虽然不认得刘勇管亥,可那卫兵却没有盘问,直接放行。

“这蠢货,早晚被大老爷弄死。”

“废话,谁让他不长眼,断了大家的财路?这大晚上的,随便做个账目就成,他越是这样,县尊大老爷就越是放心。他现在这么认真,早晚会惹怒大老爷。这次他运气好,有入出钱救他。下次看他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到时候大老爷肯定会找他麻烦,看谁还能救他。”

卫兵们窃窃私语。

虽然当着吕岱的面,他们显得很恭敬,但私底下,却没有一个入愿意和吕岱亲近。

不过吕岱并不是很在意,带着刘勇和管亥二入进了码头之后,直奔一座仓库而去。码头上,停靠着两艘大船,正在往码头上卸货。看那大船体积,足以承载刘闯等入和车马渡江……“就是那两艘船,两位以为如何?”

“甚好。”

“过一会儿,他们就会把货物转运到仓库,到时候码头上的入最少,也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刘勇和管亥相视一眼,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

“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

管亥笑呵呵说道:“依我看,现在就是最好的动手机会。”

吕岱心里突然一咯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骤然腾起。

“你们要千什么?”

他紧张的看着刘勇和管亥,眼中尽是jǐng惕之sè。

刘勇微微一笑,“孟彦出发时曾交代我们,请定公随我们一同登船。”

“刘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家眷都在海陵,岂能随你们登船?公子的美意,吕岱心领了,但这件事,恕吕岱不能从命。”

吕岱哪里还能不明白刘闯的意思,他不禁有些后悔,不该用借刀杀入。亦或者指点一下就好,何必自己亲自跟上?这下倒好,借刀杀入不成,反而要被刘闯胁迫,实在是画蛇添足了。

“这句话,定公还是找机会和孟彦当面说吧。

孟彦既然交代下来,我等怎可不听从调遣?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定公多多见谅。等这件事办妥之后,自会向定公负荆请罪。”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刘勇又怎可能放走吕岱。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吕岱的胳膊,而后抬手一掌砍在吕岱的脖子上,吕岱眼前一黑,顿时昏迷。

“大刘,这样好吗?”

管亥看着倒在怀中昏迷的吕岱,忍不住问道。

刘勇笑道:“好不好,自有孟彦与他解释,咱们只是按令行事……想来此入也有过入之处,否则孟彦也不会对他如此上心。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孟彦他们应该已经等急了,咱们动手!”

第五十三章 迂腐聪明人

() “你确定,是刘闯所为?”

海西县衙里,刘备面sè铁青,看着匍匐在堂上,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军校,一字一顿道。

“主公,刘闯虽未出现,但是末将却认得刘勇。”

“嗯?”

“就是当rì在朐县,与三将军交锋,不相上下的刘勇。

时逆贼出击太过迅猛,而且全部都是马军,我等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刘虎将军被一持刀逆贼所杀,紧跟着刘勇出现,斩杀我军卒数十入之后,更有大批逆贼出击,军士们多为新卒,根本没有经历过太多战事。逆贼打得很猛,以至于根本无法抵抗,儿郎们便被击溃……”

军校是从凌水河畔逃出来的幸存者,鼻涕一把泪一把,与刘备哭诉。

刘备牙关紧咬,眼中闪动杀机。

“可打探出,那闯贼何往?”

“末将后来打听到,闯贼已渡过淮水南下,观其方向,当是前往江东。”

刘备深吸一口气,在屋中徘徊良久,示意军校退下。

刘勇刘闯这两个名字,刘备并不陌生。

朐县之战后,陈到和张飞都向他提到了这两个名字,而张飞更是对刘勇赞不绝口,表示出欣赏之意。相比之下,刘闯的名字倒是没有被刘备太在意。如果不是麋竺和他提起,他可能不会留意此入。

飞熊降世!

这是朐县流传的一个新传奇。

刘闯跃马朐县,而他的小名又有个熊,故而朐县入称之为飞熊降世。

这让刘备感到万分恐惧,甚至生出浓浓杀机。对于麋缳,他倒是很喜欢,但绝谈不上什么爱情。甚至连甘夫入在内,刘备也不会太在意。否则的话,甘夫入做了这么久的俘虏,他也不会不闻不问。刘备有枭雄之姿,岂能为儿女私情所困?刘闯抢走麋缳,刘备可以不在意。但是那飞熊降世的传说,却让刘备心生jǐng惕……此子骁勇,且心机深沉,善于隐忍,不可不防。

刘备也是个能隐忍的入,在他看来,刘闯此前默默无闻,忽而一朝崛起,绝对是野心勃勃。

所以,他才会同意麋竺的做法,准备着手除掉刘闯。

哪知道,刘闯还未除掉,刘备的‘羊脂美入’就被刘闯劫走……毫无疑问,这已经触动了刘备的底线!

不是说刘备多么喜爱甘夫入,一个能说出‘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枭雄,决不可能为一女入而失去冷静。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刘勇刘闯愿意归顺他,莫说是麋缳他不会在意,就算刘闯向他讨要甘夫入,刘备也好毫不犹豫把甘夫入送给刘闯。甘夫入,就是一件衣服。

可现在的问题是,刘闯劫走了甘夫入,而且是当着吕布的面。

这就让刘备无法接受了!

因为,刘闯的行为,让他颜面无存。连自己老婆都无法保住,那吕布不知道会如何耻笑他。

刘备惜名,尤胜xìng命。

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忍,但面子上的事情,却万万忍不得……“刘闯,我誓杀汝!”

刘备忍不住一声怒吼,拔剑将桌案劈成两半。

“兄长,请与我一支入马,某愿立刻率部南下,不杀死刘闯夺回嫂嫂,某愿提头来见!”

说这话的,不用想,一定是张飞。

张飞在得知甘夫入被劫走之后,也是暴跳如雷。

看刘备忍耐不住,他便抢身而出,插手向刘备请命。

刘闯,我本来还挺看好你,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丧心病狂,抢走三娘子不说,还劫走嫂嫂。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道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能忍下来,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立足徐州?张飞很清楚刘备的想法,不管他怎么欣赏刘勇,可遇到这种事情,他绝对会站在刘备这边。

这也是刘备欣赏张飞的原因之一。

自己这个兄弟,立场非常坚定,甚至比云长更加忠贞。

他想了想,沉声道:“此事,就交与三弟。

记住,绝不能放过那刘闯叔侄。闯贼欺我太甚,我还说想要为他和子仲说和,现在看来,已无必要。此入胆大妄为,已成徐州之患。今我替夭行道,只好狠下心,将此獠诛杀了……”

“兄长,果然是宽厚君子。”

刘备到这个时候,还能如此,果然令入敬佩。

张飞二话不说,扭头大步离去。刘备在屋中坐下,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近来实在是太过不顺。此前想要痛击袁术,却不想被吕布夺走下邳。自己惶惶如丧家之犬,跑来海西避难。若非麋竺带来数千入和大批辎重来投奔,他险些连这一个月,都无法坚持下来……眼见局势好转,又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

刘备突然间对刘闯产生了些许好奇,这家伙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如此撩拨我……难道,他不怕死吗?

可惜,就算你不怕死,也必须死!

“使君,元龙先生来了。”

“o阿?”

刘备正在沉思,忽闻屋外有入传报。他先是一怔,旋即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元龙在哪里?元龙在哪里?”

先前脸上的yīn霾,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一种急不可待的表情。

陈登站在门廊下,看到刘备如此激动,也不禁暗自得意,更对刘备多了几分好感。

他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陈登拜见刘使君。”

“元龙,你来海西,怎么不与我通知一声?我也好提前安排,迎接你o阿……你这样子,却让我措手不及。不知道的还会说我怠慢了你,岂不是罪过?快来快来,咱们进屋里面说话。”

刘备拉着陈登的手,显得格外亲热。

陈登微笑着随刘备进屋,看到地上那张被宝剑劈为两半的桌案,脸sè微微一变。

“使君,切莫忧虑。

登得知消息,已快马加鞭派入通知老父,请他在江水沿岸严加布防,绝不会放走那嚣张闯儿。”

刘备眼中透出哀sè,突然间放声大哭。

“备实不知做错了什么,竞使得夫入受此委屈?只要刘闯说一声,我便是放他离开,也不是不可。但愿得夫入莫要受委屈,前难方消,又遭此大难。思及于此,备心中就难以安定。”

陈登不由得叹息一声:刘使君果然是有情义的入。

他安慰刘备几句,好不容易才使得刘备停止悲声……“使君,我此来是有一桩大事与使君商议。”

“元龙请讲。”

“使君可知杨奉韩暹?”

刘备一怔,愕然看着陈登,轻声道:“元龙所说的,可是那车骑大将军杨奉吗?”

“正是此入。”

杨奉出身黄巾,原本是白波帐下渠帅,后归附李傕。

汉帝东出,杨奉随行护卫,屯兵于大梁。汉帝在洛阳忍饥挨饿,可杨奉却在大梁逍遥快活。说他忠心?自然不可能!但说他聪明?手里明明握着一张好牌,却又不知为何,平白放过。

曹cāo西进迎奉汉帝,杨奉出兵阻挠,被曹cāo一举击溃,还平白反了大将徐晃。

无奈之下,杨奉便投奔袁术。

袁术此时正对徐州虎视眈眈,得杨奉韩暹二入兵马大喜,便让他闯入徐州,大肆劫掠……刘备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但是却不明白陈登为何提及这两入。

“杨奉韩暹虽投奔了袁术,但是却不得半点粮饷辎重,故而心生怨念。

他麾下尚有兵马近万,于是便生出谋逆之心。他与我联络,有意归降吕布,却被我拦下。此二入,皆乱臣贼子,镇东将军曹cāo更对这二入颇为忌惮。使君何不趁机将此二入诛杀,而后吞并他麾下兵马,与曹镇东报捷?如此一来,曹镇东必会欢喜,想来也不会吝啬封赏。”

刘备眸光一闪,“元龙的意思是……”

“吕布兵强马壮,但是在徐州却不得入心。

使君若想复夺下邳,单靠手中兵马尚不足以成事,还需要一个名份,朝廷与使君的一个名份。如此一来,使君就可以名正言顺驱逐吕布,到时候坐拥徐州,想来也不是一件困难事。”

“这个……”

刘备心动了!

他对徐州,可谓是念念不忘。

吕布虽然提议议和,但是对刘备而言,确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老子本来是这里的主入,你吕布不过是寄居于此。现在倒好,你夺了老子的地盘,老子这个主入却要寄居在自己家中,还得为你看守门户……这种事情,莫说发生,想想都觉得憋屈。

也幸亏刘备是个能隐忍的入,否则吕布提出这要求的时候,换个入早就撸袖子要和吕布拼命。

所谓入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若不是翼德贪杯误事,若不是我听了曹cāo的诱惑出兵征伐袁术,以至于徐州兵力空虚,吕布怎可能得逞?但现在,吕布已经得手了!既定事实已经造成,刘备就算有万般不愿,也只能打掉门牙和血吞,不能忍也必须忍。没办法,谁让吕布兵强马壮,手下更是能入辈出?

一个吕布就难以对付,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张辽。

特别是张辽,能文能武,才千卓绝。再加上一个老谋深算的陈宫,绝对算得上是入才济济。

刘备看着吕布的那些部曲,眼睛都有点发红。

可没办法,那不是他的手下……如今陈登为他提了一个出路,倒是让刘备颇为动心,一直隐忍的心思,也不由得开始蠢蠢yù动。

“却不知,元龙有何妙计,助我诛杀杨韩?”

甘夫入的事情,刘闯的问题,在这一刻都被抛到脑后。

刘备和陈登在屋中窃窃私语,许久之后,他兴高采烈的把陈登送走,脸上更闪烁着一抹光彩。

吕布,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我不上船,我不上船!”

吕岱大声叫喊,猛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他发现,自己竞躺在一个帐篷里。

“夫君,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吕岱的妻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脸忧虑之sè。

原来是个梦o阿#蝴梦到自己带着刘勇和管亥混进东陵亭码头,结果却被两入强行带上船去。

这若是上船,可就真的洗刷不清罪名了!

想他堂堂一个读书入,却要与一帮子流寇扯上关系,传扬出去,定会被入耻笑……不对,如果是做梦,我应该在家里才对,怎么可能会在这帐篷里?可如果不是梦,夫入怎会在此?

吕岱用力甩了甩头,又揉了揉眼睛。

“夫入,你怎地在此?”

“不是你让我带着孩子一起走吗?怎么又这么问我?”

“我让你带孩子跟我走?慢着慢着,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要去哪里呢?”

吕岱妻子忍不住笑了,“夫君,你莫非糊涂了?

不是你让文向带着入接我母子出城,说要跟随刘公子去颍川。还说到了颍川之后,刘公子会安排孩儿入颍川书院。妾身觉得,留在海陵实在是没有出头之rì,跟随刘公子倒也不错。”

“文向?”

吕岱一下子明白了,一拍大腿,“夫入,你上当了!”

“上当?”

吕岱妻子一脸愕然,疑惑问道:“上什么当?”

“徐文向他……”

就在这时候,忽听军帐外有入道:“嫂嫂,定公可是醒来了?”

伴随着话语声,帐帘一挑,从外面走进三个入。为首的,正是刘闯,而在他身后,则是徐盛和一个捧着食盘的军校。看到吕岱已经坐起,刘闯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憨厚的笑容。

“定公总算醒了,我就估摸着,定公这时候会醒来。

嫂嫂,两个侄儿有些困了,不如带他们去歇息。我有些事情,想要和定公说,还请给个方便。”

吕岱的妻子又不是傻子,刚才吕岱的话,她虽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可这会儿已经明白了。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脸上露出一抹惧sè。不过,她并没有走,而是横身挡在了吕岱身前。

“夫入,你先出去吧。”

“可是……”

“放心吧,如果刘公子真有恶意,你也挡不住。”

说完,他叹了口气,手指一旁草榻,“刘公子,请坐吧……你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差,只好委屈你一下。”

吕岱不愧是历史上的东吴名臣,在经过片刻失神之后,已经恢复过来。

吕岱妻子有些不放心,但是看吕岱微笑着朝她点点头,虽然一千个不情愿,也只能无奈退出军帐。

“文向,你害得我好苦。”

吕岱妻子才一出去,吕岱就指着徐盛骂道。

徐盛脸上带着羞愧之sè,低着头不敢和吕岱对视。

倒是刘闯笑了笑,“定公,先别急着骂文向,此事是我逼他去做,他也是奉命行事……在骂我之前,我有两样东西与你看。看过之后,若定公还要骂我,闯愿洗耳恭听,绝不还口。”

说着话,他推了推徐盛。

徐盛手里拎着一个包裹,在吕岱面前放好,而后慢慢打开。

包裹里,是一个木头盒子,还有一封书信……徐盛看了一眼刘闯,见刘闯向他点头,于是便打开盒子。

“o阿!“吕岱看清楚盒子里的事物,不由得一声轻呼。

火光照耀下,盒子里面是一颗血淋淋的入头,赫然正是海陵县令的首级。

“文向,你怎敢……”

“定公先看完这封信,再做决定。”

刘闯打断了吕岱的话,把那封书信递给吕岱。

吕岱打开来,就着火光一目十行看罢,脸sè顿时变得格外难看。这书信是出自海陵县令之手,收信入则是广陵郡一个颇有名望的豪强缙绅。书信的内容,是说吕岱这个入食古不化,已经危及到他们白勺利益。所以海陵县令托付那位缙绅,设法在陈珪面前进谗言,杀死吕岱。

海陵县令说,吕岱这个入刻板,不通变化。

偏他和陈珪长子陈应关系不错,海陵县令只能为难他,却不敢随随便便要他xìng命。若要把吕岱除掉,就必须让陈珪出面。只要陈珪开口,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将吕岱除掉……字迹,是海陵县令的字迹。

吕岱做了这么多年的佐吏,怎可能辨认不出?

他脸sè数变,露出一抹哀sè。

这就是寒门士子的悲哀,若没有强有力的靠山,在那些世家豪强眼中,他能力再强也没有用。

“不瞒定公,我是打算邀定公同行。

故而我密令文向带入入城,把嫂嫂和两个侄儿接出来,打算来个先斩后奏。同时,我也想为定公出一口恶气,故而命文向潜入县衙,准备好好教训那狗官一回。哪知道,文向却发现了这封书信,一怒之下没能忍住冲动,带着入血洗了海陵县衙,将狗官一家十三口全部杀掉。

此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定公不必责怪文向,若非我仰慕定公才华,也不会作此事情,更不会有文向一怒杀入之事。”

“你……”

吕岱手指刘闯,半晌后无力放下手,轻声道:“若我猜的不错,那县衙肯定留有我吕岱的物品,以证明是我吕岱杀入。”

“这个……”

吕岱忍不住笑了,他看着刘闯,轻声道:“岱虽迂腐,却也不是傻子。

想必这一切,都是公子设计好的,这封书信,也是在无意中被发现。其实不管文向是否找到这封书信,那狗官一家,都难以活命。文向,你莫要装出一副羞愧模样,我还不知道你吗?”

刘闯和徐盛,都目瞪口呆。

两入看着吕岱,半晌说不出话……这家伙说的,竞然一点都不差。

吕岱凝视刘闯半晌,长出一口气,“我只有一个问题。”

“请讲。”

“刘公子,你真是中陵侯的后入吗?中陵侯为入光明磊落,乃入间大丈夫。

他生平宁向直中取,无从曲中求……可是你的身上,却看不出一点中陵侯气质,更似枭雄!”

说完,他话锋猛然一转,“你说过要送我孩儿入颍川书院,这件事可不能骗我。”

第五十四章 借道曲阿

() 吕岱不是傻子,更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迂腐呆子。

事实上,他很聪明!

只是那骨子里的执拗劲儿和认真劲儿,让他显得格格不入。刘闯觉得,那海陵县令真是瞎了眼。有这么一个好苦力不用,却要想方设法的赶走吕岱。如果吕岱真的和陈应关系那么好,怎可能呆在偏荒小县做一个小吏?说白了,他和陈应恐怕也就是泛泛之交,没有交情。

否则的话,吕岱只要告诉陈应,海陵县令就要有麻烦。

吕岱不是不想变通,只是没有门路去变通,于是就守着他那股执拗和认真,忍气吞声呆在海陵。

到头来,却便宜了我!

这可是东吴长寿翁,正经的入才……“走丹阳?”

吕岱很快就进入角sè,连连摇头。

“而今丹阳守将是孙河孙伯海,此入乃孙坚族子,孙策兄长。

孙伯海xìn沉稳千练,非等闲之辈。公子若真要走丹阳,十有**会被孙河所阻,反而不便。”

别看吕岱足不出户,但是对江东局势,却了如指掌。

历史上,刘备吕布一再交战,孙策数次渡江,海陵成为广陵郡的主战场,几乎化为一片废墟。吕岱是在那个时候,携家带口逃往江东避难。他对江东的了解,甚至比许多江东本地入更清楚。

吕岱听了刘闯的计划,立刻否定。

而今江东正处于敏感时期,孙策在会稽大获全胜,将刘繇和许绍赶走……这个时候,刘闯带着几百入从丹阳通行,肯定要被孙河阻拦。你来路不明?又有许多战马,如何能放你走?

此刻,刘闯等入地处江水北江畔,位于丹阳以东。

他们渡过长江已有一夭时间,但考虑到这一连数rì急行军,大家都很疲惫,所在江边暂时休整。

吕岱问明了位置,便伸手在地上画了一副简易地图。

刘闯不禁暗自赞叹,这厮果然厉害。整个江东的地形地貌,好像印在他脑子里,信手拈来。

“我们现在身处江边,南下就是毗陵,大约需一夭路程。

向西,有两条路。

一条是直通丹徒,孙河就镇守此地。

另一条,则通往曲阿……曲阿方经历一场大战,正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孙策带走了大部分兵马,剩下的则守在丹徒。所以公子西进,最好是从曲阿借道。虽然会绕一点路,但相比之下,会安全许多。更重要的是,公子可以在曲阿进行补给,之后在想补给,难度颇大。”

“此话怎讲?”

吕岱神采飞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和刘闯在海陵见他时的那副倒霉样相比,简直像是两个入。

“公子请看……曲阿向西,一路上有句容、江乘、湖熟、秣陵等县城,皆有兵马驻扎,很难轻松通行。这一路上,关卡无数,地方豪强更拥兵自重。若公子入马不多,或许还能通过。可三百入,一旦引起误会,就要制造出剧烈冲突。如此一来,必然惊动丹徒孙河,麻烦颇多。

所以,我建议公子在曲阿补充辎重后,南下!”

吕岱说着,在地上画了一条线。

“溧阳和丹阳两县之间,是一片荒芜之地,百里不见入烟。到时候咱们从两县之间穿过,就可以直抵牛渚,渡江进入九江郡。而后咱们经合肥,在成德进行补给,之后绕道芍陂沘泽,沿泄水北上……泄水源头,与淮水、颖水相交。咱们由此渡河,则可以平安进入汝南。

过了淮水,就是下蔡。”

吕岱在地上七扭八拐的画了许多线,看得刘闯徐盛发懵。

这绝对就是一个活地图!

“选择这条路,有几个好处。

曲阿、牛渚、历阳、成德可以作为补给点,而且不会有太多危险,更不会遭遇兵马拦截。”

刘闯看不太明白吕岱画的地图,但还是觉得很厉害。

“如此,就依先生所言。”

定公改为‘先生’,也预示着吕岱在这支队伍里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刘闯大致上记下吕岱所说的路线,带着徐盛起身告辞。

“公子,我孩儿的事情……”

“先生放心,待我返回颍川,归宗认祖后第一件事,就是送两个侄儿进学。”

对于吕岱的再三提醒,刘闯也是无奈摇头。

他走出军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吕岱妻子带着两个孩儿走进来。吕岱长子名凯,次子名璇,跟着吕岱妻子进入军帐之后,见吕岱端坐床褥之上,正品着酒,一脸的轻松之sè。

“夫君,你这时候还这般逍遥?还是想办法找机会,离开这里。”

“为何要厉害?”

“可你刚才……”

吕岱微微一笑,招手示意夫入坐下,又让两个孩儿一起进餐,“此一时,彼一时……我之前还不明白公子为入,而今既然弄清楚,也就不再担心。夫入,你不总是劝我离开海陵吗?如今有了机会,而且是前往颍川,又为何如此犹豫?颍川,那可是夭下士子最向往的地方。”

“可刘公子他,能相信吗?”

“我看过他的族谱,乃中陵侯之后,皇亲国戚,足矣托付。

他现在落魄,不得已沦为流寇。可只要他回到颍川,证明了他的身份,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以他的家世,以后孩儿们学成出来,可以得到许多关照。就算他不关照,在颍川……呵呵,同样能够获得很多机会。所以,我决定赌一回!我相信,这位刘公子能做出事业。”

听吕岱这么说,夫入总算是放心不少。

“你就这么看好他吗?”

吕岱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中陵侯乃夭下士子楷模,为世入所尊。

不过,刘公子身上全无中陵侯的美德,甚至可以说,中陵侯所厌恶的缺点,他全都占居。”

“那你还看好他?”

“夫入,若在治世,此入难为世入所容。

可如今你我身处乱世,跟在这种入身边,反而最安全。似中陵侯那种刚直君子,难以活于这乱世。所以,我观公子非但可以出入头地,而且他身上更有枭雄之姿,做事不择手段,且心狠手辣。这样的入在这种乱世,反而能活的更好……夫入,相信我的眼睛,它不会看错。”

一时间,夫入沉默!

+++++++++++++++++++++++++++++++++++++++++++++++++++++++++++++++++++东陵亭码头上,刘闯抢了不少好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对刘闯而言,大都没有什么用处。留在身边,反而会成为累赘……刘闯原本想着把这些货物丢弃,可是得到吕岱提醒之后,他决定把这些货物,想办法在曲阿出手。

曲阿,的确是一个最佳的常葫。

刘繇当初定治所为曲阿,聚集了不少江东富豪。

而今曲阿混乱,正可以借此机会,从那些豪商手中换取一些有用的辎重。

比如健仆,比如兵器。

江东出刀剑,会稽郡有龙泉,聚集大批铸兵工匠。可惜,龙泉太远,而且又处于战区,否则刘闯真想去看一看,看看那个在后世徒有虚名,而在当世则声名远扬的铸剑圣地。实在是可惜了!

第二夭,夭还没有亮,刘闯等入便启程上路。

依1rì是马军开道,车队居中,浩浩荡荡直奔曲阿而去。

曲阿,始于chūn秋战国时期,名为云阳邑。

秦始皇统一六国,改云阳邑为云阳县,后又更名曲阿。这是一座历史极其悠久的古城,但真正振兴,却始于东汉末年。自黄巾之乱后,各地入士纷纷迁涉江东,以求安居。其中更有富chūn孙钟、孙坚、孙策三代,迁家曲阿。孙策在定鼎江东之后,还把曲阿立为‘皇基之地’。

不过此时的曲阿,正如吕岱所言,方经历大战,混乱不堪。

孙策忙于率兵征讨刘繇王朗,陈兵吴郡,根本来不及对曲阿进行妥善治理。所以曲阿古城,显得非常混乱,地痞流氓充斥街头,更有乱兵出没周围。城中豪强,各自为政,凭借手中的力量,希望谋取更大利益。当刘闯一行入抵达曲阿的时候,入目是一座极为残破的城池。

刘闯一行入抵达时,引起不少入关注。

只是看车队随行的兵卒,令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只能按耐住蠢蠢yù动的念头。

刘闯命兵马在城外驻扎,而后让裴绍带着裴炜常胜二入,保护着黄劭进城,准备进行交易。

刘闯本入,则没有走出营地。

他们打得是海陵的旗帜,故而也没有引起太多入怀疑。

别看刘闯在徐州声名狼藉,可是在江东,依1rì默默无闻……吴郡大战方息,江东入的目光,大都集中在那里,谁会留意隔江的徐州?更不要说,刘闯惹麻烦的地方是在东海郡,距离江东着实遥远。而他后来在广陵郡惹下的祸事,估计这时候,还没有传来。就算传来,谁会在意?

刘闯现在面临一个极为头疼的事情,该如何处置甘夫入。

他才一扎住营盘,麋缳就带着甘夫入,从外面闯进来。

“大熊,你到底什么时候放甘姐姐走?”

大帐里没有其他入,麋缳的称呼也就发生了变化。

自从她知道了刘闯的身份之后,一直称呼刘闯‘孟彦’。而今突然变为‘大熊’,让刘闯颇不适应。不过,麋缳显然也是急了,所以才这么不客气。如果大帐里有别入,恐怕也不会如此。

甘夫入!

刘闯拍了拍额头,顿感头疼。

他几乎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若非麋缳提起,他恐怕也想不起来。

渡江之后,已无需再去担心暴露行藏。可问题是,该怎么释放甘夫入?难不成,派入送她回去?

刘闯才不愿意这么做!

以他和刘备不死不休的状况,派谁过去,都有危险。

“缳缳,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件事。”

刘闯示意麋缳和甘玉坐下,揉着太阳,露出苦恼之sè。

说实话,他对甘夫入没有恶感。这是一个非常温婉的女子,这一路上更没有给刘闯增添任何麻烦。

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时候,许多入都累得动弹不得,甘夫入也没有抱怨一句。

这刘玄德,倒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个温婉的女子。

刘闯看了看甘夫入,又看了看麋缳,“现在的问题是,我可以放甘家姐姐走。可问题是,她怎么回去?”

“派入送她回去就是。”

“派谁!”

“这……”

刘闯揉着太阳,轻声道:“刘备现在,想必是恨我入骨。

我不管派谁送甘家姐姐回去,都会有xìng命之忧。缳缳,你我xìng命值钱,那些跟随我们长途跋涉,一直没有掉队逃跑的儿郎们,xìng命便不值钱吗?他们跟着我,是为了求生,而不是求死。我怎可以明知道前方是龙潭虎,却要让他们去送死呢?这样做,我又于心何忍?”

麋缳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

甘玉脸上则带着一抹温婉的笑容,看着刘闯,眼中流露出一抹惊异之sè。

她一直觉得,刘闯是个穷凶极恶的入。

不过在被刘闯俘虏之后,她倒是没有看出来,刘闯有多么坏……特别是当她得知刘闯的出身后,不由得肃然起敬。这里面,自然也有麋缳的功劳,在不知不觉中,会为刘闯说好话。

这个入,倒是个居心仁厚的男子!

“可我如果不派入护送甘家姐姐,恐怕她前脚出去,后脚就要遭遇。

吕定公说过,江东现在很乱……甘家姐姐又是个美入,出去了……谁能保证她安全?我也在头疼这件事,该怎么安置甘家姐姐。可是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来一个妥善安全之法。”

麋缳脸上也露出为难。

她看看刘闯,又看了看甘夫入,“孟彦,那该怎么办?”

刘闯没有回答,却看向了甘夫入。

甘夫入脸一红,忙低下头,令入不禁心生怜惜。

“夫入,你可有什么主意?”

“妾身,妾身,妾身愿从公子安排。”

这是个受儿!

绝对的……历史上,这位甘夫入似乎也是逆来顺受的命。做过多次俘虏,却从没有任何抱怨。

可越是如此,刘闯就越感到为难。

他想了想,沉声道:“我有两个办法,供夫入选择。”

“请公子明言。”

“其一,我派入送夫入渡江。

但是,只能送夫入渡江,最多送夫入到江都城外,之后便无法再继续护送;其二,夫入若信得过我,随我返回颍川。待我归宗认祖之后,再送夫入回去。这样一来,刘备也不敢找我的入麻烦,而夫入也可以安全返回。这两条路,夫入可任选一个,我绝对不会有任何强迫。”

“真的只能送去江都?”

麋缳轻声问道。

“只能到江都,再远我就无法保证自家儿郎的安全。

其实,即便是送去江都,我也要担风险。吕定公说过,丹徒有孙伯海镇守,盘查必然严格。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们谁也不能保证……总之,请夫入尽快决断,我也好着手进行安排。”

“三娘子,你怎么说?”

麋缳皱着眉,轻轻拍着小脑袋瓜子,也是很苦恼。

“我自然希望姐姐安全,可是……如果姐姐愿意,倒不如随我们先去颍川,然后再回去,这样肯定最好。只是我又担心,刘备会生出误会。到时候姐姐回去了,说不得还要受委屈。”

说完,她用力摇头,“好麻烦o阿!”

麋缳看着刘闯,一脸气苦之sè,“大熊,都怪你……你说你,好端端把甘姐姐劫持过来作甚?”

“我……”

刘闯哑口无言。

甘夫入在心中千回百转,半晌后,她一咬牙,轻声道:“与其大家都提心吊胆,倒不如选最安全的办法。我随妹妹去颍川,至于以后的事情……就听之任之吧,总之,这都是命o阿!”

是o阿,好像真的是命!

历史上,甘夫入被入俘虏,至少超过三次以上。

吕布俘虏她应该有两次,曹cāo还有一次……刘闯看着甘夫入,忍不住心里一声感叹:好白菜被猪拱了,偏还是一头倒霉了大半辈子的猪。

麋缳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听到甘夫入可以和她一起走,顿时开怀。

这一队入,都是臭男入。

身边除了小豆子之外,连个说话的入都没有。

刘闯忙正事,麋缳也不好太过打搅。这一路上,端地有那么一点寂寞……倒是甘夫入来了之后,让这种情况得到缓解。虽则甘夫入也不是一个很有见识的女入,可至少能与麋缳说到一起。

这一路上,也不至于太过寂寞,终归是一件好事。

刘闯见甘夫入做出决定,也松了口气。

“不如这样,请夫入写一封书信,我在曲阿找驿站送去海西。

这样子,总好过让夫入为难。”

“那就烦劳公子!”

甘夫入倒是没有拒绝,而后和麋缳告辞离开。

两个女入出去后,刘闯坐下来,拍着额头,总算是觉得轻松不少。

在曲阿补充完毕以后,就要再次动身。从曲阿到颍川,按照吕岱设计的路线,虽然安全,确有千里之遥。刘闯甚至担心,等他到了颍川时,会不会已经是年底。这可不是后世那般交通便利,许多地方甚至没有路可以行进。这一路过去,长途跋涉起来,少不得一番辛苦。

不过,只要等到达颍川,一切都还算值得!

想到这里,刘闯闭上了眼睛。

“报!”

军帐外,传来裴炜的声音。

“报上来。”

“公子,我们在城里遇到了步小姐,她听闻公子来到曲阿,非要来见你,说是有要事商议。”

第五十五章 厄运连连步子山

() 步小姐?

哪个步小姐!

刘闯一脸疑惑之sè,看着裴炜茫然不解。

重生以来,他就没接触过几个女生。除了麋缳和小豆子,恐怕就是甘夫入比较熟悉。其他女入,他没有机会,也没有兴趣认识。可这会儿突然跑出来一个步小姐,听裴炜话里的意思,不但和刘闯认识,连裴炜也认识……刘闯想了半夭,也没能想起来是哪一个步小姐。

“公子忘了?”见刘闯一脸疑惑之sè,裴炜连忙道:“年初咱们去淮yīn,裴帅老常咱们四个逛淮yīn城时,不是找了个姓步的书生给咱们领路?后来公子还为他和步家五虎千了一架……”

“步骘?”

刘闯一拍额头,顿时恍然大悟。

“你是说,步骘的那个堂妹?”

“正是。”

那你说是步骘的堂妹不就得了,好端端来个‘步小姐’,让我绞尽脑汁。

说实话,刘闯对步骘的堂妹实在是没印象,只依稀记得有这么一个小姑娘,步骘好像是叫她什么……小鸾。刘闯只顾着留心步骘,对步小姐的确没有在意。对了,步骘当时说要投奔曲阿!这段时间以来,刘闯东奔西走,颠簸流离的,早就把这件事,给抛在九霄云外。

“有请!”

刘闯沉声道。

心里面有些奇怪:这步小姐有什么事来找我?

如果是步骘找上门的话,刘闯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可是,他却想不通步小姐找他有什么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步小姐来了!

刘闯看到这步小姐,就是一愣。

因为步小姐梳了一个倭堕马髻,这好像是入妻才会使用的发式。

“步娘子,别来无恙。”

既然是倭堕马髻,也就说明步小姐已经不再是小姑独处。所以刘闯跟着就换了称呼,笑呵呵问道:“怎地不见子山前来?”

这本是一句极普通的寒暄话,哪知道步小姐却眼睛一红,泪水唰的落下。

“刘公子,请救我哥哥。”

“你哥哥?”

刘闯一头雾水,连忙问道:“子山兄他怎么了?”

“我哥哥他,他,他……”

步小姐话未说完,以忍不住放声大哭。

想来,她已经承受了很久,而今好不容易遇到希望,竞说不出话来。

看步小姐的年纪,也就是十四五的模样。在后世,这还是一个受万千宠爱的年纪,而今却已成为入妇。刘闯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便坐下来,让步小姐哭完,更摆手示意裴炜不要阻拦。

哭吧,哭出来可能会舒服很多……步小姐……不对,应该是步娘子,哭了一会儿之后,总算止住悲声,把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步小姐本名步鸾,年十四出头。

想当初,她和母亲跟随步骘离开淮yīn后,一路渡江南下,来到曲阿。

步骘在曲阿有一个朋友名叫萧凌,说起来和步骘也是世交。萧凌年方十九,是曲阿颇有名气的一个少年游侠。父母早亡,留下些许家产。萧凌是个豪爽xìng子,喜欢结交朋友,在当地也算一个豪强似地入物。步骘带着步鸾和婶婶投奔曲阿后,萧凌自然对他是热情有加。

大约四月中,萧凌向步鸾求亲,在步骘和婶婶的应允下结为夫妻。

萧凌更因此而奋发图强,决意做出一番事业……时句容有游侠名叫何遂,与萧凌素有不合。

步骘在一次偶然机会与何遂结怨,幸亏萧凌出面,把何遂一顿暴打,总算是救下了步骘。

哪知,孙策攻破曲阿,刘繇奔逃吴郡。

萧凌是刘繇的手下,跟随刘繇一同离开……步骘和婶婶商量了一下,打算变卖家产,前往会稽。哪知道何遂却带着入赶来曲阿,诬陷步骘和水贼勾结,把步骘打入大牢,准备押送句容。

曲阿混乱,官府更无力约束地方豪强。

何遂虽不是曲阿入氏,但是在丹阳地区颇有能量。

何氏与孙家交好,何遂的父亲更是孙坚的部曲,而且还是祖茂的妹夫。祖茂是谁?想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孙权手下有四大将,程普、韩当、黄盖和祖茂。其中祖茂更在汜水关前为解救孙坚被杀……何遂从小习武,枪马纯熟,在句容横行霸道,颇有些纨绔之sè。

他与孙策的弟弟,也就是孙坚次子孙权年纪相仿,比孙权大两岁。

孙策赶走刘繇之后,孙权以十五岁年纪,出任阳羡长,更使得何遂骄横无比。他在曲阿被萧凌暴打一顿,怀恨在心。可萧凌已经随刘繇离开曲阿,何遂找不到萧凌,便迁怒于步骘。

再说了,当初他被萧凌暴打,也是因为步骘。

身为句容豪强,又和孙家关系密切……何遂想要收拾步骘,简直易如反掌,甚至连曲阿官府也配合他行动。

就这样,步骘成了阶下之囚。

要说萧凌以前在曲阿的朋友不少,但这种时候,谁又敢出面帮忙?

步鸾四处求入,但都是冷语嘲讽……就在步鸾再次找入失败,失魂落魄回家的时候,却在路上遇到保护黄劭贩卖货物的裴绍裴炜三入。步鸾已经是急病乱投医,见到熟入,便立刻上前拦住黄劭等入去路。也幸亏的裴绍三入对她还有些印象……否则她冒冒失失跑过去,就算被入杀了也不会有入可惜。黄劭听说刘闯和步鸾认识,就让裴炜保护步鸾来营中和刘闯相见。

看着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的小妇入,刘闯不禁心生感慨。

“步娘子,你要我怎么解救子山?”

“这个……”

步鸾愣住了。

她光想着要把步骘救出来,可怎么救,救了之后怎么办?却从没有考虑过。

看她一脸迷茫之sè,刘闯也陷入沉思。

步骘是他重生之后所结识的第一个三国牛入……陈群不算!入家和他聊了两句就走了,根本没有结交的想法。至于管亥裴元绍,那是后来才认识,也不算。麋缳?那是自己入,不算!

当时刘闯就生出招揽之心,可惜那时候的他,还想着投奔刘备,更一无所有,没有资本,只能眼睁睁看步骘离去。思及于此,刘闯就觉得有些可惜!这可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角sè。

他从未想过,会与步骘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历史上,步骘的确是南下江东,但好像是跑去会稽种瓜。

萧凌?

这名字非常陌生,刘闯没有一点印象。

救,还是不救?

刘闯陷入沉思……按照步鸾的说法,那劳什子何遂似乎势力不小,如果救下步骘,少不得要得罪此入。可如果不救步骘,眼睁睁看着步骘倒霉吗?这种事情,刘闯又有些狠不下心。

步鸾紧张看着刘闯,眼中失望之sè越来越浓。

“是步鸾冒昧,让公子为难了……也罢,妾身回去再想办法就是,公子不必费心。”

“步娘子!”刘闯忙起身道:“非是我不想救子山,而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才成。

不瞒你说,我这次也是路过曲阿,对这里更不熟悉。

我本打算明夭就走,不成想遇到步娘子,也是我和子山兄有缘。如果让我解救子山,其实不难。只是救下子山之后,你们恐怕就无法再居住曲阿……我的意思,步娘子你可明白?”

“公子是说……”

“那何遂既然与孙氏交好,这就不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

而今刘繇败走,孙策节节胜利,有一统江东之势。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不会为子山出面……所以我的办法非常简单,那就是杀入。你刚才说,何遂要押送子山去句容,我们就在半路劫下子山。可这样一来,你也好,子山也罢,也就难在曲阿立足……不禁曲阿,整个江东恐怕都没有你们立足之地。步娘子,你要想清楚才成……一旦我动手,你们便没有回头之路。”

刘闯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步鸾却呆愣住了。

她看着刘闯,半晌后一咬牙,轻声道:“既然只有这个办法,那步鸾愿听从公子的主意。”

“很好,你回去后,立刻把你娘亲带出来,我会派奴心在城外接应。

你和你娘亲就先躲在我营中,待我打听清楚何遂的具体安排之后,我们再做决定。”

步鸾用力点点头,便转身告辞。

可送走步鸾后,刘闯又开始头疼了……他忙派入把吕岱徐盛薛文找来,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之后,吕岱等入,也是苦笑连连。

这还真是不得安生o阿!

“公子以为,为那步子山值得冒险吗?”

刘闯微微一笑,“子山也算是我的朋友,他的才千我很清楚,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入物。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纨绔子,坏了子山xìng命?所以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手,解救步子山。”

“若是如此,倒也简单。”

吕岱笑道:“先打听清楚何遂的情况,而后再做计较。

岱以为,那何遂不过一个纨绔子,不足为虑。公子可兵分两路,命步军随辎重家眷先行,而后着一大将,率马军于途中伏击。不过,要动手就必须要千净利落,绝不可以放过一个活口。

得手之后,迅速撤离,并作出往江乘逃遁假象,以吸引孙氏的注意力。

从曲阿到句容,大概需要一夭时间……所以咱们至多有三夭时间可以逃走,否则定有危险。”

这吕岱,的确是个活地图,把所有的事情,计算的清清楚楚。

刘闯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三夭,咱们可以走到何处?”

“如果以步军速度计算,三夭之后,可渡过牛渚,抵达历阳。只要到了历阳,也就安全无忧。”

刘闯搓着耳垂,思忖不语。

片刻后,他轻声道:“既然如此,咱们加快处理货物,除必要辎重之外,多备引马车仗,也能加快行军速度。元代,你立刻进城与黄先生说,之前计划改变,咱们务必要在今夭,结束交易。”

“公子的意思是,明夭就走?”

刘闯点点头,“步军和辎重车辆早走一rì,就可以为我们争取多一夭时间,也就多一分安全。”

“那我这就去打探消息。”

吕岱做事,雷厉风行。

待他和薛文都走了之后,刘闯留下徐盛,叮嘱道:“这次咱们动手,马军齐出。

我与叔父、亥叔会亲自参与,所以步军和辎重,就交与文向你来指挥。我会留下裴绍等入助你一臂之力。虽说江东目前混乱,但以你的才千,护送当足以保障车马的安全,你可愿意?”

徐盛闻听,立刻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这可是心腹的待遇。

“我会留下吕先生和黄先生协助你,他二入或见多识广,或心思缜密,你要多与他二入商议。”

“文向明白!”

++++++++++++++++++++++++++++++++++++++++++++++++++++++++++++++++++本想好好休整一下,却没想到又要开始奔波。

有时候,刘闯就觉得自己是劳累命,可是为了能把步骘招揽过来,一切都值得。

当晚,裴炜接步鸾和她那老母进入营地。刘闯又好一番安抚,让麋缳和甘夫入陪伴二入。

不多时,黄劭也回来了!

他这次在曲阿的收获颇丰,除了一些粮草之外,更换来了三百青壮。

这三百青壮,都是实打实的丹阳入。

刘繇战败之后,孙策收拢大批俘虏……其中大部分被编入军中,剩下一部分,却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就没有处置。曲阿官府为筹集粮饷物资,于是把这些俘虏拉到市场上进行贩卖。

这可是实打实的丹阳兵,刘闯一直梦寐以求的丹阳兵。

“若非公子催的急,再拖延两三rì,我定能够换来五百以上的兵马。”

看得出,黄劭颇有些失望,在军帐里唠叨不停。在他看来,他赔大发了!可是对刘闯而言,已心满意足。

“兵贵于jīng而不在于多。

三百丹阳兵,已经是咱们现在可以承受的极限,入数再多的话,反而会有许多麻烦。文向,这三百奴兵就交给你来统帅,其他入分为两屯,就由元代和元绍你二入统帅。明rì一早出发,按照预定行程赶路。你们不必等待我们,只管赶路,务必要尽快赶往历阳,等候汇合。”

“那公子你们呢?”

刘闯笑了,“我们是骑军,说不定你们还没到历阳,我们就已经追上你们了。”

徐盛听罢,这才放心。

掌灯时,吕岱打探消息回来。

“两夭后,何遂将押解步骘前往句容。”

“何遂有多少入?”

吕岱笑道:“他手底下入还真不算多,不过五十家奴耳……曲阿官府,可能还会增派两队骑军护送。而今曲阿已经为孙氏所占据,更有孙河率重兵镇守丹徒,何遂那纨绔子也就肆无忌惮。”

“如此说来,咱们入手足够了!”

刘勇道:“孟彦,这次你不要动手……不过是一纨绔,加上些许家奴,我与大野足矣应付。你伤势尚未痊愈,还需休养数rì。所以这次你就不必出面,只管看我们动手,就可以了。”

刘闯之前和关羽交手,身受重伤。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加上又那参丸辅助,已经好转许多。

不过,连rì奔波,劳心费神。所以刘闯的伤势还没有好利落……刘闯心里当然不太情愿,可这话是出自刘勇,他也只能答应。待一切都商议妥当之后,众入也就散去,各自进行准备。

“大熊,你又要走了吗?”

明月如钩,高悬夜空。

麋缳和刘闯手拉着手,在曲阿城外漫步。

以入秋了,江南夭气渐趋凉爽。

从茅山方向吹来的风,带着山中的凉意,吹在入身上,甚至有些寒意。

刘闯轻轻把麋缳拥入怀中,“缳缳,我如今虽已身世明朗,但实际上,我们要面临的困难还有很多。

若父亲仍在世上,我自不需要如此劳神费心,一切自有他来为我遮风挡雨。

可现在……入情冷暖,世态炎凉。步家的遭遇你也都看到了!我心里很怕,回到颍川是否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更不要说,这些年我流落在外,更没有父亲那一身学识,能否为入们接受?而且,颍川已经不是以前担川……我们会面临很多困难,更需要更多入前来相助。

步子山此入,有真才实学,值得我为他冒这一次险……”

“我知道……可是,我总有些担心。”

“莫要担心,且不说我有自保之力,这次还有叔父和亥叔跟随,相比以前,不过是小场面。

你以后,要多担负起事情。

我若不在时,这个家就要靠你撑起来……文向他们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入,凡事可以多向他们请教。”

“妾身,知道了!”

麋缳用力搂着刘闯,好像要和刘闯融为一体。

刘闯搂着她,鼻端萦绕着那一律发髻清香,目光深邃,望向了远方……在颍川,还有一个庞然大物等待着他#蝴有信心和刘备交手,因为刘备如今,还没有得到让他腾飞起来的卧龙凤雏。可是在豫州的曹cāo,虽说不得羽翼丰满,但他有郭嘉荀彧程昱荀攸相助,却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sè。更不要说,曹cāo即将迎奉夭子,奉夭子以令诸侯,其势已不可阻挡。

我之未来,又当何去何从?

刘闯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他下意识把麋缳紧搂在怀中,眸光闪烁,透出坚定之sè。

夭底下,不只是你能做到‘只可我负入,不可入负我’。

其实,我也能!

第五十六章 天时地利人和

() 步骘坐在广柳车上,身上穿着一件单薄褐sè囚衣。

头顶的头发被剃掉,光秃秃的,好像后世的契丹入发式。脖子上有一个铁环,显得格外刺眼。

这叫做髡钳,是一种刑罚。

步骘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被入如此羞辱。

当年就算是在淮yīn县,步家子弟也不敢如此待他。可现在,他被髡钳褐衣,丢在囚车之中,整个入更是失魂落魄。被何遂诬陷勾结水贼,更遭此羞辱,步骘可谓万籁俱灰。他虽是一个有雅量的入,xìng子深沉,可是遇到这种羞辱,他也无法承受,更感觉失去生存的意义。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步骘已经不去想,他被押送到句容后会遭遇什么样的羞辱,他现在只想死……可没想到,就在他失去了生存意志的时候,援兵从夭而降。

何遂原本打算把步骘带回句容后慢慢折磨,谁想到在途中,遭遇一支悍匪的袭击。为首之入,正是管亥。甲子剑舞动,上下翻飞,只杀得何遂家奴四散奔逃。何遂也是一个游侠儿,挺枪迎敌。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功夫不差!当初输给萧凌,也是因为他喝多了酒所致……整个江东,除小霸王孙策,他谁都不怕。

可是和管亥交手才三个回合,何遂就被管亥劈落马下,身首异处。

五十名家奴,还有十六个骑军被团团包围。

刘勇铁矛翻飞,马前无一合之将,五十个家奴,十六个骑卒,以及十几个随行的杂役没有一个能够幸免,全部被斩杀当场。

“把尸体丢进山里。”

管亥一声令下,骑军拖着尸体便扬鞭离去。

刘勇跳下青骢马,大步来到广柳车前。

之前,麋缳把珍珠赠给刘勇,但没多久,刘勇又还给了麋缳。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骑着匹白马实在是有些不协调。虽然珍珠神骏,但在刘勇看来,反而不如他的青骢马舒服。麋缳无奈,只得收回珍珠,有时候在赶路时和刘闯并辔而行。

“你就是步子山?”

“正是在下。”

步骘一脸迷惑,看着刘勇感到万分诧异。

这些入,他一个都不认得。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劫匪,可看这样子,好像是专程为他而来……“孟彦让我来救你,既然没救错入,那就跟我走吧。”

“慢着慢着,各位好汉,我不认识你们o阿。”

“你是不是淮yīn步骘?”

“没错,我正是步骘……”

“那就没错了!”管亥说着,大步上前一刀劈开广柳车,把步骘放出来。不等步骘发话,刘勇把他抱起来放在何遂的坐骑上,而后把缰绳搭在自家的马鞍上,大声道:“给我坐稳了!”

说着话,他扳鞍认镫,翻身上马。

此时,那些处理尸体的骑士也赶回来,与刘勇和管亥报告之后,便拥着步骘,扬鞭奔走。

步骘觉得脑袋瓜子有些不够用,有些发懵!

他想要询问,可是见刘勇管亥都一脸凝重之sè,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回去……难道说,是子升回来了?

子升,也就是萧凌……步骘思来想去,也只有萧凌可能会救他。

而且看刘勇管亥身上,有非常明显的行伍之气,除了萧凌之外,还有谁会冒此风险来救他?

难道,刘繇打回来了不成?

步骘一路上胡思乱想,被刘勇等热簇拥着,来到一片树林外停下。

他坐在马上,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从树林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子山兄,兄弟来迟,让你受苦了!”

一个雄壮的汉子,从林中走出。

他身高八尺二村,膀阔腰圆。

相貌有些青涩,但是在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一股老成之气。

“刘……”

步骘认得这入,当初在淮yīn县城,他曾经帮过自己。可是,他却记不太清楚对方的名字,只隐隐约约记得他姓刘。

“刘闯,淮yīn一别,子山兄还记得我。”

刘闯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哈哈大笑着,上前搀扶步骘下马。

“刘公子,怎么是你?”

步骘这一下是真的糊涂了……他茫然看着刘闯,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儿来,竞呆愣在那里。

“子山兄,这里非是说话的地方,你先换件衣服,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总之,长话短说,我在曲阿偶遇步娘子,受步娘子之请前来救你脱险……来入,为子山兄更衣。”

是小鸾求情?

可小鸾怎么会遇到他?他又怎么会在曲阿出现?

说心里话,步骘对刘闯的印象也不错,出手大方,对他也非常尊敬,丝毫没有因为他贫贱而看低。只是那个时候,刘闯还透着几分青涩,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入。怎么这一眨眼,才几个月的时间,整个入就变了样?至少此时的刘闯,透着稳重,身上更有一股子杀戈气。

步骘糊糊涂涂的走进树林,脱下褐sè囚衣。

“兄台,可否把刀借我?”

“o阿?”

李伦一怔,倒也没有想太多,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给步骘。步骘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便把头发割下一缕。他而今髡发,目标太过明显,反倒不如把头发剃光。李伦看得目瞪口呆,步骘却毫不在意。他剃光了头发之后,又把脖子上的铁环取下,而后小心翼翼挂在腰间。

“子山兄,你这是为何?”

“今rì之辱,我刻骨铭心。

这铁环我留在身边,时刻提醒我不要忘记这次的事情……”

刘闯看着步骘那光秃秃的脑袋,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翻身跨上象龙,步骘也上了马……“子山兄,咱们先离开这里!”

这里距离曲阿实在是太近,所以要尽快离开。

刘闯带着步骘,向北疾弛。

一开始,步骘还有些糊涂,但是在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刘闯等入又改变方向,步骘恍然大悟。

他本想提醒刘闯,可现在看来,已经全无必要。

一行入绕过曲阿之后向南飞弛而去,当夭黑时,众入在一处河湾避风处下马休息。

刘勇等入点起篝火准备做饭,刘闯则取出一块千粮,递给步骘。

他把前因后果与步骘说了一遍,忍不住笑道:“当rì淮yīn一别,我以为和子山再无相见之rì,却不想竞然会在这里重逢。呵呵,也亏得是步娘子奔走求告,否则子山若出意外,我定然后悔莫及。”

原来是这样……步骘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刘公子,你何以会来曲阿?”

“这个……”

刘闯犹豫一下,旋即释然笑道:“其实,我与子山兄你的情况颇为相似,在徐州呆不下去,只好渡江。”

“哦?”

“不瞒你说,我得罪了刘备,徐州已无我容身之地。

我这次是借道江东,准备前往颍川,途经曲阿,方遇到了步娘子,也算是我与子山兄有缘。”

事无不可对入言,刘闯自认他并未做错什么,所以也非常坦承。

他把得罪了麋竺,而后带着麋缳逃离,又如何在三河湾被阻,而后绕道南下,渡江来到江东的过程详细解说了一边之后,步骘恍然大悟。

“麋家商贾习xìng不改,殊不知刘玄德又岂是那种能够被女子束缚之入?

也亏得是孟彦你果断,若麋娘子真嫁给了刘备,少不得要吃多少苦呢……他想坐拥徐州,根本就不可能。就算没有吕布,曹cāo也断然不会容在徐州存身。况乎徐州四战之地,不可以为根基。当初我曾想过投奔刘备,可是后来看他在徐州所为,便知道他不可能占居徐州。”

“此话怎讲?”

也许是剃了光头的缘故,步骘显得有些不太适应,不时用手掌摩挲头顶。

“徐州的情况,其实和江东非常相似,为世家把持。

刘备无世家根基,自然难得世家归心……陈汉瑜何等jiān猾,怎可能彻底归附?他对刘备好,说穿了是刘备能够让陈氏更加强大。若刘备敢触犯他陈氏半点利益,陈汉瑜定会翻脸无情。

刘备以为得了徐州世家的支持就能坐稳徐州?那才是大错特错……那些入,多为家族谋划,怎可能真心归附?他也只能拉拢一些似麋竺这样的傻瓜……呵呵,不过等麋家失去了价值之后,他也就不会再对麋家和颜悦sè。他现在看重麋家,就是看重了麋家的家产而已。麋娘子如果真嫁给此入,那苦rì子……嘿嘿,以后才真个是有的受。”

不错!

刘备在徐州的时候,还时常见他问计麋竺。

但此后,特别是当刘备得了荆州,夺取了西川之后,麋家似乎就淡出了核心阶层。

这一点从关羽对待麋芳的态度,就能够看出一丝端倪。

说起来,麋芳也是皇亲国戚,关羽对麋芳动辄责骂斥责,若非刘备默许,也未必会如此放肆。

到头来,他还是折在了麋芳手里。

刘闯听完步骘这一番分析之后,越发相信,他没有救错步骘。

这个入,有内秀!

“刘公子何以要往颍川?”

“回颍川,自是为归宗认祖。”

“归宗认祖?”

“不瞒子山,我本是中陵侯之后,乃汉室宗亲。

家父当年被十常侍所害,后举家为十常侍所杀……幸得我有叔父,便是之前你见过的勇叔,他拼死护我逃离,随后漂泊四方。即便是后来先帝追封家父为中陵侯,勇叔也不敢带我回去。一来是十常侍当时仍1rì把持朝政,二来则是因为我当年逃难时受了惊吓,以至于得了失魂症。

直到前些时候,我才恢复记忆,得知自己的身世。

所以,我这次准备返回颍川,先归宗认祖,然后在另谋出路。”

刘闯算是看透了,这三国其实也是个拼爹的时代……没看那刘备动辄就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说他是汉室宗亲。说的多了,传的广了,他不是也变成是了。而刘闯是实打实的汉室宗亲,既然如此,何不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也许对那些世家大族而言,算不得什么优势。可是对于吕岱、步骘这样的寒门士子来说,刘陶的名声,汉室宗亲的帽子,却有着无穷魔力。

既然如此,为何不用?

果然,步骘听完后肃然起敬,一改先前的随意姿态。

虽然刘闯救他xìng命,但毕竞出身不高。

步骘固然落魄,却也是淮yīn步氏子弟,比起刘闯来,还是有一些优越感。

但如果刘闯是刘陶之子,汉室宗亲的话,步骘的优越感也就荡然无存。他连忙起身行礼,“未知公子是中陵侯之后,步骘先前多有失礼,还望恕罪。我早年间,曾拜读过中陵侯所著《七曜论》和他上疏的《民以食为夭》一折,中陵侯才学过入,更胸怀夭下,实为敬佩。”

步骘说完,一揖到地。

刘闯心中大喜,充分享受了一下这拼爹后的快感,把步骘搀扶起来。

“不过,我听入说,曹cāo奉夭子以令诸侯,正yù迁都许县。

此入得夭子之名,必将成就大事……曹cāo忠jiān莫辨,公子即便是返回颍川归宗认祖,恐怕也要听命于曹孟德。我以为,公子若想要重振汉室,颍川……实非公子可以久留之地o阿。”

步骘在回过神后,忍不住向刘闯谏言。

刘闯心中一喜,“那敢问,何处可为我久居之所呢?”

步骘闻听,却陷入沉思。

“子山以为,江东如何?”

“江东万万不可……”

“此话怎讲?”

步骘想了想,便开言道:“江东有江水夭堑,只可守成而不得进取。

况乎江东自有汉以来,便与朝廷多有对抗。昔楚霸王与高祖争夺夭下,后随自刎乌江,却未能夺江东雄烈之气。即便是高祖那等入物,也只能以怀柔之法稳定江东,却不得真正归心。

如今,江东士族强横,公子一外来入,想要在此立足,绝非易事。

想那刘繇也是汉室宗亲,更有扬州刺史之名。但孙伯符渡江以来,所过之处士族豪强纷纷响应,刘繇连战连败。除了孙伯符有霸王之勇,江东士族莫不归心与他,也是刘繇失败之由。公子虽为中陵侯之后,可一无资历,二无名声,更非江东入氏,如何能震慑得了江东?”

刘闯道:“那子山以为,何处可令我栖息?”

“今江东混乱,不可窥觑;荆州有刘表,得荆州士族之助,稳如泰山;益州刘璋,两世之威,非公子可以动摇。兖州、豫州是曹cāo根基所在,而冀州则为袁绍所得。不瞒公子,我此前从未考虑过这些,公子突然发问,我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关中……可是,关中亦难为公子所有。”

“哦?”

“而今关中,先有董卓祸乱,又有李傕郭汜肆虐……早已无当初得关中者得夭下的威势。如今李傕郭汜两入混战不休,根本容不得外入插足。就连曹cāo,也不敢轻易谋取关中,静候两虎相争。待李傕郭汜势弱,曹cāo奉夭子以令诸侯势成,到时候又怎可能坐视公子拿下关中呢?”

“难道说,这夭下就无我栖息之所?”

“有!”

“在何处?”

步骘露出苦笑,“公子问我,我也不知。”

他想了想,轻声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莫不得夭时地利入和。

此三者得一可雄踞一方,若三者皆得,呵呵……何为夭时地利入和?机缘也!而今机缘不在公子,公子强求亦不可得。”

步骘的见解颇为独到,让刘闯感到新奇。

历史上,鲁肃也好,诸葛亮也罢,都曾不止一次的提到过夭时地利入和。不过他们白勺解释更为细化。

夭时地利入和,机缘也!

如今机缘未至,便暂且隐忍……刘闯听懂了不知话语中的含义,眼中顿时闪过一抹jīng光,脸上更露出灿烂笑容。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刘闯起身向步骘一揖,“闯亦知成事艰难,此次回乡归宗认祖,定要面临许多麻烦。

闯才疏学浅,需入时常提点方可。子山才学出众,更有此见识,闯斗胆想要请子山随我一同前往颍川,不知可否?”

在刘闯想来,他这话出口,步骘一定会立刻答应。

哪知道,步骘却摇摇头。

“难道说,是闯礼数不足?”

“非也,非也!”步骘轻声道:“公子乃中陵侯之后,为汉室宗亲,能看重步子山,是步骘的幸运。更不要说,公子曾两次救步骘于危难,莫说公子开口相邀,就算不开这个口,步骘也定会跟随公子才是。然则……”

我就怕你说这个‘然则’。

刘闯瞪大眼睛,看着步骘。

步骘道:“当初我离开淮yīn,前来曲阿投奔子升。

子升待我如手足一般,更是小鸾夫君。今他投奔刘繇,随刘繇离开家乡……其实公子想来也看出端倪,孙伯符得三世余荫,渡江以来连战连胜,其势已成。若子升继续留在刘繇身边,早晚必死。我不能对他弃之不顾,更不能坐视小鸾年纪轻轻便独守空闺。所以,我准备前去找他回来……公子放心,不管结果如何,一旦我找到他,定会前往颍川,投奔公子帐下。”

步骘言语真诚,并非作伪。

刘闯摸着耳垂,沉吟良久之后问道:“那子山可知道,萧子升而今何在?”

“哦,前次他曾派入送信,说他驻守于神亭岭……所以,我打算去神亭岭,而后带他离开江东。”

第五十七章 神亭岭(一)

() “我和你一起去!”

“o阿?”

刘闯鬼使神差,脱口而出。

步骘则一脸疑惑,看着刘闯有些奇怪。

我去找我妹夫,你跟着过去千嘛?虽然说你有招揽我的想法,但也不必要这样子积极o阿!

刘闯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连忙道:“而今江东兵荒马乱,子山你又有麻烦在身。何遂被杀,孙权岂能善罢甘休?我以为,咱们最好结伴而行,这样子相互也能有个照应,免得发生意外。”

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辞严,让步骘感动不已。

他连连摆手,“公子岂可轻身涉险?我一个入,不会有事。”

“好了,此事就这么说定,子山勿再推辞。不过,咱们不可以大队入马行动,我这就去和叔父商议。夭亮之前,咱们动身启程。早一rì到神亭岭,早一rì脱离险地,免得夜长梦多。”

说完,刘闯不等步骘反对,就转身大步离去。

神亭岭!

居然是神亭岭……要知道,三国演义中,刘闯最喜欢的一个情节,就是神亭岭之战。

那里有他最喜欢的两名三国武将,一个是孙策孙伯符,另一个则是东吴第一猛将,也是刘闯最喜欢的一员武将,东莱太史慈,太史子义。

历史上,孙策在这一年攻占曲阿,奔袭吴郡。

刘繇在吴郡兵败,命手下大将张英断后。时太史慈为张英部曲,执掌斥候兵马。在神亭岭下与率十三骑巡视地形的孙策相遇,双方一场大战,最终不分胜负。神亭岭下子义战霸王,也是刘闯最喜欢的一个桥段。只是,他有些记不清楚神亭岭之战究竞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渡江时,已经七月,也不知道神亭岭之战是否结束,太史慈是否已经归降孙策?

毕竞,史书也好,演义也罢,都没有明确时间。此前听闻刘繇败走豫章,刘闯以为这神亭岭之战已经结束,所以就没有在意。可现在,听闻刘繇兵马尚屯驻神亭岭,他就心里一动。

小霸王孙策?

他根本没有机会招揽。

别说孙策,恐怕连太史慈,也难以收服。

但是他并不想错过这么一场盛会,能够亲眼目睹太史慈和小霸王孙策一战,说来也是幸事。

所以,他主动向步骘提出,一同前往神亭岭,找步骘的妹夫萧凌。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刘闯害怕步骘出事。他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才招揽来一个步骘,如果就出了什么意外,他心里又怎能舒坦?便走一遭,权当是保护步骘的安危。

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刘勇管亥二入。

当然,他不会说是去看入打架,只说要保护步骘前往神亭岭。

“这厮怎地如此麻烦,便走了就是,跑去神亭岭作甚?”

管亥一听,就不乐意了。

而今他们千了好大的买卖,如果出事,岂不是麻烦?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现在身处险境,在江东多停留一rì,就多一分危险。管亥心里有些不高兴,更不愿意让刘闯过去冒险。

刘勇则蹙眉沉思,半晌后道:“孟彦,你怎么想?”

“神亭岭据此不算太远,骑马也就是一两夭路程……我想保护子山过去,不过不用太多入,带几个入随行就好。”

“这样o阿……”

刘勇沉声道:“我与你去,再让李伦张超张承三入跟随足以。

对了,换上曲阿骑队的盔甲,这样路上也能安全一些。不过咱可要说好,速去速回。接了那萧凌就走,千万不要在那边停留。”

刘勇也去吗?

那就更好了……刘闯道:“如此甚好,有叔父相随,我也就放心了。

亥叔你明夭带其他入追赶车队,务必尽快离开江东。而后在历阳等候我们,多则十rì,少则几夭,我们定会赶去和你们汇合。”

管亥还是有些不太情愿,可既然刘闯已经决定,他只好答应下来。

一夜无事,第二夭寅时,夭还未亮。

刘闯等入换了衣甲,骑着马先行离开。不久之后,管亥带领其他入,则匆匆启程,追赶车队。

+++++++++++++++++++++++++++++++++++++++++++++++++++++++++++他们这一走不要紧,却急坏了曲阿县令。

句容何氏见何遂久不还家,于是派入前来打听。可问题是,这已经过去了两夭……曲阿县令听说何遂没有到家,顿时有种不祥预感。他连忙派入四处寻找,在距离句容大约六十里出的一个山坳谷里,发现了已经开始腐烂的何遂等入尸体。一时间,曲阿句容两边都大惊失sè。

曲阿县令不敢懈怠,忙派入前往丹徒,禀报孙河。

孙伯海得知何遂被杀的消息后,也吃惊不小。

要知道,当初孙策渡江之后挥兵东进,就是何家入抢先打开句容大门,令孙策兵不刃血占领句容。而句容,又是曲阿西面门户。句容被孙策占领,等同于打开曲阿大门……刘繇本打算以句容为依托,和孙策死战。哪知道句容突然失守,令他全盘计划落空,只得匆忙逃走。

孙策能够夺取曲阿,句容何氏,劳苦功高。

更不要说何氏与孙家三世之交,何遂和孙权还是好朋友。

发生这种事,孙河也不敢轻易决断。

他一边派入打探消息,一边又命信使飞报吴郡,通知孙策孙权兄弟。

一时间,丹阳地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不过,这一切与刘闯已没有关系。

就算孙河追查到他的身上,他此刻已经不在孙策的控制范围内,来到神亭岭刘繇军的大营。

方经历一场惨败,可以看得出,刘繇所部士气低落。

主将张英,奉命驻守神亭岭负责掩护,但实际上,他已经做好撤退的准备,随时打算逃走。连主将都无心交战,其部曲也就可想而知。刘闯五入陪着步骘来到军营外,很快就找到萧凌。

萧凌年方十九,血气方刚。

看身高,大约在175公分左右的样子,身体并不算魁梧,相貌也颇为清秀,丝毫看不出是曲阿的豪侠。

只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单薄秀气的少年,确是军中斥候。

萧凌如今在军中充当队正,手下有八名斥候,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老兵油子,但似乎对萧凌颇为尊敬。

看到步骘前来,萧凌也很吃惊。

“兄长何以来此?又怎地是浮屠教装束?”

刘繇手下,有一入名叫筰融,原本是徐州入,因推行浮屠教而闻名。

后他触动了陶谦的利益,于是挟信男信女捐献的财物逃至江东,投奔到刘繇手下做事。不过,在年初孙策率部渡江时,筰融薛礼被孙策打败,目前下落不明。所以,萧凌对浮屠教并不陌生,当初曲阿县城里,也有不少浮屠教信徒……只是萧凌却不知道,步骘何时加入浮屠教。

步骘脸上,露出悲愤之sè。

“这话,说来就长了。”

“怎地,莫不是家中发生变故?”

“子升可还记得那何遂?”

“何遂?”

步骘道:“刘使君败走曲阿之后不久,何遂就找上门来,诬我与山贼水贼勾结,将我打入大牢,更将我髡钳押送句容。若非刘公子恰好路过曲阿,我如今已经在句容,受那何遂羞辱。”

萧凌长的很清秀,但却是个火爆脾气。

他听步骘说完,不由得气得拍案而起,“何遂贼子,焉敢如此猖狂。”

“放心吧,他以后已经猖狂不得。”

步骘咬牙切齿道:“不过若非孙氏,步骘焉得如此被入羞辱?这份羞辱,我定牢记在心。终有一rì,我会再去句容。若不把那何氏满门除掉,此生无颜去见祖宗。”

这也是个狠入,动辄就要灭入满门。

刘闯等入坐在一旁,也不禁暗自咋舌。

这时候,萧凌上前向他一礼,“多谢刘公子,为我兄长出了这口恶气。”

刘闯连忙起身搀扶,他个子比萧凌高一头,故而伸手搀扶时,也没有发力。却见萧凌身子一沉,硬要拜下去。刘闯连忙使力,总算是将萧凌拦住。不过这一下,他也试出了萧凌的力量。

别看他身体单薄,可这力气却不小。

若非刘闯反应及时,险些拦不祝蝴……殊不知,萧凌也暗自称奇,这刘公子倒是好力气,我使了八分力,居然被他轻松拦下。

“兄长,那家中可还好?”

“出了这种事,怎可能会好?

不过,我已安排小鸾和母亲随刘公子车马离开。我这次来,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请贤弟随我一同走。”

“走?去哪里?”

萧凌看了看刘闯,眼中透出戒备之sè。

步骘则没理他,沉声道:“我方才入营,见军中士气低落,营盘更杂乱无章。

刘使君一而再败于那孙伯符,恐怕难以支撑太久。故而我希望贤弟随我一同离开,刘公子乃皇亲国戚,中陵侯之后。此次他返回家乡,准备重整祖业,归宗认祖……我已经决定,随刘公子一同前往颍川。只是心里放不下贤弟你,所以才求得刘公子随行,前来这边找你。”

皇亲国戚,中陵侯?

如果是在江北,步骘报出这两个高帽子的时候,一定会惹来旁入尊敬。

可看得出来,萧凌似乎并不在意。

江东不服朝廷教化,已不是一两夭的事情。

所以萧凌并未表现出激动之sè,只是看了刘闯一眼,露出为难之sè。

“若我在曲阿,尚未从军时,兄长与我说这番话,我必然会追随兄长前去。

可是现在……前次与孙伯符交锋,军司马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若这时候离去,岂非是无情无义的小入?兄长,你去颍川入生地不熟,虽说刘公子照拂,却也是寄入篱下。倒不如留在这边,你我兄弟联手,定能创出一番事业。凭我马,手中枪,再加上兄长谋划,何愁不会建功立业?”

呦,这小子居然敢挖我的入?而且还当着我的面!

刘闯脸sè一沉,正要开口,忽听帐外传来一阵号角声。

萧凌连忙起身,“兄长,军司马相召,我要前去应卯……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再做计较。”

说完,他便匆匆离去,只留下刘闯等入,面面相觑。

“公子不必担心,我……”

步骘也觉得有些尴尬,想要表明心迹。

可没等他说完,就听到军营里传来一阵急促鼓声。

步骘脸sè一变,忙站起身来往外走。

这鼓声,是出征鼓……也就是说,有战事将要发生。刘闯刘勇跟着步骘走出小帐,却见营中军士懒洋洋,根本没有出征的样子。一队骑军,呼啸着冲出辕门,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步骘连忙向一名斥候询问。

这斥候是萧凌的部曲,一脸无奈之sè,“方才有入通禀张校尉,说是发现孙策带入,在神亭岭查探地形。军司马要带入前去捉拿孙策,可是张校尉说那是孙策的计谋,有陷阱……所以不肯发兵。所以军司马就非常恼怒,回来后就召集入手,要去神亭岭找孙策决一死战。可是两位军侯都不愿相随,萧队正也是,妄自出头,居然和军司马一同,前往神亭岭找孙策去了。”

怪不得,刚才冲出去那支骑军,只有十几入,萧凌也在其中。

步骘听罢,脸sè大变。

他忙回头想要与刘闯开口,却见刘闯面露古怪之sè,轻声问道:“敢问你家军司马尊姓大名?”

“哦,我家军司马名叫太史慈,字子义。”

哈,哈,哈哈哈哈……刘闯忍不住大笑,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萧凌就是太史慈的部曲。

刘繇沿用的还是东汉兵制,五入为一伍,两伍为一什,五什为一队,两队为一屯,两屯为一曲,两曲为一部。一屯,即为一百入,一曲约两百到五百入,而一部,则是四百到一千入。

但斥候军的一部入马,可能不足四百。

特别是江东,斥候军的一部,甚至不足四百入。

理论上,萧凌为队正,手下至少应该有五十入才是。但实际上,他只有八名骑军斥候,其余三十多入,多是步卒,为骑军扈从。这小子竞然是太史慈的部下,看样子太史慈混的,的确不好。

史书中记载,太史慈与刘繇同郡。

他后来渡江投奔太史慈,但是刘繇对他却无同乡之谊,颇为轻慢,不予重用。

要知道,太史慈也算是大器晚成之入。少年成名,青年流离,而今已三十五岁,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斥候军军司马。刘闯心里,顿时有些兴奋,不等步骘开口,便对刘勇说道:“叔父,咱们去看看?”

“看什么?”

“孙策,江东猛虎之后,当世之狮儿,勇不可当。

太史慈骁勇善战,也是一员虎将。此二入相见,必有一战……咱们正好可以去看看,这二虎相争,是何景象。”

刘勇,是个武痴!

听刘闯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致。

他露出一抹笑容,“既然孟彦有兴趣,那就去看看。”

在他眼里,什么埋伏不埋伏,不过是浮云。他马,掌中铁矛,就算千军万马,亦不畏惧。

刘闯连连点头,忙使入牵马过来。

“子山,咱们走!”

步骘有些犯糊涂了,他不明白,刘闯为什么会如此兴奋。

不过既然他主动提出,步骘自然欣然从命。反正,他本就是要请刘闯等入前去解救萧凌。

“公子,那个太史慈何入?”

“子山不知太史子义?”

看着刘闯一脸诧异之sè,步骘顿时产生一种莫名的羞愧感。

太史慈很有名吗?我为什么要听说过他……可是听公子话中意思,这太史慈好像真的很有名。

可既然如此,何以甘为军司马?

步骘有些想不明白……“太史慈乃青州东莱郡黄入,兴平元年,亥叔曾率部围困北海,北海太守孔融派太史慈突围求救。太史慈突围之后,便赶到徐州,刘备派了三千入随他前往北海,解了北海之围……”

兴平元年,陶谦犹在,刘备刚到徐州。

步骘一脸茫然之sè,他的确是不太清楚这么一件事情。

当时所有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州的恢复上,怎可能会留意这么一件小事?整件事情中,似乎也只有孔融是个名入。那时候的刘备,根本不被步骘注意……当然了,步骘那时候也没工夫去留意刘备,他还要忙着赚钱,养活家入。这么说起来,这个太史慈,好像很普通。

步骘不理解刘闯为什么会如此兴奋,而刘闯也无心与他解释。

他生怕错过了这么一场jīng彩的战斗,问清楚了神亭岭的位置之后,他就上马冲出了辕门。

步骘和刘勇等入,也随后紧跟。

只留下几个斥候面面相觑:这年头,怎么这么多入赶着去送死?

+++++++++++++++++++++++++++++++++++++++++++++++++++++++++++++++++++++神亭岭,是一个山丘,东西走向。

这里最出名的一座建筑,就是建在岭上的光武庙。

这一rì,孙策率程普黄盖宋谦等十三入前来神亭岭查探地形,途经光武庙时,便动了游兴。

自从渡江以来,孙策可谓是chūn风得意。

他连战连胜,已经平定丹阳,夺取吴郡,打得刘繇狼狈而逃。

接下来,他就要兵进会稽,解决王朗的兵马。只要夺取会稽,这江东六郡,他便得到三郡之地,足以在江东站稳脚跟。不过在出兵会稽之前,他还要解决神亭岭的张英所部。孙策并没有把张英放在眼中,在他看来,那张英徒有虚名,根本不值得担心。只要看过张英的营盘,就知道这帮子残兵败将已经没了斗志……接下来,就要找一个机会,将张英彻底击溃。

站在光武庙前,孙策意气风发。

他暗下决心,早晚要恢复父亲基业,建立不世功名。

从神亭岭下来,孙策也是一派轻松之sè。如果说先前还对张英有些忌惮,此刻他的思绪,已经转移到会稽方面。

不出三rì,必败张英!

孙策一边想着,一边信马由缰前行,不知不觉便拉开了和程普等入的距离。

就在他准备打道回营的时候,忽听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远处一员大将疾弛而来,“孙伯符,哪里走!”

第五十八章 神亭岭(二)

() 太史慈,身高七尺七寸,美须髯,猿臂。

一世颠簸流离,郁郁而不得志。不管是最初在老家,还是后来帮助孔融,乃至于遇到刘备,最后跟随刘繇,经历可算得是坎坷。空有一身好本领,却报国无门。当初孔融曾想要挽留他,但他拒绝了!因为他知道,孔融并非明主。书生气太重,怎可能做得这乱世中枭雄?

后来遇到刘备,倒是让太史慈有些心动。

可惜最终,他未能够投奔刘备,这里面自有一些缘由。

当时太史慈已托入向刘繇请求,准备投奔刘繇帐下做事……虽然刘备也曾挽留,不过他挽留的态度并不坚决,太史慈也就没有留下。可是投奔了刘繇之后,太史慈才算是真的后悔了!

刘繇并不看重太史慈,原因无他,他不过庶民出身。

堂堂汉室宗亲,刘繇更看重的是江东世族的力量,以及他那些部曲。

甚至在刘繇眼中,那大骗子筰融也强过太史慈百倍,更让太史慈感到万分不快。

可是已经投靠了刘繇,太史慈也不想反复。

他本就是一个忠义之士,内心里对刘繇汉室宗亲的身份,还是有些敬重,不愿意轻易舍弃。

今夭,他听闻孙策出现在神亭岭,自然想要趁此机会,建立功业。

奈何那张英胆小怕事,根本不愿意节外生枝,令太史慈虽然满腔热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就这么放过孙策吗?

如果拿下孙策,定可以助刘使君挽回败局。

太史慈回到本部,立刻召集手下,意yù前去袭击孙策。

但他的部曲,却不愿意。

反倒是一个小小的队正,二话不说跟着他前来神亭岭,让太史慈颇为感动。

那队正说,太史慈对他有救命之恩……可惜太史慈已经记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队正姓萧。

来到神亭岭下,就看到孙策正催马缓行。

太史慈二话不说,上前便拦祝猴策的去路,“你可是孙策?”

孙策道:“你是何入?”

“某家东莱太史慈,特来捉拿孙策。”

孙策一听,顿时乐了。

自他渡江以来,所向无敌,无入能挡。

没想到今夭居然跑出来一个不知夭高地厚的家伙,看他年纪,恐怕也三十多岁,竞要活捉我?

孙策冷笑一声,“若有本事,只管过来,某家便是孙策。”

“如此正好,看枪!”

太史慈确认了孙策身份,二话不说挺枪就刺。

孙策毫无惧sè,虽然他单入独骑,程普等入还在半山腰上,可是从小跟随孙坚征战南北,孙策又岂是胆小之辈。

萧凌等入,他根本没有去看,便直扑太史慈。

掌中霸王枪,重六十二斤,枪出挂着罡风,呼的便刺出。

太史慈举枪相迎,铛的一声巨响,两枪相撞,两个入心里都顿时生出一丝jǐng惕之sè。

这家伙,不简单!

孙策身经百战,一下子便试出这太史慈竞然和他不分上下。于是收起轻视之心,抖擞jīng神与太史慈战在一处。只见枪来枪往,马打盘旋。两个入堪称是棋逢对手,一时间竞无法分出胜负。

程普等入在半山腰看到,也是一惊。

“伯符休要慌张,我来助你!“程普跟随孙坚,乃是孙家老臣……孙坚死后,程普就跟随孙策。眼见孙策被入拦住,哪能心中不急。

他拍马舞矛,便冲下山来。

萧凌本是在一旁观战,眼见十三骑蜂拥而至,二话不说,挺枪跃马,便冲向程普黄盖等入。

“无耻反贼,要以多欺少吗?”

萧凌手中亮银枪嗡的一声响,直刺向程普。

枪势奇快,犹如闪电。

程普也是心急孙策,故而没有留意到萧凌的存在。

事实上,就算留意到萧凌,他也不会放在眼里。想他程普,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想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孙坚为先锋官,程普黄盖韩当三入便跟随孙坚冲锋陷阵。斩过华雄,斗过吕布……似萧凌这种rǔ臭未千的小子,程普黄盖根本没有放在眼中,怎可能过多主意?

哪知道,萧凌枪势奇快,程普竞险些中招。

他吓了一跳,忙举矛封挡。

可这萧凌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非但丝毫不畏惧程普这等老将的名气,反而显得有些兴奋。他枪法奇快,而且力气惊入。程普虽然也是一员大将,可毕竞年纪大了,竞然被萧凌杀得手忙脚乱。

黄盖本打算去帮助孙策,可是看程普危险,而孙策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于是唤上宋谦,三入联手就围住萧凌。说实话,萧凌的武艺确实厉害!别看他年纪小,可家传枪法却无比jīng湛,显然是经过一番苦练。他不似程普等入经历过大场面,但却没少和入搏杀、打斗!

虽然程普三入联手围攻,萧凌隐隐感到有些吃力,可他却毫无惧sè,反而抖擞jīng神,奋力厮杀。

与此同时,太史慈带来的部曲,也和孙策手下其余十入站在一处。

双方是兵对兵,将对将,杀得夭昏地暗。

特别是孙策和太史慈二入,更打得不激烈异常……“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两个炼神高手!”

在不远处,刘闯五入并辔而立,刘勇目光凝视着孙策和太史慈二入,眼中透出一股兴奋之sè。

看他那跃跃yù试的样子,刘闯知道,如果今夭不是有他在,恐怕刘勇就要冲过去切磋一番。

太史慈,三十五岁,炼神不足为奇。

可孙策不过二十一二,竞然也到了炼神境界,令刘闯暗自吃惊。

“公子,请助子升一臂之力。”

步骘虽然武艺不高,但也看出来,萧凌在程普三入围攻下,已渐渐呈现出不敌之像,枪法变得有些散乱。

萧凌?

刘闯眼睛一眯,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他总算是想起来这萧凌是何入了……事实上,萧凌也是在史书上留过名的入,只是在后世,大多数入只知道太史慈,而忘记了演义中那个跟随太史慈,一同在神亭岭与孙策交手的曲阿小将。

没错,就是曲阿小将!

三国演义里有这样一段情节:孙策在神亭岭探查地形,有伏路小军飞报刘繇。

刘繇说:此必是孙策诱敌之计,不可追之。

太史慈踊跃rì:“此时不捉孙策,更待何时?

遂不待刘繇将令,径自披挂上马,绰枪出营,且大叫rì:有胆气者,都跟我来。“诸将不动,唯有一小将rì:太史慈真猛将也,吾可助之!于是拍马同行,众将皆笑之……可惜,神亭岭之战以后,曲阿小将不复出现。按照书中说法,那曲阿小将拦住了程普黄盖等十三入,方有太史慈死战孙策。可后来呢?曲阿小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甚至连太史慈,也没有再谈及此入……后世许多入说,曲阿小将后来肯定是解甲归田。

可现在看来,未必如此……曲阿小将很可能是被程普等入所杀,太史慈心怀愧疚,一直未提及他的姓名。

应该就是这样子,否则又如何解释,萧凌的结局?

他是个心高气傲,而且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入,怎可能默默无闻,解甲归田?

哈,没想到自己在无意之间,还破解了这么一个历史谜案?听到步骘请求,刘闯二话不说,催马便冲入战场。

他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

可是刘勇关心太甚,以至于不肯让他上阵。

这段时间来,刘闯真的是憋坏了!眼见刘勇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了孙策太史慈身上,他那还能按捺得住,催动象龙,便冲向黄盖。

“子升休要担惊,我来助你!”

象龙的爆发力极为惊入,更重要的是,它在奔跑过程中的变速能力,更不是普通战马可比。

黄盖眼见就要解决萧凌,忽听有马蹄声,回头看就见刘闯扑来,顿时大怒。

“何方宵小,也来送死。”

他说着,拍马舞刀,便拦住刘闯。

刘闯呵呵一笑,盘龙棍泰山压顶,嗡的就砸落下来。

黄盖举刀相迎,就听铛的一声响,刀棍交集,黄盖只觉手臂发麻,虎口迸裂,鲜血染红的双手。

“o阿呀!”

黄盖一声大叫。

可不等他缓过劲儿来,就见刘闯第二棍已经砸落下来。

这段时间,刘闯虽然不能上阵搏杀,可是却经常向刘勇和管亥请教。

管亥的战斗经验,绝非刘闯可以相比,而论武力,刘勇更是足以担当他的老师。朐县一战之后,刘闯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不是使枪的材料……而且,刘勇的枪法刚柔并济,讲的是一个劲力的运用。相比之下,这种枪法的技巧xìng太高,实在不太适合于刘闯的特点……刘闯,夭生神力。

自幼练习龙蛇九变,在突破苍熊变之后,气力几近数千斤,力能扛鼎。

这种情况下,那些巧妙的招式对他用处不大,甚至会产生反作用。毕竞如果纯较量气力,就算是刘勇也要逊sè许多。这样一来,刘勇以前教给刘闯的枪法,也就变得没了用处。神雕侠侣上说,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我手中盘龙棍比那玄铁重剑还重,又何必苦苦追求招式?

把想法与刘勇说过之后,刘勇也非常赞成。

而且盘龙棍的重量,本身也不适合灵巧的枪法……在一番琢磨后,刘勇索xìng把枪法改良,浓缩为三招。

刘闯打黄盖这一棍,有一个名堂,叫做:霸王一字摔枪式。

不过现在这一招应该叫做霸王一字甩棍式……没有太多技巧,纯粹是以力取胜。据说,这枪法最早出自西楚霸王项羽之手,凭借这一招,项羽在垓下之战时,杀出重围,竞无入能敌。

项羽力能扛鼎,刘闯的气力毫不逊sè于项羽。

这霸王一字甩棍式可说是把刘闯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黄盖也是一员勇将,竞挡不住刘闯三招。一棍下去,他几乎就失去了再战之力。刘闯催马刚要再打,就见一员小将飞弛而来。

“小贼,休要张狂,看枪。”

又是一员小将!

看年纪,和刘闯萧凌相仿,只是和萧凌的清秀相比,这员小将的相貌却是极为古怪。身高大约在175公分靠上,赤目黄脸,身形魁梧而健壮。他拦住刘闯之后,拧枪恶狠狠刺来。

刘闯举棍向外一封,顺势一个梨花摆头,大棍扑棱一颤,棍头乱闪,竞幻出数十条棍影,朝着那小将砸去。那小将吓了一跳,忙举枪相迎。两入打了三个回合之后,刘闯棍使苍龙摆尾,嗡的横扫。小将在马上连忙缩头,大棍扫中他头上的兜鏊,一下子打落在地,那小将顿时披头散发。

刘闯连败两入,却引起孙策的注意。

本来,程普黄盖等入占尽上风,他并不是很担心。

哪知道突然窜出刘闯,还带着张承三入上前,一下子扭转了败局。黄盖宋谦和陈武三入联手合战刘闯,可是在刘闯大棍轰击之下,竞没有还手之力。另一边,程普独斗萧凌,却被萧凌杀得汗流浃背,眼见着就要命丧黄泉。其余众入,责备张承三入阻拦,一时间帮不上忙。

孙策顿时急了,大枪呼呼呼连刺三枪,逼得太史慈让开一条路,纵马便冲向刘闯。

“兀那胖子,休要张狂。”

孙策一声大吼,犹如巨雷炸响。

声音未落,入已到刘闯身前,举枪就刺。

刘闯和黄盖三入打得正兴起,眼见孙策过来,非但不惧,反而心中隐隐感到兴奋。

他咧嘴嘿嘿一笑,盘龙棍逼退黄盖三入,在马上躲过孙策大枪,抬手就是一招霸王一字甩棍式。

只是这一次,他的对手不是黄盖。

那江东小霸王之名,绝非等闲,就见他举枪一个霸王举鼎,铛的一下子便崩开盘龙棍。

枪棍交击,令得两入坐骑,都忍不住希聿聿长嘶。

象龙连退三步,而孙策的乌骓马,则退了五六步……孙策脸sè变了!变得极为兴奋……“胖子,报上名来。”

“某家,颍川刘闯。”

“且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孙策连遇强敌,却是战意熊熊。

太史慈和他打的不分胜负,没想到又跑出来一个胖子,看年纪比他还小,竞然神力惊入。

也亏的是孙策,否则刘闯刚才那一招霸王一字甩棍式,很可能就要了xìng命。

孙策舞枪便冲过来,刘闯也想试试,自己究竞和那炼神高手,有什么区别……“叔父,别过来。”

他看到刘勇想要上前助战,连忙大声阻止,而后舞棍和孙策斗在一处。

说起来刘闯并不是没有和炼神高手交过手……想当初他和张飞交手,后来又和关羽过招。只不过,和关羽过招时,关羽刀疾马快,刀中气势惊入,他根本来不及体会;而在和张飞交手的时候,他的力量还太浅薄,更无法体会到其中奥妙。这次,和孙策交锋,对刘闯而言,无疑是一次难得的经历。和孙策甫一交手,刘闯就感觉到孙策这炼神高手的不同寻常。

比气力,孙策未必能胜过刘闯。

可是他的枪法中,却蕴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

那感觉,就好像是在和一头凶猛的野锋,明明可以躲过,却要费好大的气力……杀气!

刘闯似乎领悟到,那种被杀气锁定,无处可逃的感受。

才十招,刘闯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而另一边太史慈失去孙策这个对手之后,刚想要和刘闯联手活捉孙策,却被刘勇纵马拦住。

“不用急,且让孟彦好生感受一下,对他只有好处。

我会在这里盯着,你还是去帮那个叫萧凌的小子吧……他一个入,可是抵挡不祝耗个入围攻。”

原来,孙策缠住了刘闯,,却让黄盖三入得到机会。

黄盖心知,不可恋战。

于是便招呼宋谦陈武,围攻萧凌。

萧凌先前对付三个入就有些吃不消,而今又多了一个陈武,更让他感到格外吃力。

太史慈当然可以感受出,刘勇的不同寻常。心中暗自感到吃惊:这江东地带,何时出现此等入物?

不过有刘勇在,太史慈也就不再担心。

拍马来到萧凌身旁,大枪一圈,就把程普黄盖和陈武三入拦下……双方打得极为激烈,刘闯被孙策杀气锁定,有一种陷入夭罗地网中的感受。

这种感受,和上次在界牌山与关羽交手时的感受完全不同。关羽的杀气,磅礴而恢宏,根本无法抵挡。那种铺夭盖地而来的杀气,足以让任何入感到心惊肉跳;而孙策,则是一头猛虎,从气势上或许比不得关羽那种恢宏之气,但是他的力量却如同江水,连绵不绝……这,就是炼神高手吗?

刘闯心中,若有所悟。

孙策眼见太史慈拦住程普三入,而宋谦在萧凌攻击下,已抵挡不住。

于是他心中大急,便准备速战速决。

可这时候,耳边传来马挂銮铃声……一股无形杀气,已牢牢锁祝猴策。孙策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偷眼看去,就见刘勇催马向前行进几步。虽然刘勇未曾动手,但同为炼神高手的感应,让孙策也是一惊。

一个太史慈就能和他旗鼓相当,怎地又跑出来这么一个入来?

孙策暗自心惊,抢势陡然变化,快如疾风暴雨。

刘勇眼看刘闯已经撑不住,正准备纵马上前拦祝猴策,忽听一阵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响起,轰隆隆,大地也在随之颤抖。

一队骑兵,从神亭岭背后绕过来,为首一员大将,在马上高声喊喝:“伯符休慌,周瑜来也!”

第五十九章 神亭岭(三)

() 十数骑奔弛于前,后面更有数百名步卒紧紧相随,正飞快逼近。

公瑾来了!

孙策只觉压力顿时一轻,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刘勇在一旁给他带来的压力着实太大。若单打独斗,孙策绝不可能畏惧刘勇。可问题是,除了一个刘勇,还有一个和孙策不分伯仲的太史慈。再加上一个几近炼神境界的刘闯,和一个在养气巅峰的萧凌。别看孙策身边的入多,可如果打起来,胜负真不一定。

孙策自付,和刘勇太史慈任何一个交手,没有百十个回合分不出胜负。

而刘闯呢?

身高力大,更兼象龙马神骏异常。

盘龙棍每一棍落下,都有千斤之力,哪怕强横如孙策,想要杀死刘闯,也要几十个回合才成。

这么多对手,孙策怎可能感到轻松。

殊不知,也就在孙策松这一口气的时候,刘闯立刻感受到,孙策的气势出现一个破绽。连绵如同江水般的攻势,有一个几乎难以觉察到的迟钝。而刘闯更借着孙策这片刻功夫的失神,盖顶三棍劈出,棍势强猛,一下子挣脱孙策的攻势,象龙马随即向后连退十数步,跳出战圈。

孙策更要追击,却感到一股凌厉杀机从旁边传来。

刘勇哼了一声之后,青骢马猛然急速踏进。

青骢马并不是大步逼近,而是迈着校洪步向孙策逼来。可越是如此,孙策感到的压力就越大,顿时紧张起来。

他先和太史慈打了三十多个回合,又与刘闯交手二十余回合。

特别是和刘闯的交手,这胖子势大力沉,令孙策颇感吃力……如今刘勇蓄势待发,可孙策却有些疲惫了,不禁连忙带着坐骑。

“子义将军,孙策援兵到来,事不可为,你我先退回营中,再做计较。”

刘闯见远处尘烟滚滚,十数匹战马正迅速逼近,就知道再打下去,恐怕于他们没有什么好处。

于是他大吼一声,拨马就走。

太史慈虽然心中不甘,却也知道轻重。

他大吼一声,手中大枪一式三连环,逼退黄盖三入之后,又唤住萧凌,飞快撤走。

看着迅速离去的刘闯太史慈等入,孙策不由得sè变,眼中流露出一抹赅入杀机。他刚要纵马追击,却被身后赶来的周瑜拦住。

“伯符,不可冒进!”

周瑜沉声道:“且让他们暂活几rì,不出三夭,我定会要你看到那张英首级,以报今rì之仇。”

双方交手,互有死伤。

孙策带十三入前来,黄盖和程普受伤,宋谦衣甲凌乱,陈武同样狼狈不堪。

除此四入,尚有九名扈从,战死五入……不过,太史慈那边也丢下四具尸体,算是不分伯仲。

周瑜的劝说,总算是让孙策冷静下来。

他忍不住轻声感叹:“未曾想,刘繇手下竞有如斯悍将?

那太史慈已是夭下少有的虎将,后来的几个,比之太史慈也毫不逊sè……可惜,刘繇识不得真豪杰,如此勇将不得重用,怪不得他连战连败,何当我收服江东,振兴祖业,嘿嘿,嘿嘿……”

孙策说着话,忍不住冷笑两声。

周瑜,和孙策同年。

听闻孙策的话,周瑜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sè。

“若是如此,便拖延不得……伯符,咱们当早作打算,免得夜长梦多。张英不足为虑,你我当尽快破之。”

两入说话间,命入收拾尸体,准备回转。

忽听一阵马蹄声传来,就见先前和孙策交手的胖子又跑回来。

程普一见,顿时大怒。

“小贼,敢欺我江东无入,还敢回来。”

说着话,他跃马就要冲过去,却被孙策拦住。

“孙策,孙伯符,可敢上前答话?”

刘闯复又折回,横棍马上,高声喊喝。

孙策突然间笑了,催马就跃出本阵,在距离刘闯还有三十步左右的时候,勒马停下来。

“胖子,你好大胆。”

“嗯?”

“今我兵强马壮,你还敢回来,莫非想要投我?”

刘闯忍不住笑了,“伯符兄,你生xìng阔达听受,善于用入,本当建立下一番功业才是。

我没有来江东之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但是今rì一见,却有些失望……方才与伯符兄你交手,我收获颇多。故而有几句话想要和伯符兄说,却不知道孙伯符有没有这个耐心听讲呢?”

“胖子,你叫什么名字?”

“某家姓刘名闯,乃中陵侯之后。”

“哦?”

孙策闻听,不由得表情一变。

而他身后的周瑜,也催马上前,落后孙策一个马头,笑问道:“刘孟彦,不知你有何指教?”

“伯符兄本应有所成就,然则轻佻果躁,轻而无备。

虽有霸王之勇,然则伯符兄不要忘记,昔年楚霸王亦落得个自刎乌江的下场。今伯符兄探查敌情,自恃勇武,轻身涉险。殊不知,此举无异于独行于中原,便有百万之众,也难有作为。我只需派刺客伏击,便可取你xìng命……伯符兄,大好前程方才开始,还望你多珍重。”

说完,刘闯拨马就走,也不管孙策和周瑜是什么反应。

象龙马犹如闪电,飞弛而去。

而孙策和周瑜则呆愣在远处,面面相觑,好半夭才反应过来。

“这胖子,好张狂!”

孙策忍不住哈哈大笑,连连摇头。

你以为你是谁?

就算是中陵侯之后,又有什么资格来评价与我?

哪知道,周瑜却面sè凝重,他突然道:“伯符,或许在你听来,此入所言荒诞至极。可他却没有说错,似今rì之事,若非我得到消息及时,恐怕你真会有xìng命之忧。此入言伯符你轻而无备,我看却没有说错。江东六郡,尽托付于你一身,叔父基业,也需要靠你来完成……以后,还请伯符多些谨慎,似今rì事情,切不可再次发生。”

“这个……”

孙策一怔,疑惑道:“公瑾也认为,此入说的有理?”

“是!”

“那此入,究竞是敌是友?”

周瑜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摇摇头道:“你现在问我,我又怎知道答案。

若伯符真想要弄明白,何不将此入生擒活捉,到时候让他亲口告诉你答案,岂不是更好吗?”

孙策一听,jīng神陡然振奋。

“如此说来,公瑾计将安出?”

++++++++++++++++++++++++++++++++++++++++++++++++++++++++++++++++++前世读三国,刘闯心中有许多遗憾。

而孙策之死,无疑是他最感到遗憾的几件事情之一。前世,他就时常在想,若孙策不死,夭下又将是怎样的态势?曹cāo何等骄傲的入,在提及孙策时,也不禁发出感慨:狮儿不可与之争锋。

然而,在后来孙权接掌江东后,他也感慨道:生子当如孙仲谋!

也许在后世很多入眼里,这句话是曹cāo对孙权的赞赏。

可刘闯却认为,相比起孙策,曹cāo根本就没有把孙权放在眼里。

生子当如孙仲谋……换句话说,你孙权孙仲谋,也就是和我儿子一个水准,不足为虑。

可是孙策呢?

狮儿不可与之争锋……这家伙,实在是难以抵挡。这评语背后所隐藏的含义,孙策兄弟才千高低,也就一目了然。换句话说,孙策是可以开疆扩土的雄主,而孙权则是偏安一隅的守门犬,怎可能混为一谈?

可是,历史无法改变。

刘闯即便是再遗憾,也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孙策死了,孙权即位!

而今他重生于三国时代,更有幸和孙策相逢,心中的冲动就格外强烈,忍不住向孙策大声提醒。

他总觉得,似孙策这样的豪雄,可以战死于疆场,却不能让他死在宵小手中。

只不过,孙策能否听得进去,与刘闯没有关系。在他看来,他之于江东,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

“孙策,没有为难你?”

太史慈一脸疑惑,看着刘闯问道。

刘闯憨憨一笑,“象龙rì行千里,夜行八百……孙策想要追上我,没那么容易。”

“那你跑回去作甚?”

“我只是有几句心里话,想要告诉孙伯符。”

“原来如此。”

太史慈没有再问下去,而后看着萧凌,赞赏的点了点头。

“刘使君果然无识入之能,麾下有如此勇将,却要偏信张英,实在是可惜之至。”

萧凌脸一红,露出羞涩姿态。

步骘一旁突然开口,“太史将军,我小妹而今已背井离乡,不得不远遁颍川。

我这次来,就是希望找到子升,带他一起离开。可子升不肯,还请太史将军能够高抬贵手。”

“你要带子升走?”

太史慈眸光一凝,脸sè顿时yīn沉下来。

步骘道:“想当初,子升为求建功立业,所以才投奔刘使君;而今刘使君节节败退,我更不想我小妹年纪轻轻就守寡,所以只好厚颜请求,希望太史将军能够高抬贵手,让子升离开。”

“我不走!”

萧凌那想到,步骘会在这时候提出这种要求,顿时急了眼。

“今孙贼肆虐,祸乱江东,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刘使君此前败退,不过是轻敌所致,待他在豫章重整旗鼓,定可以大败孙贼。会稽郡太守王朗,交州刺史士燮都支持刘使君,我不信,他孙伯符能够一直赢下去,能够霸占住江东。

我正要在此建功立业,怎可为儿女私情而……”

萧凌说的是义正辞严,滔滔不绝。

不过不等他说完,就见刘闯上前一拳砸在他脸上,把他打翻在地。

刘闯是何等气力,虽然已尽力控制,可这一拳下去,还是把萧凌打得半张脸都红肿起来,好像馒头一样。

“你千什么?”

萧凌被突然袭击,顿时大怒。

“你只知道自家功名利禄,可知步娘子为你提心吊胆?

你口口声声建功立业,却又看不清楚这江东局势……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可以扭转乾坤?连太史将军这样的入物,也只能屈居为一介军司马,听从一帮子庸才调遣,你难道觉得,你比太史将军还要厉害?小子,我把话说清楚,你走也要走,不走,我打断你的腿也要把你带走。”

“你敢!”

萧凌也是年少气盛,怎容得刘闯如此说话。

他大吼一声,便朝着刘闯扑来。刘闯也不闪躲,啪的双手搭在萧凌的胳膊上,而后两膀用力,就把他甩飞出去。

一旁太史慈并没有插嘴,也没有阻止刘闯。

他沉默许久,轻声道:“你觉得,刘使君此战必败?”

“绝无胜算。”

“何以见得?”

步骘笑了笑,“听太史将军的口音,想来不是江东入,不过应该在江东有些时rì。

江东六郡是什么情况,想来太史将军比我更清楚。江东,楚地耳……民风彪悍,却固步自封。外来入想要在江东立足,实在是太过困难。刘使君虽说是皇亲贵胄,但在江东百姓眼里,始终是外来入。而今,汉室衰颓,朝纲不振……皇命不入江东,几近于是各自为政,此夭时也。

孙策,江东子弟也。

其父孙坚,祖父孙钟,累世居于江东,此地利也。

他得三世萌荫,受江东百姓爱戴,甫一渡江,所到之处莫不开城献降,入颂江东孙郎……此入和也!

孙策占居夭时地利入和,敢问刘使君何以与之抗衡?”

不知对太史慈的目光丝毫不惧,大声回答。

太史慈脸sèyīn沉,久久不语。

“难道,没有挽救余地吗?”

“没有!”

太史慈闻听,忍不住一声长叹。

“住手吧!”

他沉声喝道,一帮刘闯也收手后退。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萧凌就被刘闯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喘息不停。

“敢问先生,我又当何去何从?”

“那要看将军有何志向。”

“此话怎讲?”

“若将军愿为偏安将军,为一家奴,大可投奔孙策。

孙策xìn阔达,想来定会对将军待若上宾。从此以后,将军便居于江东,也能建立一番事业。”

步骘言语非常刻薄,令太史慈脸sèyīn沉。

“但将军若有鸿鹄之志,愿效仿卫青霍去病为我大汉开疆扩土,我倒是建议,将军前去北方,离开江东。”

“哦?”

“自古以来,江南缺马。

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北方地大物博,并幽之外更有异族蠢蠢yù动,正是大丈夫施展才华之地。虽则北方而今战乱不止,可这不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持三尺青锋,博取功名利禄,大丈夫当如是,不亦快哉。”

太史慈,沉默了!

半晌后,他轻声道:“夭已晚了,几位若不嫌弃,不妨随我回营休息。

至于子升,我虽不舍,但也不想做那恶入。夭亮之后,你们就可以带他离开……我绝不阻拦。”

步骘不禁有些犹豫,可刘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一行入返回营地,太史慈命入为他们安排好住处,便去找张英禀报结果。

“我不想走。”

萧凌坐在军帐里,愁眉苦脸。

不过他声音并不大,生怕被刘闯听到。

刚才被刘闯教训了一顿之后,萧凌已经没了底气。

他更看出,太史慈未必会帮助他说话……况且步骘那一番话,也着实让萧凌感到有些意动。

太史慈和刘繇是同乡,还不是被死死的压制住。

他一无军中资历,二无什么背景靠山。他认识刘繇,可刘繇却不认识他……萧凌也觉得希望渺茫。

只是这么就点头答应的话,实在是太没有面子。

萧凌还想唠叨两句,就听刘闯恶狠狠道:“你再敢啰唆一句,我豁出去被步家妹子责骂,今夭先打断你的腿,明夭把你绑起来带走。总之,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答不答应,都要走。”

“我……”

“你怎样?”

刘闯眼睛一瞪,萧凌顿时闭上嘴巴。

他是真有点怕了……晚饭时,太史慈回来。

看他的脸sè,就知道被张英责骂了一顿。

“太史将军,怎么说?”

太史慈长叹一声,轻声问道:“步先生,你以为我当投奔何入?”

“这个……”

步骘想了想,回答道:“北方而今,无非曹cāo和袁绍。

袁绍,四世三公,名门之后,雄踞河北。那冀州钱粮广盛,他手下更有许多名士,猛将如云。”

“步先生的意思,我去投奔袁绍?”

看得出来,太史慈真的有些动心了。

想来他也是受了太多委屈,以至于生出离去之心。

刘闯大口吃着饭菜,不过耳朵却支棱着,打算听听步骘的说法。说实话,他很想告诉太史慈,来投奔我吧!可他更清楚,他现在虽然背着一个中陵侯之子,皇亲国戚的身份,可是并没有得到大家认可。即便是将来归宗认祖,太史慈会找他吗?会投奔他这个一文不名的家伙?

刘闯,没有信心。

步骘道:“不,我以为将军若投奔袁绍,结果未必能比现在好。

袁绍此入傲慢,更重家世声名……非是我打击将军,恐怕以将军的名声,还入不得袁绍眼。”

“那先生是要我投奔曹cāo?”

步骘想了想道:“曹cāo倒是一个合适入选……他而今迎奉夭子,得朝廷正统之名,奉夭子以令诸侯。且曹cāo此入,礼贤下士,颇有容入之量。若太史将军投奔他,倒是一个极佳选择。”

没错,我虽知道招揽不得太史慈,可你当着我的面把太史慈推荐给别入,我这脸上颜面何存?

刘闯忍不住抬起头,却意外看到,步骘朝他眨了眨眼睛……

第六十章 神亭岭(四)

() 太史慈心里有事,加之被张英训斥,心情更加烦躁,所以很快就喝醉了。

“子山,你为何要推荐曹cāo?”

在太史慈安排的小帐里,刘闯忍不住询问步骘。

步骘笑道:“莫非公子还打算招揽子义?”

“这个……”

“其实,我看得出来,公子对子义非常喜爱。可现在而言,公子yù招揽他,难度实在太。”

用不用这么直接啊!

刘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巴里轻声嘀咕。

不过他也知道,不知说的没有错。

如果他老子还活着,凭借刘子奇的名望,绝对可以做到虎躯震,太史慈纳头便拜。可惜,刘闯还没有那种气场,更没有招揽太史慈的资格。想太史慈再不得意,好歹也是军司马,手底下四五百号人。而他呢?还在千里逃亡,走在归宗认祖的路上……不过刚刚起步而已。

空有老爷子的名头,却无法使用。

这也让刘闯感到颇为苦恼,甚至有些憋屈。

步骘笑道:“其实,公子也不必这么难受。

想要招揽子义不难,关键是要他离开江东……某愿向公子保证,只要子义愿意离开,定逃不出公子掌心。公子想来,那曹cāo奉天子以令诸侯,怎可能甘心,被天子约束?他迎奉天子,固然是件好事,但同时也是个麻烦。天子怎可能甘心为傀儡?如此双方必有龌龊。”

这话倒是不假!

事实上,曹cāo奉天子以令诸侯以后,的确是麻烦不断。

他和天子之间的矛盾冲突,几乎贯穿曹cāo后半生。

不管是衣带诏,还是后来诛伏完,废伏皇后,无比表现出皇权和曹cāo之间残酷的博弈……

“说下去。”

刘闯来了jīng神,也不复先前那般低落。

步骘微微笑,轻声道:“公子以为,返回颍川之后,曹镇东可会重用公子?”

“这绝壁不可能!”

刘闯脱口而出句后世的言语,让步骘愣了下,旋即哈哈笑。

“没错,绝壁不可能!”

步骘深吸口气,继续道:“公子乃陵侯之后,更是皇亲国戚。

而公子陵侯之后的这个身份,也注定了曹cāo会对公子心生忌惮,何也?盖因陵侯在颍川交友甚广,颍川世族,莫不与令尊有千丝万缕关系。而颍川世族,恰恰又是曹cāo的心腹。

荀彧、荀攸、郭嘉……

曹cāo身边谋士之,有三个人出身颍川。公子回到颍川之后,天子定会派人与公子联络,而曹cāo也绝不可能甘心,让公子把颍川世族拉到天子边。所以,他会供着你,但更要提防你。

子义随公子前往颍川,这身上可是有公子的烙印。

你认为,曹cāo会安心重用子义?呵呵,依我看,曹cāo非但不会重用,甚至会不予理睬。到时候,子义在颍川举目无亲,除了投靠公子,还能找别人吗?就算他想找别人,别人会接受吗?”

“这个……”

刘闯沉默了!

步骘笑道:“就如同公子之前所言,绝壁不会接受。

毕竟,公子是陵侯的后人,若接受了子义,便是打公子的脸。打公子的脸,就是让所有颍川世族颜面无光……呵呵,如此来,子义便逃脱不出公子手心。待时机到来,公子可以带子义前往,岂不是多个臂助?我之所以向子义推荐曹cāo,说穿了,就是要子义离开江东。”

尼玛,你们这些读书人实在是太坏了!

刘闯忍不住暗自嘀咕:这帮家伙,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生生把个太史慈骗得到最后走投无路。

所以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读书人。

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这帮家伙动起坏心眼的话,可真是防不胜防。

件挺简单的事情,被他绕的七扭拐,复杂无比。但刘闯也忍不住心里赞道:这个意,我喜欢!

夜,深了。

神亭岭营,片寂静。

刘闯和衣而卧,已进入梦乡。

从曲阿路南下,赶了天多的路。而后又在神亭岭和孙策交锋,虽说只有二十多个回合,却打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不敢有半点懈怠。注意力如此高度集,自然也就会格外疲惫。

所以躺下来,刘闯就酣然入梦,睡得格外香甜。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阵喊杀声传来。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忙翻身坐起,甚至顾不得穿上盔甲,便冲出小帐。

神亭岭营,笼罩在片火海之。

喊杀声四起,不绝于耳……

象龙在军帐外,焦躁不安的嘶鸣,看到刘闯出来,才算是平静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

“劫营,孙策劫营……”

“什么?”

刘闯吃惊,把推开身前小校,步上前,举目眺望。

整个神亭岭营都好像沸腾起来,东吴兵马从四面方杀入营,营军卒更是节节败退。

“孟彦,上马!”

刘勇手持铁脊蛇矛,走出帐,翻身跨坐青骢马上。

他声喝,刘闯总算是醒悟过来,连忙回帐抄起盘龙棍,骑上象龙马。

“张承张超李伦,保护好子山!”

他这时候已经清醒,连忙声吩咐。

前世,听评书,没少听偷营劫寨的桥段。可没想到竟然真的遇到这种情况,让刘闯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步骘披衣而出,在张承三人的保护下,骑上战马。

“子升,子升何在?”

不过,步骘没有忘了萧凌,声叫喊。

火光,员小将纵马来到步骘身前,“子山,你可无恙?”

“可是孙策偷营?”

不等步骘开口,刘闯已经率先发话。

萧凌点点头,“不错,正是孙策偷营……他们兵分三路,已经攻破前营,正在朝这边扑来……子山,咱们该怎么办?”

步骘向刘闯看去,就见刘闯身白sè袍,头上扎着方纶巾,火光透出雄武之气。

“怎么办,杀出去!”

刘闯说完,纵马就往外走。

可走了几步之后,他又折回来,声问道:“可见到子义将军?”

“军司马?”

萧凌闻听,也是惊失sè,“不好,子义将军晚上吃多了酒,恐怕还在帐,咱们快去救他。”

刘闯二话不说,拨马直奔太史慈的军帐。

才到军帐外,就见太史慈盔歪甲斜,头重脚轻,步履踉跄的从里面出来。

他背负双戟,斜跨弓囊,手擎枪。

有亲兵把他战马牵过来,可是太史慈头昏沉沉的,几次想要骑上去,都没能成功。

“把他扶上马,缰绳给我。”

刘闯喝声,亲兵恍然悟,连忙把太史慈搀扶到马上。

刘闯把马缰绳递给步骘,“保护好子义将军,咱们杀出去。”

五六名亲卫也纷纷擎枪上马,护卫在太史慈身边。刘闯跑了几步,猛然勒住战马,回身问道:“子升,孙策从哪个方向攻击?”

“东面,北面,还有西面……咱们往南走。”

“屁话!”

刘闯丝毫没有给萧凌留情面,他想了想,猛然拨转马头,“咱们往西走。”

“西面有贼兵,而且咱们在东面,岂不是要穿营而过?肯定会遇到贼兵,那不是更加危险吗?”

“围三阙,你懂不懂?”

“啊?”

刘闯破口骂道:“孙伯符专门留下南面出口,就是要我们从哪里逃走。

我敢说,那家伙肯定会在南面设下埋伏……而且往南有江拦路,到时候前有江,后有追兵,就只能束手待毙。这绝对是周瑜的计策。我早就知道,小白脸没有好心眼,这家伙yīn险的很呢。”

前世看过许多校旱,也听过很多评书。

刘闯也经历过无数次征战,故而情况虽然紧张,但是他却越发冷静。

周瑜!

千万不能小看了这小白脸。

孙策既然偷营劫寨,怎可能轻易放出条生路?

以周瑜的心智,定会设下这围三阙的计策,为的就是瓦解士气,令军卒无心抵抗。

事实上,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正是如此。

“听刘公子的话,咱们往西走。”

太史慈这时候酒还没醒,有点头重脚轻,甚至擎枪都显得有些吃力。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糊涂!

随着他声令下,萧凌也就闭上了嘴巴。

心里虽然有千万个不愿意,但还是随着刘闯,保护着太史慈和步骘向西路冲杀。

刘闯在前,棍翻飞。

刘勇在后,铁矛如龙。

间更有萧凌几人奋力冲杀,竟生生杀出条血路。

在穿过军帐的时候,刘闯意外发现匹落荒而走的战马。

“狮子骢?”

萧凌惊叫声,“这是张将军的坐骑。”

这狮子骢脖子上的鬃毛很长,几乎过了膝盖。

据说,这也是匹宛良驹……张英是刘繇的爱将,故而刘繇专门为他找来这么匹宛千里马,希望张英能建立功勋。可惜,张英终究只是个庸才,千里马虽好,人却实在太差。

张英对狮子骢极为喜爱,平rì里都会带在身边。

而今,狮子骢在,而张英却不见踪影……足以说明了问题。

刘闯二话不说,上前就拦下狮子骢。

好在这匹马xìng子不算太烈,故而被刘闯轻松拦下。

“带着它,咱们走。”

刘闯把狮子骢的缰绳丢给张承,而后继续向前冲锋。路上,他已经记不清楚砸死了多少人,那件白sè的袍,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众人鼓作气,从西边辕门杀出重围,路奔逃。

萧凌也不说话了!

事实上西边的东吴军攻势虽然很猛,却没有什么将指挥。

这说明什么……说明刘闯的决定没错!东吴的确是没有把力放在西边,那孙策而今又在何处?

阿嚏!

孙策跨坐乌骓马上,揉了揉鼻子。

“伯符,没事吧。”

“没事,不过是鼻子发痒而已。”

他深吸口气,手搭凉棚举目观瞧,眼见队队败军亡命而走,他却迟迟不肯下令出击。

他在等!

按照周瑜的计策,那太史慈等人定会向南逃窜。

他守在江江畔,就是要等太史慈等人自投罗。

可是,眼见着队队从神亭岭败逃下来的兵卒,却没有看到太史慈等人的踪迹。

无数军卒聚集在江侧,声呼喊。

孙策知道,不能够再等下去了……于是枪高举,下令三军出击。

东吴军如同下山猛虎,冲到了江畔。本就被杀得狼狈逃窜的军卒,眼见东吴军出现,哪敢再抵抗,纷纷丢弃兵器,双手抱头跪在江边。他们这投降,东吴军自然也就停止了攻击。

当天光亮时,战事已经停止。

神亭岭营里片狼藉,队队俘虏在东吴军的押解下,有气无力的排成队,慢慢往前走。

在成堆的尸体,有人找到张英的尸首。

这家伙也是命不好,当东吴军发动攻击的时候,他就往北门逃窜,却迎面遇到陈武,被陈武斩杀在乱军。

“太史慈那厮,居然跑了?”

孙策脸上露出不甘之sè,忍不住询问身边扈从。

“有人看到,昨晚混乱时,个胖子保护着太史慈等人从西边辕门逃走,如今去向不明。”

孙策倒吸口凉气,“那胖子手里,用的可是根棍?”

“正是!”

孙策突然笑了,刚开始时,是呵呵轻笑,片刻之后,便哈哈哈放声笑。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个聪明人。

公瑾,你的计策看起来落空了。围三阙,被他们看穿……这次,你可真的是失算了。”

周瑜尴尬笑。

他昨rì信誓旦旦,能够将太史慈等人生擒活捉。

哪知道……

眼闪过抹戾芒,周瑜轻声道:“伯符,他们虽然逃走,但必走芜湖。

我愿领支兵马追击,若不将那刘闯和太史慈生擒活捉,誓不收兵……”

孙策突然变得意兴阑珊,摆手,制止了周瑜。

“算了,让他们走吧。

想来他们几个,也折腾不出来什么风浪……况且,先父生前,对陵侯也是非常仰慕。当年世父和陵侯也颇有交情,又何必赶尽杀绝?他们要走,就走……只要他们不去找刘繇便是。”

周瑜,也是出身名门。

其叔祖周景,世父周忠,皆位列三公。

而周瑜的父亲周异,也做过洛阳令,和刘陶的交情也颇为不错,甚至以长辈代之。

如果这么算的话,刘闯的辈分比周瑜还要高出辈来。

周瑜咬着嘴唇,轻声道:“伯符怎知,他们不会去投奔刘繇?”

孙策眼,闪过抹古怪之sè。

“若只是太史慈,说不定会去投奔刘繇。

但是有那刘闯在,太史慈必不会再去找刘繇……我观那刘闯,年纪虽小,但确有虎狼之姿。虽然不太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江东,但是从他的话语可以听出,他如今过的并不得意。

此人,虽外表淳厚,但野心勃勃。

我猜他定不会让太史慈再去投奔刘繇,倒是有可能把太史慈带走。”

历史上,太史慈和孙策恶斗百合,所以惺惺相惜。

可是现在,因为刘闯的突然加入,太史慈和孙策并未打的不分胜负,也没有抢走兜鏊,夺走短戟的故事发生。虽然颇为看重太史慈,却还谈不上喜爱的程度。孙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太史慈如此猛将,却是刘繇手下。

不过,他若走了……那刘繇便少了只臂膀。

对于孙策而言,这是件好事,心里甚至还有种窃喜的感受。

周瑜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就没有再计较。

“公瑾,丹阳乃我根基,不可以不重视。

我听说,此前句容何遂在句容附近被杀,可以看出丹阳而今混乱不堪。伯海虽然沉稳干练,但他要镇守丹徒,恐怕也抽不出太多兵力。所以,我想请贤弟留守丹阳,为我看护基业。”

周瑜闻听,连忙道:“那会稽王朗,豫章刘繇……”

孙策笑道:“以我而今兵马,取吴会,平山越,战刘繇已经足够。

想当初我只带了三千人渡江,而今已有数万兵马。更不要说会稽是我老家,若这种情况下我还不能取胜,干脆就不用打了。放心吧,王朗刘繇之辈,皆不在我眼,断然不会输掉。”

周瑜点点头,“王朗刘繇我倒是不担心,不过有个人你要小心。”

“谁?”

“就是屯兵乌程的严白虎。”

孙策道:“公瑾放心,严白虎等群盗,非有志,不足为虑。”

“可是吴郡太守陈瑀,表面上虽已臣服,可依我看,此人未必真的愿意归降。

若伯符向会稽用兵,当小心此人与严白虎勾结……伯符此去征伐会稽,我向为你推荐人。”

“谁?”

孙策心不禁有些奇怪。

他这个兄弟,素来心高气傲,等闲之辈,从不放在眼。

可是他现在向自己推荐,那这个人肯定不般。

周瑜微微笑,“伯符可听说过贺公苗其人?”

“你说的可是山yīn贺齐贺公苗?”

“正是!”

孙策倒吸口凉气,连连点头。

贺齐,何人?

此人是会稽山yīn人氏,年轻时为会稽郡吏,后来曾做过代剡长。当时剡县有个县吏名叫斯从,为人骄横跋扈,为非作歹。贺齐到任之后,就打算收拾此人。但县里的簿劝他说,这斯从是剡县族,不可轻动……哪知道,贺齐非但不听,反而怒,立刻就斩杀了斯从。

后来,斯从的族人听说后,就聚众千人,攻打剡县。

贺齐非但不怕,反而率领部曲打开城门突击,将斯从族人败,从此贺齐之名,就威震山越。年前,太末和丰浦两地有人造反,贺齐被任命为太末长,仅用个月,就解决叛军。

周瑜突然向孙策提及此人,孙策顿时喜。

“若有此人相助,攻破会稽,易如反掌!”

第六十一章 何不归去

() 我会说,蓝无常就是傲厂公吗?

调戏我,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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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下起小雨。

入秋之后的雨水,颇有些寒意,落在人身上,感觉很冷。

太史慈已经完全清醒了,神情落寞的坐在篝火旁,把根儿臂粗细的干柴折断,丢进篝火。

场惨败,令他感到颓然。

也许正如步骘说的那样,留在江东,已难有作为。

刘繇空有扬州刺史之名,却无法控制局势。身边更多是无能之辈,怎可能挡祝猴策虎狼之师?

难道,真要归降孙策?就如步骘说的那样,做孙姓家奴?

这让心高气傲的太史慈,又如何能够接受!

“喝点水吧。”

刘闯端着碗水,递给太史慈。

太史慈抬起头,看了刘闯眼之后,接过来饮而尽。

“子义将军,有何打算?”

刘闯又递给他块干粮,自己拿着块半斤重的干肉,狠狠咬了口,“难道还要回豫章吗?”

“回豫章,有用吗?”

太史慈食不知味,咬了口干粮,眼满是迷茫。

刘闯笑了,“刘繇藻厉名行,好尚臧否。然乱世之时,据万里之士,为方诸侯,废弃所长。孙策据三世萌荫,有周郎为臂助,尽得天时地利人和,刘使君想要击败孙策,几无可能。”

太史慈,沉默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终究是无法下定决心。

“那刘公子以为,我当如何选择?”

“其实子山已经说过,将军若要效仿卫青霍去病,需往北行。况且将军原本就是北人,长于马战,骑shè无双。留在江东,恐无将军施展才华之地。若往北方,无非袁绍和曹cāo两个人。

袁绍多谋无断,轻慢高傲,非明之选。

倒是曹cāo,奉天子以令诸侯,势已成。虽则比之袁绍尚有不如,但其人阔达!我曾听人说,想当年月旦评时,许绍曾与曹cāo句评语: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其人可成事。”

太史慈丹凤眼微微闭合,轻声道:“如此说来,某当投曹cāo?”

“呵呵,这个嘛……还要子义将军自己决断。”

太史慈深吸口气,看了刘闯两眼,突然笑道:“却不知孟彦返回颍川,有何打算?”

“这个,我尚未有安排。

回乡之后,需归宗认祖,重建祖宅……想当年我家遭逢变故,想来宅邸已经荒芜,需重新修缮。另外还需拜访先父当年至交,以求能够尽快在家乡站稳脚跟。至于以后,尚未可知。”

太史慈丹凤眼眯成条缝,“难道公子就不想投奔曹cāo?”

刘闯笑了笑,“以目前情况而言,恐时无法为曹公效力。”

“原来如此!”

太史慈突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他看了看棚外的雨势,“走吧,咱们该启程了。”

启程?

刘闯愕然道:“去哪里?”

“芜湖。”

刘闯疑惑不解,而刘勇步骘等人,也都显得极为迷惑。

“芜湖尚有数百悍卒,我当取之……我已经决定,北上投奔曹cāo。可单枪匹马,终究难得曹cāo看重。此前樊能兵败牛渚,退守芜湖,苟延残喘。樊能虽无能,然其麾下尚有数百丹阳悍卒,我岂能轻易弃之。待我前往芜湖,将那些兵马带走,也能为此次北上,壮壮声sè。”

刘闯点点头,倒是没有想太多。

不过步骘眼却闪过抹古怪之sè,突然嘴角翘,勾勒出抹怪异的笑容。

雨势不,所以众人行进倒也迅速。

太史慈换了张英那匹狮子骢,跨弓擎枪,马当先。

十余人在雨狂奔半rì,差不多到天黑时,便到了芜湖城外。

本来,刘闯还想和太史慈同入城。哪知道太史慈却非常干脆的拒绝,只带了萧凌和五个亲兵直奔芜湖。

“子义,这是何意?”

刘闯困惑不解,看着步骘问道。

步骘从马上跳下来,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下,从怀取出干粮和饮水,笑呵呵道:“公子不必担心,太史子义yù借此机会,向公子展现勇武。他希望能让公子看到,他的本事究竟如何。”

“向我展示?”

刘闯也下了马,让张承三人负责jǐng戒。

而后他和刘勇坐下来,从步骘手里接过块干粮,狠狠咬了口之后道:“好端端,向我展示什么?”

“难道公子没看出来,子义有心归附?”

“归附我?”刘闯忍不住笑了,“我无地盘,二无名号,子义怎可能归附于我?”

步骘长出口气,“我不得不佩服,公子眼光之妙。

原本,我以为太史慈只是介莽夫,可现在看来,其人智勇双全。我想骗他北上,而后借机让他归附公子。想来太史慈也看出了我的打算,故而先前在草棚里问你,将来有何打算。

若公子当时说,yù归附曹cāo,恐子义难以心动。

偏公子虽未说出打算,可言语已流露出野心……公子别笑,你是陵侯后人,又是皇亲国戚。只这两个身份,足以让许多人归心与你。子义现在的情况是,投奔曹cāo未必能得重用。只要公子在rì,曹cāo就会对他心生忌惮。而刘繇显然非成事之人,所以他最终选择了你。”

“这个,太儿戏了吧。”

“或许儿戏,也是事实……

除非子义甘愿留在江东,做你我口的‘孙姓家奴’。可是看子义那xìng子,未必愿意得此名声。最关键的,他是北人。留在江东,对他而言始终是外来人……虽说丈夫只在四方,可若江东不能容他,他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跟随公子,搏个功名前程来。”

“他这是在赌啊!”

“公子何尝不是在赌呢?”

赌,是人的天xìng。

包括刘闯,这次返回颍川,何尝不是次赌博。

事实上,他这路上都在赌博……薛州、吕岱、步骘、乃至于如今的太史慈,他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是次赌博。太史慈赌这次,倒也能说得过去。历史上他后来是如何归顺孙策?刘闯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依稀记得,太史慈死得很早,好像是建安十几年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归顺孙策十几年后就故去。

按照他的年纪来算,死的时候也就是四十多岁而已……可是以太史慈那身炼神境界的武艺,四十几岁就死了,未免有些离奇。这其,未尝没有心积郁的缘故。身处江东,此生难回故土,得遇明,可惜不久之后孙策就被害。朝天子朝臣,太史慈怎能不感抑郁?

想来,他此时已经生出归乡的念头了……

刘闯想到这里,倒是想明白许多。

同时又暗自jǐng惕:人常说喜怒不形于sè,看起来他的功夫,还是没有到家。

连太史慈都能看出他的野心,将来若遇到曹cāo,怎可能瞒得过呢?

想到这里,刘闯激灵灵个寒蝉,顿时身冷汗……

天将亮,芜湖城门洞开。

太史慈带领六百丹阳兵从芜湖县城里开。

樊能,也是刘繇的爱将。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丢了牛渚屯,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在芜湖过的逍遥快活。张英神亭岭败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所以樊能也不知道,张英已经被杀。

太史慈骑着狮子骢,假托张英之命,向樊能求援。

樊能也没有怀疑,于是在城设宴。

不想太史慈在酒席宴上突然动手,与凌霄两人合力,斩杀樊能等十二人,并且将芜湖控制在手。

他从芜湖兵士,挑选出六百丹阳悍卒。

而后打开芜湖库府,将里面的金银粮草并发放下去,令芜湖顿时乱。

他则趁乱领兵出城,与刘闯汇合处。

太史慈对夺城的经过,说的轻描淡写,好像毫不费力。但刘闯却知道,那场面定然是非常凶险。

两个人对十二个人……

也真亏得太史慈胆子。

更让他感到吃惊的,还是那萧凌。

看样子,他和太史慈配合,的确是相得益彰。

“某虽只得六百人,却个个能以当十,想来当不负公子所期。”

太史慈神sè恭敬,看着刘闯。

这叫做投名状,我用这刘备丹阳悍卒做贺礼,不晓得能不能入你刘孟彦的法眼?

刘闯怎听不出太史慈话语的意思,忍不住哈哈笑,把拉住太史慈的手臂,“有子义助我,焉不光耀门楣?”

这句话,说的同样很隐晦,但聪明人却能够听出刘闯话语的意思。

太史慈脸上,露出抹灿烂笑容。

他轻声道:“从今以后,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两人携手,又是阵笑。

刘闯突然间信心倍增……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对返回颍川还有丝犹豫的话,那么现在,他有了强的信念。没错,你曹cāo奉天子以令诸侯,可我未必就会输给你。我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哪怕我老爹已经挂了,可那陵侯的名声,照样不可轻辱。你看,我现在不也是兵强马壮吗?

“如此,我们立刻启程,争取明天天黑之前,渡过江水,前往历阳。”

这个时期,正是江东最为混乱的时期。

袁术占居淮南,但目光却直盯着汝南和徐州;孙策渡江横扫丹阳,战事颇为吃紧……至于刘繇,空有扬州刺史之名,如今手里不过豫章郡。会稽王朗,庐江陆康各自为政,谁也无法号令对方。如此来,整个江东如何不乱?不过也幸亏刘闯等人走的及时,若再晚两rì,待周瑜抵达丹阳之后,恐怕再想渡江,就不会那么简单。事实上,当周瑜听说太史慈匹马取芜湖之后,也是非常吃惊……他隐隐有种预感,太史慈北上,很可能会追随刘闯。

孙策并不在意刘闯,却不代表周瑜会轻视。

哪怕他老爹周异当年也曾受教于刘陶,可各为其,周瑜依旧生出杀意,想要将刘闯灭掉。

不过,当他准备动手时,刘闯行人已经从牛渚屯渡江西去。

周瑜即便是满心后悔,也只得暂时把刘闯放在边……因为,丹阳的情况,必须要尽快稳定。

江东地区,豪强众多,士族林立。

更兼之有山越之乱,所以直不是很太平。

天下治时,这些势力或许还会老实些。可遇到乱世,各方势力纷纷出手,令局势更加糜烂。

周瑜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那些各自为政的本地豪强,以及蠢蠢yù动的山越山民。

“孟彦!”

伴随着声惊喜的呼喊,珍珠驮着麋缳,来到刘闯面前。

象龙和珍珠,已经分别多时,故而见面之后,两匹马显得极为亲昵,交颈摩挲,恍若就别情人。刘闯脸上带着笑,和麋缳相视无语。他渡过江水,进入九江之后,就立刻派人与管亥等人联络。

管亥已经和麋缳等人会合,每天都会派遣斥候,在城外打听消息。

听闻刘闯等人抵达,麋缳就再也按耐不住相思之苦,骑着珍珠风样的赶来,和刘闯会合。

“子义,你这是怎么了?”

太史慈深吸口气,脸上露出羡慕之sè。

“看到公子这模样,我突然想起家老母和妻儿。

我渡江投奔刘使君已有两载,离家时,我儿已经十岁,不知现在还能否认得我呢?想起来,倒是有些愧疚。我虚长三十五载,二十四岁(虚两岁)成亲,可是与我儿妻儿相伴,不过两载。

刘,这次回转颍川后,我准备把妻儿和老母接来。

我儿正好到了习武熬力的年纪,把他接来身边,也好调教番……对了刘,到时候还要请你,多多费心指点。”

这路上,太史慈和刘勇处的不错。

两个人都到了炼神的境界,所以交谈起来,也有许多共同语言。

刘勇不是个善谈之人,可如果有人和他说起武事,就会很兴奋,滔滔不绝。之前,他之所以沉默,是因为没有人能够与他谈到起。不管是刘闯还是管亥,和刘勇的武艺相差太远。

如今有了个太史慈,刘勇倒是开朗许多。

他微微笑,“若子义不以为我本事低微,自当从命。”

太史慈闻听喜,盖因刘勇的武艺,他非常清楚。比之太史慈,不遑多让,这等人物愿意指点,对他的孩儿,有莫好处。

众人会合之后,还是产生了些尴尬。

这尴尬,要就是源自太史慈和管亥……

想当年,管亥率部围困北海,太史慈奉孔融之名杀出重围。

所以两个人都不是很陌生,以至于相逢之时,竟显得有些尴尬。太史慈还好些,毕竟在路上,刘闯已经向他说明了管亥的事情。可是管亥却不知道太史慈也会过来,以至于手足无措。

不过,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管亥当初统帅千军万马,而今却是孤身人。

太史慈的情况也比之好不得太多,原本以为投奔刘繇能够出人头地,结果到最后,三年下来只做了个军司马,实在是太过丢人。两人相遇,都不禁唏嘘,回首过往,竟忍不住放声笑。

所有的敌视和不满,也在笑声烟消云散。

太史慈知道,管亥和刘闯关系非常密切。

以后他也要在刘闯身边做事,又何必去计较许多?再者说了,当初管亥并没有给他造成太伤害。

见两人化敌为友,刘闯总算是松了口气。

两支人马合并在起后,刘闯惊奇的发现,在不知不觉,他手底下竟然已有了千多人。

薛州赞助他的二百人,路上又得了百多俘虏。

渡江之后,在曲阿买了三百丹阳降卒,再加上这次太史慈从芜湖带来的六百丹阳兵……刘闯麾下,竟有千二百多人。

于是,刘闯下令,在历阳西边的小镇休整rì。

而后他和管亥太史慈等人进行番商议之后,决定将兵马分为两部两曲。

丹阳兵共九百人,太史慈和管亥各领四百人,为两部。

骑军百余人,在加上百丹阳步卒,为曲,由刘闯亲自统帅。

剩余两百多人,则变为辎重兵,交由黄劭执掌。吕岱和步骘,暂时领了参军之命,其余众人,各有任命。经过天的休整之后,士气随之发生变化。二十多辆辎重车,载着量金银玉器和粮草,浩浩荡荡从小镇开拔,路西行而去。

有这么支兵马,刘闯总算是稳下心来。

九江郡的情况比之丹阳相差无几,袁术的注意力集在汝南和徐州,故而对这么直出现在他后方的兵马,也没有太过在意。沿途虽有些山贼试图拦路,却被太史慈等人轻而易举解决。

所以,这路上,倒也轻松自在。

刘闯自从和队人马会合之后,便把兵马交给太史慈和管亥等人打理。

他身边现在有了步骘和吕岱,可以轻松许多,于是有把的时间,向刘勇请教,同时消化当rì神亭岭下,和孙策战的收获。和孙策战,刘勇收获很,已触摸到炼神的门径。

用刘勇的话,他现在还差个机会。

只是刘闯也不清楚,这个机会什么时候能够到来。

麋缳自从刘闯回来,也就弃车乘马。她把车仗交给甘夫人乘坐,部分时间,骑着珍珠跟在刘闯身边。

就这样,晃快个月过去。

披星戴月个月,众人抵达沘水上游,面前就是淘淘淮水。

七月,正是淮水水流最急的时候,刘闯等人看着淘淘淮水,不禁有些为难。

过了淮水,就算进入汝南。

可水流这么急,若没有渡船运送,终究是个麻烦。

但是,又该从何处寻船渡河呢?

就在刘闯感到头疼的时候,黄劭来到他身旁,“公子不必担心,由此向西二十里,有座小县,名曰马丘,人口不过三五千人,守备也极为松懈。马丘城外,有处渡口,停泊数十艘船只。

天黑之后,我等连夜攻占马丘,而后从马丘渡河,天亮之前,便可以全部抵达对岸。”

第六十二章 马丘夜渡

() 。

如果没有太史慈和他那六百丹阳兵的加入,刘闯绝不敢轻举妄动。

没错,在史书里袁术的确不怎么样,可能为一方诸侯者,哪个是善与之辈?就算袁术的jīng力在汝南和徐州,但如果激怒了此人,他随随便便调集几千人马,都能让刘闯难受一阵。

他袁术耗得起,可刘闯耗不起。

想想看,他手里这一千二百人,是费了多大的气力才拉扯起来?

从最初的三十六人,到后来薛州的人马加入。再到后来零打细敲,东拼西凑也不过三百出头。

江东,也许是刘闯的福地。

先得了三百丹阳兵俘虏,又收了六百丹阳卒,总算是壮大起来。

可这期间,付出多少心血。

最初的三十六人,而今还有几个活着?

刘闯之前曾计算过一次,除了裴绍裴炜常胜,再加上张承张超李伦,以及黄劭之外,其余二十六人,如今也只剩下七人。这是刘闯最初的班底,如今已经战死他乡,令刘闯唏嘘不已。

黄劭献计攻取马丘,刘闯大概能猜出他的想法。

随着吕岱和步骘的到来,黄劭身为谋主的影响力,已经减弱许多。

虽然刘闯对他依旧非常重视,更让他执掌辎重营。但是和追随刘闯身边出谋划策相比,他的份量,还是减轻不少。所以,黄劭也就急不可待的想要表现一番,以期可以获得更多重视。

当然了,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渡河之后,劭yù往下蔡一行。”

“嗯?”

黄劭道:“公难道忘了,劭在下蔡还有一些部曲,人数虽然不算太多,但也能为公摇旗呐喊。”

刘闯想了想,就点头同意。

不管黄劭的部曲有多少,对于刘闯目前而言,都格外重要。

刘闯现在不缺钱……

管亥的积蓄,加上薛州的馈赠,以及在淮yīn的搜刮,他手中的钱帛并不算少。

东陵亭渡口抢走了海陵县令的货船,船上的货物也被他搜刮干净,在曲阿变卖成奴隶和金银。此后,太史慈又在芜湖一番搜刮,获得大量财富。如果加在一起,刘闯或许达不到麋竺那种家财逾亿的程度,但是千万钱倒是绰绰有余……有这些钱,再加上这些兵马,足以在颍川站稳脚跟。

“如此,就依先生所言。”

是夜,刘闯率部奇袭马丘。

马丘很小,名义上是一个县,可实际上就是一个集镇。

里里外外加起来,不过四五千人口,兵马不过三百。如此空虚守备,刘闯几乎是兵不刃血就拿下了马丘。马丘县长在睡梦中变成俘虏,却不清楚刘闯这支人马,究竟是从何而来。

刘闯也不想大开杀戒,命人封锁马丘城门之后,就下令收集渡船。

马丘渡口,有十几艘摆渡船,被刘闯全部抢走。

管亥率部先行渡河,而后是辎重车渡河,最后则是刘闯太史慈等人渡河……安排妥当之后,刘闯便来到渡口。至于马丘县城,自有步骘徐盛和萧凌三人守卫,马丘县长也闹不出事端。

“渡过淮水,就是汝南治下。”

“是啊!”

刘勇站在河边,看着滔滔河水,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一晃十几年,孟彦可能已经忘记了……呵呵,当初我本想带你前往交州,可路途太遥远,最终只好作罢。”

“去交州?”

刘闯一怔,疑惑道:“叔父为何要选择交州?”

刘勇微微一笑,扭头向吕岱看去,“定公可知道原因?”

吕岱也是一愣,旋即好像想起了什么,露出恍然之sè道:“莫非yù寻士威彦?”

“呵呵,正是。”

“士威彦哪个?”

刘闯眼睛瞪得溜圆,有些听不太明白。

吕岱连忙解释道:“提起士威彦,可能公不太熟悉。

事实上早在太平道之乱以前,士威彦就很少前来中原,故而现在记得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士威彦,就是安远将军,龙度亭侯,交趾太守士燮。

士家自王莽之乱后世居交州,乃当地第一望族。除士燮领交趾之外,更有其弟分领合浦、九真、南海三郡,号列郡之长,雄冠交州,是岭南实打实的豪强。董卓迁都长安时,天曾下旨,命士燮统领交州七郡……呵呵,可能公不知道,那士燮早年间,曾拜在中陵侯门下执弟之礼。中陵侯死后,士燮更上疏为中陵侯鸣冤……只是距离太远,所以无法照拂。”

士燮?

士家五虎?

刘闯搜肠刮肚,总算想起了一些关于交州士家的资料。

印象里,士家最后归顺了孙家……后来步骘好像还做过交州刺史,交州才从士家逐步转移到孙权之手。

再之后,孙权通过各种手段,消除了士家在交州的影响力。

然后……

好像就没有然后了,士家便从历史长河中消失。

士燮,竟然是刘陶的学生?那岂不就是刘闯的师兄嘛……

刘闯开始佩服自家老爹的本事,印象里士燮年纪可不小,好像和刘陶年纪差不多,怎么就变成了刘陶的学生?

“士燮,而今chūn秋几何?”

“好像……六十多了吧,却记不太清楚。”

交州正式纳入江东治下,是由士燮玻豪为分界线。在此之前,交州实际上是由孙权和士家共治。但随着士燮病故,交州随之被孙权彻底掌控。刘闯之所以对士燮有印象,还是因为《葛神仙传》之中的记载。士燮,也是三国时期,极为少有的高寿之人。士燮一个,身边的吕岱一个,好像还有程昱……这几个人都似乎是九十多岁亡故,即便在后世也属于高寿。

也就是说,士燮在交州的统治,至少还有二十年。

刘闯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问道:“能否想办法,和我这位师兄取得联系?”

吕岱愣了一下,有点想不太明白。

刘闯笑道:“我此次返回颍川,虽说有家父的余荫可以依靠,但也要有些外援才成,否则一条腿走路,总是不太安稳。若我这位师兄能够帮我说几句话,说不定能够起到非同寻常的效果。”

刘勇听后,连连点头。

“当年若君侯能有外援相助,恐怕那十常侍也不敢对君侯动手。”

吕岱道:“若只是联络,想来不难。

不过有此到交州,往返至少也要一年半载……士威彦此人体器宽厚,谦虚下士。当年他能为中陵侯喊冤,就可以看出,此人破念旧情。只是交州毕竟太远,以为外援,恐怕不便。”

交州太远了,士燮就算是在交州威望再高,可是在中原……

刘闯道:“也没想过他能帮我什么,但是有个人在外面呼应,终究是一桩好事。

定公,此事就由你来办……到颍川之后,需立刻派人前往交州。说不定,能帮到大忙呢……”

想不明白刘闯为什么这么积极的要和士燮联络,但想来也不是一件坏事,吕岱便点头答应。

“叔父,当初带着我四处逃亡,恐怕是受了不少苦。”

刘勇摇头笑道:“受苦倒算不得什么,不过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确是得了不少人关照。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报答……其实,先前在朐县时,我真不想和麋家反目。想当初麋老太公待我不薄,若非麋仲欺人太甚,也不会闹得最后反目成仇。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人。”

“谁?”

“当年我带着你从汝南逃亡徐州时,曾得此人照拂。

算起来,当年那个生猛小,而今也该到而立之年……呵呵,也不知道他的功夫练到何等程度。”

能够被刘勇称之为生猛小的人,恐怕不简单。

刘闯的好奇心越发强烈,忍不住连声问道:“叔父,你说的是谁?”

“孟彦当年八岁(虚两岁),按道理说应该还有些印象。

可还记得谯县葛陂许家庄的那个野小?我确记得,他当时好像抢了你的银项圈,我带

着你打到许家庄讲理。当时许老太公狠狠斥责了那个小……他后来把银项圈还你,你还唤他哥哥。”

有这种事?

刘闯一点都不记得。

谯县,许家庄?

“叔父,那家伙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我确是有些想不起来,毕竟隔了十年……让我想想,好像是单名一个褚字。

对,就叫许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叫做许褚。”

刘闯一阵剧烈咳嗽,脸憋得通红。

“叔父,你是说他叫许褚?”

“正是!”

刘勇脸上,露出回忆之sè。

可是刘闯却有些懵了……自己,不对,或者说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竟然和那个虎痴许褚还有这么一段交集吗?

刘闯忍不住笑了!

有这家伙在,自己岂不是更容易在颍川站稳脚跟?

嘿嘿,否则就白搭上了‘我’当年叫你哥哥的这份感情。

“公,该上船了!”

刘闯猛然清醒过来,原来车仗辎重和骑兵都已经渡过河水,就连徐盛等人,也都赶来渡口集合。

“上船!”

刘闯大手一挥,发出命令。

不过,他却拉住了刘勇,“叔父,既然当年许老太公与我们有这么一段香火情,等咱们回到颍川之后,定要去好生感谢一番。我也很想看看,当年那位许褚‘哥哥’,而今究竟如何。”

刘勇听罢,顿时露出开怀之sè。

在他看来,刘闯这叫做知恩图报,是大丈夫所为。

当下他连连点头,“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建安元年,动荡不堪。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莫过于曹cāo前往洛阳迎奉天,而后挟天迁都许县,改许县为许都。曹cāo随后假节钺,拜司隶校尉,录尚书事,初步实现了‘奉天以令诸侯’的战略意图。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彻底改变了东汉末年动荡不堪的局势。

建安元年六月末,刘备在海西站稳脚跟后,与吕布议和。

随后他诱杀杨奉韩暹,吞并杨奉所部数千兵马之后,从海西还军小沛。

只是,刘备的胃口太大,吞并杨奉兵马的吃相太过于难看,引起陈宫的jǐng惕。七月末,在陈宫的劝说下,吕布突然改变主意,命张辽高顺出兵攻打刘备。猝不及防的刘备被打得大败,狼狈逃出徐州之后投奔曹cāo。曹cāo爱惜刘备才华,于是表刘备为豫州牧,命他驻守沛郡。

不过,这道命令发出时,刘备尚未抵达许都。

当他接到消息,准备赶赴沛郡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刘备手中只剩下残兵败将,根本不足以镇守沛郡,抵御吕布兵锋。无奈之下,他只得暂时屯兵下邑,向曹cāo恳求补充兵员。

当然了,刘备也并非是一味等待。

他一方面等待曹cāo的回复,一边在下邑开始招兵买马,同时有派遣陈到和孙乾两人前往汝南。

陈到是汝南人,陈家在汝南也是大姓。

汝南是一个人口大郡,凭借陈到在汝南的关系,可以迅速招揽一些兵马。

想来曹cāo,对这个举动也不会太过于反感……毕竟,刘备需要驻守在沛郡为他抵御吕布……

只是,刘备并不知道,刘闯竟然在这个时候,率领兵马,进入汝南。

自马丘渡口渡过淮水之后,刘闯率部迅速北上,在距离慎县以南三十里处,扎下营寨。

他旋即让黄劭带人前去下蔡寻找旧部,同时又找来吕岱和步骘,商议如果北上,前往颍川。

至此,他距离颍川,已经不远。

这一路上提心吊胆,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

只要能闯过汝yīn,便可以顺利进入曹cāo的统治区域。

刘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曹cāo有阻拦他的理由。关键是,应该用怎样一种姿态和方式,前往颍川?

是大张旗鼓,还是悄无声息?

刘闯也有些犹豫不决。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

我倒是认为,公应该表明身份,大张旗鼓回转颍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如这样,就先派人前往许都送信,把公回乡的事情告诉曹cāo。这样一来,曹cāo也就不会怀疑。”

“那该如何送信?”

“似这样前往许都,估计也难见到曹cāo。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当年中陵侯在颍川交友广阔,何不找人代为引荐,也可以省不少麻烦。”

刘闯搓着耳垂,“该找谁引荐。”

刘勇突然开口道:“大夫人乃颍川钟氏所出,夫人有个兄弟,当年经常来家中向老主请教学问,那时候钟刘两家关系甚好。后来大夫人病故,钟家曾有意与老主再次结亲,却因为二夫人的事情,遭到老主拒绝,两家关系遂有些疏远。但是钟家和刘家毕竟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若知道公回来,一定会设法帮助。当年我曾随老主拜访钟家数次,不如由我走一遭?”

这听上去倒是一个好办法!

刘闯不禁点头称赞。

钟家和刘家,毕竟有一层姻亲关系。

哪怕后来疏远,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再说了,也不是老爹对不起钟家,而是那个大夫人病故,所以才有了刘闯的母亲嫁给刘陶。至于后来刘陶拒绝钟家的美意,似乎也无不妥。

刘闯的母亲在那里,难道钟家女嫁过来做妾吗?

恐怕老钟家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果,两家关系虽然有些疏远,但也不至于反目成仇。

“那大母的兄弟叫什么名字?”

“钟繇,钟元常。”

刘闯听得一愣,“叔父,你说的是钟繇吗?”

“正是此人!”

刘闯有些麻木了……怎地老爹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些厉害哄哄的人物?

士燮是刘陶的学生,钟繇居然是刘陶的妻弟。

我的个天,这下可真的是厉害大发了……

刘闯强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对刘勇道:“若是钟繇,这件事倒真就好办了。

如此,就麻烦叔父一遭,走一趟颍川,与钟繇联系,就说我回来归宗认祖,请他帮忙引荐。”

刘勇点头答应,又恢复之前的沉默状态。

“那接下来,咱们当如何行动?”

步骘想了一想,便开口道:“既然公已决定不再隐藏身份,那索xìng派人与汝yīn先联络,咱们暂是在汝yīn歇脚,等候许都那边的消息。想来公表明身份,汝yīn那边也不会与咱们为难。”

“嗯,这样也好。”

刘闯想了想说道:“这一路奔波,大家提心吊胆,也都辛苦了。

在汝yīn休整一下,顺便补充一些辎重,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汝yīn县也没必要为难咱们。

这样吧,派人与汝yīn县交涉一下,我们在这里等候一下老黄。

他说也就是这一两rì回来,到时候咱们与他会合之后,再前往汝yīn休整……叔父,你今rì便启程,赶往颍川。”

“好!”

刘勇回答一句,便没有了下文。

接下来,刘闯放松许多。

从朐县开始,一路转战,近两个月的时间,可谓是提心吊胆。

而今也算是安全了,这提着的心,总算是放回肚里。

“大熊,甘家姐姐的事情,是不是也要有个着落了?”

当晚,麋缳和刘闯漫步在颖水河畔,麋缳突然开口,向他提起甘夫人的事情。

“我听说,刘备又输了?”

“嗯!”

“也不知道两位兄长现在如何……当初大兄非要依附刘备,结果这刘备一败再败,也不知大兄究竟看他什么地方好。”麋缳说罢,轻轻叹了口气。那张秀美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忧虑之sè。她停顿了一下,突然道:“要不,咱们把甘姐姐留下来?刘备漂泊不定,似这次幸亏是我们把甘姐姐留下,若不然又要被吕布俘虏……大熊,咱们把甘姐姐留下来,好不好?”

第六十三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

() 留下甘夫人?

刘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麋缳的小脑袋,有点不明白,这小脑袋瓜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甘夫人好歹是刘备明媒正娶,怎么可能留下?

除非刘备死了,否则甘夫人就注定是刘备的女人。刘闯如果留下了甘夫人,这个名声传出去,可一点都不好听。再者说了,甘夫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留下她,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大熊,我只是觉得,甘姐姐好可怜。”

“怎么说?”

“你看甘姐姐被咱们请来这么久,那个刘备一点表示都没有。

整天里打打杀杀,算计来算计去,哪里把甘姐姐放在心上?我觉得,甘姐姐跟着他,肯定没有好结果。甘姐姐一向很照顾我,她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送她回刘备那里。”

“这是甘夫人让你说的?”

“不是!”

麋缳摇摇头,撅着嘴道:“她什么都没说,可我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并不想回到刘备身边。”

刘闯苦笑着把麋缳搂在怀中,“这种事,咱们插不上手。

甘夫人不高兴,也许有其他原因,但我相信,绝不可能不想回去。毕竟,她是刘备的妻子,这名份上注定的事情,咱们就算想帮她,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实在不行,等咱们回了颍川,你和她做干姐妹。这样一来,也能有个依靠……其他的事情,我恐怕是真的有心无力。”

其实,麋缳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有些为难刘闯。

但她实在是不喜欢刘备这个人!

这段时间,和甘夫人在一起时。偶尔会说一些女人的私密话,有时候也会扯到那羞人的事情,刘备一些嗜好,也就在不经意间,被甘夫人暴露出来。这也更进一步加深了麋缳对他的反感。

她想帮甘夫人,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到。

听了刘闯的话,她有些不太情愿的点头,勉强不再劝说。

不能让甘姐姐回去,否则不知道要被那个刘玄德如何折磨……两位兄长真是。怎找了这么个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依偎在刘闯怀中。

想想,还是大熊最好!

至少他很体贴,全不似那些男人,把女人当做货物。

麋缳而今回想起来。突然为自己当初的那份坚定而感到庆幸。如果那时候她有半点动摇,事情恐怕就要变成另一个模样。嗯,大熊什么都好,可就是有的时候,太过于木讷了一些。

刘勇当天晚上,就带着张承张超李伦三人,前往颍川。联络钟繇。

刘闯则派吕岱前去汝yīn,和汝yīn县进行联络。

他则留在山中,一边等候汝yīn县的回复,一边等待黄劭的消息。等了一整天。黄劭回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带来他所说的近千黄巾,只带了一百多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上去比乞丐还要狼狈的人,出现在刘闯的面前。黄劭。一脸尴尬之sè,站在刘闯面前有些手足无措。

那一百多个乞丐中,有三十多个女人,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何来黄劭所说的‘健卒’气概。

刘闯命人准备了饭食,这些人围在一起,狼吞虎咽。

“老黄,怎么回事?”

黄劭显得非常羞愧,低着头,好半天才轻声道:“寨子里,出事了!”

“嗯?”

“老黄,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明白一点啊。”

黄劭露出苦涩笑容,“我手下原本有五千多人,都聚集在山野之中。

年初,何仪何曼兄弟起兵攻打颍川,借口我没有回来,所以强行将我手下兵马吞并大半……幸亏我一个老兄弟不肯低头,总算是保留下来八百多人。我不在,人心都散了,其他人都跟着何仪何曼走了。后来,曹cāo击溃何仪何曼,那两人也被曹cāo斩杀,数万兵马被曹cāo并下。

我那老兄弟见形势不妙,就带着人躲到山里。

本来进山之后,也就安全了……可当初何仪何曼并下我的兵马后,还带走了山寨里大部分粮草。

我那兄弟眼见大伙坚持不住,于是准备下山劫道。

不想遇了埋伏,以至于大部分人被汝yīn县俘虏,我那老兄弟带着一干亲信,如今也下落不明。

山寨里现在就剩下这些老弱病残,我实在是不忍心把他们丢下,所以斗胆将他们带来,还请公子收留。我想啊,公子回颍川后,家里总要有些伺候的人。三娘子到现在,只有小豆子一个人服侍,实在是有些寒酸。你看,那几个女人挺不错,手脚麻利,而且也极为可靠……

公子,还请大发慈悲,留下他们,否则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乱世之中,老弱妇孺的结局,几乎不用想也能猜到。

失去了青壮年的保护,他们的结局大都会非常凄凉,能够曝尸荒野,甚至都是一种幸福,弄个不好,就会变成口粮,供人们裹腹。东汉末年,人吃人并非一句空谈。想当初曹cāo对徐州用兵,程昱就曾把人肉做成肉脯当作干粮。据说有不少人,是活生生的被做成了肉脯。

刘闯看着这些个老弱妇孺,也不禁心生怜悯。

虽说,这个年月里同情心最不值钱,可对于他这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来说,又如何能看着这些活生生的人,变成他人口中的口粮。如果他不肯收留,想来这些人除了死,没有选择。

刘闯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留下他们吧。

待会儿给他们填饱肚子后,给他们洗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就留在你辎重营里做些杂活吧。”

黄劭顿时大喜,连连向刘闯道谢,这才躬身退下。

“没想到,老黄居然还有这样的菩萨心肠。”

刘闯回头笑着对麋缳道,哪知道麋缳也好。小豆子也罢,包括甘夫人在内,眼睛红红的,却是一脸茫然。

“孟彦,什么是菩萨心肠?”

刘闯蓦地想起来,虽说佛教自汉明帝白马东渡以来,已经被许多人知道。但菩萨这个词,还未曾出现,所以麋缳等人都不明白。

以后说话。可是要多注意些,免得闹出误会。

刘闯微微一笑,“就是好心肠的意思……好了,我这边还有事,有什么问题。你们和老黄商议。”

说罢,刘闯狼狈而走。

只是他并未留意到,在他身后,甘夫人眼中流露出钦佩之sè,目送他离开。

“别吃我,不要吃我!”

麋缳等人正准备走,忽听一个童子哭泣。

原来。黄劭让大家洗干净身子,准备换一身衣服的时候,一个年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突然间挣脱了长者的手。大声哭喊着往外跑。他脸上脏兮兮的,一身衣服早就已经破烂不堪。

光着脚,脚上遍布血痕。

他看见麋缳等人,仿佛看到了希望。踉踉跄跄跑过来,脚底下一个趔趄。扑通就倒在地上。

“卓膺,你干什么?”

一个老人大声叫喊,一脸惶恐之sè跑来。

少年一把抱住了甘夫人的腿,好像溺水之人抱住救命绳索一样,“婶婶救我,婶婶救我……我不要被他们吃掉,婶婶救救我。”

甘夫人也就在二十岁左右,被少年抱住腿,顿时满脸通红。

不过,她还是喝止了那个追上来的老人,“你们要干什么?”

“夫人不要听他乱讲,刚才黄公吩咐,要我们洗干净身子,好换衣服。

这孩子是呆傻了,以为我们要吃他,所以,所以……请夫人饶他一命,他只是不懂事而已。”

那边,黄劭也带着人跑过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顿时一怔。

“怎么回事?”

他厉声喝问。

却听甘夫人道:“黄先生,没事的,这孩子只是受了惊吓而已,你别吓他,先去忙你的事情吧。”

甘夫人虽然是俘虏,但是由于麋缳的关系,却没有人为难她。

黄劭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恶狠狠瞪了那老人一眼,“让你做件事都做不好,万一惹怒了公子,到时候大家都有麻烦。赶快回去做事,和大家说清楚,别再闹出来事端,否则定要你好看。”

那老人维维是诺,带着人走了。

可黄劭却不敢离开,他害怕这少年闹出事情来,他不好向刘闯交代。

其实,他非常清楚。

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山寨里的确发生过烹食儿童的事情……没办法,一帮子老弱妇孺,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活路?

甘夫人蹲子,也不在乎少年头发脏兮兮的,伸出手抚摸少年脑袋。

“莫担心,他们不是要害你,只是让你洗干净了,换新衣服穿。”

少年抬起头,惊魂未定。

可是看着甘夫人的笑容,他总算是稳定了心神。

“婶婶,他们真不是要害我吗?”

“当然不是……以后你不用担心有人会害你,也不用害怕吃不饱肚子……”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少年,甘夫人突然生出一种母xìng的关怀,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卓膺!”

“你爹娘呢?”

“爹娘,都不在了……”

又是个可怜虫!甘夫人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她抬起头,看着黄劭道:“黄先生,我想把他留在我这里,不知道是否可以?”

“这个……”

黄劭有些犹豫,目光向麋缳看去。

麋缳道:“既然甘姐姐想要把他留下,那就留下吧。”

既然麋缳开了口,黄劭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还是决定,回头和薛文交代一声,免得这小子惹出麻烦来。

甘夫人的心情,突然间好许多。

她牵着少年的手,让人带他去洗漱更衣。

“甘姐姐,留这小子作甚?”

甘夫人轻声道:“我原本也有个侄儿,若活到现在,恐怕也是和他一般年

纪。不知为什么。看见他,我就想起我家侄儿。”

“原来如此!”

麋缳一副恍然之sè,看着那卓膺的背影,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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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骘,回来的很快。

黄劭回来后第第三天,他就从汝yīn赶回来。

“汝yīn县令已经同意我们借道……陈县令还说,会在县衙中设宴款待,请公子率人前往。”

“哦?”

刘闯闻听,觉得非常开心。

在山里面已经好几rì。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

既然汝yīn县令表示愿意接纳,也就省的继续在山中躲藏。

刘闯立刻下令,兵卒开拔出山。

于是乎,一千四百人,加上近三十辆辎重车。就浩浩荡荡驶出山里,朝着汝yīn县方向开拔而去。

汝yīn县县令,名叫朱成,年纪大约在三十多的样子。

个头大约在178公分左右,不算太胖,面颊瘦削,透出jīng明强干之气。

“闻公子举部来投。不胜欣喜。

本县已派人前往许都禀报曹公,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请公子安心在此休息……不过,汝yīn城小,恐无法容纳公子这许多部曲。我已命人在城外准备营地。还请公子多多见谅。”

这朱成说起话来,倒是客客气气,令人心生好感。

刘闯也能够明白他的想法。

若换做是他,眼看着一千多人来到城下。恐怕也不敢贸然接纳。况且,正如朱成所言。汝yīn城池格局的确不算太大。观其规模,和淮yīn县城相差不会太多,最多也就是比淮yīn大一两分。

贸然一下子多出一千多兵马,的确是不好安排。

“我等远道而来,多有叨扰,能得一安身之地足矣,岂敢奢求?”

“呵呵,那倒也不是。”

朱成笑道:“城里的确是安置不下这许多兵马,但是本县已命人打扫了驿馆,公子可以在城中休息。”

“这样啊!”

刘闯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子义,你和亥叔与吕先生,在城外扎营。

我带文向和元绍,领骑军入城……若有什么需要,就让人与我知晓,我会设法请朱县令帮忙。”

太史慈和管亥相视一眼,点头答应。

刘闯又吩咐几句,便命人护送车仗,随着朱成缓缓进入县城。

这朱县令非常热情,一路上滔滔不绝。

在驿馆中安顿下来之后,又邀请刘闯前往县衙里赴宴。

刘闯不好推辞,只得答应下来。

此时,天已经不早,刘闯让徐盛和裴绍两人在驿馆中负责jǐng卫,而后就带着黄劭,准备赴宴。

哪知道,在半路上黄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公子,我有件东西忘在车上,先回去取来。”

“很重要吗?”

“是我亡妻留下来的物品,我一直戴在身边……刚才走的匆忙,以至于落在了车上。”

黄劭早年曾娶妻成家,后来家道中落,妻子病亡。

黄劭对亡妻颇为怀念,故而把亡妻当年留下来的一枚簪子随身携带,甚至看得比自己xìng命还重要。

这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刘闯心里念叨了一句,并没有阻止他,而是任由黄劭前去。

黄劭匆匆回到驿馆,便直奔马厩。

那马车还停留在马厩外面,他跳上车,钻进车内,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红sè香囊,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贴身放好之后,复又从车子上下来。这时候,从马厩里走出来一个马夫。他个头不算太高,也就是在175公分左右,黑面长身,板肋虬髯,形容甚伟。

手里,拖着一口铡刀,一身灰sè襜褕,腰系一根巴掌宽的系腰大带。

他看到黄劭,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惊喜之sè。

不过,黄劭是背对着他,故而并未留意。他取回了簪子,放下了心。便准备赶去县衙陪伴。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强压着惊喜的低沉声音:“前面那人,可是黄公美?”

公美,是黄劭的表字。

《小尔雅》中有记载:劭,美也。

不过,黄劭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他的表字,除了几个身边亲信,根本无人知道他名叫黄公美。

故而听闻这熟悉的称呼,黄劭激灵灵一个寒蝉。

他猛然回过身。顺着声音看去,就听哐当一声响,那黑面大汉手中的铡刀一下子掉在地上。

“黄公,真的是你?”

“元福?”

黄劭看清楚那黑面大汉的长相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快走两步。来到大汉身前,“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前些rì子会寨子,只看到一些老弱妇孺在那边。他们说,你已经走了,还有人说你已经死了……你怎么会跑来这里,在驿馆做事?”

黑面大汉很激动,虎目中闪动泪光。

“当初我得到黄公消息。就准备返回山寨。

可是那何仪何曼兄弟却欺上门来,强行并走人马……我随竭力阻拦,可黄公不在,那些人便想着改头换面。另谋出路。无奈之下,我只好带剩下的人回到山寨,可是寨子里粮草告罄,我只好有带着大家出身寻找出路……一月前。我们在慎县城外遭遇伏击,几乎全军覆没。

不少兄弟被送来汝yīn关押。我带着剩下的几十个兄弟混入城中,想要劫牢……

可是城里守卫太过严密,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所以我让大家散开,在城里找些活计,我则混入驿馆,在这里做马夫。对了,黄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会出现在这汝yīn县城之中?”

黄劭闻听,不由得扼腕长叹。

他轻声道:“我是随公子前来。”

“就是你信里说的那个中陵侯之子?”

“正是。”

黑面大汉忍不住问道:“那人究竟如何?竟使得黄公你抛家投奔?”

黄劭微微一笑,“公子远见卓识,他之前就预料到,何仪何曼必不是曹cāo对手,才劝我留下。

我本想为大家某一条出路,没想到……

对了,你去召集一下人,就说不必担心。待会儿我去县衙,与公子把情况说明之后,让公子出面求情。想来这汝yīn县令,会卖公子一个面子。等大家都出来了,咱们跟随公子离开。

我已经去过山寨,把寨子里的人都带出来,如今就在城外军营。”

原以为,黑面大汉会很高兴。

哪知道这黑脸大汉听完之后,却浓眉一蹙。

“你是说,今天那汝yīn狗官在县衙里设宴邀请的,就是你说的中陵侯之子吗?”

“是啊。”

黑面大汉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冷笑之sè。

“若是如此,我看黄公你还是别去了。”

“此话怎讲?”

“我今天留意到,城中兵马调动极为频繁。

你知不知道,县衙里面,至少埋伏了三百巡兵。其他人则全部被调往城门,做出死守的准备。

我看,那狗官不是要设宴招待,而是想要将你说的那位中陵侯之子斩杀。

黄公,咱们赶快走吧……你现在离开,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走的晚了,恐怕有xìng命之忧。”

黄劭脸sè顿时大变,脸上更是yīn晴不定。

怎么会这样?

好端端,子山已经报上了公子家门,为何汝yīn县令还要陷害公子?

难道说……曹cāo并不希望公子前往许都?似乎也不应该,按道理说,曹cāo还不知道公子回乡的消息,怎可能加害公子xìng命?

“黄公,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黄劭看着黑脸大汉,半晌后轻轻叹了口气,“元福,咱们往哪里走?”

“我们进山。”

“还像以前那样子打家劫舍,做一辈子山贼?

到头来,也就是和那刘辟龚都一样,最后难有好结果……元福,你可知道我为何选择跟随刘公子?因为他从不会因为你我黄巾出身而有歧视。他的叔父,就是当年纵横青州的渠帅管亥。公子本人,虽封家难自幼离家,可毕竟是皇亲国戚,中陵侯刘陶刘子奇的唯一血脉。

我投奔他,就是为了给大家谋一条出路,别一辈子到死,还要顶着一个山贼之名。

你我都好说,可是那些孩儿们呢?

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弃了公子离开……城外那些老兄弟们刚吃了一口饱饭,满心希望过上稳定生活。这是咱们最后一个机会,我不能离开,便死也要与公子同行。”

黑面大汉听罢,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他轻声道:“黄公,这位刘公子,真能不嫌弃咱们出身吗?”

“当然!”

“你觉得,他能成就一番事业?”

“呵呵,我相信,这次不会选错……”

“那好,我跟你干了!”黑面大汉一咬牙,恶狠狠道:“从长社之战以后,我便跟随黄公你,既然黄公你决定要赌一回,我怎能落于人后?不过,驿馆外已经被人监视,只要有半点异动,就会惹来兵马围攻。黄公最好想个办法,能尽快通知那位刘公子……我去召集人手,把城中粮仓点了。到时候大火一起,城中必然混乱,大家乘势而且,说不定能挽回局势。”

黄劭连连点头,“元福,倒是长进不少。”

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条黄sè头帕,递给周仓。

“你找个可信之人,让他出城找管亥将军……把城里的情况告诉他管亥将军,他定有主意。”

“好!”

“那咱们分头行事,大家的前程就赌在今晚,我去找文向商议,而后前去县衙,陪伴公子。”

第六十四章 生不能同衾,死同穴(为王子泰飘红贺,感谢!)

() 县衙堂上,灯火通明。

汝yīn县令朱成满面chūn风,举觞请酒,谈笑风生,一派名士风采。

只是刘闯却觉得,这家伙似乎是在没话找话。别看他谈古论今的滔滔不绝,却没有一点实质xìng的内容。

堂上,还有五六个官吏作陪。

那坐在朱成下首的人,名叫陈来,是汝yīn兵曹。

看他表情,好像有些紧张。虽然竭力做出一派轻松之sè,但目光闪烁,显然是心里有事。

“孟彦,听说你这次借道,要回颍川?”

“正是。”

“不知孟彦颍川可还有亲人?”

刘闯微微一笑,“先父被jiān臣所害,后家中遭逢变故,举家被害。

幸得家中叔父舍命相救,我这才得以活命。说起来,而今在颍川,恐怕已没有什么亲人了。”

“原来如此!”

朱成露出惋惜之sè,可刘闯却分明看到,他长出一口气。

心里顿时有一丝jǐng惕,不过表面上他并未流露出来。他隐隐觉得,这个朱成很热情,热情的有些出乎刘闯的想想。也就是说,他的这种热情很不正常,让刘闯心里,感到了疑惑。

“来来来,请酒。”

朱成再次起身邀酒,刘闯也不客气,举杯表示感谢。

这时候,就见黄劭从外面走来。

他还是孤零零一个人,看上去非常平静。

刘闯笑道:“老黄,怎么去那么久,东西找到了吗?”

“谢公子关心,找到了!”黄劭说话间,露出一抹尴尬之sè,“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以至于来的晚了,还望公子见谅。”

朱成眉头一蹙,露出一抹厌恶之sè。

所谓肚子不舒服,就是出恭的意思……在这种满堂高士之地,谈论这种粗俗的事情,的确是有些大煞风景。刘闯眼睛微微一合,旋即笑着道:“既然如此,还不赶快自罚三杯,与诸公请罪。”

黄劭连连答应。向众人道歉,连饮三杯。

朱成等人似乎并不在意,待黄劭吃下三杯酒之后,便不再理睬。而黄劭径自来到刘闯身后,撩衣跪坐。只是在低头坐下的一刹那。他压低声音道:“屋外有刀斧手埋伏,公子要小心。”

刘闯脸sè不变,神情自若。

其实,内心里却感到无比惊讶。他早就看出朱成有些不太正常,热情的有些过分。只是,他并未想到朱成要杀他,所以心中虽然jǐng惕。但并没有想太多。可现在,黄劭突然间一句,让他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不知道黄劭是在县衙里发现了刀斧手,还是在县衙外听到风声。

如果是在县衙外。那驿馆方面必然已经做了准备。

可如果是在县衙里面……刘闯倒是不担心自己,他最担心的,还是在驿馆里的麋缳等人。

黄劭轻轻咳嗽一声,刘闯回头看去。

就见黄劭双手相叠慢慢放在肚子上。他立刻明白黄劭的意思,这是要他把心放进肚子里面。也就是说。驿馆那边已经得了风声,徐盛等人也做好准备。那么接下来,就是眼前麻烦。

这老黄,倒是有胆量!

明知道有危险,还跑来通风报信。

刘闯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抹淡淡笑容。

黄劭看到那笑容,也就知道刘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他微微向后挪了一点,朝站在两边的两个扈从看了看,手上做出一个jǐng戒的手势。两个扈从一怔,立刻明白了意思。

“朱县尊,刘某远道来投,得县尊厚待,荣幸之至。

来来来,我满饮此杯,权作对县尊的感激,诸公,请酒。”

刘闯说着话,便举起酒杯。

他绕过桌子,一桌一桌的与人敬酒,都是一饮而尽,透出豪迈之风。朱成见刘闯如此做派,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古怪笑意。他朝着那兵曹陈来看了一眼,就见陈来脸上的紧张之sè消失不少。陈来点点头,一只手握着酒杯,一只手便放在桌案下,不动声sè的坐在酒案之后。

刘闯连饮十余杯,胖胖脸上,露出熏熏然。

他脚下显得有些踉跄,一步三晃便来到朱成案前,“朱县尊,请满饮此杯。”

朱成站起来,笑着饮下杯中酒。

哪知道刘闯喝完酒之后,身子一晃,险些便栽倒。朱成本能的身手搀扶,刘闯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正要开口,忽听外面一阵sāo乱。

“不好了,粮仓起火!”

汝yīn县城西北角突然窜起冲天烈焰,引得整个县城出现sāo动。

不过在这个时候,恐怕大多数人都没有把这把火和刘闯联系在一起。就算是朱成,听闻粮仓起火的消息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和刘闯联系起来,而是想要走出去查看和询问情况。

哪知道,他刚要走,却发现刘闯死死攫着他的胳膊。

那只大手好像铁钳一样,将他紧紧抓住。

“刘公子,你这是何意?”

朱成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脱口而出问道。

不等他话音落下,刘闯猛然抬脚,把面前的食案一下子踢飞出去。沉甸甸的食案,是朝着兵曹陈来飞去。那陈来吓了一跳,本能的闪身向后躲避,就听蓬的一声,食案落在桌上,把那张桌子顿时砸翻过来,杯盘酒水菜汤洒了一地,那食案下面,露出一口明晃晃的钢刀。

“朱县尊,何不把你埋伏在外面的人叫出来。”

刘闯脸上酒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浓浓杀机,显得格外狰狞。

朱成心叫一声不好,可没等他开口,就听大堂外的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队刀斧手冲进来,但看到朱成被刘闯掐着脖子,而刘闯两名扈从。已保护着黄劭退到刘闯身后的时候,一下子都呆愣住了。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大堂上只要有动静,就立刻一涌而上,不给刘闯机会,乱刀将之砍死。

可现在县尊朱成落在刘闯手中,他们又如何动手。

陈来狼狈不堪的爬起来,纵身就抄起钢刀。

“背主家奴,还不拿命来。”

他根本就没有理睬朱成的死活,健步拧身便扑向刘闯。

刘闯一手掐着朱成的脖子。另一只手空空如也,显然是一个机会。朱成吓得发出一声惊叫,没等他开口喝止,却见刘闯弯下腰,右手一把就抓住了旁边的食案。几十斤重的食案。在刘闯手里好像根本没有分量。眼见陈来到身前,刘闯大吼一声,抡起食案,就狠狠砸下来。

东汉时的食案,大都是用实木做成,不但结实,而且很重。

陈来没想到刘闯在这种情况下来能做出反击。眼见那食案落下来,他举刀想要封挡,却听得咔嚓一声,他手里的钢刀。根本就拦不住那张食案。沉甸甸的食案劈在陈来的头上,刹那间脑浆迸裂。

“哪个敢动,我先杀了这狗贼。”

陈来的尸体,蓬的倒在地上。鲜血流淌一地。

刀斧手面面相觑,有些不知该如何时候。

就在这时。县衙大门突然哐当一声被人撞开,徐盛率领一队人马冲进来,二话不说,见人就杀。

“庭上哪个敢动,休怪我心狠手辣。”

刘闯厉声喝道,一把就将朱成拎起来,“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那只大手,死死掐住朱成的脖子。

百十斤重的身体,竟然被刘闯一只手拎起来,双脚离地。

朱成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县衙内,喊杀声四起。

虽然朱成在县衙中埋伏了数百人,又如何能够与徐盛手下这一帮跟随刘闯转战千里的悍卒相比?

徐盛手持钢刀,逢人就杀,见人就砍。

一口钢刀在他手中幻化出重重刀影,已经群龙无首的刀斧手们,又如何能挡得住这般凶神恶煞。

只抵抗了片刻功夫,一个个就弃械投降。

“休要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刘闯见朱成快要喘不过气,直翻白眼,手一松,朱成蓬的一下子就瘫在地上。不等他起身,刘闯抬脚落在他胸口上。黄劭从血泊中拾起那口钢刀,神sè极为恭敬的递到了刘闯手里。

这时候,徐盛浑身是血,大步走到厅上。

他脚底下沾满血迹,每走一步,身后就会留下一个醒目的血脚印。

走到厅上,徐盛躬身行礼,“公子,县衙已经被我等占领,所有人员,都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

“元绍呢?”

“元绍在驿馆中保护三娘子……

黄先生的部曲,已经前往城门,迎接子义将军等人入城。”

话音未落,汝yīn城中,喊杀声四起。

“城破了!”

从县衙外,传来凄厉的叫喊声。

刘闯脸上露出一抹森冷的笑意,而朱成的脸sè,顿时煞白。

“谁要你杀我?”

“背主家奴,人人得而诛之。”

朱成倒是个硬骨头,强作出一副强硬姿态,挣扎着想要起来。可刘闯踩在他胸口的那只大脚,好像一座山,压在朱成的胸口上,令他动弹不得。

“嘴还挺硬!”

刘闯突然一声冷笑,手起刀落,啪的用刀背抽在朱成的脸上。

这一刀下去,打得朱成满脸是血,牙齿也被打掉。刘闯也不理他,手中钢刀环指厅中官吏。

“我再问一句,谁知道他为何要杀我?”

几个官吏,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

刘闯目光一冷,朝黄劭看了一眼。黄劭立刻明白了刘闯的意思,从一名扈从手里拿过钢刀,健步上前,一刀便把一个官吏倒在血泊之中。

“谁知道,他为何要杀我!”

刘闯一字一顿,脸上笼着着一层浓浓杀机。

徐盛和黄劭的目光,在几个官吏身上来回移动。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杀我!”一个官吏再也无法坚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嘶吼道:“前几rì朱县尊家中来了一个客人。后来公子派人前来报信。朱县尊的客人却说,公子是背主家奴,故而朱县尊才决定将公子诛杀……此事,与我等没有干系,还请公子饶我xìng命。”

“那你可知道,那位朋友‘老大人’,叫什么名字,如今身在何处?”

“我,我只记得。县尊那位朋友姓孙,好像是县尊的同窗。”

姓孙?

刘闯低头,看着满脸是血的朱成,突然微微一笑,“未曾想。朱县尊居然还是郑康成的门下……只是郑公如今身在高密,埋首经学,不愿招惹是是非非。县尊何不效仿郑公,独善其身?却偏偏要卷进我和刘备之间的事情。朱县尊,敢问孙公祐孙先生,而今可还在你府上吗?”

“呸!”

朱成一脸狰狞,“公祐早已离开。你休想找到他。”

“呵呵呵,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不相信……你,叫什么名字?”

刘闯用刀一指方才那个求饶的官吏。

“小吏。小吏名叫邓荣,是本县主簿。”

“原来是邓主簿……想来你定是朱县尊的亲信,所以一定会知道,那位孙乾孙先生在何处?”

“邓荣。尔敢!”

朱成瞪大眼睛,就要阻止邓荣。

哪知道。刘闯抬起脚,弯腰一把抓住了朱成的头发,拖着就往后堂走。

“公子,这些人……”

“一个不留。”

刘闯头也不回,拖着朱成就走。

几个官吏吓得魂飞魄散,邓荣更连声叫喊饶命,可是徐盛等人哪里会容他们多说,手起刀落,将几个官吏砍死。惨叫声,传入朱成的耳朵里,让他感到无比恐惧。他双手抓住刘闯的手,一边踉跄走往后堂走,一边大声道:“背主家奴,你yù何为?”

“老子若是家奴,全天下人都是家奴!”

刘闯一边走,一边沉声喝道:“这江山还是汉家江山,这天下乃是刘姓天下……我倒要看看,哪个敢要我做家奴?不知死活的东西,别人信口诬陷,你就深信不疑。还问我家中有没有人?

我告诉你,我父乃中陵侯刘闯,我乃淮南厉王刘长之后,济北贞王第十四世孙,哪个敢要我做家奴?

孙乾,你在哪里?

你不是仁义君子,你不是气量宽宏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好友满门,被我一个一个杀死不成?”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个迎面跑来的婢女,被刘闯砍倒在血泊中。

刘闯拖着朱成走进后宅,在他身后,数十名如狼似虎的健卒紧紧跟随。

后宅里,传来一阵哭喊声。

朱成的家人,还有家中仆人被赶到了庭院里,一个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sè如土。

“刘闯,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你是我的主意,休要连累我妻儿。”

刘闯忍不住哈哈大笑,“朱县尊,你刚才一句一个‘背主家奴’叫的好不快活,怎地现在唤我名字?你既然要杀我,就要做好被我杀的准备。你杀我之前,就该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

我再问你一句,孙乾何在?”

朱成怒视刘闯,却咬着牙,不肯开口。

“那我问你们,孙乾何在。”

朱成的家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面面相觑。

“孙先生之前就住在西厢房里,刚才外面大乱,孙先生不知逃去何处,我们实在是不知道。”

刘闯厉声喝道:“孙乾,你还不肯出来吗?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这好友同窗满门被杀?”

庭院中,鸦雀无声。

刘闯叹了口气,轻声道:“看来,你这位同窗是不肯顾你死活了。”

朱成面颊抽搐几下,猛然一扭头,不肯开口。

刘闯的目光,在朱成家人身上一一掠过,许久后他蹲子,仿佛自言自语道:“朱县尊,你知道吗?我真的是做不了坏人。如果我要是真的心狠,就让人当着你的面,把你老母少妻jiān杀致死……好吧,我做不出这种事来。其实我知道,孙乾一定没有逃走,还躲在这县衙里。

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他躲在何处?”

朱成眼睛一闭,一副慨然赴死之状。

刘闯眼角跳动了两下,猛然站起身来,“一个不留,斩草除根。”

“喏!”

如狼似虎的健卒们蜂拥而上,就听一声声凄厉惨叫,朱成满门,连带奴仆婢女二十七人,被全部砍杀。

“这都怪你,我不想杀人,你却要做英雄。”

“狗贼,我和你拼了!”

那朱成猛然爬起来,向刘闯扑去。只可惜,他手无寸铁,更比不得刘闯身强力壮,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

“看祝蝴,我要他和他的亲亲好同窗死在一起!”

刘闯是真的暴怒了!

来汝yīn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要杀人。原本想着,平平安安到达颍川,他就可以归宗认祖,暂时稳定下来。其实,从朱成骂他是背主家奴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人在捣鬼。

刘备的人!

肯定是刘备的人……朱成身在汝南,怎可能知道徐州的事情?

而‘背主家奴’这个名号,是出自麋竺,经由刘备传出。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刘备在捣鬼,就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故。麋家、刘备……一路yīn魂不散。老子都已经逃来颍川,你们还不肯罢休?最可恨的是,这朱成居然因为同窗一句撩拨,就对他动了杀心,一下子激怒了刘闯。

难不成,我不杀人,就以为我好欺负吗?

刘闯杀心一起,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地,令人心惊肉跳。

“给我搜!”

他大吼一声,“我不信那孙乾能背插双翅逃走,他定然躲在县衙,给我一寸地一寸地的搜。”

朱成此时,恍若丢了魂魄一样,呆愣愣看着身前一具具没了声息的尸体,热泪泉涌而出。

不错,他是听信孙乾的话,但却没想到,万无一失的安排,怎么会变成这个局面?

按照他和孙乾的设计,先把刘闯诳进城里,而后在县衙里设宴,让刘闯失去jǐng惕之心。孙乾对他说过,刘闯此人,凶残成xìng,杀人如麻。不过他武艺高强,必须要小心行事。所以朱成就想着,把刘闯灌醉之后,将他乱刃分尸。却不想刘闯先发制人,更没想到,他会如此凶残。

“公子,这里好像有状况。”

刘闯大步流星上前,扈从手举火把,紧紧跟随。

在庭院一隅,两颗大树之间,有一座枯井。若不仔细查找,还真就不容易发现它的存在……

“公子,井里好像有人。”

哈,居然躲到这里,你孙乾以为自己是陈后主吗?

刘闯走过去,取来一支火把,丢进枯井中。这枯井呈瓮形,肚大口小。火把丢进去之后,刘闯立刻发现,紧贴在井壁yīn影中的孙乾。他好像一只壁虎,贴着井壁站立,一动也不动。

刘闯沉声道:“孙公祐,别再藏了,我已经看到你了。”

孙乾依旧贴着井壁,没有动作。

“来人,给我把这口井填上……孙公祐你若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和你的同窗埋在井中,让你二人生不能同衾,死同!”

第六十五章 致命危机(求保底月票!)

() “住手,住手!”

枯井中,传来急切呼声。

很显然,孙乾已知道自己无法继续躲藏。若真的被刘闯埋在井里,他又有一些不太甘心。

一根绳索垂下来,孙乾被拉出枯井。

两个健卒上去就要把他拿下,刘闯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孙乾,孙公祐!”

“正是某家 ”“ 。”

孙乾站稳后,看上去非常冷静。他拂去身上灰尘,而后一脸倨傲之sè,几乎是抬着下巴,用鼻孔看着刘闯道:“你就是那背主家奴,刘闯吗?”

刘闯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他连连摇头,看着孙乾道:“我听人说,孙公祐是个识时务的人,不想也是个笨蛋。”

“你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

刘闯笑容不改,扭过头看着身边健卒道:“你们听到了没有,他问我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刘闯突然转身,反手一记耳光抽在孙乾的脸上。清脆的耳光声,听得一旁那些健卒心里一抽。孙乾被刘闯一巴掌抽翻在地,头上的竹冠滚落一旁,身上更是沾满了灰尘。

那张清癯英俊的脸上,更是满脸鲜血。

刘闯啐了一口唾沫,“知道吗,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做俘虏就要有做俘虏的的觉悟!装劳什子清高,你就是一个喜欢挑拨离间,贪生怕死的小人。刚才我杀朱成全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胆大?你以为你拿了架子。我就会给你面子?

尔为鱼肉。我为刀俎。

孙先生。依我看你也是个看不清状况的糊涂蛋。拿你那套对付刘备的手段来对付我,没用!”

刘闯这一巴掌,只用了三分力。

可就是这三分力,打得孙乾脸肿起老高,连眼睛都肿的只剩下一条缝。

牙齿被打脱落,鼻子流着血。

那模样,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哪里还有半点刚才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

孙乾好歹是郑玄的学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保持一副高士姿态。可刘闯这一巴掌,却把他的清高和倨傲给打得烟消云散。他所谓的名士气度,在刘闯眼中,其实连根毛都不算。

“你……”

“如果不想挨打,我问,你回答。

如果你皮痒,我就有一千种手段来对付你。趁着我现在还没有发火,我问你……刘备何在?”

“尔一……”

蓬!

孙乾想要破口大骂,可惜没等他骂出口。刘闯的拳头就落在他脸上。

这一拳,直接把孙乾打飞出去。周围的健卒都忍不住一闭眼。忙扭过头,实在不忍心再看。

“答案错误,刘备何在!”

孙乾这时候明白了,眼前这个看上模样憨厚,总是笑眯眯的胖子,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他挣扎着撑起身子,耳朵边上却嗡嗡直响,好像有千万只蜜蜂飞舞。他总算弄清楚了,刘闯绝不是像他表面上看去那么和善。这家伙,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凶徒。若再逞强,徒遭羞辱。

“刘使君,今已往许都。”

刘闯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扈从取来一块手帕,蹲子,把孙乾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你看,你好好回答我的话,就什么苦都不用吃了。”说着话,他站起身,又用手帕把手背上的血污擦拭干净。而后沉声问道:“你不待在刘备身边,跑来汝yīn,又是何缘由呢?”

“我……”

“想好了再回答。”

孙乾心里没由来一颤,哪里还敢继续倔强,连忙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刘使君命我与叔至,来汝南招兵。”

刘闯闻听,眉头一蹙。

刘备在汝南招兵?这也就说明,刘备而今的兵力,极度不足。

这家伙说起来,也实在是倒霉。被吕布赶出徐州之后,好像就没有安生过,四处漂泊。不过历史上这个时期,曹cāo对刘备还是非常看重,把他待若上宾。只是这家伙天生一个不安分的命,在除掉吕布之后,他又跑去签署了一个劳什子衣带诏,最终被曹cāo彻底从徐州赶走。

不过,貌似也就是这个时期,刘备得了汉献帝的认可,正式列入皇亲国戚的行列。

在此之前,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但实际上并不被人接受。也正是这一段经历,让刘备获得了足够的政治资本。不管他以前是不是真的汉室宗亲,在这之后,他就是了!

刘备去了许都!

这似乎是一件麻烦事。

刘闯看了一眼孙乾,又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朱成,突然一摆手,“送他们上路。”

他和刘备,是**裸的敌对关系,已经没有缓和余地。

所以,他也不会做那种所谓的宽宏大量姿态,你既然要算计我,那就做好被我杀掉的准备。

孙乾也好,朱成也罢,都没有反抗。

两人被四个健卒拉下去,手起刀落之后,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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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刀下去,很痛快。

但刘闯却知道,如此一来,他也得罪了曹cāo。

汝yīn县城里的战事已经停息,虽然朱成有所准备,命人守住城门。可没想到,突然从城里窜出几十个彪形大汉,夺取城门之后,死守不退。太史慈和管亥领兵趁机杀进了汝yīn城中,把汝yīn县城,彻底控制在手里。

县衙,已经清洗干净。

刘闯把善后的事情一股脑丢给黄劭等人,坐在大堂上闷闷不乐。

“公子。要不要三娘子她们搬过来?”

刘闯摇摇头。“这里杀气太重。不适合她们居住,就让她们住在驿馆里,那边的环境也不差。”

他突然问道:“对了,老黄你说的人在哪里?”

“就在外面等候。”

“让他进来。”

黄劭连忙答应,刚要转身走,忽然又听到刘闯问道:“老黄,你说的那个手下,叫什么名字?”

“哦。他姓周名仓字元福,原本是关中人氏。

当年大贤良师起事,他在颍川加入,在我手下做事。公子放心,元福这个人很可靠,绝不会有问题。”

周仓!

刘闯不由得身子一震,猛然抬起头,看着黄劭。

“你刚才说,他叫周仓?”

“是啊……难道公子听说过此人?”

刘闯闻听,连连摆手。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道:“老黄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认识他?只是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以后,我就觉得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所以才会有此问。”

黄劭感到莫名其妙,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听名字觉得亲切?

我怎么没有这感觉……我觉得,我这名字听上去也很亲切,可你当初就没有这种反应。

他心里嘀咕着,便走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黄劭领着一个黑面大汉进来。

“周仓,拜见公子。”

刘闯已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把周仓搀扶,“元福勿要多礼,方才听老黄说起你的名字,某家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而今一见,果然是一条好汉!今rì若不是元福,刘闯恐命已休矣。”

周仓闻听刘闯之言,不禁心头一热。

他连忙道:“仓久慕中陵侯之命,恨不能为中陵侯效力。

今得公子看重,仓愿效死命,还请公子收留。”

他不过是一个黄巾贼,说穿了是人见人打,如同过街老鼠。长这么大,何时遇到过似刘闯这般亲切,本来周仓还有些犹豫。可是看到这一幕,他再也无法平静,连忙向刘闯表示臣服。

当然了,花花轿子人抬人。

周仓也不是傻子,说的这话,让人听着就感觉舒服。

他不会说什么久慕刘闯之名……刘闯有什么名气?如果说有,恐怕也是坏名气,甚至比不得周仓。但说中陵侯刘陶,那就一切水到渠成。刘子奇虽然已死,可他的名望,依然存在。

是不是因为刘陶不要紧,重要的是,周仓可以为刘闯效力。

刘闯自然也不会说破这里面的机巧,大笑两声,便拉着周仓落座。

这时候,有扈从来报:“太史慈管亥徐盛薛文步骘吕岱极为将军,在门外求见。”

刘闯连忙道:“请!”

周仓立刻站起身来,抢身站在刘闯身后。

这叫做护卫……这个位子,可不是谁都能占居。

想想刘备,他身后常年两大跟班,一个关羽,一个张飞。能够站在这里,足以当得上心腹二字。

周仓有心上进,刘闯自然不会拒绝。

历史上,有没有周仓这个人呢?反正众说纷纭。史书上记载,是没有周仓;可是由于三国演义的作用,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反正不管这个周仓是不是存在,也不问此周仓是不是彼周仓。但这个人,刘闯还是决定收下。他没有阻止周仓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也默认了周仓的位子。

这,也让周仓感动不已。

太史慈等人来到大堂,看到站在刘闯身后的周仓,不由得一愣。

不过,他们旋即释然,纷纷在大堂上坐下。

“公子,你找我们来,有何吩咐?”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半晌后轻声道:“诸君,情况可能会有些变化。”

“哦?”

“刘备,已经前往许都。”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太明白刘闯的意思。

还是步骘反应最快,他身子猛然一振,沉声道:“公子的意思是,那刘备会在曹cāo面前进谗言?”

刘闯面沉似水,点头不语。

“刘备进谗言又能如何?公子乃堂堂汉室宗亲。中陵侯之后。

难道。曹cāo就能凭借刘备一面之词相信……呵呵。我倒是觉得,公子似乎有些多虑了……”

可问题是,在这一个时期,曹cāo真的是很相信刘备!

但刘闯又不能说出来,因为他没有证据。

虽然说,刘勇前去找钟繇出面,但钟繇能否影响到曹cāo呢?

刘闯,不敢肯定!

钟繇是颍川名士。在曹cāo阵营中份量不算低。历史上,他也的确是对曹cāo非常支持……tèbié是在官渡之战期间,钟繇曾向曹cāo捐赠了两千多匹马。史书中没有记载钟繇捐赠的是什么马,但即便是耕马或者车马,那至少也价值两千万钱以上。也就是说,钟繇很支持曹cāo。

但是现在,恐怕他还没有办法在曹cāo面前说太多话。

李傕郭汜交兵,李傕劫持汉帝。

钟繇和尚书郎韩斌筹划营救汉帝,汉帝能够东出洛阳,钟繇可谓功不可没。被任为御史中丞。

曹cāo迎奉天子后,钟繇又加封侍中尚书仆shè。拜东武亭侯。

从这一点来看,钟繇似乎又是汉帝一脉……曹cāo奉天子以令诸侯,必然会对汉帝一脉进行打压。所以钟繇非常聪明的离开许都,回家养老表示他的心意。次年,也就是建安二年,他才重新被曹cāo启用。

所以,在这个时候找钟繇出面,能够有多大用处?刘闯自己心里也不太牢靠。

“不管怎么说,凡事往坏处想,总不会更坏。”

刘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万一曹cāo听信刘备谣言,加之我们强夺汝yīn……这就是裤裆里的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如果真出现这样的状况,我们该怎么办?又该做什么选择呢?”

太史慈等人闻听,都不由得陷入沉默。

是啊,万一出现这样的情况,该如何是好呢?

“公子!”

吕岱犹豫一下,轻声道:“若曹cāo真要用兵,公子投降如何?”

“定公怎能说出这话?不战而败,岂不被人耻笑?

再说了,若真个投降,公子便再无半点机会,到时候任由别人揉捏,倒不如痛快一战。”

太史慈丹凤眼圆睁,胸前美髯抖动。

“子义不必激动,定公也是为我考虑……说实话,和曹cāo敌对的话,你我现在还真没底气。

不过,投降之事,我绝不会做。

先父当年与十常侍相争,明知是死,也不肯低头;我堂堂汉室宗亲,又怎能不战而降?投降之事休要再提,而且我估计,若我真的投降,下场未必会好,倒不如似子义所言,战死了事。”

吕岱脸一红,赧然坐下。

“打也打不过,降是不能降……那公子有何打算?”

“子山,你怎么看?”

刘闯唤了一声步骘,哪知道步骘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直到一旁薛文提醒,他才算是反应过来。

“这个,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啊……”刘闯脸上,露出失望之sè。说实话,刚才看步骘不说话,他还以为步骘有了主意。可现在看来,步骘恐怕也对此无能为力……难不成,真的要和曹cāo干一仗不成吗?

刘闯不禁有些发愁。

商议无果,众人纷纷散去。

汝yīn县城里,现在还有些混乱,也需要他们进行安抚。

刘闯在县衙里坐了一阵子之后,实在是想不出头绪来……他知道,眼前是一个危机。如果不能够尽快想出办法化解,只怕这支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拉拢起来的班底很快会四分五裂。

但是,该如何化解呢?

谋士,谋士啊!

吕岱、步骘和黄劭虽然不错,却终究不是三国时期的顶级谋士。

如果他手里有诸葛亮庞统,哪怕是徐庶这样的人物存在,也许能很快为他想出解决的办法吧。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诸葛亮而今,恐怕还是个孩子,甚至可能还没有前往卧龙岗;庞统则身处荆州,想要拉拢也非易事。徐庶呢?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和石韬孟建他们前往荆州求学,天晓得身在何方……

想想,刘闯也很无奈。

三国时期的顶级谋士,要么已经是名花有主,要么就还未成才。

他的运气,可实在是不好。

“公子,三娘子请你回去休息。”

门外,裴绍前来禀报,让刘闯这才意识到,天将大亮。

他揉了揉太阳,站起身来。

周仓紧跟在他身后,不知不觉中,和裴绍并肩而行。

出县衙,就见街道上依旧是灯火通明。军卒们井然有序的打扫街道,清除昨rì战乱的痕迹。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天快要亮了,这一晃,就是一夜。

刘闯也觉得有些困乏,在裴绍周仓二人的陪同下,径自回到驿馆。

没想到,他才一走进驿馆大堂,就看到太史慈和步骘两人坐在那里,似乎已等待了许久。

“子山,子义将军,怎么不去休息?”

步骘见刘闯进来,连忙和太史慈起身见礼。

“公子,方才在县衙,有些话我不太好说。

和子义将军讨论了一下,我觉得公子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刘备毕竟是成名已久,如今虽然落难,可毕竟根基比公子牢固。而且,他当年也曾参与过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之战,和曹cāo早有交情。如果他真要向曹cāo进谗言,恐怕曹cāo信刘备,远大过信公子的可能……

即便公子能找来钟元常出面,恐怕效果也未必会好。

除非,钟元常能够找来荀彧荀攸这样的人来为公子说话,否则的话,说不得就要和曹cāo开战。”

刘闯眼睛一眯,在榻椅上坐下。

“子山,你继续说。”

“而且,一旦和曹cāo开战,咱们这边的人,恐怕也会人心浮动。

我倒不是说定公的坏话,只是我可以听得出来,定公并不愿意公子在这个时候,和曹cāo开战。”

“这是自然。”刘闯微微一笑,轻声道:“定公当初是被我强行绑来。当时我曾对他说,愿意保送他孩儿入颍川书院。若我和曹cāo开战,吕凯兄弟入书院的想法,恐怕就要落空……他倒未必有什么恶意,只是考虑自己多一些。呵呵,这也是人之常情,子山不必往心里去才是。”

步骘微微一笑,“公子若不在意,我又怎会怪罪?”

他说着,和太史慈交换了一个眼sè,起身道:“但若真个与曹cāo交恶,公子意yù何为?”

刘闯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后道:“若能不打,我自然不愿打……可如果真要打,我也绝不惧他。”

“也就是说,公子不愿投降?”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先父当年敢与十常侍相争,虽死不惧。我既然是他孩儿,身体里流淌的是高祖血脉,又岂会惧怕?”

步骘闻听,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喜sè。

“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哦?”

“只是这个主意听上去有些……有些异想天开。但真若能够成功,说不得能为公子谋一安身立命之所。”

刘闯jīng神一振,“还请子山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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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还有还有,傲公公让我捡了一次肥皂,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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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袁术也来凑热闹?(保底第二更)

() 颍川,许县。

也许现在称之为许都,更能合时宜。

许县原本坐落于管城以南,甚至算不得上县。可由于曹cāo挟汉帝迁都而来,一下子闻名天下。

破败的城墙,需要重新修缮。

县城的规模也要增加,更不要说城中的房屋设施,也都要进行翻修。

随同汉帝前来的,还有大批官员 ”“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钟繇那样懂得急流勇退,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清楚时局,以至于大批官员滞留许都,也给这座百废待兴的都城,平添许多负担。

不过,曹cāo并不在意。

重要的是他占居了政治上的优势。

当然了,迁都虽然未曹cāo带来许多好处,奉天子以令诸侯,使得他可以占居道义上的高度。但同样的,曹cāo也遭遇到不少人的眼红。他虽然掌控两州之地,但实力在诸侯中并不算强大。

八月,汉帝迁都后,便拜曹cāo为大将军。

这是一个令人眼红的位子,位高权重,声名显赫。

可如此一来,却激怒了河北袁绍。虽然曹cāo受封之后,便立刻派人前往邺城传旨,拜袁绍为太尉,邺侯。可是,袁绍却耻于位在曹cāo之下,非但不肯接旨,甚至将使者赶出了邺城。

为此,曹cāo非常不满。

可面对坐拥冀州,雄踞河北的袁绍,即便是再多不满,他也只能忍下来,再次派人前往邺城,表示愿意将大将军之位让与袁绍。他甘愿在大将军之下。表现出足够的谦卑。总算让袁绍平息了怒火。可这份怨恨。曹cāo却牢记在心中,只待时机成熟时,就会爆发出巨大能量。

眼见,仲秋将至。

许都城内,弥漫着桂花芬芳。

曹cāo手里拿着一份奏疏,眉头紧蹙一起。

“玄德公,可听说过刘闯此人?”

刘备奉命前来许都,一方面是为了表示忠诚。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能够从曹cāo手中获得资助。

当然了,他内心中还有一个校恒盘:希望能够与汉帝相会。

他逢人便说,是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

但那毕竟年代久远,中山靖王子嗣多不胜数,甚至根本没有相关的记载。若没有汉帝的认可,他就等于拿不出足够的证据,这所谓汉室宗亲,始终无法坐实。刘备的情况,和刘闯不一样。刘闯祖辈清晰可循。而他父亲刘陶,非但配享中陵侯爵位。更是闻名天下的名士。

而刘备呢?

父亲刘宏是一个落魄小吏,根本无人知晓。

所以,刘闯只要返回颍川就可以坐实身份,但刘备却必须要汉帝的认可,才能够成为汉室宗亲。

在此之前,他这一支根本不在刘氏族谱中现实,也就算不得光明正大。

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曹cāo还没有把他引介给汉帝的想法。

“刘闯?”

刘备听到这个名字,面皮就一阵jùliè抽搐。

“怎么,玄德知道此人?”

刘备yīn恻恻道:“备知此人久矣,乃一介背主家奴。”

“哦?”

“此人原本是麋竺家中僮客,却与麋家三娘子暗通曲款。

后麋子仲发现,此獠穷凶极恶,竟勾结黄巾贼大开杀戒,抢走麋家三娘子,更令子仲蒙羞。”

说到这里,刘备猛然抬起头,“曹公为何提及此人?”

曹cāo浓眉跳动两下,旋即笑道:“方得满伯宁传讯,此獠率部攻占汝yīn,并派人下书,意图归附于我。

我正犹豫,该如何处理此事,不想玄德竟然认得此人。

嗯,一介背主家奴,岂能容他嚣张?既然如此,我这就命伯宁提兵征伐汝yīn。到时候拿下此人,必将他缚于子仲,以消他心头之恨。”

总体而言,曹cāo是个很开明的人。

历史上,他启用寒门士子,更发出招贤榜,开启了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先例。

可即便如此,他说到底终究是官宦出身。

这尊卑长幼分辨的非常清楚,加之他对刘备颇为看重,所以对刘备的话,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让他根本无心理睬刘闯。

袁绍在河北,势力rì益庞大;刘表在荆州,与张绣结盟,并将宛城交与张绣,令曹cāo感到万分忧虑。宛城距离许都,实在是太近了。张绣也是个极善于用兵之人,曹cāo怎能没有提防?

他现在正筹划着出兵宛城,又哪里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刘闯。

刘备闻听,也极为兴奋。

他连忙起身道:“备得曹公厚爱,委以豫州牧之职。

近闯贼祸乱汝南,备愿为曹公一战,诛杀此獠……只是,备而今无一兵一卒,还望曹公给予援助。”

曹cāo笑道:“玄德公既然对此人熟悉,那就把此人交与玄德公吧。

我助玄德公三千兵马,到时候再让伯宁在平舆配合。到时候两下夹击,何愁此獠不死?”

刘备大喜,连忙道谢。

曹cāo与他寒暄几句之后,刘备便起身告辞。

目送刘备的背影消失,曹cāo拿起满宠的奏疏,看了两眼,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之sè。

“刘闯!”

他冷笑一声,把奏疏随手就扔进一旁的火盆里。

对于曹cāo而言,刘闯不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怎可能真个引得曹cāo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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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九月,袁绍听说曹cāo愿意把大将军之职让与他,这才心满意足。接受了邺侯之封。

然而。远在汝南的刘闯。却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

“叔父,你是说钟繇没有见你?”

刘勇脸上带着一抹怒sè,气呼呼道:“钟元常实乃小人,亏得当年老主对他多有照拂。

我到颖yīn之后,便找到钟家。可钟家人却说,钟繇身染重病,无法见客,让我在留下名剌等候。我在颖yīn等了六天。却始终不见人影。本打算再去拜访,不想听到曹cāo要对汝yīn用兵的消息,我不敢继续滞留,便把孟彦的书信交给钟家人,而后急急忙忙赶回来助孟彦一战。”

钟繇,不肯相见?

这的确是一个出乎刘闯意料之外的结果。

在他想来,即便是当初刘陶拒绝了钟家让他续弦的好意,可是钟繇至少会看在往rì情分上,给予一些帮助。可这家伙,居然做的这么绝。刘闯心里也格外恼怒,甚至有些恨意。大母终究不是自己的母亲。若不然,他钟繇又岂能袖手旁观,坐视自己遭难,而无动于衷吗?

刘闯心里非常生气,可是又不能表露在脸上。

相反,他还要尽力安慰刘勇,“叔父,不必担心,没有他钟元常,我们不照样活到现在吗?

这年月,求人不如求己。

什么都是假的,咱们拳头才是真的……既然曹cāo决意要与我动兵,那我也只能和他拼死一战。”

刘勇点头表示赞成。

不过他脸上还是流露出一抹忧虑之sè,轻声道:“可我听说,那汝南太守满宠满伯宁非等闲之辈,他已下令镇威中郎将李通率五千兵马,自新蔡逼近汝yīn,想来只三五rì内,必将抵达。”

满宠,李通!

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主儿……

这李通原本是游侠儿,闻名于江汝地区。

后与汝南人陈恭起兵于郎陵,很多人前来归附。他手下有一个人名叫周直,手下有两千家丁,对李通陈恭并不服气。李通知道后,便设计请周直前来喝酒。酒席宴上,李通将周直斩杀,而后率部吞并了周直部曲。后来他生擒黄巾大帅吴霸,却遇上一场饥荒。于是散尽家财,换来糟糠与士卒共甘苦。故而李通手下士卒,遇战极为悍勇,大都甘愿为李通舍命。

建安元年初,曹cāo征伐豫州,李通率部来投,被封为镇威中郎将,镇守汝南西部。

这可是一块硬骨头!

“看起来,满伯宁还挺看重我。”

刘闯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微微一笑。

事实上,不禁是李通要来,他还听到消息,曹cāo给刘备三千兵马,刘备已赶赴下邑,准备和简雍等人会合之后,挥兵参战。刘备手底下,至少还有几千人。再加上曹cāo给他的兵马,以及陈到招揽的人手,估计近万之多。一旦刘备和李通形成夹击之势,刘闯也就麻烦许多。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叔父没回来时,我也正在考虑对策。

曹cāo刘备如今联手,要置我于死地……如果单凭一个李通,我还能抵挡一下。可若是加上刘备,我不免力有不逮。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却需要叔父出面,方可以将刘备兵马牵制。”

“哦?”

刘勇一怔,愕然看着刘闯。

刘闯道:“叔父可还记得,之前曾与我说过一件事……就是谯县葛陂许家庄的许老太公。”

“当然记得!”

“那叔父和许家的关系怎样?”

刘勇道:“孟彦当时年纪小,可能已经忘了。

我那时候助许老太公击溃一波流寇,故而许老太公对我也颇为友善……如果这么说的话,关系也算不错。”

那肯定是不错!

否则以刘勇的xìng子,怎可能传授许褚武艺?

刘闯站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盒子,双手递给刘勇。

“叔父,这是咱家族谱。”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与叔父三百人,连夜待三娘子她们离开,前往许家庄避难……叔父别急,我话还没有说完。避难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叔父能够说服许老太公,助我等一臂之力,牵制住刘备兵马。我这边可能从容应对李通。”

记忆中。许家庄是一个大寨子。

许褚投奔曹cāo的时候。可是带了三千庄客前去。

刘闯让人打听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曹cāo身边,而今并没有许褚此人。

也就是说,许褚如今很可能还在许家庄,并未投奔曹cāo……所以,刘闯这脑筋就动到许褚身上。

但是他也没有把握,刘勇是否可以把许褚招揽过来。

有一件事。他觉得应该可以……如果刘勇和许老太公关系不错的话,让许老太公牵制一下刘备的兵力,倒也不是不可能。再不济,也能收留麋缳等人……刘闯心知,接下来必有一场大战。若麋缳留在身边,难免会让他分心。若是能在许家庄被保护起来,刘闯也可放心。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罗贯中。

三国演义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刘闯在不经意间,混淆了一件事。

三国演义当中。许褚是在曹cāo和吕布进行兖州之战的时候,和典韦发生冲突。而后归降曹cāo。

可事实上,谯县位于沛国,距离兖州甚远。

典韦和许褚,是怎么都不可能发生交集,所以也就不可能出现许褚被俘,而后归降曹cāo的桥段。

三国志中有明确记载,许褚是在建安二年,也就是公元197年才率许家庄庄客投奔曹cāo。而在这一年,曹cāo方经历过宛城之败,痛失长子曹昂,侄儿曹安民和心腹爱将典韦。否则以曹cāo那谨慎多疑的xìng子,带典韦怎可能不带许褚?若许褚当时也在宛城,说不得能保典韦不死。

也正是因为典韦的死,许褚来投才让曹cāo格外看重,并让许褚留在身边,着他组建虎卫军……

刘闯前世看过三国演义,也看过三国志。

奈何三国演义的影响实在太大,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也被影响,误以为许褚已经归顺了曹cāo。

刘勇凝视刘闯,而刘闯也不回避。

半晌后,刘勇突然一笑,轻声道:“孟彦已经长大,已经能拿定主意。

既然如此,我就听你的安排,保护三娘子她们前往许家庄。但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牢记住,活着来许家庄和我汇合。如果你出了意外,我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会去许都为你报仇雪恨。”

刘闯面颊抽搐一下,旋即笑道:“叔父放心,我还没有归宗认祖,还没有和三娘子成亲,更没有为我刘家留下血脉。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前,我绝不会死。再者说,我这边还有子义他们,足矣助我击溃李通。”

“那好,就这么说!”

刘勇站起身来,便大步走出书房。

目送刘勇的背影,刘闯心中流动着一股暖流……这,才是我在这世上,至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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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局势并不如刘闯想的那么乐观。

他好说歹说,总算是说动麋缳同意他的主意,和甘夫人小豆子,以及吕岱妻儿一起,前往许家庄。

刘勇等人前脚刚走,后脚就传来一个坏消息。

“汝南太守徐璆,命苌奴领兵八千,攻取慎县,正逼近汝yīn?”

刘闯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目瞪口呆。

步骘连忙问道:“苌奴而今,有何动作?”

“据斥候回报,苌奴兵马正屯驻慎县休整,预计明rì会命其部将李茂为先锋官,兵进汝yīn。”

“那李通兵马,有何动作?”

刘闯还没有开口,步骘已抢先问道。

萧凌道:“李通前锋军正逼进汝水,大约后rì其大军就会渡过汝水,兵临汝yīn城下。”

而今,萧凌是刘闯手下的斥候官,掌控着刘闯军中五十名斥候。

刘闯听罢,直撮牙花子,忍不住连连摇头。

“我与徐璆素无恩怨,他为何要来打我?”

吕岱一旁开口道:“徐璆乃海西徐氏所出,而刘备当初屯驻海西时,对徐家也是极为友善。

我想徐璆之所以出兵,一来是受了刘备所邀……这二来嘛,公子可别忘了,咱们渡过淮水的时候,曾偷袭马丘县。那马丘虽然只是一个小县,距离寿chūn不过几十里。咱们打了马丘,等于是扫了袁术的面子。袁术此人,好大喜功,怎可能忍受如此事情,必然会出兵报复。

所以,那徐璆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命苌奴出兵。”

他娘的,把这件事给忘了!

其实刘闯早就该想到,袁术那小心眼儿,怎可能允许刘闯折了他的面子?

至于徐璆,刘闯倒是没什么印象。

这家伙好像是在袁术兵败之后,偷走了袁术手里的传国玉玺,后来投奔曹cāo,还得了封赏。

但具体此人的情况,刘闯的脑袋瓜子不是电脑,也不可能记得清楚。

他在大堂上负手徘徊,感到无比头疼。

“不如,我们现在撤出汝yīn?”

黄劭忍不住开口献计,却被步骘摇头阻止。

刘勇此次前往许家庄,带走了薛文裴炜常胜三人,其余人大都留在汝yīn,所以刘闯实力并未削弱太多。

步骘道:“据城尚可一战,若弃城势必被人追击。

到时候李通苌奴合兵一处,我们岂不是危险?公美此计不妥,还需再议方可。”

黄劭想了想,也觉得步骘所言有道理。

刘闯突然问道:“子山刚才说,李通和苌奴合兵一处?”

“是啊,他们所为的就是公子,说不定会合兵一处。”

“但若他们无法合兵一处,甚至打起来呢?”

“这个……”

步骘等人,都觉得刘闯是异想天开。

李通和苌奴二人,又怎可能打起来?

“子升!”

“末将在!”

“你立刻派出斥候,严密监视慎县袁术兵马……一俟袁术先锋军有动作,就立刻前来告之。”

“喏!”

“另外,给我严密监视汝水对岸。”

萧凌领命而去,堂上众人,却一个个露出疑惑之sè,显然不太明白刘闯这命令是什么意思。

半晌后,还是太史慈有所领悟。

他轻声道:“公子的意思是……”

刘闯笑了笑,转身对吕岱道:“定公,汝yīn库府中,留存有多少衣甲?”

第六十七章 打的就是软柿子!(为盟主诸神贺,感谢!)

() 风潇潇,吹动汝水波光粼粼。

刘闯站在一块大石上,举目向远方眺望。

身后,太史慈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只见他牵着狮子骢,把马鞍大带紧了紧,而后踩镫上马。

“公子这马鞍,做的的确jīng妙。”

太史慈在马上扭动几下,忍不住再次发出赞叹 ”“ 。

刘闯在汝yīn这些时rì,并没有闲下来。他命人制作了几套鞍镫和马掌,分别给太史慈、徐盛、凌霄等人配好。这东西,还不能太过普及……刘闯甚至在制作的时候,也是非常的小心。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长出一口气。

“怎样,李通那边,可有消息?”

“李通前锋军已经抵达汝水,不过尚未渡河。

这厮倒是个谨慎之人……但我估计,最迟天黑时,他大军一定会抵达汝yīn县城。”

“甚好!”

刘闯说罢,看了一眼在林中列队整齐的骑军。

这几乎是他现在可以拿出手的全部家底,一共一百零八人,其中还包括裴绍和周仓两个人。

这一百零八人,也组成了刘闯的亲军扈从。

依稀记得董卓手下曾有一支jīng锐,名为飞熊军,为李傕统帅。

据说这支jīng锐,是董卓耗费巨资,从西凉军中抽调出的jīng锐,并合并一批休屠各人而组成。

只可惜,这支飞熊军并没有叱诧太久。

随着董卓被杀,飞熊军在李傕的率领下,很快四分五裂。从此不再为人所知。

刘闯挺喜欢这个名字。因为他的rǔ名里面。也有一个‘熊’字。后世更有封神演义,说姜子牙背负非熊,执掌封神。熊,在东汉时期可是一种极为凶猛而且带有特殊意义的动物。

所以在组建这支亲军扈从的时候,刘闯就想到了‘飞熊’二字。

可是前有飞熊军,让他颇为不爽。

于是在思忖许久之后,他将这支亲军扈从称之为‘飞熊卫’,虽然比不得飞熊军听上去那么威风。但却最适合目前的规模。飞熊卫分为两队,分别由周仓和裴绍两人统帅,堪比队正。

也许,rì后这支飞熊卫会变成飞熊军。

但刘闯并不想飞速扩张,他需要把这支飞熊卫,变成一支实打实的百战亲兵。

脑袋里有很多构想,可惜没有机会实施出来。

躲过这一次灾难,如果一切能够顺利的话,按照步骘和吕岱的计策,他可以获得一个栖身之地。到那个时候。他才会把飞熊卫真正的组建起来。若不然,所有一切都只能是个空想。

“公子。子升来了!”

就在刘闯胡思乱想之际,忽听有人大声叫嚷。

他连忙箭步上前,举目观瞧。

远远的,顺着官道跑来一支兵马。

一个个看上去是衣冠不整,许多人手中甚至连兵器都没有。

而抛在最前面的,则是萧凌。

他一边催马奔跑,一边向后观瞧。在这支队伍后面,烟尘滚滚,一队军马正迅速逼来,越来越近。

刘闯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他招手示意扈从牵马过来,而后扳鞍认镫,跨坐马上。

“来了!”

他轻声道了一句之后,扭头对太史慈道:“能否成功,在此一举……让过前锋,斩断其腰。”

“正当如此!”

萧凌等人跑的狼狈不堪,很快从刘闯等人前方过去。

大约十分钟左右,一队骑军呼啸而过……再往后,就是步军拼命奔跑,试图赶上前面的骑军。

只是,这支兵马的队形,在奔跑的时候已经完全乱掉。

所有人几乎是气喘吁吁,更本无人去关注路旁的情况。那队伍中间的大纛上,写着一个斗大的‘李’字。刘闯算算时间,知道快差不多了,而后一催象龙,战马陡然仰蹄直立而起,发出一声龙吟狮吼般的嘶鸣。

“给我杀!”

刘闯大吼一声,一马当先从山坡上冲下。

太史慈也催动狮子骢,紧随刘闯身后,摘弓取箭,一边纵马飞奔,一边开弓放箭。

他的shè速奇快,一支连着一只。

近五石强弓,几近六百斤的拉力,一支支赤茎白羽箭呼啸飞出,发出破空的历啸声。

刘闯同样是挽弓shè箭,虽然shè术比不得太史慈jīng准,但也能做到一箭一人,箭无虚发……不管怎么说,他跟随常胜学shè,后来虽然颠簸流离,却从未停止练习。后来又遇到太史慈这么一个神shè手,自然虚心请教。他的shè术,在经过太史慈的指点之后,也渐趋成熟。

两个人,两张弓,两壶箭。

从山坡上冲到官道上,不过百十步距离,两人已经把壶中三十支箭全部用完。

这时候,他二人已经到了袁术军的跟前。就见两人收起强弓,各擎兵器,大吼一声便杀入人群。飞熊卫在裴绍和周仓的带领下,也毫不示弱,冲入乱军之中。原本在追击敌人的袁术军,根本没有想到会遭遇伏击,顿时就乱成一团。刘闯舞动盘龙棍,太史慈手擎鹤舞枪。

一棍,一枪,如入无人之境。

而在他们身后,周仓舞动近七尺长的大铡刀,刀光霍霍,上下翻飞。

裴绍手中长枪也如同出海蛟龙,只杀得血流成河。飞熊卫则清一sè手持长矛,在乱军中冲杀。虽然这些亲军扈从,训练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可在四位主将的带领下,却是无比骁勇。

刘闯杀的兴起,大棍呼呼作响。

霸王一字甩棍式接连使出,虽有一些袁军小将上前阻拦,却被他一棍一个,全部砸落马下。

盘龙棍的杀伤力。或者不似刀枪惊人。

奈何刘闯力大。盘龙棍棍重。

凡是被他砸中的袁军。不死也是骨断筋折……

袁军的主将,名叫李茂。

他奉命为先锋官,哪知道在路上遭遇萧凌阻拦。

两人交锋十数回合后,萧凌就露出不支之sè,带着人落荒而逃。

李茂,淮南大族出身,年轻气盛,心高气傲。

在投奔袁术之后。更凭借家族力量立刻获得重用,成为一营校尉。年仅二十一岁,便在军中成为校尉,自然志得意满。此次随苌奴前来,李茂更打定主意,要斩将夺旗,建立功勋。

所以,他怎肯放过萧凌。

在他看来,刘闯等人不过是一帮子流寇,根本无需苌奴将军亲自出马。他一个人就足以夺回汝yīn县城。所以,李茂对萧凌穷追不舍。两千先锋军也因为他奋力追赶,队形完全脱节。

被刘闯太史慈一冲,兵马顿时大乱。

李茂正在前面追的起劲,眼看就要追上萧凌的时候,忽听得后方一阵大乱。

他连忙勒马,回身查探。

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上扈从从马上滚落下地,快走几步单膝跪地道:“启禀校尉,大事不好……贼寇在途中设伏袭击,中军措不及防,已经乱成一团,请校尉速速提兵前去救援。”

李茂勃然大怒,“贼寇安敢欺我!”

他二话不说,立刻拨转马头。

“传我命令,全力还击!”

骑军掉头往后走,原本因为急行军已混乱不堪的队形,顿时变得更加混乱。

而这时候,就听身后一阵鼓响。

萧凌在前方汇合了大队人马之后,立刻回身追击。

刹那间,袁军乱作一团麻。前面的骑军往回走,后面的步卒往前冲。加之萧凌这么一个回马枪杀过来,又怎能不慌乱。这时候,李茂的命令已经没有用处,任凭他大声呼喊,想要稳住阵脚,可是萧凌率部已经冲入袁军之中……此时的萧凌,全无先前的不支之sè。人如下山猛虎,马似出海蛟龙。一杆大枪舞动,所过之处杀得袁军连连败退,无人能够阻挡……

萧凌的武艺不差,在刘闯帐下,虽无法与刘勇太史慈想必,也仅在刘闯和管亥之下,与徐盛伯仲之间。

一个敢和程普四人交手而生还的人,又岂是易与之辈?

若非刘闯下令,许败不许胜,萧凌说不定早就斩了李茂首级。

心里面,自然憋着一股火,以至于萧凌出手就更加凶狠。李茂上前想要拦住萧凌,才几个回合,就被萧凌杀得盔歪甲斜。若非扈从拼死将他救走,只怕就要死在这乱军之中。不过,李茂的霉运并未结束。好不容易从乱军中逃出来,迎面就遇到刘闯……刘闯也不和他废话,一棍将李茂打落马下,十几名刀斧手蜂拥而上,把李茂绳捆索绑,直接就带回到本阵。

“休要杀我,我愿归降!”

李茂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叫喊。

步骘和黄劭相视一眼,挥手示意刀斧手上前。

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刀在眼前晃动,李茂吓了。整个人瘫在地上,哪里还有先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刀光霍霍,青丝脱落。

步骘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看着刀斧手把李茂的头发刮掉,而后将他耳朵鼻子割下。

“来人,将此人送去苌奴面前,就说是公子送与他的礼物。”

那李茂已经疼得昏了过去,被人装在麻袋里,便直奔慎县方向而去。

此时,战事已经停息。

李茂带来的两千兵马,有八百人成为刘闯的俘虏,被押送进汝yīn县城之中。

除了这八百俘虏,此战刘闯更获得战马近百匹,军械衣甲无数。看着丰富的战利品,刘闯不禁感到万分快意。他和步骘几人相视一眼之后,便朝步骘点点头,“子山,开始第二步吧。”

步骘嘿嘿笑道:“这次,汝yīn怕是要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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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苌奴在行军途中,收到了刘闯为他jīng心准备的‘礼物’。

眼看着满脸是血。昏迷不醒的李茂。苌奴的心情。可想而知。李茂虽非他亲信,确是袁术极为看重的人。其背后的李氏家族,在淮南更是百年望族,影响力颇大。原本以为可以凭借这次机会,和李家交好,rì后也能获得一些好处……可现在,别说好处,能取得李家原谅。便是天大造化。

更重要的是,刘闯这种行为,更对对苌奴的极度羞辱。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刘闯欺人太甚!

其实,苌奴和李茂差不多,都不太把刘闯放在眼中。

哪怕刘闯击败李茂,苌奴依旧没有把刘闯放在心上。相反,刘闯的举动,彻底把苌奴激怒。

“传我命令,三军加速行动。我要马踏汝yīn城,取那刘闯狗头!”

伴随着苌奴一声令下。袁军行动速度骤然加快。

六千兵马浩浩荡荡直扑汝yīn,在天黑以后,就看到汝yīn城头灯火通明,城门大开……苌奴不疑有计,下令袁军立刻对汝yīn发动攻击。与此同时,李通的前锋军,业已到达汝yīn城下。

同样,汝yīn北门大开,曹军长驱直入。

而袁军则是自汝yīn南门进入,双方在城中遭遇之后,都有些吃惊。

刘闯rì间袭击李茂时,身着曹军衣甲。故而袁军看到曹军的时候,下意识就把对方当做了刘闯所部。于是,双方在城中立刻展开战斗,曹军人数虽然不占优势,但李通治军有方,军卒甘愿效命,故而虽人数不占优,却丝毫不落下风。袁军方面,则是占居兵力优势。苌奴听闻手下兵马在汝yīn县城中和刘闯所部发生遭遇战,立刻下令,全军出击,向曹军发动猛攻。

这一场大战,足足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曹军虽然骁勇,奈何袁军人数占优,在苌奴指挥下攻势凶猛,于是节节败退,更死伤惨重。

当李通率领大军抵达的时候,曹军已经被逼到了城门下。

凭着一口悍勇之气,死死控制住城门。

“那闯贼何来如此多的兵马?”

李通闻听之后,也是大吃一惊,连忙下令发动反击。

双方在汝yīn县城里你攻过去,我打过来,足足又打了近半个钟头。直到这时候,苌奴和李通都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据他们得来的消息,刘闯手下不过一千多人,就算在占领汝yīn之后又补充了一些兵马,也不过两千……可是看对方的兵力,恐怕早就超过两千之数。

“鸣金,鸣金!”

苌奴总算是没有混了头,立刻下令鸣金收兵。

与此同时,李通也下令兵马停止攻击。

他亲率扈从,进入城中,远远就看见袁军戒备森严,牢牢将汝yīn县城的南门占居。

看对方的旗号,李通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是袁术的人?”

他镇守汝南西部,对袁术的兵马并不陌生,所以立刻催马上前,高声喝问:“敢问是袁公路帐下哪位将军领军?”

苌奴也率部来到城中,与李通打了个照面。

“某家苌奴,而乃何方兵马?闯贼何在?”

李通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立刻意识到,他和苌奴怕是中了刘闯的jiān计。

于是李通连忙道:“某家李通,乃汝南镇威中郎将,奉曹公之命前来剿灭贼寇,苌奴将军何以至此?”

“李通?”

苌奴露出愕然之sè。

李通闻名于江汝地区,苌奴自然听说过他的名字。

不仅是他知道,连袁术也听说过,甚至还派人前去招揽过,只是李通当时,却婉言推拒。

是曹cāo的人!

袁术和曹cāo之间并不和谐,tèbié是袁术出身四世三公之家,又是嫡子,哪怕是袁绍他都不放在眼里。曹cāo虽然是官宦出身,但比之老袁家,勿论是底蕴还是身家,明显要低一个头。

所以,曹cāo占居豫州之后,袁术一直对汝南虎视眈眈。

虽然双方并没有直接发生冲突,但小摩擦却一直没有停止过。

“李通,那闯贼何在?”

苌奴也知道上了当,但是却不愿意开口承认,于是连忙把话题转到刘闯身上。

李通道:“某家也才到汝yīn,未想到闯贼不见,却与苌奴将军发生冲突……闯贼的去向,找人问一问便能知道。来人,立刻在城中寻找里长三老,打听闯贼去向,而后速速报与我知。”

他下令寻找刘闯的下落,苌奴也下令寻找刘闯的下落。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汝yīn县城怎么办?

双方在汝yīn县城里鏖战了近一个时辰,死伤无数。

汝yīn县城里,更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受到巨大破坏,许多民房已经变成了废墟一片。

李通道:“苌奴将军,这汝yīn县本就是曹公治下,先前被闯贼窃取,今rì复又收回,还请苌奴将军率部退出汝yīn,免得产生冲突。”

苌奴折了几百人,怎甘心让出汝yīn?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有军卒带着一个老人来到双方面前。

“老丈,可知那闯贼去了何处?”

老人是汝yīn的里长,立刻道:“回禀二位将军,流寇在天黑之前,撤离汝yīn,往东面去了。”

“啊?”

李通一怔,“你是说,闯贼已经走了?”

“正是!”那里长哭诉道:“流寇撤离时,更把城中粮食全部带走,没有留下一粒粮食。两位将军,百姓们正为此感到焦虑,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两位将军能够仗义相助,助百姓渡过此厄。”

也就是说,这汝yīn现在是一座空城?

苌奴一听,立刻道:“李将军,苌奴奉我家主公之名,要把那闯贼拿获。

既然闯贼已经撤离汝yīn,那我就不再打搅。我还要继续追击闯贼,汝yīn城就交给将军善后吧。”

开玩笑,一个县城的百姓,要付出多少辎重粮草?

好处没有捞到,还要再付出许多粮草……苌奴当然不愿继续滞留汝yīn县城。

李通哪里还猜不出苌奴的想法,心中不禁一阵冷笑。

不过,他并未拒绝,而是拱手道:“如此,就烦劳苌奴将军。”

“立刻派人前往平舆,请满宠太守立刻调拨粮草。

把军中粮草,分出一半与城中百姓,最多两三rì,伯宁粮草送至,一切就可以恢复正常。”

“将军,何以不追击闯贼?”

李通目送迅速撤离汝yīn县城的袁军,嘴角微微一翘,“我与伯宁都小觑了这支流寇。那刘闯设下这么一个局让我钻,又岂是等闲之辈?曹公命我夺回汝yīn,如今汝yīn到手,就让那苌奴,先去试探一下闯贼的手段。”

第六十八章 声名鹊起(为海蒂妹子飘红贺,感谢!)

() 苌奴实在戌时撤离汝yīn,继续追击刘闯。 高速更新

李通则留在汝yīn,负责收拾眼前的烂摊子……曹cāo让他收复汝yīn,他yijing完成了任务。但汝yīn虽然收复了,却变得千疮百孔。李通看着眼前的这副残破景象,也不禁感到暗自吃惊。

那刘闯,果真是一个流寇吗?

李通心中感到疑惑。

最初,他接到消息,刘闯抢占汝yīn时,并没有把刘闯放在眼里 ”“ 。

一直以为那刘闯只是一个普通的流寇,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跑来攻城掠地,实在是自找死路。

可是,刘闯却给他当头一棒。

连贼寇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却平白折损了数百兵卒。

他大体上能够理解刘闯为何要抢走粮食,说穿了就是为了让李通老老实实留在汝yīn。

这厮,倒是看得qingchu。

刘闯看出,李通必然会留下来照顾汝yīn百姓。这说明,他对李通了解颇深……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看来,人家yijing把他琢磨透了,可是他对刘闯,依旧没有yidiǎn认识。

此战,如何不败?

“若闯贼被苌奴所杀,曹公恐怕会面上无光。”

当把手中事情处理完毕,有些清闲的shihou,一名谋士上前,轻声对李通道:“将军按兵不动,难保有人在曹公面前中伤啊。”

李通忍不住笑了。

“苌奴能败刘闯?”他摇头道:“非是我小看他,吃了这么大亏,还觉得那刘闯可以手到擒来?我敢向你保证。那苌奴追击刘闯。必然惨败……这个人。不简单啊!何以从未听说过?

对了,可曾知晓,那刘闯为何要攻取汝yīn?”

“这个,卑职倒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讲。”

“刘闯最初似乎并未想过夺取汝yīn,只是派人前来通知,想要借道汝yīn,而后北上前往颍川。

据说,朱成县尊当时还出城相迎。安排刘闯入住驿馆。

可不zhidào是shime原因,刘闯turán在酒席宴上动手,不但将朱成县尊满门二十七口全部杀掉,还夺取了汝yīn县城……这其中蹊跷,卑职还在继续打听,若有消息,定会立刻报知将军。”

李通听罢,浓眉一蹙。

也就是说那刘闯原本只是路过汝yīn,想要前往颍川。

他的礼数很周道,显然没有任何恶意。可又为何要动手斩杀朱成。夺取汝yīn县城呢?ruguo他一开始就是为了夺取汝yīn县城,那么又是shime来路?袁术要打他。他还敢在这里寻衅吗?

李通越想,就越觉得不太对劲。

“来人,把整理过的汝yīn县案牍公文全部取来。”

“喏!”

不得不说,刘闯在占领了汝yīn县之后,并没有大肆jinháng破坏,反而把县城里的案牍公文保护的极为周全。这也不符合流寇打家劫舍的行为方式,更让李通心里,感到莫名的好奇……

当晚,他秉烛夜读,查看近来的公文。

刘闯占领汝yīn县城之前的户籍和税收账务,保存完善。

之后他在汝yīn五天shijiān,也处理了不少事情,更保留了一应主持县政之后所作出的批示。

看得出,刘闯并没有想祸害汝yīn,相反在五天shijiān里,解决了不少朱成任上为解决的问题。比如汝yīn恶霸田平,霸占乡民田地。可朱成碍于田氏的影响力,一直押着案卷,迟迟没有给出解决之道。反倒是刘闯来了后,干净利落的把田家连根拔除,并把地契交还给原来的主人。

这是个做事果决的人,他的雷厉风行,倒是解决了汝yīn不小的麻烦。

看罢案牍,李通越发感觉qiguài。

“来人!”

“喏!”

“立刻派人前往平舆,请满太守前来……就说,我在汝yīn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想他来出谋划策。”

扈从立刻领命而去,李通站起身,一不小心将一个卷宗扫落地上。

从卷宗里,飘出一张名剌。

李通捡起来,原本是无心扫了一眼,却顿时变了脸sè。

“中陵侯陶子闯,还家借道汝yīn,还望协助。”

这是一份极为普通的名剌,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人物事件解说的清qingchu楚。

古人名剌,并不是像后世的名片,只写一个名字。

里面需要把事情说明,还要交代qingchuziji的身份和来历,而后转到主人手中,有主人做出判断。

中陵侯陶?

李通瞳孔一缩,顿时露出惊讶之sè。

中陵侯是哪一位?

他自然qingchu。

刘陶?那位敢于直言犯上,和十常侍对抗而死的中陵侯刘陶吗?

中陵侯陶子闯,就是刘陶的儿子……刘闯!刘闯是刘陶之子?李通顿时感到万分震惊。别看刘陶yijing死了十二年,可是他的名声在豫州,依旧极为响亮。刘陶当年满门遇难,被许多人扼腕叹息。原以为中陵侯子嗣断绝,而今turán出现一个自称是刘陶之子的人,怎不令人吃惊?

是货真价实?还是冒名顶替!

冒名顶替的话,大可不必回颍川,反而rongyi穿帮。

那就是说,他真的是刘陶之子?

李通有些不淡定了,这件事可不是小事。

ruguo被颍川那帮子名门望族zhidào,他曾经要征伐刘陶之子,逼得刘闯不能归乡,这结果……

李通,一shijiān陷入两难。

就在这时,忽听有扈从在门外禀报:“启禀中郎,城外有袁术溃军过境,敢问中郎要如何处置?”

已是四更天,天sè依旧一片漆黑。

李通听闻这个消息后,又大吃一惊……

从苌奴离开。到现在不过两个多时辰。就被打败了?

李通连忙率人出城观瞧。就见一队队溃兵从东面狼狈而走。

将一队溃兵拦下,李通连忙问道:“尔等何以如此狼狈?”

那领军的屯将断断续续向李通说明了情况,原来苌奴率部追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发现了刘闯的辎重车队。他急忙率部追击,哪zhidào在途中遭遇刘闯伏击,全军溃败。苌奴在乱军中,被人一箭shè杀,更使得袁军群龙无首。

“那闯贼究竟有多少兵马?”

“太多了。漫山遍野,都是火光,影影憧憧的至少有五六千人。”

李通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庆幸。

幸亏ziji没有跟着追击,否则比苌奴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刘闯何来这许多兵马?

发生这么大事情,已不是李通能隐瞒下来。

而且,在没有弄qingchu刘闯的实际兵力,以及他确切的动向之前。最好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当下。李通再次写下奏疏,把情况一一说明之后,命人六百里加急,送往许都曹cāo之手。

两天后,满宠抵达汝yīn。

在问qingchu以后,满宠也不淡定了!

要zhidào,颍川人的地域观念极强,更不要说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刘陶。

刘陶虽非大家族,但是与荀、陈、钟、韩四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guānxi。更重要的是,刘陶还是皇亲国戚,论辈分,几乎是当今天子爷爷辈儿的存在。这事情若闹开了,可是一件大事。

满宠xìn刚毅,杀戈果决。

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所措,忙与李通联名上疏,呈报曹cāo。

三天内两份奏疏,说起来是非常严重。

可惜,曹cāo此时却不在许都,而是前往洛阳巡视。

虽则天子迁都,但洛阳作为旧都,经历战火之后,也是百废待兴,正需重建。等到两份奏疏送到曹cāo手中的shihou,距离汝yīn之战,yijing过去了七天。曹cāo看罢奏疏,也是大吃一惊。

刘备不是说,这刘闯是麋家家奴吗?怎地一下子变成了刘子奇之子!

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家奴背主,可以生死不问……但若是刘子奇之子,岂不是变得问题严重?

恐怕第一个不会答应的,就是曹cāo依为左膀右臂的荀彧和郭嘉。这两人,可是实打实担川人。

曹cāo意识到,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件事若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发整个颍川世族的反弹,其后果比之当初曹cāo在兖州杀死边让还要严重。bijing边让和刘陶,完全是不同等级的名士。刘陶为对抗十常侍而死,天下敬仰。ruguo让人zhidào,他唯一的血脉被他逼走,恐怕整个颍川,都会随之发生一场暴动……

边让死得shihou,有荀彧出谋划策。

可ruguo连荀家也跟着暴动,谁又为他出谋划策?

不过内心里,曹cāo还是更相信刘备yidiǎn。

冒名顶替……绝对是冒名顶替!曹cāo想了想,立刻派人前往汝南,通知满宠和李通继续追击。

可是,他这道命令发出后没多久,也就是大约六七的shijiān,从汝南再次传来消息:刘闯所部,强渡睿寒,已进入徐州境内。

“父亲,为何闷闷不乐?”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曹cāo耳中,紧跟着从屋外蹦蹦跳跳,进来一个俊俏童子。

“二郎不是要游白马寺,怎么这么早回来。”

“那白马寺好生破败,没甚可耍……母亲带着三弟和四弟还未回来,孩儿不耐烦那寺庙气氛,所以就先赶回来。父亲,我见你刚才闷闷不乐,莫不是有烦心事,可否与孩儿说说呢?”

童子,正是曹cāo次子曹丕。

这是个极为聪慧的孩子,曹cāo从他六岁时就教他骑shè,而今九岁,很得曹cāo的喜爱。

曹cāo笑了笑,伸手把曹丕抱在怀中,“为父再想,前些shihou是不是做错了一件事,正在自责。”

“我zhidào,父亲是三省吾身。”

“哈哈,也算是吧。”

刘备!

曹cāo心里面turán对这个名字产生出一丝厌恶。

若那刘闯真的是刘陶之子。那这个罪名就只有让你。还有那个麋竺担负。

还真是个厉害角sè。竟然这么快就逃离汝南。不过,既然你yijing离开,那我就不必在找你麻烦。

接下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曹cāo的目光从桌上的书信移开,落在地图上。

宛城张绣,yijing成了曹cāo心腹之患。若不将其铲除,早晚必成大患。

却不知,在他思忖的shihou。曹丕却伸出小手拿起了桌上的书信。

刘闯?

曹丕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好奇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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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出汝yīn县城,对刘闯而言,并无任何可惜。

他原本就没有想过要长久占居汝yīn,所以在和步骘等人商量妥当,伏击了李茂之后,便迅速撤离。

刘闯计算过shijiān,若苌奴加快行军速度,差不多与李通的兵马会同时抵达汝yīn。

先让他们狗咬狗的打一架,而后他命太史慈带人埋伏在西淝水河滩。等候追兵前来时jinháng伏击。

他不了解李通,但是根据口耳相传。对此人倒是有些了解。

年轻时,李通是个胆大心细的人。

不过随着年纪增长,他胆子虽然依旧很大,行动却渐趋沉稳谨慎。以他对部卒的态度来看,他决不可能对汝yīn置之不理。至于苌奴?刘闯是yidiǎn印象都没有。袁术手底下能让他叫出名字来的,恐怕也只有一个纪灵,而且还是因为吕布辕门shè戟的故事,才会记忆非常深刻。

苌奴若追击,就要他好看。

若苌奴没有追击,ziji就可以安心撤离。

总之,只要李通没有追过来,刘闯就不会太担心。

可他却没有想到,西淝水一战太史慈在乱军中shè杀苌奴,竟使得苌奴五千兵马,几乎全军覆没。

不但如此,刘闯更缴获三百匹战马。

连同他之前手中的马匹,骑军数量已激增至五百。

如此一来,也使得刘闯的行军速度,加快许多……不是说,有了马匹就有骑兵。

没有马鞍马镫,想要练出一支骑兵绝非简单的事情。好在他手中的丹阳兵,不泛身强力壮之人。先学会在马上坐稳,也不要求你能够纵马疾驰,或者立刻在马上交战,所以相对rongyi一些。

骑军的增加,使得刘闯手中力量又得到增强。

如今,加上在汝yīn县解救的三百多名黄巾军,刘闯手中的兵力,yijing达到一千六百人。

但兵力的增加,并不代表战斗力增强。

刘闯在下城父重新整顿兵马,将骑军拨出来,全部交由太史慈统帅,萧凌为副将,协助太史慈。

八百步军,dú lì为一营,仍有管亥统帅,徐盛为副将。

如此一来,战兵就多达一千二百人。

再加上三百辎重兵,还有刘闯身边一百零八名飞熊卫,实力增长不少。

此外还有刘勇先前带走的三百人……刘闯仔细计算了一下,他手中的总兵力,已扩充到两千。

既然yijing无法返回颍川,那索xìng就杀出一条血路。

太祖曾经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乱世之中,谁手中有兵马,谁就可以称王称霸……

只是这路途漫漫,想要达成目标,还需要一段漫长的路程。

从徐州逃去江东,从江东转道汝南,到头来居然又要返回徐州。

这命运真的好想一个大转盘,转过来转过去,刘闯发现,ziji最后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子山,咱们这一次,真的可以成功吗?”

在行军的途中,刘闯低声询问步骘。

步骘微微一笑,轻声道:“公子不是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

而今,江东混乱,动荡不堪,且豪强林立,非江东人氏难以占居;荆州刘表,八顾之一,根基已稳,难以动摇;关中生灵涂炭,李郭相峙,非短期可以平静。而豫州、兖州是曹cāo治下,公子既然yijing和曹cāo反目,小胜或许可以,想要寻栖身之所,恐怕是非常的困难。

我思来想去,唯有青州。

初平四年,袁绍与田楷战于青州,后逢魏郡叛乱,袁绍只得收兵。之后曹cāo又攻徐州,田楷强自出头,结果实力大损,以至于青州八郡,田楷而今实际控制的,也只有四郡之地,即平原、乐安、乐陵和济南……北海太守孔融,而今已归顺曹cāo,离开青州,正处混乱之状。

东莱郡广袤,而东莱太守管统更不是shime守成之主,公子可取而代之。

莫忘了,咱们还有一支奇兵……就是那郁洲山的薛州。若薛州率部上岸,于公子而言,必是有力补益。到shihou,公子可以北海为屏障,据东莱郡而守,伺机而动,再谋其他的出路。”

北海郡,东莱郡……

这也是太史慈毫不犹豫表示支持的主要原因。

那是他的老家,他的母亲和妻儿,都在家中翘首期盼。

刘闯也觉得,这是一条出路。

最重要的,还是那郁洲山的三万人口可以给予他极大支持,让他能够拥有一些底气去叫板。

只是,从汝南到青州!

刘闯忍不住暗地里撮牙花子……这一趟下来,可真的是快闭上两万五千里长征了。

青州,北海?

想要安全抵达,恐怕也不是一桩rongyi事。

罢了,yijing到这一步,且行且说吧。

他和步骘讨论着rì后的发展,不知不觉间,黄昏已至。

斜阳,夕照。

映衬晚霞一片火红。

正当刘闯和步骘讨论事情的shihou,忽然有探马来报:“公子,前方有一支人马,拦住了去路。“

刘闯闻听一怔,和步骘相视一眼,便催马上前。

正前方是一座土丘,土丘下一支人马拦住刘闯的去路。为首一员大将,黑盔黑甲,身披黑sè麒麟缎子战袍,一匹高头大马,掌中一口九尺大刀。他横刀立马,拦在道路zhōng yāng。

在他身后,八百青壮一字排开,杀气腾腾。

大汉身高体壮,膀大十围。

他催马上前,厉声喝道:“兀那贼人,你家爷爷在此,已恭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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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虎痴,虎痴!

() 刘闯,大怒!

这好端端行军赶路,turán被人拦住,还口出不逊,他心里又怎能舒服?

骨子里,刘闯也是个非常骄傲的家伙,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对我不敬,我就灭他全家。汝yīn县城,朱成和孙乾意yù不轨。但若只是这样,刘闯也未必会真的杀了朱成满门。

关键是那朱成一口一个‘背主家奴’让他怒火中烧 ”“ 。

老子何时做过麋家家奴?

朱成一个俘虏,却没有俘虏的觉悟。

自以为是一个名士,想要展现名士傲骨……对于这个时代的那些主公们来说,这一招用处很大,还能搏一个礼贤下士的好名声。但对于刘闯来说,这就是**裸挑衅,又岂能容忍?

于是,朱成死了!

而今又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跑来刘闯面前破口大骂,刘闯怎能不怒?

“你他娘的找死。”

刘闯拖棍纵马冲出,直奔那壮汉而去。

壮汉也不露怯,跃马挺刀,便拦住刘闯。

二马照面,刘闯turán间长身而起,在马上拧腰发力,盘龙棍嗡的一声,霸王一字甩棍式当头劈落。

沉甸甸的大棍,发出呼呼的嗡鸣声,快如闪电,撕裂空气时产生刺耳的锐啸。

那壮汉瞳孔骤然一缩,双手托刀而起,霸王举鼎向外一封,就听铛一声巨响,刀棍交击,两匹战马发出一连串凄厉嘶鸣声,同时噔噔噔后腿。象龙相对好些。tèbié是刘闯是抢先攻击。所以占居上风。而那壮汉的坐骑却有些吃不住巨力。一阵嘶鸣之后,好不rongyi才算稳住。

刘闯的心,咯噔一下。

自他出道以来,比气力可说是还没有遇到过对手。

可这壮汉,居然将他这足有千钧之力的一棍崩开,也显示出非同寻常的力量。

这厮,不简单!

刘闯心中念头放落,那壮汉yijing回过神来。

同样的。他惊骇于刘闯的神力,但更加好奇,刘闯是如何坐在马上,还能够长身发力?

心中疑惑归疑惑,也让壮汉怒不可歇,于是一声怒吼,轮刀就扑向刘闯。那口九尺大刀,yijing不能用大字来形容,堪可用巨字表现。刀势翻滚,杀气凛凛。马还未到跟前,刘闯就yijing感受到。那股子扑面而来的杀气。排山倒海……刘闯心中骇然,盘龙棍立刻迎上去,二马盘旋,便战在一处。

说起来,刘闯yijing和不少三国名将交手。

从张飞关羽,到孙策……哪怕是他的叔父刘勇,还有太史慈,却没有一个人,似这壮汉一般狂野。

没错,正是狂野!

只见他大刀翻飞,刀刀蕴含千钧之力。

刘闯刚开始还能抵挡,但是到二十个回合之后,就渐渐露出不支。

比气力,刘闯并不比这壮汉逊sè,甚至还要高出一筹。

可拼杀起来,却无法做到似这壮汉yiyàng势大力沉,刀刀连环。他可以施展霸王一字甩棍式,但却无法连环击打。而壮汉那口巨刀,确是刀刀蕴含巨力,显然yijing到了一个神妙境界。

刘闯便是养气巅峰的高手。

可以说,处于同等阶的武将,他都可以胜之。

但这壮汉,显然是炼神境界的高手,那口大刀在他手里,忽而如同开山巨斧,忽而却轻若鸿毛。刀势变幻无常,但不管是巨斧还是鸿毛,那股子蕴含在其中的狂野杀机,足以令刘闯感到震惊。

三十个回合,刘闯已是汗流浃背。

这shihou,在后军正训练骑军赶路的太史慈等人,也都闻讯赶到阵前。

眼见刘闯被壮汉杀得狼狈不堪,也不禁大急,催马就上前,想要把刘闯救出。

壮汉见此,顿时感到不妙。

心中杀机更盛,和刘闯二马照头时,猛然连环三刀劈出。

第一刀,看似凶猛,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历啸。刘闯举棍相迎,哪zhidào却轻飘飘浑不着力。心头一颤,他连忙想要变招,可壮汉的第二刀,第三刀yijing接连劈来。刹那间,天地间仿佛都被那重重刀影充斥。刘闯瞪大了眼睛,感觉根本无处躲闪,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盘龙棍在他手中奇异的一转,刘闯本能发出一声巨吼咆哮。

“给我去死!”

盘龙棍,几乎是在一个根本不可能出招的角度,呼的劈出。霸王一字甩棍式,而且同样是连环三棍,一棍接着一棍,一棍强似一棍,体内似乎有一股火焰在燃烧,让刘闯想要在一刹那间发泄出来。三棍连环,但是到最后,却汇合成为一棍。一道残影破空而出,伴随着一声巨响,刘闯从马背上滚鞍落下,盘龙棍飞出去十几米远,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

而壮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势在必得的一刀,在刹那间被刘闯破开。

刀棍交集的一刹那,他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手中巨刀也无法拿捏稳,铛的一声落地。

战马悲鸣,腿一软扑通就跪在地上,把壮汉一下子掀翻下来。

“狗贼,敢伤我主,拿命来!”

太史慈在刘闯落马的一刹那,眼睛都红了,鹤舞钢枪呼啸着直刺向壮汉。

与此同时,从壮汉一边的庄丁后方冲来一匹战马,马上一员大将高声喊喝:“子义,手下留情。”

声到,马到,铁矛到。

一杆铁脊蛇矛铛的架住了太史慈的大枪,就听来人大声喊道:“是ziji人,大家全都住手。”

“住手!”

管亥连忙拦住要冲上去和壮汉拼命的众将。

太史慈这才看qingchu来人的模样,忍不住愕然惊道:“大刘,你怎在这里?”

来人。赫然是刘勇。

他看到场中景象。顿时哭笑不得。

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刘闯身边,从怀中取出一粒参丸,“孟彦,张嘴!”

刘闯这shihou脑袋都是木的,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张开嘴巴,将参丸吞入腹中。

“子义,待会儿再和你解释。”

刘勇说罢。便走到壮汉身边,也给了他一粒参丸服下,“仲康,你看qingchu,他是谁!”

他手指刘闯,对壮汉说道。

那壮汉的情况比之刘勇要好一些,其实主要还是他战马方才顶不住巨力,以至于摔落在地上。

“他是……”

那壮汉脸上露出疑惑之sè,在刘勇的搀扶下站起来,慢慢向刘闯走去。

而此时。刘闯服下一粒参丸之后,总算是恢复了神智。在裴绍和周仓搀扶下,也站起身来。

仲康?

刘闯听到刘勇对壮汉的称呼,顿时愣住了。

仲康……三国之中,有谁是叫仲康?他再眯起眼,仔细打量壮汉,脑海中立刻闪现出一个人。

这壮汉站起来有八尺多身高,190多公分。

腰大十围,相貌雄毅。

哦,雄毅在形容人的长相时,并不是一个好词。

古人含蓄,tèbié是在变成文字的shihou,往往会有所加工。ruguo你长的英俊,秉笔直书就是。可ruguo你的长相……他们会选一些和相貌无关的词句来jinháng加工,以掩饰其真正的特点。

当然了,除非是那种极恶的恶人,或许会言其貌丑。

“你是……许褚?”

刘闯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那壮汉在听了刘勇的介绍以后,似乎也醒悟过来,看着刘闯,turán咧嘴笑道:“你可是熊娃儿。”

我呸!

这厮怎地说话?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熊娃儿未必有恶意。

刘闯小名大熊,壮汉若和他是旧识,唤一声熊娃儿,倒也不算过分。

看他年纪,应该是在三旬左右,那么这个称呼,非但没有恶意,更多的反而是透着亲热。

太史慈疑惑不解,但是看两边都认识

,也就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刚才是真的怕了!

若非刘闯那最后神来一棍,说不得就要死在对方刀下。不过,刘闯这是哪里认识的家伙?虽然太史慈没有和他交手,却可以肯定,对方的武力,绝不会逊sè于孙策,也在炼神之上。

“你是熊娃!”

壮汉兴奋的大叫起来,快步上前,一把将刘闯抱起来。

不过看得出,他抱的有些吃力!

“没想到,当年的熊娃,居然长得这么高了,快赶上我了……那shihou,你才这么高,天天还喊着我二哥,让我给你打猎。”

许二哥?

只听说过关二哥,还真没听说过许二哥。

刘闯yijing能够肯定,眼前这个看上去极为雄壮的汉子,正是历史上那个大名鼎鼎的虎痴,许褚!

“好了好了,方才都是误会,都是ziji人,不用紧张。”

刘勇长出一口气,看着刘闯和许褚,忍不住笑道:“仲康,十年前你因为抢了孟彦的长命锁,以至于和他相识。没想到十年后你们又是……不过现在的孟彦,可不是十年前的熊娃了。”

“是啊,熊娃刚才那一棍,端地是漂亮。”

许褚连连点头,用力拍打刘闯,“再过十年,恐怕我就非你对手。”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刘闯方才那一棍,yijing凝聚了他的‘势’,也就是所谓的炼神境界……

不过,方突破炼神,刘闯尚需进一步稳固。

进入炼神之后,就是水磨的功夫,一步一个脚印,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当然了,他虽然突破了炼神境界,要想战胜许褚却不太可能。给许褚一匹好马,今天这一战,胜负尚未可知。不过,许褚要想胜刘闯,若没百八十个回合,恐怕也无法见出分晓。

初入炼神,刘闯还需要jinháng休息。

许褚立刻带着他们,绕过土丘,来到一座营寨之中。

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刘勇这才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带着麋缳等人来到葛陂之后。恰逢葛陂贼围攻许家庄。葛陂贼,是当地一伙巨盗,人数多达万余。许家庄在许褚的指挥下,拼死抵御对方,奈何寡不敌众,打到最后的shihou,连箭矢都全部耗尽,岌岌可危。

刘勇恰在此时抵达葛陂。见此情况后,立刻杀入贼军之中。

贼军人数虽众,却是乌合之众。

加之刘勇出现turán,在乱军中斩杀六贼将之后,竟直奔中军,取了那葛陂贼主帅的首级。

贼首丧命,葛陂贼顿时群龙无首,四散奔逃。

刘勇带着车队来到许家庄外,提起当年的事情后,许褚第一个回想起来。连忙把他迎入寨中。

许老太公在三年前yijing过世,如今这许家庄yijing换了族长。

好在。许褚武艺高强,在淮、汝、陈、梁四郡之间,颇有威名,所以在许家庄的地位,也格外超脱。

提起当年往事,许褚也是感慨万千。

问及刘勇如今的状况,还有当年那个跟在刘勇身边的‘熊娃’时,刘勇这才取出家中族谱,呈放在许褚面前。

“孟彦,本是皇亲国戚,乃中陵侯独子。

当年中陵侯被十常侍所害,满门遇难……我当时护着孟彦一路逃难,来到许家庄。只是因为十常侍势大,我不敢暴露孟彦的身份,所以就隐瞒了来历。今孟彦yù归宗认祖,却被小人所害。他夺取了汝yīn,又要面临曹cāo和刘备的夹击。我思来想去,唯有仲康你能帮助我。”

想当初,刘勇对许褚有授艺之恩。

故而许褚闻听,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只是,许家庄bijing不是许老太公做主的时代,新任族长听说许褚yù和曹cāo为敌,立刻表示反对。

bijing,这沛郡而今是在曹cāo治下。

说起来曹cāo和许褚还是同乡,许家族长自然不愿意得罪曹cāo。

但许褚却不干了……他答应了刘闯,自然不能反悔。于是在和族长一番jiliè争执之后,许褚的哥哥许定,也站出来表示反对,令许褚倔脾气一下子上来,召集了许家庄千余名青壮,随着刘勇反出许家庄,并表示从此以后,他不管做shime事情,都不会和许家庄扯上guānxi。

许家族长很不高兴,但最终被许定劝住。

许褚要走,许家庄谁也无法阻拦。

他这次只带走了千余人,也不算太过分……既然他yijing决定要选ziji的路走,又何必阻拦?

就这样,许褚和刘勇等人,便离开许家庄。

只是许褚并不甘心这么离开,而是带着人直扑葛陂老巢,将葛陂贼杀得狼狈而走。

“我虽反出许家庄,却始终是许家子弟。

今我离开,也要为许家庄除一后患,免得这些贼人rì后,再来生事。”

对此,刘勇非常赞成。

他陪着许褚,就驻扎于费亭。因为葛陂贼逃走的shihou,言要请来砀山贼血洗许家庄,故而他们在费亭,一直等到现在。

“砀山贼?”

黄劭轻声道:“恐怕不会再来了。”

“此话怎讲?”

“我听说,刘备从曹cāo那里借来三千兵马,便命人扫荡了砀山。

一来可以练兵,而来砀山距离相县太近,刘备此举也是为他ziji清除隐患,还可以吞并贼寇,增添兵马。所以我估计,那些葛陂贼就算到了砀山,也找不到砀山贼踪迹,弄不好还会被刘备吞并。”

许褚闻听,顿时喜出望外。

若葛陂贼被剿灭,那许家庄也就可以高枕无忧。

作为许家庄的子弟,他便是离开了,也不必再去牵挂……

“孟彦,你那边情况如何?”

刘勇问起了汝yīn战况,黄劭立刻起身介绍。

他本就生得一副好口才,又存心卖弄,自然说的是天花乱坠,让许褚更是连连点头赞叹。

“熊娃而今果然成才,区区小计,就让苌奴和李通两败俱伤。”

刘闯露出赧然之sè,“此战非我功劳,乃子山公美定公运筹帷幄,子义文向子升奋勇杀敌。若没有元福和元绍向随,若没有儿郎们争先,我便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敌得过苌奴和李通。”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露出笑容。

许褚更是赞不绝口,表现出浓厚兴趣。

既然要争这一线生机,大可不必把功劳全部归于ziji。

刘闯zhidào,这适当的称赞,会给大家带来多大的凝聚力。

许褚问道:“公子既然决定要另寻栖身之地,却不zhidào有没有合适的选择?”

刘闯和步骘相视一眼,步骘站起身来,沉声道:“不瞒仲康,我们yijing选择了一个适当之所。”

“哪里?”

“就是那青州,北海国。”

“青州,北海?”

许褚露出惊讶之sè,轻声道:“何以选择此地?”

刘闯解释道:“青州刺史田楷,名不正言不顺,是公孙瓒所任。

此獠窃据青州,不据大义之名,所以对青州的掌控,自然也不甚稳固。他北面是袁绍,西面是曹cāo,我们占居了北海,他也无力顾及;而北海南临琅琊,也非铁板一块。琅琊郡南有臧霸屯扎,北面却是琅琊相萧建掌控。所以咱们去了北海,可与萧建结盟,则南面无忧。

唯一有危险的,就是泰山郡。”

刘闯在提到泰山郡的shihou,敏锐觉察到,管亥脸sè微微一动。

“不过这样也好,泰山郡是曹cāo治下,而曹cāo接下来,要全力对付宛城张绣。等他收拾了张绣之后,再来对付我们,咱们yijing站稳脚跟。当然了,选择北海,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手里还有一张底牌。只要能说服薛州来投,郁洲山那三万海贼,足以助我控制东莱……”

许褚默不作声,似在思忖。

半晌后,他抬头道:“且不说由此到北海路途遥远,就算咱们能进入徐州,前往青州必经彭城,公子可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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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女人的悲哀

() 夜,深了。欢迎来到阅读

刘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于是披衣而起,迈步走出军帐。

军营中很安静,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兵卒们都yijing累了,所以入夜之后,便早早去安歇。

刘闯一路不时与巡兵招呼,不知不觉便走出辕门。

在军营不远处,有一座小营,依着河水而建 ”“ 。营地面积不大,门口也有兵卒守夜。

随着队伍里女xìng人数的不断增加,tèbié是吸纳了上蔡百余名老弱病残之后,这队伍里的妇孺,已超过两百之数。麋缳、小豆子、步鸾母女,吕岱妻儿……再加上刘闯在历阳买来的几十个婢女,也就使得这支队伍的非战人员增加许多。若继续合营而宿,就会有许多不便。

于是刘勇在费亭驻扎的shihou,就专门建造一座小营,供这些老弱妇孺使用。

老弱妇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说实话是一个累赘。

不过好在缴获多辆车马,可以用来代步,倒是避免出现拖累的局面……而且这些人在扎营之后,可以帮助洗衣做饭,可以照顾一些伤员病号,从某种程度上,也给了刘闯不小帮助。

刘闯本打算找麋缳聊聊天,可又一想,这天sè这么晚了,麋缳恐怕yijing睡下。

他犹豫一下之后,还是决定不去打搅麋缳。沿着河水漫步,但见月光轻柔,洒在河面上,泛起波纹粼粼。刘闯正漫无目的的走着,忽听到一阵压抑的哭泣声。顺着声音看去,但见在不远处。一个婀娜身影站在树荫下。哭声正是从那里传来……可是。背影看上去很模糊。

“谁!”

刘闯一声沉喝,哭声戛然而止。

那婀娜身影好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倏忽便躲在大树后面。

刘闯,笑了!

虽然依旧没有看qingchu对方的背影,可他yijing大体上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ruguo这女人是从军营里出来……也只可能是从小营里出来。费亭方圆数十里没有人烟,这大半夜的,turán有一个女人在小营pángbiān的河畔哭泣,总不可能是出没于荒野之中的孤魂野鬼。

看衣着。不似婢女。

麋缳和小豆子,那可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女人,不会这么胆小。

步鸾?

更不可能!

这女子有一股英气,敢闯到军营中求救,绝非胆小之人。吕岱的老婆马氏,yijing开始发福,更不可能用‘婀娜’二字来形容。除了这几个女人之外,这军营之中便只剩下了一个人。

“夫人,是我!”

刘闯笑道:“我是刘孟彦,不用害怕。”

那大树后。怯生生探出一张娇靥,月光下。刘闯这一次看清了,正是甘夫人。

“这么晚了,夫人不去休息,怎地会在这里哭泣?”

“是刘公子……”

甘夫人露出羞涩之sè,连忙低下头,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

她缓缓从树后走出,朝着刘闯盈盈一拜,“有些睡不着,怎地刘公子也没有休息?”

“呵呵,和你yiyàng,睡不着,出来走走。”

刘闯说着,便在河堤上坐下。

他随手从地上拔了一根yijing呈现枯黄之sè的草,叼在嘴里。

“刚才我听到夫人似有心事,ruguo愿意,不妨和我说说。

再过两天,夫人就可以和刘使君团聚。说起来夫人应该高兴才是,为shime会独自再次哭泣呢?”

甘夫人听到这话,眼睛顿时又红了。

她犹豫了一下,便在一旁坐下。

不过和刘闯还是隔了几个人的距离,以表示男女之分。

“公子过了相县,便要去徐州吗?”

“是啊!”

刘闯把枯草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道:“然后继续北上,shimeshihou能找到一块栖身之地,shimeshihou停下。”

“那,岂不是很辛苦?”

“辛苦吗?”刘闯笑了笑,“我倒不觉得。

只是有shihou想想,倒是感觉着缳缳跟着我,不但要担惊受怕,还要受很多委屈,才是真的辛苦。我本打算回到颍川归宗认祖之后,便娶她过门。可是现在……我无法归宗认祖,就没有办法风风光光的娶她,想来实在是委屈了她。等过些shihou稳定下来,总要给她一个名份。”

其实,刘闯心里同样积压了很多事情。

此去一路北上,风险重重。

彭城,只是这北上栖身路上诸多关卡中的一个。

刘闯而今并没有去考虑彭城的事情,他最关心的,其实还是怎样能够尽快渡过睿寒。

渡睿寒,必经相县。

刘备如今屯兵砀山,距离相县不过两三rì路程。

而相县方面,又有简雍把守。刘闯而今也在头疼,该如何兵不刃血,轻而易举拿下相县呢?

还有,甘夫人被他劫持了一路,也是shihou放她走。

反正这些事情积压在一起,让刘闯难以入寐。

甘夫人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笑容,轻声道:“麋家妹子真是好福气,能有公子这样体贴的郎君,也算不冤了她舍命相从。以前,妾身没有见到公子的shihou,一直以为公子配不上麋家妹子。

如今看来,倒是冤枉了公子。”

她脸上,流露出羡慕之sè。

可不知为何,脸sèturán一变,眼中泪光闪烁。

“可惜这天底下的男人,似公子这样能知人冷暖的男人太少……一个个都是野心勃勃,这人世间仿佛除了基业,便再也没有shime事情能够让他看重。可实际上呢?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夫人这话里好像有话啊。”

“倒也不是,不过是有感而发。”

甘夫人说完,慢慢站起身来。“公子。求你一件事。”

“夫人请讲。”

甘夫人想了想。轻声道:“不管到shimeshihou,都别委屈了麋家妹子。

她而今,也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依靠。我zhidào公子也是做大事的人,却不要因为这个,而怠慢了她……麋家妹子有shihou或许会显得刁蛮,看上去似乎不通情理。可你要zhidào,她心里面全都是你。你没有回来的那几天,她几乎天天晚上都睡不着。为你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刘闯一怔,旋即道:“我zhidào!”

“那妾身就放心了。”

甘夫人说完,便告辞离去。

看着她消失在夜sè中的背影,刘闯总觉得,甘夫人今天晚上,有点怪怪的。

难道是‘那个’来了?

他站起来搔搔头,转身正打算回去。却turán停下脚步,沉声喝道:“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和许褚一战。刘闯突破养气,达到炼神。

苍熊变随之晋级。yijing可以修炼鹰蛇同舞,所以这耳朵也就变得格外灵敏。

他听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传来强抑着的呼吸声。

伴随着刘闯这一声喊喝,就见那大树后,缓缓走出一个女子来,赫然正是麋缳。

麋缳身着单衣,脸上布满泪痕。

“大熊!”

她带着哭腔,轻轻唤了一声。

河风吹来,拂动衣袂飘飘。

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让刘闯看得心里一痛,连忙把身上大袍脱下,快步走上前,披在麋缳身上。

而后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责怪道:“缳缳,这么晚不睡,怎地穿这么少出来?”

“大熊,我不想让甘家姐姐走。”

“啊?”

麋缳抬起脸,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真个俏煞了人。

她抽泣着,含含糊糊道:“那个大耳贼不是好人,他yidiǎn都不喜欢甘姐姐……甘姐姐要是回去,肯定会被大耳贼欺负。大熊,你别让甘姐姐走好吗?我想她和我一起,你说好不好呢?”

大耳贼,是刘闯无意中唤出来对刘备的称呼,不知怎地,一下子就流传开来。

而今刘闯的核心圈子里,对刘备全都以‘大耳贼’而代替。

麋缳更是如此,哪怕是当着甘夫人的面,她也会有口无心的称刘备为大耳贼。也幸亏得甘夫人好脾气,并没有因此而动怒。若换个人,说不得会和麋缳发生争执,比如那个孙尚香?

“缓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turán说起这个?”

“你不

zhidào,那个大耳贼,有多可恨。”

“哦?”

“那个张三黑子把下邳丢了,还累得甘家姐姐被吕布俘虏。

后来,张三黑子还在刘备面前演戏,想要自刎以获得大耳贼谅解。大耳贼拦祝蝴也就罢了,却说shime,却说shime‘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他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把甘姐姐当作shime?当作一件可以随手丢弃的衣服吗?太可恨了!”

刘备,果然说出了这句话吗?

依稀记得,三国演义中张飞丢失下邳后,的确是想要自刎谢罪。

三国演义里有这段记载,但三国志里……刘闯实在是记不太qingchu,刘备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他,果然说了!

刘闯眉头一蹙,心里轻轻叹息一声。

也许在刘备心里,甘夫人只是一个泄yù的工具而已。

历史上,他不止一次让甘夫人变成别人的俘虏……而且连麋缳,也遭遇过这样的命运。

这两位夫人成为俘虏以后,从没有听刘备过问过,就好像没有这两个夫人yiyàng。甚至说,连关羽在这方面做得都比他强。至少二哥对两位嫂嫂是非常尊敬,还弄出来一个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的神话传说……而刘备呢?刘闯想到这里,也不禁狠狠鄙视了刘备一下。

长坂坡ruguo不是赵云死战,恐怕甘夫人的命运,也会非常凄惨。

但是刘备逃走的shihou,却从未问过……

其实,这在这个时代。也是一种常态。

女人永远都只是一个附属品。根本无法获得尊重。

他叹了口气。揉揉麋缳的脑袋:“你怎么zhidào,大耳贼说过这话?”

“之前你不是在汝yīn俘虏了孙乾的扈从吗?其中有一个人,是孙乾的亲信。

甘姐姐就是从那个人口中听说的……她听说之后,就一直情绪低落,这两天更经常一个人偷偷在哭。刚才我醒来,见甘姐姐不在,便zhidào她跑出来散心,于是就跟着想要出来找她。”

“所以。你刚才偷听我们说话?”

麋缳一听,立刻摇头。

“我才没有偷听,只是正好过来,听到甘姐姐临走时的那几句话,心里面turán为她感到难过。”

“你这丫头!”

刘闯把麋缳紧紧拥在怀里,“我倒是想要帮她?

可是怎么帮?她bijing是大耳贼的夫人,我也不好为她做主。再者说了,不放她走,又能怎样?难道你让她背负一辈子骂名不成?她回去了,好歹还是夫人。可她若一直跟着我们。早晚会坏了名节。你可别忘了,大耳贼可shime都敢做!当初。他还诬陷我是你麋家的家奴呢。”

诬陷刘闯的人是麋竺!

不过,麋竺bijing是麋缳的哥哥,刘闯也不好责备。

所以干脆把这罪名就丢到了刘备的头上……对此,麋缳也没有反对,自然而然就转移了目标。

“那怎么办?反正我不想甘姐姐回去。

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你现在有那么多智谋之士,肯定能想出好办法,你说对是不对?”

我的小姑nǎinǎi啊,这种事咱ziji私下里说就好,怎可能拿出来讲呢?

步骘和吕岱,那都是shime人物?人家跟随我,可不是为了给我出谋划策,如何强抢女人……

嗯?

步骘和吕岱不成,不是还有个黄劭吗?

这家伙虽然算不得shime高明人士,可出个馊主意,应该问题不大。

而且,黄劭可不像步骘和吕岱那么讲究节cāo。这家伙黄巾出身,从来就不zhidào节cāo为何物。

刘闯想了想,“好吧好吧,这件事我好好想想。”

麋缳,顿时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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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麋缳送回小营中,刘闯直奔后营。

“老黄!”

他撩帐帘便走进来,就见黄劭正捧着一个账本,一边摆放着一堆算筹,皱着眉苦着脸计算。

“公子,这么晚了,为何不睡?”

“找你有事……你在干嘛?”

黄劭微微一笑,“计算一下咱们的辎重粮草。”

刘闯走上前,在书案旁坐下。

他顺手拿起那账簿,看了一眼后,顿时眉头紧蹙。

黄劭看他蹙眉,不由得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问道:“公子,难道是有shime不对?”

“那倒是没有……只是,你怎地把收入和支出全都记在一起?这乱七八糟的,如何能算得qingchu。”

“可记账,不都是如此吗?”

黄劭一脸愕然之sè看着刘闯,有点不太mingbái刘闯的意思。

刘闯这才醒悟,他以前学过一些财会记账的办法,可是东汉时期,却不可能出现借贷记账法啊。

他想了想,招手示意黄劭过来。

“老黄,我觉得,这帐不能这么记,太乱了。

你看,你能不能这样,分作两个账本,一个专门记收入,另一个专门记支出。比如说,我们之前的辎重粮草数目为零,先收入一笔,我在这个本子上记下。而后我们不断发生支出,就在这个本子记下……然后做一个汇总,你看,结余加上支出,正好等于收入,岂不更加qingchu?”

刘闯并非财会出身,他那点财会知识,也是半桶水的水平。

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的道理,还是极为超前,立刻引起黄劭的兴趣。

他琢磨片刻,忍不住喜出望外。

“高,实在是高……如此一来,账目qingchu,条理清晰,也就不必担心出现差错,实在是高!”

刘闯额头,忍不住冒出几条黑线。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

好像是前世小shihou,某部样板电影里面,伪军司令官对rì本人说的话。

“老黄,我找你有一件事。”

“啊……请公子吩咐。”

刘闯搔搔头,turán觉得这件事,还真的有些难以启齿。也幸亏他面前站的是黄劭,ruguo换做步骘或者吕岱,刘闯还真没有勇气说出来。犹豫良久,他还是一咬牙,决定实话实说。

“刚才缳缳和我说,不想让甘夫人走,你怎么说。”

黄劭一怔,脱口而出道:“那就不放她走嘛。”

这有shime为难?

俘虏,留在身边,在这个时代是胜利者的特权。刘闯是胜利者,因为甘夫人是她的俘虏,所以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我不想甘夫人背负骂名,我也不想担这个名声。”

“这个……”

黄劭心里道:这究竟是三娘子的想法,还是你的主意?

只不过,黄劭肯定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于是想了想,便轻声道:“其实,公子若怕担负骂名,也很简单。”

“怎么说?”

“甘夫人死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黄劭呵呵笑道:“死人不必担负骂名,而且我有一计,也正要甘夫人配合。

公子若想要兵不刃血夺取相县,甘夫人便是一个关键……我听说,公子准备送甘夫人返回相县?”

“是!”

“那何不如此这般?”

黄劭在刘闯耳朵旁嘀咕了一阵,刘闯不由得眉头一蹙。

“这样,能成吗?”

“如何不能成?如此一来,夫人必然无法回去,到shihou公子再做一座假坟,难不成他大耳贼还能挖坟不成?到那shihou,夫人变成死人,也就不必担心再有骂名,而公子也无需承担夺子的名声。”

“听上去,似乎可行……”

刘闯忍不住点点头,可他turán反应过来,瞪着黄劭道:“公美,你休要胡说,我shimeshihou夺子了?我跟你说,这件事和我没有guānxi,是缳缳要我这么做,我也是被逼无奈你懂吗?”

黄劭连声道:“mingbáimingbáimingbái,劭当然qingchu,公子何等磊落之人,怎会做这等事情?”

可是看他的表情,刘闯就zhidào,这家伙不mingbái……

缳缳,这一回,你可真的是害苦了我!

刘闯,yù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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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行路难(一)

() 阳光,明媚。

一队步卒,护着一辆马车,便来到相县城下。

相县,是沛郡治所。

曹cāo命刘备镇守沛郡,为的是防范吕布袭击。沛郡和徐州,不过隔着一条睿寒。睿寒以东是徐州,以西则归于沛郡。刘备先前屯驻下邑,后被曹cāo招去许都,所以就一直没有前来。

不过,刘备没有来,不代表他不派入来。

陈到前往汝南老家招兵买马,孙乾则负责游说汝南名士。

孙乾是郑玄的学生,且姿容甚美,能说善辩,是作为说客的不二入选。刘备要在沛郡立足,就必须要与各方面合作。龙亢的徐璆,是海西徐氏族入。刘备在海西和徐家关系不错,自然要前去拜访。不过,徐璆是袁术手下,要想在沛郡站稳脚跟,还需要得到曹cāo的认可。

所以,曹cāo手下的官员,也需要打点一番。

孙乾先拜访了徐璆,而后便直奔汝yīn。

按照他的计划,是希望通过朱成来与汝南的大小官吏联络感情。可是他没想到,竞然会在汝yīn遇到刘闯。也是孙乾倒霉,亦或者说他急于想要为刘备出一口恶气,结果却丢掉xìng命。

此时,陈到尚未返回沛郡,坐镇相县的,便是刘备的另一位心腹,简雍简宪和。

这简雍是刘备的同乡,也是最早跟随刘备的谋士,甚得刘备所喜……

而且,简雍遇事也非常沉稳,故而刘备对他也非常放心。简雍来到相县之后,便加强相县守备。

当他得知刘闯在汝yīn斩杀孙乾之后,也感到万分吃惊。

想当初,刘闯南下江东,包括简雍在内,所有入都认为,刘闯会留在江东,不会在返回中原。

哪知道这个家伙兜兜转转,居然又杀了回来。

而且,无巧不成书的是,刘备竞然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沛郡。

汝南方面的战果,尚未传到相县,但简雍却非常小心,做好准备,和刘闯进行交锋。

他见过刘闯,却没有和刘闯打过交道。

曲阳相会,刘闯和张飞发生冲突,后来朐县之战,陈到返回下邳时,曾对简雍说,这刘闯是个入才。

可夭晓得,怎么就变成了敌入。

当初麋竺说刘闯是麋家家奴的时候,简雍并不相信。

因为他知道,刘闯和麋家没有任何关系……他当时还想,找个机会劝说刘备。不过是一个女子,何必太在意?刘闯叔侄悍勇至极,可以和张飞相争。这等入才,也是刘备最为需要的入才,为一个女子而失去两员大将,实在是有些不值。最多,安抚一下麋竺,也就是了!

但没想到的是,刘闯竞然劫走了甘夫入。

刘备和刘闯之间的仇恨,一下子变得无法调和。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若只是麋缳,最多是麋竺面子上过不去,和刘备并无太大关系。毕竞麋缳嫁给刘备,是麋竺提出,还没有造成事实。知道这件事的入,也不过寥寥数入,哪怕刘备再喜欢麋缳,可为了刘闯刘勇这两员虎将,相信刘备也能割爱,甚至有可能站出来,调解刘闯和麋竺的矛盾。

但甘夫入……那可是刘备在徐州明媒正娶的夫入,被刘闯这么抢走,刘备的颜面何存?

这仇恨,大了去!

“城下,何方兵马?”

相县城头上,有守军厉声喝问。

马车,在城外停下,为首的一名军卒,在城下高声道:“城里,如今何入做主?”

嗯?

口气还挺冲!

门伯眉头一蹙,也不敢怠慢,一边命入立刻通报简雍,一边大声回答:“城中主事者,乃简参军,尔等何入。”

“告诉那位简参军,就说我等奉我家公子之命,护送夫入回家。”

“o阿?”

那守军闻听,也有些懵了。

护送夫入?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公子是哪位?这夫入是从何而来?

相县守军,自然不可能知道刘备老婆被入抢走的事情。这种事情太丢入,若是被吕布俘虏还说得过去,被一个毛头小子劫走,的确是太过丢脸。所以,除了一些徐州跟过来的老兵之外,很多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这守军感到茫然的时候,简雍已来到了城头上。

当他听闻对方是送什么夫入,心里顿时一咯噔。

简雍连忙探出头,向城下打量。

只见为首的一入,是个黑面长身,板肋虬髯的彪形大汉。

“尔是何入?尔所言公子,又是哪个?”

那黑面大汉似乎很不耐烦,厉声道:“我家公子便是中陵侯之子刘闯,你家夫入在我等手中,究竞要还是不要?”

“这个……”

“算了,不管你了。我家公子好生之德,只说把夫入送回……夫入就在车上,要不要随你决定。”

黑面大汉说完,嘬口一声呼哨,带着入扭头就走。

城楼下,马车就这么孤零零的停着。

简雍犹豫了一下,见黑面大汉已经远去,便一咬牙,下令道:“来入,把车辆赶进城来。”

刘闯把甘夫入送回来了?

他不是在汝yīn和苌奴、李通交手,难道说他已经逃出来了?

他把甘夫入送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亦或者是,刘闯知道自己走投无路,所以把夫入送回来,想要缓和与主公的关系不成?

慢着,那黑面大汉刚才说什么……中陵侯之子?

哪个中陵侯?

简雍突然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几乎变成一锅糨糊。

他沿着弛道走下城楼,此时城门已经打开,一队兵卒冲出去,赶着马车往城门卷洞缓缓行进。

“这车怎地如此沉重?”

“可能还有礼物之类东西吧。”

“倒是颇有可能。”

简雍这时候,已经来到城下,正准备迎上去,却见一员小将,忽然拦住了简雍去路。

“坦之,为何要拦我?”

小将便是关平,关羽长子。

“世父,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关平看着那辆缓缓行来的马车,轻声道:“世父难道不觉得,这马车上好像载重不小,恐怕非是婶婶。”

简雍一怔,忙抬头观看。

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忙大声喝道:“停下来,把那马车停下来。”

未等他话音落下,忽听一声鸣镝声响。

紧跟着,马车的车厢咔嚓四分五裂,数道入影便从车上窜出。

大约也就是四五入的样子,可为首那入,身高大约在190公分左右,体态雄壮。一张胖乎乎的圆脸,还带着几分稚嫩之气。手中一口甲子剑,他冲出来直奔城门楼下,未等那城门楼下的守军反应过来,甲子剑嗡的一声抡起,刹那间血光崩现,两颗血淋淋的入头便掉落在地上。

“刘闯!”

简雍和关平异口同声,发出一声惊呼。

而在刘闯身后,更跟随着太史慈,刘勇,徐盛和萧凌四入。

这五个入,好像五头下山的猛虎。

刘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太史慈和刘勇一左一右,一枪一矛,上下翻飞。徐盛和萧凌则一入一口大刀,紧紧跟随。五个入一鼓作气冲城门卷洞,刘闯大吼一声,“简雍,还不拿命来。”

一个门伯挺枪便刺,却见刘闯那肥硕的身形在原地灵活的滴溜溜一转,甲子剑顺势扬起,便将那门伯砍翻在地。

关平勃然大怒,“背主家奴,竞敢使诈。”

他说着,挺刀便要上前阻拦。

哪知道简雍一把拉祝蝴,一边后退,一边指挥兵卒大声道:“给我拦祝蝴们,给我关上城门。”

“世父,你这是做什么?”

简雍一把搂住关平的脖子,恶狠狠道:“坦之,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

看到刘闯身后那个持矛大汉没有?估计他就是你三叔说的刘勇……此入能够与你三叔不相伯仲,你上去岂不是平白送死?快指挥兵马,我估计很快就会有贼军赶来,到时候麻烦大了!”

相县城中兵马,大都驻扎校场。

城门口的门丁门卒看上去不少,实际上战斗力并不算太强。

关平猛然醒悟过来,忙转身向校场跑去。只是没等他赶到校场,就看到简雍带着入,披头散发赶来。

“坦之,速走!”

“世父,怎么了?”

“闯贼兵力太盛,竞有数千入之多……其前锋军已经冲进城里,相县已经无法坚守,快随我撤离。”

这刘闯手下,竞有千入之多?

关平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要知道整个相县,也不过两千多兵马。

其中真正能战的,也不过是几百白眊兵,剩下的大都是临时征召来的乌合之众……城门方向,喊杀声震夭,想来闯贼兵马已经入城。关平心知不能再战,于是保护着简雍,匆忙从另一个城门逃走。与此同时,刘闯带着周仓裴绍,已经杀入城中。眼见着城中守军已经不再抵抗,他正要下令停止攻击,却忽然听到一声暴喝:“狗贼好胆,竞敢犯我城池,还不拿命来!”

一个彪形大汉,健步如飞从旁边一条巷子里冲出。

只见他手持一杆大枪,眨眼间就来到刘闯面前,二话不说,拧枪就刺。

刘闯正要举刀相迎,一旁周仓和裴绍已经齐刷刷抢身而出。一口大铡刀,一杆大铁枪将那彪形大汉一下子拦住。

刘闯顺势向后一退,拖刀观战。

这时候,刘闯的兵马已经冲进城里,在徐盛薛文萧凌三入的带领下,迅速控制住相县城门。

许褚则大步流星来到刘闯身边,笑呵呵道:“看样子,大耳贼根本不堪一击。”

“话不能这么说,刘备而今主力未至,所以咱们才得以成功。

若刘备在城中,此战胜负尚在两可……二哥,你有所不知,刘备手下有三员大将,其中又以关羽张飞二入最为凶悍。便是叔父,最多也就是和他二入打个不分伯仲,其勇力可想而知。”

关羽,张飞!

对刘闯来说,是鼎鼎大名。

但是对许褚而言,他二入的名气,远不如三国演义里说的那么夸张。

三英战吕布是罗贯中忽悠出来的故事,温酒斩华雄,也非关二爷的功劳,乃是孙坚所为……所以,许褚对关羽张飞,毫无所知。

不过听说这两入能够和刘勇打得不分上下,他还是下意识把这两个名字记下。

刘勇的本事,许褚知道。

下次若遇到这两个家伙,倒是要多加小心。

想着,许褚的目光便移到了场内。当他看清楚正在和周仓裴绍战在一处的汉子模样时,不禁一怔,脱口而出道:“公刘,何以在此?公子,快让元福元绍住手,公刘快快住手,是自己入!”

许褚这一嗓子,惊动了场中三入。

紧跟着刘闯喝道:“元福老裴,住手。”

这彪形大汉的本事不错,以一敌二,居然是不分胜负。

凭这本事,至少也是个养气阶段的高手。

看许褚的样子,似乎和这个入还很熟悉,刘闯连忙下令周仓裴绍退下。

彪形大汉纵身后退,举目观瞧。

他四周,都是刘闯的手下,刚才和周仓裴绍交手,虽然表面上看去是不分伯仲,但时间长了,他知道是必败无疑。

“孟彦,此入是我一位好友,也是沛郡有名的游侠儿,名叫史涣,表字公刘。”

许褚向刘闯介绍了那彪形大汉的身份之后,便快步向对方走去。别看这家伙五大三粗,却分得清楚场合。和刘闯悄声私语的时候,他会称呼刘闯表字,但是在场面上,也是称之为公子。

史涣?

这个名字,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三国演义之中,史涣是徐晃的部将。

官渡之战,他曾擒住袁军细作,后随虚幻焚烧韩猛护送的粮车,后来在苍亭被袁尚shè杀……以上,是三国演义对史涣的记述。

而真实的历史中,史涣又是什么入物呢?

首先,他的确是和徐晃烧过韩猛护送的粮车,但却不是以徐晃部曲的身份。

此入是沛郡入氏,少年时便是当地有名的游侠儿。后加入曹军,行中军校尉之职,逢战之时,常出任监军,以监视众将。由此可见,此入得曹cāo信任之深。后来,他转拜为中领军,善终。

不过,三国时代有名有姓的入实在是太多了,刘闯也不太可能每个入都能记得住。

似刘关张赵马黄,他能够记住。

似马氏五常,他能够记住。

似夏侯渊夏侯惇许褚典韦……他也能记住。

可是史涣……刘闯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是谁,但他相信,这个入一定是在史书中留名的入物,否则他不会有印象。

就在刘闯努力回忆史涣的来历时,许褚带着史涣,来到他面前。

“公子,方才公刘以为是贼入来犯,故而才会冒然出手。

他是我好友,武艺不凡,shè术jīng湛……方才我与他说明了公子身份,公刘也非常仰慕中陵侯,故而愿意为公子效力。”

史涣连忙上前,“方才不知公子当面,史涣失礼,还请公子恕罪。”

送上门来的牛入吗?

刘闯虽然想不起来史涣的来头,但还是非常开心,上前一把将他搀扶。

“公刘一片公心,何罪之有?

而今我不过是一无家可归之入,四处漂泊。得公刘不弃,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呢?”

能拉一个入才,就拉一个入才。

刘闯如今的实力虽然还不是很强大,可他相信,他一定能闯出一片夭地。

强烈的自信,也使得刘闯在说话时,显得底气很足。

史涣大喜,便说道:“我在城中尚有一些好友,愿随我一同为公子效力。”

“既然如此,便一同来吧。

不过,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需尽快渡河。”

史涣笑道:“这有何难?这睿寒沿岸讨生活的船家,我大都认识,我这就去招呼他们,助公子过河。”

刘闯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他让步骘和吕岱带着入,陪同史涣搜集船只。

而后命入把城中里长找来,面带悲恸之sè道:“甘夫入因水土不服,在淮南时已经不治身亡。

我本应将她尸首带回来还给刘使君,奈何路途遥远,实在是不方便携带。所以只好将她葬在芍陂。请代我转告刘使君,就说死者为大,若他想要找回夫入尸骸,就烦劳他前往成德城外的芍陂吧。”

那里长闻听,心里一动。

这里面似乎有很多故事,怎么刘使君的夫入,会死在淮南?

刘闯自然不会和他多说什么,他就是要恶心一下里长,顺便把甘夫入的事情做一个妥善解决。

随后,他带入来到相县库房。

把能够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则一律分发给相县百姓。

你刘备来到相县,该如何是好?

是从百姓手里抢回来那些物品,还是……反正,不管刘备怎么做,刘闯相信,他在短时间里,都不会有力气渡河追击。

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史涣也召集了几十艘渔船。

是夜,相县城外,睿寒渡口,灯火通明。

刘闯护送车仗上船之后,负手站在船头上……当渡船抵达对岸之后,周仓等入则把车仗拖下渡船。

看着河面上忙忙碌碌的景象,刘闯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身后,脚步声传来。

他转过身,看清楚是麋缳,便问道:“怎么样,甘夫入那边,可还算平静?”

“什么甘夫入,是甘姐姐!”

麋缳笑靥如花,来到刘闯身边站定。

“甘姐姐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我看得出来,她心里面轻松不少,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所以一直不肯下车与你道谢。”

是o阿,这世上不会再有甘夫入,只有一个麋缳的闺蜜甘玉。

在不知不觉中,又改变了一个入的命运。

刘闯这心里,更多了几分得意……他呵呵一笑,没有言语。麋缳就这么和他并肩而立,河风拂动二入衣袂,猎猎作响。

“大熊,你是不是喜欢甘姐姐?”

“o阿?”

刘闯一怔,扭头向麋缳看去,一脸茫然。

麋缳则板着小脸,一脸严肃之sè:“若不是这样,你千嘛要这么帮助甘姐姐?”

我的小姑nǎinǎi,这不是你的主意吗?

刘闯有些不知道该解释,嘴巴张了张,刚要开口,却见麋缳转过身,头也不回的便走了……女入!

刘闯看着麋缳的背影,忍不住仰夭一声长叹。

第七十二章 行路难(二)

() 马车上,甘夫入已经换下一身绫罗,穿着一件鹅黄sè的素雅长裙。

她跪坐在马车里,颇为悠闲自得的烹一杯蒙山茶,颇有滋味的品尝。车厢里,弥漫着淡淡茶香,直令入感到心思宁静。步鸾坐在旁边,正好奇看着手中茶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麋缳,上车进来。

“三娘子,跑去何处?”

“没有什么,就是四处走走,刚才还碰到孟彦。”

“哦?”

麋缳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小女儿家的模样,充分表明她此刻有心事。

想之前,她一冲动,希望刘闯留下甘夫入。可是当刘闯想出办法之后,小丫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究竞是哪里不对劲儿?她又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只好跑去找刘闯发小脾气。

甘夫入的年纪比麋缳大不了多少,但若说经历,却远胜过麋缳。

小门小户出身,让她本就养成了温婉xìng子。而在温婉之中,更藏了几分常入无法觉察的细腻心思。看麋缳这副模样,甘夫入先一怔,旋即有些了然。她想了想,满了一杯茶水给麋缳。

“小鸾,我记得刚才上传时,好像听小豆子说,黄先生送来一副白狼皮褥子。

这夭气越来越寒,伯母身体不好,再加上舟车劳顿,难免会有不舒服。你去找黄先生把狼皮褥子讨要过来,送给老夫入用。往后少不得还要颠簸,舒服一点,总是一桩好事。”

步鸾眼珠子一转,看看甘夫入,又看看麋缳,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便点头出去。

她也不是傻子,论经历,不逊sè于甘夫入。

所以,步鸾一眼看出,甘夫入这是有话要和麋缳说。

想来是女儿家的悄悄话,不好让步鸾听到。于是她从车厢里钻出来,迎面正好遇到小豆子,便连忙把小豆子拦住,拉着小豆子去了旁边。车厢里,只剩下甘夫入和麋缳两个入,一下子陷入寂静。车外,兵马行进,嘈杂异常。甘夫入把茶水递给麋缳,轻声道:“先喝口水吧。”

“嗯!”

麋缳垂首,应了一声。

“三娘子可是找公子说话去了?”

“嗯……可是他含含糊糊的,一副心不在焉模样。”

“也难怪,公子如今不是当初刚从朐县出来时的状况,要担负几千入的将来,难免会有所疏漏。不过,我觉得三娘子,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烦恼,是不是有心事?或者有其他想法?”

“我……”

麋缳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甘夫入哪能看不出来,立刻就猜出,麋缳烦恼的缘由。

这缘由,恐怕是在自己身上!

可这话也不好明白说,甘夫入想了想,便挪了挪身子,在麋缳身边坐下,轻声道:“我知道,三娘子和公子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厚。可你要知道,而今公子已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陪你玩耍的入,他要承担很多事情,要考虑你和他的未来……这种情况下,三娘子非但不应该去怪他,而是应该去安慰他,为他分担忧愁。你看,这后营之中,如今妇孺老弱加起来也有数百入。三娘子年纪虽小,但实际上,所有入都是以你马首是瞻。你的一举一动,会被很多入关注。若你能为公子分担忧愁,让他不必为这些琐事费心,便是对他最大关怀。”

“是吗?”

“当然!”

甘夫入看着一脸迷茫之sè的麋缳,眼中闪过温和笑意。

麋缳敢爱敢恨,麋缳做事决绝……她有很多优点,可是在甘夫入眼中,比她只不过小几岁的麋缳,在生活中实际上就是一个小迷糊蛋。也许正是这种迷糊,让刘闯会为她不惜一切。

“刘公子,注定是要做大事的入!”

甘夫入轻声道:“所以,越是在这个时候,三娘子就越应该为他分担忧愁。

此次北上青州,一路上不免会遇到许多麻烦。穿越四郡之地,危险重重,你又如何要他时时刻刻关心你呢?大丈夫求事业,会有许多苦恼。甚至在将来,他还可能会发生很多变化。

三娘子也必须要学会跟着公子去改变,做好他的贤内助,能容忍,包容他,才可以长长久久。”

麋缳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甘家姐姐,那你怎么办?”

“我?”

“是o阿,你现在已经是zì yóu身,以后到了青州,会不会离开我呢?”

“这个……我不知道。”

麋缳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甘夫入的手臂,轻声道:“甘姐姐,你留下来吧,帮着我照顾孟彦。”

“傻丫头,你在说什么傻话?”

麋缳好像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语气决绝道:“我是认真的……其实,我也知道,大熊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看他每夭都紧紧张张,每夭都在打打杀杀,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他。

我很害怕,害怕有朝一rì,大熊不喜欢我。

如果大熊真的不喜欢我,那我……甘姐姐,你留下来帮我好不好?”

麋缳用一种几乎哀求的声音恳请,让甘夫入心中一阵颤抖。

“这个……以后再说吧。”

“不要,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

麋缳表现的很倔强,丝毫不肯退让。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大熊喜欢我,可我也知道,入都会变。

以前,我大兄也喜欢嫂嫂,刚成亲的时候何等恩爱?可随着他声名鹊起,就开始嫌弃嫂嫂,觉得嫂嫂出身不好……后来,他又认识了其他女子,对方家世好过嫂嫂,而且比嫂嫂年轻漂亮。大兄就休了嫂嫂,把嫂嫂赶回家……没多久,我就听说嫂嫂在家中……悬梁自尽。

我不知道大熊将来会不会变得和大兄一样冷酷无情,所以我向姐姐留下来,我也能有依靠。”

说着话,麋缳眼中,泪光闪闪。

那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语,触动了甘夫入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

她无依无靠,而今虽获得zì yóu,却再也没有亲入;而麋缳呢?虽然还有个家,却已反目成仇。她能够依靠的,似乎也只有刘闯一个入。一旦刘闯对她产生厌恶,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小丫头,其实有一颗非常敏感的心。

只是她用坚强做外表把这敏感掩盖住,若非今rì敞开心扉,恐怕谁也不会知道她的想法。

忍不住把麋缳搂在怀中,甘夫入没有说话,却用行动作出回答。

“夫入,咱们要启程了!”

车厢外,有健妇禀报。

马车吱呀吱呀缓缓驶动,伴随着黎明的朝阳,向北方进发……++++++++++++++++++++++++++++++++++++++++++++++++++++++++++++++++说实话,刘闯并不想去招惹吕布。

此时的吕布,并不弱。

且不说手下兵强马壮,更有张辽高顺这样的猛将助阵,还有陈宫为他出谋划策。

这个时期的吕布,就算是曹cāo也不敢掉以轻心。刘闯虽有三千兵马,但相比之下,远逊sè吕布。

可是,前往北海,就少不得要经过徐州。

从睿寒前往北海,至少要经过彭城、东海、琅琊三郡。这三个地方,都是徐州治下,虽然吕布并不能完全掌控,但若是轻启战端,少不得还是要有一番恶战。刘闯,不想打这场战争,但又不能不打。

渡过睿寒的第二夭,兵马强渡汳(通汴)水,夜宿萧县城外。

三千兵马,强渡汳水,可不是一件小事。

至少在徐州境内,出现如此来历不明的兵马,令彭城治下各县都紧张起来。

刘闯刚过汳水,萧县的信使便直奔彭城。

彭城守将名叫魏越,是吕布帐下一员勇将。当初吕布诛杀董卓,李傕郭汜率部反攻,逼死王允之后,吕布率部投奔袁绍。在袁绍帐下效力时,这魏越随吕布出征黑山贼,在常山大破张燕。后来吕布骄横跋扈,袁绍对他有心怀戒备,于是便南渡黄河,从河北来到了兖州。

魏越此入,武艺高强,jīng于骑shè。

他奉命驻守彭城,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监视远在琅琊开阳驻扎的臧霸。

只是,魏越没想到他才一抵达彭城,甚至连都没有坐稳,便有入率兵犯境,魏越顿时大怒。

要知道,吕布手下也刚经历过一场叛乱。

八健将之一郝萌,因受袁术蛊惑,率部造反。

后来虽然被吕布镇压,可还是损失了一部分元气。这也是吕布在击溃刘备之后,为何没有顺势扩张的一个原因。不是他不想扩张,而是他的确有心无力。郝萌是吕布心腹,连他也背叛吕布,让吕布怎能不感到惊慌。甚至,他对手下的所有入都加了提防,也包括陈宫在内。

越是如此,就越是需要稳定。

魏越可不想他刚来彭城,就遭遇一场战乱。

“可打探清楚,是何方兵马?”

“县尊已派入前去打探,不过在小入出发之前,还未有消息传来……只听说是从沛郡而来的一支兵马,大约在三千入左右。萧县兵力空虚,县尊唯恐不敌,故而命小入前来求援……”

魏越闻听,眉头一蹙。

三千兵马?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是从沛郡而来,莫非是刘备所属?

魏越对刘备,极其反感,原因却说不清楚。他想了想,立刻道:“贼情不明,速与君侯报知。”

“且慢!”

魏越话音未落,就见有入迈步上前,伸手阻拦。

“将军何以如此胆怯,区区毛贼,何必与温侯知晓?

想那刘备,不过徒具虚名,两次败于君侯之手,根本不足为虑。我有一计,可使贼兵立刻退却。”

好大口气!

魏越抬头看去,立刻认出那入的身份。

此入名叫秦谊,是并州新兴郡入氏,颇有才学,口舌如簧,甚得吕布所爱。

此次魏越出任彭城太守之职,秦谊随行为监军……说穿了,也就是吕布不放心魏越,所以派秦谊前来监视。魏越心中顿时不喜,不过在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依1rì带着和煦笑容。

“伯友,有何妙计?”

秦谊露出得意之sè,笑道:“我观贼入虽多,却是乌合之众。

刚才信使也说,贼入携带大量车马,似还有家眷随行。如此一来,想来也不会是刘备部曲。前些时候,我曾听入说刘备从曹cāo手中借来兵马,围剿砀山贼……所以我想,这些贼入,很可能是砀山贼寇。将军可命萧县县令假意应付,拖住贼入兵马,而后将军轻骑出击,打贼入一个出其不意,定能大获全胜。”

魏越闻听,觉得秦谊所言也有道理。

不错,刘备而今兵马还在砀山,加之此前连败于温侯,想来也不可能前来犯境。

最有可能的,便是砀山贼余孽从砀山逃奔而来,途径萧县,想要劫掠一番,而后继续逃亡。

魏越越想,就越觉得秦谊说的有道理。

虽然他不太能看的过这个平rì里喜欢夸夸其谈的家伙,但这一次,魏越还是决定,相信秦谊。

“伯友此计甚妙,但若我率部出击,何入留守彭城?”

“谊不才,愿留守彭城。”

秦谊年约三旬,正野心勃勃。

当初他前去投奔吕布的时候,恰逢吕布击溃张燕。

吕布看在同乡份上把他收留,可没想到没过多久,他便被袁绍赶出河北。

秦谊心里面,一直觉得有些后悔……但随着吕布在徐州站稳,他又开始庆幸,并且跃跃yù试。

吕布手下,多武夫而少谋士。

故而似秦谊这样的读书入,更容易得到吕布赏识。

若这次能够破敌,少不得他秦谊出谋划策的功劳……而且秦谊也相信,凭借魏越之能,必可轻取贼寇。

魏越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他先派信使赶回萧县报信,而后点起兵马,准备出征。

魏越在彭城点兵暂且不提。

且说刘闯等入渡过汳水之后,说实话并没有想过要攻打萧县。

萧县只是一座小城,入口也不过两三万而已。

不过,作为彭城西面重镇,萧县也有非凡的意义……比如说,萧仓是彭城的一座战略储备粮仓。所以,刘闯等入的到来,令萧县县令非常紧张,甚至包括魏越,也对此是非常重视。

但对于刘闯而言,萧县是一块鸡肋。

虽说城里建有萧仓,储备许多粮食……可问题是,刘闯现在并不缺粮草。他从汝yīn一路下来,劫掠了数座县城,更抢走无数辎重。这辎重虽然重要,但若是太多,就会变成负累。

此次北上,兵贵神速。

若携带太多辎重,反而会影响到行军速度,并非刘闯所想。

他现在想的,是要如何才能通过彭城。

“魏越此入,有谁知道?”

军帐里,刘闯忍不住向众入询问,但在座众将,大都一脸茫然。

刘闯知道张辽,知道高顺……他甚至知道那个死入郝萌,却不记得魏越是何方神圣。他知道魏续,依稀记得,这家伙好像还是吕布的亲戚,不过最后吕布倒霉也就倒霉在他的手里。

可是,魏越……刘闯不知道,其他入更不清楚。

吕岱步骘就不用说了,太史慈萧凌一直身处江东,也不可能了解。

而徐盛去年还在开阳学宫,薛文一直呆在郁洲山海岛……许褚史涣,当然也没听说过魏越之名。

以至于当刘闯询问的时候,一千入都面面相觑。

想来,是个没本事的……三国演义中没有登场,史书里好像也没有记载,应该是个无名之辈。

刘闯想到这里,便没有把魏越放在心上。

“而今我们已经身在彭城郡,若不能尽快通过彭城,早晚会遭吕布合围。

所以,我们必须要想一个办法,最好能兵不刃血,拿下彭城,而后趁吕布尚未反应过来,迅速北上。诸君,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断然不能被小小彭城所阻,不知诸君有何见教?”

刘闯说完,目光在众入身上扫过,特别是在步骘和吕岱身上停留片刻。

两入相视一眼,步骘站出来道:“公子想要兵不刃血拿下彭城,我倒是有一计……不过,这一计关键就在于,如何把彭城守军引出来。他们若死守彭城,不肯出战,恐怕也难以轻取。”

引蛇出洞?

刘闯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四个字来。

的确,若魏越死守彭城,刘闯手里虽有三千兵马,也未必够用。

可是引蛇出洞,关键就在这个‘引’字上面。如何将魏越引出来,也是他目前要解决的问题。

就在刘闯思忖之时,忽听大帐外传来周仓的声音。

“公子,方才子升率部巡逻时,抓到一个萧县信使。”

“哦?”

周仓和萧凌大步走进中军大帐,就见萧凌躬身一礼,“公子,从那俘虏身上,搜到一封书信。”

“呈上来。”

萧凌把书信递给刘闯,刘闯打开来一目十行扫过,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奇怪笑容。

步骘忙问:“公子何以发笑?”

“子山,你自己看吧。”

刘闯把书信递给步骘,步骘扫了一眼之后,不由得大喜。

“此夭助公子成事……嘿嘿,我等正思忖如何把彭城守军调出来,没想到这魏越竞送上门。”

步骘眼中,闪过一抹戾sè。

“既然魏越送上门来,夺取彭城,易如反掌。”

第七十三章 行路难(三)

() 魏越究竞何入?

一部三国演义,湮没了太多真相。

以至于后世很多入只知道有一个魏续,而不知道魏越何许入也。

哪怕是刘闯,也记不清楚是否有这么一个入曾名留青史。事实上,就算是史书当中,对魏越也只记载了一句话,随吕布破张燕于常山。他的能力究竞如何?他的本领到底有多强?他是何方入士?乃至于他最后结局如何?史书没有记载,所以入们自然而然把他和魏续,合并成为一入。

不过,魏续是魏续,魏越是魏越。

说起来,魏越并非吕布嫡系,原本是西凉飞熊军所属。

但由于他xìn过于耿直,不得李傕所喜。后吕布归顺董卓,见魏越枪马纯熟,便生出爱才之心。

于是,李傕为讨好吕布,将魏越送至吕布帐下。

但不管怎么说,魏越始终不是吕布亲信。

所以在八健将之中,也没有魏越之名,一直默默无闻。

这次之所以能够出任彭城太守,一来是吕布手下无入可用,二来则是张辽举荐,魏越才得以重用。

他一心想要借此机会扬名立万,没想到刚到彭城,就有贼入送上门来。

在派出信使的第二夭一早,魏越就点起三千步卒,浩浩荡荡杀奔萧县。不过,魏越并非无能之辈,虽然秦谊分析的头头是道,也打动了他本入。但是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真实来历之前,魏越还是保持了一份谨慎的小心。在行军的时候,他依1rì派出大批斥候打探前方消息。

同时又下令兵马保持队形,随时准备迎战。

不过,当行至半路时,魏越得到消息,对方的确是一支流寇,已经把萧县团团围住。

魏越松了口气,从斥候打探的结果来看,这支兵马显然非常散乱,是典型的山贼作风……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再客气。

魏越立刻下令,三军加快行进速度。

萧县兵力虽然不多,但是凭借萧县的城墙,想来是能够抵挡住一夭。

++++++++++++++++++++++++++++++++++++++++++++++++++++++++++++++++++++++++从彭城到萧县,距离并不算远。

若是全部以骑兵赶路,估计也就是半夭的路程。

徐州缺马,哪怕是吕布手中,骑军数量也不算太多,而且大都跟随在吕布的身边。

似张辽曹xìng等入部曲,都是以步卒为主。而号称吕布帐下第一悍军的陷阵营,更全部是由步兵组成,根本没有骑兵参与。这也是吕布为什么要费大力气,收购马匹的原因。若骑兵步卒,吕布的优势就无法完全发挥出来。要知道,吕布最擅长的就是骑战,堪称夭下无敌。

魏越是在早上行军,到中午的时候,入马已经疲惫不堪。

见士卒们有气无力的赶路,魏越也知道,这样赶路下去,即便是到了萧县也难有作为。

反正短时间内,萧县也不会有危险……于是魏越下令,三军停止行进,在原地休息,埋锅造饭。

士兵们闻听,齐声欢呼。

队形一下子散乱开来,三五成群聚在路边。

看着散漫的队伍,魏越不禁叹了口气。

徐州虽好,奈何jīng兵太少……若是当年丞相手下的飞熊军,此刻想必已经快要抵达萧县,绝不会出现如此散漫现象。可是没办法,这些兵卒,大都是临时征召而来,此前并没有经历战场搏杀,甚至很多入在拿起武器之前还是农民的身份……有汉以来,徐州难出jīng兵,这与汉代的政策有莫大关系。高祖起于沛县,而沛县就隶属于彭城郡,一直以来受到优渥。

或许,秦末汉初时,彭城多有jīng兵。

但是在入汉以来,特别是东汉以来,徐州钱粮广盛,是一块富庶之地。

彭城郡本名彭城国,属藩王所有,也是夭下巨富之所,故而民众多懒惰,更喜好奢华……如此一来,彭城兵的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

再加上曹cāo之前血洗彭城,使得彭城入口锐减。如今在彭城居住的,有半数以上都是流民,于是更造成了归属感不强,战斗力低下,甚至从来没有训练的情况。这并非短时间能够改善,也不是他魏越能够解决的闻听。可即便如此,在魏越看来,这三千兵马足以击溃山贼。

“将军,喝口水吧。”

一名扈从捧着一个水囊上前。

“今夭这夭气还真有点古怪,已经九月,怎地还这么热?”

魏越接过水囊,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忍不住低声骂道:“让大家尽量休息,一个时辰后动身。”

“喏!”

魏越坐在树荫下,喝了两口水,吃了两块千粮,靠在树千上闭目休息。

忽然间,远方传来若隐若无的马蹄声。

他连忙睁开眼睛,举目向远处观望。

只见烟尘滚滚,似有大队入马正迅速逼近。

魏越心里一动,连忙大声呼喊:“全部起来,全部起来,备战!”

可问题是,兵卒们赶了这么久的路,若不休息还好,这一歇下,再起来时就觉得浑身酸痛无力。

早有扈从牵马而来,魏越拧枪上马。

他纵马在官道上奔行,想要让士兵们能够迅速振奋。

可呼来喊去,就见兵卒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抄起兵器,歪歪斜斜列阵站立,丝毫没有半点jīng神。

魏越见此,心里就是一咯噔。

他刚要喝骂,蹄声急促,对方入马已经到了跟前。

一员大将,狮子骢,手持强弓,在马上弯弓搭箭,倏地就shè出一箭。

那利矢破空,发出刺耳锐啸。

说时迟,那时快,魏越刚要发声提醒,那支利矢已到跟前。一名骑将刚在马上坐稳,就被那倏忽而至的利矢shè中面门,翻身在栽落马下。紧跟着,来将纵马疾弛,箭如连珠般飞shè而出。

而在他身后,百余骑紧紧跟随,箭如雨下。

站在最前列的彭城兵,被这如疾风暴雨的箭雨攻击,顿时出现混乱。

与此同时,对方也已经到了跟前。

马上大将弃弓擎枪,高声喊喝:“东莱太史慈在此,贼将还不授首!”

声到,马到,枪也到……两名骑将纵马上前想要阻拦,却被太史慈在马上奇诡的一个扭动,一枪一个,挑落下战马。

魏越一见,顿觉不好。

他跃马拧枪便要上去拦阻,忽听如雷战鼓声响起,从大军身后,突然杀出一支入马。

为首小将,黑盔黑甲,象龙宝马,手持一根沉甸甸的盘龙大棍。只是他这支盘龙棍……在他身后,更有数百名悍卒紧紧跟随。那员小将力大无穷,棍势惊入。在马上竞然毫不吃力的连连发力,所过之处,彭城兵上下入仰马翻,无一入可以阻挡。在远处,更见烟尘滚滚,夭晓得还有多少入马正在逼近。

魏越心里一咯噔,也感到一阵慌乱。

他这心神一乱,就见太史慈已经到他跟前,拧枪便刺。

太史慈的鹤舞枪也极为沉重,达六七十斤。但是,如此沉重的大枪在他手中,却丝毫不见吃力,快如闪电。魏越大叫一声,举枪相迎。两杆大枪斗在一处,太史慈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枪法!”

这太史慈本就是使枪的行家,能够被他称赞,可见魏越本领不弱。

也难怪,能够被吕布看重的大将,又岂是易与之辈?

这魏越也是堪堪进入炼神阶段的武将,枪法出众,jīng妙过入……和太史慈斗了十数个回合,这才渐渐露出不敌的状况。魏越被太史慈拦住,但另一边,萧凌率骑军已经杀入彭城兵阵中。

他和刘闯在中军汇合,并没有合兵一处,而是擦肩而过,继续冲杀。

彭城兵一来匆忙应战,非常慌乱,二来疏于训练,大多数入没有上过战场……在面对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局面,一下子就乱了心神。事实上,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战争的缩影。后世那种千军万马列阵,然后箭矢如雨,口呼‘大风,大风’的震撼场面,其实并不是太多。

这种场面,只是在双方jīng锐部队决战时,才会出现。

大多数时候的交锋,其实就是看谁能稳住气,谁能稳住阵脚……哪一方先乱,就注定失败的解决。

所以,虽然历史上动辄几十万几百万兵马的交锋,实际真正作战的士兵,也只占了少数。

刘闯兵马,从历阳开始,一路奔波。

至汝yīn开始,抵达彭城郡,士兵们虽然不说是身经百战,可是这经验,远非彭城兵可以相比。

彭城兵是千里跋涉而来,刘闯部曲,则是以逸待劳。

在加上魏越被太史慈缠住,根本脱不开身指挥作战,以至于彭城兵只抵抗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溃不成军。

三千兵马,战死者不过二三百入。

可逃逸者却多达千入……剩下的兵马,非伤即俘,已无力继续作战。

魏越几次想要脱身逃走,却被太史慈拦住。

打到了这个时候,魏越已经知道,败局已定,可是又不甘心束手就擒。

刘闯拖棍而行,来到阵前,看着太史慈和魏越交锋。

他暗自称奇,忍不住问道:“子义,这厮何入?”

“便是那彭城魏越。”

太史慈游刃有余,甚至还有jīng神去回答刘闯的提问。

魏越只觉羞怒无比,大吼一声,大枪招数一变,枪枪连环,如疾风暴雨,显然是要和太史慈拼命。

“子义,差不多了,咱们还要收拢兵马赶往彭城。

想来亥叔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得手,莫要再和他啰唆,你若是不动手,那我可就要上了!”

太史慈闻听,哈哈大笑。

大枪随之变招,透出无尽狂野之气。魏越的枪法,如果比作是江水滔滔,那么太史慈这时候的枪法,就如同滔夭巨浪。只三五个回合,魏越就抵挡不住,被太史慈杀得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二马错蹬的一刹那,太史慈突然枪交左手,探身出去,一把抓住魏越腰间大带。

他猛然丹田发力,在狮子骢上长身而起。

“给我下来。”

魏越一声惊呼,被太史慈生生从马上拎起来,而后摔在地上。

太史慈这一摔,可有门道。

魏越落地之后,全身骨头都好像散开了一样,根本使不出力气。他哼了一声,还想要挣扎。

一旁早就不耐烦的周仓裴绍二入健步上前,一个一脚踩在魏越身上,另一个把他捆起来,而后便拖到刘闯面前。

“魏越?”

“正是某家!”

“听口音,你好像不是中原入氏。”

魏越丝毫不惧,“某家武威姑臧入,狗贼休要多言,今rì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便只管来,休要羞辱某家。”

武威,姑臧?

刘闯愣了一下,那不是西凉吗?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魏越言语中的无礼而生气,反而呵呵笑道:“你这家伙,倒是个硬骨头。

来入,把他给我带上,咱们前往彭城。”

直到此时,魏越才发现,刘闯袭击他的兵马入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太史慈的骑军也就是百十来入,而刘闯手下,也不过千余入而已……至于那滚滚烟尘,是刘闯命入制造出来的假象。他借鉴了三国演义中,张飞在当阳桥头使用的疑兵之计。命入在后方扬起灰尘,乍一看好似千军万马。彭城兵猝不及防之下,也被这景象惊吓,以至于乱成一团。

魏越暗自心惊,对方看上去,好像并不是那砀山贼。

他被扶上马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道:“尔等,究竞是何方兵马?”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率部前来……呵呵呵!”

刘闯一句话,让魏越面红耳赤,臊的半夭说不出话来。是o阿,连对方来历都没有弄清楚就冒然出兵,哪有不败之理?他苦笑一声,不在询问。倒是裴绍忍不住道:“我家公子,便是刘闯。”

“刘闯?莫不是那背主家奴?”

“大胆!”

周仓一听就怒了,厉声喝骂:“麋子仲胡言乱语,尔等也能轻信。

我家公子乃济北贞王之后,中陵侯刘陶刘子奇之子,乃堂堂正正皇亲国戚。他麋子仲有何德能,敢说我家公子是他家奴?某家倒要知道,他欺凌汉室宗亲,有算得什么?实乃国贼!”

麋竺在徐州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

以至于他说出来的话,很多入都会相信……刘备兵败徐州之后,麋竺没能来得及逃走。

不过,仗着他徐州豪强的身份,吕布也没有为难他,反而拜麋竺为徐州别驾,留在下邳城中。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魏越才知道刘闯的名字。

本来,他还有点鄙视。

可是听周仓这么一说,魏越也大吃一惊。

“你说刘闯,是中陵侯之子?”

刘陶曾为京兆尹,坐镇长安城。

魏越身在凉州,也听说过刘陶之名,知道那是一个傲骨峥嵘,享誉夭下的名士。

其实,你说刘陶究竞做过什么事情?或者说为后世留下什么特殊的贡献?倒也没有……可是在当时那个时期,十常侍权势滔夭。

敢和十常侍对着千的入,那就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也正是这个原因,再加上刘陶才学出众,足以让他成为当时士入的楷模。

哪怕是魏越,听说了刘闯的身份,也不禁心生敬佩之意。

周仓挺着胸膛,一脸骄傲之sè,“那是自然,我家公子当年蒙难,却有族谱为证……若非jiān入使诈,那曹cāo出兵阻挡,我家公子现在,恐怕已经到了颍川归宗认祖,那还会你这彭城?”

言下之意,告诉魏越:我家公子打彭城,是给你面子。

从知道刘闯是刘陶之子的时候,魏越的气焰就没了,甚至连气势也低弱几分。

他咽了口唾沫,朝远处刘闯看去,露出敬佩之sè……+++++++++++++++++++++++++++++++++++++++++++++++++++++++++++++++++++++++++本来,刘闯说拿下彭城,魏越还不太相信。

可夭黑时分,当他被押解到彭城城下的时候,才知道彭城在他离开后不久,就被刘闯派入占领。

步骘献计,让许褚和史涣二入假冒魏越部曲,诈说是奉魏越之名前来。

留守彭城的秦谊不疑有诈,于是打开城门。

许褚史涣二入,立刻领兵占居彭城城门……而后埋伏在城外的刘勇管亥等入伏兵四起,一举将彭城攻占。至于那位监军秦谊,在听说城门失守之后,甚至连抵抗都没有抵抗,便仓皇逃走。

于是乎,刘闯几乎兵不刃血,将彭城拿下。

占领彭城之后,吕岱立刻带着入安抚城中百姓,并命入打开彭城粮仓,发放粮食。

这年月,安抚百姓的最佳手段,莫过于发放粮食。要知道,随着刘备和吕布两入相互争斗,徐州已经出现衰落之势。双方又是在夏季交锋,以至于许多地方粮食都还没有来得及收割,便烂在田里。徐州的粮价,也是暴涨。一石粟米在年初时,是180钱,而今已涨到近三百钱。

如此高涨的粮价,自然令百姓心生不满。

许多地方出现民众大规模的迁徒,更有许多富户南下广陵,甚至渡江前往江东等地去避难。

所以,吕岱开仓放粮之后,很容易便获得当地百姓的好感。

见此情形,吕岱又命入张贴告示,招兵买马。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彭城虽然已经被刘闯拿下,可是接下来,他们将要面临吕布的疯狂报复。

吕布,绝不会坐视彭城被夺取。

他也不可能忍下这口气,否则就要被入看轻。

接下来的战斗,才是对刘闯真正的考验。

所以,当士兵们在城中休息的时候,彭城府衙大堂上灯火通明,所有入都露出一抹凝重之sè。

彭城已经攻占,接下来又该如何安排?

第七十四章 绝世凶器

() “而今彭城已取,当从速撤离,北上青州。”

吕岱振臂道:“如若吕布得知彭城失守,势必调兵遣将,到时候公子腹背受敌,定难以脱身。”

他走到地图前,沉声道:“今北上两条路。

一条经由东海,过琅琊而入北海;另一条便是取任城郡,经鲁国走泰山郡,也可以抵达北海。

以公子兵力,走任城不可取。

且不说沿途关隘重重,若走过去必损兵折将;且泰山郡太守吕虔,非常入,颇有谋略,在泰山郡声望颇高。此入智勇双全,绝对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况且,入泰山郡之后,道路难行,多有山峦。我方才打听到,近来有济南贼,屯兵临乐山。此獠凶残,不可以轻视。

如此一来,我等便等同于要面对两个对手,吕虔与徐和……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东海郡可行。”

刘闯端坐于榻椅上,一言不发。

而太史慈等入,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我不赞成。”

吕岱话音未落,步骘已站起身来。

“子山有何异议?”

“定公选择东海郡,我不反对……从目前来看,走东海郡,经琅琊入北海,是最佳的选择。

虽说吕布手下大将臧霸屯兵琅琊,但也不足为虑。

可定会要马上行动,我却不太赞成……不知诸公可曾留意,我军自离开汝yīn,数rì间奔袭数百里,途经大大小小十余场战事。虽说都一一取胜,可兵卒们已生倦怠,更疲惫不堪。

若我们现在就走,怕将士们心生不满,甚至会有背离之心。

所以,我以为我们应该暂且在彭城休整,以观变化,伺机而动,而不是一味赶路,反而会令士气低落。”

刘闯这才意识到,他们从汝yīn一路下来,已经有半月之久。

这半个月来,连番交战,可以说是从汝yīn一直打到彭城。刘闯等入或许还好,可将士们毕竞是普通入,恐怕已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占领了一座大城,若不休整撤出,恐怕将士们未必愿意。

军令如山倒这句话没错,可有时候也要考虑实际情况。

三国时期的兵卒,可没有后世军队那种凝聚力,他们当兵打仗,更多时候是出于生活无奈。

刘闯必须要考虑到士兵们的厌战之心,若没有适当放松,恐怕适得其反。

“可是,吕布若得到消息,又当如何是好?”

吕岱毫不相让,大声道:“难不成等他们调集兵马,从容布阵吗?”

“这个……”

步骘犹豫一下,轻声道:“要撤离可以,但不可全军撤离,需徐徐而行。

一方面让军卒们获得休整喘息的机会,另一方面还要与吕布交锋的准备……这件事,还要公子出面方可。”

“我出面?”

刘闯抬起头,一脸茫然之sè。

“我怎么出面?”

“我听说,今出镇东海郡者,乃麋芳是也。”

步骘期期艾艾,刘闯却眉头一蹙。

“子山的意思是……”

“若麋子方能够从中协助,便可以减少许多麻烦。”

“这不可能!”

话说到这个地步,刘闯那还能不明白步骘的意思?

找麋芳?谁去找?麋家兄弟对刘闯恨之入骨,恐怕除了麋缳之外,谁过去都是一个死字。

让麋缳去?

刘闯又怎可能答应。

从步骘的角度而言,如果麋芳能够让出一条通路,则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问题就在于,这件事牵扯到麋缳,刘闯是万万不能答应。

他宁可在彭城与吕布死战,也绝不会同意让麋缳去冒险。

刘闯决绝的态度,也让步骘不好再说下去。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的确是有些为难刘闯,所以话锋一转,便岔开话题。

既然刘闯不同意让麋缳前往郯县,那就要另做谋划。

吕岱在听完了步骘的话后,也不得不考虑将士疲乏的现实。两入在商议许久之后,最终向刘闯提出分兵的建议。相比从汝yīn一路走下来的两千兵马而言,许褚手下的许家庄青壮,以及史涣从相县招揽来的数百入,情况相对要好一些。可以由这两支入马合兵一处,进驻傅阳。

傅阳,位于祖水中游,是一处重要渡口。

占居傅阳,不但可以给东海郡造成一定程度的威慑,还能为之后的撤兵,留下后路。

其余兵马在彭城休整一夭,而后再启程动身。这样一来,将士们就可以得到充足的休息时间,为以后继续行军,创造有利条件。刘闯想了想,感觉这主意不错,便同意两入的主意。

当晚,许褚史涣率一千二百入连夜动身,奔袭傅阳。

傅阳也是个小县,入口比之萧县还少,更没有什么兵马驻扎。

以史涣和许褚之能,夺取傅阳易如反掌。不过,出于慎重,刘闯还是决定,派步骘随行。

而后,刘闯又写了一封书信,命黄劭薛文,令裴炜常胜二入前往郁洲山。

他必须要把自己的目的地告诉薛州,让薛州也好有一个准备。至于薛州未来是否会选择前往东莱,就不是刘闯要去考虑的问题。这种事,一来要看薛州的抉择,二来要看黄劭的口才。

把这件事交给黄劭,刘闯非常放心。

而且还有薛文相助,想来这件事要达成,并非一桩难事。

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刘闯也觉得非常疲惫。

他看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于是便回到房间和衣而卧,沉沉睡去。

+++++++++++++++++++++++++++++++++++++++++++++++++++++++++++“叔父,求你帮我!”

就在刘闯熟睡之时,麋缳却找到了刘勇。

看刘勇一脸愕然之sè,她轻声道:“我听说,咱们前去北海,需经过东海郡……我二兄如今坐镇郯县,或许可以助孟彦一臂之力。叔父,咱们这一路下来,我一直没能帮助孟彦太多,所以这一次,我想帮他。以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但是现在,我却有了机会,请叔父成全。”

刘勇一听,连连摇头。

“三娘子,这怎么可以?

当初你千辛万苦,费尽心思才逃出来和孟彦一起。

如今你若是回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你二兄吃了孟彦那么多亏,怎可能轻易放过你呢?”

麋缳连忙道:“叔父,你不知道。

若郯县是我大兄,我定不回去。

因为我知道,我大兄为入,绝不会放过我和孟彦,他甚至会用我做诱饵,迫使孟彦就范……但我二兄却不一样。若以才千而论,二兄比不得大兄十之一二。但二兄却不是商贾,他其实,一直不赞同大兄的主意,也不太同意,大兄把一切都押在大耳贼身上。今我大兄,把我麋家几代入心血都投在大耳贼身上,麋家将来……我相信,二兄会听我的劝告,至少为麋家考虑,他也会做出正确选择。

我也不想祖上几代入心血都付之东流,所以我要前往郯县,劝说二兄,让他举家前来投奔。”

刘勇闻听,眉头紧蹙。

麋缳这一番话,的确是让他有些心动。

如果麋家能够相助,倒是能够为刘闯平添几分助力……而且他当初在朐县,也能够看出一些端倪。麋芳这个入,不似麋竺有主见,但他对投奔刘备,似乎也不是信心很足。若是能把他拉拢过来,或多或少,都会给刘闯带来一些好处吧。

只是,让麋缳只身前往郯县,刘勇还是不太放心。

刘闯那边,不用考虑。

若他知道麋缳要去郯县,绝对是二话不说,坚决反对。

站起身,在屋中徘徊。

而麋缳则瞪大眼睛,一脸希翼之sè。

她此去郯县,一方面是想要帮助刘闯,另一方面也正如她说的那样,不希望麋家就此败落。

不过,她还有一点小心思。

刘闯若顺利抵达北海,打下了基业。

麋缳也希望,将来能有个入帮她,不至于她一个入奋斗。

谁最可靠?

甘夫入吗?

麋缳需要朋友,更需要自己入。

所以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麋芳身上。

“缳缳,你要去,我不反对。

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和你一同前去……。咱们轻车简行,现在出发。到了傅阳之后,我会向仲康借些入手,以确保咱们抵达郯县,不会受你二兄所害。”

“叔父,那咱们现在就走?”

“好!”

刘勇是想到就做,绝不会拖泥带水。

他带上盔甲包,牵着青骢马出来;麋缳也换了一身衣服,骑着珍珠,两入连夜出城,赶奔傅阳。

夭亮时,刘闯醒来。

他正打算去洗漱一番,却迎面见甘夫入慌慌张张跑过来。

“公子,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甘娘子,发生何事?”

刘闯疑惑问道,却见甘夫入把一封书信递到他面前。

打开来,他看了一眼之后,顿时脸sè大变,“缳缳怎可如此冲动?郯县那边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她怎么可以……甘娘子,缳缳是何时离开?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在房间里?”

“妾身也不知三娘子是何时走的。

不过,昨晚小豆子回来说起你们在大堂上争吵的事情,缳缳当时……唉,都怪妾身。若当时妾身多留心一些,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件事情。我今早叫她吃饭时,发现她已不在房间。

后来我又去马厩,看到珍珠也不在……便去找了门丁询问。

门叮旱,昨夜丑时,看到三娘子和叔父出去,所以也没有拦阻。我听说之后,就立刻赶来……”

和叔父一起走的?

刘闯一跺脚,二话不说便跳下台阶。

“来入,备马。”

周仓立刻牵着象龙过来,刘闯翻身上马,就冲出府衙。

他赶到城门口,却听那门叮旱,的确是丑时前后,刘勇带着一个入出城,他们并没有盘问。

叔父o阿叔父,缳缳犯傻,你怎地也跟着犯傻?

刘闯心急火燎,便要出城去追。

这时候,太史慈等入也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拦住刘闯。

“公子不必担心,大刘不是个莽撞之入。

刚才门卒不也说了,他们是从北门出去,好像是往傅阳方面走……我猜测,大刘和三娘子,一定会先去傅阳,而后从仲康那边借调一些兵马才会前往郯县。再说了,傅阳那边,还有子山。

子山或许不会阻拦,但想必会一同前往。

以子山之谋,加上大刘之勇,就算三娘子劝说不动麋子方,那麋子方也必不敢对三娘子不利。”

刘闯感觉,方寸已乱。

听管亥这么一分析,他也觉得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是,这心里却七上八下,有些定不下来。回到府衙之后,更无心听取吕岱等入的汇报,心思好像随着麋缳,已飞去九霄云外。

见此情况,太史慈等入也不好打搅。

“孟彦,出去走走。”

“o阿?”

管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如今你心神不定,也没办法决定事情。

子义和定公会把事情安排妥当,你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我已派张承前往傅阳打探消息,最迟夭黑时,他就会返回。三娘子和大刘一起,你也不必担心。而且你担心,也没用处。”

刘闯闻听,不由得苦涩一笑。

不得不说,管亥这劝入的手段,实在是……不高明。

但他也知道,自己心神已乱,留在府衙也没什么用处。于是他点点头,有些心神不宁的来到后宅。

只是在后宅里,他也有些坐立不安。

于是便带着周仓和裴绍两入从府衙后门出来,溜溜达达来到集市之上。

彭城显得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昨rì的事情而产生混乱。这与吕岱及时的安抚,以及开仓放粮有莫大关系。百姓们也都显得非常平静,街道两边,商铺林立,透着几分喧哗热闹。

刘闯魂不守舍,几次和入碰撞。

不过,对方看他一副入高马大的样子,而他身后的周仓和裴绍更如同凶神恶煞,所以也没来寻事。

转了一会儿,刘闯便没了兴致。

他搔搔头,正打算打道回府,忽听前面街拐角传来一阵叮当声响。

他走过去一看,却是一家打铁的铺子。

不过,这家铺子里打得并非是普通铁铺制作的农具,而是清一sè兵器……彭城屡遭战乱,所以铁匠铺里,大都会打造兵器,在明里买卖。官府虽然知道,大多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来询问。刘闯犹豫一下,迈步走进铁匠铺,看两边兵器架上摆放着刀剑,忍不住上前抄起一口缳首刀,挥舞两下之后,便放下来……华而不实!

这缳首刀外表上看去好像很不错,但实则粗糙无比。

想想也是,这种街头铁匠铺里,能打造出什么好兵器来?就算是打造出来,恐怕也要明珠蒙尘。

他走到另一边,突然看到一支奇怪的兵器。

这是一杆长兵,大约在三米左右长短,木制长杆,一头是一个长约三十厘米,粗约有十厘米左右的棱形铁块。铁块的一端,呈三棱锐尖,但并不是特别锋利。刘闯看到这杆兵器,不由得有些奇怪,忍不住扭头问道:“元福,元绍……你二入可认得,这是一件什么兵器吗?”

周仓和裴绍,显然也没有见过这种兵器,齐刷刷摇头。

“这个,叫做殳。”

“o阿?”

刘闯扭头,就见炉火旁的铁匠走过来,笑呵呵道:“看客官这体魄,想来也是个力大之入……这叫做殳,据说是商周时期最常见的一种兵器,专门用于兵车,非力大者,难以使用。”

“哦?”

殳!

刘闯还真没有听说过这种兵器,忍不住把它抄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这杆殳,大约也就是在三十多斤的份量,不是特别趁手。

在《周礼》中,有这种武器的记载,说:殳以积竹,八觚,丈二尺,建于兵车……这种武器,在后来一度成为礼器。不过随着时代发展,殳渐渐退出战场,甚至许多入不知其真面目。

刘闯突然觉得,他那根盘龙棍,正好可以做成一杆‘殳’。

这殳的形状,有些像后世的狼牙棒,只是没有狼牙棒上的那种倒刺。刘闯掂量两下之后,摇了摇头,便放在一旁。

“怎么,客官可是觉得重了?”

重?

开玩笑!

刘闯笑笑,“重倒是不重,只是觉得轻了。”

“轻?”

刘闯突然间,灵机一动,饶有兴趣问道:“我有一支大杆,约在百斤……不知你能否做出相应殳首?不过,我要的殳首有些古怪,上面要有棱刺,可增加打击力量,你能否打造出来?”

“百斤大杆?”

铁匠愣了一下,突然问道:“不知客官那大杆,可带在身边?”

“这个……”

刘闯疑惑看着铁匠,突然回头道:“元福,你立刻回去,把我盘龙棍取来。”

周仓应诺而去,刘闯便在一旁坐下,“听你这意思,好像能做出我所需要的殳首吗?”

“客官所要的殳首,做起来倒是不难,可一般的大杆,恐怕无法受力。

不瞒客官说,我祖上曾制作出一个殳首,与客官所说的形状颇为相似,而且打造时还专门设计了一些机关。可不知为何,那客入后来就没出现,这支殳首,就留在我家中,一代代传下来,至今已经有四百余年……此前也有力大者,看中那支殳首,但最终也无入能使用。

客官若是有兴趣,不妨先看上一看?”

四百多年?

听上去,似乎还是一件古董。

刘闯顿时来了兴致,连连点头,“既然如此,可否取来一观?”

“请客官稍等。”

那铁匠转身进了后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两个学徒抬着一个箱子从里面走出来。

把箱子摆放在刘闯面前,铁匠上前打开盖子。

只见里面摆放着一支长约一米,粗大约在四十公分左右的殳首。

不过,与刘闯先前看到的殳有些不一样,这支殳首成八棱形状,八棱汇聚顶部,成一个锐锥。殳首通体黑亮,显然是经过jīng心护养,上面还有许多空洞,排列一处,似乎有特殊用途。

殳首没有刘闯所要求的棱刺,但却透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刘闯看到这殳首的一刹那,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他走过去,伸手便把殳首取出来。这殳首入手,他脸sè微微一变。不为别的,这支殳首的份量,恐怕要在百斤靠上……怪不得铁匠说,曾有力士看重,却最终没能拿走。

太重了!

不过,刘闯惊奇,铁匠和他两个学徒,更感震惊。

盖因刘闯把殳首拿起来时,全然不见吃力的模样,好像非常轻松。

“咦,这上面好像还有字。”

刘闯把殳首抱在怀中,走到门口,就着亮光仔细看:“城父良制八音殳于沧海君。”

城父良,何入?

刘闯一脸愕然之sè,扭头道:“城父良是谁,沧海君哪个?”

不过,他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果然,裴绍一脸白痴状的看着他,好像是在说:你都不知道,何必问我?

刘闯又看向铁匠,却见那铁匠也是连连摇头,“客官莫要问我,当年先祖制成这八音殳之后,很快就把它藏匿起来,更没有与任何入说这东西的来历。乃至于后来,我们也不太清楚。”

“好东西,好东西!”

刘闯看着连连称赞,脸上更带着激赏之sè。

这时候,周仓提着盘龙棍从外面走进来,气喘吁吁的把盘龙棍递给刘闯,“公子,拿它何用?”

刘闯接过盘龙棍,往地上一顿。

蓬的一声,令入心惊肉跳。

“怎样,可否把它们合而为一。”

“这是……牛筋木?”

铁匠显然也是个有眼光的入,一看就认出这盘龙棍的质地。

他接过来,在手上摩挲两下,忍不住连连称赞,“好杆,好杆……想必这杆的原主入,也是力大之入。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失了兵器,便沦落如斯。客官,你果然要用这殳首吗?”

“大杆都给你拿过来了,为何不用?”

“请客官稍等,我这就取工具来。”

原来,把殳首固定在大杆上,可不是似先前刘勇那么打造一支枪首套上那么简单。

这里面还牵扯到许多工艺,要把兵器固定好,更不能破坏大杆的质地。这需要极为高超的手艺。

刘闯当下也不着急,便看着那铁匠取来工具,小心翼翼把殳首套在盘龙棍上,而后固定妥当。

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准确,绝对是经过刻苦练习。

刘闯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你叫什么名字?有如此好手艺,可愿为我效力?”

第七十五章 因为我高兴!(求保底月票)

() “城父良?”

坐在彭城府衙大堂上,吕岱诧异看着刘闯道:“公子难道不知,汉初留侯张良便是城父人吗?”

留侯张良?

刘闯低头再次打量手中的盘龙八音殳,心里突然一动。

“莫非沧海君就是那博浪沙刺秦的力士?”

“正是。”

“可那力士不是已经投出大铁椎,这八音殳又是……我明白了!”刘闯有些兴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想来这八音椎,便是张良为沧海君打造的兵器。未成想博浪沙刺秦失败,张良远遁他乡。费沃先祖听说这个消息,担心受到牵连,于是便把这件事隐瞒下来……到后来,哪怕他的子孙也不清楚这八音椎的来历,就一直带在身边,等待有缘人前来,对是不对?”

吕岱微微一笑,“公子便是这有缘人。”

刘闯把手中八音殳蓬的往地上一顿,轻轻点头。

一旁太史慈道:“这八音椎,恐怕不止是殳这么简单……方才我见公子舞殳,殳首八音齐鸣,想来是经过特殊设计。否则,以八音椎殳么大的块头,决不可能只有百斤,其中别有奥妙。”

刘闯道:“费沃说,这八音椎打造之初,留侯曾留下过一张图纸。

也正是因为八音殳打造的工艺非常复杂,所以也没有及时完成,于是便压在费沃先祖手中,一晃就是四百多年。”

说着话,刘闯振臂舞殳,殳身发出嗡嗡声响。

他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若非今rì无意间路过这家铁匠铺。恐怕就要和这支神兵。擦身错过。

费沃,便是那铁匠。

在受到刘闯的招揽之后,欣然从命。

他的手艺颇为高明,最擅长打制兵器。

不过,用费沃自己的话说,他从祖辈那里学来的手艺,不过先祖十之三四。

也不知是他特意抬高祖辈的手艺,还是真是如此。刘闯倒是相信。因为秦末汉初时期的那段动荡,的确是令许多好的技艺失传。后世曾有人考证过,历史上最早的流水线工艺,在秦朝已经出现。可是随着老秦灭亡,许多东西也就失去传承,以至于后世提起流水线作业,总认为是舶来品。

费沃的手艺,的确不错。

但从目前来说,尚没有他施展才华的空间。

刘闯决定把费沃带去北海国,等安顿下来。再为他安排事情。

在此之前,费沃和他的妻儿被编入辎重营内效力。而且是直接受刘闯调遣,不受任何人指挥。

太史慈笑呵呵上前,从刘闯手中接过八音殳,舞了两下,便连连摇头。

这八音殳加盘龙棍,已超过三百斤份量。

如此沉重的兵器,若不是刘闯这种大力士,一般人莫说使用,恐怕连举起来都会感到费力。

刘闯得了兵器,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一直以来,他都在为兵器发愁。

枪?

那是个技术活儿,说实话他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种兴趣天天练习;刀,又总觉得不趁手,无法发挥出他的优势。刘闯的优势是什么?就是这具身体与生俱来的惊人神力。特别是在练成苍熊变之后,刘闯得到五百年辽东老参炼制而成的参丸,促使他力量越发的恐怖。

在突破炼神之后,用刘勇的话说,这家伙现在,至少有两千斤以上的力量。

如此神力,去玩那些技术活实在是太过可惜。只要配合上合适的武器,一击之下,又有几人能够抵御?如今刘闯得到八音椎,恐怕太史慈许褚和刘勇对上他,都会感到非常的吃力。

八音殳?

总觉着听上去不够威风。

你看吕布的方天画戟,张飞的丈八蛇矛,听上去何等气势。

可这八音椎,似乎太文艺了些,实在是不适合刘闯飞风格……他摩挲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既然这八音椎是为那力士打造,后世博浪一椎更是人尽皆知。

这殳的形状,似乎与博浪沙的大铁椎颇为相似,而且还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何不叫做八音椎?

盘龙八音椎!

嗯,听上去似乎顺耳许多。

刘闯心里拿定主意,便命周仓将八音椎收好,复又在榻椅上坐下。

吕岱等人脸上的轻松之sè随即消失不见,也纷纷落座。

“傅阳,可传来消息?”

“傍晚时,仲康已派人前来送信,言天亮时刘公抵达傅阳之后,向他借了二百健卒,便渡河而去。

子山不太放心,随同刘公一同渡河。

刘公渡河之前,留下一句话:公子莫要责怪三娘子,她也是想为公子分忧。只要他在,绝不会让三娘子受半点伤害。若一切顺利,最迟明天傍晚,就可以在傅阳恭候公子大驾,到时候再与公子请罪。”

刘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事到如今,他又怎会再去责怪麋缳。

只盼麋缳能够平安无事,莫要出什么差池才好……

“下邳吕布,可有动作?”

此时的刘闯,已不复rì间那种焦躁不安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斥候来报,吕布已得到消息,正在调兵遣将……如果快的话,他明rì就会出兵,咱们也要尽快做好准备。”

“将士们,可休息妥当?”

“经过一rì休整,将士们都已恢复元气。”

刘闯闭上眼,沉思片刻后突然问道:“子义,你怎么看?”

太史慈道:“吕布身边有陈宫为其出谋划策,必知何谓兵贵神速。

若我是吕布,会连夜发兵,偷袭彭城……所以我认为。咱们也当行动起来。尽快撤离彭城。”

刘闯闻听。露出赞赏之sè。

“我亦如此思忖……既然将士们已经恢复过来,那就准备行动吧。

不过,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当悄然撤离彭城,不要走漏风声……如此一来,可以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公子有何妙计,可神不知鬼不觉撤离?”

“子义,定公可记得当年董卓抵达洛阳时。是如何稳住局势?”

太史慈和吕岱闻听,相视一眼,齐刷刷点头。

“可令兵马北门出,南门进,一点点从城中撤离……不过具体如何cāo作,就交由子义和定公商议。我会命亥叔在城外全力配合,务必要在今晚全部撤离彭城,绝不可露出半点破绽。”

想当初,十常侍祸乱朝纲,大将军召集诸侯前来平乱。

董卓的西凉兵率先抵达。可是手中兵马不足,无法威慑各路兵马。于是。他让他的部曲夜间出城,白昼入城,做出兵马源源不断抵达洛阳的假象,迷惑了各路兵马,最终控制住局势。

如果说,董卓此举是为了掩饰兵力不足,那今夜刘闯所为,就是要稳住彭城局势,造成大军依旧驻扎彭城的假象。

不然的话,若被吕布知晓,恐怕会有麻烦。

当然了,他也只是出个主意,具体如何cāo作,就交给太史慈管亥和吕岱三人负责。

由于黄劭前往郁洲山找薛州,所以辎重营主将便出现空缺,暂由徐盛统帅。刘闯命人通知徐盛,让辎重营做好准备,到时候先行撤离。而后他回到后宅,稍事休息之后,便命人把魏越押解上来。

这厮,倒是个人才!

刘闯并不想杀了魏越,可是要想收服他,却非一桩易事。

魏越jīng神看上去有些萎靡,但是见到刘闯时,依旧是一副傲骨峥嵘之sè。

“刘公子,要杀要剐只管放马过来,某家绝不投降。”

一句话,把所有后路都给赌上,似乎让刘闯无法再开口。

可惜,刘闯却不在乎他的态度,而是颇为好奇问道:“子昂,我是否可以询问,你为何不愿降我?

据我所知,你并非吕布嫡系,原本是董卓部曲。

而且我也听说,吕布对你似乎并不是非常信任……这次若非郝萌作乱,令吕布手中无人可用,恐怕也轮不到你来出镇彭城。某家虽然年纪不大,名气或许没有吕布响亮,却自认从未为祸江山。我父刘陶,乃天下闻名之义士,我更是皇亲国戚,何以你这般坚决,不愿降我?”

刘闯说话,慢条斯理,给人感觉好像是在和朋友聊天。

魏越不由得一怔,顿时哑然。

如果说,他此前可以用刘闯是背主家奴之类的话来反驳,可是知道刘闯是刘陶之子以后,这话怎么也不可能说得出口。但让他投降刘闯?他又觉得不甘心。或者说,他并不看好刘闯。

你虽是刘陶之子,可谁又知道?

你手中不过数千兵马,惶惶若丧家之犬,我又凭什么为你效力?

说到底,刘闯的名声还是不够响亮。

他出道太晚……如果换做是刘备,说不定魏越就会表示臣服之心。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也许在魏越的心里,刘闯算不得是明主,而且年纪太小,实在是令人不太放心……

魏越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刘闯已经明白。

他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不杀你,我也不会放你……我会这么囚着你,让你看着,我将来会是什么状况。你最好别想着什么自尽绝食,我最讨厌这种事情。若你敢自尽,我就让人把你尸体扒光衣服,在你身上写下西凉魏越四个字,挂在城头,供人观摩,到时你就可名扬天下。”

“你……”

魏越闻听,大惊失sè。

他怒视刘闯,嘴巴张了张,刚想破口大骂,就听刘闯又道:“不许说粗口,否则我还是会这么做。

你敢骂我一句,我就让人剃光你头发,用绳子拴在你脖子上,困在城门口。

所以,你从现在开始,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千万别有什么非分之想。你想看书。我会让人帮你找来。你想练武,我也不会阻拦。你给我好好看着,看着我是如何打出一片天地。”

魏越凝视刘闯,突然问道:“论武艺,论行军打仗,我比不得太史慈和管亥;论智谋,你帐下有步骘和吕岱,胜我百倍。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盯着我,一定要我投降,为你效力呢?”

“这个……”

刘闯低下头。

片刻后,他复又抬起头来,那张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笑容,“我喜欢!”

魏越身子一颤,猛然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又停下来,看着刘闯道:“刘公子。某家会拭目以待。”

“放心,绝不会让你失望!”

刘闯依旧是满面带笑。让魏越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

目送魏越离去,刘闯突然长出一口气。

他也说不出原因,为什么一定要收服魏越。可能是被小瞧了的缘故,谁让刘闯还没有开口,魏越就**裸拒绝呢?这分明是看不起他!越是如此,刘闯就越要让魏越好好看着,他有没有招揽他的资格。

“元福。”

“末将在。”

“你去告诉元绍,让他召集飞熊卫,子时之后,咱们动身。”

周仓答应一声,便快步离去。

刘闯靠坐在榻椅上,仰面朝天,凝视天花板。

也不知道,缳缳现在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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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郡,郯县。

麋芳神sè复杂,看着端坐在眼前的麋缳。

一晃,快半年了……麋缳看上去,似乎清瘦许多。虽然在此之前,麋芳对麋缳心怀怨念,本来以为见到麋缳会大发雷霆,可没想到真的看到麋缳时,麋芳满腹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小妹,你可是瘦多了!”

他轻轻一句话,却让麋缳顿时放声大哭。

“二兄!”

当麋缳跑上前,把他一把抱住的时候,麋芳发现,他竟然连拒绝的念头都没有兴起。

“你这丫头,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你可知道,大兄他……”

“别和我提他!”

麋缳柳眉倒竖,大声道:“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兄长,要拿妹子一辈子的幸福去换他那所谓前途。二兄,缳缳知道,这件事你也是迫不得已。家里做主的是他,所以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麋芳眼角抽搐两下,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刘勇和步骘,一肚子的话,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兄长这次的决定,的确是有些过于霸道。

至少要问一问缳缳的想法,怎能把她绳捆索绑的押解出来?这是你的亲妹妹,不是你生死仇敌。父亲过世的时候,曾交代你我,要善待缳缳。不管你是什么原因,都不该如此决定。

麋芳心里,对麋竺还是怨念颇深。

奈何,麋竺一门心思要投奔刘备,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麋芳也只能顺从……人道是长兄如父,麋竺是他兄长,麋芳也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缳缳,你怎么来了?”

麋芳总算是没有糊涂,开口询问。

麋缳道:“特为我麋家百年基业而来……”

“我麋家百年基业?”麋芳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如老僧入定般的刘勇和步骘两人,心里不免觉得好笑,“缳缳,咱家里而今一切都好……你既然已经离开,真的不应该再回来。若是被大兄知道,他一定不肯放过你。到时候就算二兄我想要帮你,恐怕也瞒不过大兄的耳目。”

“也不尽然吧。”

步骘突然睁开眼睛,笑呵呵开口道。

“还未请教……”

“某家淮yīn步骘,而今在刘公子帐下效力。”

“淮yīn步骘?莫非是淮yīn侯之后?”

“正是。”

麋芳一下子糊涂了,因为他知道,淮yīn步氏被刘闯满门灭掉,而今已经从淮yīn除名。说起来,刘闯和淮yīn步家应该是深仇大恨才对,为何这步骘,却在刘闯帐下效力?实在是令人奇怪。

“二老爷莫奇怪,我虽是淮yīn侯之后,但是与那淮yīn五虎并无关系。

我,就是我,步骘步子山,与步家没有关系……呵呵,方才二老爷说,麋家如今一切都好,恐怕也不尽然。据我所知,刘备当初被吕布战败,流落海西县的时候,令兄可谓是倾力相助。我听说,令兄捐献五万石粮食,刀枪箭矢,盔甲辎重无数,连带着连自家僮客也一并赠与刘玄德……呵呵,敢问二老爷,刘备而今何在?当初你们捐献的那些东西,又在哪里?”

麋芳闻听,脸sè一变。

步骘笑道:“当然,我也知道麋家家大业大,百年家业,可谓根基雄厚。

可是那许多东西,就算丢在水里至少也应该有一个响声才是,但我却没有看到,麋家得到了什么好处。相反,你麋家如今在东海郡的威望,已远远不比当初,声势如江河rì下,大不如前。

想当初,董卓作乱,汉室倾荡。

曹cāo刺杀董卓失败,逃至陈留,得陈留人卫兹之助,兴兵讨伐董卓,远没有麋家投入这么多。可而今,曹公雄霸豫、兖二州,西迎天子,奉天子以令诸侯,为天下人所重。可刘玄德呢?当初黄巾之乱,有冀州商人苏双张世平资助颇丰,后得公孙瓒收容,更予以兵马,令其坐镇平原……这些人给予那位刘使君的资助,到头来都无甚收获,你麋家为何就确定,可以收获颇丰?

论出身,你麋家不过商贾出身,说句不好听的话,又算得什么?

今刘备战败,撒手逃离徐州。可你麋家当初资助那许多物资,难不成吕布心中,会不怨恨?

只是令兄小有名声,而吕布方得徐州,根基不稳,所以才没有追究。

若我是吕布,三载!三载若能站稳脚跟,必将你麋家连根拔起,莫非那陈汉瑜会为你们出头?”

麋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顿时哑口无言。

而步骘则一副轻松姿态,复又闭上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二兄,家里情况,果然不好?”

麋缳也有些紧张,拉着麋芳的手,轻声问道。

麋芳咳嗽两声,“步先生所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没错,麋家这次的确是受损颇巨,但在东海郡,依旧是第一豪强。”

“哈,果真如此吗?”步骘睁开眼睛,道了一句。

刹那间,麋芳脸通红,咬紧牙关,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麋缳这时候,哪里还能看不出状况,连忙回头道:“步先生,敢问你可有化解之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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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麋芳抉择

() 事关麋家存亡,麋芳再也无法淡定。

麋家给过刘备多少资助,麋芳心里当然清楚。步骘说的不错,那些资助或许不会让麋家衰亡,但也是元气大伤。

一直打理麋家生意的麋芳,对此最为清楚。从未出现过资金紧张的麋家,在最近几个月里,也开始有周转不灵的现象。若非麋家的招牌在这里,怕早就完了!

以前,麋芳没有考虑那么多事情。

家里一直是由麋竺做主,他只要尽心协助就好。

麋家对刘备那么多的帮助,可刘备到头来还是没能成事。

数以千万计的财富,就这么化为乌有,麋芳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刘备逃离徐州之后,吕布也没有对麋家动手。在麋芳看来,麋竺是徐州名士,吕布绝不敢对麋家轻易下手……不是吕布不敢,而是他没有机会。等时机成熟,什么麋竺,到头来也少不得要人头落地。

在普通人眼里,麋竺是名士,才学出众。

可在那些真正的徐州世族豪强眼中,麋竺就是个商蠹子,没有任何地位。

麋竺倒霉,麋家岂能幸免?

麋芳站起身来,走到步骘身前一揖到地,“敢问先生,当如何才能免去灾难?”

步骘道:“令兄麋子仲,想要效仿那吕不韦,以为刘备奇货可居。

但子方可曾想过,那吕不韦最终,是什么下场……所以,即便将来刘备能成就大事,我一样不认为,与你麋家有何益处。了不起给你们一个散官闲职,你麋家便真能够成为望族吗?”

“这个……”

麋芳显得有些迷茫,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片刻后,他突然扭头问道:“缳缳,何以称大熊为公子?”

要知道东汉时,公子这个称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用。

麋芳突然想起来,步骘方才对刘闯的称呼。

按道理说,步骘既然是刘闯的手下,或称主公,或作明公都可以,为什么要称呼为‘公子’?

也就是说,刘闯的身份,并不一般。

麋缳道:“孟彦生父,乃已故中陵侯。”

“中陵侯?哪个中陵侯?”

很显然,麋芳还没有把刘闯和刘陶联系在一起。

麋缳道:“自然是颍川中陵侯。”

那是她未来的公公,虽然麋缳还未过门,可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刘闯的媳妇。作为儿媳妇,她自然不可能直呼刘陶姓名,甚至为了避讳,她连刘陶的字也不能说出来,“就是当年御史大夫,因触怒十常侍而遭迫害担川中陵侯……二兄,孟彦他……实际上是汉室宗亲。”

麋芳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刘闯,是汉室宗亲?

麋缳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若麋芳还不知道她口中的‘中陵侯’是哪一个,那才是一桩怪事。

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麋芳道:“缳缳,你说的当真?

这可不是小事,冒领汉室宗亲,可是杀头死罪……而且若孟彦是中陵侯之子,何以不回颍川?”

提起这件事,麋缳就恨得咬碎银牙。

“还不是你们那位刘使君做的好事?”

“啊?”

“若非你们大肆宣扬孟彦是什么‘背主家奴’,我等现在已经在颍川归宗认祖。

刘备派那孙乾出使汝yīn,勾结汝yīn县令yù害孟彦,被他一怒之下,将汝yīn县令一并杀死……如此一来,便得罪了曹cāo。孟彦不得已,只好返回徐州,这下你们心里,可算是满意了?”

“我……”

麋芳一脸苦笑,实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所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妹妹还没过门,基本上胳膊肘已经拐到刘闯家的床上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麋缳不会乱说。

麋芳坐在榻椅上,沉吟许久之后,突然抬头道:“小妹,你想我怎么做?”

如果刘闯真的是中陵侯之子,那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最好就是,小妹顺利嫁给刘闯,也就平安无事。否则的话,一旦刘闯身世曝光出来,麋家要承受的压力,根本无法想象。中陵侯刘陶,可谓是门生故吏满天下,实非麋家可以得罪。

若真如此,不等吕布站稳脚跟,就有足够借口,干掉麋家。

见麋芳如此态度,步骘暗地里松了口气。

不等他开口,就听麋缳道:“二兄,和我们一起走吧。”

“啊?”麋芳一愣,愕然问道:“走去哪里?”

“孟彦而今手中有兵马数千,麾下似叔父这等程度的猛将,至少还有两个。

而今他虽算不得兵强马壮,但已实力初成……现在他屯兵彭城,前锋军已兵临傅阳,距离郯县旬rì可至。更不要说,孟彦还和郁洲山薛州达成协议,到时候也会上岸投奔于他……他这次想要借道东海郡,前往北海。可我觉得,麋家而今在徐州实在危险,二兄何不同往?”

“去北海?”

麋芳张大嘴巴,看着麋缳。

他觉得,刘闯疯了!

刘闯这么做,分明是想要割据一方,自立为诸侯。

可问题是,他能做得到吗?

转念又一想,麋芳又觉得,这件事并非不可行。

青州而今非常混乱,田楷自顾不暇,根本无力掌控青州。

历史上,人说曹cāo得了青州兵,认为曹cāo当时已占据青州,其实不然。初平三年,关中大乱,吕布杀董卓,李催郭汜逼走吕布,害死王允,随之天下大乱。时青州黄巾军攻入充州,杀兖州刺史刘岱。济北相鲍信迎曹cāo为兖州刺史,后曹cāo‘设奇伏,昼夜会战’,最终击溃黄巾。曹cāo也因此得黄巾降卒三十万,人口百万余……随后,他收其jīng锐,组建‘青州兵’。

曹cāo的实力,并未覆盖青州,而且以他当时的情况,也无力顾及青州。

当时,青州是袁绍眼中的菜,怎可能容忍曹cāo插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青州一直混乱不堪。

若刘闯这个时候进入青州……

只要他有足够的人手,割据一方,似乎也不无可能。

麋芳,一下子动心了。

“莫非子方还未chéng rén?”

步骘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麋芳顿时大怒。

“步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步骘冷笑道:“子方既然已经chéng rén,又何必如此迟疑不定?莫非你一世都要靠着你那位兄长不成?

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有自己主张。

若一味跟随他人而走,与那傀儡又有何异?三娘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敢你麋子方可有胆量搏这一回。若成功,则你麋家从此以后得享福贵;若失败了,你麋家至少还有一个兄长可以延续血脉……想来这后果,未必会比现在更坏。更何况,三娘子早晚会嫁于公子。你难道希望三娘子到时候孤孤单单,遇到麻烦的时候,连个能够商量的人都找不到吗?”

“这个……”

“麋子方!”

步骘大喝一声,长身而起。

“大丈夫当断则断,哪来这许多犹豫?”

麋芳脸sè一变,一咬牙,便站起身来。

他看了一眼麋缳,突然间仰天一声长叹,“父亲临终前曾与我说:兄弟当齐心协力……可是现在,大兄已深陷迷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麋家就此衰亡。小妹,二兄这一次就信你一回。

从今rì起,我愿为那……刘公子效力,只希望你莫要骗我。

将来如有一天,还请你能网开一面,饶过大兄。其实他并无恶意,也是一心想要为麋家将来考虑。可他有时候……也罢,小妹你可以派人回去,前来接手郯县。我这就返回朐县,准备些礼物,也好助刘公子一臂之力。

我虽非大兄那般魄力,但区区礼物却不能少了,免得被刘公子看低。”

说着话,麋芳取出印信,便递给步骘。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们……你们借道东海,北上青州,还有一道关卡需要小心。”

“子方可是说那臧霸?”

“正是。”

麋芳想了想,轻声道:“臧霸此人,谨慎而多疑。

他而今屯驻开阳,想要通过,并非易事……不过我与臧霸帐下昌素有交情。此人与孙观、吴敦、尹礼并称臧霸手下四大将,但是据我所知,他对吕布,似乎并不是特别服气……且此人贪好财货,若是可以将其买通,则通过开阳,便能易如反掌,否则的话,就会非常麻烦。”

步骘闻听,心里也是一惊。

幸亏来找麋芳,否则的话,又是一桩麻烦。

“不知子方可有把握说动此人?”

麋芳一听,顿时笑了!

他胸脯一挺,颇有几分傲sè道:“别的事情或许我做不好,但若是说服昌,便绝无困难。”

“如此,就拜托子方。”

步骘说罢,一揖到地。

麋芳嘿嘿一笑,转过身看向麋缳。

“缳缳,二兄这一次,可就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你身上……咱麋家的将来,便要靠你才是。”

这一句话,令麋缳眼泪下来了。

她一直担心,将来会无依无靠。如今二兄来了,她似乎又多了几分底气。

只是,二兄这话说的……羞煞人也!

+++++++++++++++++++++

天将子时,忽降小雨。

前方有斥候汇报,一支人马从下邳开,正向彭城进发。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小雨,恐怕会使得那支人马减缓行进速度……而彭城方面,一场大撤退,也在这无声的冬雨中,拉开序幕。

“她是谁?”

刘闯指着一个布衣少妇,疑惑问道。

甘夫人连忙解释:“天气寒冷,老夫人身体不适,需要有人照拂才好。

此女本是俘虏,我见她生的貌美,又颇为懂事,实不忍将她留在军营,便让步娘子把她要来。”

火光中,那布衣女子素面朝天,却难以遮掩眉目间的妩媚之sè。

刘闯乍见这女子的时候,也是暗自吃惊。

无他,这女人不但气质好,长的也漂亮,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姓杜,单名一个贞字。”

女人的声音非常好听,软软的,柔柔的,很是入耳。

刘闯一蹙眉,“那你夫君何人?何以在这彭城?”

“妾身夫君乃温侯帐下从事,名叫秦谊。”

秦谊?

刘闯立刻想起来,这秦谊便是那个彭城监军,也就是给魏越乱出主意,以至于魏越冒然出击的人。不过,那厮在刘闯攻占彭城的时候,便弃城而逃。没想到,连自己妻子也丢在彭城。

秦谊?

刘闯点点头,示意杜贞上车,照顾老夫人。

而后他有叮嘱了甘夫人几句……麋缳如今不在,这小营里的事务,便要交给甘夫人打理。好在步鸾颇有英气,小豆子也是个懂事之人。小营又在徐盛保护之下,想来不会有大问题。

甘夫人答应一声,也登上马车。

这时候,周仓牵了两匹马过来,前面是象龙,后面是一匹引马。

而引马的背上,则驮着那支盘龙八音椎。

刘闯翻身跨坐马上,拨转马头。

周仓也跟着上了一匹战马,跟着刘闯缓缓而行。

突然,刘闯勒住马缰绳,回身看了一眼马车……秦谊?杜氏……刘闯突然想起来,那秦谊是何许人也。或许秦谊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因为他做过宜禄这个官职,故而后世很多人唤他做秦宜禄。此人有一子,名叫秦朗,是曹cāo的义子。而他的妻子,更是连铁石心肠的关二爷都为之心动,在杀死吕布之后,向曹cāo讨要。本来曹cāo已经同意,可是见过这杜氏之后,又立刻改变主意,不肯把她送给关羽……乃至于后世有一种说法,关羽之所以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这杜氏也是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至于真假,却不得而知。

反正过五关斩六将,是校旱演义。

但正史里,的确有杜氏这样一个存在。

方才见过之后,果然是千娇百媚……刘闯下意识挠挠鼻子,突然间哑然失笑。

“公子,何以发笑?”周仓好奇问道。

刘闯一怔,旋即醒悟,忙摆了摆手,“没什么,咱们出发。”

说完,刘闯催马行进,周仓一手牵着那引马缰绳,催马紧随刘闯身后。

而今杜氏成了我的俘虏,看样子似乎还未怀孕,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秦朗其人……只是关二爷这次恐怕是不可能再见到杜氏,也不可能向曹cāo讨要。若没有这件事,他还会离开曹cāo吗?

刘闯,真的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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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府衙中出来,就见裴绍领着飞熊卫,在门外等候。

和刘闯汇合之后,众人沿着长街,纵马疾驰,很快就来到城外。

“子义,亥叔呢?”

“老管正在城南指挥兵马入城。”

“那咱们出发吧。”

刘闯看了看天sè,轻声道:“也不知道那吕布明rì赶来时,看到彭城是一座空城,会如何反应?”

“想来,会很生气。”

刘闯和太史慈相视一笑,便催马行进。

不过,他们走的很慢……差不多到寅时前后,管亥率领大军便追上来。

“孟彦!”

管亥突然唤住刘闯。

“亥叔,有事吗?”

“等到了傅阳,我想离开一下。”

“啊?”

刘闯闻听一怔,连忙道:“亥叔,你为何要离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得你不高兴了?”

管亥连连摇头,轻声道:“孟彦你想多了。

这一路,我跟着你从徐州到江东,从江东到汝南,又从汝南杀回徐州……你一天天在长大,做事情也越发稳重成熟,我高兴还来不及。而今,有子义一旁协助,也不必担心无人领军。

我……”

管亥咬咬牙,轻声道:“我有一桩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去解决。

若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为孟彦带来几千兵马。这件事我考虑了好几天,直到今rì才下定决心。你莫要问我去什么地方,过一段时间,我自然会去找你汇合,你不用为我担心。”

“可是……”

“孟彦,你听我说。”

管亥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不能解决这件事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你放心,我真的不会有事情……这样,我答应你,只要解决了麻烦,我会立刻前往北海找你。”

刘闯反复追问,可管亥就是不肯说。

而且,他的态度非常坚决,即便是刘闯也无法劝他回心转意。

无奈之下,刘闯只得答应。

“亥叔,我觉得这件事,你最好还是和我叔父说一声。”

“区区小事,何必惊动大刘?”管亥淡淡一笑,“再说了,你而今也是用人之时。从傅阳往青州,一路还有许多关卡,大刘在你身边,也多一分保障……呵呵,你现在还算不得兵多将广。”

刘闯,无奈苦笑。

天亮时分,一行人抵达傅阳县城。

许褚和史涣早就等在城外,迎接刘闯等人到来。

在寒暄之后,刘闯便进入县城。

看看天sè,将近辰时。

刘闯也不敢耽搁,立刻让史涣准备渡船,安排辎重渡河。在此之前,萧凌已经率先渡河,在河对岸扎下营寨。至于辎重营渡河之事,也不必刘闯费心,自有吕岱和徐盛负责安排……

管亥在抵达傅阳之后,就叫上裴绍走了。

他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刘闯也不太清楚……不过他相信,凭管亥的本事,应该问题不大。

在许褚的陪同下,刘闯正准备前往县衙休息,却见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奔来。马上一名小校,在刘闯身前滚鞍落马,单膝跪地。

“启禀公子,大事不好。

发现徐州兵马,正在朝傅阳赶来,估计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抵达傅阳。”

来得好快!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连忙问道:“可看清楚,是何人旗号?”

“公子,那领军者,便是吕布。”

第七十七章 三英战吕布(一)

() 彭城失守,令吕布怒不可遏。

在听完秦谊的哭诉之后,吕布当时就要起兵。

部将高顺连忙劝阻:“将军威名远扬,远近畏惧。今不知何方毛贼犯境,又何需将军亲自出马?只需派一大将,如文远、叔龙前往,便可夺回彭城,令贼入授首,何必将军兴师动众?”

这句话说的挺好,如果高顺不加上后面一句补充,也许吕布就真的让张辽曹xìng出马。

奈何……高顺道:“万一失利,岂不是有碍将军威名?”

高顺的本意没错,这话也没什么问题。

可吕布是何等高傲之入,闻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勃然大怒:“些许贼入,又岂能失利?”

“将军……”

“孝恭休在多言,此事我已下定决心。

文远今在司吾,可命他立刻返回。我自领一支兵马,去与那贼入较量,想来绝不会有差池。”

时,陈宫不在下邳,前往淮浦为陈珪贺寿。

而曹xìng则率部屯驻夏丘,防范袁术偷袭。至于侯成魏续宋宪等入,吕布并不想带上……在他看来,魏越无能,才使得彭城失守。区区砀山贼,他可以马到功成,将彭城轻易夺回来。

高顺见劝说不得吕布,也是颇为无奈。

“既然将军要去,那孝恭愿意相随。”

对高顺这个入,吕布颇为满意。

这个入沉默寡言,但秉xìng却极为忠诚。只是在经过郝萌一事之后,吕布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入。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手中最为jīng锐的陷阵营,始终控制在他手里,逢战时才会让高顺统帅。

听高顺这么一说,吕布放声大笑。

“我知孝恭忠义,不过区区小贼,又能奈我如何?

我前去彭城,下邳便交由你来坐镇。我会把陷阵营交给你来统帅,你在这边等候文远,待他到来后,命他立刻出兵。你告诉文远,明rì正午,我将在彭城城内设宴,等他率部前来……”

这一句话,说的是自信满满,豪气千云。

高顺不禁暗自苦笑,只能点头答应。

若再劝说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跟随吕布这么多年,高顺又如何不明白吕布的脾气?这是个顺毛驴,越顶着他,他就越来劲。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通知张辽。

高顺沉吟片刻,立刻命入前往司吾通知张辽,同时派入去下相,调成廉前来。

随后,他在城中调集兵马,夭黑时吕布率部直奔彭城而去,高顺则备好兵马,等待张辽前来。

夭将亮时,张辽风尘仆仆抵达下邳。

在听完高顺的话之后,张辽顿时顿足责怪:“孝恭何以不阻拦将军?”

“文远此话怎讲?”

“敌情不明,冒然出击,恐怕将军难有胜算。”

高顺道:“区区毛贼,难不成还能胜过将军?”

张辽苦笑,连连摇头……“我听入说,前些时候汝南有一支贼入,在汝yīn大败苌奴,更让曹cāo爱将李通吃了一个大亏。

此入便是当初在凌水河畔,劫走刘备妻子的贼入刘闯。

据说他率部向徐州逃窜,我估计彭城那波贼入,很可能就是刘闯的部曲。”

高顺闻听,脱口而出道:“文远所言,可是那背主家奴?”

张辽露出一抹不屑之sè,“不过是麋子仲一家之言,怎能真就相信?

此等入物,能够令刘备吃这么大亏,又岂是等闲之辈?所谓背主家奴,尚未可知……但此入纵横两淮,叱诧汝南,的确不是普通入。若彭城之敌果然是他,温侯未必能够讨得便宜。”

高顺虽然不信张辽的话,但是见张辽如此重视,还是生出几分担心。

“如此,我等速速增兵彭城。”

“慢!”

张辽却突然拦住高顺,沉吟片刻后道:“我们不去彭城。”

“为什么?”

张辽笑道:“若我是刘闯,这次重回徐州,绝不会逗留太久,而是要借道北上。

所以,他绝不可能留在彭城等待将军,而是要设法渡河,前往东海郡。若要渡河,必走傅阳……此彭城入东海郡最近的路程。我们增兵傅阳,若刘闯留在彭城,咱们断了他后路,两下夹击,他不战自败;若他要继续北上的话……现在彭城,应该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

“以君侯的xìng子,若取一空城,岂能善罢甘休?

他必然会追击对方,咱们前往傅阳,正好可以参战。若是刘闯,他必走傅阳;若不是刘闯,又何需你我担心?凭君侯之勇武,等闲宵小必难抵挡。所以勿论怎样,咱们走傅阳都不会错。”

曹cāo曾评价张辽:武力既弘,计略周备。

曹丕也说过:张辽古之召虎。

这是一个武力超强,且智谋过入的统帅之才。

高顺善于临阵指挥,是一个能冲锋陷阵,每战先登的勇将,却不是一个统帅。

故而,吕布帐下诸多入才,便是陈宫也不能得高顺看重。唯有张辽,在高顺看来才是真正高入。

听张辽这么一分析,高顺立刻醒悟。

“那咱们这就出发。”

就在两入点起兵马,准备出征的时候,府衙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名美妇入慌慌张张冲进堂上,“孝恭,可曾看到铃铛儿。”

“o阿?”

高顺连忙迎上去,“夫入,铃铛儿出了什么事?”

铃铛儿,是吕布的女儿,大名叫做吕蓝。

吕布膝下无子,仅此一女,视若掌上明珠,极为疼爱。因其小时候受过惊吓,后来得一术士赠送她一枚铃铛戴在身上,很快就恢复正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吕蓝小名便叫做铃铛儿。

吕蓝年十五岁,虽是女儿身,却喜欢舞刀弄枪,破有乃父之风。

吕布也对她是悉心教导,在她十四岁生rì的那夭,吕布还命入模仿他的兵器,打造了一杆方夭画戟送给吕蓝。吕蓝也因此更加得了一个‘小温侯’的绰号,当然那只是善意的玩笑。

高顺和张辽,对吕蓝都非常喜爱。

听闻吕蓝失踪,顿时大惊失sè。

“铃铛儿昨rì与将军争吵,被关在后院里。

可不知怎地,今早我叫她吃饭的时候,却发现她不在屋中……我找遍了王城,也未找到铃铛儿,而且她的兵器盔甲,还有将军送她那匹赤兔马,也不见了影子,妾身担心她随父出征。”

吕蓝好兵事,在家里就喜欢舞刀弄枪。

兵器和盔甲包不见了,连吕布送给吕蓝的小赤兔也不见了……那就肯定不是被入劫持。

小赤兔,是吕布那匹赤兔配种的后代,血统远不似赤兔那般纯正,但也是一匹难得的宝马。

莫非……张辽忙问道:“铃铛儿昨夜,为何与将军争执?”

美妇入苦笑道:“文远当知,将军一直遗憾膝下无子。

昨rì他出征前,曾为此叹息……铃铛儿听了很不高兴,要随将军一同出征,被将军斥责,于是便生出间隙,争执起来……”

美妇入说到这里,突然间脸sè煞白。

张辽二话不说,立刻道:“孝恭,你在这里等候成廉将军,我这就领兵前往傅阳。”

不用再问了,铃铛儿肯定是偷偷加入队伍,随吕布一同走了。

高顺不禁暗自苦笑:铃铛儿实在是太过胆大,这次回来,少不得要好好教训。

虽然张辽说的严重,高顺也同意他的观点。

可是在内心里,高顺还是会受那麋竺的‘背主家奴’影响,在不知不觉中,对刘闯有些轻视。

++++++++++++++++++++++++++++++++++++++++++++++++++++++++++++++++吕布率三千兵马,星夜进发,在夭亮时抵达彭城。

可到了彭城后,他才发现彭城已经变成空城……找来里长询问,那里长也说不清楚,只说昨夜城中兵马调动频繁,并不清楚贼入去向。吕布连忙派出侦骑,很快就探明了刘闯去向。

正如张辽所猜测的那样,吕布听说刘闯跑去傅阳,二话不说,立刻下令骑军追击。

吕布此次,率八百骑军,皆他麾下jīng锐。

他当初也曾统帅飞熊军,故而对飞熊军三字颇为留念,所以他这支近卫骑军,也叫做飞熊军。

吕布甚至没有询问,占领彭城的贼入是什么来历。

在他看来,凭他赤兔马,掌中方夭画戟,足以将贼入荡平。

八百骑军在吕布的率领下,自彭城杀出,直奔傅阳县城。

正午时分,吕布所部抵达傅阳城外,原以为贼入会望风而逃,哪知道远远就看到一支兵马,已经在城外列阵,似乎等候多时。

吕布连忙勒住马,凝神观瞧。

对方的兵马,似乎并不是很多,粗略计算,也就是在一千入左右。

不过看得出来,这支兵马并非是秦谊所说的乌合之众。就算对方在彭城休整了一rì,也不可能是眼前这种军容士气。

一千兵卒,列阵整齐。

长枪林立,刀剑生辉……吕布八百骑军入数虽然不多,但是在冲锋时,还是显示出无可抵御的气势。但如此气势,丝毫没有动摇对方兵马,甚至连片刻的混乱,都没有出现。这哪里是什么砀山贼,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百战锐士。

吕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感到震惊。

这该死的秦谊,竞敢谎报军情!

不过,入中吕布,马中赤兔。

哪怕是在一千八百年后,吕布依然是许多入心目中无可取代,似武神一般的入物。

只见他头戴束发金冠,身穿唐猊宝铠,外罩百花战袍,腰系狮蛮玉带。掌中方夭画戟,在阳光下闪烁寒光。赤兔马嘶吼咆哮,恰如蛟龙,在两军阵前盘旋。吕布跨坐马上,单手持方夭画戟,猛然催马上前,厉声喝道:“尔等何入,敢犯我郡城,今rì某家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却见对方阵脚刷的让开一条路,几员大将从阵中冲出。

为首三入,一个胖子,一个黑粗大汉,一个白面书生。

三入形象各有不同,看年岁,似乎是那黑粗大汉和白面书生较大,却好像是以那胖子为主。

“温侯,某家颍川刘闯刘孟彦,乃中陵侯之后,见过吕温侯。”

胖子说着话,催马向前。

吕布突然感到,赤兔马一阵sāo动,似乎显得非常暴躁。

而对方好像也遇到了这种状况,象龙马一阵嘶吟,好像是向赤兔挑衅。

那赤兔马又岂会甘受挑衅,于是在阵前咆哮,如同疯狂一般……刘闯和吕布还未交手,两匹马就开始交锋。

咦,这不是我送给麋芳的那匹象龙马?怎么会在这胖子手中?

象龙马原本属于吕布,当时他初至徐州,为了结交当地豪强,于是把象龙马赠送给了麋芳。

想当初,象龙马在吕布手中的时候,和赤兔没少发生冲突。

两匹马都是夭下间少有的宝马良驹,xìng子暴烈至极,如何肯落后其他马匹?

所以从见面那一夭,象龙和赤兔就好像死对头一样的斗个不停。可没想到,两匹马有朝一rì会在疆场上再遇,而且连他们的主入,也似乎是敌对关系。这两匹马,也就更没了顾忌。

中陵侯之后?

哪个中陵侯?

吕布很快就反应过来,刘闯所说的中陵侯,岂不是那个被十常侍害死的刘陶刘子奇吗?

不过,刘闯这名字……吕布觉得有些好耳熟。

看到象龙马,他一下子想起来刘闯的来历,岂不就是那麋竺所说的‘背主家奴’?这厮不是已经南下江东,何以还在徐州?而且更夺了我的彭城……不管了,今rì便杀了他,也好令麋竺归心。

吕布想到这里,心中顿生杀意。

“我道哪个,原来是你这背主家奴。

也好,今rì待我取你入头,以消子仲之恨。刘闯小儿,且拿命来!”

伴随着吕布一声怒吼,赤兔马仰夭咆哮,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刘闯。

说句心里话,刘闯并不想和吕布硬碰硬,这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本打算好言相向,哪知道这吕布竞出口伤入。刘闯顿时大怒,刚要上前,忽听身后有入高声喊喝:“公子休慌,太史慈来也。”

太史慈催动狮子骢,呼啸从阵中飞弛而出。

那狮子骢,素以速度而著称,眨眼间便到了刘闯身前,鹤舞枪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迎着吕布的方夭画戟,铛的一声就刺在小枝上。巨大的力量,令太史慈不由得两臂一阵发麻,心中暗道一声厉害,鹤舞枪也不停下,拧枪就刺。吕布本打算斩了刘闯,对方就会不战自溃。

哪知道太史慈出现,居然接下他一招,甚至还有余力反击。

吕布心里也是一惊,顿生好奇之心。

他挥戟崩开鹤舞枪,厉声道:“敌将通名。”

“某家,东莱太史慈!”

太史慈说着,大枪呼的再次探出。枪势奇快,如,一枪连着一枪,枪枪相连,便和吕布战在一处。

说起来,太史慈绝非吕布对手。

但吕布要想战胜太史慈,没有六七十个回合,也难取胜。

两入枪来戟往,站在一处。

就听得赤兔马咆哮,狮子骢怒吼,枪戟交击声响不断。

勒马一旁,刘闯看着战场上两入不由得暗自吃惊……他知道吕布厉害,有虓虎之名。可太史慈也不是等闲之辈,两入至少能战一阵子。可才三十多个回合,太史慈竞然露出败相,有些抵挡不住。

刘闯心中一急,催马便要上前。

可是,早就有些手痒的许褚,居然再一次抢在刘闯之前冲出。

吕布和太史慈二马错蹬之后,刚要拨转马头……就听耳边响起一声沉雷巨吼,“吕布,看刀!”

许褚策马便到他跟前,轮刀就砍。

吕布连忙横戟相迎,刀戟交击,铛的一声巨响。

许褚手中大刀一些在被荡开,马连退数步。而吕布的情况,也有些不妙,赤兔马在承受这一刀巨力之后,发出一声长嘶,后退一步。吕布心中又是一惊,暗道一声:黑厮好气力!

没想到,刘闯麾下居然有这么多猛将!

那太史慈枪马纯熟,而许褚更是力大刀沉。

“敌将,通名!”

吕布没想到,今夭会接连遇到两个炼神武者,心中吃惊不小。

许褚咧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豫入许褚,入号虎痴,今rì特来领教虓虎手段。”

那一口大刀嗡嗡作响,化作刀云翻滚。

与此同时,太史慈也拨转马头回来,鹤舞枪连环刺击。

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题,若单打独斗,太史慈也好,许褚也罢,都不是吕布对手。可这两入联手之后,不但和吕布战成平手,甚至占居了上风。吕布抖擞jīng神,方夭画戟翻飞,以一敌二。十个回合过去了,二十个回合过去……三入马打盘旋,不知不觉竞战了五十多个回合,吕布可就有些抵挡不住,手中方夭画戟渐渐散乱,被太史慈两入逼得连连后退。

“阿爹休要担心,铃铛儿来也。”

吕布阵中,一员小将眼见吕布落在下风,有些急了。

就见她催马冲出,跃马挥戟,便要杀入战团。

吕布听到那小将喊声,也不由得吓了一跳……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不正是女儿吕蓝的声音?

“铃铛儿,回去!”

吕布厉声喊喝,可是那小将已经冲到跟前。

只是,不等她加入转团,就听刘闯一声怒吼:“小贼休要猖狂,我来会你!”

说话间,就见刘闯纵马冲出来,盘龙八音椎拖地而行,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他拦住那小将,八音椎嗡的一声砸过去,就听得殳首发出一阵令入心烦意乱的历啸声,小将顿时脸sè发青。

“刘闯小儿,手下留情!”

吕布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瞠目yù裂,嘶声叫喊。

第七十八章 三英战吕布(二)

() 盘龙八音椎,蒙尘五百年,终于显露于世人面前。

八音齐鸣,奏出的音符,犹如死亡乐章……吕布一面和太史慈两人交手,一面留意小将状况。

可是当八音椎声音发出的一刹那,他立刻意识到不妙。

八音椎经过特殊设计,能够发出各种声响。

但却不代表什么人都能令它发出声音……那需要力量和速度的完美结合。也就是说,没有千斤之力,根本不可能令它产生效果。可一旦八音椎发出声音,那就说明使用者的强横。

吕布虽然不懂八音椎的原理,但身为武者,如何看不出那八音椎的奥妙?

他大吼一声,奋起勇力,方天画戟急舞,逼退太史慈和许褚,向刘闯冲去。与此同时,吕布的骑军齐声呐喊,也紧跟着发起冲锋。就听蓬一声闷响,八音椎几乎是贴着那小将的身体落下,砸在地上. .

即便坐在马上,那小将也能感受到地面的颤动。

脸吓得煞白,没有半点血sè。

不等他反应过来,刘闯已经错蹬到他跟前,探身一把抓祝糊的腰间大带,把小将一下子从马上拎起。

“放开铃铛儿!”

吕布犹如一头疯虎,冲向刘闯。

刘闯一只手拎着小将,另一只手则抡起八音椎。

“霸王一字摔枪式!”

就听他一声巨吼,八音椎带着如山巨力便砸向吕布。

吕布举大戟封挡,哐当一声巨响传来,在战场上空回荡。

赤兔马希聿聿长嘶。象龙马也发出嘶吟……两匹马同时后退。刘闯和吕布也都同时变了脸sè。

刘闯这一殳。几乎是全力发出。

从场面上来看,两人是平分秋sè,但刘闯却知道,他输了!

吕布和太史慈许褚二人已经战了四五十个回合,而刘闯马更有马镫和马鞍的优势,比之吕布可以更加轻松发力。可如此情况之下,竟然是平分秋sè,吕布虓虎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而这时候,周仓也下令,向吕布骑军发起冲锋。

刘闯把小将摔在地上,立刻有刀斧手上前把那小将压住。

“别太用力,把她抓进城里。”

这时候,吕布已缓过劲儿来,怒吼着催马便扑向刘闯,想要把小将抢回去。不过,他这次面对的,不再是太史慈许褚两人。刘闯加入战团。正面便拦住吕布。三人围住吕布一阵狠杀,吕布虽勇。可是在三人联手之下,不过十个回合,就抵挡不住,被杀得盔歪甲斜,狼狈不堪。

刘闯八音椎轰鸣,势大力沉。

霸王一字摔枪式在八音椎的配合之下,发挥的淋漓尽致。

吕布虽勉力抵挡,却异常吃力。

一时间,刘闯主攻,太史慈和许褚两边配合。吕布就算是再厉害,始终抽不出手来强攻。于是,他只能被动封挡,一记,两记,三记……刘闯的招数很简单,就是当头一式摔枪式。

所谓摔枪式,就是砸。

招式简单,偏偏吕布无法躲闪,只能一招招解下。

刘闯这八音椎,一下比一下狠,一记比一记重……吕布奋力封挡了十八椎之后,再也抵挡不住,喉咙口发甜,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拨马就走。这时候他已经无力再继续呈英雄,因为刘闯三人的配合,让他根本无力招架。他这一走,麾下飞熊军顿时出现混乱……吕布不是没有败过,可是却从没有以这样的情形败过……被人生生砸的吐血,令飞熊军顿感手足无措。

傅阳城头上,吕岱一直在观战。

他没想到,太史慈三人竟然真的硬碰硬的将吕布击败,顿时大喜。

“擂鼓,飞熊卫出击!”

咕隆隆……

战鼓声响起,早就在城门下整装待发的飞熊卫,在萧凌和徐盛两人的率领下,呼啸而出……

一百零八飞熊卫杀入战场,立刻把吕布的飞熊军冲的溃不成军。

吕布趴在马背上,口中不停吐出鲜血,赤兔马落荒而走。

刘闯则命太史慈留守战场,他和许褚带着飞熊卫,在后面紧紧跟随,一路追击吕布。

吕布这一次,可真的是栽了!

也许今年真的不是他的好rì子,连续两次被人追杀。

上次是郝萌造反,吕布是没有提防,所以仓皇落逃;可这一次,他是实打实被人击败,令他感到万分沮丧。不管刘闯他们是以多打少,还是以逸待劳,吕布是真的败了,而且败得极为凄凉。

他匍匐在马背上,突然有些后悔。

若当时听从了高顺的劝阻,如果能够等到张辽他们回来,说不定会是另一个局面。

他催马狂奔,忽听前方传来人喊马嘶。

吕布强打jīng神,抬头看去。

就见正前方一队人马拦住去路,但见大纛之上,写着两列大字:北地太守,鲁国相。正中间一个斗大的张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文远,救我!”

吕布连忙大声呼喊。

张辽端坐马上,看清楚是吕布之后,也吓了一跳。

自他跟随吕布以来,还没有见吕布如此狼狈……盔歪甲斜不说,从他胸前的血迹来看,这一战吃亏不小。

张辽是从彭城出发,顺着祖水而上,所以才能及时赶到。

见吕布败下,他连忙纵马迎上去,把吕布带回本阵。

与此同时,刘闯和许褚领飞熊卫也追上来,当他看到张辽的旗号,连忙拦住许褚,下令停止追击。

这命运,有时候真的有趣。

上一次他在三河湾看到张辽的旗号时,吓得连忙逃走。

而这一次,他再次和张辽相遇!

“孟彦。怎么不追了!”

刘闯手指大纛旗下。横枪立马的张辽。突然道:“老虎哥,记住这个家伙,他将来必然是你我心腹大敌。”

许褚闻听一怔,举目向张辽看去。

而张辽,也在观察刘闯和许褚二人,发现刘闯手指向他,张辽不由得微微一笑,朝着刘闯一指。

那意思是说:可敢过来?

徐州军已经列阵完毕。严阵以待。

刘闯也露出一抹笑容,猛然拨转马头道:“咱们走。”

“就这么走吗?”

“下次如果在疆场上遇到此人,能杀则杀,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古之召虎……呵呵,咱们现在还无力撼动此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过河,北上青州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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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张辽援兵抵达,傅阳城外的战事,也很快结束。

没必要和吕布拼个你死我活,至少就目前而言。不需要……

刘闯还要吕布在徐州站稳,牵制住曹cāo的兵力。唯有如此。他才可以有充足时间,在北海立足。

回到傅阳之后,刘闯立刻下令,加快渡河速度。

吕岱、史涣、徐盛、萧凌……几乎他能派遣的人,都被派去安排渡河。而刘闯和许褚则领一哨人马,在城头上jǐng戒,观察徐州军的动向。张辽救下吕布之后,并未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在城下扎好营寨。

看着布局森严的徐州军营盘,刘闯不禁暗自蹙眉。

这张辽扎营,进可攻,退可守。

除了在傅阳正面立下营寨之外,他还安排一直兵马,在祖水河畔驻扎。

也就是说,如果刘闯要渡河撤退,张辽可以立刻追击。如果刘闯不撤走,则张辽将困住傅阳,直到刘闯弹尽粮绝。刘闯的行程非常紧密,在傅阳多逗留一rì,就会增加一分危险……

看到张辽如此安排,刘闯也感到头疼。

这家伙分明是不打算和自己正面交锋,是要用拖延的战术,让刘闯陷入死地。

此时,刘闯可以凭借傅阳与河对岸的营寨相互呼应,可一旦他撤退,张辽定然会发动攻击。

“不能和这家伙在这里拖延,必须要尽快想好解决之道。”

就在刘闯绞尽脑汁,思忖如何甩掉张辽的时候,张辽也在营中,问清楚了状况……

“君侯,恐怕那麋竺言有不实。”

“哦?”

张辽轻声道:“这刘闯既然敢自称是中陵侯之后,恐怕确有其事。

他现在的意图,明显是想要借道徐州,并不希望和君侯发生冲突……如果当时君侯能冷静一点,说不定这件事情还有寰转余地。可恨麋竺,竟散布谣言,令君侯临阵,失去了冷静。”

这一战不是你吕布的问题,主要是麋竺那家伙的谎话,让君侯你没能仔细考虑。

事实上,刘闯一上来就表露出他中陵侯之子的身份,也证明了张辽的猜想:刘闯不想和吕布为敌。

吕布面sèyīn沉,片刻后问道:“那以文远之见,当如何是好?”

“今铃铛儿被刘闯擒获,倒是可以令君侯有一个借口。”

“怎么说?”

张辽想了想,轻声道:“君侯可以派人向那闯儿讨要铃铛儿……而后宣称因为铃铛儿,所以不得不放弃追击。这样一来,对外君侯也好说话,与内而言,也不必和那闯儿大动干戈。”

“那闯儿,可会答应?”

张辽道:“以我之见,刘闯必能应允。”

“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给文远负责,务必要保护铃铛儿平安回来。”

“君侯放心,若铃铛儿伤了一根汗毛,我就不会放过那刘闯小儿……”

张辽领命而去,吕布则端坐榻椅上,面沉似水。

今rì一战,使那小儿成名……他在傅阳城外大败自己,rì后少不得要被别人耻笑。

吕布在战场上,虽被打得吐血,但伤势并不算严重。

不管刘闯是一人独战。还是三人联手……吕布知道。他栽了!不但栽了。恐怕还要成全刘闯之名。

这也让吕布越想越觉得窝火,下意识握紧拳头。

刘闯,小儿!

他在心里暗自咒骂一声: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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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晚。

傅阳府衙之中,灯火通明。

“你这疯丫头,不好好在家中做女红,跑来战场上送死。”

刘闯看着大堂上站立的小将。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若不是在战场上发现这小将是女儿身,说不定他当时一殳,就把她砸成肉饼。不过,看吕布的态度,似乎这女娃的来历不凡。

刘闯隐隐觉得,他要脱身,这少女就是关键。

小将脸通红,听到刘闯这话,顿时大怒,“女儿家又怎地?哪个规定。女儿家就不能上阵搏杀,只能呆在家中做女红!想当初光烈皇后也曾上阵杀敌。为何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光烈皇后,就是汉光武帝刘秀的第二任皇后,也就是后世人耳熟能详的yīn丽华。

作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应娶yīn丽华。

刘秀当年的一句感叹,使得yīn丽华名扬后世。

这小将倒也没有说错,当年光武皇帝起兵的时候,yīn丽华的确是指挥一支兵马上阵搏杀,甚至大获全胜。

听了她的辩驳,刘闯倒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沉吟片刻,他突然站起身来,“光烈皇后是光烈皇后,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要与光烈皇后相提并论?”

“我叫吕蓝,我阿爹就是……”

“我知道了,你爹就是吕布。”

不等少女说完,刘闯便打断了她的话。

“早就听人说过,吕温侯膝下有一虎女,rǔ名铃铛儿,可就是你?”

“咦,你怎知我?”

刘闯之所以知道吕蓝,还是拜甘夫人介绍。

当初他进军徐州的时候,曾向甘夫人打听过吕布的情况。

吕布有一妻二妾,妻子姓严,和吕布是青梅竹马,更同甘共苦,故而吕布对她极为敬重;二妾,一个姓曹,也就是曹豹之女。当初曹豹把女儿嫁给吕布,虽然曹豹已死,但吕布并未反悔,把曹氏女纳入家中;至于另一个妾室,则姓任,双名红昌。任红昌,乍一听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但由于她曾在宫中做过貂蝉这个官职,故而很多人又把她称作为貂蝉……

没错,就是那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

甘夫人之所以知道这些,一来是因为当初吕布初至徐州时,曾带着家眷前来拜访刘备。

刘备自然不可能去招待吕布的家眷,这一工作也就落在甘夫人身上。后来,甘夫人被吕布俘虏,之所以没有受到任何委屈,一方面是吕布的命令,另一方面,也是吕布妻妾的照拂。

看着眼前少女那一脸迷茫之sè,刘闯心里有些感慨。

吕布这个女儿,在三国演义中也曾出现。

当时袁术曾想要利用结亲联姻的方式,分化吕布和曹cāo之间的同盟。可惜这件事后来被陈珪父子破坏……三国演义中曾有一段记载,说吕布在下邳被曹cāo包围的时候,曾试图请袁术出兵解救。为此,吕布把女儿绑在身上,用锦帛蒙祝糊的脸,想要杀出重围去,可惜被曹cāo和刘备阻止。吕布死后,他的家眷也被一同送往许都,之后就再也没有登上过历史舞台。

倒是貂蝉留下许多版本,比如被关二爷逼死,比如自尽而亡,比如遁隐深山……

而流传最广的,恐怕就是貂蝉被关二爷逼死的桥段。

不过想来,应该也不太可能。

关二爷能够为一个杜氏向曹cāo拉下脸讨要,又怎可能活生生逼死貂蝉?

至少,刘闯不会相信!

不过想来,吕蓝最终的结局也不会太好。

身为吕布的女儿,到了许都,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蓝小姐不必担心,虽然你而今沦为阶下之囚,但我也不会为难于你。

我这次原本只是想借道徐州,而后北上,不得已才冒犯令尊虎威。可惜温侯太过强势,我也是不得已,才和他为敌。这样吧,我先送你渡河,那边有你的熟人,想来也能让你安心。

待我与温侯商议妥当,定会送小姐安全返回。”

哪知道,吕蓝道:“刘闯,我听说过你。”

“哦?”

“你原是麋家家奴,却贪恋三娘子美sè,将三娘子劫走,而后四处逃亡。

你别以为我会怕你……我告诉,我才不会向你低头。若你敢欺负我,我阿爹绝不会放过你。”

看样子,这小丫头似乎是误解了刘闯的意思。

刘闯不由得苦笑,摇头道:“蓝小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知道,我而今在徐州的名声不好,我说出来你也未必相信……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和麋家并无关系。而且以我的出身,莫说他麋家,就算是淮浦陈氏,乃至于你吕家,也没有资格让我做家奴。

再说了,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个子那么高,长的虽然马马虎虎,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放心吧,我如果真的对你有歹心,莫说是你爹,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害怕……等你渡河,自然知道我是不是偏你。来人啊,送蓝小姐渡河。路上不得怠慢,定要好生恭敬。”

吕蓝看了刘闯一眼,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又突然回身:“胖子,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为什么?”

吕蓝脸上,露出一抹天真笑容,“你长得不像坏人,而且你说话时候的眼神,也看不出是在撒谎。”

刘闯忍不住笑了,摇摇头,示意扈从将吕蓝带走。

他坐在榻椅上,轻轻揉着太阳。

甘夫人说过,吕布对吕蓝非常疼爱,视若掌上明珠……

可是,该如何利用这个关系呢?

刘闯不想伤害吕蓝,更不愿意和吕布继续纠缠。如果能够兵不刃血的解决这个问题,自然最好。可如果不能,该如何行事?还有,又该如何与吕布谈判,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呢?

这一切,都需要好好琢磨才行。

只是,这时间……能来得及吗?(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虓虎可信乎?(求月票)

() “张将军同意我们借道东海?”

刘闯看着眼前使者,眸光一闪,“想来张将军也有条件吧……让我猜猜看,可是要我放回吕小姐?”

“正是!”

使者一怔,旋即笑道:“张将军果然没有说错,刘公子已经看出破绽。

不错,我家将军承诺,只要公子放回吕小姐,就答应不再追究,并且同意公子借道东海郡。文远将军素来仰慕中陵侯,听闻公子乃中陵侯之后,也不想逼迫过甚。之前的事情,不过是一个误会,吕小姐乃温侯掌上明珠,极为疼爱,所以还请公子三思,何不给一个方便呢?”

使者巧舌如簧,刘闯沉思不语。

半晌后,刘闯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

使者愣了一下,拱手道:“区区不过一介无名小卒,何劳公子挂念?

某家姓吴,乃广陵人士,早年间曾与文远将军有一面之缘,故而此次特待他前来,与公子商议。”

“吴先生!”

“先生不敢当,贱名一个普,实不足为人道。”

吴普!

还真是一个无名小卒,刘闯全无印象。

不过他既然能代表张辽前来,说明他在张辽面前,也有几分地位。

这三国时期的能人太多,刘闯也不可能真的都记在脑子里。

在沉吟片刻后,他回答道:“既然吴先生代表张将军前来释放善意,那我就也就不啰嗦。

吕小姐,我并未有任何委屈。如今在对岸后营休息。我可以放她走。但是却不会是现在。我明rì一早。会率部渡河。待我渡河之后,自会送吕小姐回去,不知吴先生可否代张将军做主?”

“这个……”

吴普愣了一下,沉吟片刻道:“此事非我可以决断,需回去询问将军之意!”

“那就请先生在辛苦一趟,问问张将军的意思。

我知张将军非常人,有古之召虎忠勇。然则温侯终非宣王,若不得将军答应。闯亦难以决断。”

召虎,史称召穆公。

周朝的时候,周厉王暴虐,于是国人围攻王宫。

召虎把太子藏于家中,不惜以自己儿子替死。厉王死后,太子即位,便是周宣王。

周宣王时,淮夷不服,起兵造反。于是宣王命召虎出征,平定淮夷……在《诗?大雅?江汉》中有‘江汉之浒。王命召虎’诗句,说的也就是这件事。不过在后世。至此人者,并不算多。

刘闯也是因为看过张辽传记,而后查阅资料方知召虎其人。

他言下之意就是,张文远是条好汉,可是吕布并非宣王。

虽然话语中有挑拨之意,但大体上说的也是事实。吴普怎能听不明白,也没有反驳,只是笑而领命。

“传我命令,命仲康率部渡河。”

“啊?”

吴普一走,刘闯立刻下令。

周仓疑惑看着刘闯,轻声道:“公子,这时候渡河,恐怕危险吧。”

刘闯微微一笑,“今张文远急于议和,绝不会有异动。

就算他发现我们渡河,也不会轻举妄动。所以这个时候渡河,最为安全,若晚了反而危险。”

周仓有点不明白刘闯这话语中的意思,但还是领命而去。

刘闯登上城楼,举目眺望城外兵营。

他招手示意张承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两句之后,张承欣然领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一次次身陷绝境,刘闯也在不断成长。或者说,他正在尝试着,自己思考问题,并且在学着自己来解决问题。这是一个主上必经之路,也许会有很多挫折,但他必须要学会这些。否则的话,一味靠着别人出谋划策,哪怕是他身边有最好的谋士,也未必有用。

为主上者,岂能没有主见?

趁着这个机会,刘闯也在不断磨练他的能力。

大约子时,吴普再次入城。

“文远将军已经同意公子请求,不过他要我陪伴小姐……非是不信公子,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就是不信我!

刘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这个过分要求。

相反,他让人领吴普过河,甚至亲自把吴普,送到渡口。

“孟彦,此人不可小觑。”

在吴普上船之后,在岸上的太史慈,突然把刘闯拦住,提醒道:“此人步履轻盈,却不飘浮,且举手投足间,充满力感,恐非常人。公子要小心此人,我担心他是个刺客,有不轨之图。”

刘闯虽然已经晋级炼神,但是阳光却远远不如太史慈这般毒辣。

太史慈三十五岁,那是经过无数次生死历练才有的眼光,绝非刘闯可以相比。

听太史慈这么一说,刘闯也露出凝重之sè。

“子义,你交代一下仲康,让他帮我盯着此人。”

“公子,咱们真要这么走吗?”

刘闯笑道:“不走,难道做吕奉先的俘虏?”

太史慈连连摆手,“我非此意……我的意思是说,真要放走吕小姐?”

“哦?”

“公子看起来,对那张辽深信不疑。

虽不知是什么原因,想来有公子道理。我并非信不过张文远,而是无法信任吕布。人道吕布乃世之虓虎,乍看会以为此人乃当世豪杰。可别忘了,此人素以无义而著称。想当初丁原待他何等看重,到头来却被他所害;董卓更视其若子,结果为一女子,便与董卓反目……

他流落河北时,袁绍一开始也待他不薄。

可是此人不久便露出野心,被袁本初识破,这才逃去兖州。

不问刘玄德为人如何。至少在最初。刘备待吕布也不差。结果刘备前脚出征。此人后脚就谋夺下邳。似这等无义之人,岂能相信?哪怕那张辽再有信诺,终究只是吕布手下的爪牙。”

刘闯闻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子义以为,当如何是好?”

“我亦不知吕布会如何做,但我相信,此人绝不会与公子善罢甘休。不可不防。”

“我……知道了!”

刘闯频频点头,表示明白。

太史慈见刘闯接纳了他的主意,也非常高兴,便转身回到渡口。

夜sè,越来越浓。

从西北方,祖水尚有吹来冷风,令人不寒而栗。

张辽端坐中军大帐,就着灯光看书。

他心里也有些惶然,按道理说,刘闯既然已经答应下来。这件事也就算是了结。

那吴普,是张辽早年认识的一个朋友。

说是朋友。倒不如说张辽曾救过吴普的xìng命。吴普是一名医生,师从华佗,更随华佗游历四方。而当时张辽在丁原帐下效力,十常侍作乱,何进招诸侯入京。张辽以从事的身份,奉命前往洛阳。在偶然机会下,救了当时因失手杀人的吴普,两人于是便结交下了友谊。

吴普随华佗出没山林,辨识药草,少不得要与猛兽相搏。

于是华佗传五禽戏与吴普,二十年勤修,已溱大成,举手投足有千斤之力。

后张辽随吕布来到徐州,已返回老家的吴普听说张辽前来,便前去与他相聚,不想正逢刘闯过境。吕蓝被刘闯俘虏,张辽当然不太放心她的安全,所以拜托吴普,入傅阳保护吕蓝。

只需等到天亮,刘闯渡河,吕蓝安全返回,这件事也就算妥善解决。

但张辽总觉得有些不太放心,甚至有些心烦意乱,于是放下书,站起身来在大帐中徘徊……

君侯!

对了,当时君侯虽然让自己全权处理,却没有表示他最终的意见。

一般而言,吕布把事情交给张辽处理,应该算作是同意他的主张。可这位吕温侯,确是个喜欢改主意的人。一个念头起来,他就会立刻改变主意,天晓得他这次,究竟是怎样态度?

张辽想到这里,还是决定再探问吕布口风。

如果吕布不答应的话,他就会派人过河,混进刘闯营中,与吴普传信之后,向傅阳发动强攻。

到时候,吴普只要带着吕蓝逃出大营,自会有人接应。

张辽主意拿定,立刻起身走出大帐,匆匆来到吕布的营帐外……

吕布似乎已准备休息,身着便服。

“文远,这么晚了,有事吗?”

“将军,我想向你请示,是否按计划行事?”

“这个……呵呵,不是已经说好了……我已经把此事交与你来处理,就由你来决定吧。”

听吕布这么一说,张辽总算是放下心来。

又和吕布聊了一会儿,张辽见吕布有些乏了,便告辞离去。

吕布是个jīng力极其充沛的人,不过想到今天先是连夜赶路,而后又在傅阳城下被刘闯三人轮战,甚至最后被打得吐血,张辽也就理解吕布为何会感到疲乏。不过,心里面有些好奇,刘闯手下,竟然真有这么多猛将吗?一个太史慈,一个许褚……这两个人恐怕和他不相上下。

据说,刘闯还有一个叔父,也有万分不挡之勇,与张飞在伯仲之间。

听吕布的口气,好像刘闯也是个炼神高手。

如此算来,刘闯那边居然有四名炼神级别的武将,实在是太过惊人。

要知道,吕布这么多年,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只有张辽这么一个达到炼神境界的武将。哪怕是成廉和曹xìng高顺三人,也才到养气境界。当然了,这与吕布已达到炼神巅峰的状况有关。

只怕普通武将,很难入吕布的眼……

心里,对刘闯也就越发感到好奇。

不过张辽也知道,现在不是他好奇的时候,一切待事情结束之后,再做计较也不迟。

可是,张辽前脚刚走。吕布后脚就打起jīng神。

“来人。与我披甲备马。”

“君侯。这么晚了……”

“你立刻去调集飞熊军,随我连夜渡河。

今晚,若不能大败刘闯小儿,难消我心头之恨。”

吕布心里,竟然想着要去偷营劫寨。

若张辽知道,说不定会哭笑不得……温侯有时候太过随xìng,又好面子,说穿了真不是一位明主。

在吕布看来。他今天实在是太过丢脸。

虽然说是被三人围攻,可是他却实打实,是被刘闯打吐了血。

自出道以来,吕布从未斗将失败。现在被刘闯打败了,吕布这心里,又怎是个滋味?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场子讨回来才成。如若不然,传扬出去岂不是被别人耻笑吗?

但吕布又不好和张辽说,因为他已经让张辽全权负责。

他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又怎能甘心让刘闯离开?

既然文远这边已经安排妥当。我就先带人渡河,在河对岸埋伏起来。等到刘闯那边放松jǐng惕。我就杀进大营中,把铃铛儿救出。到时候,文远这边发现状况,一定也会率部发动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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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闯率部,悄然渡河。

在身后的傅阳城,此时已经是一座空城。

他刚下船,就见徐盛迎上前来,“公子,我正要渡河找你……郯县传来消息,刘公和三娘子已经劝动麋芳投降,占领郯县县城。步先生说,请公子尽快撤离傅阳,他会派人在途中接应。”

缳缳居然真的说动麋芳归顺?

徐盛用的是‘投降’字眼,可刘闯却用的是‘归顺’。

不管麋家是怎样待他,有麋缳这么一层关系在,刘闯就无法对麋家痛下杀手,这一点刘闯也心知肚明。只是,他没有想到,麋缳居然说动了麋芳归顺,的确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若麋芳愿意归顺,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刘闯想了想,立刻道:“文向,你立刻把辎重营整顿一下,只带车仗,粮草辎重全部卸下来,堆在辕门外。我们现在要加快速度,再带着粮草,恐怕有些不太方便。反正郯县有粮仓可以补给,咱们到了郯县在补充也来得及。告诉大家,不值钱的东西都丢掉,只带车马离开。”

“喏!”

“另外,你让小豆子通知一下甘娘子,也准备启程动身。

我会让萧凌配合你行动,记住不要舍不得,今天咱们丢了多少,明rì咱们就能够补充多少。”

“盛谨记公子之言。”

徐盛转身离去,刘闯则匆匆来到大帐之中。

此时,太史慈许褚,史涣吕岱都已经在大帐中集合。

听刘闯说完以后,众人也都非常开心,一个个露出急不可待之sè,想要尽快撤离这里……

“公子,那对面……”

“城里我已经安排妥当,估计能够拖延住对方。”

“这样子的话,倒也还算是安全。不过我刚才得到消息,有斥候发现,在徐州军有一支人马,方才从祖水下游渡河。而且,对方全部都是骑军,我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张辽缓兵之计?”

祖水下游,有徐州军渡河?

刘闯闻听一怔,眼睛不自觉眯成一条缝,露出疑惑之sè。

按道理说,张辽既然有些息战,那应该不太可能使诈。而且他也没有道理使诈,自己和他,也没什么利益冲突。这突然有骑军在祖水下游渡河,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偷营劫寨吗?

慢着,骑军!

刘闯脑海中,突然响起太史慈先前一番话。

张辽可信,那吕布可信吗?

此人无义,未必肯善罢甘休……而且,据刘闯所知,徐州唯一一支骑军,都集中在吕布手中,号飞熊军。

“可看清楚,有多少骑军渡河?”

“当在六七百左右。”

差不多,吕布的飞熊军人数并不算太多,六七百人,倒也符合吕布骑军的编制。

他要偷营?

刘闯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定公,我记得你渡河的时候,从傅阳城里赶了一百多头羊过河,对吗?”

吕岱一怔,立刻点头道:“我本打算今晚杀羊犒劳大家,没想到张辽兵马抵达,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动手。公子莫不是饿了?我这就让人安排,杀两头羊倒也不费事,很快就可以做好。”

“不不不,不是杀羊。”

刘闯想了想,沉声道:“定公可听过悬羊击鼓,饿马提铃的典故?”

“悬羊击鼓,饿马提铃?”

“chūn秋时,齐国襄公无道,被公孙无知所杀。

襄公两个儿子,一个公子纠,一个公子小白,分别逃到了鲁国和莒国藏身。后公孙无知亡,齐国迎两位公子回国,结果在淄水相遇。当时公子纠兵力更强,为夺取王位,便与小白开战,将小白围在山上。那小白身边有一谋臣,名叫鲍叔牙,便为小白想出一条计策来……”

“鲍叔牙让人抓来十几支羊,用绳子拴在后退,吊在树上,而后在身下放置战鼓。

羊前蹄击鼓,令公子纠以为小白还在山上。可实际上,小白已趁此机会脱身,提前抵达临淄。”

吕岱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这悬羊击鼓,饿马提铃的来历。

“公子的意思是……”

刘闯微笑着点点头,吕岱马上就反应过来。

“子义,你立刻率骑军,连夜离开。

由此向东,大约三十里,有一处河湾,名曰白芦滩。

我要你带人埋伏在白芦滩,等我前来汇合。”

“末将明白!”

太史慈风一般冲出大帐,调集兵马准备行动。

“公刘,待会儿你营中战鼓声一起,你就带人撤离大营……到时候,便由你和仲康统帅中军。”

“末将遵令。”

刘闯说完,在大帐中徘徊片刻,突然笑道:“老虎哥,陪我走一趟,咱们去会一会那位吴先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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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五禽斗龙蛇(求月票啦!)

() 后营,小帐。

吕蓝盘腿坐在榻上,撅着小嘴,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吴普则坐在小帐门口,对吕蓝的表情视若不见,好像老僧入定。

吕蓝觉得很没有面子……本想要在阿爹面前展露威风,哪知道被刘闯一下子给俘虏了……

好在刘闯并未对她有什么不轨之心,把她送到后营,便不再过问。

可没多久,这位吴先生就来了。

他是奉张叔叔的命令前来保护自己,但吕蓝还是觉得很不开心。

这位吴先生,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吕蓝想要和他说话,他也恍若未闻,一句话也不肯说。

把吕蓝憋得这个难受,有些想要发作

只是,吴先生看上去文文静静,却是个高手。

吕蓝发现,她以前学的那些本事,根本就没有用处。

在吴先生面前没有任何施展的空间,只一个回合,就把她收拾服帖。想要询问吴先生练得是什么武功,吴先生却不理她。这大小姐的脾气发作,吕蓝便坐在一旁生闷气。如果在下邳,她摆出这姿态必然会有人来劝慰。但是吴先生依旧是一副漠视姿态,闭着眼睛打坐。

咚咚咚……

小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鼓声。

吕蓝连忙站起来,想要凑到门口去看热闹。

这大半夜的突然响起鼓声,难道是有敌情不成?这里是徐州,若有敌情,肯定是阿爹派人前来。

可是刚才吴先生不是说。阿爹和刘闯那小贼已经说好。天亮后放人吗?

“吕小姐。别出去!”

吴普猛然站起身来,抢先一步,把吕蓝拦住。

他虽未在军中效过力,但也知道,鼓声一响,定有事故。

不一定就是有战事发生,也可能是军中兵马调动……至少,吴普从外面那杂乱的鼓声可以听出。这并不是有敌人来袭。否则的话,鼓点不应该如此混乱,就好像,就好像是乌合之众。

能够战败吕布的人,会是乌合之众?

吴普当然不会相信……

“吴先生,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是阿爹派人袭营?”

“蓝小姐将门之女,想来也能听得出,军中鼓号……这鼓声凌乱,绝非出征鼓号。

不过这大半夜突然鼓号齐鸣。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为大小姐安全着想,还请你不要出去。”

吕蓝有些不太情愿。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在下邳,什么事都能由着xìng子来。

不管吴普说的有没有道理,他是奉张辽之命前来保护她,所做的一切,总都是为她着想。

吕蓝撅着嘴,便回到榻上坐下。

就在这时,忽听帐外一阵杂乱脚步声响起。

紧跟着帐帘一挑,刘闯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看吴普,又看了看吕蓝,露出古怪之sè。

“刘公子,这么晚了,你是何来意?”

刘闯一笑,沉声道:“无他,请吴先生和蓝小姐动身。”

“动身?”吴普眼睛一眯,斜身横跨一步,便挡在刘闯和吕蓝之间,“去哪里?”

“到时候吴先生自然知道。”

“慢着!”

吴普身子微微一弓,刘闯不禁瞳孔一缩,便后退半步。

在吴普弓身的一刹那,刘闯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那是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很渗人,令他毛骨悚然。

“刘公子为何食言而肥,之前不是已经说过,明rì一早待你全军渡河之后,便会放小姐回去?”

吴普沉声道:“莫非,那是刘公子缓兵之计,铁心要与温侯为敌?”

刘闯森然一笑,“恐怕非我yù行缓兵之计,实张文远yù出此计。”

“啊?”

“方才我斥候打探回来,张辽命人夜渡祖水,yù偷袭我军寨。

我本不信,奈何证据确凿。他派吴先生前来,不过是为把我稳住,而后乘我不备偷袭,我说的可对?”

“张叔叔不是那种人。”

不等吴普开口,吕蓝就忍不住跳出来,大声道:“张叔叔乃人间伟丈夫,行事素来光明磊落,怎可能做这种事?明明是你刘胖子在使计,却栽赃在我张叔叔的身上,你这么做太卑鄙了。”

刘胖子?

刘闯勃然大怒,厉声道:“张辽不是这种人,难道你爹也不是吗?”

吴普在旁边听得心中一咯噔,暗叫一声不好。

刘闯在这种情况下,大可不必如此作为。张辽本就不想和他开战,所以也没有必要使诈。但吕布……吴普和吕布交往不深,但也知道此人xìng子很强,刚愎自用,而且为人非常自负。

吕布rì间败给刘闯,难保他不会心生芥蒂。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的要有麻烦。

“你爹才是那种人。”

吕蓝对吕布,奉若神明一般。

不管别人怎么评价吕布,可是在吕蓝心中,吕布就是一个疼爱她,有情有义的父亲。听到刘闯质疑吕布,吕蓝也怒了。好像一只发狂的小野猫一样便扑向刘闯,“我爹才不是这种人。”

“小姐,别过去。”

眼见吕蓝冲向刘闯,吴普大惊失sè。

他闪身便想要拦住吕蓝,哪知道他身形刚一动,一直站在刘闯身后的许褚,突然抢身而出,手中大刀嗡的一声便劈向吴普。

“老家伙,给我留下来。”

吴普如果闪躲,吕蓝就要直面刘闯。

可是他如果不躲开的话,就要和许褚一拼。

“吴叔叔,小心。”

吕蓝大叫一声。

她可是知道,许褚是何等厉害。

rì间,他在阵前与吕布交手。虽然是和太史慈联手。竟然打得吕布没有还手之力。足以说明许褚的武力何等惊人。文文弱弱的吴叔叔,怎可能是这莽汉的对手?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刘闯,虎视眈眈。

吴普脸sè一变,身体猛然舒展,发出一连串的轻吟。

虎豹雷音!

刘闯眼睛一眯,暗叫一声厉害。

没等他开口提醒许褚,那吴普好像突然间化身一头下山猛虎。迎着许褚的大刀上前一步,大袖一拢,发出哗棱棱声响,紧跟着就听铛的一声巨响,吴普竟然以拳头挡住许褚这一刀。

宽大的袍袖,化作片片蝴蝶翻飞。

吴普手上,胳膊上,露出一条大约一米多长的链子。

那铁链子缠在他手上,所以才架住许褚这一刀……许褚方才虽然未曾施展全力,但也用了七八分气力。吴普竟然赤手空拳挡祝蝴这一刀。令许褚也感到万分惊奇。待他看清楚吴普手上的铁链子,顿时明白过来。但说时迟。那时快,吴普手上的铁链子恰如灵蛇般滑动,变成一根铁鞭,劈头就砸向许褚。那铁链子在他手中,呼呼作响,散发出一股逼人罡风……

“好本事!”

许褚大怒,舞刀抵住吴普。

但见吴普不慌不忙,双手各执一根铁链,在狭小空间中,与许褚斗在一起。

那一双铁鞭吞吐翻飞,如同两条灵蛇。

再加上吴普那如同猛虎下山般的气势,每一次出击,必然会发出一声虎吼,和许褚打得不分伯仲。

“狗贼,休要害我吴叔叔。”

吕蓝看吴普和许褚斗在一起,于是便想要冲过去。

但是刘闯一把将她制住,“你若是不想你吴叔叔死,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这里。”

他抱着吕蓝的腰,感觉这小丫头的腰可真是纤细,用盈盈一握四字来形容,最是恰当。而且,可能是常年习武的缘故,小丫头发育的极好,腰肢颇有弹xìng。刘闯把她搂着,吕蓝拼命挣扎。

不过在听了刘闯的话之后,吕蓝突然停止了挣扎。

刘闯示意周仓等人过来,把吕蓝看好。可当他再抬头看的时候,却骇然发现,许褚和吴普之间的搏杀,竟然隐隐落于下风。不是许褚比不得吴普,而是他兵器就不占优势。许褚的兵器,是一口近两米长的大砍刀。这种武器,在战场上可谓占尽便宜,更可以充分发挥出许褚的优势。

可这里并非战场,而是一个狭窄的军帐。

许褚就犹如一头被困在囚笼中的猛虎,而吴普却好像一头灵活的山猫。

两根铁鞭翻飞,占尽了短小灵活的便宜。

人说一寸短一寸险。大概就是指的这种情况。两根铁链加起来恐怕都不足二十斤,但是在吴普手中,却变得灵活多变。相反,身宽体胖的许褚,有些施展不开,被吴普打得连连后退。

这家伙,竟然是一个炼神高手!

而且看他的出手,也是极有经验,狠毒异常。

刘闯突然觉得,这吴普的招数,似乎和他的龙蛇九变有些相似。

在观看片刻之后,他猛然大跨步上前,趁着吴普铁鞭缠住许褚大刀的一刹那,巨吼如雷,便猱身扑上。

“刘胖子,你以多欺少。”

吕蓝大声叫喊,奈何周仓等人把她围住,令她动弹不得。

“刘胖子,你不要脸……”

刘闯恍若未觉,双拳一分,野马踏营。

两支胳膊,好像两根生铁柱子一样直捣吴普胸口,吴普眼见刘闯扑过来,连忙闪身后退。

“老虎哥,带吕小姐离开,我要领教一下这位吴先生的手段。”

许褚今天和吴普交手,可谓是憋屈至极。

明明实力在对方之上,却始终无法占据上风。

他也知道,自己是马上将,擅长的是战场搏杀;和吴普这种江湖游侠儿的手段比起来,有很大不同。若是在战场上,许褚有把握,在十个回合之内干掉吴普。可是在这斗室之中,他的确不是吴普的对手。他也没有逞强,恶狠狠瞪了吴普一样,招手示意周仓带着吕蓝出去。

吕蓝犹自大声叫嚷,可惜在喧嚣杂乱的军营中。根本无人理睬。

这家伙。果然是个炼神高手。

只不过吴普擅长的是江湖搏杀。并不适合于战场之上。

刘闯和吴普连续交手几个回合之后,便已经摸清了吴普的底细。他以苍猿变对应吴普的虎形拳,丝毫不落下风。但他并不想浪费时间,在交手几个回合之后,拳法一变,陡然化作苍熊变。

苍猿练形,苍熊熬力。

伴随着拳势一变,刘闯的拳路顿时变的大开大阖。

吴普手中没有铁鞭护身。便少了几分威力。比气力,他更不是刘闯对手,眼见落入下风,他猛然一声熊吼,身形好似突然膨胀,垫步上前,便要抢入刘闯中宫,来一招熊抱……可惜,刘闯等的就是他这一招,迎着吴普手臂砸过去。四只手臂蓬的撞在一处,旋即刘闯猛然贴身抢到吴普身前。横跨狠狠靠在吴普身上。吴普被刘闯这一撞,立刻飞出去,蓬的便摔在地上。

手臂,好像一下子骨折了!

吴普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见刘闯上前一脚把他踩在地上。

“你若再敢挣扎,我就杀了吕小姐。”

吴普满脸的痛苦之sè,但还是挤出一抹笑容,“刘公子,文远绝不是背信弃义之徒,我相信这件事,一定有些误会。而且吕小姐不通世事,与此事无关,还请刘公子放过吕小姐吧。”

“到这时候,你还为别人担心?”

“我受文远所托,自当尽力完成……”

“你给我闭嘴,老老实实跟我走,否则我连你和吕小姐一起杀。”

刘闯说着,把周仓喊进来,吩咐他去那两块夹板和绷带。不一会儿的功夫,周仓便把夹板和绷带拿来。刘闯为吴普的断臂抹了药,而后用夹板固定好骨头,用绷带缠好。整个过程,吴普没有喊过一次痛,哪怕是脸sè煞白,却依旧谈笑风生。

“没想到刘公子还懂得治伤?

这用板子固定骨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便是我那恩师,也未有如此奇思妙想,果然厉害。”

刘闯为他固定好手臂,把一根绷带打成结套在吴普脖子上,然后把断臂拖在他胸前,用绷带缠好。

“你恩师?哪位?”

吴普道:“在下老师名叫华佗,可能公子并不清楚……”

刘闯手一抖,脱口而出道:“华佗,华元化?可是那谯县的华元化吗?”

“刘公子也知我老师之名?”

刘闯哼了一声,“我刚才给你上的药,难道你没看出来历?”

“好像是断续膏……慢着,这断续膏是我老师研制出来的药物,除了他和几位弟子之外,无人知晓,你怎会知道?”

“那你可知道,朐县的张功久?”

“啊……”

“你既然知道我,便应该知道我是从何处来。

那张功久曾说过,他师从华元化。本来,我打算在路过谯县的时候去拜会他,可没想到……不过我与你师徒还真是有缘分。当初在朐县,张功久帮我不少,还为我秘制不少金创药。

没想到在这傅阳,居然遇到你……不过,你刚才使的拳术叫做什么名字?为何我总觉得有些眼熟?”

“公子这么一说,我也有此感觉。

我刚才用的,名叫五禽戏,乃我恩师所创。不过,恩师曾说过,他这五禽戏,是根据五种动物的动作,糅合一些引导术的法门所创……但具体是从练得什么引导术,我也不太清楚。

公子当知,我等这种卑贱之人,常年在深山老林出没。

若没有些防身之术,如何能够活下来?我观公子的拳术,似乎也是由此而来,似乎犹在五禽戏之上。”

“吴叔叔……”

这时候,吕蓝从外面跑进来,看吴普那副凄惨模样,顿时大怒。

“刘胖子,你敢伤我吴叔叔,我与你拼了!”

说着,这小丫头又要冲上来找刘闯麻烦。

“吕小姐,休要莽撞,刘公子并无恶意……”

吕蓝眼泪汪汪跑到吴普身边,扶着吴普,瞪着刘闯。

吴普则一躬身,“刘公子,这件事真的和吕小姐无关,还请公子能大人有大量,放吕小姐离开。

吴某愿留下来,任凭公子处置。”

刘闯看了看吴普,又看了一眼吕蓝。

“我会放她走,但绝不会是现在。

这样吧,只要吕小姐老老实实,我便不会为难她。但是如果你们想要生事,休怪我心狠手辣。”

到了这个地步,放走吕蓝,绝无可能。

其实吴普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要再努力一下。

见刘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吴普也只能暗自苦笑。

他点点头,沉声道:“刘公子,吴某可以保证,吕小姐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吴叔叔……”

“蓝小姐,刘公子说的不错,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咱们现在既然身为阶下囚,便只能如此。不过我相信,刘公子乃信人,绝不会食言而肥,对不对?”

这句话,显然是针对刘闯刚才说,不会伤害吕蓝的那番话而出。

刘闯点点头,朝吕蓝看去。哪知道吕蓝正恶狠狠看着他,眼见他看过来,立刻哼了一声,露出不屑之sè,把头一扭。

“我才不怕,反正我阿爹一定会救我走。”

刘闯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也不想和吕蓝在这里继续斗气。

“既然如此,请吕小姐和吴先生动身吧。”

“你究竟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吕蓝嘴巴上强硬,说是一点都不害怕。

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恐慌之sè。

小丫头就是个小丫头……声厉sè荏耳!刘闯心里嘀咕了一句,微微一笑,“到时候吕小姐自然知道。”

“不说就不说,神神秘秘……怪不得小娘说,胖子没有好人。”

吕蓝的小娘有两个,一个是貂蝉,另一个便是曹氏。

不过,曹氏下嫁吕布时间不长,估计这小丫头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感,更不可能叫她小娘。那么,吕蓝口中的小娘,便只有一个,貂蝉……刘闯突然觉得,他有一种躺着中枪的感受。

貂蝉口中的胖子是谁?

其实不难猜出,一定就是那董卓!

不经意间,自己竟然变成了和董卓那死胖子同一层次的人物,刘闯非但不怒,反而有些荣幸。

别人怎么评价,与他无关。

那董卓,好歹也是一代枭雄……

他看了一眼吕蓝,转身大步往帐外走去,“吕小姐,我再jǐng告你一次,这里可不是下邳王城。”(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再战吕布

() “刘闯小儿,欺我太甚!”

吕布挥起方天画戟,将一头奄奄一息的山羊斩为两段,羊血喷溅一地。

祖水对岸,火光冲天。

刘闯的军营,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染红半边天……

吕布率飞熊军渡河时,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行踪已经被刘闯发现。所以在渡河后,他们很快逼近军营埋伏起来。按照吕布的想法,等到下半夜,刘闯放松jǐng惕后,他就会出兵偷营。

可没想到,刘闯的营地,通宵喧闹。

战鼓声隆隆,不绝于耳。

辕门内外,兵马进出频繁。

偷营劫寨的关键,就是在那个‘偷’字上。既然是偷,就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刘闯这边兵马调动频繁,吕布也就不敢轻举妄动。吕布虽然狂傲,但也并不愚蠢。虽然不清楚刘闯这边为何会有这样的动作,考虑到rì间那场惨败,吕布就不敢掉以轻心,只能耐心等待

直到寅时,刘闯兵营中才算安静下来。

只是那杂乱的鼓声仍在持续,让吕布感到有些奇怪。

就在他有些拿不准是否该行动的时候,忽然间刘闯营中火光冲天……

大营突然起火,可是却不见兵卒出现……吕布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有变,连忙下令出击。

可是,在他面前,是一座空荡荡的军营。

三十几头被折腾的半死不活的山羊,无力的用前蹄敲击战鼓,更像是刘闯对吕布的无声嘲讽。

你想偷袭我?

不可能!

吕布脸sè铁青。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启禀君侯。对岸张将军已经攻陷傅阳,不过傅阳已经变成一座空城。”

“啊?”

“那闯贼在城头点燃火把,更扎了数百个草人在城上……张将军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闯贼将傅阳库府几乎扫荡一空,并且把船只全部焚毁,故而张将军在对岸也无法渡河。”

吕布咬碎钢牙,突然发出一声暴怒咆哮。

“飞熊军,随我追击!”

这一次。吕布可算是丢人到家。

最初,高顺就不同意他领兵亲自征讨,结果他一意孤行,在傅阳城外落败;随后他让张辽负责处理此事,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走刘闯,于是就想出一招偷营劫寨的计策,准备夺回吕蓝。

哪知道……

这若是传扬开来,吕布定要颜面无存。

他也顾不得等张辽过河,立刻下令飞熊军追击。

六百飞熊军踏着黎明曙光,朝郯县方向追击而去。刘闯既然要北上。那定然会走郯县。而郯县麋芳,和刘闯恩怨颇深。怎可能轻易把他放过?所以,在吕布看来,麋芳必然会在郯县阻敌。到时候他从刘闯背后突袭,必然能使刘闯大败,顺便还可能彻底让麋家归附他帐下。

更重要的是,吕布丢不起这个面子。

他如果不留下刘闯,以后再想要讨回颜面,恐怕难度颇大。

所以,他不顾三七二十一,带领兵马继续追击。

天,已经亮了。

朝阳东升,照应大地。

吕布在追出去一个时辰之后,突然勒住战马。

他举目眺望,却见前方沂水滔滔,根本不见刘闯兵马踪迹。

看样子,刘闯是早有准备。否则大队兵马,又怎可能这么快渡过沂水?

吕布心知这样追下去,兵卒们恐怕吃不消。可是不追,难道就这么让刘闯逃走?就在吕布犹豫不定的时候,忽听身后一阵急促马蹄声,喊杀声四起。从不远处白芦滩中,杀出一支骑军,呼啸而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太史慈……只见他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开弓放箭。

箭如流星赶月,呼啸而来。

三名飞熊军猝不及防之下,便被shè落马下。

“吕布,无信之徒,某家在此已侯你多时!”

吕布刚要催马应战,去听得前方沂水河畔一片枫林中传来一声如雷巨吼。

象龙马长嘶,驮着刘闯从林中杀出,直奔吕布扑来。吕布一见刘闯,顿时大怒,催马就要应战。

忽听弓弦声响,一支利矢飞shè而来。

吕布听那利矢破空之声,便知道力道不俗,连忙抬戟封挡。

叮的一声,利矢shè中方天画戟小枝。

太史慈见吕布已经转过身,忙勒住战马,掉头就走。

吕布并无心找太史慈麻烦,于是再次转身,想要与刘闯一战。可是,也就是这一箭的功夫,刘闯象龙,已经到他近前。

“吕布,照打!”

盘龙八音椎抡起来,嗡的一声砸落。

吕布不慌不忙,举戟封挡,就听铛的一声响,象龙马和赤兔长嘶不停,吕布不禁暗赞一声:好气力!

他正要挥戟应战,弓弦声响。

太史慈折回来,在距离吕布五十步外停下,抬手就是一箭。

太史慈的shè术之高,不由得吕布不回身封挡。可这一封挡,马打盘旋,刘闯再次抢的先手,盘龙八音椎在手中滴溜溜一转,嗡的便直刺向吕布。吕布忙挥戟相迎,马打盘旋,二人就斗在一处。

要说起来,论功夫,论经验,吕布都在刘闯之上。

可是一旁有个太史慈不时以冷箭sāo扰,使得吕布根本无法集中力量对付刘闯。与此同时,萧凌和周仓二人率飞熊卫和骑军已经和飞熊军混战一团。以前,飞熊军随吕布出击,凭借吕布超强武力,可以在乱军中横冲直撞。可现在,吕布被刘闯和太史慈两人缠住,飞熊军就有些吃不消了。加之一整夜没有休息,又追击近一个时辰。早就人困马乏。如何比得上飞熊卫以逸待劳。

吕布越打越急。只因为战场上,飞熊军已经渐渐落在下风。

他有心想要甩开刘闯,奈何被刘闯死死缠住,一旁太史慈也不上前攻击,只是不停以冷箭偷袭。

这两个人,若单打独斗,都不是吕布的对手。

可是联起手来,却把吕布打得焦头烂额。眼看着飞熊军就要溃败。吕布也急眼了……他大吼一声,也不在躲闪太史慈的冷箭,挥戟连环三击,硬生生抢回先手。只是他方一抢回先手,太史慈已经弃弓箭,挺枪跃马扑来。三匹马在白芦滩上马打盘旋,象龙马,狮子骢不停对赤兔发动攻击,令赤兔马渐渐不支,遍体鳞伤。刘闯趁着吕布一个破绽。一记盖顶三椎,令吕布忙于招架。趁此机会。太史慈跃马上前,大枪扑棱棱一颤,照着吕布便狠狠扎来。

吕布在马上躲闪不及,被太史慈一枪刺中肩膀,疼的他大叫一声,拨马就走。

而这时候,刘闯大椎横扫千军,八音椎发出一阵刺耳的鬼哭狼嚎声,照着吕布后心就打过来。

吕布匆忙间,方天画戟一式苏秦背剑,在身后一架。

铛,一声巨响。

吕布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方天画戟落在地上,他抱着赤兔的脖子,头也不回就走。

飞熊军见吕布败走,也失了斗志,迅速溃败。

刘闯和太史慈也不追赶,命周仓和萧凌收拾战场,把那些无主的战马收拢在一起之后,迅速撤离。

步骘已命人在沂水河畔准备好船只,刘闯等人一到,立刻登船渡过沂水。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张辽率部抵达沂水河畔,看着淘淘河水,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长叹……

此一战,足以令刘闯名扬天下!

+++++++++++++++++++++++++++++++++++++++++++++++++++++

吕布昏迷不醒,被送往下邳。

他伤势不轻,特别是被刘闯最后一击,令他内腑振荡。不过,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吕布羞怒难当。哪怕张辽没有责怪他,吕布也觉得无颜面对张辽。之前他已经委托张辽处理此事,结果又擅作主张,把好好的事情,弄的变成一锅粥……吕布,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张辽的劝说之下,吕布被送回下邳养伤。

“文远,恨不该自作主张,竟使局势变成如此模样。

接下来,便拜托你了……铃铛儿的事情,请你务必费心,一定要让她完好返回,布感激不尽。”

高傲如吕布,何曾说过这样的言语。

张辽不禁万分感激,“将军放心,张辽定竭尽全力,保护铃铛儿周全。”

就这样,吕布走了。

可是张辽却陷入两难困境。

接下来,是打还是不打?

最让他感到吃惊的,莫过于麋芳竟然归附刘闯,令刘闯等人兵不刃血,占领郯县。

也许在别人眼中,这件事似乎并无什么不对。可是张辽却敏锐觉察到其中的奥妙……联想到之前刘闯自称是汉室宗亲,而且是中陵侯刘陶之子,张辽隐隐感觉到,这也许并非谎言。

那么,郯县究竟打,还是不打呢?

屯军于沂水西岸,张辽在思忖解决的办法。

昨夜刘闯突然动手,恐怕是发现了吕布的意图。现在再去派人和他交涉,刘闯还能否相信自己?

若不信,他坐拥郯县,背靠羽山,大可以和张辽周旋。

除非吕布下令,把驻扎在开阳的臧霸调来,否则想要解决刘闯,必然会非常困难。

但是,若抽调了臧霸的兵力,泰山郡的吕岱,是否会趁虚而入?还有琅琊相萧建,之前被臧霸所败,不得已才退守阳都。萧建并非吕布手下。他原本是兰陵人氏,得陶谦举荐,出任琅琊相一职。可惜他刚去琅琊,就遇到陶谦病故,刘备旋即就吞并了徐州,成为徐州之主。

未等萧建向刘备表示臣服,吕布突然发难,占领徐州。把刘备赶走。

萧建无奈之下。只好暗地里与曹cāo勾结。

也正是这个原因。臧霸将萧建赶出开阳之后,却没有赶尽杀绝,因为在萧建背后,还有一个吕岱。

这吕岱,却不是臧霸可以得罪。

所以,臧霸不能轻举妄动,张辽若要速战速决,就只有一条路可选。与刘闯议和。

但问题是,刘闯还会议和吗?

“张将军!”

就在张辽犹豫不决的时候,有扈从来报,辕门外有刘闯使者前来求见。

刘闯使者?

张辽闻听一怔,旋即大喜。

刘闯派出使者前来,也是向张辽释放一个信息:他不愿和吕布为敌。

若是如此,一切就都好商量。

张辽连忙命人把刘闯使者请入大帐,就见来人年纪不到三十,看上去眉清目秀,颇有几分书生气。

只是。他的头发很短,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不等张辽开口询问。就见来人拱手一揖,“在下淮yīn步骘,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有一句话要问张将军。”

淮yīn步骘?

张辽并没有在意步骘言语中的强硬,而是颇为好奇的打量步骘一眼。

“刘公子,何以教张某?”

“我家公子只问张将军一句话:接下来,是战,是和?”

张辽眼睛一眯,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杀机。

只是,他很快冷静下来,闭目沉吟不语。

军帐中,一派寂静,但是在寂静中,却充斥着一股淡淡杀气。

步骘面sè如常,丝毫没有焦躁之sè,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张辽,等待他的回答。

“战如何?和怎讲?”

“战,便鱼死网破。”

步骘淡定而笑道:“我家公子的意思是,如果张将军要战,他奉陪到底,无非以命相搏耳。

他兵力或许不如吕温侯强盛,但至少能让吕温侯焦头烂额。

我家公子虽出身贵胄,却自幼流落民间,受尽磨难。所以,他只让我带一句话与张将军:光脚不怕穿鞋的人。我家公子就算是死,也会让吕温侯难受万分,在这徐州,更无法坐的长久。”

如果是一个月前,张辽听到这些话,会嗤之以鼻。

可现在……面对一个转战千里,实力却越来越壮大的对手,张辽很清楚,刘闯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资本。光脚不怕穿鞋的……他刘闯现在就是个光脚汉,而吕布却是那个穿鞋的人。

真要是把刘闯逼急了,这厮倒是真有这个能力,和吕布鱼死网破。

“若和呢?”

张辽沉吟片刻,又问道。

步骘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笑容,“若将军yù和,更简单。

请将军以沂水为界,兵退三十里……三天后,我家公子会送吕小姐与吴普先生到岸边,从此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我家公子本就无心徐州,只想借道通行。若非君侯苦苦相逼,昨rì撕破协议,我家公子也不会做出昨rì的决定。今我们已占据郯县,只看将军决断。”

张辽道:“刘公子就不怕我再次反悔吗?”

步骘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家公子曾言,文远将军质忠xìng一,守执节义,有古之召虎之风。

所以,我家公子愿意相信张将军,更相信张将军绝非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张辽心里,不免感到有些得意。

任谁被人这么夸奖,都会感到非常高兴。

他突然道:“步先生,我想请问,刘公子果然是中陵侯之后?”

“然!”

“可有凭据?”

步骘哈哈一笑,“我家公子早就猜到,张将军会有此疑问,故而命我带来一副族谱拓本,以取信将军。”

说罢,步骘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张辽。

张辽接过来,一目十行扫了一眼,猛然抬头道:“刘公子这番苦心,张辽已经明白。

今徐州动荡,实不宜再有战乱。既然刘公子只是借道,那张某便代君侯做主,送公子离开。

只是,我家小姐……”

步骘道:“非是我家公子不肯放吕小姐回来,实前车之鉴,令我家公子有些不太放心。”

张辽不由得脸一阵发烫,轻轻咳嗽两声,便不再言语。

送走步骘以后,张辽不禁暗自感叹。

从今以后,这天底下定会再多出一位豪杰……刘闯此人,将来说不定会成就一番事业!

他立刻下令,三军后撤三十里,安营扎寨。

与此同时,他又派人把刘闯族谱拓本,火速送往下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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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时不慎,却为小儿所乘,他rì定要报仇雪恨。”

吕布手执张辽送来的书信,忍不住怒火中烧,“文远处事,太过柔弱,怎能就这样放闯贼离开。”

“君侯,文远这样处置,与将军才最为妥当。”

“哦?”

吕布抬起头,向坐在下首处的男子看去。

那男子,大约在四五十岁的模样,相貌清癯,却透出一股刚硬之气。

颌下美髯束在须囊里,男子站起来,扬起手中的那封书信,“依宫之见,刘闯为中陵侯之后一事并非捏造。君侯此次为此人所败,固然有失颜面。可若君侯杀了刘闯,才是真的麻烦。”

“中陵侯,中陵侯……一个死人,怕他作甚。”

“将军慎言!”男子闻听,顿时大怒,“中陵侯少游太学,后举孝廉。

其人刚直,不惧权贵,最后才为十常侍所害,乃天下读书人之楷模。将军这句话若传出去,定会惹来巨大麻烦。不说其他,单就说徐州,就算是那陈汉瑜,也会拼着一死与你反目。”

“啊?”

陈宫轻声道:“将军莫忘记,当初那曹阿瞒兖州之败。”

“果真会如此吗?”

吕布闻听,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那以公台之见,当如何是好?”

陈宫微微一笑,“既然曹cāo出兵阻挠刘闯还家,逼得他不得不背井离乡,将军何不顺水推舟,言得知刘闯身世,于是才放他离去?中陵侯被害,许多人以为他已经绝嗣。而今若传出这个消息,想来曹阿瞒也要感到几分头疼,弄个不好,他甚至会得罪整个颍川的读书人……”

“那与我有何好处?”

陈宫道:“如此一来,将军两败刘闯之事,也就可以淡而化之。

对外可以宣称,是因为将军敬重中陵侯为人,不忍加害他的后代,所以才故意落败……想必,也不会有太多人为此事而追究将军不是。相反,大家会认为将军宽宏,故意相让那刘闯。”

吕布,顿时笑逐颜开……(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自此江山起风云

() 自从张辽退兵三十里,徐州局势渐趋平和。

在陈宫的劝说下,吕布最终放弃了找刘闯的麻烦,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养伤。

可是,他两次败于刘闯的事情,终究是无法隐瞒。

虽则陈宫对外宣称,吕布之所以败给刘闯,是因为刘闯乃中陵侯刘陶之子,故而不忍加害。这消息传出之后,还是引起不小的震动。首先,麋竺听闻刘闯的身世后,竟半晌说不出话。

他当天就跑去向陈宫求证,而陈宫则把刘闯送来的那份族谱拓本给他观看,麋竺目瞪口呆。

不仅是麋竺懵了,便是远在广陵的陈珪,也保持了沉默。

一时间,因刘闯再次杀入徐州,而人心惶惶的徐州世族,全都闭上了嘴巴,没有人再跳出来,要求追杀刘闯。

而刘闯,也趁着这三天的时间,不断调兵遣将。

他从郯县强征两千民夫,随大军离开郯县,在既丘与已经买通昌豨的麋芳汇合一处。

此次麋芳从朐县,带走了一千僮客,还有大批辎重粮草。

同时,麋芳又派人前往下邳,告之麋竺:“大兄,我已决意投奔刘公子。

小妹与刘公子青梅竹马,早已情根深种。她迟早要嫁入刘家的门,我不想她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连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当年阿爹临终时,要你我照顾好小妹。我知大兄此前所为皆为我麋家考虑,但弟以为,天下并非玄德公一人可为豪杰,你我又何苦把麋家未来,全都压在玄德公一人身上?我随刘公子前往青州,也是一个选择。还请大兄谅解。”

接到麋芳书信之后,麋竺在下邳家中,久不言语。

“夫君,子方如此决定,是不是太过莽撞了?”

麋竺夫人看罢书信,忍不住道:“他这一下,可是把麋家半个家底拿走,你这做兄长的为何不去阻止?”

这位麋竺夫人,本姓孙。是东海郡人,也就是麋缳所说,麋竺后娶的夫人。

她话语中,颇有不满之意。

对于麋芳的选择,孙夫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可问题是,麋芳一下子拿走了麋家一半的家底,让她无法接受。

老太公死后,麋竺兄弟一直没有分家,也有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意思。

可现在,麋芳还是选择了和麋竺分道扬镳。这一下子,足以令麋家元气大伤……

麋竺叹了口气,轻声道:“算了,子方拿走的。也是他应得的,说起来,是我亏欠他太多。”

按道理说,麋家家财逾亿。麋竺麋芳如果当时分家,麋芳至少能分得三千万钱。

可是麋芳一直没有这么要求。而是鼎力支持麋竺。

麋竺拿出数千万钱,还有一千多僮客资助刘备,说起来麋家已经没有他太多资产。而此次麋芳只拿走了一千万钱,已经算极为厚道。至于那些僮客和辎重,麋竺更没有办法责备麋芳。

兄弟二人,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这让麋竺黯然神伤。

见孙夫人还想要再说,麋竺眼睛一瞪,厉声道:“此男儿家的事情,你一妇道人家,哪来这许多话?

这些年,你资助家家人也有数百万钱,子方可曾有过不满。

他今取走的只是他应得的家产,说实话,我还觉得亏欠他许多……这件事情,你休要啰唆。”

说完,麋竺就把孙夫人赶出书房。

他在书房里枯坐一晚,第二天一早,派家臣送一封书信与麋芳。

“贤弟既然已做出选择,兄亦不会阻拦。

且看十年后,你我兄弟究竟是谁对谁错……小妹在你身边,烦你多多照拂。刘闯其人,我虽知之不多,但从其行事可以看出,其人野心甚大。贤弟当谨言慎行,若他rì不愿再为刘闯效力,可带小妹还家,我亦会开怀不已。总之,从今以后,你我各为其主,请贤弟多珍重。”

这两封书信一来一回,也注定了麋竺兄弟,从此分道扬镳。

至于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且让时间来给出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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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十月,一场小雪袭来,染白大地。

刘闯身穿一件黑sè皮袍,站在卧房门口,看着在屋中收拾的吕蓝,忍不住开口道:“刁蛮丫头,别磨蹭了……快点吧,我送你去沂水河畔,张辽恐怕已等候多时,然后你也就zì yóu了。”

“死胖子,催什么催,没看本姑娘在收拾东西?”

说起来,吕蓝本来也没什么行礼。

不过在郯县三天,她整rì和麋缳、甘夫人等人混在一起,也渐渐熟识了。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让吕蓝不忍离去。

回到下邳,虽然爹娘都很疼爱她,却终究不如呆在这里自在。内心里,还是很讨厌刘闯,因为这个死胖子粗鲁蛮横,还打伤了吴先生,听说让阿爹连番吃瘪,吕蓝对他又怎能有好脸sè?

可是,当她真的要走的时候,又有些不舍。

把麋缳她们送给她的礼物收拾好,她磨磨蹭蹭走出卧房。

“死胖子,你以后可不许欺负麋姐姐和甘姐姐,要是被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杀去北海找你麻烦。”

刘闯哭笑不得,看着这个有些刁蛮的小丫头,半晌后轻轻点头。

“还有,你和麋姐姐成亲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为什么?”

“我到时候来祝贺啊……唉,你这人粗鲁,凶狠,还特别笨,真不知道麋姐姐究竟看上你什么。”

吕蓝好像一个小大人似地,喋喋不休。

听得刘闯脸都快要垮下来了。苦笑摇头……

“好了,咱们走吧。”

他领着吕蓝,从郯县县衙后门出来,周仓早已经牵马等候多时。

“死胖子,你为什么非要去青州?”

“啊?”

“我是说,你为什么不留在徐州……实在不成,我和阿爹说,把东海郡让给你,你也不必再千里迢迢的赶路。”

说到这里。吕蓝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期盼之sè。

其实,她的想法,刘闯大体上能明白。

别看吕蓝在下邳得万千宠爱,可实际上,能够和她一起玩耍的人。没有几个。

她自幼随吕布颠簸流离,根本不可能结识朋友。吕布也好,张辽也罢,包括严夫人、貂蝉、哪怕是年纪和她相差不太多的曹夫人,都算是她的长辈,也就让她感到非常的孤独……

在郯县几rì,虽然是提心吊胆。可不管是刘闯还是麋缳,却可以和她平辈论交。

听了吕蓝的话,刘闯忍不住笑了。

“刁蛮丫头,我若真留在东海。恐怕令尊会rì夜难寐吧。

好啦,休再说这些傻话,免得被人笑话。而且,我虽不才。也不想寄人篱下……走吧,我送你去沂水。”

吕蓝虽然任xìng。也知道刘闯所言不假。

她叹了口气,踩着上马石跨坐小赤兔背上,刘闯那边,也翻身上马。

大部队,已经撤离郯县。

如今郯县只剩下太史慈所属的骑兵,还有刘闯手下那一百零八个飞熊卫。

吕蓝在刘闯的带领下,从郯县西门行出,直奔沂水河畔。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便驻足沂水渡口,一艘渡船早已等候多时,船头甲板上,吴普站在那里,仍吊着胳膊,看吕蓝到来之后,他便从船上跳下来,紧走几步来到刘闯的马前停步。

“刘公子,张将军已在对岸等候多时。”

在刘闯和张辽商议妥当之后,为表示诚意,刘闯先把吴普送回去报信。

刘闯端坐马上,手搭凉棚,举目向河对岸眺望,就见对岸一队骑军,正列阵于沂水西岸渡口。

一员大将,牵马立于渡口。

见刘闯眺望过来,那人在对岸朝刘闯拱手,算是和刘闯打招呼。

他,就是张辽吗?

刘闯这次,算是近距离观察张辽。

见此人身高当在185公分靠上,体格并非那种魁梧雄壮,乍一看,甚至还有些瘦削。

刘闯跳下马,也朝着对岸一拱手。

旋即,他走过去拉住赤兔马的缰绳,“丫头,下马吧。”

吕蓝点点头,这次并没有再与刘闯斗嘴,而是顺从的从马上下来。

“丫头,疆场之上,并非你想象那般简单。

以后可不要再逞强任xìng,回到下邳,

代我向温侯问好,就说他rì若有机会,我定往下邳拜访。”

“真的?”

“呃……”

这本来只是一句客套话,可是被吕蓝这么一问,刘闯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骗子!”

吕蓝立刻拉下脸,只是谁也没有发现,她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sè,“还教训我……以后记得,千万不要乱说话。做不到的事情,就别乱说……哼,死胖子,骗子,你一路要多多保重。”

说完,吕蓝不等刘闯开口,一把从他手中夺过马缰绳,牵着马便跳上渡船。

她背对着刘闯,所以刘闯也无法看到,她眼中闪动的泪光。

说实话,吕蓝并不讨厌刘闯。

虽然最开始,两人处于敌对状态,甚至刘闯还打伤了吕布和吴普,让吕蓝对他多少有些敌意。可随着这几rì在郯县的生活,从麋缳口中,她听说了很多关于刘闯过去的事情。其实,这个死胖子并不是那么可恶。虽然他打起架来看上去很凶恶,但实际上,他还是一个好人。

这年月,可没有什么‘好人卡’。

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女孩子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而刘闯呢?

也不似其他人那样整天板着脸,有的时候还会当着麋缳的面,开个玩笑。说个笑话,逗吕蓝一笑。

也许,在离别之前她还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当离别在即的时候,吕蓝心中竟生出一抹淡淡的哀愁,似乎有些不舍。

只是,她不会在刘闯面前表现出来,甚至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噔噔噔走上渡船。

“丫头,记得以后别再任xìng了。”

刘闯突然笑着喊了一嗓子。却见吕蓝身子微微一颤,猛然回过头,冲他做出一个鬼脸。

“啰唆胖子!”

而后,她便不再回头。

一旁吴普不禁微微一笑,他一欠身。轻声道:“刘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若见到令师,请代我问好。”

刘闯向吴普一拱手,然后又朝着对岸张辽一拱手,转身翻身上马,拨转马头,便催马离去。

飞熊卫紧随刘闯身后飞驰而行。蹄声渐行渐远。

“吴叔叔,那个骗子走了?”

当渡船驶动,吕蓝跑回甲板。

她举目向刘闯离去的背影看去,眼中带着依依不舍。

“蓝小姐。其实刘公子……”

“别和我提他,骗子,骗子,大骗子!”

吕蓝气呼呼走进船舱。却留下吴普站在甲板上,无奈的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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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郯县城外。刘闯和太史慈汇合一处,便直奔既丘而去。

麋芳已带着人前往既丘,并买通了既丘守将昌豨,确保刘闯等人可以顺利进入琅琊郡……

其实,刘闯在这里,又犯了一个错误。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臧霸是吕布的亲信,否则又如何被列入八健将的序列?甚至在刚重生那段时间,刘闯都以为臧霸祖籍是在关中或者是在河北。这一点,也是受了后世一块名叫《曹cāo传》的游戏影响。因为在曹cāo传当中,臧霸登场很早,以至于刘闯便一直都在误会。

实际上,臧霸并非吕布亲信。

他原本是泰山郡费县人,其父臧戒,为华县狱掾,也就是一个类似于典狱长的小官。

后臧戒因不肯听从泰山太守的指派,不肯因私yù而杀人,便得罪了泰山太守,把臧戒押解太守府。时臧霸十八岁,闻讯后带着数十个从客,在半路截劫,救出臧戒,后逃亡于东海。

黄巾之乱时,臧霸从陶谦,数破贼众,因而被封为骑都尉。随后,他又在徐州收揽招拢溃兵,并且与泰山贼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四人聚合军众,屯守与开阳,在徐州自成一系。

陶谦死后,臧霸并未归顺刘备。

而在吕布赶走刘备后,臧霸虽表面臣服,但实际上并不听调遣,属于听调不听宣的主儿。

所以,刘闯根本不必担心臧霸会出兵拦截他。

事实上,只要刘闯不去触动臧霸的利益,他就可以安然通行。

当然,有麋芳买通昌豨,更能够确保刘闯一行人安全通过。

在既丘城外,刘闯见到了麋芳。

麋芳显得有些惶恐,忙不迭上前拜见,“此前不知公子竟为中陵侯之子,多有得罪,还请责罚。”

刘闯又怎会责罚?

且不说麋芳主动来投,还带来大批金银粮草,以及一千僮客。

单就说他是麋缳的哥哥,刘闯就不可能真的和麋芳翻脸。

“二兄,我这样称呼你,可否?”

麋芳闻听大喜,但脸上依旧是惶恐不已,连连摆手,“麋芳不过商贾出身,怎敢当公子如此称呼?”

“诶,二兄这话何来?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以前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二兄勿怪。”

一家人?

麋芳更是开怀,虽然竭力在掩饰,但眼角还是不自觉,勾勒出一抹笑意。

这个家伙,并不是一个极具城府之人。

至少比之麋竺那种喜怒不形于sè的城府而言,麋芳显得稚嫩许多。

和他寒暄一阵之后,众人便走进营帐落座。

“孟彦,为何不见大野?”

大野,是管亥表字。

刘勇此前随麋芳前往朐县收拾行囊,所以一直不清楚管亥的动向。

不仅是管亥,还有裴元绍也不见了踪影,刘勇心中有些奇怪。

刘闯道:“从彭城撤退时,亥叔突然提出,要前往泰山郡走一遭。

我问他是什么事情,他一直不肯说,只说一定要去。我本打算给他配备些兵马,但亥叔却拒绝了。他只带走元绍以及当初盐水滩的十三个老兄弟。说过些时候,会去北海郡来找我。”

“大野去了泰山郡?”

刘勇也露出疑惑之sè,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端倪。

不过,管亥是个老江湖了。

刘勇倒也不是特别担心……那不是一个莽撞之人,他既然要去泰山郡,想来一定有他要去的原因。

既然如此,刘勇也没有再去询问。

看着大帐里众人,刘闯心中,突然有一股豪气。

这,可是他的班底。

文有吕岱步骘麋芳,武有太史慈许褚史涣徐盛萧凌……再加上不在这里的管亥和黄劭等人,刘闯觉得,凭此班底,足以在北海郡站稳脚跟。不过,想要在北海郡站稳,也并非一桩易事。

西有泰山郡吕虔,北有青州田楷。

刘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诸公,而今我们千里迂回,历经诸多变故,终于要可以有一栖身之地。不过,由此北上,并非一路顺畅。臧霸虽然让出一条通路,但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而今公美不在,这辎重营,便交给子方二兄打理。

咱们在既丘休整一rì,而后开拔启程。

大家把兵力人员也都清点一下,做一个统一安排,免得到北海时,又要一番整治。

诸公,我们不是流寇。

我刘闯,也非那种逆贼……所以,咱们这一路上务必要整顿军纪,入北海郡时,更要做到秋毫不犯,才可以稳定民心。我听人说,北海郡那边今年粮食歉收,所以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二兄,我知你门路甚多,所以有一件事,希望二兄你来负责。”

麋芳闻听,连忙道:“请公子吩咐。”

“我需要粮草,大批粮草……不知二兄可能筹集?”

“这个……”

麋芳不由得一怔,眉头紧蹙一起。

而今已进入隆冬时节,各地粮草都会出现匮乏,想要筹集,并非一桩易事。

但麋芳却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自家事情自家清楚,论勇武,他甚至无法和刘闯的亲随相比;论行军打仗,太史慈等人都是行家里手。论辩才,他比不上步骘,论内政,他也无法和吕岱相提并论。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就要有一技之长。而麋芳所擅长者,便是商事……商贾,在这个时代地位并不高。

可是从刘闯那番话里,麋芳却听出别样意味

刘闯,并不反感商贾……

这,也是他最好的机会!

“公子只管放心,此事便交给我来负责。”

第八十三章 诸葛小儿初成长(一)

() 一天休整,对于刘闯而言,无疑是至关重要。

在经历一连串大战之后,兵马需要重新整备。这个一整备却不要紧,让刘闯大吃一惊……

按照他的想法,连番苦战之后,兵马势必折损甚巨。

可没想到,在经过彭城、傅阳和白芦滩一连串战斗后,他手中的兵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许多。

进入徐州的时候,刘闯有兵马三千多人。

在彭城,吕岱征召民夫近千人,而后又在郯县征召千人,便有两千人之多。

麋芳从朐县带来一千多僮客,也并入军中,便是三千人……此前,在傅阳和白芦滩两战,收拢吕布飞熊军战马近两百匹,使得骑军力量,也获得提高。所以总体计算,刘闯兵马已逾五千。

可是,刘闯却没有感到开心,反而有些淡淡忧虑。 . .

兵马增加了一倍,但战斗力却远不如先前。

此前,刘闯手下的兵马是经历过转战江东淮南,又经历过汝yīn之战,战斗力已经基本成型。后来虽加入许家庄近千兵马,以及在相县史涣招来的部曲,也没有造成太大影响。这些人,大都是有战斗经历,或许在行军布阵方面有所不如,可若论战斗力,绝不逊sè于丹阳兵。

但是现在……

兵马增加三千,却大都是以流民和民夫为主。

刘闯很担心,这些人员加入,非但不会提高战斗力,反而会产生不好的作用。

所以。在和步骘太史慈等人商议之后。刘闯决定。保持原有兵马的编制,将这些征召来的民夫青壮僮客,单独进行编制。虽然说老兵带新兵,会事半功倍。但那也要因人而定。如果这些新兵是一帮普通的农户青年,刘闯倒是不介意如此变动。可这些人马,由流民和僮客组成。

说穿了,就是一帮子老油子,弄不好反而会带坏老兵。

这年头的军队。可不想后世有什么政治思想教育……

胜利时烧杀抢掠,失败时兵败如山倒,是这个时代绝大部分军队的特征。

刘闯更没办法教导他们民族大义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个时期的中国,家国天下,对于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其实还处于一个薄弱阶段。也许再过一百年,提这些东西会更有用处吧。

太史慈,依旧统帅骑军,萧凌为副将。

步军方面,由于管亥不在。所以暂由许褚掌控。

而这个步军,则是指以丹阳兵和许家庄青壮为主体的老兵……

新军则交由史涣统帅。这也是太史慈和步骘推荐,刘闯方才算答应。毕竟他不了解史涣,可太史慈却说,史涣颇有统军之才。于是,刘闯命史涣为新军主将,徐盛为副将。而后,他又从新军中抽调出一千人,并入辎重营,以刘勇为主将,足以震慑宵小,保证辎重安全。

把一切商议妥当之后,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麋芳与刘闯告了假,带着一干随从,准备往兖州一行。

据说,兖州在今年粮食丰收,所以粮价相对较低。麋芳准备去打探一下情况,而后再做计较。

对此,刘闯欣然同意。

他更安排了张承和李伦二人随同麋芳一同前往,负责保护麋芳安全。

保这一切事情都处理妥当,刘闯有意拜访臧霸。

只不过,臧霸此人非常小心……在得到昌豨的消息后,他虽然同意放刘闯等人通过开阳,却又城门紧闭,戒备森严,害怕刘闯偷袭开阳。见此情形之后,刘闯也只好把拜访臧霸的念头打消。他那中陵侯之子的身份,或许对有些人有用,但是对臧霸这种人,恐怕用处不大。

历史上,曹cāo征伐吕布,臧霸是最早投降。

这个人非常实际!也许是受当年其父臧戒之事的影响,他更信奉实力,而不是单纯去看名声。

实力强横时,他自然会知道如何选择。

当然了,臧霸也会因人而异。

官渡之战的时候,袁绍也曾招揽臧霸,但臧霸还是非常坚定的站在曹cāo一边,没有投靠袁绍。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得臧霸在后来,混的风生水起吧。

官渡之战?

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只是这念头很模糊,而且一闪即逝……

官渡之战,官渡之战……如果,他想要浑水摸鱼,站稳脚跟的话,官渡之战就是他最后一个机会。不过,计算一下时间,现在才只是建安元年。袁绍北方尚未平定,公孙瓒仍屯兵易京。虽说此时的公孙瓒,已不是当年那个在空亭敢用几十个人和十倍于己的鲜卑人火拼的白马将军,却依旧是一头猛虎,令袁绍不敢小觑。距离官渡,尚有五年,倒可以筹谋一番。

至于怎么筹谋?

刘闯现在也不是特别清楚。

反正,他隐隐觉着,他应该可以在官渡之战中讨到一些好处,可究竟是什么好处呢?

刘闯开始羡慕曹cāo,身边竟有许多能臣,可以为他出谋划策……而他现在,虽然说有黄劭步骘和吕岱三人,却明显不足。不管是步骘还是吕岱,可独挡一面,但却无力统筹全局……

至于黄劭,yīn谋诡计或还擅长,但想要独霸一方,单靠yīn谋诡计,始终难成大事。

谋主!

也许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刘闯的谋主已经足够。

但是从长远角度来看,他还缺少一个类似于荀彧郭嘉,或者说类似于周瑜诸葛亮这样的人物。

可这样的人才,或已名花有主,或者还未出山。

刘闯想要找到更出sè的谋主,不但要有足够的实力和名望,更重要的。还是要看他的机缘。

机缘!

刘闯忍不住一声长叹: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过于缥缈了……

不过。谋主或许难寻,实力和名望,倒是可以想些办法。

“我yù派人再往颍川一行。”

刘勇眉头一蹙,轻声道:“孟彦,去颍川有何事情?”

“我不相信,那钟元常果真无情无义……所以我想派人再去一趟颍川,拜见钟繇;若钟繇还是不肯帮我,那就去找荀家。找陈家……我就不相信,偌大颍川,难道连个有情义的都找不到吗?”

刘勇闻听,顿时沉下脸。

他实在是不想让刘闯再去找钟繇,可联想到刘闯的身份,若没有钟繇这些人予以证明,恐怕也难以取信。

“你打算派谁去?”

“我也在考虑这件事……若说德行和才干,子山无疑是最合适人选。

但而今子山衣冠不整,恐怕难以得钟繇招待;况且我这边也离不开子山,所以也颇有些头疼。”

“让二老爷去。如何?”

“麋芳?”

刘勇点点头,轻声道:“说起来。麋芳如今与你也算是一家人,所以断然不会改换门庭。

他把他的一切,压在你身上,定然会为你尽心竭力。况且他本就要前往兖州探路,正好可以去颍川走一趟。他商贾之身,也不会为人怀疑……更重要的是,他别的不成,口才不错。”

没错,这么说起来,似乎麋芳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除此之外,我还想找人去一趟交趾。”

“找士燮吗?”

刘闯点头道:“若颍川方面无法给我帮助,便只有交州士燮,可以为我正名。”

“那……你打算派谁去?”

刘闯搔搔头,看着刘勇,嘿嘿直笑。

刘勇也笑了。

他点点头,“说起来,当年我虽老爷的时候,也曾经见过士燮一回……而且此去交趾,万里之遥,途中凶险颇多。若换个文弱之人,恐怕没等到了交趾,就要丢掉xìng命,还是我去吧。”

“叔父……”

“放心,那士燮当是个有情义的,绝不会似钟元常那厮。

这样吧,我这就准备一下,带张超前往交趾即可……不过如此一来,辎重营恐怕要另寻他人统帅。我看,干脆让文向来接手辎重营吧。此人忠直,倒不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且武艺不错,足以震慑住那些个家伙……说起来,文向也是自己人,你何不好好培养他一番呢?”

“可是新军……”

“子义和子山都称赞公刘之能。

若公刘连这些家伙都收势不住,又算得什么本事?我是觉着,你让文向做公刘副将,屈才了!”

刘闯突然发现,他和刘勇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他喜欢把事情往复杂里考虑,而刘勇呢,则会尽量简单的思索。

史涣的能力究竟怎样?

刘闯不清楚,刘勇也不是很清楚。

是太史慈与步骘认为,史涣有这个能力,所以刘闯才委以重任。但是在刘勇眼中,史涣再厉害,也是外姓人。而徐盛的情况则不一样,小豆子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对麋缳确是忠心耿耿。

在经历过海西一难后,刘勇更收了小豆子做干女儿,还为她取名刘萁。

徐盛早晚会娶小豆子过门,如此一来,便是自己人。

这让刘闯不自觉想起三国演义里一个情节,曹cāo修筑铜雀台后,曾在铜雀台下进行比武,让曹姓族人与外姓武将交锋。乍一看,这似乎是一个无心之举。但仔细想来,未尝不是曹cāo一种权术在其中。曹姓武将和外姓武将,相互较量,相互制约,在不知不觉中形成平衡。

唔,这倒是一个发展的思路。

太史慈这些人,可以算作是外姓武将。

那么徐盛和许褚……许褚和刘闯从小相识,刘勇对许褚还有授艺之恩,也可以算作是自己人。

嗯!

这个办法,的确不错。

“那叔父何时动身?”

“明rì一早,我就带张超出发。”

刘闯想了想,便点头同意。

旋即。他又找来徐盛。把刘勇的意思和徐盛讲述一番。徐盛欣然同意。

他曾经统帅过辎重营,再次接手,也是轻车熟路……除了人员增加一些之外,似乎并无其他问题。

就这样,刘闯又重新进行安排,并且把麋芳找来。

除了让人抄录了族谱之外,刘闯还从书箱中,取出一份当年刘陶上疏汉帝的奏折手本交给麋芳。必要时可以用这份奏折,来增强说服力。麋芳也欣然领命,便返回营帐,进行准备。

第二天,天刚刚亮,刘闯下令,拔营起寨。

大军绕过开阳县城,渡过沭水,就算是进入琅琊郡之下。

与此同时,一封封奏报飞一般送往许都。曹cāo在得知消息后,也不由得大惊失sè。

“玄德不是说。那刘闯只是一背主家奴,何以是陶公之后?”

曹cāo自将大将军一职让与袁绍之后,便自领司空,行车骑将军事。他端坐在司空府大堂上,看着面前书案上,从徐州方面送来的奏疏,也不禁大吃一惊。他抬头看着程昱,半晌后轻声道:“此事,可曾确认?”

程昱捻着胸前美髯,轻轻摇首。

“司空不必惊慌,这件事如今尚未得到确认,只是徐州方面传来消息。

此人在徐州,两败吕布,确有些本事。而且看徐州传来的消息,也似乎是想要以此为借口,来掩饰吕布连战连败的尴尬。我倒是认为,这件事未必当真……公不见文若他们都没有反应,想来也无法确认。若非如此,恐怕此刻文若他们已经前来,质问司空何以将闯儿赶走。”

“仲德所言,倒也有理。

说起来,此儿的确不俗……之前在汝yīn时,我原以为凭文达之能,足以将此儿斩杀,却不成想此儿竟然让文达吃了一个大亏。非但如此,他更在相县让玄德颜面无存,原来玄德妻子,居然被他劫走……呵呵,我就说,玄德何以对此儿恨之入骨,没成想居然是这么回事。

看他这样子,似乎是要前往北海。

仲德,你说我是不是让琅琊相萧建,再来试试他的深浅?”

程昱想了想,摆手道:“那倒不必,他能从汝yīn一路闯关夺旗,从汝南杀到琅琊,必非等闲。

萧建为人虽有才干,恐怕也非其对手。

不过,此人yù行北海,却也不能让他太过轻松。我记得年初是,北海为袁谭所破,北海相孔融弃城而走,故而北海相一职一直未有任命……司空还不委派一人为北海相,也可对此儿有所牵制。此前孔融在北海颇有声望,而他手下曾有一人名曰彭璆,便是北海人氏……”

“你是说……”

“闯儿到北海,若想留在当地,便要受彭璆所制。”

“若他不肯为彭璆所制,又当如何?”

“司空怎忘了孔文举?

他而今为将作大匠,实则无所事事,整rì清议抨击朝政……若知彭璆死于闯儿之手,他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就算那闯儿是陶公之子,恐怕也难以在北海立足。公可将他召回许都,便文若等人,也不会责怪,反而会对司空大加称赞……”

曹cāo生就一双细目,听闻程昱这番话,不由得连连点头,表示称赞。

程昱笑道:“而今危及司空者,在西不在东。

公即已决定征讨张绣,便不必理会闯儿,且让彭璆与之周旋。待平定张绣之后,又何需惧一闯儿?”

曹cāo,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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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十月,许都一纸诏书,任彭璆为北海相。

随后,又拜管统东莱太守,行奋武中郎将事。同时,曹cāo命泰山太守吕虔,严密监视刘闯动作。在一系列命令发出之后,曹cāo的注意力,便转移到宛城,秣兵厉马,准备征伐张绣。

而此时的刘闯,仍在琅琊郡行进。

为了整顿新军,刘闯命史涣沿途征讨山贼,故而行军速度颇为缓慢。

不过,为了rì后谋划,刘闯却认为这是不可缺少的过程。新军在征讨山贼的过程中虽有伤亡,但是在经过数次搏杀之后,已经不复最初那般散漫。同时,史涣在军中行七禁令五十四斩军法,对军纪大加整顿。在抵达峥嵘谷的时候,虽然新军比不得丹阳兵,却已改头换面。

至少在刘闯看来,这支新军,已有了一点军队的模样。

“文向,前面就是莒县,可要祭奠叔父?”

刘闯抵达峥嵘谷的时候,新军已经在史涣率领下,前往萁屋山围剿当地山贼。

这也是刘闯准备在进入北海之前的最后一次练兵,史涣对此也非常重视,故而早早就开拔出发。

过了峥嵘谷,就是莒县。

想当初,徐盛为父报仇,杀了本地豪强满门,不得不南下逃亡。

便是徐盛自己,也未曾想到会这么快返回家乡,听刘闯这么一说,徐盛也有些心动。

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刘闯忍不住笑道:“文向何需如此纠结,既然回来了,便不能过门不入。

想来叔父坟茔上的杂草也需要清理一下,正好你也可以带着小豆子,让叔父安慰一些。”

刘闯说完,徐盛的脸就红了。

一旁小豆子更低垂螓首,恨不得把脑袋埋在胸前。

麋缳忍不住推了刘闯一下,轻声道:“怎地好好的事情,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道?”

“哪里有变味道?”

刘闯不满道:“文向这次回来,虽算不得衣锦还乡,但也算是出人头地。

好歹也是一营主将,难不成还要躲躲藏藏?而且,小豆子和文向也是情投意合,叔父都说了,待到了北海稳住以后,就要为他二人cāo办喜事。这可是人生大事,又怎能不告之父母?”

徐盛眼圈一红,颇为感激的看了刘闯一眼。

而小豆子也少了些羞涩,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就这么说定了,明rì一早,我带飞熊卫陪文向前去祭拜长者……缳缳,不如你也去,就当做散心。”

麋缳顿时开怀,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那咱们同去,同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诸葛小儿初成长(二)

() 车仗,沿着大路行进。

刘闯骑着马,看着前方的车仗,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叹。

天气极好,虽然有些冷,但阳光照在身上,却暖洋洋的,很舒服。

从海上吹来的风,在空气中平添了一丝湿润。如此大好天气,陪着麋缳出去走走,虽不是踏青,但也别有滋味。至少在刘闯看来,这也是他能够想象到的,最为浪漫的一桩事情……

要知道,刘闯本就不是一个很浪漫的家伙。

从朐县逃出之后,转战徐州,借道江东,而后汝南激战,复又返回徐州。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小半年的时间。

这小半年当中,刘闯甚至没有时间和麋缳柔情蜜意一下。虽然麋缳从没有抱怨什么,可刘闯心里,始终觉得有些冷落了麋缳,更因此而感到愧疚。而今进入琅琊郡,刘闯也算兵强马壮,不必再像之前那样,每天提心掉胆,生平会有追兵赶来,亦或者在路上遭遇到伏击

心情放松不少,因而刘闯就想着,和麋缳一同出去浪漫一下。

哪知道……

“不是说只咱们四个人,怎都跟来了?”

刘闯催马,来到徐盛身边,有些不太高兴的问道。

徐盛也是一脸苦笑,“公子,非是我去张扬,昨天三娘子和小豆子回去之后,正好甘娘子她们在那里聊天。问起来,三娘子就随口说出,结果一众娘子,都要出来散心。就变成这模样。”

原来。这问题还是出在麋缳身上!

刘闯自然有足够的理由抱怨。因为今天出来的,除了麋缳和小豆子之外,还有甘夫人,步鸾,以及吕岱妻子。此外,还包括吕岱两个儿子,以及一干婢女和仆人,浩浩荡荡竟四五十人。

这么多人。哪里还有什么空间?哪里还有什么浪漫?

刘闯叹了口气,这麋缳有时候,还真是够迷糊。

“公子,前面就是都阳山,我阿爹当初,就葬在山上。”

“那让大家下车,咱们步行上山。”

都阳山并不算太高,海拔估计也就是在几十米。已经是隆冬时节,这山上光秃秃的,并没什么风景可以欣赏。不过据徐盛说。这里到chūn天,漫山遍野都是盛开桃杏。风景极美。徐盛在遭逢家难之后,便把父亲葬在都阳山上,背依沭水,东眺大海,是一处风水极好的地方。

山上,有修筑的小路,所以行走起来并不辛苦。

麋缳和甘玉等人在山脚下弃车而行,刘闯等人则牵马在后面跟随。

很快的,众人便到了山顶。

徐盛很快就找到老父葬身之处,但见坟茔荒凉,更有杂草丛生。

如此景sè,令人顿感凄然。

徐盛忙着清楚坟茔上的杂草,不一会儿小豆子也加入,帮着徐盛一起整理。

“小豆子,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

刘闯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自然引来麋缳点头赞同。

不过,由于有外人在,麋缳也不好总跟在刘闯身边,不一会儿就跑去帮着小豆子一起清理,然后甘夫人等人,也随后加入。坟茔清理干净之后,徐盛便在坟前摆上了三牲祭品,叩头祭拜。

小豆子躲在徐盛身后,朝着坟茔拜了两拜,眼睛红红的,看上去挺难过。

刘闯带着麋缳甘夫人等人,也上来祭拜一番。

待一切结束之后,众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站在山上眺望风景。

“那就是沭水!”

徐盛手指都阳山下的河流,笑呵呵说道:“由此顺流而下,便可以到达开阳,而后进入东海郡。”

他说着,露出一丝缅怀之sè。

“小时候,家父时常带着我去山下玩耍,我记得在下山不远,有一座亭子,本是当初为方便大家歇脚所造。因旁边有盛开桃林,故而又叫做桃花亭。也不知如今,是否还在。”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刘闯笑呵呵道:“干脆咱们从这边下山,然后顺沭水回去。

我让人把车仗赶到前方的渡口等候,等大家累了,咱们在乘车回去,也不枉了今rì出行一遭。”

“好啊!”

刘闯的主意,立刻得到麋缳等人赞同。

于是,众人又循着山间小径往山下走,一边聊着闲话,一边散步,倒是让刘闯感到极为放松。

当众人来到半山腰时,忽然听到一阵隐约的喊杀声。

伴随着兵器碰撞的声音,以及隐隐约约的叫骂声,不等刘闯做出反应,飞熊卫已经唰的拔出兵器,做好迎战的准备。

从汝南一路杀过来,飞熊卫的人手,已更换了近一半。

傅阳和白芦滩两次与吕布的交锋,虽然大获全胜,但飞熊卫同样死伤过半。新补充上来的飞熊卫,是刘闯从丹阳骑军中抽调出来的jīng锐。这些人同样身经百战,所以飞熊卫的战斗力反而比之前提升不小。最重要的是,这支新的飞熊卫,比之从前,更多出来一股凝聚力。

而这凝聚力,就源自于刘闯两败吕布的辉煌战绩。

“文向,你带五十人保护大家上山,从另一边下山上车,在前方渡口等候。”

“那公子呢?”

“我去看看,究竟是什么状况。”

说完,刘闯已经翻身上马,他冲着麋缳微微一笑,“缳缳,带大家回去。”

麋缳用力点头,转身便往山上走。

刘闯一马当先,朝山下冲去,而周仓则紧随其后,五十四名飞熊卫紧紧跟随,风一般便冲下都阳山。

都阳山脚下,数百名黑衣人,正围攻一支车队。

那车队看上去并不是很大。一共只有五辆马车。还有几十名护卫跟随。

在大道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尸体,看装束应该是车队中的奴仆。在正zhōng yāng一辆马车上,一个身高大约在170公分左右的少年,正站在车上,手中紧握一口染血的宝剑,怒视黑衣人。

护卫们死伤不小,却没有人逃跑。

“二公子,速走。”

一名护卫跌跌撞撞跑到马车前。大声道:“贼人攻势凶猛,我等寡不敌众,恐难以坚持太久。趁我等尚能抵御,二公子带着大娘子和小公子赶快走,若再迟疑,恐怕就逃不出去了。”

少年脸上,犹自带着一丝稚气,却透着一股刚强之气。

“文叔休在啰唆,今rì局势,惟死战耳。我又岂能偷生?”

面对着逼近过来的黑衣人,少年丝毫没有畏惧之sè。只是他下意识紧握手中宝剑。眼见十数名黑衣人冲破护卫的保护,向马车逼来,他一咬牙,便要纵身跳下马车,和对方决一死战。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弓弦响。

一支利矢破空历啸,仿佛从天而降一般,把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黑衣贼人shè翻在地。

从车队后方,一队骑军风驰电掣而来。

马上一个体型雄壮魁梧的青年,左右开弓,箭如流行,把已经冲到马车前的数名黑衣人shè到在地。

“光天化rì之下,尔等何方鼠辈,竟敢再次行打家劫舍之事!”

伴随着那雄壮青年一声如雷巨吼,五十多名骑军从他身后冲出,便冲进战场。

“小孩儿,你是何家子弟?为何被人围攻?”

那青年跃马来到马车旁边,看着车上的少年,沉声喝问。

“小心!”

不等少年回答,忽听从车中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呼声。

一个黑衣人冲过来,挺枪便刺向那青年。青年头也不回,反手身体在马上只微微一侧身,反手翻掌啪的便抓住枪杆。只听他一声怒喝:“鼠辈竟敢偷袭,找死!”

说着话,他猛然向前一拉,那使枪的黑衣人顿时脚步踉跄。

不等黑衣人站稳脚跟,青年那匹神骏的战马猛然扬起后蹄,啪的踹在黑衣人的头上,顿时把那黑衣人的脑袋踹烂。

从车厢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姐姐,这个人好凶残。”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

虽然是可以压低了声音,但青年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他眉头一蹙,刚要开口。

却见车上少年已经跳下车,来到他跟前拱手一揖,“学生阳都诸葛亮,因得罪琅琊相萧建,以至于叔父惨遭杀害。我带姐弟得家臣护卫,才得以逃离阳都,却不想在这里遭遇萧建爪牙。

幸得英雄拔刀相助,亮感激不尽。”

“你叫诸葛亮?”

刘闯万万没想到,他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救下了诸葛亮。

不会这么巧吧!

刘闯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心里面却感到无比震惊。

诸葛亮,他是那个历史上未出茅庐,三分天下的诸葛孔明?

不对啊!

前世的刘闯,对诸葛亮这个人物颇为喜爱。

当然了,自那位高大导演根据‘三国志’编剧,由陆小生出演诸葛亮之后,他就不太喜欢了。

诸葛亮这个人,在后世褒贬不一。

三国演义将其人神话,实际上也把他从人变成了神,拉开了和普通人的距离,笼罩上一层神秘光环。可后来随着人们开始把注意力从三国演义转移到三国志以后,诸葛亮那‘智几于妖’的高大形象,一下子轰然倒塌,使得许多人对诸葛亮,从喜欢,崇拜,慢慢转为厌恶。

但刘闯依然很喜欢诸葛亮!

哪怕他喜欢的更多是源自于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也不会有碍于他对真实诸葛亮的喜欢。

依稀记得,诸葛亮这个时候,应该已身在豫章才对啊。

三国志记载,诸葛亮是在兴平二年,也就是去年就跟随他叔父去了豫章,而后诸葛亮的叔父诸葛玄会在明年被杀害,诸葛亮则带着家人逃难至襄阳城西二十里的卧龙岗耕读。隐居。

所以。当眼前这少年自称为诸葛亮的时候。刘闯吓了一跳。

他不知该怎么询问才好,犹豫片刻,他用试探的口吻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兄长,叫诸葛瑾?”

诸葛亮闻听一怔,旋即露出狂喜之sè。

“英雄认得家兄?他今在何处?

前年,家兄因与叔父发生争执,携母亲前往曲阿……后听说江东战乱,家兄就与我等失去联络。”

诸葛瑾。在曲阿?

刘闯闻听,忍不住暗自咒骂自己,平白错过一位大贤。

不过又一想,就算当时诸葛瑾在曲阿,恐怕也不是他能够招揽。

哪怕他亮出自己的身世,也未必能够得到诸葛瑾认可……要知道,诸葛瑾同样出身于士大夫家庭。

诸葛亮的先祖诸葛丰,乃西汉元帝时人,曾为司隶校尉,为人刚直不阿。

而诸葛亮的父亲诸葛珪。曾任泰山郡丞,在初平三年时病故。

诸葛瑾的年纪。比诸葛亮大很多,也经历过许多事情,没那么容易被招揽。所以,刘闯也只是小小失落了一下,并未有太大遗憾。听诸葛亮话里的意思,诸葛玄似乎被萧建所害。

他没有立刻回答诸葛亮的问题,而是拨转马头,看着那些被飞熊卫杀得七零八落,四处奔逃的黑衣人,稳了一下心神后,沉声道:“我与令兄,神交已久,可惜并不相识。不过我之前曾路过曲阿,时刘繇败走,孙伯符忙于征战,曲阿混乱不堪……令兄,恐怕已不再曲阿。”

发达了,发达了!

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诸葛亮,这可是诸葛丞相啊。

刘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冲着周仓喝道:“元福,与我狠杀,休放走贼人。”

黑衣人的人数虽众,可是面对着刘闯手下这些身经百战,悍勇无比的飞熊卫,完全不是对手。那周仓俨然如同一个杀神,手中大铡刀上下翻飞,身前几若无一合之敌,只杀得黑衣人血流成河。

“敢问,英雄高姓大名?”

诸葛亮听闻刘闯并不认得诸葛瑾,不免露出一丝黯然。

不过,他马上又抖擞jīng神,看着刘闯问道。

“我……”刘闯犹豫一下,沉声道:“某家颍川刘闯刘孟彦,乃中陵侯刘陶之子。”

别看刘闯在徐州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但诸葛亮却没有听过。

不过,他却知道中陵侯刘陶是谁,不由得连忙欠身拱手,“原来是刘公子。”

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sè,诸葛亮心中不禁感到奇怪:叔父说过,中陵侯已经绝嗣,何来后人?而且,他若是中陵侯之子,理应在颍川,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他是在冒名顶替?

可是看刘闯气度,似乎不像那种冒名顶替之人。

诸葛亮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官道上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

但刘闯还是清楚听到,从马车中传来一个倒吸冷气的声音。

也许,诸葛亮不知道他是谁,马车里有人知道……想到这里,刘闯微微一笑,“二公子不必为难,某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还不至于沦落到去乱认爹的地步。先父当年蒙难,我家中也遭遇贼人洗劫,倒是与二公子今rì的遭遇颇为相似。幸亏我叔父救我出去,带着我隐姓埋名,躲在朐县。

前不久,我被人诬做‘背主家奴’……呵呵,刘备在徐州部下重兵想要将我诛杀,却被杀出重围。后我街道江东,曾在曲阿短暂停留。本打算回颍川归宗认祖,哪料想又被刘备陷害,以至于恶了曹cāo,不得已从汝南杀回徐州,准备经由琅琊郡,北上前往青州北海国栖身。”

诸葛亮闻听,脸sè顿时一变。

而刘闯这时候,突然有些明白,rì后诸葛亮为何会辅佐刘备。

刘备是在兴平二年进入徐州,随后曹cāo退兵,徐州归于平静……时诸葛亮仍在徐州,少不得见到过曹cāo的暴行,而刘备当时令徐州得以保全,也使得诸葛亮对他,始终存有好感。

当然了,刘备有枭雄之姿,才是令诸葛亮甘心辅佐的主要原因。

可如果没有当初对刘备的那一份好感,估计就算刘备三顾茅庐,以他当时还寄人篱下的情况而言,恐怕也未必能够让诸葛亮甘心辅佐。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实在是令人难以解说清楚。

但如今,既然诸葛亮出现在我面前。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前往江东,从现在开始,卧龙必将为我所用!

刘闯想到这里,不禁高昂着头。

此时,黑衣人已经被飞熊卫杀散,周仓浑身是血,来到刘闯身前。

车帘突然掀起,从车中款款走出一位美娇娘。

看年纪,这少女也就是二九年华,不会太大……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看上去也就是七八岁模样的童子。那童子怯生生躲在少女身后,偷偷打量刘闯。不过当他看到周仓那一身的鲜血,满脸的杀气,竟吓得头一缩,便躲到少女身后,再也不敢探头出来。

“妾身诸葛玲,多谢公子搭救。”

那少女看上去似乎身体不好,加之受了惊吓,脸sè苍白如纸。

诸葛亮连忙上前把少女搀扶着,来到刘闯身前盈盈一拜,“方才在车中,妾身听公子言曲阿战乱,不知当真?”

那少女说话虽然轻柔,确有一股子英气。

刘闯已经翻身下马,连忙还礼道:“刘繇兵败,退往豫章,故而我离开时,曲阿仍旧混乱不堪。

不过后来听人说,孙策命周瑜为丹阳太守。

曲阿的情况恐怕会有些好转,但我估计也不会长久……用不得多长时间,那曲阿必然再次动荡。”

诸葛亮此前被刘闯一席话说得有些发懵,但此时也清醒过来。

他眼睛突然一亮,猛然抬头问道:“不知刘公子何以有此看法?”

“你道那袁公路,会甘心把丹阳让给孙策吗?”

“这个……”

“孙伯符虽号称江东小霸王,连败刘繇,却未必敢在这个时候招惹袁术。

所以,丹阳必然会再次落入袁术之后,等到孙策平定吴郡会稽之后,还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诸葛亮听罢,不禁陷入沉思。

他向诸葛玲看去,却见诸葛玲脸上露出一抹绝望之sè。

若是这种情况,恐怕大哥也不会在曲阿久留。自己现在又无法继续留在阳都,想要与大哥联络,只怕会更加困难。大哥联络不上,叔父又被萧建所害,难不成我一家人,已无处可投吗?

想到这里,诸葛亮也不禁生出绝望念头……(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诸葛小儿初成长(三)

() 建安元年,诸葛亮年方十五。

如果按照虚岁计算,应该是十六或者十七岁。

虽说这个时代,孙策十五岁就随父上阵搏杀,马超十五岁已名满西羌……但还是有很多入,在十五岁时,默默无闻。

诸葛亮,便是如此。

此时的诸葛亮,还不是茅庐高卧,与刘备隆中对的卧龙先生;也不是在西川执掌大权,能调动千军万马的诸葛丞相。说穿了,刘闯眼前的诸葛亮,还是个孩子,更没有经历过风雨洗礼。

历史上,诸葛亮的成熟和成长,是诸葛玄在豫章被入杀害之后,他带着家入从豫章千里迢迢,前往隆中的路途中。而此时,诸葛玄方被入所害,诸葛亮更远达不到rì后那般成熟稳重。

“我之军营,就在峥嵘谷。”

刘闯见诸葛亮和诸葛玲都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开口邀请,“我看二公子一行死伤颇重,想要立刻动身,恐怕颇为困难。不如先到我营中暂避风头,至少我敢保证,萧建绝对不敢犯我。”

“这个……”

诸葛亮犹豫不决。

他看了一眼遍地的尸体,自己的随行护卫,的确是伤亡惨重。

从阳都逃出时,有四十多家臣随行。

可现在,虽还剩下十几家臣,但大都身上带伤,只有几入完好无损。

夭晓得,萧建会不会就此罢休。

而且从琅琊郡一路前往江东,恐怕也不太平。

“姐姐,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向诸葛玲看去,也拿不定主意。

因为直到现在,他还不太清楚刘闯是什么来历。从刘闯方才自认‘背主家奴’一事来看,似乎是个光明磊落之入。可他和刘备为敌,而诸葛亮觉着,刘备曾使徐州稳定,乃仁义之入。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恐怕这刘闯并非善类。

可是……他是中陵侯刘陶之子,如果这是真的,似乎事情又变得有些复杂。

中陵侯之子,又岂是坏入?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

这是中国延续几千年的一种观念,而在东汉末年,这种观念更根深蒂固。

若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世家子弟在乱世崛起,就不可能一个个成为一方诸侯,哪怕有些入愚蠢如猪。家世、出身,决定了大多数入的前程命运。也许刘闯不会想到,一个中陵侯之子的身份,竞会让诸葛亮犹豫不决,甚至对自己一直怀有好感的刘备,产生了怀疑……刘闯当务之急,还是要留住诸葛亮。

“如此,就叨扰刘公子。”

“刘公子!”

诸葛玲突然开口,轻声道:“可否烦劳刘公子,代为把我家家臣尸首收拢一下?

他们多是随我父亲和叔父多年的老家臣,这次若非他们,我们也难逃萧建毒手。没想到……若弃之荒野,我实不忍心。只好恳请公子代劳,不知可否?”

这小姑娘,倒是善心。

可她哪里会知道,再过几十年,这神州大地,必将饿殍遍野……“这有何难,此事我自会安排。”

刘闯说完,召唤来周仓,对他吩咐几句。

随后,诸葛亮陪着诸葛玲,还有那个小尾巴一样的童子,也就是诸葛亮的兄弟诸葛均上车。

车夫,驭车而走。

刘闯只带了十几入,保护车仗前行。

行不多远,就见徐盛带着一队骑军迎面赶来。

两入汇合之后,保护着诸葛亮姐弟三入,直奔阳都山下的桃花亭。

“姐姐,这刘闯究竞是何来历?我看你刚听说他的名字时,似乎有些紧张,难道他是恶入?”

马车上,诸葛亮轻声询问。

诸葛瑾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奇看着诸葛玲,似乎也很感兴趣。

诸葛玲叹了口气,“这件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几个月之前,当时萧建和叔父矛盾甚大,而且又非琅琊郡治下,所以也就没有仔细打听。你那时候也忙于功课,故而不太清楚。

据说刘闯本是麋家家奴,后贪恋麋家小姐美sè,于是便大闹朐县,勾结贼入抢走糜家小姐,而后逃亡江东。后来刘使君与吕布反目,这件事也就渐渐淡下来。没想到,他居然又杀回来,而且看情况,似乎颇为得意。至于他是不是中陵侯之子,却没有听到过这种风声……”

“那就是冒名顶替?”

诸葛亮摇摇头道:“这也未必。

当时这刘闯闹事的时候,也只是一家之言。

究竞是什么情况,咱们身在琅琊,也不太清楚。不过,若他真是传言中所言恶入,恐怕你我方才……”

传言中,刘闯贪婪好sè。

诸葛玲也是个美入胚子,若真如此,恐怕方才也难以脱身。

诸葛亮听罢之后,也不禁有些疑惑。

他想了想,“要不,咱们不去他军营中休息?”

诸葛玲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诸葛亮的胳膊,“若他真是大恶入,你以为咱们如今还有的选择吗?”

“这个……”

入为刀俎,我为鱼肉。

大体上就是诸葛亮现在的情况。

不管他是否原因,只要刘闯不点头,恐怕他们一家都无法离开。

“早知道这样,去年我实不该生病,否则叔父又怎会交恶萧建?咱们又怎能沦落如斯地步?”

兴平二年,豫章太守周术病卒。

时为荆州牧的刘表,与诸葛玄关系颇有交情,于是上疏表奏诸葛玄为豫章太守。

那个时候,汉帝还在长安,为李傕郭汜所控制。能够得到刘表的支持,李傕郭汜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便同意了刘表的奏表。如果按照原有的历史,诸葛玄将带着诸葛亮姐弟三入前往豫章。一方面是可以有所作为,另一方面也是为躲避战乱,因为当时徐州乱象已经出现。

如果,还是如果……如果依1rì按照历史发展,李傕郭汜随后反悔,又命朱皓为豫章太守。

这朱皓也是个聪明入,并没有直接前往豫章,而是在途经曲阿的时候,向刘繇求兵相助。

朱皓与刘繇,似乎有些交情。

所以刘繇非常痛快借给朱皓兵马,攻打诸葛玄。

诸葛玄虽有刘表的举荐,可刘表身在荆州,根本无法给予他任何帮助,以至于诸葛玄是孤身来到豫章,手中没有任何力量。所以,当朱皓来犯的时候,诸葛玄只能无奈的兵退西城,朱皓旋即占领南昌。第二年,也就是建安二年,朱皓策动西城民反,杀死诸葛玄,并把他入头送与刘繇。而这时候的刘繇,已经被孙策打得逃至豫章,自然不愿意有敌对力量存在。

而诸葛玄,在刘繇看来,就是敌入……历史,在兴平二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变化。

似乎是为了促成今rì刘闯与诸葛亮相逢,在兴平二年的时候,诸葛亮生了一场极为严重的大病,甚至差点丢掉xìng命。如此一来,诸葛玄虽接到刘表的书信,却婉言拒绝,没有赴任。

只是,这一刀似乎是无法避免。

诸葛玄虽然没有死于刘繇朱皓之手,却最终为萧建所害。

至于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

萧建当时yù举城归降曹cāo,可是曾亲眼目睹曹cāo在彭城屠城暴行的诸葛玄,以琅琊郡方正之职,坚决反对,以至于和萧建埋下冲突的伏笔。此后,萧建和诸葛玄屡屡发生争执,到后来,就演变成为利益之争。萧建要完全掌控阳都,而诸葛玄作为本地士大夫家族的代表,自然不肯轻易就范。于是,在数次争执和冲突之后,萧建最终动了杀心,下毒手杀死诸葛玄。

诸葛亮是得家臣禀报,得知萧建要对家族下手,连夜带着尚在病中休养的姐姐诸葛玲,三弟诸葛均,在家中护卫的保护下,逃出阳都。随后他们准备渡河,逃奔东海,而后前往江东。

可谁料想那萧建,竞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斩草除根。

于是,便有了沭水河畔劫杀诸葛亮一家的惨剧发生……冥冥中,似乎老夭爷觉得有些亏欠刘闯。

明明有大好的家世,却始终不得其用,四处颠簸流离,形如流寇……所以把诸葛亮送到刘闯面前。

可问题是,诸葛孔明而今,还是个小屁孩儿o阿!

他坚强,他聪明,他刚毅……有什么用处?

你难道指望一个十五岁的小屁孩儿,和你滔滔不绝来一段隆中对吗?那刘闯一定会二话不说,先千掉诸葛亮。因为那种情况下的诸葛亮,绝对也是个穿越者,是他刘闯的生死大敌。

+++++++++++++++++++++++++++++++++++++++++++++++++++++++++++++在桃花亭,刘闯与麋缳等入汇合一处。

已入十月,桃花亭旁边的桃林扔在,只是却没有徐盛所说的桃花盛开的美景。

“孟彦,发生何事?”

麋缳见刘闯赶来,连忙上前询问。

刘闯低声问道:“缳缳可知琅琊诸葛氏?”

“是阳都诸葛吗?”

“嗯!”

麋缳道:“阳都诸葛氏,也算是徐州豪门,虽比不得广陵陈氏,但大体上与海西徐氏不遑多让。只是诸葛氏这些年没什么杰出入物出现,所以不似海西徐氏那么有名望,但还算豪强。”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当初诸葛家三公子出生的时候,我大兄还送过礼呢。”

有这种事?

刘闯一怔,但也明白了,为何萧建要斩草除根。

如果让诸葛亮一家逃出琅琊郡,他杀害诸葛玄的事情也就会随之暴露。那时候,萧建就要面临整个徐州的讨伐……虽则兰陵萧氏在徐州也有些地位,可比之诸葛氏,底蕴稍显不足。

“诸葛玄,被萧建害了。”

“o阿?”

“诸葛娘子好像身体有恙,你找两个细心的女婢照料一下。

咱们先回军营,而后从长计议。”

麋缳闻听,立刻点头答应。

她叫上两个婢女跟着,来到马车前,轻声道:“诸葛娘子,妾身乃朐县麋家之女,叫做麋缳。

方才孟彦说诸葛娘子似乎身体不适,我带两个婢女前来探望。”

车帘,啪的挑起。

诸葛亮带着诸葛均从车中走出来。

“多谢三娘子关怀。”

麋缳微微一笑,低声道:“两位小公子莫再担心,既然孟彦决意保你们,就算萧建亲来,也不会有事。不过,这里毕竞是是非之地,咱们还是先回营中再说,也好找先生为诸葛娘子诊治。”

“多谢姐姐。”

其实,麋缳的年纪应该和诸葛亮差不太多。

只是随着行进千里,经历的事情多了,看到的事情多了,也就显得成熟许多。

“二兄,那个刘公子,果真是个大恶入吗?”

有奴仆牵马过来,让诸葛亮兄弟二入上马。

这时候,周仓带着入也来了,与刘闯见礼之后,一行入重又上路,直奔峥嵘谷而去。

在行进途中,诸葛均看着周围杀气腾腾的飞熊卫,忍不住低声询问诸葛亮。

诸葛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刚才那位姐姐已经表明了身份,说是麋家之入,也就是传说中,被刘闯强行掳走的麋家小姐。

可怎么看,麋缳都不像是被刘闯掳走的入。

这也让诸葛亮不禁感到疑惑,对刘闯的提防,也因为麋缳的出现,而减弱许多。

这家伙,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倒是让诸葛亮觉得,刘闯其入,颇为细心和体贴。

待来到峥嵘谷刘闯大营后,诸葛亮又吓了一跳。

这可不像是那种流寇能够拥有的军容!但见营盘依山而建,颇有规律,丝毫没有半点凌乱之像。

一座小营连着一座小营,依照八卦方位建立。

正zhōng yāng是中军大帐,待过去之后,则为辎重营。

不管是前营中军还是后营,都显得非常整齐,而且军卒看上去,一个个jīng神抖擞,全无流寇懒散模样。甚至比之那阳都城中的官军还要jīng神几分……诸葛亮看罢,不由得啧啧称奇。

众入穿过大营,在后营停下。

诸葛亮跳下马,带着诸葛均快步走到马车旁,就见诸葛玲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已经下车。

“姐姐且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晚饭时再说。

两位公子也好好休息,想来这一路下来,也都累了……待晚饭的时候,妾身在派入唤两位公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麋缳就把帐篷准备妥当。

她并没有把诸葛亮姐弟三入和他们的家臣分开,而是安排在一处。

一个通铺帐篷,是让那些家臣休息。两座小帐,一个归诸葛玲使用,另一个则归诸葛亮兄弟休息。

在安排妥当之后,麋缳便离开了。

诸葛亮带着诸葛均走进诸葛玲的帐篷,刚好看到一名郎中模样的男子出来。

此入,赫然就是朐县的张神医。

张神医本名张果……哦,可不是张果老的那个张果。他在族中行九,故而大家都称呼他九公。

张九公与麋芳关系极好,而且对刘闯叔侄感官不错。

他曾师从华佗,后回到家乡行医……可是在这小小的朐县,病入无非是头疼脑热的小病,根本没有机会让他施展拳脚。太严重的病症,张九公治不好;太简单的病症,又显不出他本事。甚至连张九公jīng心炼制的金创药,似乎也没什么销量,让他感觉着,实在是无趣……麋芳返回朐县后,便邀张九公一同前来。

虽说刘闯当初杀的那个**也是张九公的族入,但张九公和**之间,却并不存在什么感情。

所以,刘闯杀了**,张九公也没什么怨言。

相反当麋芳邀请他同行的时候,张九公听闻刘闯乃中陵侯刘陶之子,便二话不说,点头答应。

“先生,我姐姐他……”

诸葛亮忙迎上前去,颇有些紧张的问道。

张九公笑道:“不过是得了风寒,并非什么大病。

我已开了方子,让入去煎药,休息几夭,便没有大碍,不必太过担心。我还要去看看你家那些家臣的伤势,就不奉陪了。两位公子若有事情,只管进去。不过,别太久,饶了大娘子休养。”

诸葛亮,忙不迭道谢。

送走张九公,他带着诸葛均走进小帐。

病榻上,诸葛玲蜷卧在褥子上,看上去jīng神已经好转许多。

“二弟,怎不带三弟去休息?”

诸葛亮和诸葛均走到榻旁,诸葛均便趴上榻椅,头枕在诸葛玲的腿上,活脱脱一个小孩子模样。

诸葛玲也没有赶他,而是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二弟此来,可是问以后打算?”

诸葛亮点头道:“是o阿,我正想与姐姐商议,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大兄与母亲远在江东,恐怕一时间也无法联络;叔父被害,家中也只剩下你我姐弟三入,该何去何从?”

诸葛玲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孔明问我,我也不知。”

她叹了口气,低声道:“要说起来,去荆州倒是最好的一条出路。

叔父与刘荆州有些交情,否则当初刘荆州也就不会请他出任豫章太守……而且,大姐嫁去荆州也有两载,听说她与蒯家哥哥颇为恩爱,咱们若真个投奔荆州的话,也能有个照应。

可是由此地前往荆州,路途可是非常遥远。而且方才来的路上,我听三娘子说,这一路上也不是很太平。而今家臣们死的死,伤的伤,能保护咱们的入已不多。

而咱们还带了那许多钱两,万一……三娘子说,入心叵测,实难防范。我也担心,咱们到不得荆州。而且叔父已不在,刘荆州会收留你我吗?”

原来,诸葛亮有两个姐姐。

大姐早在两年前,就由诸葛玄做主,许配给荆州蒯氏家族中的子弟。

“这个……”

诸葛亮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

“孔明,你以为那位刘公子,如何?”

“嗯?”

诸葛玲突然道:“方才我在车上,也问过三娘子关于刘公子的事情。

原来,刘公子根本不是麋家的家奴,甚至连僮客都算不上。三娘子说,早年间刘公子随叔父逃难来到朐县,由于刘公子在逃难途中受了惊吓,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有些记不太清楚。当时,是三娘子的父亲,也就是麋老太公收留了刘公子叔侄,刘公子叔父便用为麋家做事,来偿还恩义。

要这么算来,背主家奴一说,就有些不太真实。

我听三娘子说,似乎是刘使君想要娶她为妾,而麋家大老爷也有意借此机会,攀附刘使君,便逼着三娘子嫁于那位刘备。三娘子和刘公子,是青梅竹马,所以刘公子才一怒反出朐县。”

诸葛亮闻听,不由得一愣。

“入道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

却不想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内情,原以为那位刘公子是大恶入,而今看来,倒也不尽然……”

“是o阿!”

诸葛玲也忍不住感叹道:“说起来,刘公子过得倒也的确不易。

这徐州入大都相信刘使君之语,却无入愿意倾听刘公子诉说缘由。好端端一位皇亲国戚,堂堂中陵侯之子,竞被入诬做‘背主家奴’,实在是令入气愤。刘使君此举,未免有失磊落。”

诸葛亮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他此前听说的玄德公,与而今听到的刘使君,好像有很大不同。

玄德公怎可能是一个贪恋美sè,诬陷他入的入呢?他应该是礼贤下士,仁义宽宏的君子才对。

只是……“三娘子说,刘公子准备北上青州。”

“嗯?”

“孔明以为,咱们随行前往北海如何?”

“去北海?”

诸葛亮摸着鼻子,沉吟片刻后道:“若以刘公子目前的情况而言,前往北海,倒也算是不错。

虽则有袁绍一旁虎视眈眈,不过有田楷牵制,袁绍恐怕也无法全力施为。

只是……”

“只是如何?”

诸葛玲露出好奇之sè,看着诸葛亮问道。

“姐姐,我曾听叔父提及北海。

叔父曾言:黄巾为祸夭下时,北海最为贼冲,祸乱甚重。后董卓以孔文举为北海相,到北海之后,收合士民,起兵讲武,持檄飞翰,引谋州郡。此入在北海,立学校,表显儒术,令北海成为文风兴盛之地。也正因此,刘公子想要在北海立足,就需得正名。不正名,不足以立足北海。就这一点而言,哪怕刘公子是中陵侯之后,但若无朝廷所任,恐怕也难立足。”

诸葛玲闻听,也不由得感到忧虑。

她希望能够先找一栖身之地,而后再设法与诸葛瑾联络,亦或者设法与远在荆州的大姐取得联系,然后设法为诸葛玄报仇雪恨,亦或者再去谋求rì后打算。所以,刘闯便是成为她首选。

诸葛氏虽在徐州有些名望,但徐州如今为吕布占居,诸葛玲始终有些担心。

可如果……诸葛亮又道:“而且,北海虽非四战之地,但北有袁绍,西有田楷,还有曹cāo也不会坐视北海为他入所据。所以,就算是刘公子能够得朝廷任命,北海也只能为暂栖之地,而不可久居。

还有,北海看似广袤,实则是地广入稀。

其历经黄巾之祸,入口早已呈现凋零之态,不过三万户,十余万入口,实在是难以发展壮大。他若想扩张,便只能向东谋取东莱,可实际上,即便是东莱郡,也不过二十余万,更不要说两地皆有豪强,刘公子若要动武,定会引来动荡。故而,非高士,不可以得此二郡……”

不待诸葛亮说完,忽听大帐外传来一阵掌声。

紧跟着门帘一挑,麋缳陪着刘闯走进来,那鼓掌之入,正是刘闯。

“二公子不愧见识非凡,……却不知,二公子可愿赐教,闯当何以才能够在北海站稳脚跟?”

第八十六章 卧龙吟之峥嵘策

() 孔子在《论语》中曾说过一句话:生而知之者,上也。如果后世的言语,这种人就是大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天才。

诸葛亮,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天才。

也许因为他的年纪和阅历限制,十五岁的诸葛亮还远远达不到后来蜀汉丞相的那种水平。但如果只从分析能力和眼光来看,已不愧于他‘诸葛亮’这个名字。这小子,果然很厉害。

刘闯带着麋缳,本打算来探望一下诸葛玲。

说实话,他对诸葛玲的印象并不是太深刻,只隐隐约约记得,诸葛亮应该有两个姐姐。

一个嫁给了庞山民,另一个好像也嫁到荆州某一名士家中,但具体叫什么名字,刘闯记不太清楚。诸葛玲是诸葛亮的哪个姐姐?亦或者说,诸葛亮的另一个姐姐,如今又在什么地方?

刘闯,非常好奇。

可是他不可能开口去问:孔明,你不是有两个姐姐,怎么只见到一个?如果是这样的话,估计诸葛亮绝对要和他拼命。别说招揽,恐怕不得罪诸葛亮,已是万幸。

哪有你这种人,专门惦记人家的姐姐?

不过,刘闯能够看得出,诸葛亮对诸葛玲非常尊重。如今诸葛玄已死诸葛瑾远在江东,而另一个姐姐也不知去向,诸葛玲的主意无疑会有极大用处。若能笼络住诸葛玲说不定可以让诸葛亮归心。这也是目前拉拢诸葛亮的最好机会。

以前看三国演义,看到诸葛亮那几近于妖的智慧,刘闯就羡慕不已。

虽然他明知道,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有很多是夸张虚构的成分,但在后世,又有几人不爱诸葛孔明?

至少,刘闯就非常喜爱。

绝不能便宜了刘备!

这也是刘闯为什么要来拉拢诸葛亮的另一个原因。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刘备得到孔明,正如后世校旱里经常出现的一句话: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诸葛亮,就是刘备这条金鳞的风云。

刘闯自然不想让刘备化龙腾飞,只是以他目前的能力似乎还无法阻止。如果诸葛亮如历史上那般已经前往豫章,他可能没有太多办法。但既然被他遇上,怎地都不能轻易的放过。

只是他万没想到,在营帐外,听到诸葛亮与诸葛玲的对话,便不由得动了心思,想要听一听诸葛亮的看法。

结果……

“敢问孔明,我将如何立足北海?”

诸葛亮愕然回头,看刘闯一脸真诚的看着他,也不由得一怔旋即脱口而出道:“若yù立足北海,必先正其名。刘使君之所以在徐州如此狼狈,便是他未得其名,故而始终难得立足。

正名之后,还需实力。

虽则公子而今兵强马壮,但也不过数千虎狼。

想当初数万黄巾yù取北海而不得,可见北海城坚墙厚,不可轻易取之……所以,公子yù在北海立足,前期切不可孤军深入口先寻一立足之地而后再徐徐图之。此外,北海自孔融以来,表显儒术。若刘公子能够得一大儒支持想来在北海,便可以事半功倍站稳脚跟。”

得一大儒支持?

刘闯不禁在心里苦笑。

他现在的情况,能找来什么大儒?

连钟繇都不肯出面相见更不要这该死的青州。

他有心在向诸葛亮请教,但是见诸葛亮似乎已没有再谈下去的兴趣,也只能作罢。

似诸葛亮这种天才少年,绝不能以常理对待。表现的太过亲热,就会落入下乘。正如诸葛亮对他的建议,徐徐图之。别小看这四个字,里面却隐藏了许多内容,需要刘闯慢慢体会。

麋缳与诸葛玲聊了一会儿,见诸葛玲露出困倦之意,便起身告辞。

“大熊,那个诸葛亮,是不是很厉害?”

刘闯一愣,回过头看着麋缳,“缳缳为什么这么问?”

麋缳道:“我感觉得出来,你对他很看重。特别是在向他请教对策的时候,姿态也放得极低。

这种感觉,哪怕是你在清吕先生和子山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

虽然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但我能感觉出来,你对他的重视,恐怕还要在吕先生和子山之上。”

我做的有这么明显吗?

刘闯咧嘴呵呵笑了,一如当初那种憨厚的笑容。

麋缳也忍不住笑了!

其实刘闯做的并不是特别明显,他甚至刻意压制住自己内心中的激动情绪。但麋缳是谁?虽然刘闯重生不到一载,可是麋缳对他,已经非常了解。两人同甘共苦,从朐县开始不离不弃,迂回千里,可谓是心有灵犀。刘闯在想什么?准备做什么?麋缳都能够敏锐感受到。

“大熊,这个孔明,似乎对你并无太多好成。”

“哦?”

“你难道没有发现,他在提起大耳贼的时候,依旧使用的是刘使君这个称呼,说明他对刘备,存有好感。

所以,你如果想要直接拉拢招揽他,恐怕很难。”

刘闯还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顿时呆愣住了。

“缳缳,那怎么办?”

他脱口而出问道。

麋缳则压低声音,轻声道:“要想拉拢此人,当从诸葛娘子身上着手。

虽然在大部分时间,孔明好像是他们中的主导人物。但我看得出来,真正的主导者,是诸葛娘子。而诸葛娘子对大耳贼,似乎并没有太多好感。只不过她是女儿家,所以不想开口。

方才诸葛娘子困倦孔明就立刻告辞。

说明诸葛娘子在他心目中,份量不轻……想想也很正常。他们的叔父被害,他们的兄长和大姐都远在千里之外。虽然诸葛娘子是女儿家,但毕竟年纪最长,孔明还是会听从她的意见。”

刘闯露出苦恼之sè,“缳缳,诸葛娘子是个女儿家我怎么好算计她?”

“谁要你算计人家,我的意思是说……唉,这样吧,把你的族谱和陶公留下的墨宝与我,我帮你劝说诸葛娘子。不过在这段时间,你最好也要想办法展露你的本事,莫要被孔明小觑。其他事情你莫要费心,我会找甘姐姐她们来陪伴诸葛娘子,会尽量设法,留下孔明。”

不知不觉中,麋缳已经长大了,成熟了!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喜欢和刘闯撒娇,使些小xìng子的小女生。

也许是甘夫人那天的话语触动了她。

她想要帮助刘闯,她希望为刘闯分忧,她更愿意和刘闯一起面对未来,而不是让刘闯一个人承担。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刘闯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容,突然伸出手,把麋缳一把搂在怀里。

麋缳先是一惊,本能的想要挣脱。

可是刘闯却紧紧把她拥在怀里,“缳缳,我能得你青睐此生何憾?”

麋缳不在挣扎,任由刘闯把她搂在怀里,心里也默默念叨:笨熊此生有你,妾身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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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中军大帐刘闯立刻把太史慈、徐盛、步骘和吕岱找来。

他把诸葛亮说的那番话,与四人讲述一遍军帐中立刻陷入沉寂。

片刻后,太史慈道:“东莱十三县,自初平以来,屡兴兵祸。

我记得在太平道之乱以前,东莱郡有人口十二万户,近六十万人口。太平道之后,人口便锐减至九万余户……初平以来,兵祸连连。在兴平元年的时候,人口就已经跌破了五万户。

这个诸葛孔明说的倒是不错,东莱郡和北海郡目前的状况,的确不太适合长久发展。”

步骘则露出惊奇之sè,看着刘闯道:“没想到这诸葛孔明年纪不大,见识倒也不凡……

不过,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把北海和东莱视为根基。公子现在需要的是获取名声,那么北海东莱,倒是一个最为适合的地方。首先,东莱郡靠海,有利于公子获得郁洲山的帮助;其次,东莱北海虽然三面环敌,但实际情况却没有那么困难。公子且听我把局势尝说明。”

步骘说罢,命人取来地图。

“若公子取北海后,无非袁谭、田楷、吕虔、臧霸、管统四人。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次兵伐交。

所以公子要想占领北海,必须要设法利用这些大的关系,来获取最大利益。

几人之中,唯管统实力最为薄弱口所以公子只需遣一支强兵,牵制管统,而后再由子义前往东莱招募兵马,想来并不难对付。况且,管统治于黄县,位于东莱北部。其控制范围也仅限于东莱北部,似南部如不其、黔陬根本无法控制,公子可趁势取之,而后再谋取东莱。

如此,则管统难成威胁。

刘闯看着地图,轻轻点头。

“子山,继续。”

“公子所虑者,无非袁谭。

然则田楷与袁氏一直存有矛盾,更数次交锋,可谓仇深似海。

公子只要挑起田楷与袁谭之间的战火,袁谭便无力威胁北海……所谓远交近攻,便是如此。

至于泰山郡吕虔……此人倒是有些麻烦。

田楷背靠兖州,必不敢与曹cāo反目。

所以想要依靠田楷牵制吕虔,恐怕难以成事。而且,公子为外来人,占领北海恐难得本地人支持。若一切顺利,都还好说。可如果战事不止,恐怕北海本地豪强,也不会太过高兴……”

“那子山的意思是?”

“孔明言道:徐徐图之。

骘深以为然一.——所以我建议公子不必急于深入北海。先踩一只脚过去,试探一下北海的态度。若北海反应不大,在向北海深入:若反应强烈,便要另想出路。孔明说,得一高士支持,乃上上之策。我听说,年初有经学大师郑公康成返回老家公子何不一试,请他出面?”

“郑玄?”

刘闯闻听一怔,不由得紧蹙眉头。

郑玄,表字康成,高密人为汉尚书仆shè郑崇八世孙。

此人先从张恭祖学《尚书》《周礼》《左传》,后又从马融学古文经,弟子多达数千人为当世大儒。不过自党锢之祸开始,郑玄遭遇禁锢。于是杜门注疏,潜心著述,留百万余言,世称‘郑学’。

这么一个人物,刘闯怎能不知。

前世他甚至还买过郑玄的著作,只是内容实在是太过晦涩,令他最终不得不丢弃。

可问题是刘闯刚杀了一个郑玄的学生。

而今又要请求郑玄出面,是不是有些太过莽撞?

“子山,要说起来,康成公的确是最佳人选。”他咽了。唾沫,面露苦涩笑容,“可是我前些时候刚杀了孙乾,那家伙可是康成公的学生。如今我再去向他求助,我担心他未必答应。”

“孙乾是康成公的学生?”

“是啊!”

步骘先愣了一下,旋即晒然道:“那又如何?”

“啊?”

“康成公弟子数千人,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得都有些什么人。

当初康成公从淮yīn过境的时候,我还听过他讲课,说起来我也是他学生。孔子周游列国,弟子满天下,然得其真传者不过寥寥。孙乾此人,我从未听人说过他是郑公弟子。就算他是,估计也就是听过郑公讲课,算不得真正弟子……莫不成公子以为,郑公会因他与你成仇?”

“这个可不好说。”

看着刘闯犹豫的样子,吕岱忍不住哈哈大笑。

“公子,你实在是多虑了。”

“定公此话怎讲?”

“若换做别人,郑公或许会与之反目。

但若是公子,郑公绝不会如此……我记得,郑公比陶公大十岁,当初陶公游历太学的时候,曾与康成公秉烛夜读,谈经论道,被当时太学生引为一段佳话,康成公更视中陵侯为知己。

党锢之祸时,康成公险遭毒手,也是中陵侯出面,为康成公解去灾祸。

虽然康成公最后还是遭遇禁锢之祸,却算是保住xìng命……你说,康成公可会愿意与你反目吗?”

刘闯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自家便宜老子还有这层关系?

如果刘陶果真是与郑玄交好,那说不定真的会助他一臂之力,帮助刘闯占居北海。

步骘笑道:“所以,依我看,公子不必为此太担心。

公子如今所要考虑的,是如何先稳住阵脚,谋取一栖身之地,而后方可徐徐图谋北海。”

刘闯看看太史慈,又看了看步骘和易岱。

他突然笑了!

“子山,你肯定已经有了主意,还不快快与我说明,免得我在这里心急。”

步骘哈哈大笑,站起来道:“公子所言不错,昨夜我与定公、子义商议了一下,以为公子若要谋取北海,可先伐东武。东武,便位于琅琊和北海之交,兵力空虚,若要占领,可不费吹灰之力。夺取东武之后,可分兵谋取黔陬和琅琊两县。黔陬,亦是东莱与北海国之交,想来凭子义之能,取黔陬易如反掌口公子再派文向谋取琅琊——.这三个地方都不是很大,兵力也不强盛。

公子且看,此三者若取,将呈何局势?”

说着话,步骘在地图上画了三条线。

东武、琅琊县、黔陬县……三个县城,形成一个等边三角的形状。

“三足,目立?”

古人常用于祭祀的鼎,大是三只鼎足。

依照他们的观点,三足也是佳之选。

吕岱起身道:“黔陬、东武、琅琊一.——三地之间,一马平川,可相互呼应。

子义若能夺取黔陬之后,便可以通知薛州,请他在不其登陆,而后顺势谋取壮武。如此一来,进,可以攻取即墨,震慑东莱,退可以坚守黔陬,发展壮大。总之,此三县夺取之后,公子便有立足之地。而后再设法与康成公联络,进取北海国,想来不会是一件太麻烦的事情。”

刘闯起身,走到地图前查看。

沉吟片刻之后,他突然转身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子山立刻派人前往彭城,请吴普先生前来”

“啊?”

“你别问我为什么,总之勿论如何,都要把吴先生请来,而后最好在设法去一趟谯县,将吴先生的老师,华佗华先生请来东武。”

“难道公子身体有恙?”

“开玩笑,你看我像是有病的样子吗?”

刘闯一翻白眼,没好气道。

“这件事你们不要询问究竟,只管先请来吴先生再说。”

刘闯突然间想起一件事,历史上郑玄好像是在七十岁痛失爱子。

郑玄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好像是叫郑益恩,今年应该是在三十岁左右。他的大名,刘闯已经记不太清楚,只记得表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郑益恩好像就是这一两年病故……不过步骘他们既然没有提及这件事情,说明郑益恩还没有死。如果能够救活郑益恩,说不得更容易说动郑玄。要知道,郑玄对他的儿子,可以说是非常疼爱。

郑益恩死后,郑玄一病不起,在建安五年过世。

刘闯对郑玄并没有太多认识,买过他的书,也没有认真看过。

但不可否认,郑玄对这个时代的影响力巨大……他能多活一年,对刘闯而言,就有莫大好处。

可惜,不知道张仲景如今身在何处。

若不然的话,可以把他请来,也许会更有把握……

刘闯心里面嘀咕着,返回榻椅上坐下。

接下来,必须要尽快夺取东武!

第八十七章 诸县之战(一)

() 东武,治于琅琊。

从东汉末年的地图来看,东武的位置,大约就是后世的诸城。

刘闯甚至发现,包括他们要夺取的琅琊县,在后世也都属于诸城县的区域。而黔陬,刘闯确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如果从黔陬的位置来看,大体上可以辨认出,它应该是位于后世青岛市的管辖范围。

琅琊,濒海。

不其,濒海!

这两座城市,都靠近大海,可以作为郁洲山海贼登陆之所。

而且,不管是琅琊还是黔陬,都是小县城。如果按照东汉时期县城的等级划分,当属下县。

琅琊县入口大约在五千户,两万出头。

而黔陬的入口更少……这与它县城规模有关,根据中平五年,可能也是东汉最后一次入口普查,黔陬原有入口大约在4327户,入口也就是在20000上下。比之琅琊县的规模还要小。

黔陬本属于琅琊郡所治。

不过在东汉前期,被割让与东莱郡所辖。

这里面,可能有琅琊国建立的因素。汉光武帝刘秀,恐怕也不愿意让琅琊国拥有太大面积。

所以,在刘闯看来,黔陬和琅琊两县,不足以担心。

真正要打的,恐怕也只有东武县一个地方。

只要能打下东武县,琅琊和黔陬也就易如反掌……“公子不必担心,东武县兵备废弛,不足为虑。

请与我八百健卒,我星夜出兵,三rì后,必在东武城下,迎接公子到来。”

太史慈自动请缨,而一旁许褚,也跃跃yù试。

刘闯忍不住笑了,“子义与老虎哥都如此踊跃,我当何以抉择?”

“孟彦,咱们可是有十几年交情,这头功便送与我吧。

子义随你一路周转,一路上也立下许多功劳。而我自跟随你后,至今寸功未立,实在丢入。”

许褚挥舞手臂,记得跳脚大嚷。

他瞪着太史慈道:“子义,你若敢再与我争抢,咱们就出去比过。

其实,你有大把机会立功。公子不是说过,占领东武之后,这黔陬便交给你来解决,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看着许褚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太史慈也忍不住笑了。

如果他年轻个十岁,说不定会与许褚争抢这头功。不过,太史慈而今已经三十五岁,经历的事情很多,早已经过了那争强好胜的年纪。既然许褚如此踊跃,那就把这头功让给他吧。

更何况,许褚和刘闯的关系那么密切。

如果准确说起来,他应该属于刘闯的心腹,太史慈也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和许褚发生矛盾。

“既然仲康立功心切,那就烦劳仲康。”

“老虎哥,正要看你手段。”

见太史慈退让,刘闯也不再为难,笑呵呵取出一枚兵符,交给许褚。

许褚二话不说便领命而去,不过他前脚刚走,刘闯就对步骘道:“子山,烦劳你与老虎哥同行。

他这入有时候过于刚烈,你跟着他,我也比较放心。”

史书中记载的许褚,绝非一个莽汉,而是极具政治智慧的入物。

不过,受三国演义的影响,刘闯总觉得许褚是个莽撞之入,其xìng格给入感觉,多少有些类似于张飞。

所以,他派出步骘随行。

如果是太史慈领兵,刘闯就不会多此一举。

他这么做,固然有担心许褚的因素在里面,其实也是卖一个面子给太史慈,免得他心里不舒服。

太史慈微微一笑,虽然没说什么,却领下刘闯这份善意。

++++++++++++++++++++++++++++++++++++++++++++++++++++++++++++手底下的入,越来越多。

文臣也好,武将也罢,形形sèsè,难免会发生矛盾。

太史慈沉静,许褚刚勇。步骘好谋,而吕岱谨慎……还有徐盛,萧凌,包括远在郁洲山的黄劭等入。可以说,每一个入都有极为鲜明的xìng格。刘闯发现,他要学习平衡之术,也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若不能把这些入紧密团结在他身边,就算入再多,恐怕也不会有用处。

这一晚,刘闯从书箱里,翻出刘陶注疏过的《chūn秋》,在灯下认真阅读起来。

因为他已经发现,虽然他拥有两千年的历史沉淀,但是在这个时代里,他的那些沉淀,并不能给予他太多帮助。

后世常说,领先一步是疯子,领先半步才是夭才。

他所拥有的那些观点,可能会很好,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实在是太过超前。

这个时代,有太多夭才涌现出来。

但真正得到善终的夭才,恐怕也就只有那些许入而已。

刘闯可不想去做世入眼中的疯子,他想要做一个夭才,但这一步和半步的分别却实在是太小。

小到,刘闯也有些分不太清楚。

第二夭,刘闯下令,拔营起寨。

他突然发现,诸葛亮骑着马跟在他身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准确的说,诸葛亮是在看象龙身上的马鞍和马镫。

“我听姐姐说,这是你设计出来的?”

“呃,是!”

“你怎么想出这种东西来?”

“这个……”

“对了,你说战马钉上马掌,真的能有用处吗?”

“有没有用处我不知道,反正象龙钉上之后,履山川如走平地……”

“这样子o阿!”

诸葛亮一脸好奇之sè,开始和刘闯闲聊起来。

“我听说,你那夭晚上是从朐县的城头跨龙而飞吗?”

“跨龙而飞?”刘闯笑着摇头,拍了拍象龙的大脑袋,“如果你说它就是龙的话,那我的确是跨龙而飞。”

诸葛亮显然也听说了刘闯那所谓的‘飞熊降世’的传说。

故而一路上跟在刘闯身边,不停的发问。

一开始,刘闯也没有太过在意。不过随着他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句后世的观点,顿时令诸葛亮兴趣大增。他就好像一个遇到好玩儿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围着刘闯问个不停。把刘闯问的冷汗直流,有好几次竞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在,到傍晚时兵马停下来休整。诸葛玲把诸葛亮喊了回去,才算是让刘闯长出一口气,感觉着整个入,一下子轻松不少。

真不知道rì后的诸葛亮,是不是也这么重的好奇心。

如果是,刘闯倒是有些佩服刘备。

他在大帐里休息片刻,便拿起书来继续阅读。

忽闻一阵香风袭面而来,抬头看,就见麋缳带着两个婢女,捧着食盘走进大帐。

“缳缳,怎地不去休息?”

“一整夭坐在车里,休息什么?”

“诸葛娘子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甘家姐姐陪着她说话……对了,你今夭与孔明说了些什么?我听诸葛娘子说,他对你颇有称赞。”

“是吗?”

刘闯微微一笑,从麋缳手里接过一个麦饼。

晚饭很简单,一盆羊肉汤,上面漂浮着葱花,看上去令入赏心悦目。

当然了,这和后世的羊肉汤还是不太一样。至少没有那么多的作料可供使用,刘闯喝了两大碗肉汤,吃了三张麦饼。颇感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麋缳轻声道:“这可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听诸葛娘子说,孔明最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你若想把他留下,倒不如在这方面多想办法。”

稀奇古怪的想法?

刘闯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件东西。

也许,会让诸葛亮产生兴趣吧。

吃了晚饭,刘闯就伏案写写画画。

他画了一张独轮车的草图……印象里,诸葛亮对这种东西似乎很擅长。他曾创造出木牛流马,还发明了连弩等许多物品。木牛流马具体是什么样子?在后世已经变成了一个迷题,众说纷纭。连弩嘛……刘闯不是军事爱好者,所以也说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可独轮车……这种东西简单明了,一眼就能看明白其中的构造。其实,在东汉末年,已经出现了独轮车的雏形,名为‘鹿车’。

在《后汉书》中,曾提及一个共挽鹿车的故事。

故事中,鲍宣的妻子,与鲍宣一起推着鹿车回乡成亲……刘闯在朐县,也见过鹿车。

不过观其设计,以及制作的工艺,比之后世的独轮车,似乎繁琐不少。

后世的独轮车,更像是一种简化的鹿车,可以批量制作,工艺也会相对简单许多……这种东西发明出来,想必不会被入视为疯子。而作为诸葛亮,恐怕也会更容易接受这样的改变。

刘闯画出独轮车的图形后,又画了一辆两轮车。

不过,与这个时代普遍的两轮车不同,他在两个轮子之间,增加了一个螺旋杠。也就是在轮轴增添了一个螺旋形状的纹路,可以把轮轴固定在车轮上,这样可以避免车轮脱离车轴。

这种小东西的出现,想必不会引起太大的变动。

可是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刘闯把图纸画好后,便收起来,放在一个竹筒当中。

哪怕不能引起诸葛亮的兴趣,也可以自己使用。这种灵感不是说来就能来,必须要随时记录。

从峥嵘谷到东武,路程并不算远。

刘闯等入走的也不算太快,在第三夭凌晨时分,抵达东武县城。

许褚和步骘,已经在东武县城外等候多时,见刘闯到达,连忙上前行礼……“仲康,子山,一切可还顺利?”

许褚笑道:“公子怎说得话,小小东武县城,某yù取之,易如反掌。

不过,得子山之谋,我不但拿下了东武,连带着将诸县夺取,而今公子手中,已握有两县。”

“o阿?”

刘闯闻听,顿时吃惊不小。

他扭头向步骘看去,却见步骘微微一笑,点头承认。

诸县,位于东武县城西,不足六十里。

潍水自萁屋山出,北入莱州湾。由潍水一路向东北走,诸县和东武,就在这条河水旁边……“我们在来的路上,便已经想好对策。

我率一支入马,佯攻诸县,而后仲康率部埋伏在东武城外。待东武城派出援兵救援诸县的时候,仲康顺势攻陷东武。而我则命入在潍水河畔伏击,将东武援兵击溃之后,诸县不战自降。”

步骘,说的是轻描淡写。

一旁诸葛亮,也不禁暗自点头。

诸县不大,其规模甚至比琅琊县还小,入口甚至不足两万。

其兵备废弛,完全是依靠东武县城保护。若东武县城的援兵被击溃,则诸县便无力再抵挡。

关键是,许褚只带了一千兵马。

凭这一千兵马,连取两县……看起来,这位刘公子手下入才济济,包括这步骘,也非等闲。

他已经相信了刘闯的身世,因为麋缳曾在不经意间,拿出刘闯的族谱,以及刘陶留下来的一些奏疏草本。有这些东西,足以证明刘闯那中陵侯之子的身份不是冒名顶替。这也使得诸葛亮对刘闯的态度,在不经意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琅琊诸葛氏,怎比得皇亲国戚荣耀?

+++++++++++++++++++++++++++++++++++++++++++++++++是夜,东武县衙,灯火通明。

步骘在夺取了东武县城的当夭,便下令出榜安民,稳定民心。

算起来,东武县城也有许多年没有遭遇过兵祸。故而乍闻东武被流寇占领之后,百姓们也非常紧张。不过,他们旋即便得到消息,占领东武县城的入并非流寇,而是正经的皇亲国戚。

这也让东武县城的百姓,安心许多。

“攻取东武,可曾遭遇抵抗?”

许褚连忙道:“东武兵马并未抵抗太甚,不过在攻占县衙的时候,倒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哦?”

“没想到,这小小东武县城里,也是藏龙卧虎。

我在攻打县衙的时候,遇到东武兵曹阻拦……说来惭愧,那厮是个残废,居然能抵挡了五个回合我才把他拿下。我见他身手不俗,也就不忍杀害,如今把他关在大牢中,等候公子发落。”

能抵挡许褚五个回合,而且还是个残废?

刘闯不禁暗自称奇,这至少也是个养气级别的高手。

不过,没等他来得及询问具体情况,步骘便又道:“另外,公刘在萁屋山遇到了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

“萁屋山正西,有一山名为公来山。

山中更有一伙山贼,号公来大盗,极为凶残。萁屋山山贼,似与公来大盗有些往来。故而公刘平定了萁屋山之后,公来山山贼便出兵前来报仇,据说足足有三千兵马。公刘派入送信,有意和这伙公来山贼一战,顺便演练战阵之法……他派入前来送信,请求公子能批准。”

史涣,要野战?

刘闯想了想,问道:“那子山怎么看?”

“公刘所部,正需战阵搏杀……向那公来大盗,也不过一帮乌合之众,定非公刘之敌。

我倒是以为,此公子练兵的最佳时机。若能够经此一战,公刘所部与仲康所部也就相差不大。”

“那就是说,同意?”

步骘点点头,意思是同意史涣这一战。

“孔明,你怎么看?”

诸葛亮就坐在东武县县衙的大堂上,捧着刘闯所绘的手稿,正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刘闯突然喊他的名字,诸葛亮抬起头。

他虽然在看图纸,不过也听了方才刘闯等入的谈话。只不过,诸葛亮没想到刘闯会突然问他的意见,一时间就愣住了。

太史慈、许褚、徐盛、吕岱和步骘,五个入,十道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诸葛亮身上。

他顿时紧张起来,犹豫片刻后,轻声道:“单足行进,总比不得两条腿走路来的文档。

这位许将军固然勇猛,他麾下儿郎也很凶悍。但公子将来入北海,恐怕会战事不断。总不成都让许将军出手……步先生说的没错,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那千脆就把另一只脚练好。”

除了刚开始有些紧张,诸葛亮后来倒很快平静下来。

虽然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但是那侃侃而谈的气度,就算是步骘和吕岱,也不禁是啧啧称奇。

“既然如此,传令公刘,让他给我全歼公来大盗。”

“喏!”

“另外,我等既然已经攻占东武,何时向黔陬和琅琊动手?”

“这个……最好不要太急。”

步骘沉吟片刻,轻声道:“我们虽然已经拿下东武,但尚未完全掌控。

而且公刘兵马尚未返回,冒然出击,只怕会造成兵力分散。同时,我以为还是先观察一下,看看北海方面的反应,而后再做计较。夺取北海,非旦夕可成,公子不必太过于心急。”

刘闯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他手中一共四营兵马,辎重营的战斗力基本上不必去考虑,而太史慈的丹阳铁骑,也要谨慎使用。剩下就是许褚和史涣两入的兵马。史涣在郓亭练兵,单凭许褚一营兵马,似乎的确是有些不足。此外,诸县也要派入守卫……同样也需要兵马。所以,在史涣所部没有回转之前,刘闯也认为,不适合分散兵力。

“既然如此,那就暂缓黔陬与琅琊用兵。

子山,你认为,派谁镇守诸县为好?总不成空在那里。”

步骘沉吟片刻道:“诸县倒是不必有太多兵马,只需一营驻守足矣。

今文向掌辎重营,不可轻动;所以我推荐萧凌萧子升,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让萧凌镇守诸县?

嗯,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刘闯笑道:“却不知子义可否割爱?”

太史慈大笑道:“独挡一面,此子升所愿,某怎会阻挠他立功?”

“既然如此,便让子升出镇诸县!”刘闯说完,站起身来。他突然向许褚看去,“老虎哥,你俘虏的那入,叫什么名字?”

这是什么好日子?

() 打开书架,就看到一排的单章!

哇,原来是月中了。

那岂不是说,俺也可以单章了咩?

好吧,那俺也单章,俺也要求月票……俺都好长时间没有单章要过月票了(羞shè,捂脸)。

嗯嗯,为此俺决定赋诗一首,抒发情怀。

傲菊生南国,七月发一支。

我yù多采撷,月票最相知。

其中内涵,请自行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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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俺昨天很废,但是保证了两更一万字。

说实话,真的累了!

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怎么也要争一争才是。

无常兄,我来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诸县之战(二)

() 刘闯也只是随口一问。

毕竟,能够和许褚战五个回合才落败,足以说明此人的武艺不俗。

如果有人要问刘闯他现在最需要什么?

刘闯的回答一定会非常简单:“人才!”

是啊,人才。

人都说三国时代,人才辈出。

可是能够为他所用的人才,却屈指可数。

之前他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甚至觉得,他手底下的人才已经不少。是啊,太史慈,许褚,管亥,徐盛……这些人哪个不是在三国时代鼎鼎有名?可真到用的时候,他就发现,手底下可用的人其实不多。没错,太史慈他们都很厉害,但你总不成总让这些人,去冲锋陷阵。

这就等于是让一个团长,跑去做班长的活儿

也就是说,刘闯现在很缺人,缺少那种在基层或者是在中层做事的人!

就比如刚才委派诸县防务,满打满算,手里似乎也只有萧凌和徐盛可用。将来若夺取了黔陬和琅琊,甚至进而攻占北海、东莱……那么多地盘,那么多事务,难不成都要事必亲躬?

特别是当刘闯看到诸葛亮的时候,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后世人说诸葛亮失败在哪里?

不就是他事无巨细,事必亲躬的缺点吗?

顶级武将?就目前而言,刘闯已不需要……或者说,他也找不来。他需要那种能够独当一面的中层将领。此前,他在彭城俘虏了一个魏越,可惜这家伙死脑筋。宁可为俘虏。也不愿意为刘闯效力。

若不是这样。他又怎会让萧凌前往诸县?

萧凌武艺高强,枪马纯熟,而且跟着太史慈这段时间,也学了不少东西。

可他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让他驻守诸县,也是瘸子里挑将军,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如果魏越肯投降的话,那么刘闯会毫不犹豫让他镇守诸县。至少从目前看。他比萧凌靠谱。

“那厮复姓武安,单名一个国字。

他右手好像受过重伤,以至于使不出气力。但是单凭左手,他就能抵挡我五个回合……若他双手完好,至少能敌我二十个回合。实在是可惜了!不过虽然如此,这厮倒也的确是好汉。”

复姓武安,单名国。

刘闯闻听顿时一怔,那不就是武安国吗?

对这个名字,刘闯可是一点都不陌生。

武安国……三国演义当中,虎牢关前吕布挑战。各路诸侯出面迎敌。

书中记载:张扬军马阵中手下将穆顺,出马挺枪去迎。被吕布手起一戟,刺穆顺与马下……北海太守孔融部下一将出曰:吾受文举恩已十年,何不以死报知?“融视之,乃门下勇士武安国也,使铁锤,重五十斤。安国飞马而出,吕布挥戟相迎,战到十余合,一戟砍断安国手腕。

毫无疑问,三国演义中的武安国,姓武名安国。

三英战吕布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出现,孔融手下也没有武安国这么一个人物。

许褚所说的武安国,是复姓武安,单名一个国字。从这一点来看,两者之间,好像没有关系。

武安是复姓,若追溯其祖,可至白起。

秦将白起因功受封武安君,其后子孙以封爵‘武安’为氏。

中国人常说‘姓氏’,实则在先秦时期,姓氏相分,并非一体。直到有汉以来,姓氏才逐渐成为一个意思。

武安国,莫非是白起后人?

可他的手是怎么受伤?为何与三国演义中的武安国,境遇如此相似?

刘闯顿时来了兴趣,疑惑问道:“老虎哥怎知他是好汉?”

许褚一笑,“我听人说,此人本有机会逃离,可是因东武县令不肯弃城,故而留在县衙,yù与那东武令一同赴死。此等忠义人物,若不是好汉,这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称之为好汉?”

东武令?有jiān情!

刘闯立刻反应过来,这武安国和东武令之间,必有干系。

“那东武令,可还活着?”

“呵呵,我见此人忠义,便不想大开杀戒。

而今东武令极其家眷,被我看押在驿馆之中,并未加害。孟彦,莫不是对这武安国感兴趣?”

“武安,乃秦将白起之后,想来此人也有些故事。

我倒是突然有些兴趣,不禁是武安国,还有那个东武令!老虎哥,可否陪我一同前去探望?”

“哪个?”

“自然是东武令!”刘闯说完,又问道:“东武令叫什么名字?”

“黄珍!”

这个名字,可是真的很陌生,刘闯从未听说过。

步骘忙道:“此人为东莱郡长广县人,不过具体情况却不太清楚。

只知道这个人官声不错,任东武令以来,颇有赞誉,本地百姓对他也非常敬重。”

“原来如此!”

刘闯闻听,点点头,便要出去。

可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停下脚步,回身向太史慈看去。

太史慈愕然道:“公子莫要看我,我祖籍黄县,并非长广人氏。少年时虽做过郡奏曹史,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况且我十年前离家避难辽东,对东莱郡的人物,知者甚少,故而未曾听闻。”

刘闯大笑,“子义莫解释,我想你也可能不知此人。

不过,既然你是东莱人,他也是东莱人,而且他如今为阶下囚,若见到同乡,必感亲切……子山也说了,他是个好官,我无意龋蝴xìng命。所以,不如你走上一遭,代我劝他归降,如何?”

“这个……”

太史慈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此事并不太难,慈愿前往一行。”

许褚道:“公子。那可还要去探望武安国?”

刘闯想了想。突然回身问道:“孔明。你以为呢?”

诸葛亮一怔,疑惑看着刘闯,实在不明白,这个胖乎乎的家伙,为什么总喜欢询问他的主意。

不过,这心里面还是有些欢喜。

说到底,诸葛亮虽遭逢家难,但毕竟不似当初在豫章时那般举目无亲。不得不一个人扛起家中重担。如今,虽然也是孤苦伶仃,可毕竟有刘闯这么一个靠山,暂时不必担心rì后生活。

也正是这个原因,诸葛亮始终还存着些少年习xìng。

刘闯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他的主意,也使得诸葛亮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他沉吟片刻,便轻声道:“依老虎叔所言,武安国此人很执拗,而且颇有骨气。

所以我觉得。刘公子你现在去劝他投降,恐怕他也听不进去。他既然可以为黄珍而舍命留下。说明黄珍与他必有过命交情。若是能说降黄珍,则再劝说武安国便易如反掌。所以,与其现在去见武安国,倒不如待子义叔叔前去说降了黄珍之后去见,也许这效果会更好些。”

刘闯和许褚,顿时拉下脸。

你叫太史慈叔叔没关系,你看他那一把胡子,就知道年纪不小。

可是……

许褚苦着脸,扭头问道:“子山,我看上去很老吗?”

而刘闯更拉长了脸,本来和许褚一辈儿,被诸葛亮这一喊,平白比许褚低了一辈儿,可恼啊!

+++++++++++++++++++++++++++++++++++++++++++++++++++++++++++

黄珍,东莱郡长广人,表字伯佐。

史书中记载,此人在建安年间曾为郡丞。

换句话说,这是个曾在史书中留名的人……只不过,三国时代涌现出无数人,刘闯也不可能全都记住。

当晚,太史慈夜访黄珍。

在得知太史慈是同乡后,黄珍也就放开胸怀。

原来,这黄珍也算是士大夫出身,只不过祖上声名并不显赫。其父与琅琊国琅琊顺王刘容有些交情,所以在初平三年的时候,黄珍父病故,刘容看黄珍没有依靠,便委任他为东武令。

可惜,黄珍做上东武令的第三个月,也就是初平四年chūn,刘容薨。

这一来,却把黄珍坑苦了。

他是刘容的人,陶谦自然不会重用。

所以,他在这东武令的位子上一坐,就是整整四年。

虽然东武在黄珍的治理下风调雨顺,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却从来没有获得过升迁。

陶谦死后,徐州大乱。

萧建为琅琊县,更不会看重黄珍死活,而是忙于向曹cāo投诚。

总之,黄珍是一肚子怨气。莫名其妙变成了俘虏之后,更是惶恐不安,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听太史慈说完刘闯的来历,黄珍顿感吃惊。

总体而言,黄珍对汉室始终存有一份忠心……更不要说,当初提拔他的人是刘容。刘闯和刘容没什么关系,但就凭刘闯和刘容汉室宗亲这层关系,黄珍二话不说,表示愿意归降。

在问及武安国的情况时,黄珍也说明了情况。

这武安国是北海国人,原本是北海国的游侠儿,后因得罪了权贵,逃离北海。只是这家伙有点憨直xìng子,不愿意离家太远。于是乎被仇家找到,双方一场恶战,武安国身受重伤,逃出生天。幸得当时刚出任东武令不久的黄珍所救,武安国总算是保住xìng命,只是右手残疾。

这个情况,听上去很像是管亥和刘闯之间的关系。

刘闯听了太史慈汇报以后,对武安国立刻生出好感,于是带着黄珍,亲自前去牢中劝降武安国。

武安国在得知了刘闯的身份,又见黄珍已经归降,便不再坚持。

两人相谈之下,才知道这武安国竟然真是白起之后。不过他这一支,并非嫡支,早在西汉初便搬到北海,在北海国更已经立足四百年之久,算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海国人。

这武安国。表字元稷。方而立之年。

刘闯忍不住问道:“元稷那仇人又是哪个?”

“便是那胶东公沙卢。”

提起这个名字。武安国就忍不住咬牙切齿,露出愤怒之sè。

公沙卢?

好奇怪的名字……刘闯还是第一次听到‘公沙’这么一个姓氏,不禁露出疑惑之sè。

原来,武安国曾娶妻,不想被公沙卢之子看中,于是便强行发生了关系。武安国的妻子也是个刚烈女子,受此侮辱之后,便投井身亡。武安国当时。本是胶东县的一个狱掾,见妻子惨死,他一怒之下,当街火并公沙卢之子,将公沙卢的儿子杀死,而后逃离胶东县城……

公沙卢身为胶东豪强,自然不肯罢休,所以派人追杀武安国。

若不是黄珍护着他,说不定早已变成死人。

“这公沙卢如此强横,难道胶东县就不管吗?”

“胶东谁敢招惹此人……这公沙卢累世豪强。家中钱财逾亿,僮客数千人。

他在胶东。建立坞堡,私设营壑,无人敢去招惹。便是胶东令,也对他畏之若虎,怎会管他?”

“那孔融呢?”

刘闯又忍不住问道。

按道理说,武安国遇到这件事的时候,应该是孔融为北海相的时候,为什么也置之不理呢?

武安国叹了口气,“孔相好清谈,喜文治,怎会理睬这些?

只要公沙卢不造反,他基本上不会过问。再者说了,当时孔相外有田楷、袁谭,内有黄巾之祸,根本无心过问。此外,孔相方正彭璆,与公沙卢乃世交。有他在,公沙卢怎会有事?”

彭璆?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刘闯隐隐感到,想要在北海立足,恐怕还真有些麻烦。

这些个豪强官僚相互勾结……对了彭璆又是哪个?

“元稷休要生气,总有一rì,我会助元稷报仇雪恨,将那公沙卢生擒火烛,送与元稷处置。”

武安国闻听,不管刘闯是应付还是真心,不禁热泪盈眶。

“公子若能助国报仇雪恨,国愿为公子,牵马缀镫。”

“好了好了,先莫说这些……这公沙卢既然能在胶东称霸,想来也有些本事。

我听伯佐说,元稷你在东武,也曾统帅过兵马?”

武安国脸一红,轻声道:“只是领过数百巡兵,怎敢在公子面前,妄谈兵事?”

“诶,能者多劳。”刘闯闻听大笑,“数百巡兵也是兵,虽说此次元稷战败,非战之过。

我麾下兵马,随我转战千里,哪个不是身经百战?元稷的巡兵输给他们,也非是元稷无能。这样吧,不如元稷先在我军中暂领一部,也不算辜负这一身本领,更不辜负武安君之名。”

武安国连忙拜倒,“国定效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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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揽人才,可真难啊!

送走黄珍和武安国之后,刘闯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一个武安国,还有一个根本没有听说过的黄珍,就费这许多周折。想想rì后要招揽那些大牛们,又该是何等辛苦?他走到门口,看着漆黑的夜sè,忍不住幽幽一声长叹。这三国时代是好!如果作为一个旁观者,大可以感觉热血沸腾……可尼玛作为参与者,真的很辛苦。

也不知,亥叔他那边,事情可办得顺利?

刘闯思绪纷乱,突然间就想到了管亥。

距离傅阳分手,一转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管亥音讯全无,也让刘闯感到非常牵挂。

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管亥跑去泰山郡,究竟是做什么打算。

至少也该有个消息才对,到现在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刘闯说实在话,真的是有些担心了!

“报!”

就在刘闯感到身心俱疲,想要回去休息的时候,忽听一阵急促脚步声。

周仓从县衙外三步并作两步赶来,他窜上台阶,单膝跪地,“启禀公子,方斥候来报,发现从莒县、海曲、阳都、东莞四县有兵马调动。其中,东莞县兵马,似乎正在向郓亭方向集结。

而莒县、海曲和阳都三县兵马,皆以集结于峥嵘谷,正在向东武进发。”

“什么?”

刘闯闻听,顿时一惊。

“元福,立刻召集太史慈许褚,步骘和吕岱前来议事。”

“喏!”

周仓起身,匆匆离去。

刘闯正要前往大厅议事,却见麋缳站在长廊拐角处,捧着一碗粥水,脸上带着焦虑之sè。

“缳缳,这么晚,怎么还没有休息?”

“见你辛苦,所以让甘姐姐教我熬粥……大熊,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刘闯快步上前,把粥碗接过来,一只手握住麋缳的小手。

“怕什么,大风大浪咱们都闯过来了,什么样的对手,咱们没有碰到过?

想当初我无兵无将,照样能大杀四方;今我手中兵强马壮,些许个不长眼的毛贼,我取胜易如反掌。”

“别轻敌!”

麋缳脸上,绽放出笑容。

刘闯呵呵一笑,伸出手,轻轻揉揉麋缳的脑袋。

“去歇息吧,我先去和子义他们商议事情……莫担心,就算天塌下来,我都会为你顶着。”

“嗯!”

麋缳用力点了点头。

刘闯端起粥碗,三口两口喝完,把粥碗放在麋缳手里,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从长廊拐角的yīn影中,踱出甘夫人的身影。

她慢慢走到麋缳的身旁,伸出手把麋缳搂在怀中,可以清楚感受到,麋缳娇躯,距离颤抖。

“三娘子,这就是命。

刘公子既然选择了这么一条路,你就必须要学会承受。

以后他事业越来越大,这样的生活还会接连不断……你要学会沉默,然后默默支持他,足矣。”

麋缳用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甘姐姐,放心吧。”她微微一笑,“我不会给大熊添乱,若他赢了,我会为他高兴;若他……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他!”(未完待续。)

ps:啊呀呀,乌贼酱又向我靠拢,我不想捡肥皂啊……求助,求助,求助!sos!!!

第八十九章 诸县之战(三)

() 东武县衙衙堂上,灯火通明。

刘闯等人站在地图前观瞧良久,一个个沉默无语。

“诸君,怎样看?”

刘闯见没有人开口,便沉声问道。

“此必琅琊萧建之兵马来犯!”步骘沉声道:“只是,我等与萧建素无恩怨,他何以率兵犯境?”

“无非要与曹cāo奏功耳!”

太史慈冷笑一声,“加之此前公子解救孔明一家,惹怒此人。

故而今想要趁我等立足未稳,出兵来犯……没想到,这厮倒是好大气魄,四县齐出,看样子是yù将我等斩尽杀绝而后快。”

“斩尽杀绝?”

许褚道:“却要有这个本事才好。”. .

说着话,他起身请命道:“公子,请与我率本部兵马迎战,定取那萧建项上人头献于公子。”

“仲康,你这话怎说的出来?”太史慈闻听,立刻不干了,大声道:“前次你已率部夺取东武,这首功已经拿下。今当由我率本部出击,若不取萧建首级,太史慈愿提头来见公子。”

许褚和太史慈争相请战,倒是让刘闯这心里,放松许多。

“孔明,你怎么看?”

他突然扭头,向站在他身旁的诸葛亮看去。

刹那间,十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诸葛亮的身上,令诸葛亮顿时感到,浑身都好像不太自在。

半夜三更被刘闯抓来,诸葛亮本来有些不满。

可听说是萧建要来,他就来了jīng神。一直站在旁边。很认真的听着报告。

“公子。亮以为,此战有大胜与小胜之分,需看刘公子是想要大胜,还是只想小胜?”

“大胜如何?小胜又如何?”

刘闯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开始有点明白了,后世那部《狄仁杰断案传奇》中,狄仁杰为什么总喜欢说:元芳,你怎么看?

这感觉真的很棒,特别是回话之人是诸葛亮。更让人感到心中满足。

“小胜,很简单,将萧建击溃就是。

萧建此次集四县兵马前来,兵力达万人之多。

其中,东莞县兵出郓亭,毫无疑问是要牵制,或者准备击溃史涣将军所部人马,其余三县,合计兵马八千来犯东武,说明萧建的真正意图。还是在东武县,他的目标应该就是工资。

若小胜。并不难。

只需命史涣将军兵马速度返回,到时候便可以联手御敌。

萧建兵马虽有八千,但若史涣将军能及时赶回来,公子手中可用之人也有五千。虽不比萧建兵力,但以亮看来,凭公子手下虎狼之士,败萧建易如反掌,也不需要亮来出谋划策。”

太史慈许褚徐盛,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步骘和吕岱也没有异议……没错,萧建虽然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并不足以威胁到刘闯太多。

“小胜,则萧建知难而退,不敢再来进犯。

但若其得势,必会再次前来……那时候,公子再想败他,只怕要付出更多心血。”

看着诸葛亮侃侃而谈,刘闯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片刻后,他问道:“此为小胜,何为大胜?”

“大胜者,从此萧建在琅琊郡,无立锥之地。”

“哦?”

“若大胜,则需谋划。

萧建此人,最为谨慎。但凡其用兵,都不会孤注一掷。故而若要大胜,刘公子就需要设法引他兵马全部出动。若要达到这一结果,则郓亭史涣将军兵马便不得还。非但不能还,他必须要留在郓亭,抵御住东莞和公来大盗的联军,以接触东武侧翼之忧虑,全力抵御萧建。”

“孔明,你说说看。”

“亮以为,萧建虽调集八千兵马,必不会同时出动。

相反,他会一点点的推进,用兵也会非常谨慎。若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会派出全部兵马。所以刘公子必须在东武,把萧建牢牢吸引住,让他使出全力,不再留有后手。琅琊兵马,以步卒为主。公子手下有一营骑军,可以在萧建兵马抵达之前,先撤离东武县城,藏于外。

待萧建全力攻打东武之后,公子的伏兵从萧建身后杀出,到时候里应外合,则萧建必败无疑。

此一战,萧建必元气大伤。

公子可再遣一人前往开阳,游说臧霸。

到时候臧霸从开阳出击,夺取阳都,萧建插翅难逃。”

刘闯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抚掌称赞。

“孔明之策,最合我心。”

“刘公子,你可要想清楚,小胜无险,大胜却要担待极大风险。

至少在伏兵未出之前,你必须要正面承受住萧建的全部攻击……亮知刘公子勇武,麾下皆虎狼之士。然则这毕竟是八千贼人,刘公子你想凭借手中兵马硬抗对方,恐怕也会很吃力。”

刘闯眼睛一眯,未在开口。

诸葛亮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他手中三千兵马,若派出骑军,便只剩下两千步卒。

就算加上辎重营以前兵马,想要硬抗八千琅琊兵,也并非是一桩易事,需要承担巨大风险。

刘闯抬起头,向步骘等人看去。

见步骘几人脸sè古怪,好像有话要说。

只是碍于诸葛亮坐在这里,他们话到嘴边,终究是忍下来。

“孔明,天不早了,且去休息。

明rì天亮,再陪我巡视兵营。”

诸葛亮何等聪明,哪能看不出,步骘等人有话要说。他非常顺从的站起身,与刘闯告辞之后,便走出衙堂。

“公子,孔明这分明是想要借你之手,报仇雪恨啊。”

诸葛亮离开片刻。步骘便起身说道:“他想要用公子的兵马。和萧建火拼……此子心机深沉。不可轻信。”

刘闯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他是在利用我。”

“那……”

“不过,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小胜若隔靴搔痒。

今我大军兵临北海,兵锋已直指青州。想来北海那些人,到这个时候,不会不清楚我的意图。昨rì伯佐也好。元稷也罢,都已经多次阐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北海、东莱、豪强林立,大有各自为政的架势。我们这支兵马初来乍到,必然会被许多人敌视……我可不想到时候进入北海,却要步步维艰。所以,我倒是赞成孔明的主意,既然要打,那就要个大胜。

唯有如此,才可以震慑北海国人。让他们老实一些。

或许将来他们还会与我们为敌,但为敌之前。他们就要考虑一下实力。

说穿了,就是一句话:接下来的北海国,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我正yù借萧建项上人头,向北海国人立威。”

这一番话出口,杀气腾腾。

衙堂上众人,不由得感受到一股莫名寒意,一个个顿时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刘闯说的没有错,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没必要再去遮遮掩掩。他们的目标,想来那些北海国人也非常清楚。刘闯这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北海国的门槛上,是时候向他们宣扬刘闯的实力。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刘闯打萧建,这真正的目的,还是放在北海国上面。

“既然公子已有决断,还请明示,接下来当如何行动。”

刘闯闭上眼,半晌后沉声道:“诸县存在,实在令人烦恼……若萧建占居诸县,便有落脚之地,与我相争。我若分兵驻守诸县,则会造成兵力不足。如今诸县在我眼中,实如一块鸡肋。”

“公子的意思是……”

“琅琊兵马,如今尚在峥嵘谷集结。

方才孔明也说了,那萧建是个极谨慎的xìng子……我估计,琅琊兵马抵达东武,最少要两天时间。所以,我要求你们在两天之内,把诸县百姓全部迁移出去,并把诸县,给我彻底摧毁。”

“啊?”

“我不要萧建得到诸县,那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过危险。

不过,既然我不能占领诸县,那就让它彻底毁去。诸县人口不多,迁移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传我命令,让黄珍和武安国负责此事,可以把诸县库府中的粮食钱帛尽数散于百姓。

后rì傍晚前,诸县百姓必须全部撤出……而后给我一把火,烧了诸县,不要给萧建留一块完整瓦砾。诸县百姓迁出之后,可小珠山一带迁徙。告诉他们,待战事结束之后,他们的损失,我会十倍赔偿。但现在,他们必须要听从我的命令……如若谁敢抗命,便就地格杀。”

诸县如果被毁,那么东武就是孤城一座。

刘闯此举,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让步骘等人,不禁感到有些吃惊。

黄珍和武安国原本就是东武的父母官,虽然并非诸县上官,但诸县的百姓对他们并不陌生。

“子义,此事就有你来负责协助。

到时候你率兵藏于铁撅山一带……记住,什么时候见东武城头燃起狼烟,什么时候出兵攻击。

在没有见到东武城头的狼烟之前,不管这边战况何等激烈,你都不得出击。”

“末将,明白!”

太史慈心知,刘闯这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萧建彻底击溃。

见太史慈领命之后,刘闯又对吕岱道:“定公,烦劳你辛苦一趟,前往开阳游说臧宣高。”

吕岱点点头,表示明白。

“既然都已明白,就各自下去准备。

仲康,明rì你率一千人虽伯佐和元稷走一趟诸县,配合他们行事。

另外,告诉萧凌,命他率骑军斥候出击,给我严密监视萧建的一举一动,有情况立刻来报”

“喏!”

“文向,从明rì起,城上防务,便由你辎重营负责。”

“末将遵命!”

“散吧。”

刘闯起身,大袖一挥,转身便回去后宅。

不知不觉中。刘闯身上已经隐隐凝聚了一种很难用言语说清楚的气质。

你可以说这种气质就是所谓的‘王霸之气’。也可以称之为。是他对自己的自信。但凡成大事者,莫不对自己有极大的信心。哪怕是刘备,就算是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未曾丢弃这种气质。

若不然,他何以百战百败,百败百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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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yīn云,在悄然中袭来,笼罩在东武县上空。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都注视在这个小小的东武县城,臧霸、张辽、北海国各路豪强,齐郡袁谭,东莱郡管统,以及远在济南国的田楷,和身处泰山郡的吕虔。

吕虔,字子恪,兖州任城国人。

曹cāo代理兖州牧的时候,听说吕虔很有胆识和策略,便把他征召过来。委任为从事,并让他率领家兵。镇守湖陆。后馅校尉杜松的部曲叛乱,与当时还在泰山为贼的昌豨等人勾结。曹cāo就用吕虔代替杜松,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解决了叛乱,并且安抚下馅的军心。

此后曹cāo在兴平元年,任命吕虔为泰山太守。

泰山郡靠近高山大海,世道混乱。

袁绍还设置中郎将郭祖和公孙犊等人占山为寇。

吕虔率家兵抵达泰山之后,广开降路,向四方盗匪招降,并承诺宽恕,绝不会追究其罪行。

于是,郭祖等人纷纷来降,泰山郡逐渐稳定下来。

随后吕虔又征召青壮补充兵员,使得泰山郡从此以后有了jīng兵,其兵力只强盛,冠绝兖州。

吕虔早就与萧建有勾结,让他在琅琊郡,牵制臧霸。

当他得到萧建出兵东武的消息时,也不禁大吃一惊……

萧建为人谨慎,为何要突然出兵东武?

“你是说,闯贼已占领东武县?”

“正是!”

吕虔倒吸一口凉气,坐在帅案后,沉吟不语。

曹cāo此前已派人通知他,暂时不要去招惹刘闯。所以,吕虔对刘闯一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始终没有动手。可是内心里,他对刘闯颇为不屑。在他看来,刘闯不过是假冒刘陶之子,当不为人子。吕布接连败给刘闯,是他轻敌所致。至于从吕布那边传来的消息,吕虔也是半信半疑。天晓得吕布是不是为了掩饰失败,故意如此呢?这种事,可说不清楚。

吕虔一直想掂量一下刘闯的份量,奈何刘闯并未走泰山郡,让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而今萧建出兵,倒正好符合了吕虔的想法。

就让萧建去掂量一下刘闯的力量,而后再做决定……

“萧相所为,乃徐州事务。

我为泰山郡太守,也不好擅自插手其中……既然萧相出兵,那就让他小心一些。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萧相用兵之后,琅琊郡内兵力空虚。传我命令,命南武阳、费国,南城三县兵马于祊亭集结,以防止开阳臧宣高异动。”

祊亭,位于临沂以西,与琅琊郡接壤。

吕虔也担心,萧建这一用兵,身处开阳的臧霸会蠢蠢yù动。

他派兵屯驻祊亭,便是jǐng告臧霸,不要妄动。

在吕虔看来,臧霸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找萧建的麻烦。

一时间,琅琊郡,北海国,风云变幻。

在刘闯等人议事后的第二天,黄珍和武安国在许褚的陪同下,便来到诸县。

抛弃家园?

这对于诸县人而言,自然不能接受。

要知道,中国人最终这乡土情,甚至后世流传有落叶归根的成语。

这好端端让他们抛弃家园,诸县人哪能同意……黄珍和武安国见诸县人不肯配合,也感到非常棘手。

这可是刘闯第一次委派他们任务,若不能够顺利完成,他们在刘闯面前,也不好再说话。

于是,黄珍请许褚率一营兵马,从老街开始驱赶百姓撤离。

一开始,诸县百姓还想要抵抗……哪知道没等他们动手,一队如狼似虎的兵卒便冲过来,接连斩杀了十几个跳的最狠的人。鲜血,在火光的照映下,透出一股子诡异之气。原本还信誓旦旦要拼命的人们,一下子变得老实下来。

“父老乡亲们,刘公子乃中陵侯之后,是汉室宗亲。

他怎么会害你们?只是,东武不rì就会有兵祸来袭,到时候你们诸县,比将首当其冲,遭遇兵祸。所以,刘公子也是不得已,才安排大家撤离诸县。请大家放心,刘公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等战事结束之后,大家的损失,会加倍赔偿,绝无虚言……你们看,刘公子这里已经命下官打开库府,凡是愿意撤离之人,可以领取过冬粮食,还有五千大钱,机不可失啊。”

一边是明晃晃,血淋淋的钢刀。

另一边则是粮食和钱帛……

老百姓们看到这一幕,也就明白了,他们若不撤离,对方一定会大开杀戒。

中陵侯是谁?

于他们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能够得到好处。

于是有人忍不住诱惑,站出来领了粮食和钱帛,而后回家收拾了东西之后,便哭哭啼啼离开家园。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在铁血的镇压之下,当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诸县已经基本上清空。两万人走了八成以上,朝着小珠山方向迁徙。剩下一些人,大都是诸县本地豪强。他们可不必那些普通百姓,若要迁离家园,所要遭受的损失,可是难以估量……

黄珍苦口婆心,又劝走了几家人,但还剩下四五家大户不肯离开。

“伯佐,别再劝了。”

武安国抬头看看天sè,轻声道:“公子规定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

既然他们想要送死,便成全他们……我已经在城中各处放置好了引火之物。公子有令,亥时之前,火烧诸县。不管城中有没有人,都必须动手。若再晚的话,只怕要耽误公子大事。”

黄珍站在城门楼上,手扶女墙,举目眺望。

半晌后,他幽幽一声叹息,“既然有人不知死活,那就随他们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诸县之战(四)

() 入夜之后,下起大雪。

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瞬间染白大地。

刘闯身穿一件绣着百花图案的月白sè锦缎子大袍,外罩一件黑狼皮做成的大氅,手扶女墙,举目向西眺望。

“萧建兵马,还有多久抵达?”

“据斥候打探,萧建前锋营三千兵马,已经出发,预计明rì夭亮时,可抵达诸县。

萧建亲率大军五千,随后而行。不过他行进的速度很慢,又遇到这种夭气,恐怕会晚一些吧。”

“嗯,下雪了!”

刘闯喃喃自语。

突然,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事情,扭头道:“立刻派入通知子山,让他多备被褥厚衣……这场雪过后,恐怕夭气会很冷。那些背井离乡的百姓,未必准备充足,要他提前做好防备。”

“喏!”

“还有,让他多准备些姜汤御寒。

走了这么远,百姓们肯定很累,又遇到这样的夭气……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也不知这样的rì子,还要持续多久。若百姓因此而亡,我实心中有愧。告诉子山,让他不必在乎钱两,能多做些准备,就多做些准备,权作是我补偿。”

“明白。”

周仓领命而去,快步走下弛道。

这时候,却见诸葛亮悄悄来到刘闯身后。

“伤心秦关经行处,宫阙万千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刘公子这首歌虽说粗鄙,但却道出了真谛。亮有些好奇,刘公子你究竞是什么样的入呢?”

诸葛亮露出迷茫之sè,看着刘闯问道。

这小家伙,如今可谓是神出鬼没。

刘闯也从不刻意的限制他,他想看什么,想知道什么,刘闯大都会放行。

“孔明觉得,我是怎样之入?”

“我……不知道!”

诸葛亮犹豫一下,轻声道:“但我却知道,刘公子对我诸葛一族,似乎颇为看重。

三娘子与我姐姐交好,我看得出来,她是想留下我姐姐。只是……我那二姐虽不难看,却也算不得国sè夭香。而刘公子身边,不管是三娘子还是那位甘姐姐,甚至连服侍甘姐姐的杜氏,都是美入胚子,胜我二姐十倍。刘公子,你真心喜欢我二姐吗?亦或者,是别有用心?”

刘闯心里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缳缳说,她会设法挽留诸葛玲,可怎么就扯到了儿女私情?

说句实在话,刘闯心里,如今只有麋缳。

甘夫入也好,杜氏也罢,长的都比麋缳好看,但刘闯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本就不是一个很的入,前世最大的愿望,无非是找到一个心爱的,不算太过难看的女子渡过一生。重生一回,能得麋缳所爱,对刘闯来说已经心满意足。至于其他女入……刘闯其实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而且,他也没有那个jīng力去想。每夭除了行军打仗,就是行军打仗,刘闯的所有jīng力,都投注于而今的生存之上,又哪里来得那么多花花肠子胡思乱想?

缳缳究竞和诸葛玲说了什么?

刘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强自一笑,刚要开口,却忽听一旁军卒大声喊道:“公子快看,诸县大火!”

他连忙转过身,举目向西眺望。

但见西边夜空,几乎被火光烧红。

虽然距离很远,可是刘闯仍能够感受到,那诸县方面的熊熊烈焰。

诸县大火,说明黄珍和武安国他们,已经开始行动。

“孔明,立刻唤文向前来。”

诸葛亮本来是想要和刘闯好好谈一谈,却被那诸县大火所阻挠。

不过,他也知道,这诸县大火一起,战事已迫在眉睫。这个时候,估计和刘闯说其他事情,他也没有心情。于是转过身,诸葛亮便匆匆离去。不一会儿功夫,徐盛气喘吁吁跑过来。

“文向,速派一支入马,接应伯佐和元稷。

城中防务,可都已准备妥当?”

“公子放心,城中已经准备妥当,若萧建真敢前来,足矣让他头破血流。”

东武县城是一个下县,所以只有一个城门。

按照县城的规模,城门也有很大不同。中县两个城门,上县四个城门……东武县这一个城门,对刘闯而言,倒是一桩好事。至少他可以集中兵力,不必担心萧建耍什么花招。一个城门,就等于要承受所有的压力;可对于萧建而言,他也就等于要面对刘闯手中的全部力量。

孰强孰弱,目前尚不好做出判断。

徐盛领命离去之后,刘闯手扶女墙,继续观察外面的情况。

“孔明,下半夜估计会很冷,你不必守在这里,回去陪你姐姐吧。

我估计她现在也很紧张,你呆在她身边,她也能安心一些。这两夭,你不要四处走动,老老实实呆在县衙之中。”

“刘公子,其实你知道,我实在利用你,对吗?”

刘闯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无所谓利用不利用,你利用我,何尝不是对我的一种认可。

入不怕被利用,最怕是没有入愿意利用,那他就等于失去了生存的价值。只要对大家都有好处,就算被利用一下,又有何妨?孔明不必为此事而感到愧疚,其实我也想要一场大胜。”

诸葛亮顿时沉默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入会在被利用之后,表现出如此豁达的态度。

“可是……”

“休要再可是了,赶快回去。””

刘闯沉声道:“最近一段时间,你莫再去东游西逛,也不要再掺和我军中事务。好好读书,最好把家父留下来的那些书都看一看。等这场战事结束之后,我希望你能随我前往高密一行。”

“o阿?”

诸葛亮一愣,旋即露出一抹喜sè。

刘闯却正sè道:“家父与康成公有些交情,作为晚辈,我理当前去拜访。

只是我这个入,拙于口舌,总要有个入过去帮我一下。至于能否拜在康成公门下,看你自己造化。我只负责带你去见康成公,其他的要靠你自己努力。所以……你懂得,好好读书。”

说完,刘闯转过身,不再理睬诸葛亮。

诸葛亮心中狂喜,更有一丝丝莫名的感动。

这个刘公子,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他真的很关心我。

自叔父故去之后,诸葛亮便把诸葛氏一族的重任放在肩上。表面上看,他胆大心细,沉稳千练。可内心深处,他何尝不希望叔父,亦或者兄长在身边,而不是他一个入独自去面对。

刘闯的出现,似乎给了诸葛亮一种安全感。

特别是在方才,刘闯声sè俱厉,更让他有一种叔父诸葛玄站在面前的感受。

突然间,诸葛亮觉得,那位玄德公,刘使君似乎也不过如此。至少,他没有向孟彦哥哥一样,十八岁便一个入承担起如此重任。貌似刘使君十八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何方戏耍呢。

至少从这一点来说,刘闯比刘使君,要强!

从最开始,对刘备的崇拜,对刘闯的反感,乃至于小心提防,到现在,诸葛亮总会不自觉的把玄德公和刘闯放在一起比较。玄德公宽宏仁厚,却不似孟彦哥哥心胸豁达。虽然孟彦哥哥有时候显得非常残忍,但是内心中的仁德,并不逊sè于刘使君,也许比刘使君要更宽厚。

“刘公子,亮先告辞。”

“去吧!”

刘闯头也不回,负手而立于女墙之后。

满夭大雪纷纷扬扬,飘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衣服都染成白sè。

一阵风吹来,卷起衣袂飘飞。

那高大的背影,令诸葛亮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站在弛道口,看了刘闯片刻,便快步沿着弛道,走下城头。

大战,将临兮!

+++++++++++++++++++++++++++++++++++++++++++++++++++++++++++++++++夭亮时,琅琊兵前锋军,气势汹汹抵达诸县。

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片废墟。

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晚上,把诸县完全吞没在火海之中。那些不肯离开的诸县入,被烈焰吞噬,绝大部分化为灰烬。还有一部分入,得以幸免。当黎明时,他们从藏身之所走出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财物,他们的金银,他们的房舍,都已经化作乌有……一群入,忍不住在废墟中放声大哭。

萧建的前锋军在弄清楚状况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们连忙派入通知萧建,并且兵进二十里,在距离东武县城十里处扎下营寨。

下午,大约三点左右,萧建大部队终于抵达东武县城。

得知刘闯焚毁诸县,萧建气得暴跳如雷。

他原本打算,以诸县为大本营,可以对东武形成持续压力。可现在看来,东武方面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你不是想打吗?那就放马过来!我就在东武县城等你,别耍那些没用的花招。

萧建年约四旬,生的一副好相貌。

说起来,这家伙也是倒霉。

得陶谦委任,为琅琊相……不想刚一就任,陶谦就死了。

刘备接手徐州之后,连都还没有来得及坐稳,就被吕布赶出徐州,令萧建感到手足无措。

其时,臧霸兵进琅琊。

萧建不敢与臧霸抗衡,狼狈撤离开阳,逃往阳都。

他本打算投靠曹cāo,可是却遭到阳都豪绅,也就是诸葛亮叔父诸葛玄的激烈反应。

诸葛玄对曹cāo没有半点好感,不为别的,但只说曹cāo前次兵发徐州的时候,琅琊郡也遭受到破坏。许多诸葛家的子弟,在战乱中被乱兵所害。这其中,就有诸葛玄独子,也死于非命。

诸葛玄坚决不同意萧建投靠曹cāo,令萧建心烦意乱。

两入从最初的矛盾,到后来发生激烈争执……诸葛玄是琅琊豪强,虽然家道不比当初,可底蕴犹存。有诸葛玄出面,阳都豪绅纷纷表示反对。诸葛玄甚至准备向臧霸告密,令萧建最终不得不下定决心,取诸葛玄xìng命。没想到,诸葛玄虽然死了,可诸葛亮一家却逃了出去。

萧建一不做二不休,决定斩草除根。

但是……其实,诸葛亮等入的死活,与萧建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刚想要大权独揽的时候,刘闯这一巴掌抽过来,让萧建是颜面无存。他必须要击败刘闯,亦或者说,把刘闯赶出琅琊郡。若不如此,他这琅琊相做起来,恐怕无入听从。

但萧建也不是一个莽撞之入。

他很清楚,刘闯能够从徐州一路杀过来,两次击败吕布,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他在得知刘闯救走诸葛亮后,便秘密派入前往公来山,命公来大盗出兵,牵制史涣的兵力。能够命令公来大盗,萧建的底子,也就呼之yù出。随后,他又命东莞令出兵郓亭,意yù和公来大盗夹击史涣。在解决了史涣这支入马的威胁之后,萧建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东武。

从海曲、阳都、莒县三县抽调八千jīng兵,萧建准备凭借兵力优势,一举拿下东武县。

可是,诸县被刘闯焚毁,令萧建未战先吃了一个大亏。

好在他还保持几分清醒,抵达东武县城之后,立刻下令,将东武包围起来。

“闯贼何在,今我夭兵到此,还不开城授首,更待何时?”

萧建派入在城下骂阵,却见东武县城头上,一片寂静,好像没有任何声息。

那小校骂的更为张狂,只是他骂的正开心时,忽见城头上出现一个体态雄魁的青年。他手持一张五石铁胎弓,挽弓搭箭,一箭shè出,把那小校shè杀在城下。

“萧建,废话少说。

今rì你来犯我城池,某家刘闯已恭候多时。

若要战,便来战……休要效仿那妇道入家,呈口舌之利。某家自东海郡出道,年来周转千里,见过的英雄何止万千。jīng兵强将我见过许多,却未曾见过你这等蠢货。连你家吕温侯都奈何不得我,你一个小小琅琊相,竞然敢来送死。来来来,你放马过来,且让某家看看,你有何手段。”

说完,刘闯在城头再次弯弓搭箭,一箭shè中琅琊兵竖在城下的大纛旗上。

那大纛飘然飞落,却让萧建气得面红耳赤。

你刘闯不过一个流寇,占居我东武县城,也敢说我来犯境?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你这等不要脸……既然你想要死,那么本相就让你死个痛快!

刘闯和萧建没什么交情,自然也不需要去做那表面上的功夫。

伴随着刘闯shè落萧建的大纛旗,萧建也不再客气,拔出手中宝剑,遥指东武城门,“传我命令,前锋军给我攻击。”

轰隆隆!

数十面战鼓敲响,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促,长角号那雄浑的声响,更回荡在苍穹。

琅琊兵齐声呐喊,朝着东武县城的城门,发动凶猛的攻击。

但见那阵前的投石车,嘎吱嘎吱响个不停,一块块巨石被投掷出去,向东武县城头砸落。

刘闯站在女墙后,纹丝不动。

呼啸而来的狼舌箭蓬蓬蓬shè在堆砌于女墙的沙袋上,细沙顺着城墙,如溪水般流出,落在地上。

“公子,可要还击?”

刘闯摇摇头,轻声道:“不必着急,待贼兵近三百步时,与我知晓。”

说完,他往地上一坐,拿起一个麦饼,卷了一大块牛肉,张口狠狠一咬,便撕下一大块来。

“公子,已近三百步。”

“待贼兵近二百步时,与我知晓。”

刘闯一派轻松之sè,坐在那里狼吞虎咽,将一块一斤重的麦饼混着半斤牛肉,便吞到肚子里。

原本,城头上的兵卒有些紧张。

可是看刘闯混若无事的模样,那心中的紧张情绪,也就渐渐淡去。

“想当初,老子从东海郡杀到江东,从江东杀去汝南,又从汝南杀回徐州,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你们这些家伙,跟着我也算有些时候,似这种乌合之众,居然也会感到害怕,真个羞煞入也。”

“公子休要耻笑我等,待会儿且看谁杀贼最多。”

张牛儿大声喊道。

他本是丹阳入,在孙策攻破丹阳的时候,成为俘虏。

后被刘闯买过来,一路跟随,如今已经是一队队率。

刚开始的时候,张牛儿还有些紧张。可是看到刘闯那样子,再听了刘闯的话,忍不住出声顶撞。

刘闯朝他看了一眼,“小子,别嘴硬。

待会儿你若能shè杀十入,我就让你做屯将。”

“公子,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张牛儿忍不住咧嘴笑了……屯将,也就是个百夫长。

在刘闯看来,这屯将不过是个基层军官,但是对张牛儿来说,若做到屯将,就能领到饷银,而且还可以获得甲胄和兵器,比之队率,要强百倍。

“公子,贼入已近百五十步。”

刘闯闻听,抄起铁胎弓,朝张牛儿咧嘴一笑,“弓箭手听命,与我shè箭!”

说着话,他猛然长身而起,从女墙后站起来,弯弓搭箭,一箭便shè杀一名琅琊兵。刘闯随常胜学shè,后又得太史慈指点,shè术已经达到一个极为高明的地步。他根本不去看敌入的位置,一手三箭,箭似连珠……伴随着刘闯发动反击,城头上响起一连串嘶哑的喊喝声。

“弓箭手,一百五十步,仰shè!”

嗡,一排箭矢从东武城头窜起铺夭盖地,朝着城下琅琊兵飞去……

第九十一章 诸县之战(五)

() “七个……八个,九个!”

张牛儿手持一副弓箭,站在城头上朝琅琊兵散shè。

之前三轮仰shè,他记不太清楚到底shè中几个人。不过,当琅琊兵靠近城墙的之后,他索xìng站在城头,一箭一个shè杀对手。最初的紧张情绪,早已经荡然无存。心里面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死对方!

其实,不知是张牛儿如此想。

城上所有的兵卒,都已经放松下来,朝着那些琅琊兵不断shè箭。

与此同时,徐盛站在城下,指挥投石车向城外投掷火油灌。

他们把火油撞在陶罐里,然后用干草裹在上面,点燃干草之后,用投石车投掷城外。十数架投石车嘎吱响个不停,火油灌如同雨点般飞出去,落在人群中,空地上,陶罐粉碎,遇到火焰顿时燃烧起来。刹那间,东武城外浓烟滚滚,那景象看上去,就如同后世的战场一般。

火油灌砸在琅琊兵身上,顿时把对方变成一个火人,在战场上嘶嚎翻滚。

刘闯手持铁胎弓,面sè沉冷。

身边箭矢,已经shè光两个胡禄,也就是一百支利矢。

眼见琅琊兵冲到城下,就听城头上有人高声喊喝:“浇水!”

一锅锅冒着热气的滚烫开水从城头上浇下去,远远看去,就好像从东武城头上冲出一条条腾云驾雾的白龙。滚烫的开水浇下去,闪躲不及的琅琊兵并淋个正着,顿时被烫的皮开肉绽。

“放滚木!”

又是一声呼喝,一根根需两人合抱的树干从城上砸下去,砸的琅琊兵血肉模糊。

一辆攻城车,缓缓向城门行来。

刘闯眼见箭矢不得奏功,当下转身,从城头上抄起一根数十斤重的滚木,双手高举过头顶,大吼一声,向城下砸去。就听咔嚓一声,滚木击中攻城车,顿时把那攻城车砸的四分五裂。

车后的琅琊兵,更死伤无数,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梆梆梆梆!

从远处,传来一阵铜锣声。

琅琊兵在付出数百伤亡之后,如cháo水般退却。

“停止放箭,停止放箭!”

城头上,响起一阵呼喊声。

刘闯喘了口气,走到女墙后,探身向城外眺望。

这时候,许褚已率部冲上城头,走到刘闯身边低声问道:“孟彦,情况如何?”

“萧建这厮,看样子是要积蓄力量。

方才不过是他在试探,接下来肯定会加强攻势。老虎哥,剩下的就靠你了……只要能撑过两天,萧建兵势必然减弱。到时候就放狼烟通知子义,咱们内外夹击,务必将萧建击溃。”

许褚咧嘴嘿嘿笑道:“孟彦放心,他奈何不得咱们!”

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后,琅琊兵向东武县城发动了第二波攻击。

很显然,萧建没有孤注一掷,把所有兵力投入战场。站在东武县城头,可以清楚看到萧建的中军大阵,并没有出现波动。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萧建依旧保持着几分小心……琅琊兵轮番攻击,如cháo水一般,一**冲击东武县城门。随着双方交手rì趋白热化,刘闯有意识吸引萧建不断投入兵力,渐渐的,双方就打出了火气。萧建从最初的克制,渐渐有些sāo动。

在傍晚时分,伴随萧建最后一轮攻击失败,双方终于停止了战斗。

但刘闯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停止。

“文向,今夜由你值守。

萧建昼间损失颇为惨重,我看他已经快压不住火气,估计很快就会发动总攻。

传我命令,儿郎们今夜人不卸甲,马不卸鞍,刀剑不得离手。再搜集滚木礌石,同时准备开水,以及火油灌。弄不好,萧建很可能会趁夜偷袭,大家需打起jīng神,提高jǐng惕才行。”

这守夜的工作,必须要有个细心的人来做才行。

许褚虽然勇猛,但远不如徐盛心细。

而且他rì间鏖战一整rì,几乎没有休息,所以也有些疲乏。

刘闯让许褚所部休息,而后率领本部人马,在城下候命……rì间一场大战,东武兵死伤数百人。不过,琅琊兵的伤亡更加惨重,据刘闯粗略计算,他们的伤亡,至少在一千人以上。

这种情况下,萧建恐怕很难保持冷静。

集琅琊jīng锐兵马,围攻东武一座小城,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可是至今却没有任何收获……

这面子,恐怕也很难过去。

所以刘闯认为,萧建十有仈jiǔ,要孤注一掷。

只有调动萧建所有兵马投入战场,才能够做好最后一击的准备。

“今rì一战,不过是开始。

估计明天会非常难熬……我们必须要正面承受住萧建的所有兵马……到时候,大家都要做好拼死一战。”

“喏!”

刘闯在城门楼上休息,城中治安,则交给步骘和黄珍负责。

好在,辎重营尚有千人可以调遣,这些人的战斗力或许比不上其他兵马,但维持治安,绰绰有余。更不要说,领队的是武安国。他虽然残了一只手,但功夫却没有落下。一柄三十多斤重的大砍刀,能够以一当百。加之武安国在东武效力多年,对东武县城的情况也很了解。

有多少条小巷,有多少个死角……

这县城里有那些人危险,亦或者有谁喜欢聚众闹事,武安国心里,好像明镜一样。

他回到东武县城,就迅速接手了城中治安。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武安国就控制住城中那些泼皮闲汉。有他带队巡视,刘闯倒是颇为放心。

他坐在城门楼里,捧着一卷chūn秋,在灯下阅读。

古有关羽夜读chūn秋,今rì我就来个疆场夜读chūn秋……刘闯的平静和沉稳,也使得城头上值守的兵卒,松了口气。看刘闯这么平静,他们心里也就没那么紧张,有条不紊在城头上巡逻。

梆,梆,梆……

不知不觉,城头刁斗三响,已是三更。

东武城上,灯火通明。

城下更燃起十几堆火,徐盛命人投掷出去的柴薪,为的是能够照亮城下,防止琅琊兵偷袭。

“文向,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

刘闯看了一会儿书,也有些乏了。

说实话,这《chūn秋》的内容艰涩难懂,而刘陶的注疏,也颇有些晦涩。

刘闯的古文功底并不是特别好,看chūn秋已经感到吃力,若再想弄明白刘陶的注疏,便更感吃力。

可是,他必须要读。

不但要读,而且还要尽量弄明白其中的含义。

这可是他老爹留下的东西,哪怕不能够完全明白,但将来与别人谈论时,也要能够背诵出来。若是连他那便宜老子的文章都看不懂的话,定然会被人耻笑,于刘闯的名声也不太好。

刘闯不求学富五车,但求不要丢人。

但他必须要承认,想要弄明白刘陶的注疏,实在是太过吃力。

看了一会儿,他就有些顶不住了。

把chūn秋放在身边,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走出门楼。

徐盛正带着人在城头上巡逻,看到刘闯,便停下来行礼。

“公子,此战过后,是不是就可以攻取琅琊县?”

“嗯!”

“为什么不干脆占领莒县,亦或者夺取海曲和阳都?”

刘闯深吸一口气,呵呵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咱们能占据东武,已经触动萧建神经。似琅琊县,乃至于姑幕县,相对荒僻,即便是占领了,也不会触怒旁人。这些地方,本就像那种无主之地,所以占了无妨。可若是夺取海曲、阳都、莒县这些地方,恐怕曹cāo和吕布,都不会同意。

咱们现在的实力,终究还是有些薄弱。

能夺取北海、东莱便已经是极致,再要贪心,恐怕……文向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贪心不足蛇吞象。那蛇就那么大的胃口,却想要把大象吞掉。结果,就算他吞下去,也要被活活胀死。

我可不想做那吞象之蛇,孔明和子山都说过,而今当徐徐图之,冒进必不得好死。”

莒县,是徐盛老家。

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可刘闯知道,在徐盛心里,对莒县还是有些牵挂。

只是,在如今这种时候,他也实在是不好承诺什么。未来的路怎么走?他还没有一个妥善的解决之法。如今进入北海,就困难重重。将来想要独霸一方……想一想,还真有些头疼。

“啊!”

就在刘闯和徐盛谈话的时候,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从城墙外,突然间窜上来百余名军卒,头戴红sè抹额,胳膊上系着红sè绸缎,清一sè缳首刀,冲上来,便一阵疯狂砍杀。

刘闯一怔,旋即大声喝道:“敌袭,文向,击鼓鸣号!”

话音未落,他如同一股旋风,呼的就冲向敌群。

两名头戴红sè抹额的琅琊兵,恶狠狠扑向刘闯。却见刘闯探出双手,蓬的便攫住两人手臂。

他身高臂长,有着先天优势。

虽然没有带兵器,却足以解决对方。

不等刘闯解决亮两个琅琊兵,就见四五个琅琊兵大声吼叫着向他扑来。刘闯一急,顿足一个暴熊担山的动作,手上两个琅琊兵竟被他一下子抡起来,狠狠砸向对方。那四五个琅琊兵没想到,刘闯会如此凶悍。砰砰两声响,被砸到在地。不等他们站起身来,刘闯已经冲到近前。他双脚踩住两个琅琊兵的胸口,脚下一个千斤坠,大吼一声,两脚向下顿时一沉。

两个琅琊兵被他一脚踩碎胸骨,口中喷出血雾,立时毙命。

刘闯单手抓起一个琅琊兵,转身便扔下城头。

趁着这机会,徐盛已经命人敲响战鼓,呜咽的号角声,撕裂寂静的深夜,在城楼下境界的东武兵卒,立刻齐声呐喊,冲上城头。

与此同时,城外萧建大营中,突然灯火通明。

城下,用处近千名琅琊兵,有的扛着撞木,有的举着云梯,朝东武县城扑来。

刘闯面无惧sè,劈手从一名琅琊兵手中抢过一口大刀,拖刀便将那琅琊兵劈成两半。

“传令三军,准备迎敌。

哪个敢后退一步,格杀勿论。”

刘闯说着话,便冲进人群中。他一手持刀,一手抓住一个琅琊兵,把那琅琊兵当作盾牌,劈砸摔打,如同一头疯狂的暴熊,冲入人群之中。所过之处,就见血肉横飞。刘闯出手狠辣,而且绝不留情。死在他手下的琅琊兵,竟然没有留下一具完好的尸体。在他身后,徐盛已经高声呼喊:“弓箭手,放箭!”

夜sè中,箭矢冲天而起,飞落城下。

萧建乘坐一辆兵车,来到阵前,眼看冲上城头的琅琊兵纷纷被赶下来,顿时恼羞成怒。

经过rì间鏖战,萧建也知道,对手并不容易对付。所以在傍晚最后一次攻击的时候,他选出一百名军中悍卒,悄然来到潍水上游潜伏下来。待天黑之后,这些人顺着潍水来到东武城下,贴着城墙根,才算躲过城上兵卒的眼睛,想要趁着后半夜对方守卫松懈后,发动偷袭。

哪知道……

萧建再也无法忍耐。

从昼间无数次攻击来看,东武县城里的兵力,并不算太多。

萧建不想拖延太久,他也希望借此一战,能够彻底稳固祝蝴在琅琊郡的阵脚。

眼见偷袭失败,萧建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给我攻城,攻城……传我命令,哪个先登,赏百金。”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听到萧建的命令,琅琊兵齐声呐喊,在隆隆战鼓声的催促下,朝着东武县城扑来。

“公子,萧贼发动总攻了!”

“立刻传令,命仲康在城下待命……告诉步骘黄珍和武安国,给我加强城中巡逻,绝不许有人在这个时候闹事。”

“喏!”

刘闯大吼一声,抬手抓住一个琅琊兵,把他扔下城头。

萧建忍不住了吗?

看起来,他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能忍……既然你已经发力全攻,那我也就不必在留有后手。

“元福!”

“喏!”

周仓浑身是血,跑到刘闯身前。

方才,在琅琊兵冲上城头的时候,他也上阵杀了一个痛快。

就见他拖着那口血淋淋的大铡刀,“公子,有何吩咐?”

“告诉子山,让他点火放狼烟。”

“遵命!”

周仓转身就走,刘闯也冲到女墙后。

看着如蝗虫一般蜂拥而来的琅琊兵,他咬咬牙,厉声喝道:“三军听令,给我拦住贼兵……坚持,只要坚持到天亮,此战必胜。”

接下来的三四个小时,必然会非常艰苦。

刘闯必须要顶住琅琊兵的全力进攻,等待太史慈伏兵出现。

说实话,这也是刘闯遇到过的战事中,最为凶险的一次……他等于是把萧建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一旦他支撑不住,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将要付之东流。刘闯咬紧牙关,从驰道旁抱起一块数十斤重的巨型礌石,身体在原地转了一圈,大吼一声,把礌石扔出。

礌石从城头上飞落下来,砸在一名琅琊兵的头上,顿时脑经迸裂,血肉模糊。

只是,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琅琊兵在萧建的督率下,已不惧生死,轮番向东武城门攻击。

“孟彦,我来助你。”

许褚冲上城头,见刘闯举起一根滚木朝城下砸去,便要上前帮忙。

“老虎哥,让城下给我准备大火油灌。”

“好!”

东武县城的库房里,存放了大概有五万斤的火油。

这些火油,原本是准备送往泰山郡,不想刘闯前来,把这批火油留下。

刘闯在此之前,已经命人搜集酒瓿。

二十斤装的酒瓿,共有二百余个,里面都装满火油,而后用干草包裹住,存放在驰道上。许褚抽调了一部分辎重营的军卒,把火油灌堆放在城门楼的两个死角,能避免被投石车击中。

此时,萧建已经下令云车投入战场。

十数辆云车,缓缓向东武城墙靠拢过来。

刘闯一把抓住一个兵卒,“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公子,我叫张牛儿!”

“再找一个人,一人一支火把,跟我来。”

刘闯说着话,便大步流星,来到城墙的死角处。

从外面看,他这个位置是一处死角,但是从刘闯的位置看,却可以把城下的景象看得清楚。

“老虎哥,可敢与我比试?”

“怎么比?”

刘闯咧嘴大笑,“咱们就看看,谁投掷的远,谁烧毁的云车多。”

“哈,正要与你比试气力。”

刘闯拎起一个火油灌,抓住上面的草绳,“张牛儿,给我点火。”

张牛儿二话不说,拿起火把就凑过去,把火油灌外面的干草点着。刘闯抬头,看了一眼正缓缓靠过来的云车,踏步猛然一个旋身,大吼一声之后,连酒瓿带火油,足足三四十斤的火油灌,被他一下子甩出去。火油灌在空中划出一个奇美的抛物线,如同一团巨大的火球,蓬的就砸在云车上。

酒瓿顿时粉碎,火油打湿云车。

刹那间,那云车便燃烧起来……不等云车上的琅琊兵反应过来,又一个火油灌击中云车。

整座云车,被熊熊烈焰包裹起来,车上的军卒,凄声惨叫,从近十丈的云车上纵身跳下……

由于云车的出现,城头上的军卒本来有些慌乱。

可是看对方云车突然起火,东武兵先是一怔,旋即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公子威武!”

“公子威武……”

许褚跳脚大骂:“第二个火油灌是我扔的!”

可是他的吼叫声,却被那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淹没,气得许褚脸通红,抓起一个火油灌点燃,看到有一队琅琊兵已逼近城门,立刻甩手投掷出去。火油灌在东武城下,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第九十二章 诸县之战(终)

() “起火!”

东武县县衙前的广场上,堆放着一个巨大的柴垛。

伴随着步骘一声令下,十数个军卒把手中的火把扔在柴垛上,火焰轰得一声,冲天而起。

熊熊烈焰,照的天空通红。

黄珍指挥人把牛粪马粪扔在火堆里,顿时产生出刺鼻气味。

不过,滚滚浓烟,伴随着烽火直冲九霄。

步骘见狼烟烽火燃起,立刻命武安国率三百人前往城头上支援。他与黄珍,则各带二百人,在城中巡视。铁蹄声阵阵,从城头上传来的喊杀声清晰可闻,在东武县的上空回荡不息。

刘闯已经连着扔出去二十多个火油灌,三辆云车被击中。

另一边,许褚也摧毁两辆云车……但琅琊兵的云车,最终还是靠在城墙上。

萧建见此情况,不由得大喜。

说实话,他并没有想到,这场东武之战会打成这个样子。在他想来,那刘闯不过是徒有虚名之辈。哪怕他连败吕布,转战千里,终究是运气好,没有遇到真正对手。事实上,从之前刘闯的战绩来看,虽然每战必胜,但大都是靠奇兵偷袭,亦或者是靠着谋略取胜,很少有堂堂正正的交锋。

似萧建这次几乎倾琅琊郡兵马而来的举动,就是要逼着刘闯和他正面一战。

在萧建看来,他兵力占居绝对优势,刘闯如何能够抵御?可谁又想到,鏖战一整rì,刘闯竟然把琅琊兵死死挡在东武城外。这也让萧建感到很没有面子,更发誓要将刘闯彻底击溃。

而今,云车已搭上城头,萧建感到无比兴奋。

他下令中军向前推进一里。站在兵车上,指挥三军猛攻。

一时间,东武城下喊杀声震天介响,刘闯已经顾不得那些云车,从一名军卒手中抢过一口大刀,便冲进人群中。琅琊兵从云车上,源源不断冲上城头。刘闯和许褚,已经顾不得其他,在城头上奔走。指挥东武兵抵抗。这时候,徐盛也带着辎重兵冲上来,加入了战团……

战斗,在持续!

琅琊兵一次次冲上东武城头,又被一次次赶下去。双方如拉锯一般你来我往,短兵相接。

尸体,叠摞在城下,不计其数。

城墙上,每走出一步,都能听到脚踩血水,发出的吧唧声。

刘闯觉得口鼻中呼出的浊气。都带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他已经杀红了眼,根本顾不得其他。

不知不觉,天空已经发亮。

眼见着城下琅琊兵仍如同cháo水一般一次次冲击,可东武城却如同磐石。牢牢抵御住攻击……

轰隆!

城下,传来一声巨响。

东武城的城门被撞开……

琅琊兵齐声呐喊,向城门冲去。

武安国率一支兵马,死死抵在城门卷洞口。

+++++++++++++++++++++++++++++++++++++++++++++++++++++++++++++++

疯了。全都疯了!

打到这个地步,双方已经无人能够保持冷静。

对于萧建而言。他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攻克东武县城;而作为刘闯,他必须要坚守住,抵挡住琅琊兵疯狂的攻击。

双方都没有觉察到,两支人马悄然抵达战场。

太史慈横枪立马,在黎明的晨光中,出现在萧建大营背后。

在他身后,一队队铁骑缓缓出现。

耳听着远处东武县城喊杀声震天,太史慈猛然催动狮子骢,一声暴喝,冲向萧建大营。

铁骑,呼啸而来,犹如从平原尽头刮来的一股狂风。只是萧建全然没有留意到背后出现了一支人马。而且,他更没有发现,在东武县城的西面,一支兵马悄然出现。这支兵马,并没有统一的装束,很多人身着布甲。为首十数人,在阵前勒马而立,正zhōng yāng一个大汉,手中一口七尺大刀,在朝阳照耀下,闪烁寒光。

“渠帅,动手吧,再拖下去,恐怕公子会撑不住。”

那彪形大汉身着一件黑sè铁甲,苍帻裹头,脸上还戴着一方遮风巾。

他缓缓取下脸上的风巾,露出一张果毅面容。

手中甲子剑猛然高高举起,左手遮风巾扔出去,甲子剑猛然劈落,将那遮风巾一下子斩为两半。

“杀!”

他口中爆吼一声,目光灼灼。

战马长嘶,驮着他便冲向战场。

而在他身后,竟出现了三千兵马。看这些兵马衣冠不整,好像一群乌合之众……但是一个个剽悍jīng壮,跟在那十几匹战马身后,朝着战场冲去。

“杀!”

“休放走了萧建。”

太史慈冲进萧建后军大营,鹤舞大枪翻飞,无人可以抵御。

萧建正沉浸在即将大获全胜的兴奋中,忽听扈从惊声叫喊道:“主公,快看……”

顺着扈从手指的方向看去,萧建不由得一怔,顿时大惊失sè。

黑压压一片,也不知是何方来的兵马,从战场西面杀入战场。为首十几人,在战场上横冲直撞。

“孟彦休怕,我来也!”

刘闯这时候,已经来到城门口,挥舞大刀拼杀,将蜂拥而来的琅琊兵斩于城下。

所以,来人的呼喊声,他并未听见。

倒是在城头上督战的徐盛发现了异状,他连忙向城下观瞧,一人就认出,那手持甲子剑向城门口杀来的大汉,赫然正是管亥。徐盛也不知道,当初管亥去了何处。而今管亥突然杀出,而且还带来大队兵马,顿时让徐盛喜出望外。

“援兵抵达,儿郎们,给我把这些狗贼赶下城去。”

援兵?

竟然还有援兵!

城头上的东武兵闻听,立刻发出一阵欢呼。

与此同时。萧建更发现自己的后营大乱……一队铁骑冲入军中,为首一员大将,跃马挺枪,马前无一合之敌。

“萧建,东莱太史慈在此,已经等候多时。”

不好,有伏兵!

萧建心里一咯噔,不由得惊慌失措。

“立刻收兵,给我拦祝蝴们。”

他大声叫喊。可是身边却没有多少人,会听从他的命令。

之前,他把所有兵力都投入战场,却没想到,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时。对方的伏兵却突然杀出。

闯贼,一直在等这一刻?

萧建心里一惊,连忙弃车上马,想要指挥迎敌。

可是,琅琊兵一惊乱成一团。后军向前奔逃,而前军根本就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他们看清楚战场上的情况,吓得魂飞魄散。不知在什么时候。他们竟然被人给包围了……

原本鼓足的士气,在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管亥纵马冲到城门口,甲子剑左劈右砍,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在他身后。裴绍等人紧紧跟随,把堵在城门口的琅琊兵,杀得血流成河。

“孟彦,别怕。我来了!”

刘闯这时候已经杀红了眼,可是听到这熟悉的叫喊声。他立刻清醒过来。抬头看去,就见管亥已经到了跟前。

“亥叔!”

“孟彦,且先休息,外面的贼人,便交给为叔来处理,你只管静候捷报。”

城门口的危机,在管亥出现的一刹那已经解除。

管亥在看到刘闯安然无恙之后,便带着裴绍有杀出城门。

此时,东武县城外的战况已经完全翻转过来,随着太史慈的骑军和管亥的援兵抵达,已经拼杀了一整夜的琅琊兵,眼见局势被扭转过来,也都慌了手脚,哪里还有半点抵抗的意志。

战况,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

刘闯和许褚在扈从搀扶下,从城门走出来,看着琅琊兵溃不成军的样子,不由得仰天放声大笑。

终于到决战的时候了!

而且这个场面,的确是出乎刘闯的预料之外。

管亥的援军如神兵天降,使得原本只打算彻底击溃对方的安排,一下子变成了一锅端。

亥叔,从何处找来这些兵马?

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闯心中疑惑不解,但在这个时候,他想要先享受一下大胜的畅快。

大胜,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大胜!

经此一战,琅琊郡再也无法对刘闯构成威胁,除非曹cāo出兵,否则就算臧霸前来,也无法挽回局势。

接下来,就是琅琊县,黔陬县……

再接下来,便是整个北海国!

刘闯忍不住嘿嘿直笑,看着战场上的局势,整个人突然放轻松下来。

“老虎哥,咱们回去吧。”

“这个时候怎能回去……”许褚一听就急了。

他也很累,甚至是很疲惫,腰酸背痛。但是一想到被萧建打了整整一天一夜,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反击,他又怎能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抖擞jīng神,一副跃跃yù试的模样向刘闯请战。

刘闯却毫无兴趣……

琅琊兵一惊变成了瓮中之鳖,现在出击,也只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

他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屠杀游戏,没有任何兴趣。不过,既然许褚要出战,他也不会阻止,于是便点头答应。

其实,不止是许褚,包括徐盛、武安国和周仓等人,也都是跃跃yù试。

这些个杀才!

刘闯一摆手,一概放行。

他转身往城中走去,却见身边仍跟着一个队率。

“你,怎地不去杀敌?”

“回禀公子,公子之前要我跟随公子,若无公子命令,张牛儿不敢擅离。”

张牛儿!

刘闯突然想起这个名字。

“你叫张牛儿?”

“啊,公子还记得我名字。”

“怎样,可shè杀十人?”

“这个……”张牛儿挠头,露出憨厚笑容,“我记不太清了。”

“记不太清,便是够了。”

其实。在这样的战况下,到最后都杀红了眼,谁还能记得自己杀死多少人?至少刘闯已记不太清楚。他从驰道冲下来之后,只杀得天昏地暗,手中兵器至少换了三次。死在他手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

只不过,大胜后的喜悦,在他入城后便荡然无存。

城门下。横七竖八倒着一具具士兵的尸体,张牛儿突然大叫一声,扑到一具尸体旁放声大哭。

原来,那死者正是张牛儿的同乡。

两人一同当兵,一起被俘虏。又一起被卖给刘闯,后来又一起随着刘闯转战千里。

眼见着就要安稳下来,却战死在东武城下。

张牛儿痛哭不止,刘闯则默默站在一旁,看着遍地死尸,还有那些伤者,心里面一下子沉重起来。

他没有召唤张牛儿。而是独自一人,沿着长街向县衙走去。

“公子……”

“子山,麻烦你一件事。”

刘闯显得情绪有些低落,轻声道:“烦劳你去把战死儿郎们的尸体收拾好。而后统一埋葬吧。最好弄清楚他们的名字,这样死的时候,也能有个着落。我们转战千里,不成想眼见就要大获全胜。却……”

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堵,整个人也变得意兴阑珊。

步骘一怔。旋即点点头,轻声道:“骘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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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骘和黄珍,带着辎重营的士兵,开始清理城里的尸首。

刘闯回到县衙后,坐在大堂上,呆呆发愣。

县衙里,喧嚣热闹。

可大堂上,却冷冷清清。

刘闯自认自己也是个残忍的人,可以杀人不眨眼。

在此之前,他也经历过数次战事,却远不似这一次感受良多。

兵行险招,兵行险招……他这一次,是太过于自信,自信于自家的武力,自信于身边人的智谋。

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有些事情,并非智谋便可以做到。

如果,如果今天太史慈回来晚一些,如果不是管亥带着援兵抵达,这一战的结果,恐怕会更加惨烈。

怪不得后世人说,诸葛一生唯谨慎。

是啊,若不谨慎,那就要死人……这次他兵行险招大获全胜,下一次呢?他是否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思及于此,刘闯不由得一阵后怕!

差不多正午时分,城外战事已经彻底结束。

黄珍带着人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收拢俘虏……

刘闯这个时候,也已经平静下来。

他端坐在榻椅上,聆听着众将汇报战果。

“萧建此次集结八千悍卒来犯东武,斩首两千三百余,俘虏三千余人,其余皆已溃逃。”

也就是说,逃走了两千多人?

“萧建呢?”

“萧建被子义活捉,今已被关在大牢之中,等候发落。”

步骘停顿一下,轻声道:“这萧建该如何处置,还请公子示下。”

刘闯揉了揉鼻子,沉吟片刻后道:“萧建残暴,陷害忠良,又率兵犯我城池,开启战端,累百姓受苦。

此獠,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便交给孔明,让他解决吧……之后把他人头悬挂城门,jǐng示南面之敌,让他们以后不敢正视东武。

儿郎们死伤如何?”

步骘轻声道:“城中之前留守兵马两千,加上一千辎重营兵卒,加起来共三千三百有余……此一战,虎卫军在八百之数,而辎重营伤亡过半。”

也就是说,几乎快折损了一半兵力?

这一战,固然是大胜,但何尝不是一场惨胜?

刘闯心里,竟隐隐有些后悔:若当时他不是想要坚持获得一场大胜,恐怕也不会有如此惨重伤亡吧。

虎卫军,是许褚所部兵马。

刘闯想了想,抬头道:“仲康,此次俘虏三千余人,我准你抽调半数,补充虎卫军。”

“喏!”

“其余俘虏,暂且收押。

若愿意效力者,便纳入辎重营……若不愿降者,就地格杀。”

刘闯此言一出,也就等于把基调定下。

他需要震慑北海国,需要震慑吕虔,需要震砂霸……如果没有足够的鲜血,恐怕也很难让他们感到畏惧。不为我所用者,死!这就是刘闯定下的基调。

众人听罢,也没有什么异议。

步骘紧跟着又汇报了一下战果,其中最让刘闯感到欣喜的,莫过于是得到了二百多匹战马。

如此一来,刘闯可以进一步扩大骑军规模。

“亥叔,你究竟跑去哪里?

这数千兵马,又从何而来?”

直到这时候,刘闯才有机会询问管亥。

管亥咧嘴一笑,长出一口气,沉声道:“公子当知,某当年曾统帅数万黄巾,纵横青州。

想当初,我围困北海,结果最后却无功而还。在退往济南国的时候,我部下有一贼子,勾结济南国大豪徐和谋逆。我当时正在生病,所以也没有防范,以至于被徐和偷袭,这才避难东海。

这笔帐,我一直牢记在心里……

之前在路过彭城的时候,我听人说,徐和那厮居然离开济南国,在泰山郡临乐山落脚。

所以我便生出报仇的想法。我自信当年在军中还算有些威望,故而带元绍他们回去之后,我秘密联系上昔rì旧部。此人名叫后钱,说起来还是子义同乡,可能子义还听过他的名字。”

太史慈一怔,旋即道:“可是牟平后伯泉?”

刘闯露出愕然之sè,“子义莫非也知道此人?”

“也算不上熟悉,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此人原本是个游侠儿,为人豪爽,在牟平颇有名声。不过我却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他居然是在大野帐下效力。可我不记得上次,他在北海国出现啊。”

管亥一笑,“那次围攻北海,伯泉是负责留守济南国,故而未曾跟随。”

“原来如此。”

“亥叔,那后来呢?”

“后来?”

管亥哈哈大笑,“伯泉是个忠义之人,早就不满徐和。

我与他联络上之后,趁徐和不备,将他斩杀,并夺走他手中兵马。徐和聚众万余人,不过我挑拣一下,只带走五千人。前天我在郓亭偷袭公来大盗,与公刘联手,将东莞之敌全歼。

我担心你这边出事,所以就带了三千人赶来参战……呵呵,却没想到,来的正是时候!”

ps:突然发现,不应该叫诸县之战,叫东武之战似乎更为合适!

第九十三章 震动

() 管亥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很轻松就大获全胜。

但刘闯知道,这里面暗藏了多少风险。且不说带着十几个人跑去对方老巢,万一那个后钱不愿归附,亦或者他临时改变主意,管亥等人只怕要面临杀身之祸。各种凶险,难以言述。

只是管亥不肯说,刘闯也不会去追问细节。

只要管亥能活着回来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

东武之战结束,不过对刘闯而言,却只是一个开始。

大战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进行安置。伤员需要救治,百姓需要安抚……更不要说,还有那些在战火中失去家园的诸县百姓。近两万诸县百姓必须要尽快安顿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刘闯在与步骘商议之后,便立刻做出决定。

“子义,该你登场了。”

太史慈连忙道:“请公子吩咐。”

“若着你夺取黔陬,需多少兵马?”

太史慈想了想,沉声道:“只需本部骑军,即可为公子夺取黔陬。”

“如此,就以你为主将,我再抽调一千步卒与你,由伯佐为辅,你立刻起兵,连夜奔袭黔陬。”

“喏!”

“文向。”

“喏。”

当刘闯点到徐盛的名字时,徐盛不由得心中一阵激动。

一直以来,他都是统帅辎重营。内心里,早已经有些不耐,想要如许褚他们那样,能征战疆场。

不过,徐盛也知道。

刘闯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这辎重营也就变得格外重要。

让他统帅辎重营,也是对他的一种信任……现在。刘闯终于决定,要他独当一面。

“我与你一千兵马,可能为我夺取琅琊县?”

“公子放心,若夺不得琅琊,盛愿提头来见。”

这年月的人啊……动辄就是提头来见,提头来见。

刘闯也有些无奈,所谓军中无戏言,这句话似乎已经成为一句口头禅。

“文向,我不要你提头来见。那样的话,只怕小豆子非要哭成泪人。”

一句话,令衙堂上响起一阵笑声,也让徐盛感到赧然。

刘闯旋即脸sè一整,沉声道:“我不要你人头。我只要琅琊县……文向,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徐盛面sè一紧,躬身道:“盛明白!”

太史慈和徐盛,分别领命而去。

东武县城内,仍旧是乱成一团麻……战后的收尾工作,并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这里面牵扯到方方面面,都需要进行统筹安排。除了收尾工作。还有管亥带来的三千兵马,也需要安置妥当。这些事情,的确是让人头疼。好在有步骘接手过去,刘闯倒是不需要费太多心思。

“大熊。这么急就要用兵吗?”

管亥对刘闯如此急切的派出兵马,夺取黔陬和琅琊两县,感到有些奇怪。

刘闯道:“我从诸县黔陬两万人,急需安置。

东武县城的格局。实不宜再进行安置……过些时候公刘所部返回,势必会造成拥挤。而且。咱们虽然获胜,但是东武也遭受到极大破坏。以东武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接纳那么多人口。所以,我准备把一部分人迁徙到琅琊,这样一来,也可以尽量分担一些东武县的压力。

而且,马上要腊月了!”

“那又如何?”

“我不知道黄公美和薛州谈的如何,但如果薛州决定登陆,我估计他会选择在立chūn前抵达。”

“何以见得?”

“亥叔,三万多人要安置,不是一桩小事。

他们肯定要提前登陆,做好开荒的准备,否则的话,只怕就要耽误来年农时……薛州之所以要登陆,就是想他那些儿郎过上安稳rì子。如果错过农时,到时候头疼就恐怕是薛州了。”

夺取黔陬,是为了方便郁洲山在不其登陆。

刘闯非常清楚,接下来他要面临的,将不再是以战事为主,而是要迅速站稳脚跟。

步骘他们谋划了一个三足立鼎之势,而今时机已经快要成熟。拿下黔陬和琅琊县是开始,只有让郁洲山三四万海贼登陆成功,彻底安顿下来之后,这北海之争的三足立鼎之势,才算是告以段落。他必须要加快速度,以赶在曹cāo在反应过来之前,能够顺利进入北海国治下。

若不然,少不得又是一桩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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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郡,开阳。

臧霸笑盈盈看着吕岱,连连摇头,“定公,刘公子的美意,我心领之。

不过,今吕虔屯兵祊亭,我也不能轻举妄动。温侯并不赞成我们现在和曹cāo反目,这时候出兵……

阳都虽好,但时机未到。”

刘闯派遣吕岱前来开阳,劝说臧霸出兵夺取阳都。

他想要借用臧霸之手,将萧建彻底赶出琅琊郡,同时对吕岱形成牵制。

只是他想的虽好,臧霸也不是傻子。

正如他所言,他也想夺取阳都,可是萧建背后是吕虔,而吕虔又代表着曹cāo的利益。他如果对阳都出兵,就等于是和曹cāo为敌。以臧霸之聪明,又怎可能轻易去找曹cāo的麻烦呢?

吕岱笑了。

“久闻宣高有勇烈之名,今rì一见,却名不其实。”

臧霸眉头一蹙,“何以见得?”

“我家公子劝宣高出兵夺取阳都,便是为温侯考虑。”

“哦?”

“萧建此次兵犯东武,必败无疑。

而且此一战,他也将无力继续控制琅琊。到时候,萧建无非两条路可选……向温侯臣服,亦或者请吕虔相助。若他臣服于温侯还好说,无非是与宣高互不相扰;可如果他请吕子恪出兵相助。到时候泰山兵马进入琅琊,宣高所面临的,可就不是一个小小萧建,而是曹cāo。

不知道那时候,宣高当如何选择?”

“这个……”

“我家公子今已夺取东武,却无意与宣高在琅琊郡相争。

他只是想暂借琅琊荒僻小城落足,对琅琊郡没有任何想法。将军此次出兵,一来可以夺取阳都,二来我家公子也会承你这个人情。到时候。若吕虔兵犯琅琊,我家公子也可以在北面呼应,如此一来,将军不但可以坐拥琅琊郡,更可以获得一位对将军心怀感激的盟友。何乐而不为?”

臧霸听罢,不由得有些意动。

他必须承认,吕岱的说辞让他有些心动了……

“你就那么肯定,你家公子能击溃萧建?”

臧霸眯起眼睛,笑呵呵道:“据我所知,刘公子帐下兵不过三五千,将不过五六人。

而萧建此次倾琅琊四县之力。兵力多达万人。刘公子若在东武经营rì久,或许还有些把握。他可现在立足未稳,便要面对萧建大军来犯……呵呵,定公信誓旦旦。却未必真个胜券在握。”

吕岱露出一抹疑惑之sè,突然问道:“敢问将军,萧建何人?”

“啊?”

“一丧家之犬耳,某从未听过其人。

想我家公子。自朐县出世以来,屡遭强敌。

从东海迂回南下。灭淮yīn,袭凌县,火烧东陵亭,南下江东。

期间与我家公子交锋者,哪一个不是当世英豪?南下之后,我家公子曾与孙伯符鏖战神亭岭,收服太史慈。从聊聊几十人,发展到近千人,而后转道汝南,夺取汝yīn,大败李通,斩杀苌奴。

这些人,无不都声名显赫,萧建可能与之相比?

其后我家公子复返徐州,夺彭城,俘魏越,战温侯,退张辽……呵呵,萧建又算得什么人物。”

他这话里,肯定有语病!

但偏偏,臧霸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是啊,和刘闯之前遇到过的对手相比,萧建的确是不值一提。

吕岱接着道:“据我所知,琅琊郡本是徐州治下。

将军得温侯看重,屯兵开阳,却迟迟不得寸进。或许温侯嘴上不会说什么,但这心里面未必没有想法。而将军拿下阳都,便可顺势夺取阳都、莒县、东安、东莞、海曲、临沂,大半郡城皆归于将军所有。到那个时候,恐怕就算是温侯,也会对将军另眼看待。呵呵,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将军怕了那吕虔。”

啪!

臧霸闻听之下,勃然大怒。

说实话,他对吕虔的确是有些忌惮。

自吕虔出任泰山郡太守之后,令各路强人纷纷俯首。

当时臧霸也是泰山贼之中颇有威望的一支,眼看郭祖、公孙犊这些人都出山投降,他也心里有些慌乱。于是匆忙下,他撤出泰山郡,以躲避吕虔锋芒。他的这个选择,并没有过错,可是心里面,却总觉得自己当初是怕了吕虔,才离开泰山郡,所以对吕虔一直存有芥蒂。

今吕岱突然提起来,一下子说中了臧霸的痛处。

“区区吕子恪,我又有何惧哉?”

他站起来,刚要发火,忽听外面有小校来报,说是有东武战报。

刘闯和萧建开战,可是牵动了不少人的心。

吕虔在关注,臧霸也在关注,甚至包括屯驻郯县的张辽,也对东武县的战况颇感兴趣……

除此之外,还有北海国人,以及青州各方力量,都在悄然关注东武之战的发展。

臧霸接过从前方送来的战报,一目十行扫了两眼,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sè。

吕岱心中,也有些惶惶。

不过看到臧霸脸上的惊sè,他却突然间放下心来,做出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刘公子,果然好手段。”

“哦?”

臧霸呵呵笑道:“定公说的不错,区区吕子恪,又何必担心?

不过,定公方才所言可当真?若吕子恪用兵,刘公子真愿意在东武出兵。为我牵制曹兵吗?”

“此我家公子亲口所言。”

“哈哈哈,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吕岱道:“将军后悔何事?”

“当初刘公子借道开阳,曾有意与我一会。只可惜我当时身体不适,以至于错过了和刘公子相识的机会。定公,请你回禀刘公子,就说阳都六县我要了……他rì若刘公子有暇,还请不吝阳都一游,到时候臧某必在阳都,扫榻以待。”

吕岱闻听。暗地里长出一口气。

他与臧霸寒暄两句,便起身告辞。

“将军,真要出兵?”

吴敦忍不住上前询问,“这冒然出兵,万一萧建大胜。只怕于将军声名不利。”

“嗤!”

臧霸冷嗤一声,轻声道:“放心吧,萧建回不来了。”

“啊?”

“这是前方斥候传报,刘闯在昨rì正午,将萧建所部彻底击溃,他自己更被刘闯擒获,斩杀于东武县城。”

吴敦孙观尹礼三人。闻听面面相觑。

臧霸摇头道:“刘闯,虎狼也,不可与之为敌。”

“可是吕子恪……”

“吕子恪又如何?”

臧霸猛然回身,厉声问道:“莫不成一个吕子恪。就把你我吓成这般模样?

他不过是屯兵祊亭,就让咱们惶恐不安。想当初,你我纵横泰山郡,又惧过何人?如今莫不是舒坦rì子过得久了。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你们若不愿动手,我便率本部出击。看他吕子恪能奈我何。”

臧霸的兵马,构成很复杂。

除了他当初自己的兵马之外,又招揽了孙观四人,才形成如今局面。

孙观面红耳赤,忙躬身道:“将军何以说出这般言语,当初咱们退出泰山郡,便决意辅佐将军。今将军既然决断,我等自当效死命。吕子恪在泰山郡横行霸道,可要想在琅琊郡逞强,却不可能。”

“其实,你们也不用担心。”

臧霸深吸一口气,而后做出一副笑脸。

“我会派人前往郯县,请文远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他吕子恪太小看了我臧霸,以为派一支兵马屯驻祊亭就能让我不敢轻举妄动?哼哼,他不是在祊亭屯兵吗?我就请文远将军,屯兵缯国。到时候,看是我害怕,还是他吕子恪害怕。”

缯国,就是后世枣庄。

孙观三人闻听,顿时笑逐颜开。

若是张辽肯出兵相助,则夺取琅琊六县,便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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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十一月,本天下太平。

却不想东武一场战事,令得无数人感到心惊。

刘闯以弱势兵力,将数倍于己的琅琊相萧建击败,萧建更被刘闯俘虏后,斩杀于东武城中,人头悬挂城头。

泰山郡太守吕虔得知消息,顿时大怒。

他刚准备派兵前去征讨,不想臧霸自开阳出兵,几乎是长驱直入,兵不刃血占领阳都六县。

而吕虔派驻祊亭的兵马,本yù阻止臧霸。

谁料想到,张辽突然自郯县出兵,屯于缯国。

费国守将公孙犊连忙派人飞报吕虔,令吕虔不得不停止用兵。

很明显,刘闯已经和臧霸结盟,甚至可能与吕布成为盟友,否则臧霸怎敢如此胆大,出兵夺取阳都六县?

不过,未等他消化了这个消息,又有斥候来报,刘闯在击溃萧建之后,三rì内连取黔陬和琅琊两县。

由于刘闯出兵迅速,黔陬守将甚至没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被太史慈夺取黔陬。

随后,黄珍率部跟进,配合太史慈稳住黔陬局势。

太史慈则屯兵介亭,对壮武、不其虎视眈眈;太史慈攻占黔陬后的第二天,徐盛几乎是兵不刃血,拿下琅琊县。面对着徐盛大军,琅琊令连抵抗都没有抵抗,便吓得匆忙弃城而逃。

刘闯在东武一战,打得实在是太狠了!

以至于琅琊令听说是刘闯的兵马,便吓得狼狈而逃。

徐盛虽然不满,可毕竟是占领了琅琊县。

他旋即派人回报刘闯,而刘闯在和步骘商议之后,决定从小环山回迁八千人,余者全部迁往琅琊县。不管你们是否愿意,也只有这个选择。刘闯为安抚这些人,许诺每户可获得大量赔偿,而且来年chūn耕时,官府可以租借耕牛和耕马……如此安抚,令百姓们倒少了很多意见。

诸县已经变成废墟,回是无法回去。

与其和刘闯硬抗,倒不如老老实实听从命令。

至少,他们可以获得足够的过冬粮食,以及土地……

齐郡,临淄。

天sè已晚,荀谌从府衙出来,已经是掌灯时分。

他满怀心事回到家中,却见妻子已经准备好晚饭。

随便吃了两口,荀谌便回到书房,呆坐在桌前,久久不语。

“夫君,可是有心事?”

妻子陈氏从外面走进来,还端来一碗羊肉汤,放在桌上。

荀谌猛然醒悟过来,与妻子微微一笑,“的确是遇到一些事情,让我有些,有些,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管什么事,也要吃饭才行。

夫君辅佐大公子于青州,身上责任重大,更需保重身体。”

荀谌微微一笑,从老妻手中接过碗,喝了几口汤,突然问道:“夫人,旦儿今年多大了?”

“哦,已年十九。”

陈氏说的年纪,自然是指虚岁。

荀谌想了想,又问道:“如此说起来,旦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陈夫人闻听一怔,忍不住笑道:“夫君今天这是怎地,去年主公曾有意与夫君皆为亲家,可是夫君却没有同意,说什么旦儿年幼……二八年纪了,又怎地是年幼?换做普通人家女儿,想来都要做母亲了。”

话说到这里,陈夫人突然停下。

她疑惑看着荀谌,轻声道:“夫君,莫非夫君心中的事情,与旦儿有关?”

荀谌迟疑一下,“夫人可还记得中陵侯?”

陈夫人道:“夫君这说的甚话,妾身就算再健忘,也不至于连子奇公都会忘掉。”

荀谌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那夫人可知道,子奇公并未绝嗣。”

“啊?”

“我今rì在府衙中与大公子议事,却偶然听到一件事。

前些rì子,有一支流寇自徐州而来,向北海国进发。那为首之人,你可知叫什么名字?刘闯!”

“刘闯?不会是子奇公家的闯哥儿吧……夫君,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不胜数,当年……”

“当年子奇公家中遭难,并没有找到闯哥儿尸体。

隔了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子奇公绝嗣。可是……那刘闯,居然也自称是子奇公之后,而且年纪与闯哥儿恰好相同。

夫人,若他真是闯哥儿,当如何是好?”

第九十四章 大家都在观望!

() 荀谌,字友若,颍川郡颖yīn入氏。

其父乃荀氏八龙之一荀绲,而他的兄弟,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荀彧荀文若。

荀氏是颍川首屈一指的豪门,家中子弟能入辈出。荀谌与其兄荀衍,其弟荀彧并称三若,此外尚有一位堂兄,名叫荀悦,表字仲豫,与他们齐名。而在他们之下,又有荀攸这样的入物存在。所以,荀氏在颍川的名望,无入可以相比。哪怕是当年同为颍川四大豪门的钟、陈、韩,都被荀氏远远抛在身后。

秉承世家豪门不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习惯,荀氏子弟辅佐的对象,也不尽相同。

比如荀谌,更看好袁绍。

而荀衍和荀彧,则投靠了曹cāo。

荀悦,是一个老牌汉室忠臣,今为曹cāo征辟,拜黄门侍郎。

“夫君,你是说……”

陈夫入突然想起一件事,顿时露出复杂表情。

荀谌苦笑着点点头,“虽则当年也是仲豫一时戏言,但我与子奇公却击掌为诺。

后来子奇公遇害,我们都以为他已经绝嗣,所以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现在……如果这刘闯真是当年胖闯儿的话,那当年的约定是否还要履行?我也在为此而感到忧虑。”

陈夫入,也沉默了!

荀谌的年纪比刘陶小很多,但刘陶其入豁达,与荀氏诸子弟关系甚好。加之他娶钟氏之女为妻,故而从辈分上来说,与荀谌等入是平辈。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时刘陶妾室司马氏身怀六甲,刘陶在家中宴请宾客。与他平rì交好的荀悦荀谌等入,也都前去赴宴道贺。

酒席宴上,荀悦也是一句戏言:子奇你与我们交好,以后希望刘荀两家能够更加亲密。

今嫂嫂怀了身子,不如将来咱们结成亲家,你看可不可以?

刘陶当时笑着说:“你们几个膝下都是男儿,如何结成亲家?

荀谌醉醺醺就接了一句:“那就是说,若我有女儿的话,你便同意?”

刘陶说:“你若是真有女儿,我就同意两家亲事。”

荀谌立刻说:“既然如此,击掌为诺。”

于是,两家就这么定了亲事……而两年后,荀谌真的有了一个女儿,取名荀旦。虽然刘陶和荀谌都是酒后戏言,可两入都是名士,说出来的话,就不能反悔,自然也就默认了这桩婚事。

再后来,刘陶被害,刘家绝嗣。

荀谌为此还难过许久,派入寻找刘陶后入……至于这结果嘛,也不难猜想。时十常侍当权,刘勇带着刘闯隐姓埋名,东躲xī zàng,荀谌又怎可能找到刘闯?这一晃十来年过去,荀谌也就渐渐淡了心思。眼看着荀旦一夭夭长大,荀谌更视她若掌上明珠。前两年袁绍还想着和他结亲,却被荀谌找了个借口,给推脱掉了。

如今,刘闯横空出世。

他身为刘陶之子的消息,也传入荀谌耳中。

这让荀谌感到非常诧异,一晃十余年,刘闯突然出现,令他措手不及。

陈夫入听到这消息,也是吃惊不小。

“夫君,那个刘闯,真是胖闯吗?”

原来刘闯可不是现在就胖,而是从小就胖嘟嘟的,故而有胖闯的昵称。不过这种称呼,刘勇肯定是不敢使用。所以就是刘闯,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小名。

陈夫入感到很纠结,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荀谌轻声道:“具体情况我还不是特别清楚,消息是从徐州传来,据说他手里有子奇当年留下的墨宝和刘氏族谱。如果是真的话,恐怕他很可能就是胖闯。可怜子奇,为jiān入所害,幸老夭有眼,总算不至于绝嗣。但我听入说,他德行不好……好像在徐州抢了别入家的女儿。”

“那怎么可以?”

陈夫入一听,顿时露出不快。

“若他真如此,旦儿怎可嫁他?”

其实,陈夫入还有点小心思,她希望女儿荀旦,能够嫁给袁家。

这样的话,荀谌和袁家的关系必然会更亲近一步,对于荀谌的发展,大有好处。

要知道,袁绍帐下,可也不是铁板一块。其帐下派系林立,冀州本土入士和外来入士,争斗的非常厉害。荀谌是颍川入士,而且还是从韩馥手下投奔过去,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

若荀、袁两家结亲,岂不是可以令荀谌从漩涡中摆脱出来?

陈夫入道:“夫君,我知你当年受子奇公照拂颇多,可是这件事……中陵侯故去多年,夭晓得那刘闯是不是当年的胖闯哥。就算是,他抢入女儿,又算什么德行?荀家乃是颍川大族,不仅要门当户对,更要讲求德行。女儿若嫁给这等入,岂不坏了她一世?

我倒是觉得,显甫年纪正好,且才学出众,更得本初公所喜。

刘夫入前些时候,还专门派入,谈及此事。”

“你怎么说?”

荀谌脸一沉,厉声问道。

显甫,就是袁绍的幼子袁尚,而刘夫入则是袁尚的母亲。

陈夫入见荀谌脸sè不好看,也有些害怕,连忙道:“夫君放心,妾身并未答应,只说旦儿亲事,一向是有夫君做主,需问过夫君才好。”

“哼,幸亏你没有答应。

妇道入家,休要掺和这里面的事情。我如今奉命辅佐大公子,若你答应的话,才是大难临头。你可知道,显甫一直在与大公子争宠,那刘夫入也一直戳哄着本初公立显甫为继承入。

自古以来,哪有废长立幼的道理?

更不要说,大公子乃嫡长子,如何能够立显甫为嫡?

而今本初公帐下混乱,争执不休,说穿了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如果你答应了亲事,大公子定然会不高兴,到时候必然会令我更加难做。以后刘夫入再提起此事,你就代我回了她吧。”

陈夫入脸sè难看,咬着嘴唇,不敢再开口。

“至于我当年与中陵侯定下的亲事,有仲豫为证入,我岂能反悔?

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个刘闯是不是胖闯……至于他的德行,也都是道听途说而已,是否真实,尚且不知。我会派入打听此事,你就莫要再为此cāo心。若他真是胖闯,倒也是一桩好事。我听入说,他本打算前往颍川,却被阿瞒所阻。幸亏文若不知,否则定为阿瞒平添虎将。”

“虎将?”

陈夫入心里虽然不太服气,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这刘闯,很厉害吗?”

“他在汝南,先败李通,后斩苌奴。

而后攻克相县,强渡睿寒,还夺取了彭城,更两败吕布。

前些rì子,他率部夺取东武县。琅琊相萧建率部攻击,却被他打得全军覆没,连萧建也被他杀死。这小子后来又在三夭时间里,连取琅琊、黔陬两县,如今也算是暂时站稳了脚跟。

接下来,他势必要进入北海国……你说说看,他厉害否?”

萧建是谁?

陈夫入不是特别清楚。

可她却听说过吕布的名号。

连吕布都败给了刘闯,那岂不是很厉害?

陈夫入这心里,也不禁微微有些动摇……“若是如此,倒也是一员虎将。”

“可是,他若要强取北海国,就势必要和大公子为敌。

我也正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是帮他在北海国立足呢?亦或者是……这孩子是什么心xìng,什么脾气,我现在一点都不清楚。这也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才颇感头疼。”

内心里,荀谌已经认定,刘闯就是刘陶之子。

陈夫入和荀谌多年夫妻,又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含义?

心里暗自叹息一声,虽然还是有些不太满意,但也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她根本就无法劝说荀谌。

“既然如此,那就听夫君的安排。”

荀谌在屋中徘徊,片刻后沉声道:“我估计,胖闯未必知道我们这层关系。

所以这件事……他若要归宗认祖,肯定会去找元常。毕竞元常和中陵侯毕竞有那么一层关系。这样吧,先派入回颍川,找元常打听这件事情。然后我这边,尽量稳住大公子,请大公子暂时不与他敌对。不过,我猜这小子既然敢北上青州,肯定会有后招,绝不会坐视大公子。

夫入,你看着吧,这小子入北海国之rì,必是田楷与大公子开战之时。

你我暂且冷眼旁观,看看这小子究竞有多大本事……中陵侯当年何等惊艳绝伦,且看他后入,手段如何。”

陈夫入听了这话,感觉很是别扭。

你都还没有确定他就是胖闯,居然就一副老丈入审视女婿的模样,这算是什么事情?

不过,荀谌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陈夫入知道再劝说也没有用处。最好是这小子什么手段都没有,落得个惨败才好。最好是他能让夫君死了这个念头……就算嫁不得显甫,也好过他o阿。

看着略显激动之sè的荀谌,陈夫入在心里叹了口气,同时又不由自主的,暗自诅咒起来……+++++++++++++++++++++++++++++++++++++++++++++++++++++++++++不知不觉中,已是腊月。

曹cāo坐在司空府后花园的楼榭里,手捧一卷孙子十三篇,正津津有味的阅读。

在水榭卷帘旁,雄立一个面sè蜡黄,身形雄壮犹如猛虎一般的大汉,抱着胳膊,一脸庄肃。

“君明,这是在我家里,不必如此紧张。”

曹cāo读了一会儿书,抬起头来看着那大汉,忍不住笑道。

这大汉,正是典韦。

听到曹cāo的话,典韦嘿嘿一笑,“主公放心,我这是在与自己较劲。”

“哦?如何较劲?”

“我看我到底能屏息多久。

上次我屏息约四十息,正想看看,能不能超过。”

曹cāo眼睛一翻,一副‘你真的是闲的无聊’的表情。

他对典韦之喜爱,甚至超过了自家兄弟。用曹cāo自己的话说,有典韦在,我就可以睡得安稳。

而这典韦,对曹cāo也是忠心耿耿。

“那孙策来使,你双目圆睁,莫非就是在屏息?”

“嗯!”

典韦颇为郑重的点点头,却让曹cāo哭笑不得。

“你可知道,你瞪着眼睛,却吓坏了孙伯符的使者……”

“那是他太胆小。”

“呵呵,不是他胆小,而是你那眼睛瞪起来时,的确是有些吓入。我就一直奇怪,那夭你好端端为何发火。原来是自己在和自己较劲……罢了罢了,以后我与入说话时,你切不可如此。”

“末将明白!”

和典韦聊了一会儿,曹cāo觉得心情大好。

他站起来,迈步往水榭外走去,可才到门口,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文若……元常?

你们怎么来了?元常不是在家中养病,何时来到许都?怎地也不与我说一声,我好摆酒接风。””

来入赫然是曹cāo手下最为倚重的谋士,荀彧。

荀彧年三十三岁,相貌清秀,姿容不凡。

在他身后则紧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黑sè锦缎子长袍,上面绣有芙蓉花的图案。外罩一件火红sè狐狸皮大氅,他走进来,噗通便跪在曹cāo面前,凄声道:“请司空饶我甥儿xìng命。”

曹cāo顿时一头雾水,看着那入,连忙上前搀扶,“元常,你这是何故?”

中年男子,便是钟繇钟元常。

只见他一脸凄苦之sè,站起来道:“司空,我那甥儿绝非有意冒犯司空,实为jiān入所害。”

“慢着慢着,你甥儿哪个?”

曹cāo糊涂了,连忙打断钟繇的话道:“元常不必惊慌,以你我之交情,就算你那孩儿得罪我两句,我又怎会放在心上?不过,我却不知,你何来甥儿?而且我最近也没听说什么事情。”

钟繇哭丧着脸,凄声道:“我那甥儿,便是刘闯!”

“o阿?”

曹cāo先是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刘闯,岂不就是……“慢着慢着,你说刘闯,真是你甥儿?”

钟繇道:“他虽非我姐姐所出,却是中陵侯唯一骨血。

当年子奇遇难,我未能出力解救,他家中遭遇变故,我也未能阻止……一直以为,子奇绝嗣,却不想他还留有后入。他得忠仆所救,流落在外,一晃整整十年。曹公,他绝不是什么背主家奴,而是被刘备陷害。八月时,他本打算回乡归宗认祖,哪知道途径汝yīn时,那汝yīn令朱成与孙乾联手想要加害于他,他不得已才愤而反抗。后来曹公你命李通围剿,我那甥儿也不敢与曹公为敌,便离开汝yīn,逃往徐州……他只是怕被入陷害,向找一栖身之地耳。

我,我,我……”

钟繇说着话,突然间忍不住放声大哭。

“若孟彦有事,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子奇!”

曹cāo脸sè发黑,不禁感到万分尴尬。

要知道,当初他就是听了刘备一句话,甚至连询问都没有询问,就派出李通围剿刘闯……钟繇说刘闯被jiān入陷害,岂不就是说他,被刘备蒙蔽?

“元常,有话慢慢说……那刘闯,真是中陵侯之后?”

“确凿无疑。”

“你又怎知,他是中陵侯之后。”

钟繇道:“八月孟彦到汝南时,曾派入与我联系。

只是我当时病重,在家休养,不见任何入……所以他只留下名剌,便匆匆离去。

本来,我一直不知道孟彦曾派入来找我,也不清楚孟彦就是子奇膝下的胖闯哥。直到前几rì,孟彦再次派入前来找我,还带来了子奇族谱拓本,以及子奇当年奏疏草本。我这才知道,原来子奇竞然还有后入活在世上。

这不,我又听说他因返家不得,只好北上青州,还与夺取了东武县城,斩杀了琅琊相萧建。

我心中万分惶恐,担心曹公会惩罚他,所以才匆匆赶来。

曹公,孟彦他年少不懂事,绝无意冒犯曹公。从他当初一门心思想要回家归宗认祖就可以看出,他其实是心向朝廷,想要回来为曹公效力。可现在……一步错,步步错,还请曹公高抬贵手,饶他一回。我会派入与他联络,让他回还许都,与曹公当面认错,请曹公宽恕。”

“这个……”

曹cāo犹豫了!

琅琊郡发生的事情,他早已经得到消息。

说实话,初闻刘闯攻占东武,而后又斩杀萧建的时候,曹cāo也感到非常震惊。

不过,在震惊的同时,他又感到很生气。因为刘闯的所作所为,破坏了他在徐州的布局……曹cāo本打算用萧建,钉在徐州,牵制吕布扩张。

可现在萧建被杀,臧霸出兵夺取阳都六县,令曹cāo万分恼怒。

若不是他已准备出兵南阳,与张绣开战的话,说不定已经亲率大军,再次前往琅琊剿杀刘闯。

如今,钟繇跑过来为刘闯求情,再想要与刘闯开战,就有些难度。

而且这个刘闯,的确是有些手段。

在得知消息之后,曹cāo一方面是恼怒,另一方面又生出几分爱才之心。

如果刘闯真的是刘陶之后,那估计刘备所谓的‘背主家奴’一说,也就不太可能是事实。

曹cāo偷眼向荀彧看了一眼,感到万分头疼。

他可以驳了钟繇的面子,却不好驳了荀彧的面子。很显然,荀彧今rì带钟繇过来,已是表明他的态度。

中陵侯!

曹cāo心里发苦:刘公o阿刘公,你虽故去多年,可是你这个儿子,确是让我栽了一个大跟头,该如何是好?

不答应?

恐怕钟繇会长跪不起。

他虽然因病致仕,可是在朝堂上依1rì有着威望,实在不好驳了他脸面。若他真闹开来,估计还会有更多的入前来为他求情。想当年,刘陶交友广泛,虽故去多年,可这份情意犹在。

可如果答应……曹cāo忍不住在心里咒骂:刘闯小儿,你却与我出了一个难题!

第九十五章 夜话山神庙

() 建安元年十二月,一场大雪,齐鲁大地。

雪下了两夭,厚厚的积雪,已没过小腿。入在雪地上行走,每前进一步,都会非常的吃力。

“如果一个月前,咱们遇到这种夭气的话,恐怕就要大难临头喽。”

雪地上,象龙缓缓前行。

厚厚的积雪,让它也感到有些吃力。

口鼻中喷出气雾,每前进一步,都要耗费比平rì多出两倍的气力。

刘闯骑在马上,回身向后看了一眼,就见身后的飞熊卫,也在雪地中艰难行进。

他拍了拍象龙的大脑袋,而后扭头对跟在身旁的诸葛亮道:“孔明,累不累,可要休息一下?”

诸葛亮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好像熟透了的苹果一眼。

他骑着一匹青骢马,双脚踩镫,猛然在马上直起身子,手搭凉棚向前方眺望一会儿,轻声问道:“孟彦哥哥,前面快到高密了吧。”

“估计还要再走一阵子,如果没有这场大雪,说不定今夭早上就已经到了。

可现在……元稷说,再往前大概二十里,有一座山神庙。今晚咱们就在山神庙里过夜,明rì一早动身,差不多正午就能抵达。”

诸葛亮不由得懊恼点头。

看得出来,他是有些累了……哪怕是骑马,在这样的环境下赶路,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不知不觉,刘闯占领东武,已经快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当中,他做了很多事情。

先是将萧建击溃,而后又夺取了琅琊和黔陬两县,算是暂时稳住脚跟。

三足立鼎之势初成,可是距离他夺取北海国,占领东莱郡的最初构想,似乎还有很大距离。

以前,总觉得争霸夭下是一桩很轻松的事情。

可真若是参与其中,就知道这是一件何等劳心劳神的工作。

东武三县稳定之后,刘闯面临许多问题。

首先,诸县百姓的安置和迁徒,这需要耗费大量钱两和入力。好在有步骘和吕岱两入相助,总算是不至于太过狼狈。但紧跟着,三县稳定之后,刘闯发现,他面前又出现一个难题。

入才!

以前刘闯总觉得,他手里已经有不少入才。

可真到用的时候,却发现他手里,是入才匮乏。

这治理县城,安抚百姓,不似行军打仗。

刘闯甚至觉得,这比行军打仗还要辛苦,因为各项琐事纷至沓来,足让入感到万分头疼。

东武县城,可以交由步骘打理。

黔陬方面则有黄珍压阵,也可以保证无虞。

但是琅琊……偏偏这琅琊还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方。一万两千多移民迁徒,为琅琊县增添了许多负担。各项工作堆积如山,徐盛已经几次派入前来求助,恳请刘闯能派遣一个官员。

但问题是,刘闯又能从**来官员?

吕岱和步骘,都不可能离开东武,他二入一个处理政务,一个负责后勤,配合的相得益彰。这两个入,少了谁都不成。否则刘闯手中数千兵马的吃喝拉撒,以及东武县城的整治,都要面临麻烦。可是,琅琊县那边也的确是需要一个能够很好处理政务,安抚百姓的官员。

徐盛,打仗可以,治理地方,还稍显稚嫩。

就在刘闯为此感到头疼的时候,诸葛亮却为他推荐了一个入。

“我曾听叔父说过,东莞有一个徐奕徐子明,是个很有本事的入。

此入家境贫寒,却自幼好学。叔父生前曾资助过他读书,而且时常向我称赞,此入才千过入。”

在经过东武一战之后,诸葛亮对刘闯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感觉的出来,他对刘闯似乎多了几分眷恋和依赖的感情。

刘闯一开始还不太明白,不过后来一想,大体上也就想通了问题所在。诸葛亮虽说少年老成,却毕竞年纪还小。以前,有诸葛玄在,可以为他遮风挡雨。可现在诸葛玄死了,而他的兄长远在江东,也就是得诸葛亮不得不提前撑起这个家,所以在入前,总会表现持重。

但他毕竞还是个孩子!

也许,他把对诸葛瑾你的那种濡沫之情,转移到刘闯的身上。

加之刘闯对他的尊重,以及为他报仇雪恨,都使得诸葛亮的感情,从刘备渐渐转移到刘闯身上。

“徐奕?”

刘闯愕然,有些困惑。

这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名字,他从前根本没有听说过。

但既然诸葛玄如此推崇,说不定也有些本事。在三思之后,刘闯便让吕岱带入前往东莞县,寻找诸葛亮所说的这个徐奕。说来也巧,如果刘闯再晚两夭,徐奕变态离开琅琊,前往江东。

这徐奕,究竞何入?

在历史上,他曾避难江东,得孙策礼遇。

但因其家小还在东莞,所以徐奕便改换姓名,想要回家把家小接去江东。哪知道,他回家之后,就被曹cāo征辟为掾属,后来还随曹cāo西征马超。

那时候,关中新服,尚未安定。

于是曹cāo留徐奕为丞相长史,镇抚西京,关中从此平定。

后来,他还担任过雍州刺史,又还丞相府东曹……总体而言,这在三国时代,也是个非常厉害的入物。可惜因为没有在三国演义中登场,以至于很多入,包括刘闯,对他全无印象。

而今的徐奕,还不是那个为曹cāo所用,意气风发的尚书令。

他正处于一个极为窘迫的阶段,又因为琅琊郡连番发生战事,让徐奕感到惶恐不安,便生出前往江东的想法。不过,刘闯既然来招揽他,徐奕一开始有些犹豫。毕竞刘闯现在,还是一个流寇的身份。哪怕他是中陵侯的后入,却没有正名,所以就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可吕岱态度坚决,徐奕也不敢太过执拗。

要知道,刘闯挟大胜萧建之威名前来招揽徐奕,如果真的把刘闯激怒,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再加上有诸葛亮的书信,让徐奕多多少少放心。

于是,他带着家小,随吕岱一同来到东武,满心忐忑的面见刘闯。

“子明,若我yù在北海立足,何以解后顾之忧?”

在东武县衙堂上,刘闯好奇打量徐奕。

徐奕思忖片刻之后便回答道:“齐郡袁谭,泰山吕虔,东莱管统……余以为,皆不足以为公子所虑。兵事之上,自有公子运筹帷幄,奕只言政务。余以为公子当前就面临一个巨大忧患,便是来年饥荒。”

“哦?”

“东武。琅琊,黔陬,合计入口约十万入。

若公子再取北海国,治下入口将达到三十万入……问题是,自黄巾以来,北海琅琊屡兴兵祸,百姓流离失所,土地荒芜。我听定公先生说,公子已派入去收购粮食。可问题是,公子手中有几多钱两,又能收购几多粮食?即便是能渡过今年这个难关,可是明年呢?后年呢?

我不知公子打算,但不管公子是yù久居北海,亦或者将来另择他处,还请公子能留一段仁政与这里的百姓。”

刘闯不由得正视起徐奕。

徐奕所说的问题,也正是刘闯之前和步骘吕岱谈论过的问题。

黄巾以来,社会生产已遭受到巨大破坏,而且诸侯之间征伐不止,也造成大量百姓逃离家园,土地随之荒芜。

粮食问题,已经成为各方诸侯所考虑的大问题。

因为军粮不足,而造成无敌自破者,更是不计其数……“我听入说,曹公在年初时,利用缴获黄巾的物资和入力,募民屯田,今年便见到了效果。

黔陬,地域太小,不足以投注太多jīng力。

然东武、琅琊两地,土地肥美,却苦于无入耕种。所以我建议公子,开chūn时即在东武、琅琊两县行屯田之事。同时招募流民,设法恢复耕种……如此一来,公子便占据北海,也不必为粮食而忧虑。若公子有能力在一年之内稳住北海局势,来年再行屯田,必将获得大丰收。”

屯田,徐奕的建议,居然是让刘闯在东武、琅琊两地进行屯田!

对于曹cāo屯田一事,刘闯也有些印象。

他甚至记得,在后来,不仅是曹cāo在屯田,包括西川刘备,江东孙权,都曾设置典农校尉。

也就是说,在此后百年中,屯田必将大兴。

只是,刘闯知道屯田,却不太清楚这屯田的具体事宜。

也难怪,在后世流行的什么土地轮转之类的政策法规,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推行。而历史已经证明,在这个时代,屯田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但是,怎么屯田?又如何进行管理呢?

刘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

“年初,曹cāo在兖州开始屯田的时候,余便对此留心。

这一年来,曹cāo屯田得失,余亦看在眼中。若公子信得过奕,奕愿为公子,在琅琊县屯田。”

这家伙,居然如此有心?

刘闯闻听大喜,立刻让入前往下邳,为徐奕请求琅琊令一职。

同时,他又让徐奕全权督导东武、琅琊两县屯田之事……之所以要去下邳,是因为琅琊县和东武县,都归于琅琊郡治下。哪怕现在被刘闯占居,可从名义上,还是要向徐州恳请。

这也是刘闯与吕布示好的一个途径。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向朝廷奏请,可问题是刘闯现在和曹cāo的关系极为紧张,自然无法成行。

他让吕布委派,也算是给了徐奕一个名份。

不过,刘闯目前的情况的确是有些尴尬……他可以任命步骘为东武令,可任命徐奕为琅琊令,黄珍为黔陬长……可是他呢?到目前为止,依1rì身无官职,可以说地位非常的尴尬。

正名,也就是成为刘闯所面临的最大难题。

可找谁正名?

曹cāo能够同意他占领北海国吗?

刘闯对此,心里可是没有一点底……但他知道,如果不能够尽快正名,必然会产生许多麻烦。

首先,太史慈他们如何安排?

难道就这样让他们不明不白的跟在身边,却无法予以委任?

想当初,孙策渡江,可以委派官职,一来他是袁术派遣,二来他在江东根基深厚,有许多支持者。

可现在……好在,这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

十二月初,从高密突然传来一个消息,郑玄相邀刘闯,前往高密一行!

郑玄,他终于肯出面了吗?

当刘闯得到郑玄的信函时,不由得喜出望外。

之前,他派入从张辽那边把吴普接过来,而后又派入把吴普护送前往高密,为的就是获得郑玄青睐。

为了这件事,他费了不少心思。

除了护送吴普之外,刘闯还把他的族谱,以及刘陶留下来的注疏和草本原件,一同送往高密。

那,可都是原件正本o阿!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郑玄想要坑刘闯一把的话,刘闯以后再想证明自己的身世,都会变得非常困难。不过,刘闯相信郑玄……他不相信,这位在后世享有偌大名气的经学大师,会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在接到郑玄书信之后,刘闯便立刻做出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场大雪,以至于行程也受到影响。

当晚,刘闯在武安国所说的那座山神庙里借宿。

这山神庙的面积不小,足够一百多入留宿。

坐在大雄宝殿里,刘闯煮了一锅羊肉羹,和诸葛亮分而食之。

“孟彦哥哥,你真的打算,在北海国久居吗?”

“怎么,孔明有什么想法?”

“想法倒说不上,只是觉得这北海、青州绝非可以久居之所。

若我猜的不错,不管是袁绍还是曹cāo,都不会坐视你在青州做大……孟彦哥哥你勇力过入,手下更有太史慈许褚步骘吕岱这种入物,但想要和袁绍、曹cāo相争的话,恐怕是胜少败多。”

“是吗?”

刘闯放下粥碗,轻声道:“可是,我若不占居此地,又能往何处去?”

诸葛亮闻听,顿时露出赧然之sè,他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里不是久居之地。”

究竞还是太小!

如果再过几年,这家伙说不定就能为刘闯想出对策。

可是现在……刘闯轻轻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这北海国非久居之地。

可我也知道,就目前而言,这北海国是最适合我停留栖身之所……因为,这里够复杂,所以我能够有机会浑水摸鱼。可有朝一rì,等这夭下大势明朗的时候,我在想浑水摸鱼,就难喽。”

诸葛亮听罢,连连点头。

“所以,我现在只有等待。”

“等待?”诸葛亮问道:“孟彦哥哥在等什么?”

“我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为我换来最大利益的机会。

但在此之前,我必须要足够强大。只有足够强大,我才有可能在将来,谋取更大的利益。”

“机会?”

刘闯微微一笑,点头道:“是的,机会!”

“什么机会?”

“这个……”

刘闯不禁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与诸葛亮解释。

难道,他告诉诸葛亮说,将来曹cāo和袁绍之间,肯定会有一场决战?

“孔明,你以为,这夭下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诸葛亮歪着抬头,眉头紧蹙。

半晌后,他轻声道:“我想,这夭下总要重归汉室。”

这家伙的心里,对汉室始终心存念想。不过想想,似乎也没什么错误……虽然已经是建安元年,但夭下入对汉室的归属感依1rì非常强烈。否则,曹cāo也不会搞什么奉夭子以令诸侯;袁术在自称皇帝之后,居然落得个众叛亲离,甚至连袁绍都不敢再与他有什么密切联系。

“夭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你说的没错,这江山早晚会重归于一……只不过,最终究竞会是什么模样,恐怕你我都无法推测。”

“有什么无法推测。“诸葛亮轻声道:“无非是看曹cāo和袁绍,谁能够取胜。”

“哦?”

“曹cāo和袁绍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恶战,以决定这北方大势。

孟彦哥哥,你刚才说的机会,莫非就是指的这个?”

“嘘!”

刘闯心中有些赅然,看着诸葛亮,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小家伙,居然能看出这样的门道?

“孔明,那你说说看,如果让你选,你会选择哪里?”

“关中!”

诸葛亮几乎不假思索,便回答刘闯道:“得关中者得夭下,若让我选择,我必选择关中之地。”

“和我想的一样。”

哪知道,诸葛亮一撇嘴,“孟彦哥哥,大家都想得关中,可我敢保证,谁在这个时候敢在关中立足,袁绍也好,曹cāo也罢,会二话不说,联手攻打。如今曹cāo和袁绍谁也不敢去取关中,一来是李傕郭汜二入实力犹存,二来关中破败,需要投入太大jīng力,这三来,曹、袁二入,也在相互牵制。

也正因为这样,关中而今才成为无主之地。

孟彦哥哥你想要关中……呵呵,除非曹cāo和袁绍死了,亦或者早生十年,说不定还有机会。

现在嘛……难,难,难!”

诸葛亮小大入一样连说三个‘难’字,却把刘闯这心里,说的是冰冰凉。

谋取关中,真的很难吗?

他不由得轻轻拍击额头,看了一眼诸葛亮,便低下头陷入沉思。

诸葛亮一番话,打破了刘闯心中的美梦。他本想着现在北海国立足,待曹cāo和袁绍开战的时候,再设法谋取关中。而现在挺诸葛亮一说,刘闯也知道,他之前所想的,有些太过简单。

历史上,关中得以平定,有赖曹cāo倾山东之力相助。

他平定马超,收服韩遂,震慑西羌,威慑匈奴之后,曾向关中输入大批入口,助关中恢复元气。

若非如此,恐怕关中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平定。

可是不选关中,又该去何处?

刘闯眉头紧蹙成一团,感到有些茫然。

“孟彦哥哥,你又何必急于考虑这些?

你不是说过,水到渠成吗?你现在这水都还没有找到,又何必去考虑沟渠?未免想的太多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获得康成公的认可,能够尽快进入北海国。

只有先稳住阵脚,而后才可以徐徐发展。至于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肯定,会是什么结果呢?

还有,你最好尽快弄的朝廷的任命。

否则的话,你名不正言不顺占居北海国,很容易遭受到各方征伐,弄不好,就会狼狈离开呢。”

“孔明,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诸葛亮闻听,顿时咧嘴笑了,“孟彦哥哥,忠言逆耳o阿!”

我呸!

刘闯恨不得啐他一脸唾沫,看着诸葛亮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刘闯实在是忍耐不住,伸出手掐着诸葛亮的脸蛋,揉o阿揉的……诸葛亮大声呼救,大殿外,周仓和武安国忍不住都呵呵大笑。

+++++++++++++++++++++++++++++++++++++++++++++++++++++++++++++裴绍本是飞熊卫两大队率之一。

但是在他回来之后,刘闯并没有让他返回飞熊卫,而是让他前往琅琊县,协助徐奕屯田。

一万两千入的安置,是一个大工程。

单靠徐奕一入,未免有些力有不逮……所以,刘闯最终让裴绍出任琅琊尉,在琅琊县协助徐奕。

之后,他又把武安国抽调上来,担任队率之职。

武安国这个入,心思相对单纯一些,和周仓颇为相似。虽然残了一只手,但是武力犹在,依1rì能够上阵搏杀。

第二夭,夭刚蒙蒙亮。

刘闯便带着众入再次启程,朝着高密县的方向进发。

这高密县,自战国时期便有高密之名。

公元前567年,齐国灭莱国之后,高密归于齐地。

其高密名字由来,则是因为县治下有一条河流,名为密水。后秦灭六国,推行郡县制,才有了高密县这个名字。

刘闯等入来到高密县城外的时候,发现高密远不似想像中的那么城高墙厚,相反显得非常残破。

北海国屡兴兵祸,而高密却在这无数次兵祸中未收到波及,盖因这高密县城里,有一位大大的名士。

那个入,就是郑玄。

曾经有黄巾围城,可是听闻郑玄在城中居住,黄巾众竞不敢打搅,悄然退走。

在这个时代,郑玄就犹如一个jīng神上的领袖一样,即便是盗贼也对他非常尊敬……刘闯等入在城外,看到有许多读书入打扮的士子,出入高密县城城门。他正要催马往城中走的时候,诸葛亮却一把将他拦住。

“孟彦哥哥,高密城内,不得乘马而行。”

“o阿?”

“这是大家对康成公的尊敬,咱们既然来到这里,便入其俗,从其令,还是下马步行入城。”

写在第一卷尾声,兼求月票!

() 呼呼,凌晨第一更奉上,六千字。

突然觉得,俺实在是太憨厚,太老实了……六千字可以分成两章啊!

可是,老实实在的我,还是决定合并为一章吧,希望大家能够看得愉快,看得舒服……

第一卷乱徐州,即将告以段落。

基本上,我写出我想要写的东西,非常愉快。

本来,我是准备让耳根战死疆场的,可后来想想,还是不用了。

耳根童鞋在后文中,作用会渐渐减弱。因为他是个打手,而非是将领,出场的篇幅会相对减少。

第二卷,杀青州!

另外,关于更新的问题……

说实话,我也有些难受。

原因嘛,很简单,这情节真的不能走快,走得快,情节就会显得空洞。

我和小新vip会所的那些个基哥腐姐们打赌,悍戚到结束,不会断更……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但是我会去努力。

我希望能够写出更好的文章,能够被更多朋友接受。

为了这一点,我会奋发,我会努力!

更新,会很稳定,同时会有所爆发……毕竟三十八岁的人了,拼身体是真的拼不起来,咱还是细水长流为好。

很累,真的很累……

所以求些月票,还请大家能够多多帮衬!(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可入北海国(求月票,求月票!)

() 高密县城,幽静而雅致。

用碎石子铺成的长街,被积雪覆盖,行走在上面,发出嘎吱的轻响。

刘闯命飞熊卫在城外驻扎,由武安国统帅。

他只带了周仓和诸葛亮入城,行走在高密长街上,看着两边商铺,耳听叫卖的喧哗声,竟感到格外宁静。

几乎,有大半年了!

他远离这种喧嚣的宁静,每rì挣扎厮杀,奔走搏命,真有些累了。

高密郑氏,原本是高密大族。

但到了郑玄这一代的时候,已经完全衰落。可即便如此,郑家的门庭在高密依旧是首屈一指。

刘闯等人很容易就找到了郑玄的住处,却见郑宅门庭高大,透出一股肃穆威严. .

郑宅门外,停放了许多车辆。

看样子郑玄家中的客人,应该不少。

刘闯带着诸葛亮来到郑府门前,就见一少年从里面行出,来到刘闯面前。

看年纪,这少年的年龄应该不是很大,估计也就是在十五六岁的模样。他看到刘闯,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露出一抹惊异之sè。

“敢问公子,可是颍川刘孟彦吗?”

“啊……正是。”

刘闯心中愕然,不过诸葛亮却没有犹豫,立刻把郑玄发来的请柬递过去,以证明刘闯身份。

少年接过青年,只扫了一眼,脸上便露出笑容。

“郑师有命,若孟彦公子来了,请在厅中等候。”

“啊。那有劳……带路。”

少年微微一笑。把请柬复又还给刘闯。便转身往里走。

刘闯和诸葛亮跟在他身后,心中依旧有些疑惑不解……

“敢问公子……“

“啊,孟彦公子莫如此称呼,我不过方拜入郑师门下,当不得‘公子’称呼。

我叫王经,乃清河人氏,得德儒公举荐,有幸在郑师门下受教。不过方数月光景。这两rì家中客人比较多,郑师也有些繁忙,故而我等便自告奋勇,为郑师招待客人,还请公子海涵。”

王经?

刘闯心中一震,不免感到惊讶。

因为他知道王经这个人,也曾在三国演义中登场。

历史上,他曾为雍州刺史,公元255年的时候,姜维攻入陇西郡。他率部抵御蜀军,被姜维所败。幸亏得到陈泰和邓艾两人援助。这才合力击破姜维。此后,他历任司隶校尉,尚书之职。

公元260年,王经得魏帝曹髦召见,商议铲除司马昭的计划。

王经本不同意,却因为没有能够像司马昭高密,在曹髦被杀之后,连同其母一起被处决。

演义中,和史实基本吻合,这也是三国演义里,少有能够和历史吻合的人物。

刘闯之所以记得王经,也是因为他的对手是姜维的缘故。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王经,居然也是郑玄的弟子。

“德儒公,应该是冀州清河的崔林崔德儒。”

诸葛亮在刘闯身后小声提示,“崔林的哥哥,就是崔琰,乃康成公门下较为得意的一名弟子。”

刘闯轻轻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

清河崔氏……rì后五姓七大家之一,中国历史上,极具影响力的世家大族!

刘闯不由得对高看王经几分,于是主动攀谈。

交谈中,刘闯这才知道,过两rì便是郑玄长孙满月之rì……如果按照古人的计算方法,就是一岁生rì。等到了正月初一,他还会再过一次生rì,也就是虚两岁的来历。等到他真正满周岁的时候,一般都会认为他已经三岁。不过这个虚岁的方法,也要根据出生月份来调整。

总之,刘闯还是感到有些荣幸。

能够得到郑玄邀请的人,想来都是些德高望重之辈。

刘闯隐隐猜到郑玄的意思,恐怕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正式将刘闯引荐给北海国人。

换句话说,郑玄恐怕也是希望,能够让刘闯在北海国立足!

刘闯心中暗自感激,随王经来到郑府中堂。

一进中堂,刘闯又是一怔,因为这中堂里已有不少人……他们或是跪坐席上,或是站在一旁三五成群的交谈。

当刘闯带着诸葛亮走进来的时候,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刘闯身上。

“孟彦公子,请在这里稍候。

郑师正在后宅与几位客人说话,故而无法立刻见你,请在这里吃些酒水,还请孟彦公子见谅。”

“彦纬无需客套。”

刘闯说罢,环视厅中。

说实话,被这一双双眼睛盯着,滋味实在是有些不太舒服。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表现得镇定自若。所以,刘闯没有显得很慌乱,见厅上有一处空位,他便大步流星走上前去。

那空位在第二排,旁边的席上还坐着一人。

身材挺高大,看上去孔武有力,年纪似乎也不是太大,大概在二十岁出头。

一身大袍有些旧了,洗的似乎泛着白sè。

他看到刘闯在一旁坐下,也是一怔,旋即朝刘闯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孟彦哥哥,这气氛好像不太对。”

诸葛亮坐在刘闯身后,声音有些发颤。

也难怪,他毕竟年纪还小,如何见过这么多人共聚一堂?心里面有些紧张,也在所难免……刘闯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低声道:“孔明休要慌张,我们今天是来道贺,谅无人敢闹事。”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

刘闯见桌上摆放着一壶酒,便拿起来,满上一杯。

“颍川刘闯。”

他举杯向旁边的青年邀酒。

青年听到刘闯的名字,不由得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之sè。也举起杯道:“北海刘政。”

咦。是同姓!

不过。刘政这个名字,在东汉时期出现频率不小。

之前有东汉东海王叫做刘政,又有东汉河间王叫做刘政。同名同姓的几率很大,甚至刘晔的儿子还叫做刘陶,和刘闯之父同姓。不过这也说明,这个刘政和东海王、河间王并非同宗。

见刘闯露出愕然之sè,刘政一笑,“颍川刘闯。字孟彦!

我听说过你,据说你勇力无双,曾与虓虎争锋。我心里一直在想,不晓得这位族弟,是何模样。没想到今rì居然在这里与孟彦相逢,实乃幸事……孟彦,来,你我满饮此杯酒水。”

信息量好大!

刘政这一句话,表明他也是皇亲国戚,不然不会说出和刘闯同族的言语来。

刘闯也不推让。便举杯一饮而尽。

身处北海,又是皇亲国戚……这刘政的身世。也就呼之yù出,估计是北海王的某一个分房子弟。

看他衣着,家境似乎并不是太好。

想想也正常,似刘姓子弟开枝散叶,自东海以来,北海国近二百年,历经多少位王爷?这一房一房的分下来,有的混的好,有的混的差,谁又能说得清楚?所以,刘闯也没有去追问。

刘政似乎对刘闯颇感兴趣,而刘闯呢,这满堂中人,也没有认识的,所以就与刘政闲聊起来。

大家同时汉室宗亲,这关系也就亲近许多。

聊了一会儿,刘闯便确认了刘政的身份。

他的确是北海王之后,不过正如刘闯所猜测的那样,是偏房庶子。

刘政这一房,原来也有个挺厉害的人物,名叫刘熙,是个训诂大家,不过已远赴交州,躲避战乱。刘闯不太清楚刘熙是何方神圣。不过听刘政的意思,似乎是代刘熙前来向郑玄道贺。

“康成公也是,怎什么人都能为座上客?”

刘闯正在与刘政闲聊,忽听旁边传来一个yīn阳怪气的声音。

心里不由得一怔,他扭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就坐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脸上露出不屑之sè,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在向刘闯挑衅。

可问题是,刘闯并不认得此人。

“敢问阁下何人?”

“某家胶东公沙卢……今得康成公之情,特来道贺。

倒是你,又是何人?看你衣冠,不过一介庶民,这满堂高士,哪里有你的座位?”

公沙卢?

刘闯听到这名字,先是一怔,旋即就想起这公沙卢的来历。

这厮,不就是那个胶东豪强,与武安国有血海深仇的家伙吗?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话语中,还隐隐有挑衅之意。

“公沙卢,尔不过一介商贾,又如何有资格坐在此处。”

不等刘闯开口,刘政便起身怒斥。

只是,没等公沙卢说话,就听他旁边有人慢条斯理道:“公沙卢而今已被我征辟为北海从事,今rì是随我前来。政公子不在家好好习武,却跑来这里,和一个流寇悍匪交谈,岂非丢了北海王族的脸面。”

刘政大怒,便要还嘴。

却见刘闯一把将他拉住,看着那说话之人。

“阁下,又是哪位?”

“我乃新任北海相彭璆,刘闯你好大胆子。”

北海相不是孔融吗?不对,孔融跑去许都,好像如今是朝廷的将作大匠,那这个北海相,又从何而来?

刘闯心中疑惑,同时更生出一丝jǐng惕。

不过,他可不害怕什么彭璆,千军万马历练出来的胆魄,又岂是他一个北海相就能吓走?

“实在抱歉,北海相我只听说过孔融孔相,却不知什么彭璆。”

“大胆!”

公沙卢拍案而起,刚要开口喝骂,却见刘闯猛然长身而起,一步就到了公沙卢近前,抬手一拳,便狠狠砸在公沙卢的脸上。

“我与你家主子说话,你这狗奴才有何资格与我交谈?

北海从事?呸!好大的官威……我听人说,胶东有个公沙卢,私建坞堡。自为营壑。为祸乡里。行欺男霸女之事。难不成我大汉的官员,便不讲德行了吗?如此一个人物,也敢拜为从事。

北海相?

又算得什么狗屁!

我乃淮南厉王之后,大汉中陵侯之子,颍川刘闯!

我就奇怪,这天下还是不是我大汉的天下,这江山还是不是我大汉的江山。一个不知所谓的东西,居然做上了北海相;一个横行霸道。为祸乡里的泼皮,也敢跑来自称什么北海从事。

可惜,今rì我未带兵器,若不然,就先杀了你二人,为我大汉除去一祸害。”

刘闯的拳头,力量何等惊人。

也是今天在郑玄府上,他不好大开杀戒,若不然的话,这一拳就足以要了公沙卢的xìng命。

公沙卢被刘闯打得满脸是血。爬起来刚要和刘闯拼命,却见刘政突然绕到他身后。抬脚就把他踹了个狗啃泥。刘闯上前一脚把他踩住,低声道:“放心,我今rì不会杀你……刚才是我代人与你打个招呼。可还记得胶东武安国吗?他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自会与你算账。”

刘闯突然明白过来,这彭璆恐怕是曹cāo安置下来,准备恶心他的一枚棋子。

既然这家伙上来就表露出敌意,刘闯自然不会给他好脸sè。

而且,他看得出来,这厮纯粹就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家伙。如果他真的有手段,必然不会表露于脸上。事实上,那个有手段的人,不是养气功夫极高,喜怒不形于sè?哪像这彭璆,恨不得跳出来和天下人说,他要找刘闯的麻烦。你既然要找我麻烦,那我就不会给你客气。

刘闯这突然动手,让满堂人大惊失sè。

“你就是刘闯?”

一名颇有官威的男子,突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问:“今rì乃康成公想要,在座皆为高士,你何以混入其中?”

“你又是哪个?”

“本官高密令,王修!”

呀,居然来了一个父母官。

刘闯负手而立,傲然道:“我今来,自是得康成公所邀。”

说着话,刘闯从诸葛亮手中接过请柬,啪的一下子丢在王修的面前。

王修拿过来扫了一眼,眉头一蹙,“你方才说,你是中陵侯之子,可有证据?”

“天下人,哪有随便认爹的?

我的证据,已经呈送与康成公……盖因康成公当年与先父有旧,故而我也想请康成公为我正名。”

王修,不由得有些犹豫起来。

他是土生土长的北海国营陵人,七岁时丧母。

年二十,他游学南阳,曾就读于颍川书院……初平中,孔融召王修为主簿,而当时彭璆则为方正。两人虽然不是特别交好,但终究是有那么一段袍泽之情。后他出任高密令,没多久孔融就逃往许都。王修当然知道,彭璆被委任为北海相,他心里面,甚至颇有些不服气。

可是不管怎样,他和彭璆都是同僚,更是同乡。

所以,王修有心站出来为彭璆张目,可是听刘闯这么一说,他立刻就猜到了郑玄的意图。

恐怕,这刘闯真的是刘陶之后。

听说他此前有意进入北海,而且在东武大败萧建,更取了萧建xìng命,统帅东武琅琊和黔陬三县。康成公今rì请他过来,恐怕是要为他正名,也是表明态度,希望我们能接纳这刘闯。

王修把请柬放下,脸sèyīn晴不定。

他对刘陶很敬佩,而且在颍川书院的时候,还读过刘陶注疏的文章。

“刘公子,我不管你为什么在这里大打出手,但我还是请你记住,这里是康成公的府邸,请你保持克制。另外,彭相乃朝廷所封北海相,不管你是否认可,他始终都是北海之主。身为北海相,他自有资格征辟从事……至于他征辟的是什么人?就只能说他是眼光问题,你不可对他不敬。”

王修一派宁人息事的话语,同时还狠狠的讽刺了彭璆一顿。

刘闯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王修并无意为难他,当下拱手一揖,“确是闯方才鲁莽了,还请老父母息怒。

原来彭相真的是朝廷命官啊,那确是我失敬了。

不过。彭相也是。北海国高士辈出。何以彭相请了这样一个在乡里为非作歹之人为从事?”

那言下之意分明是说:难道北海国这么多能人,连个泼皮流氓都不如?

刘闯这句话一出口,厅堂上众人,一个个都变了脸sè。

彭璆先是被王修讽刺了一顿,而后又被刘闯这句话憋得面红耳赤。

“尔不过一介强人,在这里胡言乱语,难道就不怕本相拿你问罪?”

刘闯负手而立,一脸傲然之sè。

“今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与我耍横。

动刀兵吗?我东武城中兵卒逾万,战将数十……你如果想要祸及北海国,就只管来试试看。

哼,曹cāo我且不怕,在汝南将李通大败;袁术我亦不惧,更斩杀他爱将苌奴。

自我出世以来,难道还少了被你这种人迫害?

某家可有过惧sè,哪怕是对战虓虎,已未曾后退一步……来来来,我就在这里。你只管动手。”

彭璆脸sè铁青,看着刘闯。久久不语。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青年……不,准确的说,还是个少年。

他年纪虽然不大,却已身经百战。

两败虓虎,令刘闯声名大振,即便是北海国人,也都知道刘闯此人,骁勇善战,有暴熊之名。

要不要动手,要不要动手,要不要动手……

彭璆心里面,好生纠结。

他有心动手,可又担心,激怒了刘闯的部曲。

而且,刘闯十有仈jiǔ是中陵侯刘陶之子,若真的杀了他,只怕他马上要面对颍川豪强惨烈报复。

那一帮人,才是真正招惹不得。

可如果不动手……他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岂有收回直立?

彭璆忍不住向王修看去,却见王修已经坐下来,正聚jīng会神的看着他的手掌,好像那手掌上,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心中,不由得暗自恼怒。

彭璆一咬牙,便想要耍横。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磬响,紧跟着脚步声传来,从外面走进来几人。

为首者,年近古稀,看上去是饱经风霜,颇为沧桑。

只是他身体虽然瘦弱,可是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一股子让人不敢正视的逼人气势……那是浩然正气,煌煌令人不敢小觑。

他走进大厅,看到眼前这一幕景象,顿时一怔。

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所有人都立刻低下头,就连那彭璆,也似乎短了气。

刘闯清楚的觉察到,当那老人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时,流露出一抹难以形容的慈祥之sè。

他,就是郑玄!

东汉末年经学大师,开创一派学风的经神。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濡沫之情,看到这老人,就好像看到了刘陶。

“他是何人?”

老人一指公沙卢。

“此彭相征辟从事,胶东公沙卢是也。”

“胶东公沙卢?”郑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不快之sè,“郑家书香门第,怎容得商蠹在此喧哗?

来人,把他赶出去。”

什么叫倚老卖老,什么叫睥睨一切。

我是郑玄!

这就已经足够。

哪怕是骄横如彭璆,此时也不敢说话。

刘闯眼珠子一转,伸手便把公沙卢拖出去。在门外,周仓早已恭候多时……当刘闯把公沙卢丢出去的时候,压低声音道:“你最好是从现在开始祷告,祷告你能够多活几rì。我曾向元稷承诺,早晚会将你公沙一门灭绝。公沙卢,你多保重,给我好好活着,等我取你人头。”

刘闯才不会说什么温情的言语,一番话出口,让公沙卢冷汗淋漓。

当他回到厅堂的时候,见众人都已经落座。

刘闯刚想要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却听到郑玄沉声道:“孟彦,你上前来。”

“啊?”

刘政在旁边推了他一下,刘闯这才算是反应过来,连忙快步上前,与郑玄躬身一揖到地。

“颍川刘闯,拜见老大人。”

古时的大人,并非指官员,只有那些德高望重,亦或者是长辈,才有为‘大人’的资格。

郑玄把刘闯叫出来,也就等于承认了他的身世。

眼中,闪过一抹泪光。

郑玄上上下下打量刘闯许久,突然问道:“幼安、根矩、子正,你们看子奇之子,可入得北海?”

幼安,名管宁;根矩,名邴原。

此二人都是北海国朱虚人,在当地极有名气。

当初,他们与平原华歆号为一龙。管宁为龙头,邴原为龙腹,华歆为龙尾……只是后来二人认为华歆品行不好,故而与他割席绝交。刘闯并不清楚,郑玄身边三人的身份,可是听郑玄话语中的意思,便知道这三个人的身份不低。

管宁道:“既然康成公可以证明孟彦为中陵侯之后,此乃忠臣之后。

颍川不接纳他,可我北海国却不能将他拒之门外。当年中陵侯为jiān人所害,我们若连他后人一个栖身之所都没有,又有何面目见昔rì故人。况且,北海自初平以来,屡受兵祸袭扰,不得强兵守护。孟彦有霸王之勇,手下又有诸多猛士,想来也能守得北海一方平安,可也?”

管宁说完,目光灼灼凝视刘闯。

刘闯这心里面顿感紧张,他向郑玄看去,却见郑玄微笑着,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心里,顿时大定!

刘闯拱手道:“闯在北海一rì,必守得北海安宁。”(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我有过墙梯

他眼睛泛红,盯着郑玄。

从一开始,郑玄发出这次邀请,就已经摆明了要为刘闯撑腰的态度,可惜彭璆没有看出来。

他以为,凭他和孔融的关系,郑玄应该会支持他。

想想也是,当初他费尽心思,得到孔融的重视,为方正之后,更兢兢业业多年,自认是劳苦功高。所以当他得到曹cāo册封的时候,也不禁喜出望外,自以为从此便可以飞黄腾达。

彭璆当然知道,郑玄于北海国的威望。

但在他想来,郑玄应该会支持孔融,那么也就一定会支持他。

哪知道……

管宁,邴原,乃当今名士。

一条龙的名头,即便是孔融也不敢得罪。

可以说,郑玄今天几乎把北海国的名士全都请来,甚至包括刘政在内。

汉室虽然衰颓,北海王一脉也早已没落,最有名的一个刘熙,却跑去做安南太守,避难交州。

刘政以勇烈著称,虽然声名不太响亮,可毕竟代表着北海王一脉。

管宁也好,邴原也罢……包括刘政在内,彭璆可以轻视,但却不敢得罪。

至于那刘子正,本名刘平,平原郡豪强,乃汉室宗亲。

三国演义中,未有此人登场,但是在三国志里,却有关于他的记载。刘平此人,极度厌恶刘备!早在卢植门下求学的时候,他就对刘备极为厌烦。因为。刘备家境并不算太好。刘平讨厌刘备。不是因为刘备贫穷。而是刘备那奢华的秉xìng。你明明家境不好。偏偏整rì身着华服,四处招摇。喝上好的酒,吃上好的饭菜……刘平对刘备这种习惯,可谓是深恶痛绝。

以至于后来刘备被卢植赶出去,刘平甚至为之欢庆。

但刘备却不肯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四处宣扬他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

这也让刘平。更加恼怒。

原因嘛……很简单,刘平也是中山靖王之后,说起来与刘备同宗。

按道理说,既然是同宗兄弟,而且还是同门,两人应该互亲互敬才对。但刘平却认为,刘备的行为,令中山靖王的后人蒙羞。你都混到织席贩履的地步了,还口口声声说是汉室宗亲。

我汉室宗亲,竟混的如此凄凉吗?

再后来。刘备在随田楷在青州拒袁绍有功,试领平原相之职。

要知道。当时诸侯林立,你刘备身为汉室宗亲,不思报效国家,却跑去为一个诸侯效力。刘平对公孙瓒田楷没什么意见,但心里面终究是向着袁绍多一些。毕竟,袁绍四世三公,乃当时俊杰。刘平对这样一个人,自然好感更多。所以,刘备出任平原相的时候,刘平甚至派出刺客,试图行刺刘备。

刺客当然没有成功!

刘备身边有关张相随,而且动不动就是抵足而眠,促膝长谈,刺客又怎可能刺杀成功?

这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刘备在平原郡并没有停留太久,便遇到曹cāo兵伐徐州。刘备便弃了平原,前往徐州去救援陶谦。

此后,两人再无交集!

刘平在青州,还是有些威望。

他原本只是来拜访郑玄,可听说刘闯的事情之后,立刻举手赞成。

原因很简单,刘闯让刘备吃瘪。

在刘平看来,能让刘备难受的人,就是好朋友!

而且,刘闯是刘陶之子,虽然刘闯也四处宣扬他的出身,可是在刘平看来,这和刘备的xìng质,截然不同。刘闯遭逢家难,流落于江湖之中,只要他真的是刘陶之子,这样做无可厚非。但你刘备,却是打着皇亲国戚的招牌,说难听一点叫做招摇撞骗,刘平也就难以接受。

而今,刘闯的身份已经被郑玄确认,所有一切问题,也就不再成为问题。

别看刘平的名望不如郑玄,也比不得管宁和邴原。

但他毕竟是宗室之后,而且是堂堂正正的宗室,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极有份量。

“孟彦,你真的两败吕布?”

坐在书房里,刘平忍不住好奇问道:“那吕布可是有虓虎之名,你居然能两次将他击败?”

刘闯咧嘴而笑,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憨憨的表情。

“两败吕布,非我一人之功。

第一次,是子义和仲康两人先攻吕布。此二人皆有上将之勇,吕布本就落在下风,我再出手,败他不难;第二次,也是有子义一旁用弓矢相助,故而我才能全力与吕布交手,而吕布却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所以才有两败之说。我两败吕布,非我强于他,实吕布过于轻敌。”

如果刘闯这时候大包大揽,把大败吕布的功劳揽在身上,估计刘平反而不会相信。

他微笑着点头:“孟彦倒是一个实在人。”

说罢,刘平不再开口。

不过从他这句话当中,刘闯却听出另一层含义。

刘平与袁绍交好!

在刘闯和刘平对话的时候,郑玄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言语。

管宁一旁闭目养神,而邴原则好奇打量刘闯。

诸葛亮站在刘闯身后,不禁感到有些紧张。他虽然骄傲,可是在郑玄这种当世大儒面前,依旧感受到一种莫名威压,让他感到口干舌燥。偷偷看了一眼刘闯,却见刘闯神sè如常。

郑玄突然开口:“孟彦,有件事我想你明白。”

“请郑公训示。”

“子奇蒙难,实乃汉室之不幸,我们一直为此感到悲伤。

一直以为,子奇之后,济北贞王便已绝嗣。不想你大难不死。还创出偌大名头。我亦为中陵侯感到高兴。你的事。我找人打听过。过去的就过去了,很多事情,也是不得已,怪不得你。

我之所以支持你入北海,除了中陵侯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我知你而今已经成势,占居东武三县,大败萧建。声威赫赫。你既然决意要进入北海,恐怕就算我不同意,也无法让你改变主意。北海自黄巾之乱以来,兵祸丛生,实已虚弱不堪。文举当初在北海,重文事而不重武事,以至于最后被袁谭所败,不得已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所以,哪怕我阻止你,以彭璆的兵力。恐怕也无法阻拦你进入,反而兵祸再起。生灵涂炭……

我要你保证,进入北海之后,不要妄动兵戈,不要轻启战端。

我希望你能护佑北海得以平安,却不希望因为你,令北海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你可能做到?”

“这个……”

刘闯犹豫一下,轻声道:“回世父的话,闯并非好杀之人,此前所做,不过是为求一线生机。

世父的要求,我不敢说一定可以做到。

我只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没有人来打我,我自不会轻启战端。可如果有人要打上门来,闯亦不会束手待毙。家父当年为十常侍所害,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虚名若浮云,若想要求得活命,还需手握钢刀。没有这个,再大的名气,到头来也不过一冢中枯骨耳。”

刘闯这一番话,令郑玄眉头一蹙。

不过他旋即释然,幽幽一声轻叹。

“你与你父,都是一个样子,秉xìng刚烈,不容他人欺辱。

不过,你和你父又有不同,你父更笃信文章道德,而你却好像更相信你手中钢刀……也不怪你,这些年流落江湖,想来也遭遇过许多不平之事,才让你有如此想法。那你告诉我,你进入北海之后,意yù何为?”

刘闯道:“世父,闯虽读书不多,也知仓廪足而知荣辱。

道德文章,必须要建立在吃饱肚子的基础上。北海这许多年来,之所以如此混乱,不是北海底蕴不深,而是疏于建设。老百姓肚子都吃不饱,只能跟随盗贼行动,跑去做那劫掠之事。

孔相当初在北海,只知道德文章,却无视百姓死活。

他虽收拢被黄巾裹挟贼人数万人复归于农田,又修城邑,立学校,表显儒术,看似为民所想,实则于北海无一利。盗匪不靖,仓廪不足,百姓食不果腹,又如何知道什么才是仁义道德?所以,在我看来,若yù平靖北海,无非三件事,屯田,剿匪,聚集流民,恢复生产。”

郑玄眉头紧蹙,刘闯的话,显然让他感到有些不快。

“孟彦,你方才这些话,在这里说也就罢了,切莫出去乱讲。

文举乃当今名士,哪怕中陵侯在世的时候,也对他极为推崇。你一个小孩子,又懂得什么?”

一旁管宁睁开眼,饶有兴趣的打量刘闯。

说实话,他最初受郑玄之邀前来力挺刘闯,并非他对刘闯有多么看好,而是因为刘陶之故。

不过刚才刘闯说的‘仓廪足而知荣辱’,恰恰是管宁先祖管仲所言。

据管宁所知,刘闯因为流落民间,并没有读过很多书。

可这小子居然能说出‘仓廪足而知荣辱’的话语,令管宁也不得不对他,又高看几分……

“康成公,我可不是要与你争执。

我倒是觉得孟彦说的,没什么错。文举道德文章的确好,才华也非常出众,但他在治理北海的事情上,我却不太认同。最初来到北海,就立学校,教授人文章。可问题是,大家连肚子都吃不饱,又学得什么礼仪道德?他虽起兵讲武,却又不通兵事。你看他所用之人,哪个能领兵打仗?文举当初举荐我,我很感激。可若论到治理地方,他……我可有一比。”

“根矩,比从何来?”

“就如同那战国时赵国的赵括,只能纸上谈兵。”

郑玄这脸上,透出尴尬之sè。

他可以斥责刘闯,但是对邴原,却不好责怪。

如果邴原说的是错误的。郑玄倒是可以据理而争。可偏偏。邴原说的这些。恰恰是孔融的缺点。

“今北海动荡,内有盗匪横行,外有诸侯虎视眈眈。

如此情况下,不能只讲仁义道德,有的时候,还是要比拼武力。我喜欢孟彦这种态度,他说的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而今北海,需要的正是孟彦这等强势之人。”

“根矩,康成公教训晚辈,你掺和什么?”

管宁笑着骂了一句,又道:“不过我也以为,孟彦说的不错。”

“你们……”

郑玄手指着管宁两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邴原刚才没什么恶意,哪怕在谈及孔融的时候,虽言语不敬。却也只是政见不同。邴原也是个火爆脾气,而且喜好武事。别看他是个读书人。可对付两三壮汉,却不成问题。

只是郑玄没想到,管宁也支持刘闯。

他向刘闯看去,却见刘闯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茫然之sè。

不是在教训我吗?

怎么这三个人,先争执起来?

不知为何,郑玄突然想起刘陶,又联想到刘闯这些年,流落民间,受尽苦楚,心里不禁一颤。

北海郑氏虽是大族,但是到郑玄这一代,早已没落。

郑玄早年间甚至还跑去做过小吏,可想当时生活是何等艰难。

别看他郑家的门庭甚高,也亏得他那些学生照顾。在回到高密之后,更得了许多人的关照。

也许,孟彦说的没错。

北海动荡多年,的确是需要一个强势之人坐镇。

“孟彦,我同意你入北海。

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请老大人吩咐。”

“北海国毕竟是朝廷治下,今北海王虽已不在,但仍有朝廷委派的北海相。

我知道,你未必能看得顺眼彭璆。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朝廷承认的北海相,而你……如今什么都不是。关于你的身世,我会代为向朝廷呈报,想来天子也不会对你太过于苛责。先设法得一功名,而后再求其他。在天子未承认你身世之前,哪怕是彭璆寻衅,你不得过汶水一步。”

“啊?”

刘闯听了这个要求,顿时有些傻眼。

汶水,是潍水支流,位于高密以北……

刘闯知道这条河流,更知道这条河流以南,不过高密、昌安、安丘、淳于四县。这四县相比北海国其他县城,不论是规模还是人口,明显不足。也就是说,北海国真正富庶之地,都在汶水以北。似营陵、朱虚、都昌、平寿、剧县……人口大都在三万以上,近二十万人口。

而高密四县的人口,尚不足十万。

若只是占居这四座县城,又有什么意思?

刘闯看着郑玄,顿时愁眉苦脸。

同意?

地方太小,人口太少,根本发展不起来。

可不同意?

估计老头会立刻翻脸,拒绝刘闯进入北海,那么此前所做的种种努力,也都将要付之东流。

就在刘闯感到为难的时候,忽觉诸葛亮在他身后,扯了一下他衣袖。

偷眼看去,就见诸葛亮朝他点点头,那意思是说:你赶快答应啊!

这小子难不成还能变出花样来?

刘闯心里一振,顿时有有了jīng神……小诸葛再小,那也是诸葛亮。他既然这么做,肯定是有他原因。

于是,刘闯连忙点头,“愿遵世父主张。”

郑玄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是真害怕刘闯一怒之下,会拒绝他的要求,那样的话,他脸上无光。

他也知道,他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北海国最富庶的几座县城,都是在汶水以北。刘闯若不能渡过汶水,必然会面临许多麻烦……可是,郑玄也是为刘闯考虑。刘闯如今已经快成为众矢之的。他之前斩杀萧建,等于得罪了曹cāo。如果让他渡过汶水,弄不好便要和袁谭直接面对……更不要说,还有个彭璆。

立足未稳之前,一下子有这么多对手,郑玄自然为刘闯感到担心。

最好是能平平安安,不费刀兵的拿下北海。可在此之前,郑玄需要豁出去老脸,为刘闯争取一个出身,一个功名。今刘闯挟大败萧建之威势进入北海,所缺乏的,就是一个名号。

名不正,则言不顺。

特别是在齐鲁之地,学风极盛,更讲究师出有名。

刘闯若只是占居几个小县,估计还不会惹人太过反感;可如果刘闯真的把北海国完全占领,接下来势必要面对巨大的压力。别看刘闯如今也算声名赫赫,可是在郑玄眼中,他就是一个孩子,刘子奇的孩子!别的不说,就为了刘陶,郑玄说什么,都不能让刘闯受到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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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你为什么要让我答应?”

郑玄毕竟七十岁人了,年纪已经不小。

在处理完诸多琐事之后,也感到有些疲乏,便安排刘闯在客房中休息。

刘闯回到客房,便一把拉住了孔明,疑惑问道。

诸葛亮笑嘻嘻道:“孟彦哥哥,其实老大人也是一番好意。

我觉得,他可是为你费了不少心思,只看今天他请来管宁邴原他们,就知道他其实,是支持你进入北海国。可是你现在,毕竟是没有功名。这么直接进入北海国,反而会惹人敌视。”

刘闯一怔,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暖流,之前对郑玄的怨恨,一下子减弱许多。

“孔明,我也知道世父是为我想。

可时不待我,我如果不能尽快立足北海,只怕后患无穷……你也知道,今天下动荡,北海国早晚会被卷入其中。如果我不能尽快壮大起来,到时候只怕,会被他人所窥,又是麻烦。”

“所以,我要孟彦哥哥答应老大人的要求。

老大人只说,不许孟彦哥哥迈过汶水,可是却不代表,孟彦哥哥没有壮大的机会。

汶水以北五县虽然富庶,可那里毕竟紧邻齐郡,难道孟彦哥哥认为,袁谭会任由哥哥壮大?”

这个……

若我是袁谭,恐怕二话不说,就会发兵攻打。

“孔明,那你的意思是……”

“老大人不许孟彦哥哥过汶水,但是却没有阻止你向东扩张……北海国,虽以五县最富庶,但别忘了,东渡胶水,便是即墨。那里虽不比五县富庶,却可以为哥哥夺取东莱,谋得先机。”(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东望

“孔明的意思是,先取东莱,再定北海?”

诸葛亮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他沉静道:“孟彦哥哥,你以为你便是得了四县,又当如何?

安丘,淳于、昌安,皆在潍水之yīn。

哥哥你占居四县,便要跨潍水屯兵,势必会造成兵力分散。

县县yù顾,而县县顾不得……孟彦哥哥莫忘记了,当初你之所以能连战连胜,是因为你始终把兵力聚集于一处,故而可以集中全力。如果你真的分兵四县,只怕于哥哥而言,并非好事。”

“那你的意思是……”

“哥哥只需占居夷安和高密两县,屯驻于潍水与胶水之间

进可以去下密,退可以守夷安。东进则取即墨,西退则据三县……这样的话,哥哥便可以集中力量,先谋取东莱。而齐郡袁谭,既然曹cāo让彭璆做了北海相,便由着他去阻挡袁绍。

哥哥只需守好潍水,便可若泰山稳固。

趁此机会,哥哥向东扩张,不需一年,必可夺东莱十三县。到那时候,哥哥便是不说,彭璆这北海相也做不稳当。最重要的是,哥哥用这一年的时间,足以在青州暂时站稳脚跟……”

诸葛亮说起来,头头是道。

刘闯坐在席上,屈肘置于案上,沉思不语。

这孔明,果然如妖!

这是一个十五岁,好吧。马上十六岁小孩子能想出的东西吗?

怪不得司马徽对刘备说。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凤雏。太尼玛远了,我估计见不到他。

但是这个卧龙……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他留住。

让这家伙跑去辅佐刘备的话,rì后哪里还有我折腾的余地?

想到这里,刘闯突然嘿嘿笑了,笑得极为得意。

诸葛亮则诧异看着刘闯,半晌后轻声道:“孟彦哥哥,莫不是孔明有什么地方考虑不周。说错话了吗?”

刘闯连忙摆手,“孔明之计,甚得吾心。呵呵,我只是想到得意时,忍不住失声发笑,与你无关。不过……孔明,我记得你马上就要十六岁了吧。明天我准备与老大人恳请,让你留在高密就学。郑公门下,多俊才,想来你在这边。必有所得……孔明,你可愿意留在这里?”

十五岁。正是求学的好年纪。

刘闯当然想要把诸葛亮带在身边,但从长远看,会毁了卧龙。

自己有多大本事,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刘闯自己心里清楚。他可以给诸葛亮灌输一些后世的想法,但是却没有能力教导诸葛亮。且不说这能力是否足够,刘闯的年纪,也就比诸葛亮大三岁而已。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知道该教导诸葛亮什么,倒不如留给郑玄教导为妙。

在原有的历史上,诸葛亮耕读卧龙岗,求学水镜山庄。

刘闯就不信,郑玄的水平会比司马徽差吗?

而且,他留在自己身边,也可以有很多机会实践。最重要的,是可以改变他那事必亲躬的毛病。

历史上的诸葛亮,在蜀国事必亲躬。

真的是他不知道培养后继之人?刘闯觉得,未必!

在诸葛亮之后,有蒋琬费祎,又有向宠这些人才,他还专门去培养姜维,希望为蜀汉留下人才。可这些人,在后来都未能够挽救蜀汉的命运……是大势所趋,也是缺乏实践。刘闯前世在读三国的时候,曾有过一个小小的猜想。不是诸葛亮不想培育人才,而是他不放心。

过早承担起家庭的重担,从豫章逃亡襄阳……

诸葛亮想来有很强烈的危机感,以至于让他养成了事必亲躬的习惯。

他不是不想培育人才,而是他有些不太敢相信别人,以至于到最后,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刘闯不知道他这种猜想是否正确,但他却希望,能够纠正诸葛亮的这个习惯。

诸葛亮沉吟片刻,轻声道:“那孟彦哥哥,也来高密吗?”

“呵呵,这个自然。”

诸葛亮顿时笑了,“既然如此,我自然愿意在郑公门下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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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刘闯便带着诸葛亮,与郑玄请安。

在听了刘闯的想法后,郑玄也连连点头。

“孟彦所虑,也的确是有道理。

此前倒是我考虑不周,贸然占领四县,的确会使你兵力分散,反而不美。既然你无心安丘三县,那就依你所言,先在高密和夷安屯驻吧。不过,你今天最好还是去拜访一下王叔治,毕竟他才是高密令;至于夷安……”

郑玄沉吟一下,轻声道:“夷安长左子邑是个老实人,他与刘政交情不浅,你可以让子和出面与他说项,想来不会太难。毕竟你现在身无功名,只能暂时借居两县,以免落人口实。

我已联名幼安根矩等人,刘子正也愿意派人前往许都,与上奏于天子。

不过,这绝非短期可以促成,毕竟归宗认祖,还需要许多事情。我会促成朝廷尽快答复,然后与你一个功名,可以安心在此落脚。嗯,在此之前,你千万记住,尽量不要与彭璆冲突。”

“小侄明白。”

郑玄有些啰嗦,但刘闯听得出来,他对自己的那份关怀,是发自于内心。

刘闯心里也非常感动,不过他并未忘记答应诸葛亮的事情。

与郑玄一说,郑玄显得有些为难。

他毕竟七十岁了,说实话。jīng力已不似当年那般充足。

不过既然刘闯开口。郑玄也不好推辞。特别是诸葛亮也算世家子弟。他老爹诸葛珪,还有他的叔父诸葛玄,在琅琊郡也颇有名望,诸葛家也算是大族……郑玄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孟彦,你举荐孔明来求学,足见你也是一个好学之人。

我知你早年流落民间,刘勇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教导你。虽有你父亲留下的书籍,但想来所学不多。你父当年,文采风流,为天下人所称赞。你既然归宗认祖,便不可以弱了你父亲的名声。况且颍川刘氏,素以《chūn秋》《书》而著称,你若不能熟读这些,岂不落了你父威名?”

刘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世父的意思是……”

“正好你也要前来高密,就在我门下读书。”

“啊?”

刘闯心里一咯噔。不禁顿感头大。

我只是想让孔明求学,但是没说我也要来求学啊……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翻读郑玄著作时的那种痛苦。

郑玄jīng通《易》、《书》、《毛诗》、《仪礼》、《礼记》、《论语》、《孝经》等等,更是东汉时期,最为杰出的训诂学宗师。他治学非常严谨,如果真的在他门下读书……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此事就这么说定。

你来高密,便住在我家里。

孟彦,我知道这或许有些为难你,但你既然身为子奇之子,就必须要继承他所学,否则的话,必被他人笑话。”

郑玄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刘闯知道,他恐怕是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心里面无比纠结的答应了郑玄的要求,甚至为rì后的生活,感到莫名伤感。

他这种纠结,若是被那些读书人知道,少不得又要一番口诛笔伐。这天底下有多少人希望能拜入郑玄门下而不得,如今郑玄主动要收他为弟子,他还觉得痛苦,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当然了,刘闯是不会把这种纠结告诉任何人。

与郑玄商议妥当之后,他在当天又去拜会了王修。

这王修,究竟何许人也?

三国演义当中,他是袁谭的部属,青州别驾。

袁谭死后被枭首,王修不顾曹cāo的命令,在袁谭尸体旁哭泣。

曹cāo因而赞叹说:河北义士,何其如此之多也?可惜袁氏不能用,则吾安敢正眼觑此地哉?

之后,王修被封为中郎将,演义中再未登场。

只是刘闯却没有把此王修和三国演义里的王修合而为一。

原因,就是那一句‘河北义士’,令刘闯一直以为,王修是冀州人,所以此王修是青州人氏,刘闯自然没有和三国演义里的王修联系在一起。在拜访王修之后,他发现这个人也是一个才学极其出众的人物。加之王修曾经游学颍川,所以对刘闯的态度,也显得非常友善。

他向刘闯建议,暂时不要渡过潍水,谋取安丘三县。

“此三县土地贫瘠,人口稀少,且盗贼出没频繁。

倒不如让出三县,居潍水胶水之间,一来可避免与彭相直接冲突,二来若得机会,向东扩张,取即墨胶东,远胜三县。”

王修的建议,竟然和诸葛亮不谋而合。

这也让刘闯对他,不由得高看几分。

在和王修商议妥当之后,刘闯又匆忙拜访了刘政。

刘政听闻刘闯的请求,也没有推辞,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并表示会即刻前往夷安说项。

亲不亲,一家人,毕竟都是汉室宗亲!

刘闯在高密停留三rì,便匆匆与郑玄告辞。

因为,东武传来消息,黄劭自郁洲山返回,带来了薛州的信息。

刘闯闻听,也是心急如焚。

薛州的三万海贼,是他立足北海的重中之重。

于是他向郑玄请辞,郑玄也没有挽留他,刘闯便让诸葛亮留下来,带着飞熊卫,返回东武。

不过,临行时郑玄也提出一个要求。

“益恩如今也到而立之年。

此前文举曾举他出仕,奈何因袁谭来犯,文举逃离北海。益恩至今仍是白身。

孟彦此次返回。就让他随你前去。也可以增加些阅历……反正过些时候,你们还要回来。”

郑益恩,名仁,大名郑仁。

他是郑玄的独子,实际年龄二十八岁,虚岁三十。

刘闯明白,郑玄是担心他手中无人可用,所以让郑仁前去帮忙。

若他真想要郑仁出仕。只需一句话,恐怕连彭璆也会乐颠颠跑来邀请。郑玄门下学生不少,可是能够帮助刘闯的人,并不是太多。郑玄的学生,大都功成名就,或者是一方豪强出身。

而刘闯虽然是刘陶之子,但朝廷一rì不承认,就一rì不得安稳。

试想这种情况下,那些功成名就者,谁又愿意为刘闯效力?

郑玄总不可能为了刘闯。不顾他门下那些弟子的前程。所以思来想去,也只有郑仁最合适。

刘闯心里。感激不已。

只是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感激的话,都显得非常苍白。

他当下带着郑仁一同前往东武县,同时心里面也在盘算着,该给郑仁怎样一个安排,才不会落了郑玄的面子。

为了这件事,刘闯也想了很久。

回到东武之后,他先是安顿好郑仁,而后立刻把众人召集一处。

“公美,薛州怎说你?”

黄劭看上去气sè很好,只是肤sè显得比以前黑了不少。

他笑道:“薛州也没想到,公子居然会杀回来……我到郁洲山与他相会之后,他也是非常吃惊。

不过后来公子在徐州连战连胜,令薛州更是心向往之。

上月公子大败琅琊兵,斩杀萧建,更使得他下定决心……薛州让我向公子请示,若郁洲山人登岸,当于何处为好?”

“不其!”

刘闯几乎没有考虑,便给出答案。

后世的青岛,如今的不其,正是薛州最佳登陆之地。

当然了,刘闯也可以选择琅琊县作为薛州的登陆地点。

可是,刘闯必须要顾及到臧霸的想法……三万海贼登岸,可不是一桩小事。

臧霸万一因此而产生误会,说不定会让两人原本并不牢固的同盟关系,在一瞬间破裂。所以,刘闯不能选择琅琊县,那边只有选择不其。他如今已经可以进入北海,那么下一步行动,就必须要尽快展开。

“立刻派人前往介亭,命太史慈率部强渡沽水,夺取不其。”

“那如果壮武县出兵阻拦,当如何是好?”

刘闯眉头一蹙,“告诉黄珍,命他率部屯驻介亭,监控壮武县动静。

若壮武不动,则相安无事……若壮武敢出兵阻挠,就一并将之灭掉。反正薛州登陆之后,我也要夺取壮武,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步骘闻听,立刻领命而去。

而今刘闯在黔陬屯驻兵马两千,其中有骑军六百人。

不其只是一个小城,根本无险可守,若要夺取不其,易如反掌。倒是壮武县城,城墙坚厚,若要强攻,只怕会折损许多兵马。以刘闯现在的力量,夺取壮武,还略显吃力。但如果壮武出城的话,刘闯却不会担心。以太史慈之能,想来对付一县兵马,并不是一件困难事情。

“公子,那咱们何时启程?”

“高密方面已经说好,高密令王修在两道岭修筑兵营,供我等屯驻。

至于夷安方面,还要等刘子和的消息,不过这算不得大事,不管夷安左伯是否同意,我誓取夷安。”

“喏!”

黄劭突然道:“可是公子,如今徐子明已经开始在东武、琅琊两县着手屯田。

咱们北上青州,东武县由谁来领?

这可是咱们进入北海的踏板,更不可能轻易丢弃,当如何安排?”

是啊,东武县交给谁呢?

刘闯不由得拍了拍额头,这倒是一个问题。

步骘吕岱,肯定要带走,这是刘闯目前,最为得力的谋士。

黄劭肯定不可能让他留在东武,这厮擅长yīn谋,你让他出谋划策坑人可以,治理地方……

东武县,必须要有一个能够镇得住场面,同时又可以让刘闯放心的人才成。

“公美可有人选?”

黄劭闻听这话,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刘闯在进入徐州之后,他就因为联络薛州,错过了好几次大战。

这也让黄劭暗自有些担心,会不会因此被刘闯冷落。而今刘闯向他问计,也就说明他在刘闯心目中,依然有不低的地位。这也让黄劭松了口气,他想了想,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我有一个人选,却不知公子能否满意。”

“谁?”

“呵呵,就是这次随公子前来,康成公之子,郑仁郑益恩。”

“你是说,让郑仁留守东武?”

“公子以为,郑仁才能如何?”

刘闯想了想,沉声道:“益恩大兄得世父教诲,才能自然是有。

而且据我所知,他不但jīng通政务,还懂得兵事……诶,公美还别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益恩大兄非常合适。东武县接下来,主要是以发展为主,战事不会太多。而他是世父独子,当年世父在徐州也居住过,所以颇有名望。由他出任东武令,似乎更方便和臧霸交道。”

黄劭笑道:“若公子担心兵事,也不难。

只需将文向调回东武,命他协助益恩公子,不就万无一失?”

哪知道,刘闯脸sè却一沉。

“文向另有安排,不适合留守东武。”

徐盛,那可是江表虎臣,刘闯是留着要有大用的,怎可能让他留在东武?

黄劭想了想,又道:“若文向不合适的话,公子可以命元代留守。

这样一来,也可以表明公子对薛州的重视……岂不是一举两得?”

刘闯眼睛不由得一亮,他指着黄劭,嘿嘿笑道:“黄公美,我突然觉得,薛州认识你这家伙,实在是他生平大错。你这家伙可是憋着心思冒坏水,这哪是对薛州重视,分明是为质子。”

黄劭先是一惊,可是听刘闯说完,也忍不住嘿嘿笑了。

“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准备起来……传我命令,三天之后,全军开拔,咱们去青州走一遭!”(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有古怪!

黑底白边的大纛之上,绣着‘太史’两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

张弘站在不其城头,看着城下驻扎的军营,不禁头大如斗。眼看着马上就到新年,原以为能过上一个好rì子,却不想在这时候遭遇兵祸。对方兵马虽然不多,却整齐庄肃,气焰煌煌。

他忍不住问道:“谁知那贼酋是何来历?”

“启禀县尊,贼酋太史慈,乃东莱黄人,为人至孝。

只是他在去年归顺闯贼,却不知何故,来犯我不其。县尊小心,此人有万夫不挡之勇,切不可力敌。”

张弘大吃一惊,“可是东莱太史子义前来?”

“正是。”

张弘顿时露出一脸苦涩,“他好端端,何故犯我小县?”

犹豫一下,他又对身边人道:“不若,我开城献降,也可免去百姓祸事,诸公以为如何?”

“不可!”

一名县吏大吃一惊,连忙阻拦。

“县尊,万万不可。

我观太史慈兵马并不算太多,也不是不能抗拒。

再说了,王校尉屯兵壮武,距离不其也不过一天路程。想必这时候,他已经得到消息,必然会派兵前来救援。若是王校尉击溃太史慈,到时候太史慈可以走,县尊确少不得要被问罪。”

东莱郡地处胶东半岛,治下领地,犹如一个u字形状。

治所位于黄县,在胶东半岛的东北放,而不其则位于胶东半岛西南方,彼此距离甚远,中间还隔着一个即墨、胶东。所以。管统任命一人为长广校尉,就驻扎在壮武县,为的是方便管理。

长广校尉名叫王营,是东牟人。

此人在牟平地区颇有名望,以勇力而著称,深得管统所重。

张弘闻听,不由得露出苦sè。

他想了一想,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守一守?”

身为一县之长。面对敌寇来犯,却说出这样的话语,也着实让人丧气。

不过想想也不为过,张弘是一个普通读书人,因孝行而闻名乡里。后孔融在北海听说后。便举荐此人,出任不其县令之职。但从本质上而言,张弘胆子小,也没什么魄力,糊里糊涂便坐上县令的位子。而且这一坐,就是整整三年……还好,三年里不其县并未遭遇什么兵祸。他本打算就这么混下去,哪知道刘闯却盯上不其,派来太史慈夺取,张弘顿时乱了手脚。

就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忽听远处铁蹄声响。

一队骑军自军营中冲过来,风驰电掣般来到城下。

为首一员大将,跳下马身高七尺七寸,面容俊朗。他头戴兜鏊。身披锁子甲,外罩一件大红sè披风。掌中一杆鹤舞大枪。狮子骢,犹如出海蛟龙,在城下马走盘旋。

“城上人听着,今太史慈奉我家公子之命来取不其,若立刻开城献降,饶尔等xìng命。如若不然,待城破之时,便是尔等身首异处之时。”

太史慈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看他那英武气概,张弘又慌了手脚。

“怎么办,怎么办?”

“县尊休慌,不其虽算不得城高墙厚,但要抵挡一rì,想来也不成问题。”

县尉连忙宽慰张弘,可这心里,却充满了不屑。

只是他话音未落,忽听城下弓弦声响。

一支利箭离弦飞出,啪的正中城头大纛上的绳索。绣有不其两字的大纛,飘然落下,引得城上一阵慌乱。那县尉也吓了一跳,连忙一缩脖子,便躲到女墙后面,心里面怦怦直跳。

张弘更是面sè发白,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今rì且容尔等考虑一rì,明rì此时我再来城下,若尔等还不投降,就别怪我马踏不其城。”

太史慈说完,拨马就走。

只留下不其城头上一片混乱。

“子义,何以不发动攻击?

若壮武王营出兵救援,到时候我等必将承受巨大压力。”

跟在太史慈身边的人名叫后钱,也就是之前管亥从临乐山带回来的黄巾将领。他是牟平人,和太史慈也算是老乡。随管亥归附刘闯之后,便被派到黔陬,担任太史慈的副将。一来,后钱是东莱人,可以和太史慈亲近;二来,刘闯这样做,也是为了能顺利将黄巾军整编。

若后钱留在东武,少不得会产生很多矛盾。

让他来黔陬,有太史慈和黄珍两人暗中监视,刘闯也不怕他能翻天。

太史慈微微一笑,沉声道:“伯泉有所不知,我们此次出兵,并非是为了强攻不其县城。”

“啊?”

“小小不其,若要攻取,易如反掌。

而我此次只带来六百骑军,在这里假作扎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呵呵,你别急,过今晚,你便可以知道公子之策。到明rì,这不其城定会不战而降……”

后钱听得糊涂了!

不过他是聪明人,也听出来,太史慈此来,另有任务。

所以,后钱也就不再询问,与太史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告辞离去,返回本部军寨……

整整一个白天,不其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太史慈不时派出骑军,一队队从营中冲出来,在城下耀武扬威的走上一圈之后,复又返回大营。那战鼓声,号角声,以及骑军cāo演时发出的喊杀声,只让张弘心惊肉跳,难以平静。

好不容易,天黑了!

不其城头上灯火通明,不时有人从城头上投掷下火把照明,以防止太史慈偷袭。

可是太史慈,却根本没有把不其的动静放在眼中。

入夜之后,他命军中熄灯,远远看去,恍若一座死营。

“伯泉。随我来。”

太史慈命人唤来后钱,带着他走出大营。

“子义,我们这是去哪里?”

后钱出军营之后,就发现有些不太对劲。营中骑军,已悄然在不其城外的南山脚下集结。太史慈带着后钱,在一队骑军的陪同下,来到海边。海滩上,堆放着十数堆柴薪,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军卒上前把柴薪点起,顿时火光熊熊。

太史慈弃马,登上一座土丘,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

海风阵阵,大约到了丑时。从海平线上,出现四艘大型海船,正缓缓向岸边靠拢过来。

“那是……”

太史慈微微一笑,轻声道:“伯泉别急,等过一会儿我自会向你解释。”

他从土丘上下来,便战在火堆旁边。

后钱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海船,不禁心中万分疑惑。

这海船。是从何而来?

大约半个时辰,海船已靠近海滩。

紧跟着,从海船后方,出现三四十搜艨艟小船。载着人,缓缓向海滩靠拢。又过了一会儿,艨艟登岸。薛文健步拧身从船上跳到海滩上。他举目看了看,待看清楚太史慈之后。连忙上前。

“太史将军,文奉公子之名。率部前来不其。

此次共四艘海船,载一千六百青壮登陆……家父已在海西、东海等地又购来十艘海船,预计明rì便可抵达,约有一千青壮,并两千妇孺。家父说,此后会陆续将人迁来,共两万八千人。”

“不是说,郁洲山有近四万人吗?”

“还有一部分人不愿离开,家父也不好勉强。

不过大部分人,都还愿意随家父登陆,这样一来,就算是留在郁洲山的人,也不至于太过辛苦。”

太史慈闻听,点点头,也不再询问。

很正常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长途跋涉的迁徙,能有两万八千人前来不其,足以令他把整个不其的局势,扭转过来。

黔陬,终究是太小了,人口太少。

刘闯如今正忙于向高密和夷安开拔,同时在东武琅琊两县推行屯田之法。

他根本没有余力,来协助太史慈稳定胶州湾的局势。甚至连多余的兵马,都无法拨给太史慈。

在这种情况下,太史慈除了招募本地流民,便只能靠薛州这支力量。

只要人口充足,在加上黄珍辅佐,他可以迅速将胶州湾稳定下来。有时候,太史慈都觉得奇怪,刘闯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处海湾,可以供海船登陆。要知道,连他这个东莱人对此都不是特别清楚,刘闯从未来过东莱郡,他怎么就能够肯定,这胶州湾可以登陆呢?

也许,真的是有生而知之这样的人物吧!

后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咽了口唾沫,看着从海船上陆陆续续下来的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太史慈道:“元代,军营我已经为你们建好,营中留下足够的辎重和粮草,以及大量衣甲。

明rì天亮之后,你就率部佯攻不其。

只需佯攻,不必真的攻打……让儿郎们好生休整,同时再修建营地……我最迟两rì,必会返回。”

薛文愣了一下,顿时明白太史慈的意思。

“子义将军放心,文必让那不其城,片刻不得安宁。”

太史慈点点头,带着后钱上马,率骑兵疾驰离去。

薛文则在海滩上,指挥兵卒从海船上下来,而后带着人,迅速进入不其城外的军营之中……

“那些是公子早在徐州时,联络的帮手。

他们原本是海贼,因厌倦在海上漂泊生活,故而想要登陆寻个好生活。公子占领不其,也正是因为他们。否则的话,公子大可不必这么急于进入东莱。只要这批人全部登陆,则大功告成。

用不了多久,整个胶州湾,必然为我们所掌控。”

胶州湾,是刘闯创造出来的一个名词。

其实在后世,这里也就是青岛市。

胶州湾之名,也是后世才有,在这个时期,这个海湾并不为人所知。之所以取名胶州湾,也是为整个东莱发展而考虑。在这个地区。一共三座县城。刘闯要依靠着胶州湾,谋划rì后的发展。

“子义,那咱们现在……”

“去沽水!”

“啊?”

“想来伯佐那边已经做好准备,咱们就在沽水河畔,与那王营,好生较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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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密,郑府别院。

这里原本是郑家的产业,后来随着郑家的衰落,便落入他人之手。

伴随着刘闯率部进驻高密之后。便用低价把这座别院复又买回来。这别院原来的主人,也清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刘闯将会成为高密的实际拥有者。所以,又怎敢用向刘闯讨要高价?

买下别院之后,麋缳等人便搬进来。

这原本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别院。在刘闯等人住下之后,立刻焕发出勃勃生机。

天sè已晚,刘闯站在书房里,带着诸葛亮,指挥武安国周仓几人,在一处平板上摆弄沙盘。

他让黄珍,弄出一副胶州湾的图画。

然后根据这副图画。进行沙盘标注……

“这里,这里给我插上一支小旗。”

刘闯突然冲诸葛亮喊叫,诸葛亮立刻把一支红旗插在崂山的标志物上,而后扭头向刘闯看去。

“孟彦哥哥。按照这个速度,最迟在月末,二月初,薛州所部便可以全部登陆。”

“嗯!”

刘闯看着面前已经初具雏形的沙盘。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将近寅时。”

“嗯。想来元代已安全登陆……已经寅时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赶快去给我睡觉。

天亮后你还要去世父那边读书,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晃什么?赶快去睡觉,睡觉去!”

诸葛亮一脸委屈,“明明是你拉着我在这里摆弄。

孟彦哥哥,能不能与郑师说一说,明rì我先休息一天?我想在这里,看你如何制作沙盘呢。”

“去去去,我可不敢开这个口。

世父治学严谨,你才刚上了几天,就要求休息?我只要敢与世父说,他肯定会狠狠教训我。”

“凭什么你就可以隔三差五去听课,我却不能休息?”

刘闯闻听,嘿嘿笑了。

“孔明,这原因很简单……嘿嘿,因为我比你大。

好了,休要啰唆,赶快睡觉去。若天亮听课时被世父发现,你不但要受皮肉之苦,还要被你姐姐唠叨。快去快去,莫再这里添乱。要不是你在这边给我添乱,我早就把这沙盘完成了。”

“孟彦哥哥,你这话好没良心。”

任凭诸葛亮千般委屈,可是在刘闯的yín威之下,也不得不灰溜溜回去休息。

“元稷,元福,你们也去休息吧。

等天亮之后,咱们还要制作胶东沙盘,到时候工作量比现在要大许多,先回去养好jīng神。”

被刘闯呼来唤去的折腾了一夜,周仓和武安国,也都累了。

所谓胶东沙盘,就是指胶水以东地区的沙盘,工作量会是胶州湾的数倍。好在武安国就是胶东人,对于胶水以东地区的地形地貌非常熟悉,否则单只是探查地形,就需要大量时间。

两人带着飞熊卫退下,书房里就只剩下刘闯一人。

他长出一口气,在榻椅上侧身卧下,闭上眼睛,思绪纷乱。

马上就要年关……

接下来,就是建安二年!

刘闯摸了摸鼻子,感觉千头万绪,好生烦躁。

曹cāo,马上就要征伐宛城了吧……不过这一战,他可是遭遇人生惨败,痛失爱子与爱将典韦。

典韦!

刘闯默默念叨这个名字。

这可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人物,可惜他身在青州,恐怕是无法解救此人。

要不要提醒一下曹cāo呢?

刘闯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

且不说该如何提醒曹cāo,就算提醒了,就算曹cāo赢了……恐怕接下来,他就要着手收拾自己。

还是让他和张绣折腾吧,记忆中曹cāo征伐宛城,可是用了一两年的时间。

只要张绣在,曹cāo就不可能腾出手,全力东顾。所以,就请打吧……你曹cāo在宛城耗费的时间越久,我就能有更充足的时间在北海壮大。虽然刘闯很喜欢典韦,可让他为典韦而搭上自己的xìng命,却坚决不会赞成。世父说,他会帮我尽快正名,获得朝廷的认可。但他却不明白,要朝廷认可,并不是说天子同意了就成,若没有曹cāo点头,只怕也会有很多周折。

怎么才能让曹cāo认可呢?

刘闯陷入沉思之中……

他躺在榻椅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天亮时,他猛然醒来,却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毯子。

“缳缳!”

刘闯看到一个婀娜背影,正背对着他,在收拾桌子。

于是便悄悄掀起毯子,从榻椅上下来,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将她拦腰抱住。

“啊!”

女子发出一声惊呼,却吓了刘闯一跳。

这声音不是麋缳的声音,可不是麋缳,又会是谁?

刘闯连忙松开对方,后退两步露出jǐng惕之sè。那女子转过身,粉靥羞红,瞪着刘闯,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诸葛娘子?”

刘闯看清楚对方,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方才他抱的女子,居然是诸葛亮的二姐,诸葛玲。

就在他感到手足无措的时候,房门被拉开,麋缳端着一个食盘走进来。

“孟彦,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事!”

刘闯和诸葛玲,几乎是异口同声,但话出口之后,两人相视一眼,更觉尴尬。

“刚才我睡醒后,发现屋中有人,险些伤了诸葛娘子。”

刘闯灵机一动,连忙向麋缳解释。

麋缳把食盘放下,然后把准备好的洗漱用具递给刘闯,“你也真是的,诸葛姐姐这般柔弱的人,那受得了你那粗手大脚。这家里面守卫森严,外面还有飞熊卫值守,怎可能会有恶人。”

说着话,麋缳转身轻声安慰诸葛玲。

“三娘子,那我先走了。”

诸葛玲显得有些心神不定,连忙告辞离去。

待诸葛玲出门,麋缳用疑惑的目光向刘闯看去,就见刘闯一副没事人似地,走到窗前用青盐漱口。

哼,一定有古怪!

麋竺嘴角微微一翘,心里冷哼一声。

第一百章 刺客(一)

长这么大,从没有被入如此亲密的接触过。当刘闯保祝糊的时候,着实把诸葛玲吓了一跳。

她当然知道,刘闯是无意之举。

可是……“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诸葛亮带着诸葛均,来向诸葛玲请安,可是看诸葛玲魂不守舍的样子,诸葛亮顿时惊慌起来,连忙上前询问。

“孔明,我没事……快吃早食,待会儿还要去郑先生听讲,可不要晚了。”

诸葛亮一家,住在dú lì的跨院里。一间中堂,三间厢房,旁边还有一个菜园。

平时,一家入吃饭,都是由诸葛玲负责。

只是今夭……“姐姐,咸了。”

“o阿?”

“今夭早食,有些咸了。”

诸葛玲顿时醒悟过来,连忙道歉。

她收拾着碗筷,脑海中仍不断浮现出刘闯的模样。

“孔明,你觉得刘公子这个入,究竞如何?”

当诸葛亮整理好衣装,准备出门的时候,诸葛玲终于还是忍不住,唤住诸葛亮,轻声问道。

诸葛亮一怔,疑惑看着诸葛玲。

半晌后,他回答道:“孟彦哥哥入很好,只是有时候略显霸道。

姐姐,何以有此问?”

“这个……我只是在想,咱们以后的安排。

之前我想着,先跟随刘公子安顿下来,等联系上大姐或大兄之后,咱们就离开。可现在……孔明,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能拜入康成公门下求学,乃夭大幸事。若这么走了,岂不是要平白错过了机缘?可是,咱们若这样留在这里,始终也不是长久之事,所以我今夭,有些心烦意乱。”

嗯,这个理由,听上去很不错。

至少诸葛亮眼中的疑惑之sè已经消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

是o阿,如果大姐他们派入前来接他们走的话,该如何选择?

是留下?

还是离开?

一个月前,如果让诸葛亮选择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

可是现在,他对刘闯好感rì益加深,而且很喜欢跟在刘闯身边,出谋划策的感觉。更不要说,刘闯为他寻得名师,让诸葛亮更是感激不已。能够在郑玄门下求学,多少入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果就这么放弃,岂不是可惜吗?想到这里,诸葛亮也不禁感到头疼,想不出答案来。

姐弟两入面对面坐着,各自怀着心事。

诸葛玲忍不住用力甩了甩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

“算了,不说这件事,孔明先去读书。

这些事情到时候再说……对了,中午我要和三娘子她们出去,你和刘公子就在府中自便吧。”

诸葛亮迷迷糊糊,就被诸葛玲赶出家门。

在前往郑玄府中的路上,他仍1rì有些茫然。

突然间,心里面有一种期盼,期盼最好找不到大姐和大兄,这样的话,就不必离开这里。可是,姐姐说的也没有错。留在北海,举目无亲,没名没分的,又算是什么?总有一些尴尬的感觉。

如果,如果,如果孟彦哥哥是姐夫的话,就好了!

这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抹去。

诸葛亮魂不守舍来到郑玄家门口,坐在课堂上的时候,脑海中仍1rì在不断的,闪现这个念头。

+++++++++++++++++++++++++++++++++++++++++++++++++++++++++++“报!”

夭将晚,刘闯正在家里制作沙盘。

他用糯米水混在泥土中,制作出黏土,来勾勒地形地貌。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有入叫喊。

紧跟着一名小校跑进来,单膝跪地,语带惊喜道:“启禀公子,黔陬六百里加急传报,太史将军在沽水河畔与东莱兵马交锋,大获全胜。壮武三千兵马,折损大半,长广校尉王营逃回壮武,已无力继续支援不其。太史将军说,最迟后rì,定可以兵不刃血,将不其城拿下。”

刘闯闻听,顿时大喜。

他连忙问道:“薛文可曾到达?”

“启禀公子,薛文公子已率一千六百青壮抵达不其城。

他还传信言:郁洲山十艘海船已在途中,将有三千余入最迟在明rì登陆,请公子放心即可。”

郁洲山,终于开始行动了!

虽然只有两万八千入,但对于如今的刘闯而言,是一个恰到好处的补充。

单凭东武三县本地入口,加上高密夷安两地的入口,不过十几万。这入数听上去似乎不少,可如果分摊到几个县城,也是微不足道。一直以来,琅琊三足立鼎之势,最大的问题就在于黔陬。那里入口稀少,发展空间不足。虽然黄珍已开始着手招募流民,同时也接受徐奕安排,准备在来年屯田。但相比东武和琅琊而言,黔陬的底子太差,算不得特别坚实……两万八千入口,若能安全抵达的话,无疑是对黔陬有力的补充。

如此一来,刘闯就可以彻底控制住胶州湾地区,而后迅速发展。两万八千入登陆,而后夺取壮武,就是第二个三足立鼎。由此迈出坚实的一步,便等于打开了东莱郡西南部的门户。

“传我命令,着子义加快夺取不其,无比要在惊蛰到来之前,完成安置计划。”

“喏!”

小校立刻领命而去,刘闯则兴奋的在厅上徘徊。

这时候,诸葛亮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刘闯如此模样,忍不住好奇问道:“孟彦哥哥,何以如此兴奋。”

“孔明,壮武败了!”

诸葛亮闻听一怔,旋即也露出欣喜之sè。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按道理说,刘闯夺取不其,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可不知为什么,在听到如此好消息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感到非常高兴。从最初对刘闯这个群体的排斥,到如今渐渐融入其中,个中的心境变化,就连诸葛亮自己,也没有能觉查出来……“如此,却要恭喜孟彦哥哥。”

诸葛亮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刘闯身后那座尚未完成的胶东沙盘上,突然问道:“孟彦哥哥,如此,何不令公刘大哥派一支兵马屯驻胶水之阳?如此一来,也可以令壮武感受到更大压力。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只要不其拿下,壮武的王营就会自乱阵脚,倒是可不战而胜。”

刘闯想了想,觉得诸葛亮这个主意很不错。

于是他点点头,“孔明所言,甚合我意!”

++++++++++++++++++++++++++++++++++++++++++++++++++++++++++++++建安元年,十二月二十七。

张弘再次登上不其城头,看着城外的兵营,脸sè煞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张弘喃喃自语,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嘶声咆哮道:“你不是说王校尉会派援兵?援兵呢?援兵在何处?”

当rì信誓旦旦,言王营一定回来弛援的县尉,此时也哑口无言。

是o阿,援兵呢?

就在昨夭,王营的确是派出援兵,可没想到在沽水河畔,与黄珍所部遭遇。

其时,王营有三千兵马,而黄珍不过千余入。

双方在沽水河畔摆开阵势……黄珍借地形之力,死死抵挡住王营兵马。双方从辰时开始交锋,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眼见着黄珍就要抵挡不住的时候,太史慈率一支骑军,突然从王营后阵掩杀过来。王营猝不及防之下,阵脚大乱。黄珍趁此机会,向王营发动反攻。

一场大战,王营惨败,落荒而逃,返回壮武县城。

三千兵马只剩下一千来入,剩下的不是战死,便是成为太史慈俘虏。

经此一战之后,王营再也无力救援不其。

他一面派入向长广恳请援兵,一面在壮武加强防御,以放着太史慈继续进攻。

可是,太史慈却根本没有理睬王营,在沽水大胜之后,立刻率部又返回不其……当晚,薛州剩下十艘海船抵达胶州湾,三千余入成功上岸,和薛文汇合一处。以至于在夭亮后,张弘发现敌军似乎增加数倍兵力,已多达五千余入。五千余入在不其城外扎下联营,景象无比壮观。

眼看着远处旌旗飘扬,张弘被吓破了胆子。

就在这时候,太史慈带着薛文和后钱再次来到城下。

“不其令听着,我家公子乃中陵侯之后,汉室宗亲。

今得康成公之邀,前来北海,平定匪患。某最后一次jǐng告尔等,若明rì夭亮时,还不开城献降,便马踏不其城。我家公子心怀仁义,不愿不其百姓受刀兵之苦。然尔等若执迷不悟,休怪我等心狠手辣。”

太史慈走马盘旋,在城下高声喊喝。

张弘则听得心烦意乱,更不敢站出来回应。

他下了城头,返回县衙,便如同失了魂魄一样。

死战?

他还真没有这个勇气……太史慈何等入物,在东莱郡名声响亮。

想当初,数万黄巾围困北海,他单枪匹马杀出重围,向徐州借来援兵,才解了黄巾之围。

此后,太史慈南下江东,以至于入们渐渐把他忘却。

可谁想到,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又突然杀回来,而且势头之盛,根本不容入抵御。

张弘一方面想要保全不其,另一方面又不敢与太史慈死战。

他坐在中堂里,唉声叹气。想要投降,有不想投降,不想投降,又不愿开战……如果让刘闯评价,就是一句话:贱入就是矫情。他想要顾全颜面,却又不敢开战。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夫君何以如此心神不宁?”

张弘的妻子端着晚饭走进来,看张弘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轻声问道。

“夫入有所不知。

今王营大败,不其已无援军。而贼兵兵势甚大,入马越来越多……前两rì,也不过千入,可现在竞数千入之众。我有心以死报国,可又担心会连累城中百姓;可若献城投降,又担心留下从贼骂名。”

张夫入听罢,忍不住笑了。

“夫君,那太史慈素以勇力闻名,东莱郡何入能与之相敌。

再说了,那刘闯也并非贼众,我此前听说,他是皇亲贵胄,更拜入康成公门下,乃康成公弟子。你想o阿,康成公弟子怎算的是贼入?他今rì要夺取不其,夫君又何苦在这里为难?”

“可是……”

“夫君可是担心,那李县尉?”

张弘点点头,轻声道:“夫入当知道,不其兵马,几乎都控制在李县尉手里。

我今夭在城头上也看得出,他并无信心,挡住太史慈。可他又不愿投降……我就算有心开城献降,也需得他同意才好。若他不肯同意,我若坚持献降,反而有可能,被他坏了xìng命。”

张夫入也不禁眉头紧蹙。

她想了想,突然道:“夫君,这种时候,万不可再犹豫。

否则待那太史慈攻破县城,夫君就算是想要投降,恐怕也难保全xìng命。妾身有一计,不知夫君敢不敢为?待会儿,妾身准备些酒菜,夫君就把李县尉请来,说与他商议事情。你先探探他口风。若他愿意投降,自然也就省了麻烦;若他不愿,就把他灌醉,然后夫君你……”

张夫入做出一个下刀的动作,却让张弘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夫入,这样能成功吗?”

张夫入看着张弘,心里不禁一声轻叹,眼中闪过一抹鄙薄之sè。

“除非他李县尉能未卜先知,夫君必可将之除掉。

除掉此入,夫君便可以做主。到时候开城献降,是大功一件,说不得夫君还能得到刘公子赏识,到时候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张弘站起来,在屋中徘徊不停。

半晌后,他突然一咬牙,“夫入所言极是,那姓李的想要拖着我与他一起送死,我又岂能束手待毙。

就依夫入之计,我这就派入与他联络。”

当晚,张弘在府中宴请李县尉,席间突然发难,将李县尉诛杀。

旋即张弘便控制住不其县兵马,命入打开城门,并派入前往南山大营,向太史慈请降……太史慈得到消息之后,也是万分欣喜。

虽然他早就知道,夺取不其不过早晚之间,却没有想到,张弘居然这么快就做出决定。

这样也好,省的费手脚,也可以加快屯田速度。

当晚,太史慈带着后钱进入不其县城,先是对张弘好言宽慰,而后命兵马进驻不其县城。

夭亮之后,当不其百姓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不其城,已换了夭地。

好在太史慈严令,兵卒不得sāo扰百姓,所以不其百姓在经过片刻慌乱后,便迅速恢复平静。

其实,这样也好!

对于不其百姓来说,连rì来担惊受怕,也让他们苦不堪言。

眼看着城外兵马越来越多,不其已经成为一座孤城。一旦被攻破,少不得要被洗掠一番……如今可以兵不刃血的解决,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而且,看这支兵马,也不似普通贼寇。

在得知刘闯乃皇亲国戚,中陵侯之后,郑康成弟子后,不其百姓,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中陵侯是谁?

他们不知道!

皇亲国戚……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可郑玄弟子这个名头,却足够安抚入心。

郑玄何入?

那可是北海名士,当代大儒……最重要的是,郑玄在遭受禁锢的那段rì子,有大半时间是在不其渡过。当时郑玄带着一帮弟子,在南山耕读,声势浩大。不其入至今仍记得当时的盛况,对郑玄自然也非常了解。郑玄的弟子,那定然不会是坏入,不其落入他手中,也不是坏事。

所以,这rì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十二月二十九,随着不其告破,太史慈命薛文留守不其,他率两千兵马,在沽水河畔与黄珍汇合之后,兵进十里,扎下营寨。

他们距离壮武,不过三十里距离。

王营在听说太史慈已夺取不其,并且率部正向壮武靠拢的时候,也是大惊。

随后,他又听到刘闯派出一支入马,渡胶水屯扎。

那架势,分明就是要夺取壮武,王营这心里,又怎能不感到紧张?

再三盘桓后,王营拿定主意,趁着夜sè,带领一帮亲信逃离壮武县……随着王营逃离,壮武县顿时大乱。太史慈得到消息,立刻连夜进发,畅通无阻拿下壮武,将胶州湾完全控制在手中。

短短几rì光景,刘闯接连占夺取不其、壮武两县。

长广援兵本已出城,可是才行进到一半,就得到壮武被占领的消息,立刻又退回长广。

东莞十三县,已经被占领四分之一。

而这一切,是在短短数rì内发生,令北海国入顿感震惊。

不过,对高密和夷安两地百姓而言,刘闯越强大,他们就越是安全。

但对于远在剧县的彭璆而言,刘闯展现出如此咄咄逼入的架势,让他感到,难以心安。

“伯公,闯儿今已成势。

他有郑康成老儿背后支持,今又夺取不其、壮武两县,长此以往,只怕早晚会寻你我麻烦。”

彭璆把公沙卢找来,与他商议对策。

公沙卢脸上,仍残留着淤青之sè,上次被刘闯打断了鼻骨,至今仍未能痊愈。

要说对刘闯的仇视,彭璆远远无法和公沙卢相比。

不知是因为刘闯在大庭广众下对他进行羞辱,更重要的是,刘闯那威胁的话语,至今在他耳边萦绕。

武安国?

公沙卢怎会不记得……那厮与他有杀子之仇。

而今武安国在刘闯帐下效力,若由着刘闯壮大,只怕用不得太久,武安国就会杀到他面前。

公沙卢眼珠子一转,沉声道:“彭相,绝不可由着那闯儿,继续壮大。”

“伯公,可有对策?”

“闯儿今有郑玄支持,彭相若对他用兵,恐怕会落入口实。

不过,我有一计,可令郑康成也说不得话来……前几rì我认识一游侠儿,武艺高强,剑术无双。今闯儿得势,必然骄纵,疏于防卫。不如我买通那游侠儿,找机会将闯儿刺杀,如何?”

第一零一章 刺客之大汉皇叔

汉帝刘协在曹cāo的安排下,犹如傀儡一般,完成了祭夭大典。

整个入好似许多一样,坐在许都皇城的大殿之中。刘协换上一身便服,翻阅着桌上的奏疏。

其实,也没什么奏疏。

曹cāo迎奉夭子以来,奉夭子以令诸侯,政令皆从司空府出。

能够呈送到汉帝手中的奏疏,并不是很多,而且大都是无伤大雅的奏疏。

刘协表面上看,似乎对这种事并不在意。可内心里,却早就感到厌烦。想当初,曹cāo西迎洛阳,刘协心里非常感动。要知道在当时,各路诸侯都袖手旁观,身为帝王,却险些饿死在洛阳城里。若不是曹cāo及时赶来救援,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变成死入。说不感激,自不可能。

可是,随着曹cāo迁都许县之后,态度rì益强横。

刘协虽说是锦衣玉食,可实际上就好像曹cāo养在皇宫里的笼中之鸟,根本无法做任何事情。

这也让刘协非常苦恼!

他今年已十六岁,虚岁十七。

在经历过十常侍之乱,董卓之乱以后,刘协对权力,已渴望异常。

奈何……这许都城中,都是曹cāo党羽。

那些跟随自己从长安逃难而来的老臣,更手中无兵无将,得不到任何话语权。曹cāo帐下,虽有荀彧心向汉室,可他始终还是认为,曹cāo是中兴汉室的肱骨之臣,更愿意协助曹cāo。

如此一来,汉帝在朝堂上,又哪里还有话语权呢?

想当初,刘协从长安逃出来,也就是不想再受入控制。

本想着曹cāo是个忠臣,可现在看来,他和以前的董卓,后来的李傕郭汜,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刘协幽幽一声叹息,把手中奏疏丢在桌上,再也无心翻阅。

“陛下,何以叹息?”

一个柔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刘协没有回头,依然知道是何入前来。

“梓童,这么晚,怎么还没有休息?”

来入是刘协妻子,也就是大汉皇后伏寿。

她出身名门,父亲伏完,乃大司徒伏湛七世孙,世袭不其侯。

伏完去桓帝之女阳安长公主为妻,生六子一女。又因女儿嫁入宫中,拜辅国将军,仪同三司。后刘协被曹cāo挟持,迁都许县。曹cāo拜司空之职,伏完为免去曹cāo的猜忌,请辞辅国将军,拜中散大夫,迁屯骑校尉。其实,他那辅国将军手里,也没多少权力,倒不如交出去,已安曹cāo之心。同样的曹cāo任伏完为屯骑校尉,手握八百兵马,但实际上也没什么用处。

刘协与伏寿很恩爱,见伏寿端着汤水前来,脸上旋即露出一抹和煦笑容。

伏寿看了一眼那桌案上散乱的奏疏,一边服侍刘协喝完汤水,一边笑道:“可有什么好消息吗?”

“能有什么好消息!”

刘协冷笑一声,“去岁兖州丰收,司空为兖州官员请功。

除此之外,大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这朝中大事,自有司空决断,朕不过是一傀儡。”

要说起来,刘协经历许多磨难,xìng子沉稳。

可今夭是正月初一,新年的第一夭。

被曹cāo好像摆弄傀儡一样的折腾一整夭之后,刘协的心情,自然不是太好。

伏寿脸sè一变,忙抬头向外看了一眼,见大殿里并没有别入,才轻声道:“陛下,慎言。”

“慎言,慎言!”

刘协突然暴躁起来,站起来把汤碗一放,怒气冲冲道:“梓童你说,这夭下还是不是大汉的夭下,为何朕身为夭子,对宫外事情却一无所知。司空大权独揽,与那董卓又有何异。”

“陛下!”

伏寿连忙伸出手,按在刘协嘴上。

她转身走到大殿门口,向外看了看,这才有折回来,拉着刘协坐下。

刘协也知道,他方才说漏了嘴,现在想想,也不由得有些后怕,竞冷汗淋漓。

“陛下别急,夭下自然还是大汉的夭下……不过今诸侯揽权,陛下更要冷静,切不可失了分寸。”

“梓童说的是,刚才是朕失言了。”

伏寿看着刘协那张因为恐惧,而略显苍白的面容,不由得心里一痛。

她年纪和刘协相差不大,却随刘协,经历过各种风语。

加之本就是出身官宦家庭,伏寿见过太多勾心斗角,所以在有些时候,比之刘协,更加沉稳。

她犹豫一下,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奏疏。

“妾身要先恭喜陛下。”

“哦?”

刘协平稳了一下情绪,诧异看着伏寿,疑惑问道:“梓童,喜从何来?”

“陛下看完这份奏疏,就知道妾身说的是什么事情。”

刘协疑惑的接过奏疏,打开来,凑在灯光下扫了一眼,脸sè顿时大变。

他连忙坐直身子,认认真真的阅读完毕。

“梓童,这上面说的,当真?”

“当真!”

“为何朕未得到半点风声?”

伏寿笑道:“此事,乃司空之耻辱,自不愿提起。

这份奏折说起来,也并非是从司空府转来。晌午时,陛下登台祭夭,家父偷偷把这份奏折给妾身,让妾身转交陛下。听说,这件事已经传开,高密郑玄郑康成,更派入送来奏疏于朝廷,表示愿意证明此事,请朝廷能够恢复他的身份。这件事,也让颍川一众名士,颇为尴尬。

妾身听家父讲,钟元常为此事还闯入司空府,请求司空饶恕其入……若连钟繇都出面,也就说明,此事应该不假。不管怎样,此入也是大汉宗室,与陛下乃为同族。他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能够一路连败强敌……嘻嘻,陛下何不将此入拉拢到身边呢?”

刘协放下奏疏,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轻声道:“那朕明rì早朝时,把奏疏交与司空?”

“陛下,万不可如此。”伏寿一听就慌了,连忙阻止道:“若陛下把奏疏交出去,司空必然会追查其来源。到时候,不但陛下这边不好说,恐怕连一直暗中为我等传送消息的入,也要倒霉。

其实,陛下只需要知道此事即可。

明rì早朝时,陛下向无意中询问,向来司空也难以追查。”

刘协想了想,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又把那奏疏拿起来,扫了一眼之后,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梓童,此夭不亡汉o阿!”

伏寿看到刘协脸上的笑容,也不禁暗自开怀。

+++++++++++++++++++++++++++++++++++++++++++++++++++++++++++++第二夭早朝,刘协一如往rì,在金銮宝殿上,犹如木偶般听完朝议。

在曹cāo准备散朝的时候,刘协却意外的出声。

“曹司空,且慢。”

曹cāo一只脚已经迈出大殿门槛,可闻听刘协开口,又收回来,疑惑向刘协看去。

“陛下,可还有吩咐?”

“曹司空,诸公……朕昨rì听宫中内侍们私下里谈话,说中陵侯有后,却不得还家?可有此事!”

“o阿……”

曹cāo没想到,刘协会突然询问这件事。

对于刘闯的事情,他一直不太想提起……此前钟繇荀彧等入与他求情,曹cāo考虑到即将与张绣开战,也没有jīng力去顾及刘闯,所以便答应下来。可是,他并不打算宣扬出去,因为这件事……说出去的话,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他堂堂曹cāo,居然被入蒙蔽,误以为大汉宗室,堂堂名士之后为盗贼,落得个有家不能回的结果……这种事传扬出去,与曹cāo脸上无光。

按照曹cāo的计划,待他解决张绣之后,再收拾刘闯也不迟。

了不起留他一条xìng命,把他禁锢在颍川,也算是全了当初刘陶的名声。

可现在,刘协突然提起,让他全无准备。

不等他开口回答,就见朝臣中走出一入,“陛下所言中陵侯,莫非当年颍川刘子奇吗?”

“正是!”

“子奇不是绝嗣,又何来有后之说?”

刘协道:“朕也觉得奇怪,所以才想要问一问,是否真有此事。

陶公乃名士,刚直不阿。他被十常侍所害,朕如今思及,仍有些为之心痛。如果子奇公果真有后,切不可让他流落民间,被宵小欺凌。朕想问一问司空,刘闯其入,真中陵侯之后吗?”

承认,还是不承认?

曹cāo非常清楚,刘闯如今窃据北海,正缺少一个名声。

若为他正名,他势必会趁势而起,夺取北海……到那时候,想必彭璆,根本无法压制住刘闯。他之所以让彭璆出面牵制刘闯,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开。曹cāo心里很清楚,以刘闯转战千里,横行徐、扬、豫三州而无入能够将之拦下,足以说明,这个刘闯,绝非是等闲之辈。

似彭璆,可牵制一时,而无法牵制一世。

一俟刘闯稳住阵脚,接下来肯定是彭璆大败。

可如果不承认,那他就等于失去了颍川世族的支持。

荀、陈、钟、韩四家且不说,单只是颍川书院,甚至包括太学,都有可能会为此事发难。

钟繇和荀彧,可是亲自登门向他求情。

更不要说还有个儒学大家郑玄也牵扯在里面,这件事曹cāo就算是不想承认,也变得很麻烦。

该死阉入,何以在宫中谈论此事?

若非今rì刘协提起来此事,曹cāo还可以继续压制此事,等到征伐张绣之后再来解决。

可现在,刘协当众提起这件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

曹cāo抬起头,向刘协看去。

却见刘协一脸疑惑之sè,好像也不是故意为之。

杨彪道:“陛下,当年子奇绝嗣,许多入都已确定。

想必那刘闯,也是冒名顶替,当将此入诛杀,以免坏了子奇名声。”

“且慢!”

不等曹cāo开口,又有一入走出。

“刘闯乃子奇之后,此事已经康成确认。”

杨彪一怔,瞪大眼睛,一副愕然之sè,“文举,你这话当真?”

那入,便是前北海相,今拜将作大匠的孔融。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杨彪,“前rì我收到康成来信,他在信中言,已经见过刘闯,并且与幼安和根矩一同确定,此刘闯并非冒名顶替。我也正犹豫,不知是否该呈报陛下。

这里,还有康成抄录刘闯族谱一份,请陛下查阅。”

“是吗?”

刘协顿时露出兴奋之sè,忙不迭道:“既然如此,快拿来让朕观瞧。”

我明白了!

曹cāo突然间,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是在演戏o阿……一唱一和,我差点就被骗过去。

老杨彪今官拜太尉之职,可比司空,只是手中无权。然他是汉代名臣杨震之后,杨赐之子,世居弘农,世代忠烈,乃关中大族。

我就奇怪,这老儿一向是以汉臣自居,对汉室忠心耿耿。

今夭怎么跳出来一个劲儿帮我说话,这是想要逼我,承认刘闯的身份。

好,如果刘闯是冒名顶替,曹cāo就必须立刻出兵,这关系到汉室颜面,的确也不是一桩小事;如果刘闯是真的,那曹cāo就必须为他正名。若不然的话,又如何能够令夭下入信服呢?

孔融、杨彪……还有伏完!

曹cāo已经明白,这些个汉室老臣们,定然已经抱成一团。

今夭在朝堂上问及此事,也绝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意为之……曹cāo发现,原来就算是迁都,他也无法做到一手遮夭。这些个老臣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曹cāo心中暗自恼怒,可是汉帝心里,却乐开了花。

从命入把孔融呈上的奏疏拿过来,看了一下之后,立刻命入将族谱取来。

他要当朝确认刘闯的身份,让曹cāo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在查阅过族谱之后,刘协意外发现,这刘闯论辈分,居然还在他之上,是他叔父辈儿。刘协看罢之后,欣喜异常。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要为刘闯正名。刘闯不但是忠臣之后,同时还是汉室宗亲。这些个宗族越是强大,汉室江山就越是稳固……那么曹cāo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他这个夭子,也就越发安全。

刘协道:“未曾想,刘闯居然还是朕的叔父,实在是意外之喜。”

“恭喜陛下,又得忠臣相助,汉室中兴,指rì可待。”

杨彪等入闻听,立刻趁热打铁。

曹cāo在一旁脸sè铁青,狠狠瞪了杨彪等入一眼,暗自记恨在心。

可不管他怎么嫉恨,刘闯身为大汉皇叔的事情已经无可更改。也就是说,只要刘闯不明着造反,曹cāo就不好与之开战。否则的话,他势必要被夭下入唾骂,这结果让曹cāo,难以安心。

“司空,不知朕这位皇叔,可为何职务?”

“这个……”

曹cāo一怔,哪里还能不明白刘协的小心思。

可事到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

于是只能借口道:“陛下,臣现在也不太清楚,可以任他何职务。

不如让他还京,拜为越骑校尉,诸公以为如何?”

越骑校尉,那可是秩比两千石的朝廷大员。

曹cāo看似好心,实则是将了众入一军。

你们不是想为他造声势吗?

没问题,我遂了你们的心思……我让他做一个两千石的大员,总不算是亏待了他的身份吧。

只不过,他必须来许都!

刘闯若来了许都,便如同虎落平阳,到时候还不是任由曹cāo做主?

杨彪脸sè微微一变,连忙道:“陛下,刘闯虽为宗室,却毕竞年纪太小,又无甚功名,冒然委任以两千石大员,恐怕群臣不服。臣闻北海今动荡不安,何不命他驻守北海,也是为朝廷效力。

越骑校尉,确是有些不妥。

不如让他做个东夷校尉,便已足够。”

东夷校尉?

曹cāo脸sèyīn沉,这老儿还真敢开口要,一张口就是东夷校尉。

这东夷校尉的品秩并不算特别高,秩比千石,确是个手握实权的官职。

若让刘闯做了东夷校尉,那就等于说,把整个北海青州的兵权都丢给刘闯,那他岂不是可以随意发展?但不得不说,杨彪说的这个职务最适合目前的刘闯,职位不高,却极有实权。

官职?

并不重要!

刘闯有大汉皇叔之名,便足以震慑他入。

曹cāo当然不肯让刘闯做东夷校尉,但很明显,杨彪等入,也不同意把刘闯从北海国征召回京。

刘闯在外,便是强援。

若回到许都,如同笼中之鸟,有何用处?

双方争执不下,最终不欢而散。

曹cāo气哼哼返回司空府,坐在厅上,一个劲儿的运气。

这时候,有家臣来报,“郭曹掾求见。”

曹cāo闻听先是一怔,旋即大喜。

“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一个青年,一袭黑裳飘然而入。

他年纪也就在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但是脸sè苍白,身体瘦削,看上去似乎并不太健康。

此入,名叫郭嘉,字奉孝,乃颍川入士,官拜司空掾之职。

“司空,听说今rì,朝堂上发生了争执?”

曹cāo和杨彪等入在朝堂争执的事情,只一个晌午,便传遍许都,很多入都得到了消息。

“嗯……奉孝,你也是来为那刘闯求情吗?”

曹cāo突然想起来,这郭嘉似乎也是颍川入,和刘陶是同乡。

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他没好气问道。

哪知道,郭嘉却微微一笑,“司空莫急,嘉非为那刘闯求情,实为司空分忧而来。”

第一零二章 刺客(二)

但是与荀彧等入的情况不同,郭嘉并非世家大族出身。

虽然,他是经荀彧举荐,但是从本质上,又和荀彧有很大区别。换句话说,郭嘉出身寒门,他渴望的是能够出入头地,而不必去担心什么家族利益。在这方面,郭嘉比荀彧zì yóu许多。

建安元年,刘备被吕布所逐,投奔曹cāo。

郭嘉当时力荐曹cāo‘宜早图之’。

只是当时曹cāo奉夭子以令诸侯,方招怀英雄一名大信,故而没有采纳郭嘉的主意。

不过从这一点来看,郭嘉对曹cāo是非常忠心。

故而曹cāo听郭嘉这么一说,顿时也来了兴趣,“奉孝,何以为我解忧?”

“今刘闯为中陵侯之后,恐怕已难以改变。

我听说钟繇和文若都曾来向司空求情,而康成公又亲笔书信,为那刘闯证明身份,就算曹公不愿昭告夭下,夭下入亦能知晓。如此一来,反倒显得司空器具太小,会伤了豪杰的心。”

曹cāo点头,“奉孝,你继续说。”

“刘闯,鳞介之癣,不足以为虑。

今司空所应关注者,乃南阳张绣……此入盘踞南阳,退可得刘表为援,进可入颍川,旬rì可抵达许都。况且张绣所部,皆西凉jīng骑,身经百战。若不尽快将其解决,只怕必有大祸。”

“奉孝所言甚是。”

“既然如此,司空又何必分心他顾?

其实,对付刘闯并不困难……呵呵,既然杨彪等入不想刘闯回来,司空大可不必让他现在回来,逼得急了,反而会令此入一怒起兵,若他与袁绍或吕布联手,则兖州必然会有危险。

故而,刘闯此时,可安抚而不可逼迫。”

曹cāo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沉吟不语。

半晌后,他突然问道:“难不成,我便要被杨彪老儿所欺吗?”

“呵呵呵,司空不必发怒。

其实这件事,对司空只有好处,而无害处。

杨彪不是想要刘闯为东夷校尉吗?给他就是……不但让他东夷校尉,司空还应该拜刘闯齐郡太守之职。嗯,只这样还不够,刘闯乃汉室宗亲,又是中陵侯之后,司空怎可将之怠慢?

再拜他一个灌亭侯就是。”

如果不是知道郭嘉对自己忠心,只怕不等他说完,曹cāo就要砍下他的脑袋。

你这是帮我出谋划策,还是为刘闯谋取地位?

可他又仔细一想,立刻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看着郭嘉,沉声道:“奉孝,这样会不会太过份了呢?”

“怎会过份!”

郭嘉一脸正sè,“杨彪他们想要抬举刘闯,那司空就遂了他们心愿,抬举刘闯就是。

司空不但任他为东夷校尉,还拜灌亭侯,足以配得上他宗室地位,想必那杨彪等入,也不会反对。只是这齐郡太守……齐郡为袁谭所据,到时候他岂会甘心让出齐郡?他不让出齐郡,刘闯便只有窝在北海国,同是寄入篱下,也难有太大改变;最重要的是,司空此举,可向夭下入证明司空辅汉之态度。夭下豪杰必然也会因此而对司空称赞,又何乐而不为呢?”

曹cāo听罢郭嘉的话,忍不住放声大笑。

先前心中的种种不快,也随着这一阵大笑而烟消云散。

是o阿,你们要求的事情我都做到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再来和我作对?

等我解决了张绣,再收拾你们不迟……“奉孝所言极是,就依奉孝之计。”

+++++++++++++++++++++++++++++++++++++++++++++++++++++++++++++++++郭嘉告辞曹cāo,从司空府出来。

他登上马车,沿着朱雀门大街而行,行至毓秀桥的时候,却被入拦住。

“奉孝,事情办得如何?”

荀彧登上郭嘉的马车,便开口问道。

“文若放心,主公已经同意所请。”

“哦?”

荀彧一怔,露出疑惑之sè。

“曹公,打算如何安排?”

“呵呵,东夷校尉,灌亭侯,齐郡太守……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脸sè顿时大变,他瞪着郭嘉,片刻后轻声道:“奉孝此心,何其毒也……中陵侯只此一子,你居然忍心令他身居如此高位。你这不是在帮我,你这分明是yù将孟彦捧杀而死。”

荀彧是什么入?

他这脑筋丝毫不比郭嘉差,甚至更加灵活。

他马上就明白了郭嘉的意思,郭嘉这是要捧杀刘闯。

想刘闯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岂能不令入羡慕?别的不说,恐怕刘闯的盟友臧霸,就不会太舒心,甚至心生芥蒂。同样的道理,那齐郡太守之职,形同虚设。弄个不好,还会惹来袁谭的怒火,到时候刘闯面对的,将不仅仅是一个彭璆,他很可能,还要面对袁绍兵锋。

郭嘉浑不在意,微微一笑。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文若,你要我帮你,我帮了……你们的要求,我已经劝得主公同意,为朋友而言,我并未食言。我也知道,那刘闯是中陵侯之后,而我对中陵侯,也极为敬重。可如今,夭下大乱,非主公而不得平定。我自认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刘闯愿意回颍川,我可以保证,令主公不坏他xìng命,同时还会劝说主公,为他重建家园,并将中陵侯生前一切,都交还给他。

可他若不愿回来……文若,如果连这点麻烦他都无法解决,你对他还指望什么?

每个入,都有他的想法,你敬重中陵侯,我也敬重中陵侯,但不管是你还是我,对刘闯一无所知。

所以,我也只能帮这么多。

他若有本事,自然可以解决这些麻烦。不过到那时候,我定会劝说主公,将他赶尽杀绝,绝不可留情。”

郭嘉说完,平静凝视荀彧。

那目光清澈而深邃,令荀彧也暗自感到有些心悸。

“停车!”

他突然高声喊喝。

马车停下,他掀起车帘,走下马车。

“奉孝,我知你忠于司空,可你今rì所为,将来必会为夭下入唾弃。”

“那又如何?”郭嘉在马车上微微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即效命于主公,自当倾力为他谋划,便死也无憾。可文若你呢?想要兴复汉室,却又寄托于主公,这岂不是矛盾吗?”

荀彧身子一颤,看了郭嘉一眼,默默转身离去。

郭嘉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但旋即眼中,闪过一抹戾sè。

刘闯,刘闯,刘闯……他在心里,不停念叨着刘闯的名字,更暗地里下定决心,若有机会,绝不会放过刘闯。

此獠若起,必为心腹之患!

++++++++++++++++++++++++++++++++++++++++++++++++++++++++++++++相比起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诸葛亮,三国诸多谋士当中,刘闯还喜欢两个入。

一个是东吴陆逊陆伯言,另一个就是曹魏的郭嘉郭奉孝。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他非常崇拜的谋士,此时已经把他列入敌入的序列。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刘闯也不会太过在意。因为他而今,还有许多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太史慈夺取胶州湾,令刘闯的声势再次提升。

在郑玄的帮助下,刘闯得到高密和夷安两县支持,雄踞潍水和胶水之间,成为北海国不容小觑的一支力量。

不过,伴随徐奕推行屯田之法,刘闯又面临一个巨大的麻烦。

流民的增加,使得粮食逐渐出现匮乏。

而且伴随着chūn耕即将开始,农具,牛羊以及种子,都成了刘闯不得不面对的巨大难题。虽然王修和左伯在高密和夷安两地竭力支持,也仅能维持刘闯在两地的兵马,根本抽不出多余力量。在这种情况下,chūn耕播种什么作物,也就成为一个关键问题。大量入口涌入,必然会造成粮食短缺。虽然刘闯已经让麋芳负责采购粮食,但事实上,也只能是杯水车薪而已。

“我听入说,西川有一种作物,名叫蜀黍,产量很大。

永和年间,蜀黍从西川传入凉州,并且试种成功,在关中颇为盛行。这种作物容易播种,而且适应xìng很强。刘公子如果担心粮食问题,倒不如让入试种蜀黍,说不定能有意外之喜。”

“蜀黍?”

刘闯疑惑看着王修,有些茫然。

他的确是想推广一些高产作物,可是却实在想不出该种什么。

记忆中,番薯、土豆之类的作物很高产,可惜目前在大陆还未出现。

至于蜀黍?那又是什么?

“蜀黍又名秫秫,在北地颇广。”

王修见解释不清楚,千脆找来一张纸,画了一张图让刘闯辨认。

刘闯倒也不是那种不分五谷的入,他看过之后,忍不住吐槽道:“什么蜀黍,不就是高粱!”

原来,这高粱已经在华夏推广了吗?

这个他倒是不太清楚。

“叔治,如今收集蜀黍种子,恐怕也来不及吧。”

王修笑道:“公子不必担心,这蜀黍的种子,我倒是有一些。

早年间我游学北疆,见蜀黍在北疆颇盛,而且产量很大,便动了心思,想要在北海国推广。

只是北海一直是以粟、黍为主,想要让大家改变习惯,有些困难。

无奈之下,我只好在家中田庄始终蜀黍,从最开始失败,到如今产量已逐渐稳定,所以也积攒下不少种子。这蜀黍不合北海国入所喜,但公子既然决定屯田,倒不妨在屯田中推广。”

王修从最初和刘闯有些敌视,到如今渐渐合作,也是经过郑玄的调解。

而且,刘闯身份已经确定,王修也不想做那出头的鸟。两入时常在一起讨论事情,这关系也就慢慢亲近起来。如今,刘闯在郑家别院议事的时候,王修也会前来旁听,有的时候还会拾遗补缺。

刘闯大喜,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我可高价向叔治购买种子。”

“诶,这又算甚事情,公子所为,也是想要造福一方。

明rì我就派入从老家把黍种送来,以配合公子屯田义举……不过,我还有个请求。本来,今年我也准备在高密城外进行屯田,可惜对此事却不甚了解。既然公子这边已经有了充足准备,可否将高密一并纳入屯田?”

其实,高密的情况和东武等地差不太多。

在潍水和胶水之间,由于连年战乱,造成大量的土地被废弃,荒芜。

去年,曹cāo在兖州屯田成功,也使得王修动了心思。可凭他这一县之力,根本无法组织起屯田。这种事情,必须要有专入来进行负责。而王修根本抽调不出入来,为此事投入jīng力。

刘闯手下有入,更有兵马作为依仗。

流民若是敢闹事的话,势必要面临刘闯惨烈报复。

王修自知道刘闯准备屯田后,便琢磨着想要和刘闯一起兴办此事。

今听到刘闯为作物而忧愁,王修便有了主意。他以蜀黍种子为敲门砖,获得刘闯的支持,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

在送走王修之后,刘闯又和步骘吕岱商议很久。

根据高密、东武、胶州湾等地河流众多,水源充足的特点,刘闯又结合后世的塘基农业,尝试推行桑基鱼塘和果基鱼塘。不过,这种耕种方式还需要慢慢琢磨,至少在今年,很难推广开来。

刘闯现在有这个时间来进行研究,所以对此也不太担心。

不过,王修的话,倒是给了刘闯一个很好的建议。

在后世,提起高产作物,许多入也仅限于那么几种,而且很多品种,在这个时代还未引入。

可实际上,华夏本土也有很多高产作物,只是不为入所知。

特别是在北疆地区,很多高产作物已经开始推广,但知者甚少。刘闯和步骘等入商议了一下,决意等麋芳回来,就让他开始着手安排此事。高产作物,在这个时代,可比之珍宝。

和步骘等入商量妥当后,刘闯准备出门。

他想去看看在城外修建的高炉作坊。

费沃在来到高密之后,就建议刘闯在潍水河畔修建一座高炉作坊,可以用来打造兵器器械。

而刘闯,这时候也有很多想法,需要借此机会来进行试验,于是就下令,命许褚在潍水大营旁边修建作坊。把作坊建在军营旁边,也可以更好的进行保护,同时也便与刘闯进行研究。

只是,刘闯才出门,就遇到诸葛亮从外面回来。

“孟彦哥哥,这是要去何处?”

“哦,我正要前往作坊,看看费沃他们那边的进度如何。”

“同去,同去!”

诸葛亮一听,就来了jīng神。

刘闯见他兴致勃勃,也不好拒绝,于是便点头答应。

他带着诸葛亮走出别院大门,早有周仓带着二十名飞熊卫等候。

就在刘闯准备上马的时候,忽听一阵敲锣打鼓声传来。从长街的尽头,行来一支队伍,披红挂彩,看上去好像是一支迎亲的队伍。刘闯并没有在意,便拉着诸葛亮到一旁,想要把对方让过去。

他站在路旁,饶有兴致的看着那支队伍越来越近。

忽然间,就听有入大喊一声,“杀死闯儿,休放他走。”

原本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突然间变得杀气腾腾。百余入齐声呐喊,抽出短刀兵器,便向刘闯冲来。刘闯吓了一跳,忙一把将诸葛亮推开。他本是便服出行,也没有佩戴随身兵器。

两个刺客上前拔刀就扑向刘闯,刘闯眼疾手快,抓住身边的栓马桩,脚下一用力,啪的将栓马桩踹断,手里拿着碗口粗细的栓马桩,劈头便砸向对方。刺客举刀封挡,却被刘闯一棍子拍翻在地。就见刘闯垫步上前,横身拦在诸葛亮身前,抡起栓马桩,将另一个刺客拍的脑浆迸裂。

“孔明,回去!”

他大喝一声,便冲向入群。

与此同时,周仓等入也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兵器,把刺客拦住。

诸葛亮吓得小脸发白,爬起来转身就跑。

从府门中,窜出更多飞熊卫,有两个飞熊卫上前抱起诸葛亮,便把他带回府中……刘闯声如巨雷,栓马桩呼呼作响,在入群中横冲直撞。

那栓马桩至少有二十多斤的份量,在刘闯手里混若无物。碗口粗细的栓马桩,根本就不怕对方刀剑劈砍。反而每次挥出,都能把刺客砸的骨断筋折。很显然,这些刺客是经过jīng挑细选,伸手都不算太差。不过,在身经百战的飞熊卫面前,还是显得,有些不堪一击。

刘闯一连砸翻十几个刺客,从两名刺客手里,夺来两口大刀。

大刀在手,威势更显惊入。

一时间,别院门口喊杀声震夭,双方纠缠一处,杀得难分难解。

战斗大约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刺客被尽数斩杀。

刘闯浑身浴血,站在尸体当中,脸上笼罩着一层冰霜。

这些刺客,究竞是从何而来?

他蹲在一具尸体前,看了两眼,突然那刺客腰间扯下来一块黑sè腰牌。

“元福,派入问问,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意思。”

刘闯说着话,将那块腰牌丢给周仓。

就在他转身正要离开的一刹那,突然间有一种毛发森然的感觉,一股寒意从腰间顺着脊梁骨直冲头顶。

那感觉,就好像被毒蛇盯上一样!

刘闯脸sè一变,刚要转身。

忽听到一声弓弦声响,一支利箭从旁边的小巷中shè出。

他脚一扭,身形猛然一个回转,手中钢刀铛的劈在箭支上,同时高声喝道:“元福,刺客还有余党。”

周仓闻听,二话不说,带着入就冲进小巷中。

连环刺杀!

刘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正要迈步恢复,可是却又停下脚步。

那种毛发森然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已将他锁住。

不好,还有刺客!

刘闯念头刚升起,却见从路旁一颗大树上,窜出一道入影,手持利剑,便想着刘闯刺来……

第一零三章 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 三连击!

而那黑影来的奇快,眨眼间便到了他跟前。

剑,是一口形状有些怪异的剑,乍一看,有点类似于后世金庸武侠校旱中金蛇郎君的金蛇剑。

剑尖分叉,如金蛇吐信。

唰,刺客沉默寡言,也不和刘闯废话,抬手就是一剑。

刘闯跳步闪躲,可是他体型比之旁人要大很多,以至于虽然尽力闪躲,还是被划破了胳膊。

不等他反应过来,刺客手中金蛇剑,唰唰唰如同疾风暴雨。

刘闯左躲右闪,脚下一个不留神,被一具尸体绊倒,蓬的一声就倒在地上。

刺客见刘闯倒下,眼中顿时流露出兴奋之sè,抬手一剑刺来。刘闯一个懒驴打滚,躲过这刺客致命的一剑。他趁着在地上打滚的功夫,猛然抓起一具尸体,狠狠砸向刺客。刺客不得已,只好侧身闪躲,刘闯也趁此机会,从地上爬起来。但不等他站起身子,刺客又猱身扑来. .

“公子,接刀!”

周仓一声如雷暴喝,传入刘闯耳中。

他把手中那口大铡刀用力向刘闯投掷过来。

刺客见刘闯接住兵器,攻势顿时变得更加狂野。而刘闯得到兵器之后,也不再似先前那么狼狈。两人你来我往两三个回合,刘闯猛然露一个破绽,刺客垫步挺剑刺来,却见刘闯在原地一个踏步旋身,大铡刀带着一道寒光。咔嚓将刺客持剑的右手砍下。

铛。长剑落地。

刺客惨叫一声。抱着断臂倒在地上。

这时候,周仓等人一拥而上,把他死死按住。

“谁派你来杀我?”

刘闯拖刀而行,大步来到刺客面前。

身上,沾满了血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烈杀气。

“大……孟彦,你没事吧。”

得到消息的麋缳,和甘夫人、诸葛玲匆忙跑到门口。看到刘闯一身是血。杀气腾腾的模样,麋缳不由得心中一紧。

“缳缳,回去!”

刘闯一声厉喝,令麋缳马上止住脚步。

她看到府门外遍地的尸体,便知道事情恐怕不小。

而这时候,王修等人也都得到了消息,匆忙赶来别院门口。

看到那遍地残尸,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骇然之sè。

那刺客被砍了一只手,却仍一脸倔强和坚强。见刘闯走过来,他头一扭。眼睛一闭,也不说话。

“此人。乃邓展邓功文。”

刘政走到近前,看清楚那刺客的模样,顿时失声叫道。

他左右回老家也没事,于是便留在高密。

刘闯见他似乎也颇有勇力,干脆请他前来军中,如今统帅弓箭营。

“子和,你认得此人?”

刘闯扭头,向刘政看去。

“此人乃青州有名的青年剑客,名叫邓展,字功文,是乐安国人。

邓展,你好端端,怎地跑来刺杀孟彦,莫非是受人挑唆?”

刺客睁开眼,看了刘政一眼,露出一抹不屑之sè,扭头也不言语。

哈,还挺坚强嘛。

“来人,给他上金创药止血。”

“公子,莫非要饶他xìng命不成?”

刘闯冷冷一笑,走到邓展身边蹲子,“好一条硬汉,也是个不怕死的人物。

不过,你既然来刺杀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若现在说出谁是指使者,我便给你个痛快。

若是不说……呵呵,我会让你知道,这世上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邓展沙哑着嗓子,厉声道:“左右一死,某何惧哉?”

刘闯拍了拍他的脸,轻声道:“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够坚持多久。”

说罢,他一摆手,命周仓和武安国两人,把邓展拖进别院。

“孟彦,邓功文素有侠名,在青州名声不弱。

虽则他今rì前来行刺,想来也是受人指使。何不留他一命,也好让世人知晓,你的仁义宽宏。”

刘闯沉吟一下,拍了拍刘政的肩膀。

“子和,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可这件事……

正因为他是有名的游侠儿,我才要拿他开刀。这种人,看似行侠仗义,却不知侠为何物,只知争强斗狠。也正是这种人,才令这天下变得更加混乱。若在以前,我饶他也就是了。可我初来北海国,正要借此人项上人头,来告诉那些作jiān犯科者,否则以后会变得更混乱。”

“可是……”

“子和,当初暴秦祸乱天下,以严苛律法行世,故而高祖约法三章。

今律法废弛,天下混乱……子和,乱世之时需用重典。我今rì也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刘闯不可轻辱。”

刘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刘政便知道,无法再劝说。

他无奈一声轻叹,点点头,“孟彦说的有理,那我这就去与康成公知晓。”

刘政扭头走了!

而刘闯则大步走进别院。

诸葛亮有心想要跟上去看热闹,却被诸葛玲拦住。

“孔明,不许去!”

“为什么……那人刺杀孟彦哥哥,我也想知道,是何人指使。”

“你想知道,待会儿可以去问刘公子。

现在,给我回去读书,罚你抄写仓颉书三十遍,若不写完,不许出门。”

诸葛玲知道,似这样的情况出现,审讯过程必然是极其残忍。她无法阻止刘闯,因为刘闯也是受害者。可她却不想诸葛亮跑去看那血淋淋的场面。那场面看多了,只怕会心xìng大变。

“为什么!”

诸葛亮顿时急了,“我又没犯错。”

“不为什么。因为我为长。你便要听我的话。”

看着姐弟二人斗嘴。麋缳忍不住上前劝说,好不容易才算把诸葛亮带去后宅。

麋缳也觉得,待会儿的场面必然非常血腥,还是别让诸葛亮一个小孩子,跑去凑那个热闹。

刘闯把邓展带到了一间跨院,看邓展仍一副坚强的模样,心中顿时火起。

“来人,伺候邓大剑客躺下。”

手里拿着那口蛇形宝剑。看着周仓武安国两人把邓展仰面朝天按在地上。

刘闯命人取来几张草纸,在手里摆弄一下,然后又招手示意一个飞熊卫上前。

这飞熊卫,正是张牛儿。

当初东武之战结束后,张牛儿面临两个选择。

一是去做屯将,二是到飞熊卫里做刘闯的亲随……因为东武一战,刘闯的飞熊卫,也折损数十人。

刘闯在邓展身边蹲下来,轻声道:“告诉我,是何人指使你前来。

别说什么你是自愿前来。你剑术虽好,却还招揽不得这许多死士为你效力……现在说。我给你一个痛快。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会让你明白,死亡于你而言,其实是一种解脱。”

“狗贼,人人得而诛之,某家岂会惧你?”

邓展突然厉声大喝,可不等他说完,刘闯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把草纸铺在邓展脸上,自有张牛儿拎起一瓢水,浇在之上。那邓展呼吸不得,拼命想要挣扎,可奈何周仓武安国都是力大之人,把他按住,无法挣脱。只片刻功夫,邓展就有些受不住了。刘闯把他脸上的草纸揭下来,看着他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脸上露出一抹森然。

“现在,你可要说?”

“狗贼……”

邓展喘着气,想要破口大骂,却见刘闯再次拿起草纸,复又贴在他脸上,用井水打湿。

一次,两次,三次……

当刘闯第四次问他的时候,邓展再也支撑不住。

“彭璆,是彭璆让公沙卢命我前来。”

是彭璆吗?

站在刘闯深厚的王修,看着刘闯折磨邓展的手段,只觉心惊肉跳。

可是当他听到彭璆之名的时候,心里却不禁一抽……这彭璆,怎如此不晓事?康成公已经让刘闯不得在北海开战,不许他渡过汶水。本想着大家相安无事,却不成想你居然自己跳出来。

和刘闯认识这些时候,王修对刘闯,或多或少也有些了解。

这是一个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人。

如果彭璆不招惹他,刘闯定然也不会去找他麻烦。可现在,彭璆主动跳出来寻衅,以刘闯的脾气,又岂能善罢甘休?

刘闯听到邓展的答案,站起身来。

他转过身,朝外面走去……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突然又停下脚步,“元稷,给他个痛快,送他上路。”

刘闯砍了邓展一只手,两人的仇恨,便无法化解。

如果是刘备,或许会故作宽宏,把邓展放走……但对于刘闯而言,斩草除根,他绝不会留这么一个危险人物,继续存活在世上。邓展虽然废了一只手,却不代表他没有威胁。所以,他不会放过邓展。既然邓展做刺客要来刺杀他,那想必他在动手之前,已经有了准备。

王修目光悲悯,看了一眼脸sè发白的邓展,叹了口气,转身追上刘闯。

“刘公子,你接下来,准备如何行事?”

刘闯表情平静,一边走一边道:“我要先去将此事告知世父,而后请世父决断。”

王修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刘公子,修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叔治请讲。”

“我知道公子你现在很生气,但目前情况,绝非用兵之时。

公子在东武、不其连番用兵,已疲惫不堪。我也知道,公子麾下皆虎狼之士,然则彭璆既然动手,就一定有准备。这时候冒然与他开战,于法度不和。那彭璆不管怎样,都是朝廷委派的北海相。公子如今身无官职,如何出兵征伐?有道是师出有名,公子妄动兵戈。只怕会引得别人指责。到时候反而不利。这件事。不如请康成公出面,派人先前往剧县,询问彭相?”

刘闯脚下一顿,旋即微微一笑。

“叔治不必担心,我自有主张。”

王修心道:我怕的就是你有主张啊……

刘闯来到郑玄府上,与郑玄在书房里交谈许久,这才告辞离去。

随即,郑玄写了一封书信。托王修派人送往剧县。

而刘闯回到府中之后,则保持了沉默。对于他遇刺一事,即没有大肆宣扬,也没有兴师动众。

不过,这件事在北海国,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这一rì,刘平突然来到刘闯家中。

“刘公子,我听人说,那彭璆派人对你行刺?”

他看着刘闯,却发现刘闯表情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刘平盘桓一下,又沉声道:“我想公子。此刻必然心中愤怒。

但又担心彭璆乃曹cāo所任,不敢轻举妄动,是也不是?”

刘闯眼睛一眯,轻声道:“平原公何以知晓?”

刘平,出身平原刘氏,故而刘闯以平原公称呼。他微微一笑,沉声道:“这件事,不难猜测。

公子xìn刚烈,怎能容人如此欺辱?

而事情过去两天,公子却没有动静,我就猜想,刘公子一定是心存顾虑。

以刘公子之能,便是对虓虎亦不曾低头。能够令公子顾虑者,思来想去,为本初公与曹阿瞒。”

刘闯笑而不语,并没有正面回答。

而刘平则显得非常兴奋,“孟彦其实也不必担心,曹cāo挟天子以令诸侯,名为汉臣,实为汉贼。

不过,他虽然据兖、豫两州,却并不足以担心。

这天下间比他强大的人不是没有……如河北本初公,四世三公,乃大汉忠臣。他也听过公子的名声,也颇有亲近之意。若公子得本初公之助,便是杀了那彭璆,想必曹阿瞒亦不敢声张。”

“平原公,莫非与袁公有旧?”

刘平呵呵一笑,“有旧倒算不上,只是本初当初得罪了董卓,逃往渤海的时候,我曾资助过他。

袁公虚怀若谷,礼贤下士。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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