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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夫想吃窝边草》


第一章 叫王祈亮的男人

陶安宁敲开宾馆房门时,屋里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打开门,让出门口位置,等着陶安宁进来后,问:“你谁啊?”

陶安宁说:“陶勇是我哥。”

陶安宁背靠着房门,微微挺起发育良好的胸脯,警惕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瘦削修长,裹着一身紧实肌肉,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随意搭系在胯·骨上的浴巾,陶安宁敲门时,他刚从浴室里出来。

男人浓眉之下一双漆黑的眼,眼窝有些深陷,衬的双眼越发深邃,他皮肤颜色有些暗,偏古铜色,属于扔在人群里,让人过目不忘的长相。

这模样再加上高大的身材,健硕的体格,挺招人。

可惜,陶安宁就跟块榆木疙瘩似的往房间门边一杵,紧紧盯住对方的视线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和一丝掩饰不住的忐忑。

陶安宁再一次开口,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陶勇是我哥。。。。。。”

两道浓重的视线掠过陶安宁的脸,滑落到她小·腹,目光跟带着钩子似的,划拉来划拉去。

陶安宁一愣,被这人看得心里发毛,她下意识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严丝合缝,没走光。

陶安宁薄薄一张脸皮有点挂不住了,红着耳朵,继续把话说完:“我哥让我过来找你,说你能给我一笔钱。”

男人收回视线,好看的眉头缓缓皱起,目光冷冷的带着一股子麻木不仁的阴沉,薄薄的上唇抿成一条线:“你哥让你来找我的?”

陶安宁点头。

男人冷冷地:“难怪他当初要把钱放在我这里,托我保管,原来他是想要留给你。”

陶安宁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眼睛里扑闪出希冀,直直望着男人抿紧的嘴唇,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男人嘴角甩出一丝遗憾的表情:“钱我的确准备好了,但是你来晚了,不但钱拿不到,估计你今天一时半会儿也走不成了。”

陶安宁眼睛猛然瞪大,难以置信质问:“你,你什么意思?”

男人盯着她,目光研判:“字面意思。”

陶安宁不甘示弱的迎视,可男人的眼神像某种有重量的实物,会压迫人。

“我哥说他一直都是跟着你混的。”陶安宁说:“他这次进去也是为了替你扛事,他说只要告诉你我侄子的事情,你就会把钱给我。”

男人突然问:“你侄子?”

陶安宁点头。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陶安宁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后背紧紧的贴住门板,却是再也没有半寸空间可以挪动了。

男人站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站住,凌厉的视线扫过陶安宁的脸,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问:“你哥告诉你,只要提起你侄子,我就会把钱给你?”

陶安宁点头。

男人眉头紧拧成结,脸上表情一瞬间有些复杂难辨,他问:“孩子从哪找回来的?”

陶安宁:“我哥没说。”

男人眼睛盯着她,仿佛要辨别什么,问:“孩子多大了?”

陶安宁答不出来,孩子是她哥昨天早上突然抱回家的,她哥只来得及嘱咐她,孩子是他的,并且塞给她一个地址让她去找人,说对方会给她一笔钱,足够她以后生活。

要不是他哥随后就因为自首被抓了起来,她也不会冒然找上门来。

陶安宁估摸着说道:“一岁多。”

男人眼底透光,语气里突然夹带出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问:“孩子起名了么?”

陶安宁一愣,茫然瞪大眼睛。

男人说:“你哥叫陶勇,你叫陶什么?”

陶安宁迟疑了一下,还是诚实回答:“安宁,我叫陶安宁。”

男人低沉着嗓子默念:“安宁,安安,康康,孩子以后叫康康吧。”

陶安宁皱眉:“起名字的事情,得问我哥。”

男人目光沉沉:“你告诉他是我起的。”

陶安宁敷衍的点了点头,她有点着急的再次提起今天过来的目的:“你,你会把钱给我,对么?”

男人好像叹了一口气,声音极轻极淡,似乎刚一出口,就消散在了空气中:“你来晚了。”

陶安宁嫩白的一张脸,猛然胀得通红,她以为男人是想要赖账,刚想要开口质问,突然被男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陶安宁一时间失去平衡,撞进男人怀里。

温热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沐浴液的味道,喷了她一脸。

“你!你要干什么!!?”陶安宁惊呼出声,挣扎着想要离开。

男人抱着她的手臂强壮而有力,他压低声音,凑近陶安宁耳旁,快速却清晰的说道:“记住,一会儿无论谁问你什么,你都要说不知道。”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打声,隔着门板都能感觉到对方狠命用力的程度。

陶安宁腾的瞪大眼睛,就听着男人紧接着又说了一句:“王祈亮。”

男人说完,抱着陶安宁向后退了两步,房间大门应声被人从外面直接暴力踹开。

一声暴喝随之响起:“王祈亮!你已经被包围了!举起手来!”

陶安宁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原来是他的名字,他叫王祈亮。

门外快速蹿进来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陶安宁看着朝向自己黑洞洞的枪口,几乎是本能的开始颤抖。

王祈亮抱住她的手不着痕迹的紧了紧,带着一丝安抚,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意味。

带头的警察对着王祈亮说道:“王祈亮,你涉嫌故意伤害罪,你被捕了。”

王祈亮漠然的看着对方,松开陶安宁,挪开一步,所有的枪口追着他移动,王祈亮举起双手:“我没有武器,也没打算拒捕,麻烦你们把枪收起来,小心擦枪走火。”

警察看向陶安宁,问王祈亮:“她是谁?”

王祈亮扬起嘴角,笑得浑不正经:“不认识,她说是走错门了,不过,谁信呢!”

警察看了眼陶安宁,再看向王祈亮时,目光立马带了一丝鄙夷。

陶安宁那一年十五岁,在很多人眼里,只是个半熟少女。

王祈亮扭头对着陶安宁嘲讽的说道:“我说的对么。。。。。。”

陶安宁对视上王祈亮的眼睛,那双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目光,突然轻轻抖了一下,隐隐的弯出一抹弧度,极快的又消失不见了。

陶安宁愣神的功夫,警察勒令王祈亮套上衣服,给他戴上手铐,连同陶安宁一起,被带进了警察局。

陶安宁一口咬定王祈亮说的都是真的,她根本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她只是走错房间了。

陶安宁同王祈亮口供一致,警察盘问几次之后,见确实调查不出什么,而且王祈亮那头已经基本定罪,就把陶安宁给放了。

陶安宁从警察局出来,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连同房子,全部折价出售换成了钱。

当时,她未成年,没有银行卡,她把换来的钱用袜子缝在了裤腰上,等到她哥服刑的监狱判定下来之后,就带着所有的钱和简单的几件换洗衣服,抱着孩子追随了过去。。。。。。

第二章 六月五号

时光辗转,五年时间指尖流沙般眨眼逝去。

六月五号。

火辣辣的太阳高高斜挂天际,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陶安宁靠坐在公交车临窗的位置上,依然沉浸在刚才同她大哥见面时的情景。

五年的光阴,毫不留情的将当初那个瘦瘦高高眉目清秀的年轻男人,折磨成了现在这个弯腰驼背,看人时,目光期盼又躲闪,说话瞻前顾后,前言不搭后语的颓废男人。

陶安宁的大哥叫陶勇,比她刚好大了十整岁。

陶勇隔着厚实的大玻璃,握着军绿色的话筒,对着她嘱咐:“安宁,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辛苦,不用牵挂我,我,我在这里,挺好的,。。。。。。。”

“对了,你还记得王。。。。。。没,没什么,总之是大哥对不起你,是我坑了你。。。。。。”

陶安宁一直没说话,她直勾勾看着面前老态尽显的大哥,张了张嘴,感觉所有的话,都在最开始的那一年说完了,无论是抱怨,牢骚,叫嚣,愤恨,还是难以割舍的亲情,所有的一切,随着日复一日的时间流逝,都开始一点点消失贻尽。

她默默听着她大哥颠三倒四的说话,直到时间快要结束时,才说道:“康康该上小学了,我打算送他去念六小,全市最好的小学。”

陶勇在听到康康的名字时,弯成弓的脊背稍稍挺起几分,激动的嘴唇直抖:“康康,都要念小学了啊,最好的小学,那。。。。。。”

陶安宁知道她大哥想说的是,那得花多少钱啊。

陶安宁淡淡的说道:“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的卡里,我又打钱了,你是想买点什么东西,还是想打点谁,你自己看着办。”

陶勇点了点头,半张着嘴,却什么都没说。

陶安宁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最后说道:“哥,在里面照顾好自己,我和康康,等着你出来。”

陶安宁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转身的速度太快,所以并没有看到她大哥情急之下按在玻璃上面的大手,以及瞬间泛红的眼眶。

陶安宁有气无力的靠在车座上,扭头看着窗外背道而驰的景色,仿佛看到了她曾经美好的过去。

过去,是已经过去的人事物以及岁月,只能做为回忆留存在脑海***人偶尔翻出来咀嚼回味的一个念想。

陶安宁把头伸出车窗外,让温热的风从发丝间拂过,试图让自己重新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来。

她绞尽脑汁的琢磨着怎么才能快速筹集到送陶康康去六小念书的费用,不光是学费,还要多捐一笔建校费,才能走后门把人塞进去。

陶安宁中途倒车,她需要从始发站坐到终点站,然后下车步行一站地的路程,回到她一直居住的老城区,从拥挤的摊贩行人中间穿行而过,拐入七扭八歪的小胡同,穿过两个私搭乱建的小棚子,才能进入小区。

现在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小区里人来人往的热闹极了,相熟的邻里间互相打着招呼,偶尔攀谈两句。

陶安宁从她们中间视若无睹的走过,径直来到徐婶摆在小区超市边上的摊位。

陶安宁张嘴叫人:“徐婶,来两个煎饼果子!康康的那份多加个鸡蛋。”

徐婶正汗流浃背的往平锅上敲鸡蛋,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见到陶安宁素着一张脸时,愣了愣,驴头不对马嘴的问了句:“今儿几号了?”

陶安宁对着她伸出五根手指。

徐婶一脸恍然大悟表情,然后开始两个月一次的碎碎念:“哎呦!你看看,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这样打扮瞧着顺眼么!你瞅瞅你一天画的跟唱戏的似的!一点正经姑娘样子都没有!。。。。。。”

陶安宁把自己比城墙还厚的脸皮祭出来,对着徐婶嬉皮笑脸:“我本来就不正经么!身歪不怕影子斜!”

徐婶一把撂下手里的刮板,举起油腻腻的大手照着陶安宁脑袋招呼过来,陶安宁动作娴熟的一个后弯腰,快速闪身避开,嘻嘻哈哈笑道:“徐婶,你先做着,我一会儿让康康过来取。”

陶安宁把准备好的零钱扔到徐婶钱盒子里,转身回了家。

陶安宁进门时,陶康康正乖乖坐在课桌前面写作业,听到动静,赶忙一脸惊喜的迎出来:“姑姑!”

陶安宁伸手制止住他向前扑过来的动作:“打住啊!我一身的汗,可受不住你这火热的拥抱!”

陶康康赶忙转身递过来晾好的白开水,陶安宁接过来几口灌进肚子,把自己往沙发上面一摊:“我在徐婶那买了两个煎饼果子,你再过个五分八分的去取回来。”

姑侄两人对着吞咽完徐婶做的巨无霸煎饼果子,陶安宁简单冲了个澡,拎着平时背的黑色大号背包,跟陶康康道别,开始她一天既忙碌又苦逼的工作。

陶安宁在五号公馆里跳舞,从十五岁谎报自己十八岁那一年开始,整整跳了五年。

这是她唯一能赖以生存,养活她和陶康康以及陶勇的营生,陶安宁从小学习跳舞,这是她妈还活着的时候一直供着她学习的一项特长,后来她妈撒手去地下找她爸之后,她大哥一直供着她学习,直到她大哥进去了,跳舞这件事,就被她从特长变成了挣钱的营生。

陶安宁往舞台上面一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震碎人心的音乐疯狂从四面八方的大音箱里轰鸣着炸出,节奏相当凶残。

舞台下面群魔乱舞的人们,一张张脸孔被色灯打的惨白一片,从上面往下看,到处是一片模糊的轮廓,只有围在舞台边缘的一圈人,手里那一张张晃动的钞票,稍稍能吸引住陶安宁的视线。

音响师对着陶安宁递了个手势,她踩着节奏开始跳舞。

白色宽肩吊带背心,齐腿根的牛仔短裤,牛仔短裤前面缝制着两个缀满亮片的口袋,紧箍在腰间的背心故意往上撩起,露出小半截平坦光滑的腹部。

第三章 苦逼的生活

其他舞者跳舞时,往往像是一条粘腻的蛇,随风飘摇的柳,又或者是魅惑的狐,陶安宁却像是一只飒爽的猎豹,踩着特意编排的舞步,随着音乐充满力量,柔韧优雅的舞动。

音乐节奏开始极速加快时,她一个臀如过电的旋转,动作迅速而准确的捡起客人们扔向舞台的钞·票,在所有人紧紧盯住她弯下又直起的纤细柔韧的腰身时,她借着舞蹈动作把手里的钱揣进裤袋,再一个灵活变换的舞步闪入舞台最中央,娴熟的完成最后几个节拍的动作。

音乐结束的一瞬,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她扬起嘴角,对着舞台下面的所有人鞠躬行礼后,毫不留恋的扭头回到后台。

与此同时,围观舞台的客人们开始慢慢分散开,重新投入到疯狂的音乐中,伴随着节奏狂魔乱舞。

在一众张牙舞爪的身影中,一个身形宽阔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人,剃着一头利落卡尺,上身一件半袖T恤,袖管撸到肩膀,露出肌肉贲·张的手臂,半趴在吧台上,点了两杯价位偏高的混酒后,问酒保:“刚才跳舞的那个美女,叫什么啊?”

酒保闻声抬头,目光正好和他撞在一起。

男人没有出于礼貌露出笑容,而是淡淡的望过来,冷凝深邃的目光似一把利剑,直戳心脏般,扎的酒保几乎是本能的避开了视线,顿了顿,才回答道:“她叫陶安宁,是我们这里跳舞的。”

男人默默的在嘴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缓缓扬起,转过头,目光望向早已没有佳人踪迹的舞台。

他愣愣的发了一会儿呆,才收回视线,把两杯价格昂贵的酒水两口灌进嘴里,干脆利落结账走人。

陶安宁下了舞台,没有像其他舞者那样急着去财务领薪水,而是扭头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重新把脸上的大浓妆再补一补,让自己除了眼珠子,整个人一眼看上去好像带了一张艳·俗的面具。

她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笑了笑,这才满意的离开卫生间,直奔着经理办公室过去。

这里的管事经理叫于大海,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又黑又胖,两簇眉毛极有特点的从眉心连成一只海鸥,他眼睛大的有点吓人,尤其是笑起来时挑着眉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打从心底里发毛,感觉他就没安什么好心,所以店里其他人背后都偷摸叫他于判官。

于大海看到陶安宁时,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皱着眉抱怨:“你这化妆的手法到底是跟哪个煞笔学的?那人之前是在殡仪馆就职的吧?”

陶安宁笑得一脸谄媚,甜腻腻的叫人:“于哥,你真讨厌!”

于大海嘴角抽了抽,瞪着她:“你一会儿不是还有一场么?不赶紧去准备,找我有事?”

陶安宁嘿嘿笑着坐到于大海宽大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两条腿跟踩了电门似的摇来晃去:“于哥,我想提前预支点钱出来。”

于大海正嫌弃的盯着她乱颤的大腿,听到这话,抬头打量着陶安宁:“咱们这儿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预支工资是要扣利息的,三扣两扣,反倒不划算。”

陶安宁开门见山说道:“我知道,我急着用钱。”

于大海想了想,问:“需要多少?”

陶安宁伸出二根手指。

于大海瞪了她一眼,从裤袋里掏出钱包,往外数钱。

陶安宁打断他往钱上喷吐沫的动作:“于哥,不是二千,是二万。”

“多少?”于大海腾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看向她。

陶安宁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于大海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她:“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陶安宁也没瞒他:“我侄子要念小学,我打算把他送进六小,需要钱打点。”

于大海到嘴的讽刺硬生生在口腔里打了个转,变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你哥这个王·八蛋,真是太特妈坑人了!”

陶安宁面无表情的听着于大海骂她哥,感觉眼前这个打扮的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上去既猥琐又丑陋,跟当年那个清瘦的班干部形象,简直相差甚远。

于大海跟陶安宁她哥陶勇以前是初中同学,两人关系说不上多好,陶安宁之所以能跟他这么熟络,完全是因为她哥念初中那会儿总翘课逃学,于大海做为当时的班长,经常代替老师到家里找她哥去学校报到,一来二去,陶安宁和于大海就认识了。

陶安宁也是后来无意间过来应聘找工作时,遇到的于大海,这才知道当年那个品学兼优的班长,现在居然成了五号公馆的管事经理,简直是跌破人眼镜。

时间完全就是一把杀猪刀,像于大海这样的好学生都被砍杀成了现在这种境遇,那她从小就当流氓,长大混社会的大哥,现在被关了起来,好像反而还算是比较按部就班。

陶安宁简直要被自己这个颇富有哲理性的思考给逗笑了。

于大海深深叹了一口气:“你打个欠条吧,我帮你递交给财务,等钱批下来会直接打到你卡里,这儿的规矩你也知道,过了三个月不能还上钱,就要开始扣除利息了,利息每月上调百分之十,我只能争取帮你把利息下调到百分之五,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陶安宁感激的看向于大海:“于哥,谢谢你。”

于大海摆了摆手:“行了,你赶紧去准备吧。”

。。。。。。

第四章 原来你还记得我

陶安宁从来没想过,她会再一次看到王祈亮,而且还是在这么样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情况下。。。。。。

陶安宁下班离开会馆打车回了家,出租车开到胡同口就进不去了,陶安宁付了钱,自己沿着七拐八歪的小道往里走。

在即将拐进小区时,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往上扔了一块香蕉皮,当时黑咕隆咚的陶安宁也没看清楚,失脚踩了上去,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了没摔倒,结果却把脚给崴了。

陶安宁保持着嗤牙咧嘴的表情,一瘸一拐的挣扎着回到家,拿钥匙打开门时,就看到家里凭空多了一个人。

陶安宁难以置信的瞪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小的那个穿着她前几天刚给买回来的卡通背心,正美滋滋捧着半个西瓜挖着吃。大的那个穿着一件黑色半袖上衣,因为对方正侧着身子同陶康康说话,所以从背影看上去,身材修长高大,有些陌生。

听到动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时转头看过来,陶康康脸上立马绽放出极灿烂的笑容,高兴叫道:“姑姑!”

大的那个跟着转过头,浓眉之下一双漆黑的眼,眼窝有些深陷,衬得双眼越发深邃。

陶安宁猛然瞪大双眼,眼前熟悉的面庞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把她的记忆劈砍成两半,划出鲜红的血·肉。

她瞠目结舌的望着沙发上坐着的人,蓦的胀红脸,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王,王祈亮!”

陶安宁的声音像是漏了气的沙排,沙哑难听极了,她以为自己是吼出来的,其实在外人听来,声音含糊不清,很是微弱。

她看着对方未曾被五年时光磨去一丝一毫冷傲戾气的眼睛,那张脸的线条,比起五年前更加的成熟与冷硬,英气与煞气几乎同时扑面而来。

陶康康扔下西瓜,欢天喜地的迎过来,嘴里叫着:“姑姑,你怎么才回来啊?”

王祈亮一只手撑着沙发,转过身子,正微眯着眼睛看陶安宁,突然听到她分毫不差的叫出自己的名字,王祈亮呆了二秒钟,绷紧的极薄的嘴唇,终于缓缓的揉开了弧度,他说:“陶安宁,原来你还认识我。”

记忆就像一个尘封多年的盒子被轰然开启,伴随着灰尘扑面而来,迷糊了眼睛。。。。。。

过了这么些年,王祈亮多少有些变样了,头发剪成利落的贴皮卡尺,人黑了体格看上去却更加强壮,他往沙发上一坐,脊背微微有些弯曲,撑在沙发上的手臂肌肉高高隆起。

乍一看,他模样稍稍有些改变,但是眉眼间那股子冷冷的麻木不仁的阴沉,却显得更浓重了几分。

陶安宁跟王祈亮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钟后,陶安宁下意识一把拉住站在面前的陶康康,警惕的瞪着王祈亮,质问:“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陶安宁每说一句话,都好像被砂纸摩擦着喉咙,火烧火燎的疼。

王祈亮嘴角动了动:“我一直在寻找你们。”

王祈亮说话时,深邃的眼中,两道阴鸷的目光,带着一丝玩味沿着她的额头向下滑落,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最后盯住了她的脸:“你这个妆化的倒是挺别出心裁的。。。。。。”

陶安宁瞪着王祈亮的目光突突的往外冒火,打断了他的话:“王祈亮,你想要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难辨,他眼底透光,却也没多说什么,从沙发上站起来。

王祈亮对着陶康康摆了摆手:“今天是有点晚了,儿子,我先走了,跟爸爸再见。”

陶康康乖乖回答:“爸爸再见。。。。。。”说完,赶忙又补充了一句:“那你明天还能来看我么?”

王祈亮仍然是淡淡的表情,听到陶康康的话,笑意若隐若现:“能。”

陶安宁瞠目结舌听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对话,两眼珠子像是被捅了两刀,血红血红的,哑成破锣的嗓子愣是被她吼出了石破惊天的音调:“陶康康,你叫他什么?”

陶康康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到陶安宁五官扭曲,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他从来没见过陶安宁这么凶狠恐怖的模样,吓得“嗷”一嗓子大哭起来,

第五章 他不是你爸爸

陶康康嚎着说:“姑姑,他说他是我爸爸。。。。。。”

王祈亮也不知怎么的,听见了这话,心神仿佛被牵动了,他原本打算扭头离开的脚步猛然一顿,突然没头没尾的对陶安宁开了口,他的声音不大,语调低沉,可陶安宁还是听清楚了他的话,他说:“你哥进去里面之前,存放在我这儿一笔钱,我答应过他要给你。”

陶安宁蓦然一愣,瞪起眼睛。

王祈亮直视着陶安宁说:“你哥是我兄弟,他把这件事情托付给我,既是因为他信任我,也是因为他希望我能替他照顾你们。”

“我半年前就从里面出来了,先去了你们以前住的地方,打听到你把房子给卖了,后来又找人查到你哥被判到了这里服刑,就寻了过来。

“我一直在找你们。。。。。。”

陶安宁张着嘴,死盯着人,整个人都懵了,她听到自己哑着嗓子问:“王祈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祈亮说:“从今天开始一直到你哥出来,我会负责照顾你们两个,你以后叫我亮哥就行。。。。。。”

王祈亮说了一堆的话,陶安宁脑子里只产生了两个想法,一是王祈亮手里真的掐着属于她哥的一笔钱,一笔留给她和陶康康的钱,二是王祈亮在说谎,他刚从里面出来,现在举目无亲,这是打算赖上她了。

前一点的可能性不大,要是真有这么一笔钱,王祈亮为什么不自己贪了?他这么费劲巴拉的找到她们这两个拖油瓶,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呢么!他图什么?

可要是真的因为后一点,那这件事情就棘手了,家里就她和陶康康两个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倘若王祈亮要是真想硬赖在这儿不走,她压根就没把握能把人给撵出去。

陶安宁警惕的盯着王祈亮,脸色沉凝。

王祈亮也没吭声,就这么注视着她。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僵持住,半晌,陶安宁伸手指向大门方向:“我们不需要你的照顾。”

“请你出去!离开我的家!出去!!”

“。。。。。。”王祈亮眼神里有些意外,他没吭声,脸色阴鸷迷蒙的站在原地。

王祈亮盯着陶安宁的眼神,很深,很沉,慢慢转冷。

陶安宁说完撵人的话,等了片刻,不见王祈亮有所表示,心立马沉了,她估摸着就自己现在这伤残的状态,能扛下他几拳几脚,要是现在冲向座机能不能来得及按下报警的三个数字,又或者她扯脖子喊救命,会不会有见义勇为的邻居冲进来救人,所有的想法最后都汇聚成一个否定答案。

就在陶安宁几乎是下意识的把陶康康又往怀里拽了拽的时候,王祈亮简短的说:“好,有时间我再来看你们。”他说完,又深深的看了陶安宁一眼,转身走了。

直到家里大门被重新关合上,咔嚓落锁的声音响起时,陶安宁才猛然松了一口气,一直死死紧绷的脊背瞬间松懈下来。

她松开陶康康,小跑着奔向大门,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楼道里传来的下楼声音,过了能有几秒钟,她又一瘸一拐的赶忙奔到客厅阳台,趴在上面,伸头盯着楼下,过了不一会儿,就看到王祈亮的身影,从楼道里出来。

王祈亮一身黑衣低着头走路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硬生生晃出一股子冰碴般的冷硬。

王祈亮一步步走远,陶安宁刚想要转身进屋,突然王祈亮站住了蓦的回过头来。

夜色里,王祈亮那一双眼睛黑黝黝的,瞳仁里闪着精光,两人隔着三层楼的距离,陶安宁却诡异的清楚看到了他眼里流露出来的那种,紧盯猎物般复杂却又狠烈的视线。

陶安宁跟他目光一对,立马倒吸一口凉气,退后两步,等意识到自己完全没必要偷偷摸摸躲避,重新上前趴在阳台往下看时,王祈亮已经不见了。

陶安宁定定的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屋里。

陶康康哽咽着叫了一声:“姑姑。”

陶安宁一肚子焦躁压抑的怒火,瞬间被这两个字给引爆了。

陶安宁咆哮:“陶康康!你下次要是再敢放陌生人进家里,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陶康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唬的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又叫了一声:“姑姑。”

陶安宁正在气头上,继续咆哮:“以后你再也不许和刚才那个人接触,听到没有?回答我!!”

陶康康泪眼吧嚓哭着说:“我知道了。。。。。。呜呜。。。。。。姑姑,你别这样,我害怕。。。。。。”

陶安宁心口一把怒气,被陶康康一句害怕直接冲散了。

而陶康康却再也压抑不住,猛的上前抱住陶安宁的大腿,咧着嘴嚎啕大哭起来。

陶安宁站着没动,腿上的伤处被陶康康压的生疼,她咬牙忍着,静静的等着陶康康哭了一会儿,直到他哭声减弱,才开口说道:“康康,你告诉姑姑,你为什么要叫刚才那人爸爸?”

陶康康“呜呜”的哭,说不出来话,陶安宁伸手捏着他的小下巴,让他抬起头,伸手抹去他脸上不断往下流淌的眼泪:“行了,别哭了。”

陶康康哭得直打嗝,断断续续说:“他。。。。。。他说。。。。。。他是我爸。。。。。爸爸。。。。。。”

陶安宁沉默了片刻:“他说你就信了?”

陶康康瞬间哭得肝肠寸断:“我想爸。。。。。。爸了。”

陶康康的哭,让陶安宁觉得动容,心立马就软了,她抱着陶康康,伸手一下接着一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好了,不哭了啊,康康乖,不哭了,好不好?”

陶康康到底还是个孩子,之所以哭成这样,就是因为陶安宁凶他了,现在陶安宁柔声细语哄劝,他哽咽着抽搭一会儿,也就慢慢好了。

陶安宁撑着巨疼的脚踝,硬是坚持着给陶康康洗了脸,又好好安抚一番,才重新回到床上。

第六章 你怎么可能会像他

陶康康刚哭完,很有一股子粘人的劲儿,怕碰到陶安宁,就把自己贴墙上,让出半人的距离,看着陶安宁往脚踝上贴膏药。

陶安宁问:“康康,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康康说:“晚上那会儿有人敲门,我以为是你回来了,就开门看了一眼,他说他是我爸爸,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儿的。”

陶安宁纠正道:“不许叫他爸爸,还有,陶康康,你是怎么回事?谁让你开门看一眼的?我说没说不许给陌生人开门?”

陶康康:“。。。。。。”

陶安宁越说越气:“万一敲门的是坏人,你开门,对方就冲进来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陶康康喃喃的:“爸爸又不是坏人。”

陶安宁再次纠正:“他不是你爸爸!”

陶康康突然说道:“可是他知道我叫康康,他说他是我爸爸!”

陶安宁愣了一下,心道,你的名字是他起的,他可不知道么!

当年陶安宁第一次去探监时,就和她哥说了那天找王祈亮要钱的事情,她哥当时只是后悔没有早点通知她,一点埋怨王祈亮的意思都没有,而且还不断追问她王祈亮当时说了什么没有。

陶安宁绞尽脑汁回忆着把两人之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其中就包括给陶康康起名的事情。

她哥当时听到这句话,当场就是一愣,好半天才说道:“那就叫这个名字吧,康康,陶康康,还挺好听的。”

当时陶安宁没多想,她满心满眼的都是租房子,养孩子,怎么想办法把日子支撑着过下去,对于陶康康,到底是叫陶康康,还是叫陶乐乐,根本没费心去想。

但是现在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她心里一动,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具体是哪方面不太对劲,她又想不出来。

思来想去,陶安宁琢磨着,她哥都能把过河钱托付给王祈亮,就说明他是真的信任这个人。

想到这一点,陶安宁忍不住问陶康康:“康康,王祈亮都和你说什么了?”

陶康康说:“他说他是我爸爸,找了我们好长时间了,还说我长得像他。”

陶安宁:“。。。。。。放屁!你怎么可能会像他!”

陶康康小声说道:“姑姑,我错了。”

陶康康说完,眼睛盯着陶安宁,观察着她的表情,怯怯的说道:“姑姑,你别生我的气。”

陶安宁一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就软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陶康康的脑袋:“姑姑不生你的气了,但是你也要答应姑姑,以后再也不许给陌生人开门,听到没有?我出门都会带钥匙的,就算忘记带了,我也会叫你,知道吗?”

陶康康听话的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家里大门被人敲了几下,来人一边敲门,一边叫人:“安宁!。。。。。。康康!。。。。。。开门!是我!”

陶康康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脸惊喜表情叫道:“姑姑,是易叔叔。”

陶安宁也挺惊讶的,伸手扶着陶康康下床,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康康,你去开门。”

陶康康趿拉着拖鞋往屋外跑,陶安宁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迎了出去。

易向荣是徐婶的宝贝儿子,今年刚从警校毕业回来,找工作时回到家乡当了个小片警,打算一步一个脚印凭着自己的努力往上爬。

易向荣穿着笔挺的警服,脸庞和头发打理的英俊有型,眉目含水,容光焕发。

他手里拎着两盒馄饨,还有一兜子鲜桃,微笑着进了门,伸手熟络的在陶康康脑袋上胡噜一把:“康康,想没想我啊?”

陶康康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想了。”

陶安宁从卧室里出来,易向荣抬头看向她,眼睛猛然瞪大,赶忙大步奔到近前,惊讶询问:“安宁?你这是怎么了?”

陶安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没事,就是刚才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崴脚了。。。。。。对了,你不是去省城学习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易向荣脸色都变了,刚想要说话,目光扫了眼站在一旁的陶康康,生生咽了回去,顺着回答道:“下午到的,我想着你得去上班,就掐着时间过来看看。”

易向荣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到茶几上:“你们吃东西了么?馄饨是刚出锅的,你们趁热吃口?”

陶安宁没胃口,陶康康晚上吃过饭,后来又吃了小半个西瓜,也吃不下去。

易向荣也没劝说,他想要伸手拉陶安宁,又碍于陶康康在身边,只能站在原地,说:“安宁,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陶安宁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一声,扭头对着陶康康说道:“康康,我和你易叔叔说点事情,你先回屋睡觉吧,太晚了。”

陶康康懂事的点了点头,趿拉着拖鞋回了屋子。

陶安宁扭头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易向荣赶忙跟过去挨着她坐下,急切询问:“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在会馆里有人欺负你了?”说着,伸胳膊想要拉陶安宁的手。

陶安宁侧了侧身,避开了他的手,表情淡淡的:“没什么,真是不小心自己崴的。你这么晚过来,要是让徐婶知道了不好,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易向荣看了眼抓空的手,只好讪讪的收了回来说道:“谁说我没事了?我是特意过来给你送馄饨的,你晚上还没吃呢吧?”

陶安宁心里一暖:“下次别买了,大半夜怪折腾的。”

“我不觉得折腾。”易向荣说:“安宁,你要是真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我肯定义不容辞。”

陶安宁就笑了,褪去脸上厚重的妆容,她笑起来眉眼弯成一线,眼角眉梢仿若含水,看着特别漂亮勾人。

易向荣看得呆了呆,长年户外实训晒成浅棕色的脸上,愣是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易向荣一个多星期没见到陶安宁了,心里挺想的,他就喜欢陶安宁这副对什么都不在意,漂亮却又不好亲近,让人看着抓不上手,却还忍不住心里头惦记的样子。

第七章 警帽易向荣

陶安宁眼神微微晃动,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淡淡的,半天玩笑似的:“行啊,要是真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就遇到困难找警察。”

陶安宁说完,露出一个戏虐的笑。

易向荣近乎贪婪的盯着陶安宁嘴角的那一抹笑意,眼睛从侧面不停的偷看陶安宁眼睑上忽闪的两扇睫毛。

陶安宁问:“你才从省城回来,也累了吧?我这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

易向荣意味深长的说:“我回去也没事,在你这儿就当是休息了。”

陶安宁装傻:“在我这儿怎么休息啊?你还是回去吧,你刚回来徐婶肯定特高兴。”

易向荣十分失望,幽幽的问:“安宁,我就是想和你呆会儿。”

陶安宁抬头看向易向荣:“易大哥,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咱们不合适,你真不用对我这么好。”

易向荣脸色蓦的胀红,不甘心的说:“怎么就不合适了,你又没有男朋友,我也没有女朋友,而且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喜欢上你了,我都喜欢你四年半了,安宁,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我都喜欢你。对你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先别忙着拒绝我行么?就当是给我一个机会。”

陶安宁垂着头,半天没说话。

因为她哥的关系,陶安宁对于警察一向非常敏感,打从骨子里排斥不喜欢。

当然,也有例外。

易向荣就是那个意外。

陶安宁第一次看到易向荣时,他还在念警校,那天他刚从学校放假回来,就被徐婶指派过来给陶安宁送订好的煎饼果子。

陶安宁经常在徐婶的摊位上订张煎饼果子充饥,有时候是因为时间太匆忙,来不及做饭,还有的时候,只是因为想听徐婶嘟囔抱怨她两句。

陶安宁喜欢徐婶热情关心的态度,这让她觉得很温暖。

陶安宁当时刚洗完澡,打算吃完饭就收拾东西去会馆上班。

易向荣敲门时,陶安宁以为是徐婶过来送饭,一边抓着毛巾擦头发上的水,一边开门叫人:“徐婶,今天怎么这么快。。。。。。”

陶安宁拽开门,擦头发的动作瞬间僵住,愣愣看着门外站着的年轻男人,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易向荣个儿高,一米八几,是个帅哥,瘦瘦高高的身材,眉清目秀的五官,让人打眼一看,就心生好感,觉得这人温和好相处。

陶安宁问:“你找谁?”

易向荣对着她微微一笑,把手里拎着的煎饼果子递过去:“我妈让我送过来的。”

陶安宁恍然大悟:“你是徐婶那个正在念警校的儿子?你叫易向荣?”

易向荣就笑了,牙很白:“对,我比你大,你也可以叫我易大哥。”

陶安宁点了点头。

易向荣笑着说:“平时总听我妈念叨你,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

陶安宁随手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哦,是么。”

陶安宁说完,看着易向荣,问:“还有事?”

易向荣一愣:“啊,没事。”

他话音刚落,陶安宁直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易向荣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伸手搓了搓下巴,扬着嘴角笑了,表情有点帅,还有点含着笑。

打从那天之后,两人就算是认识了。

易向荣去年就同陶安宁表白过,陶安宁毫不犹豫拒绝了,她挺喜欢易向荣的,觉得他人好,尤其他还颇为照顾她和陶康康,对于她的家庭条件,也不曾挑剔过,但是陶安宁还是没打算接受他。

一方面是不想拖累他,另一方面,则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易向荣是名牌大学毕业生,现在又有稳定正式的工作,模样好,性格也好,像他这样优秀的人,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陶安宁觉得自己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就不应该有交集。

而且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把陶康康抚养成人,等着她大哥从里面出来,一家三口稳定生活在一起,将来条件允许了,再开始考虑个人感情问题。

陶安宁对于自己的人生规划很明确,清楚的知道什么才是适合自己,是她所想要的,所以对于易向荣的求爱,她打从一开始,就态度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陶安宁垂头说道:“易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现在真没有心思谈感情方面的事。。。。。。”

易向荣发觉陶安宁有心事,知道现在不是继续表白剖析自己感情的时候,便主动把话题扯开:“我能理解你,咱们先不说这个,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陶安宁拒绝:“不用了,已经上过药了,都是皮外伤,养两天也就消肿了。”

易向荣到底没忍住,劝了一句:“安宁,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工作找不着,怎么就非得在公馆里上班,那里面鱼龙混杂的,不安全。”

陶安宁难得解释一句:“我认识公馆的经理,他挺照顾我的,而且在那儿工资高,康康马上要念小学了,我想送他去六小,到时候花销更大。”

易向荣太了解陶安宁了,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已经拿定主意了,只好说道:“你也别太辛苦了,这次生病,请两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陶安宁身上疼的厉害,坐了这么一会儿,后背已经冒了一层的冷汗:“嗯,我知道了。”

易向荣又呆了一会儿,徐婶来电话,他匆匆忙忙走了。

隔天上午,陶安宁给于大海打电话。

于大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陶安宁赶忙问道:“于哥,你还没起呢?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于大海闷闷的回了句:“没有,早起来了,找我有事?”

陶安宁请假:“于哥,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回家绊了一下,脚崴了,我想请几天假。”

于大海顿了一下,声音立马飙高:“你怎么搞的!我这刚从财务给你打条借钱,你就给我休息!”

陶安宁赶忙解释:“于哥,我也不是故意的,昨晚上不知道谁那么缺德乱扔果皮,黑咕隆咚的我也没看清楚,崴的挺厉害的,我今天试了一下,站起来都有点费劲。”

第八章 易向荣的求爱

于大海忿忿的骂了一句脏话,说道:“你可真行!”

陶安宁道歉:“于哥,对不起啊,我是真的跳不了,要不然也不会请假,我。。。。。。”

于大海:“行了,行了,最多只能给你放一个星期的假,要不然你的场子该被别人替了,你自己看着办!”

陶安宁连连道谢:“谢谢于哥,于哥,真是太谢谢你了!”

于大海叹气:“算了,你好好在家养病吧。”

陶安宁挂断电话,方才松了一口气,心道:我也不想休息,少跳一场得少挣多少钱啊。。。。。。

陶安宁下午时接到了银行短信,到账金额二万。

她盯着这条信息反复看了两遍,才长舒一口气。

有了这二万,再加上她以前攒的那一万多,应该差不多够给陶康康买个六小入学的名额了。

当年从老家追着她哥过来,陶安宁用带过来的所有钱买下了现在住着的老旧楼房,屋子里所有的家用电器,生活用品,全部是她一点一滴,自己攒钱买的。

在会馆里跳舞收入还算可观,可是她一方面要抚养陶康康,一方面还要每个月给她大哥的卡里打钱,手头上永远是捉襟见肘。

陶安宁抱着小本子,趴在床上,一笔一笔认真整理自己手头的所有存款,盘算着等把陶康康的入学名额买下来之后,她还有多少钱能用来支撑生活。

笔尖在纸上划拉来划拉去,等陶安宁意识到自己居然睡着了,睡眼朦胧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康康?”陶安宁叫了一声。

“姑姑!”陶康康从外面跑进来,看到她时,表情明显有些躲闪。

陶安宁撑着床边,从床上下地,她哑着嗓子问:“几点了?”

陶康康赶忙回答:“六点半了,姑姑,我扶你。”

“哎呦,这么晚了,不用扶,我自己能走。”陶安宁站在地上,感觉脚踝还是很疼,她倒吸一口凉气,缓了缓,才说道:“饿了吧?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给你做点吃的。。。。。。哎,对了,你易叔叔之前是不是送过来馄饨了?”

陶安宁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康康,我把馄饨热一下,你对付吃一口,行么?姑姑身体不舒服。。。。。。”

陶安宁的声音嘎然而止,她定定看着茶几上摆放的饭菜,诧异问道:“这是什么?哪来的?”

陶安宁回头看向陶康康,只扫了一眼,脸色立马变了,她伸手隔空指人:“陶康康!”

陶康康瑟缩了一下,眼神闪躲。

陶安宁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对着陶康康一招手:“你给我滚过来!”

陶康康顿时慌了,一溜小跑奔过来,可怜巴巴替自己辩解:“姑姑,我没当面给我爸开门,我等他下楼走了之后,才打开门把东西拿进来的。”

陶安宁深吸了一口气,她想努力把心里头蹿涌咆哮着的那股邪火压下去,作为一个孩子家长,她想用讲道理来教育陶康康。

然而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克制不住,心脏猛跳的同时,太阳穴也开始一鼓一鼓的快要炸了。。。。。。这一天一宿积攒下来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陶安宁毫无预兆的突然弯下身子,把茶几上打开盖子热气腾腾的饭菜一股脑掀翻在地上,汤汁四溅,油腻的菜肴洒的到处都是。

陶安宁低吼:“陶康康!我说没说过不许再给王祈亮开门!他就不是你爸爸!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陶康康脸皮胀得通红,眼眶里开始蓄满了泪水。

陶安宁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敢哭!你还有脸哭?你知道他是谁么?他说他是你爸,你就相信他?我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我连门都不让你给他开,你还敢要他的东西?你就这么馋?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

陶康康果真就不敢哭了,竭力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哽咽着开始抽泣,一声接一声的,脸都憋得由红变紫了。

陶安宁瞪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抽噎的全身发抖的陶康康:“你以后能不能不给他开门?不要他的东西?”

陶康康抽抽噎噎点头:“呜呜。。。。。。能,姑姑,我能。”

陶安宁炸飞的理智,被陶康康一声姑姑,终于一点点唤了回来,到嘴的训斥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自己在干什么?

陶安宁茫然的想,她竟然在对着陶康康发脾气?陶康康才这么小,他能懂什么?满肚子邪火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凉水,噗嗤一声熄灭贻尽。

末了,陶安宁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走进厨房拿出清扫工具,把一地狼藉的饭菜打扫干净,又把易向荣昨晚拎过来的馄饨热了一下,重新端到茶几上,对着陶康康说:“吃吧。”

陶康康一抽一抽的扁着嘴,手里捏着勺子,眼泪顺着脸颊扑簌簌往饭碗里掉。

陶安宁转过身,伸手把陶康康搂进怀里,温柔的哄着说:“康康,别哭了,刚才是姑姑不好,姑姑有话应该好好和你说,不应该大喊大叫的,姑姑错了,咱们不哭了,好么?”

陶康康哭得更凶了,委屈的什么似的,趴在她肩上,哭了个死去活来。

陶安宁哄着陶康康,在心里想着,这都叫什么事啊!

陶安宁买的房子是小户型的两室一厅格局,陶康康四岁之后,陶安宁把阳面的屋子归置出来,买了张单人床,还特意添置一套学习桌椅,做为陶康康的卧室。

陶安宁洗漱后,去陶康康的卧室,小家伙乖巧的躺在床上正睁着眼睛小心翼翼看着她。

陶安宁一看他这样,心就软了,走过去,帮着他把被子掖好:“睡吧。”

陶康康轻轻叫了一声:“姑姑。”

陶安宁没吭声,默默的看着他。

陶康康温热的小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指,他问:“姑姑,你还生我的气么?”

大概是她久不答话,陶康康开始心慌了,忙不迭的说道:“姑姑,我以后不要我爸爸给的东西了,真的,我听你的话。”

第九章 碰壁

陶安宁心里五味杂陈,她低头看着可怜巴巴的陶康康,心说,这事其实也不怪他,他只是想爸爸了,这有什么错?这么小的孩子,父母就都不在身边,真挺可怜的。

她伸手摸了摸陶康康的脑袋,柔声说道:“康康,姑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但是你爸爸人在外地打工呢,他没有回来,刚才来家里的那个人,真的不是你爸爸,他就不是什么好人,知道么?”

陶康康大眼睛滴溜转,有些失望的问道:“可是,姑姑,那他为什么说他是我爸爸?”

陶安宁说:“他肯定是看你可爱,喜欢你呗。”

陶康康明显对于这个回答不太满意,追着问道:“那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为什么他不可以给我当爸爸?”

“因为你又不是他生的!”陶安宁觉得自己简直无法理解陶康康的思维。

“不是他生的,就不可以让他给当我爸爸,为什么呀?”陶康康咬咬嘴唇。

陶安宁忍不住伸手戳陶康康脑袋:“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告诉你不行,就是不行,他就不是你爸!你爸爸为了养活咱们在外地打工呢!他就没回来。“

陶康康委屈兮兮的问:”那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他。“

陶安宁叹了口气,心里揪扯着疼:”。。。。。姑姑也想他,他就快回来了。”

“康康,姑姑告诉你,你爸爸是个特别好的人,他特别爱你,将来会对你特别好的,你要是认了别人做爸爸,你爸回来了怎么办?该多难过啊?“

陶康康似懂非懂:”那我等他回来,再让他做我爸爸,现在先让王祈亮当我爸爸,不行么?“

陶安宁瞪他:“那怎么能行呢!康康,你刚才不是还说以后听我的话么?怎么着,现在就不听了?”

“我听你的话。”陶康康轻声说:“那,姑姑,你还生我的气么?”

陶安宁叹了口气,又在陶康康脑袋上摸了一把,说道:“你记住姑姑说的话,姑姑就不生你的气,行了,太晚了,早点睡吧。”

打从那天之后,王祈亮再没出现过,陶安宁好几次听到有人敲门,都以为是王祈亮来了,结果打开门,外面站着的不是笑容满面的易向荣,就是小区上门按月催缴水电费的。

陶安宁在家休养了几天,脚踝上的红肿明显见好,平时不影响生活,但是想要剧烈蹦跳还是不行,一跺脚就疼的厉害。

她只好给于大海又打了个电话,好话说尽,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又多请下来三天的休假。

赶上星期一,陶安宁带着全部财产四万块现金,打车去了六小招生办。

现在刚开始新学期招生,陶安宁说明来意,立马被人客客气气引到大厅等候,宽敞的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的学生家长,有个别认识的互相亲热攀谈,不认识的,则自己站在黑板边上,仰头看上面贴的招生简章。

陶安宁也跟着看了两眼,无非是说明学区对口招生的要求,重点照顾对象里有几项特殊情况罗列的很详细,可惜陶安宁一项也不符合。

报名时,有专门负责的老师过来给所有家长分发了一下资料表,让把孩子的详细资料填写在上面,他们统一登记核实之后,再打电话通知具体录用情况。

陶安宁知道这些都是表面工作,真正捐建校费,买名额送孩子上学的都得等着私下里没人时,偷偷运作。

陶安宁打听清楚谁是招生负责人之后,就自己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倚墙站着,盯着负责人的去向。

从上午一直挨到晚上五点半,前来报名的家长都走光了,招生办的几个人陆续离开,陶安宁这才跟在负责人身后,一路跟着他到了停车场。

陶安宁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这才走上前去打招呼。

“罗主任,您好。”

罗主任闻声回头,看到陶安宁,明显愣了一下,问:“你是?”

陶安宁赶忙自我介绍:“我是孩子家长,我叫陶安宁,我想送孩子进六小上学。”

罗主任惊讶看着她:“你怎么现在才过来?现在老师们都下班了,要不你明天带着资料到招生办吧?现在招生还没截止,时间赶趟。”

陶安宁解释:“我一早上就来了,一直等着您呢。”

“等我?”罗主任一听就明白过来了,问道:“今年的招生简章,你看了吧?不是学区范围内的,必须要符合重点照顾对象的要求,才可以录取。”

陶安宁微笑着说道:“这些我都知道,罗主任,其实我是打算交建校费,送孩子进六小。”

罗主任脸色突然变了,皱着眉说:“建校费?我们学校打从去年起就不收建校费了。”

陶安宁看着罗主任,心里不以为然,暗自嗤笑,装,你继续装,还不收建校费!她们公馆里负责带人的领班家孩子,前两年就是捐的建校费进的三小,同样都是小学,六小就不收建校费了?这不是扯淡么!摆明了想坐地涨价。

陶安宁自己心里头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却不想罗主任说的居然是事实,六小真的打从去年开始,就彻底拒收建校费了,别说是六小了,从今年开始,全市所有学校都开始杜绝建校费这一项,想要走门子,光靠塞钱,已经彻底行不通了。

陶安宁缠着罗主任软磨硬泡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罗主任被磨的烦了,也是真挺能理解家长想要送孩子进好学校的心情,这才透了个实底:“别说你今天是打算捐四万块钱,你就是拿出四百万,我也没有这个本事录取你家孩子,这是学校的硬性规定,规定,你懂么?”

罗主任开车走了,陶安宁在停车场站了十多分钟,才脚步沉重的往回走,因为怀里揣着四万块现金,她没敢坐公交车,打车回到老城区,下车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第十章 救命,有人抢劫

老城区沿街一长溜的摊贩早就收摊回家了,垃圾堆的遍地都是,过了市集,前面就是七拐八绕的小胡同,出租车开不进去。

陶安宁付了车费,抱着兜子自己沿着小路往家走。

她伸手颠了颠怀里的兜子,这里面装着她全部的财产。轻飘飘的重量,就这么四沓纸还是她省吃俭用了二年多,又死皮赖脸求着于大海,才换来的,没想到连个入学名额都没买下来。

陶安宁想着,她也就是真没钱,但凡她能掏出四百万,她不信直接砸到罗主任面前,他能不松口。

没钱,唉。。。。。。多么残酷的现实。

小学是读书生涯里至关重要的一个阶段,她不想让陶康康在人生的出发点上就落后其他人。

陶安宁自己当初条件不允许,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带着陶康康追随着她哥过来,在同龄人无忧无虑念书学习时,她已经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在公馆里站住脚,从群舞一点点混成领舞。

她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所以做梦都想让陶康康活的比她强,哪怕日子过的最穷苦的时候,陶安宁自己捡市场的烂菜叶子煮清水挂面吃,也要咬着牙送陶康康念双语幼儿园,就为了能让他在起点上跟别的孩子可以同步。

她不能让陶康康走她的旧路,她要给陶康康铺设出一条光明的人生,哪怕这条光明是踩在她肩膀上,需要她站在泥泞肮脏的沼泽里做地基,也在所不惜。

这个信念像是一条鞭子,不停的抽打着她,逼着她努力挣钱,不停想办法,解决所有挡在面前的困难。

陶安宁紧了紧抱着兜子的手臂,心绪难平,她不能因为罗主任三言两语的拒绝,就放弃送陶康康去六小,肯定有什么办法能够弄到名额,她一定要送陶康康进去。

陶安宁心绪难平之下,注意力也开始无法集中,她沿着七扭八歪的小胡同往前走,在穿过那两个私搭乱建的小棚子,即将拐进小区时,突然有个黑影从侧面的拐角钻了出来,不等陶安宁反应过来,就觉得怀里的兜子被一股大力扯住,即将要脱手被抢走。

陶安宁完全是条件反射的死死拽住兜子,她知道自己肯定是碰上抢劫的了。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碰到这种状况,陶安宁为了自保,肯定会乖乖把兜子交出去,可是就唯独今天不行,这里面是她全部的身家,陶康康的未来都在这兜子里呢,她就是死都不可能把兜子交出去。

“放手!臭娘·们!你特妈放手!”对方粗嘎着烟嗓骂人,抬腿就往陶安宁身上踹。

陶安宁被一脚踢中肚子,剧痛之下,紧紧拽住兜子的手就松了力道,对方一把拽住兜子抢到手里,扭头就跑。

陶安宁扯嗓子尖叫:“救命啊!有人抢劫!”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玩命在后面追。

抢劫这人明显对小区内部结构很熟悉,居然没扭头往外跑,而是奔着小区里黑黝黝的几栋楼之间的过道逃窜。

陶安宁一边求救,一边追着对方跑出小棚子之间隔着的通道,两人间距离越拉越远。

陶安宁当时真的以为自己的兜子肯定要被人抢走了。

就在那时,突然有个人迎面冲了出来,直接扑向了夺路而逃的抢劫犯,两人撕打在一起,几乎是三拳两脚的功夫,来人就把抢劫犯给打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来人拿回陶安宁被抢的兜子,走到她面前,把兜子递还给她,问:“你没事吧?”

陶安宁一把抓过兜子抱在怀里,抬头看向站在夜色里,身材高大,眉眼冷肃的王祈亮,心一松,腿立马就软了,她身子刚往地上跌去,就被王祈亮伸手撑住了胳膊,半搂半扶的架着重新站住。

陶安宁惊魂未定的靠在王祈亮怀里,抱着兜子的手直抖。

王祈亮低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只是扶住陶安宁的手微微紧了紧,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半晌,陶安宁才缓过劲儿来,她看了眼趴在地上晕厥过去的抢劫犯,转头看向王祈亮,犹豫着想要说声谢谢,不等开口呢,就听见王祈亮哼道:“小胆吧,怕了?”

陶安宁:“。。。。。。”

王祈亮嘴角甩出一丝弧度,调侃道:“就你这样的还在公馆里混呢?。。。。。。这么些年,没让人吓死,祖坟烧高香了吧?”

就为这句话,陶安宁差点没把手里的兜子直接砸他脑袋上。

你才小胆!

你才被人吓死呢!

你家祖坟被水泡了吧,冲出你这么个混蛋!

。。。。。。

小区里平静的夜晚被瞬间打破,开始由弱到强的响起喧哗声,不少居民听到动静,都从家里奔了出来。

很快有热心的群众帮着打电话报了警,警察赶过来后,把抢劫犯逮捕归案,陶安宁和王祈亮做为当事人也跟着一并带了回去。

陶安宁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兜子,挨着王祈亮坐在警车里,开车去警察局的路上,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民警客气的安抚了两句,陶安宁嗯啊作答,心情一时间复杂极了。

她没想到兜子能真的夺回来,也没想到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她的人是王祈亮。

大半夜的王祈亮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除了他偷摸去看望陶康康送吃的喝的碰巧听说自己没回去,就守在那儿等着,又或者他只是刚好路过,不管是哪一种解释,陶安宁都挺感激王祈亮的,毕竟一般人哪怕真遇上了,也未必有胆子上前帮忙制服抢劫犯。

无论王祈亮这人之前怎么样,至少在这件事情上,陶安宁觉得王祈亮挺爷们的,她心里想的明白,嘴上没说,安静坐在警车上,平复着自己刚才惊吓过度的心情。

局子里当夜值班的只有三个民警,这次出动抓捕抢劫犯,两个人开车办案,一个人留守在局里接打报警电话,接待前来报案的人员。

当夜值班的民警就有易向荣,当时他正巧留守在局里。

第十一章 见义勇为

陶安宁跟着警察走进公安局时,易向荣刚好挂断一个酒鬼喝醉乱打报警号码的骚·扰电话,听到动静,他赶忙起身过来帮忙,一眼看到陶安宁,脸色都变了,慌忙奔过来,询问:“出什么事了?”

一旁出警的同事说道:“半夜抢劫,我去给犯人录笔供,受害人这儿你接待一下吧。”

易向荣答应下来,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王祈亮身上,微微一愣,惊讶道:“王祈亮?!你怎么会在这儿?”

同事说:“小易,你认识他啊?”

易向荣说:“三个月前,他过来重新落的户籍,是从外地转过来的帮教对象。”

同事一愣,看向王祈亮的目光立马带着一丝打量神色,语气也不似之前抓人那会带着敬佩和感激了。

同事提醒道:“这人是见义勇为救了受害人,不过一会儿审案时,我会留意一下,你也是。”

易向荣随口答应一声。

陶安宁一听这话,下意识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王祈亮,就见他脸色平淡如常,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民警刚才的话,再明显不过了,他怀疑王祈亮和抢劫犯很有可能是同伙,虽然只是怀疑,但是这句话,在陶安宁看来,有点过了。

进过监狱怎么了,有案底怎么了,凭什么就不能见义勇为了!

陶安宁心里不太舒服,倒不是替王祈亮打抱不平,而是想到了她哥,颇有几分同命相连的感觉。

陶安宁看向王祈亮时,王祈亮也刚好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王祈亮突然微微弯了下眼睑,小动作转瞬即逝,要不是陶安宁清楚的看到了,一定会错过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陶安宁愣了愣,皱眉,有什么好笑的,被人怀疑,还能乐的出来?有病吧。。。。。

等到同事走开了,易向荣赶忙伸手拉住陶安宁的胳膊:“安宁,你没事吧?”

陶安宁试图抽出胳膊,无奈易向荣情急之下抓的有点紧,没甩开,只好点头说道:“我没事,得录口供吧?去哪?”

易向荣明显松了一口气,刚想再问两句,一旁有同事过来说道:“小易,笔录做完直接拿过来,我要参照着再进行比对。”

易向荣赶忙松开手,扭头答应一声,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带着陶安宁和王祈亮去了他的办公桌前面。

易向荣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办公桌上东西很多,却都摆放的工工整整,他在坐下时,随手从笔筒里拿出笔,笔帽摘下后,直接放在了笔筒旁边,从简体书架上抽出记录本,翻开后,开始按规章制度例行公事进行询问。

陶安宁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易向荣在询问她时,语气很温和,问题也很简单,虽然公式化,但是明显比照正常程序要简略许多,他一边问,一边记录,把陶安宁说的话稍加润色写在记录本里。

在询问王祈亮时,易向荣态度明显变得严肃许多,之前松懈靠在椅子上的脊背稍稍挺直,握笔的姿势也端正几分。

“姓名?”

“王祈亮。”

“性别?”

“男。”

“年龄?”

“32。”

陶安宁闻言,扭头看了王祈亮一眼,他居然已经三十二岁了?比她哥还要大两岁。

王祈亮靠坐在椅子上,姿势很随意,两条修长大腿翘着叠摞在一起,脚上穿着一双浅灰色运动鞋,仔细一看,鞋带位置露出一点明显的白色,那一层附着在表面的浅灰不是鞋子原色,而是脏了没刷硬生生沤的灰。

陶安宁皱了皱眉,这人和她哥一样。

陶勇就从来都不爱刷鞋,陶安宁念小学那会,陶勇为了出去追姑娘,约会前二天,总会央求陶安宁帮着刷鞋,一双鞋换一个发夹,或者一个漂亮的日记本。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区?我记得你之前登记的地址在东区吧?”

“我拉客路过。”

“小区入口是胡同,出租车开不进去,安宁刚才说,你是从小区里迎面跑出来的,你拉客路过,为什么要进小区?”

拉客?王祈亮出来后,去开出租车了?

陶安宁的视线从王祈亮脏成浅灰色的鞋子上面移到他脸上。

大多数的时候,王祈亮是沉默的,眼光看人时冷冷的没有温度,带着一股子麻木不仁的阴沉,不说话时,薄薄的上唇抿成一条线,眉眼浓重,鼻梁很高,开口时,低沉的声音莫名的带着一丝让人信服的感觉。

陶安宁盯着王祈亮侧面的喉结轮廓,定定出神。

她回忆起,她哥提起王祈亮时,语气中的笃定和明显的信任,大脑不受控制的开始想起王祈亮之前在她家里说过的话,他说他要照顾她和康康,因为她哥把她们托付给了他。

陶安宁想着,她哥得是多么信任这个人,才会放心的把一切都托付给他。

王祈亮这个人真的值得信任么?要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当初,自己去找他要钱时,他要摆出那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什么来晚了,钱拿不到了。

为什么晚了,钱就拿不到了?

陶安宁事后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除了王祈亮知道他马上要被警察抓捕起来这个原因之外,陶安宁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至于王祈亮为什么会料到警察即将过来抓捕,这个念头在陶安宁的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她在意的是,钱呢,那笔钱到底在哪,到底有多少?

她去探望她哥时,不敢直接询问,怕被监听了,给她哥添麻烦,这个念头一直在她心里存留着,想不通,也放不下。

易向荣目光直视王祈亮,一双薄薄的眼皮里,透出冰碴样的视线,瞳仁里闪着警察审讯犯人时,所特有的精光。

王祈亮眯细眼睛看着易向荣,一双眼黑黝黝的不闪不避,扯了扯嘴角,甩出一丝轻蔑的笑:“我去解手来着。”

易向荣明显噎了一下,对于这个意料之外,却又符合常理的回答,一时间有点找不到话往下继续盘问。

第十二章 真的不合适

王祈亮也不等易向荣再继续问话,自己主动交代:“我从小区公厕出来,听到有人喊救命,就过去看了一眼,见是抢劫的,就顺手帮了一把,我当时只是揍了抢劫犯,别的什么都没干。”

王祈亮的叙述同陶安宁之前所说的事情经过一模一样,今晚的事儿只是一次巧合发生的见义勇为事件。

易向荣在心里为这起事件盖棺定论,再看向王祈亮的目光明显柔和几分:“王祈亮,你这件事情做的非常好,你放心,我会帮你向上面递交书面报告。”

王祈亮:“谢了,警官。没什么事,我可以走了么?”

易向荣点了点头,把记录本递过去:“你看过之后,确定没什么问题,就在右下角签上姓名。”

王祈亮接过来,还真一行行认真看了起来,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瞄着陶安宁。

易向荣对着陶安宁说道:“安宁,我一会儿要帮着整理笔录,你等我一会儿吧,我送你回家。”

陶安宁低头看了眼怀里抱着的兜子,点了点头:“好。”

陶安宁话音刚落,正认真研究记录本的王祈亮身子僵了一下,突然唰唰两下签完字,把记录本递给易向荣:“签完了,我可以走了么?”

易向荣接过本子,看了眼签名的位置,点头:“可以了。”

王祈亮对着易向荣点了点头,站起身,扭头走了。

陶安宁转头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王祈亮走路时习惯性微微歪着肩膀,他后背很宽厚,因为天热,走了两步路,随手把衣襟扯起来挂在身上,露出紧实的腰身,宽松的运动短裤腰带位置,掖着一块浅色的布料,一片黑色下,那块纯白显得格外乍眼。

陶安宁心里嘟囔一句,真骚·包,大老爷们还穿白色裤衩!。。。。。。

“这人还挺热心肠!”

易向荣夸了一句。

陶安宁收回视线,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等着周围没有外人了,易向荣关心问道:“安宁,你大晚上的背着这么多钱去哪了?”

陶安宁不想说,随口敷衍:“没去哪。”

易向荣压低声音:“安宁,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陶安宁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去六小给康康办入校名额去了。”

“六小?”易向荣一愣:“咱们小区对口的不是五小么?我听三号楼小王老师说现在小学都是按学区招新生,除非你在六小学区内买房,否则根本办不进去。”

易向荣想到陶安宁包里那四沓钱,就明白过来了,陶安宁钱没花出去,肯定是入学名额没办下来。

陶安宁因为没办成事,心里头一直堵得慌,听到这话,越发不痛快,闷闷应了一句:“招生办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易向荣说:“办不下来就算了,你也别太上火了,其实五小不是也挺好的么?小王老师去年都拿下来特级教师的职称了,五小的教师资质也挺不错的。”

陶安宁低垂着眉眼,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易向荣看着陶安宁的表情,再一想到那四沓钱,忍不住问了一句:“给康康报名新生入学,你带这么多钱干什么?”

易向荣平日里审犯人审惯了,一说话,就习惯性带着点审讯的劲儿,他其实真没想挑明了跟陶安宁直说,但是这句话听在陶安宁耳朵里还是多少有些刺耳。

陶安宁抿了抿嘴,没吭声。

陶安宁的沉默,看在易向荣的眼里,就等于是默认了他的猜测,他立马急了,劝说道:“安宁,你是不是想拿钱去贿赂学校领导?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这叫行贿,而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国家对教育体系抓的这么严格,谁敢顶风上收你的钱,卖给你名额啊,你以为现在还是咱们上学那会儿呢?”

“其实,你真没有必要非得把康康送去六小,要我说五小就挺好,你有这四万块钱,完全可以给家里添置点东西,康康开学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这些钱基本上是你手头的全部存款了吧?万一将来遇到什么事急着用钱,你现在把钱都花光了,到时候怎么办?”

易向荣嘴巴叨叨的说个不停。

陶安宁被他墨迹的这叫一个心烦,憋着火,哼道:“易大哥,你不用把记录本给刚才那位警官送过去么?”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之前催着易向荣快点记录的警官就从里侧走廊出来,叫道:“小易!笔录完成没?”

易向荣答应一声:“好了。”站起身对着陶安宁说道:“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陶安宁点了点头。

易向荣赶忙迎着同事过去,跟着一起拐进了走廊。

陶安宁看着易向荣标板溜直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差距。

陶安宁垂下眉眼,那一刻心里头真挺不是滋味的,易向荣这个人是真好,她也是真喜欢,可她跟他也是真的不合适。

心底里悄然滋生的某些念头,在尚未来得及生根发芽时,就被陶安宁狠了狠心,一把掐断了,有些感情,不是现在的她有资格去接受的。

陶安宁抱着背包的胳膊紧了紧,深觉自己任重而道远。

回家的路上,易向荣告诉陶安宁:“劫你的那个人是三号楼李老太的远房侄子,这人嗜赌如命,手里没钱,过来投奔李老太,之前还抢过一次,得手了,这才又故技重施。”

陶安宁想了半天,也没对上号谁是李老太。

易向荣提醒:“就是经常托我妈帮着留牛奶的那个老太太。。。。。。还没想起来?就是说话有口音,总爱管我妈叫大妹子的那个!”

陶安宁恍然大悟:“啊,她呀!”

陶安宁撇嘴:“原来是她侄子,那就难怪了,根不正苗歪!”

李老太没有老伴,自己一个人单过,没事就爱聚在徐婶的煎饼果子摊前,跟几个老头老太太凑一块儿说话,她这人嘴特碎,东家常李家短的,特别爱在背后搬弄是非。

第十三章 有些欢喜

易向荣不太赞同的说道:“安宁,李老太毕竟是老人家,你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去对待,而且她侄子赌博抢劫,只能怪他父母没教育好,不应该怪到李老太头上。”

陶安宁淡淡的唔了一声,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易向荣说完劝说的话,就有点后悔了,他看着陶安宁夜色下白净娇俏的侧脸,试图往回弥补:“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李老太年纪大了,本身就爱犯糊涂,而且她也没受到过良好的素质教育,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

“其实我也挺不喜欢她的,不喜欢就少搭理她,见面打个招呼,不往深了交往也就是了。”

陶安宁没吭声,沉默的低头走路。

易向荣急了,搓了搓手,想哄劝两句,一时间又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偏偏这时候到单元楼下了。

陶安宁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易向荣:“易大哥,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陶安宁说完,扭头往单元门里走。

易向荣赶忙跟上去:“安宁,我送你上楼吧。”

陶安宁拒绝:“不用了。”

易向荣坚持:“我不放心,我得亲眼看到你进家门。”

陶安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往楼道里走。

老式的居民楼里没有感应灯,楼道里一片漆黑,冷不丁刚一进门,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着感觉走。

陶安宁早就习惯了,走到适当位置抬起脚,稳稳踩住台阶,不忘出声提醒:“注意脚下有台阶。”

拐上二楼时,月光从楼道窗户里透射进来,黑暗中隐约可见楼梯轮廓。

陶安宁不再出声,自己闷头往上爬。

走到平台时,身后传来易向荣小心翼翼的声音:“安宁,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陶安宁停顿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没有,你说的挺对的,我听进去了。好了,易大哥,我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

陶安宁掏出钥匙,伸手摸着锁眼插进去,开门进屋,转过身时,客厅灯光从门缝里照射出来,她对着易向荣摆了摆手:“今天谢谢你,再见。”

昏暗光线下,易向荣的脸上满是懊恼和自责,这一幕只在陶安宁的视线里一晃而过,她随手带上门,甚至没有给易向荣道一句再见的机会。

陶安宁捏着钥匙站在门里,听着一门之隔外楼道里的动静。

半晌,没有响起脚步声,易向荣并没有马上离开。

陶安宁上排牙齿咬住下嘴唇,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那么正直,善良,对于一切都很宽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你能配的上的。

“姑姑!你回来了!”

陶康康从房间里跑出来,穿着小裤衩,光着膀子,脸上挂着乐颠颠的可爱笑容。

陶安宁调整好脸上表情,笑着回答:“嗯,康康,姑姑回来晚了,你饿了吧?”

陶安宁低头换鞋时,听到门外隐约传来下楼的脚步声,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把门反锁上,趿拉着拖鞋进屋把兜子放好,然后转身直奔着厨房过去。

陶康康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老老实实交代:“姑姑,爸,呃,王叔叔晚上那会儿过来看我了,他说要给我买饭吃,我没要。”

陶安宁“唔”了一声,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让小家伙忐忑一番之后,才悠然开口说:“你做的很好,他来时,都和你说什么了?”

陶安宁亲昵的摸了一把陶康康的脑袋,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答话。

陶康康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就问我,你上哪去了,我说你出去办事了,他就什么都没说,听我说来着。”

陶安宁皱眉:“你都说什么了?”

陶康康说:“说我同桌和老师,还有下午演的动画片,我爸爸也很喜欢小蜜蜂。”

陶安宁翻了个白眼,心说王祈亮真能知道动画片演的是什么,才怪!

陶安宁捏了捏陶康康的脸蛋:“晚上给你下面条行么?这两天也没去买菜,家里只有柿子和鸡蛋了。”

陶康康乖巧点头:“好。”

趁着陶康康出去,陶安宁伸手掀起衣服,低头察看了一下身上。

肚子上明显红了一大片,中间一块已经开始青紫了,李老太侄子的那一脚踹的很重,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陶安宁轻轻按了一下,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骂了句脏话,这阵子自己是不是犯太岁啊,就没有一件事情顺心的。。。。。。

伸手拧水龙头,陶安宁看着空荡荡的水管,扭头对着客厅喊道:“康康,家里停水了?”

陶康康一溜小跑奔进来:“怎么了?姑姑?”

陶安宁把水龙头重新拧好,问:“白天停水了?”

陶康康一愣:“没有啊。”

陶安宁叹了口气,唉,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陶安宁翻箱倒柜最后找到一包好像是上个月买回来的字母饼干,小小的一包,当时特意藏起来,打算什么时候拿出来奖励给陶康康当零食的,买回来就被她随手放在了柜子里,没想到后来出了一堆的事情,就给忘记了。

陶安宁拿着饼干递给陶康康:“康康,晚上吃饼干吧,行么?明天早上,我领你下楼吃包子去。”

陶康康一看到字母饼干,乐得不行,他就爱吃这些不饱腹,小来小去的东西。

小小的一袋饼干,陶康康自己吃一块,还不忘举着让陶安宁也跟着吃。

陶安宁笑着把饼干推回去:“姑姑不饿。”

这么一句简陋的谎言,陶康康却信以为真,自己闷头往嘴里塞饼干。

似曾相识的一幕,晃得陶安宁眼窝一酸,当年她妈离世后,她跟她哥两人也是这样,挤在逼仄的客厅沙发上,一袋没有馅料最便宜的面包,两个人分着吃,他哥永远会给她大的那一半,用着同样的谎言,照顾着她。

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陶安宁的回忆,她愣了一下,才猛然站起身,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来人是易向荣。

这一刻,她甚至是有些欢喜的。

第十四章 这么招人烦呢

陶安宁几步奔到门口,问了一声:“谁啊?”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下楼的脚步声。

陶安宁赶忙拉开大门,身后客厅的灯光透射进楼道,空荡荡的没有人,低头,就见门口地上摆放着一个外卖的打包袋。

“姑姑?”陶康康跟在她身后,伸着脑袋往外看。

陶安宁把外卖拿起来,关门进屋,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她和陶康康经常买的那家馄饨。

看到馄饨,陶安宁心里暖了一下。

陶康康惊喜的说:“姑姑,是不是易叔叔来了?”

陶安宁笑着把打包盒掏出来,刚想点头回答,家里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陶安宁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易向荣的手机号,嘴角笑容越发灿烂:“喂,易大哥。”

“安宁,我,刚才对不起啊,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这人平时反应挺快的,就是在你面前,嘴笨的要死,我真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我只是想为你好。”

陶安宁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声音越发柔软了:“我知道,我没生气,对了,谢谢你。。。。。。”

易向荣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速很快的说道:“安宁,有人过来报案,我先不和你说了啊。”

啪。。。。。。嘟嘟嘟。。。。。。

陶安宁:“。。。。。。”

易向荣在警局里,那这馄饨是谁送过来的?

陶安宁眼前晃过王祈亮的脸,脑海里陡然闪过一个念头,王祈亮既然想要送饭过来,为什么之前在警局里没和她一起回来?

鬼使神差的,陶安宁突然就记起了之前王祈亮认真看着记录本,一副认真钻研的模样,却在她答应让易向荣陪着回来时,突然签字离开。

王祈亮其实是打算送她回来的吧?

陶安宁看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一时间心情五味杂陈。

陶安宁第二天早上起床,家里已经来水了,她开着水龙头放了一会儿,直到水的颜色不再浑浊重新变得清澈,这才接了一锅水煮上,下了两碗鸡蛋柿子面。

吃完饭,收拾利索出门时,已经快八点半了。

陶安宁一夜几乎没睡,先是想着王祈亮和那笔她哥留下来的钱,后来又想易向荣的求爱,最后满脑子里只剩下了六小的入校名额。

陶安宁重新换了个双肩包,出门时,把包带反过来背在身前,她想再去六小报名处找罗主任试试,看看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把名额办下来。

路过徐婶的摊位时,徐婶喊她:“安宁!”

陶安宁走过去,被徐婶拉着仔细看了看:“昨晚上你没受伤吧?哎呦,今天早上我家荣子从局里回来告诉我这件事情,我才知道。。。。。。”

徐婶像所有上了岁数的人一样,特别能唠叨,陶安宁却喜欢听她说话,她耐心的听着徐婶一遍遍的嘱咐,配合着嗯啊答应。

徐婶问:“早上吃饭没?昨晚上小区停水了,今早五点多钟才来的,我东西还没收拾好,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摊张饼吃吧?”

陶安宁摆摆手拒绝:“我吃过饭了,徐婶,你收拾你的不用管我。”

刚好是早高峰时段,陶安宁站在路边想打辆出租车,等了十多分钟,愣是没有一辆空车。

又等了会儿,有辆拼座的出租车停了过来,司机从车窗里喊话:“上哪去啊?”

陶安宁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中年男人,又看了眼车后座染着一头黄毛的小青年,摆了摆手:“我不拼座。”

司机耐着性子说:“这个时间段,你不拼座,根本打不着车,你就说你上哪吧,要是顺脚,我就捎你一段。。。。。。”

陶安宁抱着怀里的双肩包,打断了对方的话:“我真不拼座。”

司机缩回脑袋,一脚油门下去,一句脏话顺着敞开的车窗里飘飘悠悠传出:“麻痹!住这破地方,还不拼座!不拼座,你特妈擎等着立地成佛去吧!”

“你特妈骂谁呢!大早上开灵车的吧你!有病!!”

陶安宁扯嗓子回骂一句,骂的一点也不含糊,她在公馆里混了五年,别的不行,吵个架那就跟吃饭似的,脏话一长串甩出来单个字都不带重样的。

陶安宁扭头骂人,没注意停靠过来的出租车。

滴滴!

一阵汽车喇叭声。

陶安宁诧异回头,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自己面前。

王祈亮从车窗里探着脑袋问:“骂谁骂的这么带劲儿啊?去哪?上来吧,我捎你一段。”

陶安宁看了眼马路上拥挤的车流,没怎么迟疑就上了车。

坐着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王祈亮开车,陶安宁诧异问道:“开车啊?”

王祈亮对着她努了努下巴。

陶安宁肚子里那点火气立马蹿了出来,她瞪了王祈亮一眼:“怎么着,你还打算拼个座?”

王祈亮看了陶安宁一眼,突然伸手抓向她胸前。

陶安宁眼明手快,一把挡住王祈亮的手,眼神凌厉:“干什么你!”

王祈亮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忽然乐了,说道:“帮你系安全带,你以为我想要干什么?”

陶安宁噎了一下,自己伸手把安全带系上,不甘示弱回了句:“我以为你想要占我便宜!”

“就你?”王祈亮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嘲笑道:“咱俩放一块,那还指不定谁占谁便宜呢!”说完,一脚油门下去,车子腾的蹿了出去。

陶安宁那个气啊,心道,这人怎么就这么贱!这么招人烦呢!

昨天晚上刚产生的那么点好感,瞬间灰飞烟灭。

王祈亮问:“去哪?”

陶安宁:“六小。”

沉默了一会儿,王祈亮问:“给康康办入学?”

陶安宁:“嗯。”

王祈亮扭头瞥了她一眼:“六小离家这么远,怎么想要把康康送那去?”

陶安宁没吭声,心说,关你屁事!

王祈亮见她没回答,也没再问。

车子停靠在六小校门口,陶安宁下车时,把车钱递给王祈亮。

王祈亮没接:“不用给我钱。”

陶安宁捏着钱,关上车门,把钱从车窗里扔了进去,转身走了。

第十五章 五雷轰顶

王祈亮把钱捡起来,正好十三块,连燃油费的钱都算上了,他把钱随手往钱夹子里一塞,扭头看着陶安宁瘦弱的身子走进学校大门,目光向右一偏,滑落到铁门边挂着的校牌上,眼睛眯了眯。

整个上午,陶安宁也没找着机会跟罗主任单聊两句,她故技重施,呆在大厅角落里耐心的等待着中午休息。

大厅里的人走光之后,罗主任从办公室里不紧不慢的出来。

陶安宁看到他,赶忙站起身,这次,她没马上凑过去,而是在后面跟着。

罗主任从卫生间里刚一露面,陶安宁赶紧上前打招呼:“罗主任!”

“你是?。。。。。。啊,怎么又是你啊!”

罗主任一看到陶安宁,眉头立马拧成结:“我不是都和你说了么,建校费早就取消了,现在都是按学区收录,你家住在哪片小区?孩子就得送到你们小区所属的小学。”

陶安宁一脸诚恳的说道:“罗主任,我们家康康特别聪明,幼儿园老师都说他比一般孩子脑瓜好使。。。。。。”

罗主任一愣,打断陶安宁的话:“你家孩子几岁了?”

陶安宁说:“六岁。”

罗主任:“六岁你送什么小学啊!得念学前班!”

陶安宁解释:“我知道啊,咱们六小不是有学前班么。”

罗主任:“学前班也是按学区收录的,除非你家户口落在六小所属的学区范围,或者满足特殊照顾的条件,否则免谈。”

罗主任说完,抬腿就走。

陶安宁跟在后面:“别免谈啊!罗主任。。。。。。”

。。。。。。

王祈亮翘着脚靠坐在车座上,四扇车窗全摇下来,闷热的天气,好不容易刮股风,都带着滚滚的热意。

王祈亮换了个姿势,一抬头,就看到陶安宁丧眉耷眼的从学校大门走了出来。

他这一上午就没动地方,把车停在树荫下,特意等着陶安宁呢。

王祈亮赶忙收回大长腿,一边穿鞋,一边按车喇叭。

滴滴滴!!

陶安宁走到出租车前,伸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你这是一直没走啊,还是刚巧路过啊?”

王祈亮伸手帮着她把车门推开:“等你来着。”

陶安宁坐到车上,随手拽上车门,扭头问:“你等我干嘛?”

王祈亮不答反问:“名字报上了?”

一提这事,陶安宁立马蔫了,垂头丧气的:“没报上,学校有规定不收建校费了,非要按学区对口录取学生。”

王祈亮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就念五小呗,不是也挺好的么?”

陶安宁心里憋着一股火气,一听这话,立马炸了:“好什么好!你懂什么!咱们市最好的小学就是六小,知道为什么好?因为师资力量雄厚!小学多重要啊!要是一开始基础就没打好,以后念初中高中时得多吃力!好的老师才能教出好的学生,这好老师都在六小呢,不把康康送这儿来,不是耽误孩子么!”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的目光有些复杂,眸色浓重的琢磨着什么,半晌,问了一句:“那现在怎么办?回去么?”

陶安宁说话跟扔枪子似的:“回什么回!不回!我就在这儿守着,今儿晚上我去他家!”

王祈亮一愣:“去谁家?”

陶安宁:“招生办主任家!”

王祈亮:“。。。。。。”

王祈亮这回是真惊讶了,眼睛瞪得老大:“就为了送康康进六小,用得着这么牺牲?”

陶安宁想都没想的说道:“这算什么牺牲!我就不信我办不下来这件事情!”说完,顿了顿,反应过来不对劲儿了,陶安宁扭头剜了王祈亮一眼:“想什么呢!我是说我去主任家送钱!这回我也不办建校费了!我直接把钱塞他手里!我就不信办不下来!”

王祈亮之前话一出口,也觉得自己可能是想歪了,现在听陶安宁一说,莫名的有点想笑,硬憋着随口问了一句:“你之前建校费打算捐多少钱啊?”

陶安宁闭上嘴,警惕看向王祈亮:“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祈亮侧头看着陶安宁,觉得她炸毛的样子挺有意思,眉毛皱到一起,大眼睛瞪得滴溜圆,乌黑眼仁再往一起凑凑就快要对眼了,特逗。

王祈亮说:“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

陶安宁冷哼一声,突然问道:“哎,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我哥把钱放你那了么?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钱给我?“

王祈亮对于这个问题倒也没表现的多惊讶,难得认真的解释了一句:“得等风头过去了,现在肯定不行,我前脚去拿钱,后脚就得被人查到。”

陶安宁心说,糊弄二傻子呢吧!嘴上问:“我哥给你多少钱,你敢告诉我个实数么?”

王祈亮伸出三根手指。

陶安宁皱眉:“三万块钱,我哥当初为什么不直接给我,非要经过你的手?”

王祈亮说:“不是三万,是三十万。”

“多少?!”陶安宁眼眶再大点,眼珠子都得掉地上:“三十万?”

王祈亮好整以暇的点了点头。

陶安宁喷了王祈亮一脸吐沫星子:“我哥到底跟着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你们不会是去抢劫了吧?”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瞬间从炸毛变成五雷轰顶的激动模样,又忍不住想乐,平日里冷淡无痕的两片嘴唇就咧开很好看的弧度。

他侧头看着陶安宁,陶安宁也拧着脖子瞪着他。

王祈亮说:“不是,这钱是你哥之前攒的,还有我帮他争取下来的一部分。”

陶安宁满脑子里飘的都是三十万。。。。。。不是三万,是三十万啊!!!

在五年前,三十万是个什么概念,她当年把家里房子卖了,一共才卖了六万块钱,到了这里买房子,才花了五万五。

陶安宁实在难抑激动,过了好半天,才慢慢转头盯着王祈亮,目光审视:“这钱你将来肯定是会给我的,对吧?”

王祈亮点头:“当然,这钱原本就是你哥托我保管的,肯定要给你。”

第十六章 扔狗身上了

虽然只是句嘴炮,但是陶安宁莫名心里一松。

她下意识觉得王祈亮是个很讲信用的人,或许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哥竟然会放心把这么多的钱交给王祈亮帮忙保管,而且在后来得知钱没拿到之后,也没表现的多么焦急愤怒,光凭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她哥是真的信任这个人。

因为这一层关系,陶安宁心里头那点对王祈亮的排斥和警惕,稍稍松懈了几分。

两个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进行攀谈。

陶安宁问:“你什么时候从那里面出来的?”

王祈亮:“半年前,先回去老家看了一圈,结果发现你带着康康走了,我又托关系打听到你哥服刑的监狱,这才找了过来。”

陶安宁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这么费劲的想要找到我和康康,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祈亮说:“我答应过你哥,要照顾你们。”

王祈亮说话时,目光定定盯着陶安宁,那一双黑漆漆的瞳眸里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却偏偏让人觉得想要信服。

陶安宁自己那个时候,也没意识到,为什么会觉得王祈亮这个人其实挺可靠的,又为什么看着他这双眼睛就会想要去相信他。

陶安宁移开视线,低头盯着手里的双肩包,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在这等了一上午,你不拉客了?”

王祈亮伸了个懒腰,双手直接垫在脑后:“今天休息。”

陶安宁虽然没干过出租这一行,但是平时偶尔打车跟司机闲聊两句,多少也了解一些,忍不住问:“你就这么矿工一天,你们公司能同意?”

王祈亮说:“他们又不知道。”

陶安宁一听这话,哪还能不明白,一准是王祈亮回头得自己掏腰包把钱垫上。

陶安宁把双肩包背好:“我在这儿也就是干等着,得一直到晚上放学呢,你还是先去拉客吧。”

陶安宁伸手握住车门,想要下去。

王祈亮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温热的掌心带着烫人的温度贴服在皮肤上,陶安宁一愣,回过头。

王祈亮说:“没事,我陪你在这儿等着。”

陶安宁拒绝:“真不用,你在这儿和我耗着,一天得倒搭多少钱?划不来。”

王祈亮侧头看着她,半晌,说道:“这大热天的,你也没地方呆,而且晚上不是还要跟着那个主任回家么,我开车技术好,对这里路况也熟悉,保准能跟住他,丢不了。”

陶安宁犹豫了一下,说:“那,那我晚上给你钱吧,就当是包车了。”

王祈亮无所谓的一耸肩:“随便。”

大夏天的闷在车子里,不开空调,只靠着窗外偶尔刮过的一股夹杂着热浪的暖风来冲散暑气,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陶安宁只坐了一会儿,就热的满头大汗,她扭头看了眼放倒了车座仰躺在上面闭眼假寐的王祈亮,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脖子脸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湿汗,鬓角的头发湿漉漉粘成绺。

陶安宁有点坐不住了,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受不了别人对她好,不想欠别人的,打小就是这样,从来不要别人给的东西,现在长大了,不至于像小时候表现的那样直接,但是一但收了别人的好处,总是会想方设法拐弯抹角还回去。

陶安宁迟疑着开口问道:“我出来的时候,招生办那个主任去食堂吃饭了,下午肯定是要直接上班,你饿没?要不,我请你吃饭?”

王祈亮睁开眼睛,侧过头哼道:“行啊。”

王祈亮调整好车座,启动车子,问:“吃什么?”

陶安宁:“我请你吃饭,你挑地儿吧。”

王祈亮瞥了她一眼,嘴角噙着笑:“既然是你掏钱,那肯定得吃顿好的打打牙祭,哎呦,那我可真得好好想想,什么又贵又好吃来着?”

陶安宁听着王祈亮宰冤大头的语气,郁闷的咬着牙,又有点想要炸毛,感觉自己一腔回报之心完全就是扔狗身上了。

陶安宁之前还挺雀跃的想要报答对方,现在气鼓鼓的坐在副驾驶上,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脸朝着车窗外,用力抿着嘴,下巴侧面抿出一颗小梨涡。

陶安宁的表现对王祈亮来说是不负所望,他甚至有点满意的扯了扯嘴角,然后慢吞吞的笑了笑,漾着简直接近于戏弄的笑容,两只掌心宽厚的大手握住方向盘,轻轻一挑眉:“安全带!”

陶安宁果然腾的转过头,黑漆漆一双眼睛里涌动着被招惹后,强压火气的烦躁,伸手拽过安全带,动作粗鲁的扎系上。

王祈亮从头至尾用眼角余光瞄着她的动作,眼里笑意渐浓。

可能真是没事闲的,但他就是诡异的喜欢看陶安宁被他撩到立毛的样子,小丫头到底少吃了两年米,沉不住气,面上端的挺像那么回事儿,其实小尾巴还拖在地上呢,一揪一个准。

王祈亮车子停在了六小隔了两道街的饺子馆前面,带着陶安宁进了饭店。

服务员挺热情的招待:“两位里面坐,现在刚过了饭口,包间有位置。”

王祈亮一摆手:“不用,坐前面就行。”

王祈亮坐在了吊扇下面的空桌上,连菜谱都没看,直接对着服务员说道:“半斤素三鲜,半斤肉三鲜,一个家常凉菜,一个干锅土豆片,对了,再来一瓶冰镇矿泉水,一瓶。。。。。。哎,你喝什么?”

陶安宁说:“也来矿泉水吧。”

王祈亮一摆手:“行了,就这样吧。”

等着服务员走了,陶安宁站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王祈亮看着她抱在身前的背包,伸出手:“我帮你看着包吧,背着怎么上厕所啊?”

陶安宁毫不犹豫拒绝:“不用,我可以背着。”

王祈亮歪着头,看着陶安宁的背影,嘴里嗤笑一声,小样儿的,防范意识挺强啊。。。。。。比你那个傻哥强!

想到陶勇,王祈亮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很快对方回复过来,上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周三上午九点。

王祈亮看了一眼,把信息删除掉,手机随手揣回口袋。

第十七章 心眼忒多

陶安宁嗜辣,自己拿着碟子,舀了大半碟辣椒油,又往上面象征性的兑了几滴陈醋酱油,用筷子搅拌两下,依然是红彤彤一片耀眼的红。

王祈亮说:“你干脆直接喝辣椒油算了,就那么两滴醋和酱油,能吃出味来么?”

陶安宁薄薄眼皮一掀:“管得着么!”

王祈亮嘴角耸动:“你不会是四川人吧?”

陶安宁搅拌沾碟的动作僵了一下,抬头看向王祈亮:“你怎么知道?”说完,不等王祈亮回答,自己又补充了一句:“哦,我哥告诉你的吧。”

其实王祈亮刚才纯粹是顺嘴胡说的,他就是看陶安宁这么嗜辣,没话找话。

陶安宁居然是四川人?

王祈亮抬眼打量着她,这才发现陶安宁皮肤的确很白皙,骨节纤细,说话时伶牙俐齿,带着那么一股子四川辣妹子的劲儿头。

王祈亮顺着接话:“嗯,你们既然是四川人,为什么会到这头来生活?”

陶安宁把筷子放在调料碟上:“我爸当年工作调动,就带着我们过来了。”

王祈亮仔细回忆当初看到的那份有关于陶勇的资料,上面只写着他有个妹妹,自小跟着他妈一起生活,对于他爸的描述,只有一句话,在陶勇十三岁那年意外事故离世,陶勇比陶安宁大了十岁,她爸离世那年,陶安宁才三岁,还不记事呢。

王祈亮半真半假的接了一句:“是么,这事当年倒是没听你哥提起过。”

陶安宁没吭声,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刚好服务员开始上菜。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夹了一筷子凉菜,直接放到调料碟里来回沾了一下,才送进嘴里,轻啧一声。

陶安宁吃东西速度很快,不像一般女生,细嚼慢咽,她闷头吃东西时,偶尔会发出牙齿快速碰撞的声音,黄瓜还是什么在她牙齿间摩擦,发出极细小的咔嚓声,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像极了正在进食的仓鼠。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边吃边聊。

陶安宁问:“里面生活苦么?”

这话其实是想打听一下她哥在里面的生活条件。

王祈亮一听就明白了,挺认真的说道:“还行,平时六个人一间屋,上下铺,也有单人床,白天上工,晚上睡觉,一天三餐定时定点,睡前还会组织看一会儿电视节目。”

陶安宁咽下嘴里的饺子:“吃的好么?”

王祈亮:“一周三顿肉,平时就是萝卜白菜大豆腐,老三样做主菜,清汤寡水的,我刚出来那会儿,特馋肉,自己直接买了四个猪蹄抱着啃,结果拉了一晚上,人差点拉脱水了。”

陶安宁夹菜的动作一滞,问:“可以自己拿钱加菜么?”

王祈亮:“有钱可以去超市自己买点火腿肠什么的打打牙祭,想在食堂加菜,是不可能的事儿,而且超市里东西也比外面的贵,和旅游景点的价格差不多,只要不是家里头富的流油,一般人也就是实在熬不住,馋的狠了,才会偶尔逛回超市。”

陶安宁吃饭的速度降了下来,一口饺子在嘴里嚼来嚼去,半天,才咽下去。她放下筷子,突然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当初,你和我哥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进去的?”

王祈亮挑眉:“你哥怎么和你说的?”

陶安宁:“就说是帮你扛事,自首的前一天晚上我哥回来,让我去找你。我一直以为那笔钱是你给我哥,让他帮你卖命的钱。”

王祈亮:“卖命?卖什么命?”

陶安宁:“替你顶罪,要不你好端端的干嘛要给我哥钱?”

王祈亮嘴角耸动:“现在还那么以为?”

陶安宁摇头:“没有,你后来不是也进去了么?”

王祈亮:“是不是在你眼里,但凡是跟你哥扯到一块儿的,就都不是什么好人?至于么?你哥不是对你挺好的?你就这么看他?”

陶安宁皱眉:“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好人?”

王祈亮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陶安宁:“你?我哥是混子,他管你叫大哥,你能是什么人?混子头呗!”

王祈亮眼底露出嘲笑表情:混子头?

陶安宁心想,明明是只大尾巴狼,装什么纯情小绵羊!还好人坏人的,我哥是不是好人,我自己心里头知道就行了,犯不着和你说!你以为你谁啊!

王祈亮打量着陶安宁,也琢磨,小丫头片子,想打听老子背景,有话还不直说,绕来绕去的,心眼忒特妈多了!

王祈亮说:“你别管我是混子,还是混子头,既然我答应了你哥照顾你们,就肯定会做到。”

王祈亮觉得跟陶安宁这样的人,有些话还是直来直去比较好,要不她心眼忒多,一句话听进耳朵里,等转出来指不定面目全非成什么样了。

陶安宁也说:“王祈亮,亮哥,对吧,你既然是我哥的朋友,也的确帮了我几回忙,你这份情,我替我哥领了,不过我一个人带着康康过了五年,一直没用人照顾,过得也挺好,真不需要你费这份心。”

陶安宁一个小姑娘,从十五岁带着陶康康在社会上闯荡了整整五年,看多了人情冷暖,打从几年前,就认清事实了,在这个世上,除了自己,别人谁也指望不上。

她要是真想要倚靠着谁过话,估计现在早就指不定活成什么样了。

中午吃完饭,陶安宁付了饭钱,还刻意捂着包,从里面拿出自己的钱包,抽出二百元钱递给王祈亮:“下午包车的钱。”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一本正经的小样儿,觉得特好笑,心知这钱要是拒绝了,这丫头一准得炸毛坚决不坐他的车。

王祈亮接过钱,直接塞进口袋里,眼睛瞄着陶安宁,觉得这丫头比她哥陶勇有意思多了。

不过这个有意思,也只是停留在好玩上面,像是逗弄宠物似的,没事闲的慌。拽过来撩拨两下,解解闷。。。。。。

吃过饭,重新回到车里坐着,胃里填满了东西,全身血液都忙着帮助消化去了,脑供血不足,陶安宁往车座上一靠,立马有点昏昏欲睡。

第十八章 插诨打科

王祈亮扭头看了眼陶安宁,这人明明困的上眼皮直往下眼皮上面贴,还在强撑着盯住学校大门口,他想了想,转身打开车门,打算下车。

陶安宁腾的睁开眼睛问:“你干嘛去?”

王祈亮回头:“我去看看那个招生办主任长什么样,也好帮你盯着点人。”

陶安宁愣了一下,到底没拒绝,多一个人帮忙盯着也好,她提醒了一句:“主任姓罗。”

王祈亮轻轻点了下头,唇角飞扬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笑容,棱角轮廓较深的脸庞在金色耀眼的阳光下仿若闪烁发光。

陶安宁看着王祈亮嘴角那一抹笑,心肝被美色所迷的颤悠了一下,觉得这人长得是真挺帅的。

王祈亮到了校门口,被门卫给拦住了,问他:“干嘛的?”

王祈亮双手往身后一背,踱着步子,悠悠哒哒回了一句:“给孩子报名,不说是让下午过来么?”

门卫一听是新生报名的,摆了摆手:“哪是下午啊,上午就来了不少人。”

王祈亮哦了一声,进了校门。

他没急着去招生办,而是站在一楼的走廊上,仔细看了看宣传栏上关于学校各位领导以及优秀教师的照片和姓名职务,看完了,扭头拐到一楼收发室,对着屋里的大爷,询问:“大爷,程副校长办公室在几楼啊?”

大爷倒挺热心肠:“四楼,上了楼梯左拐第三间屋子。”

王祈亮答应一声,道了谢,扭头往楼梯口走,刚走出两步,大爷在背后问了句:“你是哪位啊?”

王祈亮回头,说道:“哦,我是他家亲戚。”

大爷一听是家属,又补充了一句:“要是人没在屋,你就等会儿,我刚才看见程副校长去食堂了,估计是加班耽误时间了。”

王祈亮:“啊,知道了,谢谢。”

王祈亮走到程副校长办公室门口,见大门果然紧锁,就靠到一旁墙边等候。

身子倚着墙,他下意识伸手去口袋里摸烟,手都按在烟盒上了,突然想起来这里是学校,又把手拿了出来。

等了能有十多分钟,楼梯口有人拐了出来,王祈亮打眼一瞧,就认出来了,这人跟宣传栏上贴着的那张照片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王祈亮主动迎上前:“哎呦,程叔!您可算是吃完饭了,我都等您半天了!”

程副校长抬起头,愣了一下,问:“你是?”

王祈亮说:“哦,我姑父是招生办罗主任。”

程副校长脸上露出点笑模样:“哦,是么,找我有事啊?”

程副校长走到办公室门口,拿钥匙开门,带着王祈亮进了屋。

“坐吧。”程副校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王祈亮大大方方坐在了对面的待客椅上。

程副校长说:“找我有什么事啊?”

王祈亮点头哈腰的说道:“是这样的,程叔,我家儿子今年到岁数了,我想把他送进咱们学校的学前班入读,我想麻烦您帮着批个条,我家在东区有房子,原本也打算在六小附近这儿买个学区房来着,但是家里条件不允许,我姑父那头办不了这事,就让我过来麻烦您一下。”

程副校长打量着他。

王祈亮身上套着件深灰色半袖上衣,下身一条松垮短裤,这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一瞅就知道不是干着体面工作的。

程副校长一脸为难的说道:“你姑父之前已经找我批过一次条了,我手头名额也有限,你这事我办不了。”

王祈亮赶忙说道:“别的啊,程叔,我姑父能让我过来找您,那肯定就是这事能办啊,您要是都办不了,那这事也就没人能办了。”

程副校长瞅着王祈亮,心说,好你个老罗,把你家这个粘牙的穷亲戚往我这打发,这是摆明了想让我替你擦屁·股啊!

程副校长摆出官腔:“招生的事情都是你姑父负责的,我手头也实在是没有名额了,这件事情我真的是爱莫能助。”

王祈亮一本正经问道:“那我得找谁,才能把这件事情给办下来?”

程副校长说:“其实真不一定非得把孩子送进六小,现在咱们市的小学,优秀教师都是轮岗制的,只要孩子聪明肯学,甭管在哪儿,他是块金子肯定都能发光。”

程副校长态度明确,这事办不了。

王祈亮从办公室出来时,一副沮丧样子,等从四楼拐下来时,背也不驼了,腰也不弯了,哼着小曲,晃晃悠悠下了楼。

出了教学楼,王祈亮没急着离开,而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里面立马传来一道明显带着焦急的声音:“喂?亮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祈亮嘿嘿一笑,说:“您老就不能盼我点好的啊?”

对方说:“那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不是告诉你没有重要事情轻易不要和这头联系么?”

王祈亮:“我这不是想你了么,这眼看着都大半年没见到面了,简直是相思成疾啊。”

对方骂道:“你特妈给老子滚蛋!少来这套!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祈亮稍稍收敛起插诨打科的语调,认真说道:“我记得你有个朋友不是省教育局的么?帮我疏通一下关系呗?”

对方明显一愣:“槽,怎么着,你不是打算进行深造吧?”

王祈亮说:“我都这样了,还深造什么啊!我是想把我儿子送进市里第六小学的学前班,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学校领导手里有名额。。。。。。“

对方立马打断他的话:“不是,你先等会儿,你说谁?”

王祈亮:“我儿子。”

对方压低声音吼:“你小子长本事了,和我还敢满嘴跑火车,你哪来的儿子,还上学前班了,糊弄鬼呢!”

王祈亮声音闷闷的:“真事,孩子是华欣的,今年六岁了。”

电话里一阵沉默,半响,对方问了一句:“。。。。。。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王祈亮说:“当初是陶勇把孩子给救出来的,现在孩子由他妹妹抚养着呢。”

第十九章 不易察觉的悸动

对方顿了顿,骂道:“陶勇他妹当年不是才十五么?她怎么带的孩子?不是,王祈亮!这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你特妈知道这事,你不告诉我,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王祈亮解释:“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来不及跟你说这事!”

对方又骂:“来不及,你特妈之后不会找机会通知我啊!你,你就浑吧你!”

对方骂完了,明显想起来什么,突然就暴跳如雷的怒吼道:“亮子,你个混蛋玩·应,敢情你小子这是一直怀疑我呢?”

王祈亮难得一本正经的说道:“之前不是谁都有嫌疑么,我也不是怀疑你,我是压根就谁都没敢相信。”

“行!你真行!你特妈的!。。。。。。”对方在电话那头一顿骂娘,照着王祈亮祖宗往上数,一代一代捋着骂。

王祈亮把手机拿开耳朵一些距离,等对方骂够了,才说道:“这事你得帮我,陶勇他妹妹现在拿着全部家当想要贿赂校方领导,一门心思就想把孩子送进六小,这事我不能不管。”

对方气得肝疼:“这件事情先等会儿,不是,我问你,华欣当年可是被他们给看管起来了,陶勇是怎么把孩子给救出来的,不是,这件事情我也先不管,我就想知道,陶勇为什么要救孩子?他都能把孩子救出来,怎么就没给咱们透个口风,要是当年咱们能早一步知道华欣被关的地方,也不至于。。。。。。”

对方说不下去了,王祈亮额头青筋抖动,声音里夹带着拼命抑制情绪后的低沉沙哑:“当时咱们没有抓到内鬼,陶勇除了我,他谁也不信,华欣。。。。。。当年陶勇能把孩子救出来,也是因为华欣当时已经被他们给害死了,孩子疏于看管,才被他得了手。”

当年的事情,对于电话两头的人,都是一件沉重到只要提起,就会疼到撕心裂肺的记忆,那种痛彻心扉的滋味,真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甚至不愿也不敢去回忆。

王祈亮停顿了一下,说道:“陶勇会冒死把孩子救出来,也只是单纯希望我能念着孩子,帮他照顾他妹妹,而且也确实是不信任咱们,怕那笔钱根本就无法兑现,就是个大饼,画出来骗他的。”

对方语气沉重:“陶勇这件事情,可能还要再等等,现在我们已经找到大部分证据了,只要那伙人露面,就可以直接批捕归案,到时候一切水落石出,陶勇的事情才能彻底解决。亮子,你也是,自己在那头照顾好自己。”

王祈亮苦笑:“我知道,你放心。”

对方许诺:“孩子上学这件事情,我给你办,回头你把资料短信发给我,你卡里这个月的钱已经到账了,自己记得查收,钱是上面批下来的,就是你的,想怎么用怎么用,别太苛刻自己,这都是你应得的。”

挂断电话,王祈亮一路沿着操场离开学校。

六小是全市最好的小学,操场宽阔,体育设施齐全,教学楼按高低年级区分开,一到三年级在北侧,四到六年纪在南侧。

午后的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教学楼敞开的窗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学生诵读课文的声音,所有的一切井然有序,哪怕学校进出的大门紧闭着,门卫依然尽职尽责的守在岗亭里,在王祈亮离开时,微笑礼貌的打招呼道别。

在这一刻,王祈亮突然就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陶安宁宁肯把所有积蓄全部拿出来,也非要想办法把陶康康送进这里念书。

想通了这一点,他莫名的有点感动,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撞了他心脏一下,轻微的震颤之后,心里的某个地方被撞得有点软。

王祈亮站在出租车窗外,隔着车窗,看到靠坐在车座上睡得很香的陶安宁。

陶安宁仰躺着,睡觉的姿势很放松,双腿窝在车里,膝盖弯出弧度,把双肩包牢牢抱在怀里,像抱着个宝贝,白净的脸蛋上因为熟睡,浮起两坨红晕,阳光下,颜色格外粉嫩。

王祈亮没急着上车,他掏出根烟点上,吸了两口,目光沿着马路四周漫无目的的晃过,最后落在了陶安宁熟睡的面庞上。

陶安宁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打眼一看,就觉得好看,想多看两眼的长相。今天可能是为了到学校办事,她特意画了淡妆,闭上眼睛时,黑色细长的眼线完全暴露出来,眼睫中间位置因为出汗已经有些晕染了,衬着白皙的皮肤,像一幅染了淡墨的白宣。

五年的时间,王祈亮一直牢牢的记着两人初见时,陶安宁那张清汤挂面的漂亮脸蛋。

时间可以让很多的事情发生改变,也可以让一个人的记忆产生许多偏差,或淡忘,或彻底遗忘很多原本想要牢记的事情。

而时间,同样也可以让一个人因为某个念想,越来越惦记另一个人,感情从一开始的单纯记忆,慢慢开始发生偏差。

当一个人惦记了另一个人整整五年的时间,无论最开始的出发点是因为什么,被惦记的这个人,其实已经不知不觉进驻到了自己的心里,像是一种习惯的养成,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总而言之,这个人已经无形之中开始变得与众不同。

王祈亮抽着烟,透过车窗看着陶安宁,目光中一点点沾染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眼角的弧度尚未来得及改变,又慢慢压了下去,漆黑眸色一点点暗沉,视线不受控制沿着陶安宁鼻尖嘴唇,滑落到纤细的脖颈,一点点向下溜儿,溜儿到因为仰着脖子,而从衣领伸展而出的锁骨,锁骨下面是很挺很翘的弧度。

等王祈亮意识到自己在盯着陶安宁的时候,他其实已经盯了很久,目光流连在陶安宁漂亮的脸蛋和胸前,甚至连烟都忘了抽,烟灰自己燃烧掉落,随着夏日夹杂着热浪的暖风飞扬而去,飘飘悠悠勾起了一丝深埋在身体里不易察觉的悸动。

第二十章 没机会自己制造机会

陶安宁这一觉睡得极深极沉,醒过来时,竟然觉得这憋憋屈屈闷热烤人的车厢,比家里绵软的床铺还要舒服。

“醒了?”王祈亮转过头,看着陶安宁懒洋洋餍·足的伸了个懒腰,拉伸的动作拽起衣服下摆,露出一截纤细腰身,特别白。

陶安宁放下手,想要伸手揉眼睛,手指刚触碰到睫毛,猛然记起自己画了妆,赶忙挪开手,一个动作间,之前还有点浑浑噩噩的大脑陡然清醒,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双肩包,赶忙拽开拉链检查,确定四沓钱平平安安叠摞在一起没有丢,这才松了一口气。

陶安宁一抬眼,就见王祈亮正好看过来。

陶安宁防贼似的检查背包,王祈亮看到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陶安宁也没刻意解释什么,不信任就是不信任,不需要掩饰。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直接忽略了这个不怎么友好的举动,各自在心里啧了一声,心知肚明。

招生办主任在晚上五点半左右,从校门口开车拐了出来,陶安宁一眼认出来,赶忙叫王祈亮:“快,跟上,就是这辆车!”

王祈亮一脚油门下去,直接压在了罗主任车屁股后面。

正是下班高峰期,一路上走走停停,堵车堵的厉害。

趁着慢悠悠挪动的功夫,王祈亮瞥了眼坐在一旁认真盯梢的陶安宁,问道:“你和你哥以前感情挺好的吧?”

陶安宁扫了王祈亮一眼,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祈亮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的车子蜗牛爬坡似的一点点往前蹭:“看你对康康挺好的,要不是因为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你能这么疼这孩子?”

陶安宁开始时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也不全是因为我哥,康康这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特别省心。。。。。。”

“而且在这个世上,除了我哥,我就只剩下他这么一个亲人了。”

陶安宁说话间,伸手拂了一下垂落到脸侧的碎发。

王祈亮看着她说话时微微弯起的眼角,心里忽然就软了下来。

罗主任家住在城西的一处高档小区,王祈亮尾随着停靠在五十多米间隔的人行道边上,陶安宁赶忙开门下车,她刚随手带上门,王祈亮伸脑袋在车里面问:“用不用我陪你?”

陶安宁摆手拒绝,带上王祈亮跟带了个打手似的,那还是上门行贿了么?

陶安宁没干过跟踪别人的事,但是这并不影响她临场发挥,她不远不近的跟着罗主任进了楼道,放轻了脚步一层层尾随着往上爬。

上到四楼时,听到五楼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急忙往上追了几级台阶,伸头看着罗主任的身影消失在一室门外,这才慢悠悠爬到五楼,站在门口,掐着时间,估摸着足够罗主任换完衣服心情愉悦的坐到沙发上休息,才伸手敲了敲门。

大门打开时,门里门外的人同时一愣。

陶安宁看着眼前一手拿着大葱,身上系着围裙的罗主任,难以想象这人之前还衣冠楚楚一副高级领导的模样,转眼间就成了标杆的家庭妇男。

罗主任看到陶安宁,则是惊讶问道:“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

陶安宁一脚别住门,点头哈腰的打招呼:“罗主任,你好,我能进去说话么?”

罗主任看着她,迟疑了一下,才往一旁让了让:“进来吧。”

屋里有人问道:“爸,谁来了?”

罗主任回答一句:“学生家长。”

陶安宁看了眼问话的人,就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模样长得像极了罗主任,方脸小眼睛,说话时下巴微抬,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劲儿。

估计也是见多了像陶安宁这样找上门来求人办事的,无论是罗主任还是他女儿,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罗主任说:“你先坐一下,我锅里炒着菜呢。”

陶安宁赶忙答应。

结果罗主任这一进去厨房,直到饭菜出锅,才出来打招呼:“这位家长,你看,我们家要准备吃饭了,你是留下来吃点,还是。。。。。。”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撵人了。

陶安宁把包里带着的四万块钱放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谢谢,我不吃饭,罗主任,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求你帮忙把我家康康办进六小学前班,这点钱,是我的一片心意。。。。。。”

不等罗主任说话,他女儿突然开口来了一句:“啧!你这是想要贿赂我爸啊?你不知道现在上面严打呢么?查的可严了,你这是想要害我们家啊?”

罗主任训人:“怎么说话呢,没礼貌,吃你的饭去!”

他女儿哼了一声,拐进了饭厅。

罗主任走过来,说道:“这钱我真不能要,就算先不谈什么原则问题,关键是报名日期今天已经截止了,你没看招生信息么?”

“什么?”陶安宁一愣:“不是到下周一么?”

罗主任摇了摇头,惋惜的说道:“今天下午我们已经把入学新生名单递交到教育局入案存档了,名单没在我手里,我真的是爱莫能助。”

罗主任把四万块钱塞回陶安宁的手里:“我建议你还是抓紧时间去居住辖区内的小学去报名吧,这几天所有小学的新生录入都快要到截止时间了。”

陶安宁脑子里嗡的一声,喉咙堵塞的吭不出声,报名竟然截止了。。。。。。

陶安宁从楼道里出来时,王祈亮正靠在车座上打电话。

王祈亮说:“行啊,老头,办事效率这么高。”

对方问:“你在哪呢?听着不像是家里。”

王祈亮:“陪着陶勇他妹找六小招生办主任行贿呢。”

对方骂:“什么?行贿!你疯了你!这事不是都给你办成了么?”

王祈亮臭贫道:“反正我也是闲的没事,她想折腾,我就陪着她一起闹闹呗。”

贫完了,又补充一句正经的:“主要是这丫头特别不待见我,第一次见面那会儿,正好赶上我被抓,没留下什么好印象,我现在得没机会自己制造机会接近她。”

第二十一章 心里认下了这个人

对方气得喷血:“你接近人家姑娘干什么?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无法无天的打手头子呢?我看你是打算重操旧业吧你!”

王祈亮嘿嘿笑两声,难得认真解释一回:“你想哪去了?我接近她纯粹是为了我儿子,啧!你这老头,思想太肮脏!行了,我不和你说了,她回来了,挂了啊!”

电话里传来对方骂娘的声音,王祈亮笑了笑,直接挂断了电话。

陶安宁上了车,也不说话,一张脸阴沉的仿佛随时有炸裂的可能。

王祈亮也不说话,直接启动车子,往小区外面开。

车子沿着来路往回折返,趁着红灯时,王祈亮转头看了眼陶安宁。

陶安宁别过脸,看着车窗外夜色里马路边上灯火辉煌的街景,挺翘的鼻子和下巴组成一幅近乎完美的侧面图画,被车窗外的霓虹镀出一道柔和旖旎的光边,眼神低落,嘴唇紧紧抿着,绷成直线的嘴角昭显出此时烦躁懊恼难以释怀的心情。

红灯变绿灯,车子开始行驶,王祈亮跟在前车后面,刚踩下油门,前车突然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王祈亮赶忙狠踩刹车,两车堪堪一拳距离就顶上了。

因为惯性车厢内两人集体向前冲了一下,陶安宁吓了一跳:“怎么了?”

王祈亮按了两下喇叭,脑袋从车窗里探出去,骂道:“怎么特妈开车呢!”

前车立马有人钻出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脚抽筋了。”

“槽!”王祈亮缩回头,等着对方重新启动车子,赶忙跟着往前开。

车子重新开始行驶,王祈亮问:“没事吧?”

陶安宁摇头:“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王祈亮说:“刚前车那个司机脚抽筋了,要不是我刹车踩的快,现在肯定刮上了。”

陶安宁随口问了一句:“你这车有保险么?”

王祈亮:“有啊,公司给上的,不过就算保险公司给报了,要是真出现撞车刮伤什么的,司机也得掏钱交罚款。”

陶安宁点了点头:“管理还挺严格的,你在这儿干多长时间了?”

王祈亮想了想:“一个多月了。”

陶安宁:“像你这样的当初找活时挺难的吧?”

王祈亮转头看了眼陶安宁,目光落在陶安宁眼睑上忽闪的两扇浓密睫毛上,只一眼,又移开视线:“我哪样啊?”

陶安宁不说话了,她以为王祈亮误会她瞧不起人。

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像你们这样从里面出来的人找工作时,难不难。”

王祈亮眼神微微晃动:“想替你哥打听?”

陶安宁没否认,转头瞥了王祈亮一眼:“嗯。”

王祈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从里面出来都背着案底呢,想找份稳定工作,说实话挺难的,除非是有手艺,或者自己找门子干点小买卖,

陶安宁脱口问了一句:“那你这个工作是怎么找的?”

王祈亮淡淡的说道:“瞎猫碰到死耗子,点儿好呗。”

陶安宁听完王祈亮的话,一时间心情有些沉重,想着她哥从里面出来之后的生活,一时间感觉既茫然又无措,她脑子里被这些想法塞的满满当当,也没去细究王祈亮话里那句点儿好,是怎么个好法。

两个人从早到晚相处了一天,再说话聊天时,态度明显热络了几分。

王祈亮说:“刚才看你状态不太好,就一直没问,你去找罗主任的事,办的是不是不太顺利啊?”

陶安宁闷闷的应了一句:“嗯,说是今天报名截止了,我明明记得说是星期一才结束,但是罗主任说他们下午就把新生的录用名单送到教育局去了。”

王祈亮目视前方,注意着路况:“早知道这样,下午那会儿过去试试好了。”

“没用。”陶安宁苦笑:“他肯定是嫌钱少,才四万块钱,够干什么的?要是我能直接拍他面前四十万,我不信买不来一个名额。。。。。。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没能耐,挣不着钱。”

王祈亮说:“你一个小姑娘还带着个孩子,能过成现在这样,已经挺不容易了。”

陶安宁被王祈亮引着,心里话慢慢倒了出来:“唉,其实真挺难的,我初中就辍学了,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我在公馆里跳舞,一天一场还是因为经理是我哥老同学照顾我,可是那点钱,看着挺多的,真花起来顶多够维持生活。没养过孩子的不知道,那是真费钱。吃喝拉撒都要钱,念个幼儿园比小学都贵,别的家长都给老师送钱送礼,我也得跟着送,就怕老师对康康不好,一个月下来,能剩下点余钱都是好的。。。。。。我真的是尽力了。”

陶安宁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里的无奈和懊恼表露无遗。

王祈亮能想像的到,陶安宁这五年生活过的有多难,当年她才十五岁,自己还没成年呢,就得自谋生路努力活下去,更别提还得养活陶康康这么一个襁褓里的孩子了。

就冲着这一点,王祈亮在心里认下了陶安宁这个人,他当时真心想着以后就把陶安宁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去照顾去对待,不单是因为当初应承了陶勇,而是发自肺腑的想要报答这份恩情。

车子开到胡同口,王祈亮踩了脚刹车:“到了。”

陶安宁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路口,动作不明显的有些迟疑了。

王祈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送你。”

陶安宁心里头紧绷的那根弦,骤然一松,点了点头:“嗯。”

陶安宁下了车,王祈亮在车里捣鼓一会儿,跟着走下来,随手锁上车门。

两人并肩往前走时,陶安宁这才注意到王祈亮手里多了一个口袋,胡同里黑漆漆的只有头顶朦胧的月光映照出模糊的轮廓。

陶安宁忍不住问了一嘴:“你拿的是什么?”

王祈亮转头看了她一眼:“饭。”

陶安宁一愣,重复了一句:“饭?”

第二十二章 真以为我不知道

王祈亮:“这么晚了,回去做饭都几点了,给你和康康买的烤肉拌饭,现在可能都凉透了,你回去自己热一下吧。”

陶安宁心里暖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王祈亮说:“就你去罗主任家那会儿。”

陶安宁轻轻嗯了一声,到底是有点拿人手短,又多问了一句:“你自己有么?”

王祈亮嘴角弯出一道弧度,呦呵,还知道问我一句!

王祈亮:“有,在车上呢。”

陶安宁这回不再说话了。

走到那两个私搭乱建的小破棚子中间时,陶安宁突然说道:“昨天晚上,谢谢你啊。”

王祈亮这回连眼底都沾染上笑意了,转头看着月光下白净的一张侧脸,啧,小丫头片子。

王祈亮侧过脸,突然伸胳膊捅了捅陶安宁:“嗳,昨天晚上吓坏了吧?”

陶安宁:“嗯,当时黑咕隆咚的,那人突然蹿出来,吓了我一跳。”

王祈亮说:“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害怕,当时我从小区里出来,就见迎面跑过来一人,不等反应过来呢,就听你嗷的一嗓子,我当时都被震懵了,条件反射一脚踹出去,没想到误打误撞救了你。”

陶安宁刚想开口说话,隐约觉得王祈亮说话语气不太对劲儿,扭头一看,就对视上了他戏虐的笑意,这人分明是故意在这儿跟她逗贫呢!

陶安宁冷眼瞪人:“敢情你当时帮忙,就是被我一嗓子给吓的啊!”

王祈亮说:“也不全是,主要是那人当时闷头往前跑,也没看路,差点撞着我。”

陶安宁翻了个白眼,实在忍不了了,怼他一句:“你那天晚上不是去我家看康康了么,你走的是那人逃跑时奔的那条路么?你分明是从东面那条小道过来的!”

王祈亮蓦的闭上嘴。

陶安宁嘲笑道:“就你这点骗人技术,也就能哄一哄我家康康。你为什么一个劲儿和我在这儿瞎逗贫,真以为我不知道?”

王祈亮嘴角突然浮出笑纹,挑眉问道:“为什么?”

陶安宁哼一声,抿着嘴挤出一颗小梨窝儿,浅浅的。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不就是怕我在这条小道上被人劫过,旧路重走,怕我有心理阴影,会害怕么!

陶安宁没吭声,王祈亮也没再追问,彼此心照不宣。

两个人并肩一路穿过小区东面的小道,拐到陶安宁家楼道前面。

进了楼道,陶安宁走在前面,王祈亮跟在后面,爬到家门口,陶安宁站住,回头看向王祈亮,楼道里黑漆漆的隐约能看清楚个轮廓。

陶安宁说:“我到了,今天谢谢你。”

王祈亮难得正经一回,把袋子递过去:“没事,和我不用客气。”

陶安宁接过袋子,掏出钥匙,摸着锁孔打开门。

屋子里明亮的灯光倾泻而出,陶安宁握着门把手,转身关门,门缝关合的一瞬,就看到王祈亮站在原地没动,见她望过来,便抬起手对着她摆了摆。

陶安宁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一句再见,没等经过大脑,直接从嘴里说了出来,话音刚落的一瞬,就看到王祈亮微微一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很浅很淡,却显得特别乐。

陶安宁把烤肉拌饭热了一下,跟陶康康两人挤在茶几上吃饭。

陶康康吃得很香,嘴边沾着油光:“姑姑,你今天上哪去了?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陶安宁把碗里的烤肉挑出来,夹到陶康康碗里:“有点事耽误了,你今天在家都干什么了?”

陶康康赶忙汇报:“看书,扫地拖地,还睡了一会儿午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爸,叔叔今天没来看我。。。。。。”明明是句刻意的解释,语气里居然带着一丝失落。

陶安宁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强调一句,目光触及陶康康低垂的眼睑,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到底没说出口。

陶安宁把碗里的烤肉都挑拣出来给陶康康,陶康康懂事,捂着碗不让:“姑姑,你也吃啊。”

陶安宁说:“我这两天胃不舒服,吃肉不消化。”

陶康康信了,这才乐颠颠把肉全吃了。

陶安宁看着他乖巧的样子,想着六小到底是去不上了,心里一时间无以复加的沉重,胃口全无。

吃过饭,陶安宁陪着陶康康看了会儿电视,见时间差不多了,撵陶康康去睡觉。

安顿好陶康康,陶安宁自己洗漱后,回到屋里,拿过背包把里面的钱掏出来。

不薄不厚的四沓钱,却没有换来一个入学名额,陶安宁盯着看了一会儿,眼底发红,拆开其中一沓,数出二千块钱放到了抽屉里,留着这个月生活,又单独数出五千元打算放钱包里,留着明天去家附近的五小报名时用。

陶安宁拿出钱包,往里面放钱时,愣了。

她把钱包里面的钱都掏出来,在几张捋的整整齐齐的钱里夹着几张随便窝折着塞进去的钱,她数了数,一共是二百五十八元。

陶安宁一看就明白过来了,肯定是王祈亮趁着她下午睡着那会儿,偷摸把钱塞回来的,二百元包车费,四十五元的吃饭钱,还有早上扔给他的十三元打车钱。

陶安宁盯着手里的钱,心里一暖,隐约还有点想乐,这人。。。。。。

隔天早上陶安宁早早起床,做好饭,跟陶康康一起吃完,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拎着包出门,打算去五小报名。

路过徐婶摊位时,陶安宁鬼使神差的凑过去:“徐婶,给我烙张煎饼果子,嗯,多加个蛋。”

徐婶动作娴熟洒面糊,转刮板,敲蛋,翻面,洒葱花香菜,一边忙活,一边问道:“早上没来得及吃饭啊?”

徐安宁随口胡诌:“起来晚了。”

徐婶赶忙说道:“那我再多摊一张,回头让向荣给康康送过去吧?”

陶安宁说:“不用,康康吃过了。”

徐婶问:“我看你这两天总往外跑,忙什么呢?”

陶安宁:“小学开始新生报名了,我原本想送康康去六小,没送成,打算今天去趟五小看看。”

第二十三章 钓鱼呢

徐婶一听说没报上,赶忙问道:“怎么没报上啊?是不是要求太严格了?”

陶安宁没瞒着徐婶:“我原本打算捐建校费把康康送进去,结果说是从去年开始就没有这一项了,我给招生办主任塞钱也不行,昨天晚上说是报名表都送去教育局了,这回算是彻底没戏了。”

徐婶也觉得挺惋惜的,嘴上劝道:“算了,小学在哪念其实都差不多,康康这么聪明,在哪都耽误不了。”

陶安宁点了点头,等煎饼果子好了,接过来放进包里,付钱时多扔了一份:“今天的和昨天中午康康吃的那份钱。”

徐婶一愣:“康康昨天中午没过来买啊。”说着,把钱退回来。

陶安宁一听就明白过来了,昨天中午应该是易向荣过来家里给陶康康送吃的了,她当时没问,只以为陶康康又像平日里没饭吃时,过来徐婶这儿赊账呢。

陶安宁没接钱:“放你这儿吧,康康中午要是过来就当他的饭钱了。”

徐婶这才收下。

陶安宁倒背着双肩包,往马路边上一站,也没急着伸手打车,她看着来往车辆,心里头莫名笃定,王祈亮一准会过来接她。

站了能有五分钟,果然王祈亮那辆尾号二五的出租车停靠了过来。

王祈亮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喊话:“直不楞登往这儿一杵,干嘛呢?”

陶安宁走上前拽开副驾驶车门,坐上去:“钓鱼呢。”

王祈亮愣了一下,绷不住脸色,嘴角弯了弯:“长胡子了么,还学人家姜太公钓鱼。”

陶安宁伸手系安全带:“你管我长没长胡子呢,能钓上鱼就行呗!”

王祈亮看了陶安宁一眼,绷不住咧开一嘴白牙。

陶安宁也转头看向王祈亮,伸手从包里掏出热乎乎的煎饼果子,递过去。

王祈亮接过来,明知故问:“什么啊?”

陶安宁哼道:“鱼饵!”

王祈亮打开袋子,趁热咬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半眯着眼睛瞧对方,眼角的纹路笑意盎然。

王祈亮吃东西速度很快,三两口解决掉徐婶摊的巨无霸煎饼果子,直接用手背一抹嘴,问道:“去哪啊?”

陶安宁说:“五小。”

王祈亮看了她一眼,一脚油门下去,车子朝前开去,开了一会儿,陶安宁觉出不对劲儿来了,赶忙叫停:“哎,开过头了!”

王祈亮目视前方:“没到地方呢。”

陶安宁急了:“真过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五小在哪啊?”

王祈亮说:“不去五小,去六小。”

陶安宁一愣:“去六小干嘛啊?我要去五小。”

王祈亮问:“你不是想送康康去六小么?”

陶安宁:“想有什么用,报名已经截止了,你赶紧停车,越开越远了,我得去五小报名!你听到没有?快停车!”

王祈亮不为所动:“既然想报六小,还去什么五小。

陶安宁火了:“不是,你大早上抽什么疯?我都说了,六小报名截止了!你别在这儿耽误我事!”

王祈亮突然说道:“反正已经报上名了,截不截止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今天要是再不去把康康资料填报上,才是真的耽误事。”

陶安宁骤然听到这句话,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惊讶又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报上名了?。。。。。。”

陶安宁看着王祈亮,两人视线一对,她就明白了,这件事王祈亮帮忙了,他帮着找人想办法把陶康康报进六小了。

陶安宁眼睛都直了:“你办的?你怎么办的?你塞钱了?”

王祈亮开车注意着路况,趁着前面没车,快速斜眼瞥着陶安宁,嘴边笑意渐深。

陶安宁看着王祈亮嘴角的那一抹笑,心里那滋味儿,甭提了。

那就是跋涉在沙漠中,眼看着前面有绿洲,所有人都说是海市蜃楼,只有她一人坚持过去,到了地方一看,依然是一片沙漠,这时候突然有人拉着她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看去,结果就真的看到了那片绿洲。。。。。。

再一次来到六小招生办,招生老师听她报出陶康康的名字,态度算不上热络,但是绝对公事公办的帮着指导填写资料,交入学费,领了一个小册子,里面印着学校的各项规章制度和建校史什么的。

一来一去半个小时就全部利索了,招生老师说:“学校九月一日开学,学前班早上八点之前到校,到时候别迟到了。”

陶安宁点头哈腰答应着,跟做梦似的走出招生办,两只手抱住背包,垫了两下,这就成了?

她正闷头琢磨着王祈亮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事给办下来的,迎面走过来一人,她抬起头,对方也刚好看过来,见到是她,诧异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陶安宁心情好,笑眯眯打招呼:“罗主任!我今天是过来补填资料的。”

“补填资料?”罗主任一愣,想起来什么,惊讶道:“哦,你是那个陶康康的家长?”

陶安宁点头:“啊,我是。”

罗主任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哎呦,原来你就是陶康康的家长啊,你看,你早说你认识李局,我直接就给你办了,还折腾李局亲自打电话过来,真是。。。。。。”

李局?哪个李局?陶安宁不认识人,一听就明白过来肯定之前王祈亮托的就是这个李局帮忙办的事。

陶安宁一副正儿八经表情:“我之前就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罗主任佯作生气:“都是自己人,看你这话说的,也太见外了。对了,你入学资料填完了么?用不用我找人帮你办?”

陶安宁赶忙说道:“不用,不用,都办完了。”

罗主任笑得和颜悦色的:“以后孩子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情,直接过来找我就行,跟我不用客气。”

陶安宁受宠若惊,连连点头答应,又和罗主任客套两句,才道别离开。

陶安宁出了学校,远远的就看到停靠在路边的出租车,王祈亮双手垫在脑后,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第二十四章 会不会好好说话

陶安宁拽开车门坐上去,王祈亮挑开眼缝,瞅着她:“完事了?”

陶安宁难掩笑意:“嗯。”

王祈亮扶正车座,伸了个懒腰:“下面去哪?”

陶安宁不答反问:“嗳,李局是谁啊?”

王祈亮一愣:“谁?李局?不认识。”

陶安宁不信:“刚才招生办那个罗主任,说我认识李局,你真不知道这人是谁?”

王祈亮一脸认真:“真不认识。”

陶安宁打量他神色:“那入学名额,你是怎么办下来的?花了多少钱?回头我把钱给你。”

王祈亮说:“你甭管我怎么办下来的,反正没花钱。”

陶安宁:“真没花钱?”

王祈亮特严肃的说:“真没花钱,这事就不是花钱能办下来的。”

这话陶安宁信,她心知王祈亮肯定是托朋友找关系,最后求到了这个李局身上,王祈亮欠的是他朋友的人情,他朋友才是那个欠了李局好处的人。

陶安宁心里头特感激王祈亮,琢磨着应该怎么报答一下他这份人情。

王祈亮察觉到陶安宁盯着他看,抬起眼扫了陶安宁一眼:“看什么?”

陶安宁尚未从思绪里回神,下意识答了一句:“看你好看。”

王祈亮嘴角弯出一道弧:“就这么白看啊?”

陶安宁回嘴:“那你还想怎么着?收钱?你以为你是动物园里的动物呢?看一眼还收门票。”

王祈亮:“。。。。。。”

王祈亮被挤兑的笑了出来,笑得胸膛起伏,脸庞英俊,牙很白,睫毛扑簌修长。

陶安宁不由也跟着笑了。

这一笑,好像消融了什么,让两人之间变得有点亲近了。

陶安宁伸手握拳,半掩着嘴,轻咳一声,随后冒了一句:“你这人。。。。。。其实还挺不错的。”

王祈亮打趣:“真觉得我不错啊?”

陶安宁这回没拿话怼人,点了点头:“嗯,真的,康康这件事情,谢谢你。”

王祈亮乐了:“又是口头感谢?”

陶安宁嘴角一耸:“那我请你吃顿饭吧,你想吃什么,这回随你挑。”

王祈亮眼底噙着笑:“真随我挑啊?”

陶安宁点头:“嗯,真随你。”

王祈亮说:“那你给我亲手做顿饭吃吧,以前就听你哥说,你做饭好吃。”

陶安宁愣了一下,好笑问道:“我哥这都和你说了?”

王祈亮说:“那时候你哥三句话不离你,大伙都知道陶勇有个妹妹长得跟天仙似的,做饭特别好吃,尤其是炖鱼,配上一碗米饭,能让人恨不得连盘子都给囫囵个吞肚子里。”

王祈亮说的没错,陶安宁的确做的一手好菜,都是当年跟着她妈妈学的,她妈妈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一直觉得女孩子就应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所以才会从小坚持送她去学习跳舞,觉得舞蹈特别能培养一个人的气质,随后等陶安宁长大一些,又开始教着她做菜。

后来陶安宁她妈妈去世之后,在家里都是她给她哥做饭,陶安宁原本就有点天赋,又受到她妈从小熏陶,正经有几道拿手绝活,从调味到腌制方法都是自创的,其中就有陶勇最爱吃的糖醋鱼。

陶安宁笑了,上扬的眼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神色,斜眼睨着王祈亮:“真想吃我做的饭?”

王祈亮抬着下巴,嘴角浮出笑意:“真想。”

陶安宁答应的挺痛快:“行吧,就给你做糖醋鱼。”说完,不忘嘱咐一句:“康康放假在家,你一会儿见了他别乱说话。”

王祈亮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车子开到小区入口,王祈亮找地方把车停好。

陶安宁带着王祈亮去了小区东面一站地远的市集。

王祈亮问:“小区里不是就有卖菜的么?”

陶安宁解释:“小区里卖的太贵,市集上的摊位都是从江边早市搬回来的,蔬菜新鲜还便宜。”

王祈亮:“市集挺远的呢,要不开车过去吧?”

陶安宁翻了个白眼:“去市集买菜就是为了省钱,你开车一个来回浪费的油钱,都够我加个菜了吧?”

王祈亮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咽下了到嘴的话,跟在陶安宁身边并肩往市集走,走出两步,伸手拽着陶安宁胳膊把人从自己左边拉到右边。

陶安宁愣了一下,明白过来王祈亮什么意思了,心里头一暖,嘴上故意问道:“干嘛?”

王祈亮倍儿正经的说:“不知道男左女右啊!”

陶安宁无语的看着王祈亮,忍不住说道:“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啊?”

王祈亮歪头看着这人,嘴角轻耸:“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你分明就是怕我站在马路外侧不安全,这才让我换到里侧,你好人好事做都做了,就差一句好话啊?”

陶安宁说话的时候,眉头皱着,清澈带水的眼睛看着王祈亮,心想,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别扭呢?你为我好,照顾我,就不能直截了当痛快儿告诉我,非得让我拆穿你,有意思么?

王祈亮憋不住了,嘴角浮出表情:“我还以为在你心里像我这种人,肯定不会干好事呢。”

陶安宁反驳:“谁说的?我没那么想过。”

王祈亮揶揄道:“你以前也没这么想过?”

陶安宁不说话了,默默的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开口:“以前我的确对你有偏见,不过我对你有偏见,不是因为你以前的经历,也不是因为你在里面呆过,而是第一次见面时,你给我的印象不好,这件事情我承认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王祈亮愣了一下,没想到陶安宁会突然道歉。

陶安宁扭头看向王祈亮,眼神很认真:“还有,我不希望你再自称是康康的爸爸,我能理解你因为答应过我哥,所以想要照顾我和康康的心情,但是我不能让我哥从里面出来那一天,看到康康管别人叫爸爸,这对我哥肯定是个无法承受的打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这件事情是我考虑的不周。”王祈亮说的很诚恳:“我以后会注意。”

第二十五章 我们是兄弟

陶安宁轻轻的点头:“谢谢。”

王祈亮歪头问:“又是口头感谢?”

陶安宁抬起下巴,横了王祈亮一眼,发现这人真是惯会破坏气氛。

不过也好,陶安宁刚因为拂了对方好意,觉得有些尴尬,被王祈亮这么一搅和,气氛又重新轻松起来。

陶安宁抬眉问道:“那再给你加道菜,除了糖醋鱼,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王祈亮还真仔细想了想,说道:“那就酱牛肉吧。”

陶安宁有些惊讶:“放辣妹子的那种?”

王祈亮眯着眼睛笑了:“对,就是那种。”

不知怎么,陶安宁觉得王祈亮那笑特别奇怪,好像有别的意味在里面。

陶安宁忍不住多问了一嘴:“你以前吃过?”

“嗯,以前那会儿总和你哥抢来着。”王祈亮笑道:“我那时候跟你哥见面,一般都会约在宾馆,有时候赶上饭口,又不方便订东西吃,就只能吃宾馆房间里提供的食物,有什么吃什么。方便面,火腿肠,薯片,矿泉水。宾馆里的方便面就两个口味,红烧牛肉,麻辣牛肉,吃两回就腻了。”

王祈亮说话时,眼睛是缓缓眯起的,自顾自的回忆时,嘴角上挑浮出表情:“有一次,你哥就揣了一个罐头瓶子,里面装的就是酱牛肉,又香又辣的,泡一盒面,把牛肉埋汤里热透了,吃一口,特别开胃。”

陶安宁想起来,的确有一阵她哥没事就会往家里拎牛肉回来,一大块牛腩肉,肥瘦相间,让她酱好了,自己家里留一半,剩下的装进罐头瓶里,她哥揣走。

王祈亮说:“那时候我就鼓动你哥,说等以后让他别再混了,攒点钱开个饭馆。不用别的,就这道酱牛肉当招牌往菜单上一挂,肯定能火起来,你哥说没钱,我就想着,等以后事情了结了,就跟你哥合伙开个饭馆,我没时间看店,就负责出钱,让你哥出手艺。”

陶安宁忍不住笑道:“我哥就会煮个鸡蛋。”

王祈亮接口道:“你哥当时听我说完,就笑了,他说这酱牛肉就不是他做的,也是那次之后,我才知道他有个妹妹,人长得特漂亮,做菜还好吃。”

王祈亮半真半假的说着当年陶勇跟他炫耀自家妹子的话,把陶安宁直夸成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标杆。

他说的这些,偏偏有很多都能引起陶安宁的回忆,比如新炸出锅的素丸子,扭头就被她哥拿塑料袋揣走一小半,再比如她特意做的锅塌肉片,转个身的功夫,盘子里就剩下了薄薄一层底菜。

陶安宁揶揄道:“原来我家那些好东西,都是让你给吃了?我哥那时候总往外带东西,我一直以为我哥在外面偷摸给我找嫂子了呢。”

王祈亮嘴角露出柔和的弧度:“还嫂子呢,你哥那时候光想着算计我了,哪有这个心思。”

陶安宁一愣:“我哥算计你?你们不是兄弟么?”

“。。。。。。兄弟。”王祈亮突然就笑了,眼底缓缓积聚起两团因为留恋过去而泛起的红潮:“是啊,我们是兄弟。”

王祈亮说这话时,眼神竟有些氤氲,当年那些人,那些事,一时间从满是疮口的心底穿破血肉跻身而出,清晰浮现历历在目。

可不就是兄弟么?

哪怕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实现自己的目的,才被迫把两个人的命运和前途牢系在一起,互相利用互相制约,就如同捆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是到最后,他们也的确做到了最初的承诺,从始至终没有人动摇,没有人背叛,真正的兄弟,最多也就能做到这样了吧。

何况他和陶勇之间的关系又比照着其他人之间,要更亲近几分。

王祈亮认识了陶勇七年整,共事整两年,他不只一次听陶勇提起他那个学习舞蹈,长得漂亮,又会做菜的妹妹,却从来没见过陶安宁一面,甚至不知道她的年龄,姓名。

同样的,陶勇除了知道王祈亮的姓名身份和年龄,其他一样不了解,就是这样的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最后却殊途同归,陶勇救了他的儿子,而他得负责照顾陶勇的妹妹。。。。。。

陶安宁问:“你跟我哥既然是兄弟,我哥为什么要算计你?”

王祈亮随口胡诌:“你以为当时你哥带回家的牛肉是哪来的?”

陶安宁:“哪来的?”

王祈亮:“都是忽悠我掏钱买的,当时牛肉多贵啊,我兜里那点钱都用来换酱牛肉吃了,我买二斤牛肉,能吃到半斤就不错了,你哥一次就带一个罐头瓶,里面一半肉一半辣椒,吃的时候,他还和我抢,那速度才快呢,我动作稍微慢一点,就只能啃辣椒了。”

陶安宁听得直乐,笑了一会儿,不忘替她哥说话:“酱牛肉里的辣妹子才是最好吃的,又入味,又爽口,而且我哥给你带去的牛肉都是挑的肥瘦相间整块的,我没切好的边角料都没带。”

两人那天聊陶勇,聊做菜,还挺有话聊。

陶安宁买了一条活草鱼,又选了二斤牛腩,一斤辣妹子,抓了一小捆香菜,路过超市时,买了一桶酱油,一瓶番茄酱。

临要回家时,王祈亮凑到街边卖西瓜的摊子选了二个,直接用袋子装好。

陶安宁制止:“买一个就行。”

王祈亮说:“康康爱吃。”

陶安宁:“那也不用买两个啊。”

王祈亮把西瓜递给小贩称重:“你不是也爱吃么?到时候你们一人半边挖着吃,我在一旁干看着?”

陶安宁乐了:“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啊?”

王祈亮说:“我知道的事多了。”

王祈亮拎着两个西瓜,还要伸手去接陶安宁手里的东西,陶安宁拒绝:“不用,不沉。”

王祈亮坚持拿过牛腩酱油和鱼,只让陶安宁拎青菜和一小瓶番茄酱。

陶安宁争不过他,只好把东西递过去,嘴上客气:“谢谢。”

王祈亮笑出一脸儿蔫坏儿的纹路:“跟你亮哥不用客气。”

陶安宁瞥了他一眼,无所谓的笑笑,算是应下了这个称呼。

第二十六章 有事叫你亮哥

王祈亮拎着满手的东西,跟在陶安宁身后往家走,路过自己停车的地方时,王祈亮突然说道:“我们这种给公司开出租的,油钱公家都给报销,也没有特别限制开车路程远近。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个路段能拉到客,客人去什么地方,在哪下车。”

“什么?公家给报?那你不早说!”陶安宁惊讶瞪着王祈亮。

“说什么?”王祈亮问,斜斜的歪着头,表情有点痞,还有点含着笑。

王祈亮瞄着陶安宁吃瘪的表情,嘴角悄然浮出笑意,笑得很坏。

两人一路在拥挤的摊贩行人中间穿行而过,拐入七扭八歪的小胡同,穿过两个私搭乱建的小棚子,这才进到小区。

现在时间刚巧临近中午,小区里没什么人,路过徐婶的摊位时,徐婶不在,估计是回家做饭去了。

陶安宁带着王祈亮开门进屋时,陶康康正乖乖趴在课桌上阅读陶安宁从市图书馆给他借回来的刊物。

“姑姑!你回来了!”陶康康听到动静从卧室里迎出来,一眼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王祈亮,惊喜的刚想要喊人,瞄到陶安宁,赶忙把到嘴的称呼咽了回去,只笑眯眯的对着王祈亮招了招手。

陶安宁换鞋进屋,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到茶几上,回头对着陶康康说道:“康康,怎么不和亮子叔叔打招呼?”

打从王祈亮进门,陶康康一双眼睛就没离开他身上,听到陶安宁的话,陶康康别别扭扭叫人:“亮子叔叔好。”

王祈亮听着这个称呼也是真别扭,只待陶安宁一转身,王祈亮迅速对着陶康康用唇形问:儿子,想爸爸没?

陶康康也跟着打哑语:爸爸,你怎么来了?

王祈亮做出吃饭的动作:我来你高兴么?

陶康康连连点头,笑得跟朵花似的,眉眼弯成一条细缝。

陶安宁回头说道:“我去换衣服,西瓜放冰箱里镇上,晚上做糖醋鱼和酱牛肉,先吃西瓜该占肚子了。”

王祈亮和陶康康配合默契,同时各自转头,笑得单纯无害,异口同声答应:“好。”

陶安宁回屋换完衣服,去厨房动作麻利洗肉切块烫浮货,最后收拾利索放到高压锅里兑上调料,先炖肉,再淘米兑水焖米饭。

陶安宁杀鱼时,王祈亮和陶康康一左一右挤在厨房门口,伸着脑袋看她动作娴熟刮鳞开膛掏内脏,王祈亮故意问道:“你干嘛呢?”

陶安宁回头,一手抓鱼一手握刀:“杀鱼,没见过啊?”

陶安宁在家里随便套了件半袖T恤,下身一条碎花短裤,T恤领口都洗泻了,松垮垮耷拉着,短裤裤腿刮出了毛毛边,颜色发白看着挺破旧,左腿侧面的料子因为边线自己缝补过,往上揪起一块,行动间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大腿。

王祈亮眯着眼睛看陶安宁洗鱼片鱼,切好的鱼拎起来浑身鱼肉开花似的松散下来。

王祈亮夸赞:“哟,刀工不错啊?”

陶安宁拎着鱼抖了抖,随手放进调好的葱姜料酒里腌制:“这叫牡丹花刀,不懂了吧?”

陶安宁家里以前住的地方位于水库附近,每天到了下午四五点钟,小区里就有鱼贩开始廉价售卖打捞上来的死鱼,不按斤称,一堆堆往地上一扔,按大小直接估摸着要钱。

陶安宁小时候她爸就去世了,她妈一人抚养她和她哥,那时候家里头条件不好,她妈就没事花个块八毛钱拎回来一条死鱼,自己变着花样给陶安宁兄妹做着吃。

红烧,清炖,爆炒,糖醋,陶勇打小爱吃酸甜口,陶安宁不挑食,吃什么都行,她妈一般就可着陶勇来,十次做鱼,有八次是糖醋的,陶安宁从小耳濡目染,十一岁那年,就能自己有模有样的学着做鱼了。

锅里油热了,陶安宁把腌制好的鱼挂上糊,下去油锅炸制,噼里啪啦的细碎声音伴随着浓郁的油香在厨房里四溢。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做饭时低垂着的侧脸,窗口一抹金色的阳光打在陶安宁浓长的眼睫上,她握着锅铲筷子翻动油锅里渐渐变色硬·挺的鱼肉时,纤长脖颈微微前伸,露出衣领处弧度美好的锁骨。

油烟笼罩的逼仄厨房里,穿着洗旧的家居衣服,头发随意挽在脑后的陶安宁,年轻,漂亮,美好的像一幅画。

王祈亮靠站在厨房门框旁,大手搭在陶康康肩膀上,盯着陶安宁的侧脸,看了很久。

鱼炸好了,摆盘,陶安宁拿过新买的番茄酱,拧了一下盖子,没拧开,又试了一下,还是不行,刚想找个什么东西垫一下手,手里的瓶子被抽走了。

王祈亮轻轻松松拧开瓶盖,递给陶安宁,什么都没说,弯起的眼角却寓意明显,有事叫你亮哥,甭自己憋着。

陶安宁瞥了王祈亮一眼,扬了扬嘴角。

炒好的番茄酱加入水,用糖醋盐调味,最后用湿淀粉勾芡,做鱼只有简单的几步骤,想要味道好,关键在于调料的比例。

最后把调好的汤汁均匀浇在摆盘的鱼肉上面,陶安宁回头说道:“好了,可以端去吃了。”

陶安宁盛了两碗米饭,递给陶康康。

王祈亮问:“你不吃啊?”

陶安宁看了眼马上快好了的牛肉:“我还要酱牛肉,你们先吃吧。”

王祈亮说:“那我们等你一起吃。”

陶安宁:“不用,时间长了,鱼都不酥了。”

王祈亮端着鱼盘子索性直接拿起筷子,对着陶康康问道:“那咱们就在厨房里吃吧?”

陶康康乐颠颠答应:“好啊!”

陶康康特别黏糊王祈亮,他乖乖站在王祈亮身边,任由他大手搭在自己脑袋上面,特别高兴。

陶安宁喷王祈亮:“厨房这么小的地方,你在这儿吃什么啊!不嫌盘子烫?”

王祈亮咂嘴:“我皮厚,不怕。”

陶安宁剜了他一眼,心里骂,有病!

王祈亮握着筷子先挑了一块最鲜美又没有刺的鱼肚子肉,沾匀了汤汁,喂给陶康康:“啊,小心烫。”

第二十七章 一夜好眠

陶康康张嘴吃了,连连夸赞:“太好吃了!”

王祈亮自己也夹了一块,外皮酥脆,口感酸甜,好吃极了。

王祈亮又挑了一块鱼肉,凑到陶安宁身边:“来,你也趁热吃一口。”

陶安宁正闷头刷锅呢,听到这话,诧异转头,一筷子鱼肉直接怼在了嘴唇上,她不得不张开嘴,把鱼肉叼进嘴里。

王祈亮笑眯眯问:“好吃么?”

陶安宁说:“我做的能不好吃么!”

王祈亮说话间,又一筷子鱼肉喂进陶安宁嘴里,不等她说话,扭头去喂陶康康了。

厨房的窗户罩着纱窗,蚊虫进不来,风也吹不透,只靠着抽油烟机往外排油烟,热气都闷在厨房里了。

陶安宁低头时,额前碎发滑落下来,湿漉漉贴在脑门上,她用胳膊擦了一下,没拂开,刚要再蹭一下,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的把那绺碎发掖在了她的耳后。

陶安宁抬了抬眼皮,看向王祈亮。

王祈亮嘴角浮出笑意,又一筷子鱼递过来。

陶安宁这回没再避开,张嘴直接吃了。

陶安宁把牛肉从高压锅里倒进焖锅,放小火熬着,开始扭头洗香菜,扔进锅里和牛肉辣妹子一起慢炖,都忙活完了,她回头,就看到王祈亮跟陶康康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糖醋鱼,盘子里整条的鱼肉被瓜分的就剩下鱼头鱼尾和一块沾了汤汁的鱼肚子肉。

王祈亮问:“完事了?”

陶安宁说:“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吃了。”

王祈亮夹着那块鱼肚子肉,送到陶安宁面前:“来吧,大厨,这是我们爷俩犒劳你的,张嘴,啊。。。。。。”

陶安宁侧过头:“给康康吃吧。”

陶康康立马说道:“我再吃就吃撑了,我还想留着肚子吃牛肉呢。”

王祈亮说:“听到了吧,这块就是特意给你留的,快,张嘴吃了。”

陶安宁伸手去拿筷子:“我自己来。”

王祈亮没松手:“不用那么麻烦,来,啊!”

陶安宁被他烦的没办法,张嘴吃了那块裹满汤汁的鱼肉。

王祈亮看着她鼓鼓囊囊的嘴,嘴角浮出表情,瞅着特乐呵。

吃完饭,陶安宁去厨房刷碗,王祈亮跟着陶康康回卧室。

陶康康的房间朝南,比陶安宁的屋子面积大,白天时阳光把屋子照得暖洋洋的,夜晚可以看见窗外莹白的圆月。

家里唯一的风扇就放在窗台上,窗台下面摆着一张单人床,对面是一张学习桌,学习桌又小又矮,一看就是用了好几年了,陶康康人长大了,桌子还是那么丁点。

王祈亮问:“这桌子趴上面学习能舒服么?”

陶康康点头:“能啊,我都习惯了。”

王祈亮不赞同:“这么矮的桌子,窝时间长了,还不得影响发育啊。”

王祈亮从卧室里晃悠出去,倚在厨房门框上,跟陶安宁说话:“康康的学习桌太矮了,他都长这么高了,总趴在上面,过两年不得弯腰驼背的啊?”

陶安宁一手的洗洁精,回头说道:“我打算等到十一商场里搞活动,再给他买一套。”

王祈亮看了她一眼,没吭声,过了一会儿,问道:“我帮你刷碗啊?”

陶安宁:“不用,都快完事了。”

王祈亮这才转身回去卧室,陪着陶康康玩闹。

陶安宁收拾利索,从厨房出来,就看到王祈亮跟陶康康挤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王祈亮躺在外侧,半边身子都快从床上掉下来了,胳膊搭在陶康康腰上,陶康康无尾熊似的依偎在王祈亮怀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脸对着脸,已经睡着了。

陶安宁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底竟然滋生出一股暖意,若是她哥出来之后,她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就会是现在这样吧?

陶安宁弯了弯嘴角,转身回自己卧室,从柜子里拿出薄被,轻手轻脚给睡着的两人盖在腰上,又把风扇调成摆头的模式,这才离开卧室随手带上了房门。

房门关合声音响起的同时,熟睡中的王祈亮慢慢睁开眼睛,他低头看了眼怀里搂着的陶康康,又看了眼盖在腰上的薄被,只觉一股暖流在胸中肆意流窜,他心满意足的重新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呼吸就开始慢慢变得平缓规律。

这一夜,是王祈亮近五年之中睡过的最安稳的一觉。

或许是因为当天晚上窗外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缠绵的雨声催人入梦。

又或许是因为当天晚上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糖醋鱼,酱牛肉,从身体到心里都被美食填补的格外满足,所以精神才会得到舒缓,睡眠质量格外好。

要不然就是搂在怀里的陶康康热乎乎的像个小暖炉,在因为下雨而变得凉爽的夏夜,抱起来不觉粘热,舒服的感觉让人心里格外踏实。

这种久违了的家的感觉,让他一向习惯性保持警惕的脑神经松懈下来,一夜无梦,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

王祈亮在看清楚周围环境的一瞬间,有点懵,直到低头看到怀里安睡的陶康康时,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陶安宁的家。

王祈亮轻轻把陶康康从怀里摘出来,蹑手蹑脚下地,生怕吵醒了他,直到出了卧室,把门重新带上,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在干嘛?”陶安宁从厨房走出来时,就看到王祈亮偷偷摸摸从卧室里出来。

王祈亮转身,冲着她一摆头,小声说道:“康康还没起呢。”

陶安宁说:“没事,反正早饭做好了,要不然也得叫他起床。”

王祈亮看了眼陶安宁手里端着的盘子,走上前要伸手去接:“哟,夹心馒头?”

陶安宁避开他的手:“小心烫,没看我垫着抹布呢么。”

王祈亮伸手直接把盘子拿过来,转身放到茶几上:“没事,我皮厚,不怕烫。”

陶安宁嘴角动了动:“看出来了。。。。。。你去叫康康起床吧,我锅里熬着粥呢。”

王祈亮愣愣看着陶安宁,站着没动地方。

陶安宁诧异问道:“怎么了?”

第二十八章 还能管你叫爸爸么

王祈亮摇了摇头,嘴上没说,心里默默的一动,被眼前这副居家过日子的温馨一幕,触动了心肠。

说不上来的滋味,暖烘烘的心肠有点发酥。

陶康康把自己团成一只大虾,缩头撅腚,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王祈亮忍不住低头照着陶康康肉乎乎的小脸蛋亲了一口,小声叫道:“儿子,起床了。”

陶康康朦胧转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在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王祈亮时,黑漆漆的大眼睛里猛然绽放出耀眼的光亮,惊喜叫道:“原来你真的没走。”

王祈亮笑着直接从床上把陶康康抱起来,大手撑着他腋下,在空中转了一圈:“怎么着,怕我走了?”

陶康康哈哈笑,被王祈亮抱进怀里时,伸胳膊搂住他脖子,由衷的说:“你要是能一直留下来就好了。”

王祈亮伸手捏了捏陶康康的脸蛋,要不都说血浓于水,哪怕分隔多年,冷不丁见着,依然觉得亲近,稀罕。

陶安宁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康康!起床没呢?赶紧去洗漱,饭好了!”

陶康康赶忙答应:“起来了!”

陶康康扭头小声问道:“那我以后还能管你叫爸爸么?”

王祈亮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陶康康说:“姑姑说你不是我爸爸,是叔叔。”

王祈亮看了眼卧室门口,同样压低声音:“那你还想叫我爸爸么?”

陶康康点头:“想。”

王祈亮说:“那咱们以后偷着叫,不让你姑姑知道。”

陶康康眼睛都亮了:“真的呀?”

王祈亮点头:“真的,你叫一声,我听听。”

陶康康叫:“爸爸。”

王祈亮笑眯眯答应:“哎,再叫一声。”

陶康康眼睛弯成月牙:“爸爸。”

王祈亮心里头又酸又涩,搂着陶康康,狠狠照着脸蛋亲了一口:“好儿子。”

陶安宁早饭熬了一锅小米粥,馒头热好后,把酱牛肉和煮鸡蛋切碎夹在里面。

王祈亮打趣:“你这是改良版的肉夹馍啊?”

陶安宁抿了抿嘴,眼底露出笑模样,瞪了王祈亮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快趁热吃。”

王祈亮不吭声了,抿嘴乐,三五口一个馒头,一口气吃了四个。

陶康康也没少吃,平时最多只能吃一个馒头,今天早上愣是吃了一个半,喝粥时鼻尖上都是汗珠,看上去很兴奋。

家里别说平时,就连逢年过节也基本没有客人,陶康康能开心成这样,连陶安宁都很少见到。

陶康康剩下半个馒头,打了个饱嗝,跟陶安宁汇报:“姑姑,我吃不下了。”

陶安宁也吃饱了,刚想随口应一句:放那儿吧。

一旁王祈亮突然伸手拿过陶康康手里捏着的半个馒头,塞嘴里咬了一口:“没事,我帮你吃。”

陶康康歪头看着王祈亮吃剩饭,脸上全是笑:“真好。”

“什么真好?”王祈亮随口应了一声。

陶康康很响起的回答:“什么都好!”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

王祈亮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陶安宁。

陶安宁沉默着没有说话,脸色一时间晦涩不明。

王祈亮早上要回公司交车,陶安宁递给他一个袋子:“拿回去吃吧。”

王祈亮接过来,一瞧,乐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够酱牛肉啊?这回又是小半斤?”

陶安宁嘴角弯出一道弧,瞪了王祈亮一眼,这人怎么就这么贫呢。

王祈亮走后,陶安宁收拾厨房打扫屋子,忙完了,去卫生间把头发扎系起来,回屋换了套衣服,对着陶康康说道:“康康,我去给徐婶送点酱牛肉,你自己乖乖在家,谁来了也别给开门,知道么?”

陶康康听话答应:“知道。”

陶安宁找到徐婶时,她正摆着菜板切葱花。

徐婶在超市前面摆摊,正经有些年头了,她烙的饼皮又薄又劲道,夹的果子都是自己家当天现炸的,个大条直,街坊邻居来买,她总会特意把饼皮摊的大一点,果子多给夹一根,大伙平时没功夫做饭都愿意过来买一份,生意倒也红火。

陶安宁把酱牛肉递过去:“徐婶,我昨晚酱了点牛肉,你拿回去吃吧。”

徐婶擦了擦手,接过来:“哎呦,是么,那谢谢啊。”

陶安宁笑着摆手:“和我不用客气。”

徐婶刚要开口有话,就听着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徐阿姨。”

陶安宁和徐婶同时转头看过去,来的这人陶安宁也认识,是租住在小区四号楼的王娇。

王娇是五小的语文老师,去年师范毕业后直接应聘到五小,为了方便来回上班,才在小区里租了套房子住。

小区里的孩子大都在五小就读,所以平时邻里邻居见面甭管大人还是小孩,都习惯叫她一声小王老师。

王娇模样生得一般,小鼻子小眼小嘴,皮肤有些黑,不过这人挺爱笑的,言谈举止也特别有礼貌,打眼一瞅就知道家教不错。

徐婶一看到王娇,立马笑得合不拢嘴:“哎呦,小王老师,你这是准备要去上班啊?”

王娇笑眯眯说道:“不是,我今天是下午课,上午调休,早上没吃饭,想买张煎饼果子。”

徐婶赶忙答应:“好,好,我现在就给你做啊,不放葱,不放辣椒,对吧?”

小王老师点头:“对,徐阿姨,你不用给我多加果子,我吃不了,剩了怪可惜的。”

陶安宁站起身,对着徐婶说道:“徐婶,那我先回去了。”

徐婶挽留:“再呆一会儿呗?”

陶安宁说:“不了,我晚上还得去上班呢,回去睡一觉,养养精神。”

陶安宁离开时,就听见王娇问徐婶:“徐阿姨,我易大哥呢?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他啊?”

徐婶说:“昨天晚上刚值的夜班,早上回来就睡下了,怎么也得下午才能起来。”

王娇感叹一句:“易大哥可真辛苦,难怪前阵子看着他,好像瘦了不少。”

徐婶抱怨:“可不是么,见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他们公安啊,完全就是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驴使唤。。。。。。”

第二十九章 扯嗓子开骂

陶安宁回家时,就看到住在对门的老赵太太正蹲在门口,往那个黑漆漆半人高的咸菜缸里塞鸭蛋,看到她回来了,老赵太太立马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呸!不正经的货!”

陶安宁懒得和她一般见识,从裤袋里掏钥匙想要开门,家里大门从里面打开,陶康康笑眯眯叫人:“姑姑,你回来了!”

陶安宁答应一声,刚要进屋,身后传来老赵太太嘟嘟囔囔的声音:“我告诉你,我这鸭蛋可都是数了数的,但凡回头少一个我就找你要!”

陶安宁一听这话,立马火了,回头瞪着老赵太太:“嘿,老太太,你找骂是不是?我什么时候拿过你鸭蛋了?就你这两个破鸭蛋白送我,我都不稀罕!”

老赵太太立马跟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嗷一声尖叫:“你个小兔崽·子,你敢骂我!你这个不要脸的烂货!你除了能勾搭男人,你还有什么本事?你带着个野·种住在这儿,我看见你就觉得闹眼睛!呸!真是臭不要脸!。。。。。。”

陶安宁看着老赵太太,目光阴冷冷的,有点压不住火气。

老赵太太有个儿子,长年在外打工,逢年过节也不肯回来一趟,不知道是不是身边没有亲人照顾的缘故,这人上了年纪就变得格外不友好。

她每次看到陶安宁和陶康康,总是离的老远就开始翻白眼,对陶康康还算稍微好点,只是瞪两眼就过去了,轮到陶安宁,每次都像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不是立马甩上门,就是像今天这样,扯嗓子开骂。

陶安宁开始那两年,年纪小,正处于叛逆期,自己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个襁褓里的婴儿,每天为了生计奔波劳碌,身心俱疲时被老赵太太一刺激,就忍不住跟她吵架对骂。

她初到会馆跟人吵架,直把对方气得翻白眼,那几句噎死人的话,就是跟老赵太太对骂那会儿学的,后来时间长了,陶安宁也就开始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狗咬你一口,就算你想咬回去,也得挑只干净毛顺的,像老赵太太这样一瞅就是流浪型的,就算反咬回去,弄不好也得挂一嘴打绺儿的烂毛。

但是今天不一样。

陶安宁发现自己此时尤其压不住火,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刚才王娇同徐婶之间的对话。

能让一个单身女人主动打听一个单身男人的情况,陶安宁都不需要怎么用脑子去想,就能猜到王娇应该是看上易向荣了。

这个认知让陶安宁莫名变得有些烦躁。

陶安宁从小到大没做过一件出格的错事,就算依照传统的眼光看,她也比同龄的人要优秀,可是为什么其他人都过得比她好?她比任何人活的都要艰难?

如果她妈没有死,她哥没有犯浑,她一直没有辍学坚持着学习舞蹈,现在她是不是也早就考上舞蹈学校继续深造了,再过两年,会不会也成为王娇那样的老师。。。。。。

如果她从小到大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社会渣滓女混子,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甘心,活得这么痛苦。

凭什么别人就可以有父母亲人遮风挡雨,她却要过早的承担起养家的重担,凭什么王娇可以光明正大爱慕易向荣,而她却连接受易向荣的表白都要思来想去,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陶安宁过热的脑子和过冷的心,彻底撕裂开她隐忍的临界点,她垂下眼,盯着蹲在地上的老赵太太,突然毫无预兆的一脚踹翻了对方放在腿边的鸭蛋篮子,浑圆个大的鸭蛋顺着楼梯台阶骨碌碌滚落,啪叽摔的粉碎,蛋黄和蛋白混着破裂的蛋壳迸溅的到处都是。

陶康康吓了一跳,慌张叫道:“姑姑!”

陶安宁按着家里大门,对着陶康康命令:“康康,你在屋里呆着,不许出来!”说完,啪一声把大门推上。

老赵太太看着满地狼藉,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上,扯嗓子尖叫:“你敢砸我的鸭蛋!我和你拼了!”

陶安宁打从五年前进了公馆,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她根本就不把这小老太太放在眼里,当场冷笑一声,用上了十分的尖酸刻薄:“老不死的,你给我听着!我以前是看在你黄土都快埋到天灵盖,没几年好活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以后你要是再敢跟我嘚瑟,小心我一把火烧了你家房子!”

老赵太太也不是一般善茬,被陶安宁指着鼻子骂了一顿,立马拿出了老一辈农村妇女的看家本事,撒泼打滚骂祖宗,所有绝活都用上了,毫不示弱的跟陶安宁对骂:“来啊!你烧啊!有本事你烧死我,等我死了,我天天晚上回来趴窗缝看你!你个小兔崽·子!你个没老没少的混账东西!你有爹生没妈养!你在外面当鸡卖贱,也就能欺负欺负我老婆子!哎呦!快点来人啊,给我评评理哟!”

陶安宁居高临下的看着老赵太太,目光阴鸷的攫住老赵太太浑浊的视线,她今天没有化妆,脸上少了那一层面具似的装扮,反而彻底暴露出她眉眼间那股终年笼罩的不甘和阴郁的戾气。

老赵太太几乎是本能的瑟缩了一下,然后很快回过神来,彪悍的叫骂道:“打人啦!放火啦!小兔崽·子欺负老太。。。。。。”

老赵太太的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半个字都发不出来,戛然而止,因为陶安宁突然扑向她,双手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当掌心按住老赵太太皮肤松弛皱纹丛生的脖子时,陶安宁心里那股压抑了太久的愤懑阴郁全数爆发出来,她心里血气一阵翻涌,在这一刻,她是真的想要掐死这个引爆她所有负面情绪的死老太太。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老赵太太绝对是连惊带吓被捏的喘不上来气,眼看着开始翻白眼,吐舌头,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那人走的极快,一路似乎是一步两个台阶跑上来的。

第三十章 我做都做了

陶安宁在听到动静的一瞬,手劲儿突然松了下来,那轻快跺地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刚好砸在陶安宁之前绷紧的神经上,想要疯狂跨过杀人放火底线的那根弦突然颤动了一下,唤回了陶安宁的理智。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居然是真的想要掐死老赵太太,她差点就失手杀了人。陶安宁骇然松手,自己踉跄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从小腿往上全身都软了,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衣服都被踏湿了。

她一松手,老赵太太就顺着鸭蛋缸仰靠在墙上,噎得不住倒气。

脚步声从楼下拐上来,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安宁?赵婆婆?”

易向荣两三步冲上来,先看了眼陶安宁,就见她惨白着脸色坐在地上,额前头发打着绺儿贴在脑门,确定她没事,这才转头看向老赵太太,只一眼,易向荣立马变了脸色,赶忙把人平放在地上,又是按压胸口,又是捏人中,折腾了半天,才听着老赵太太呃的一声闷哼,倒上来了这口气。

老赵太太撕心裂肺的咳着,唾沫星子四溅,嗓子哑的跟破锣似的,还不忘指着陶安宁骂:“你个小兔崽·子,你个贱·人。。。。。。”

易向荣问:“赵婆婆,你没事吧?”

老赵太太像是才看到易向荣,她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易,警官,她要杀我,她要掐死我,你抓她,把她抓起来,哎呦。。。。。。她是杀人犯!!”

陶安宁还没来得及对这句话做出反应,易向荣就已经一脸震惊表情瞪视着她,训斥道:“安宁!你疯了么!赵婆婆都这么大岁数了,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她好好说!你真掐她了?你想要干什么?”

陶安宁表情是麻木的,心也是麻木的,她看了看躺靠在墙边的老赵太太,又看了眼痛心疾首满脸指责的易向荣,一时间手足无措的坐在地上,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赵太太不依不饶痛骂:“你个小兔崽·子,你再来掐我呀,你弄死我,你当着易警官的面,你杀了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陶安宁听着老赵太太彪悍的叫骂,慢慢从巨大的愤怒惊吓中回过神来,突然就觉得心灰意冷。

她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扔到老赵太太身上:“赔你的鸭蛋钱。”说完,转身从地上捡起来钥匙,开门进屋,把走廊里老赵太太撕心裂肺的叫骂和易向荣喊着她名字的声音一起关到了门外。

一道薄薄的门板,仿佛隔离出两个世界。

陶康康怯怯的凑过来,抱住她的腿:“姑姑,你没事吧?”

陶安宁低头看着乖巧的陶康康,伸手揉了揉他脑袋,心里茫茫然一片,哭不出,笑不出,甚至也没觉得如何委屈。

“。。。。。。活着怎么就这么累呢?”陶安宁忽然开口。

陶康康抬起头,看见陶安宁的目光没有焦距的落在地板上,这句话他有点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不过还是听出了里面的悲伤。

陶康康极有眼色的闭上了嘴,只是安安静静的抱着陶安宁的腿。

陶安宁蹲下身子,把他搂进怀里,胳膊微微用力,揽的很紧,陶康康温热柔软的身体,给了她难以形容的慰藉。

这一句话之后,陶安宁就没再开口说话。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怎么也倾诉不出来,因为根本没有倾诉的必要,所有的烦恼,麻烦,如果说出来就能解决,那她也就不会觉得这么痛苦难捱了。

陶安宁静静的搂着陶康康,背靠在门板上,一门之隔的楼道里,不时隐约着传来老赵太太的怒骂声和易向荣的耐心劝抚。

外面很快有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随后又传来打扫时拖布撞到楼梯扶手松散的装饰铁片声。

过了一会儿,直到一切声音慢慢平静下来,家里大门被人从外面极有规律的敲响。

陶安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才转身打开门。

易向荣立刻气急败坏冲进屋,看到陶康康,伸手摸了摸他脑袋,嗓子干哑的说道:“康康,你先回屋去好么?我和你姑姑有些话要说。”

陶康康迟疑着看向陶安宁。

陶安宁点了点头,他这才乖乖回了卧室。

等着陶康康把房门关合上的瞬间,易向荣脸色立马阴沉下来,随手把家里大门带上,压着嗓子,对陶安宁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安宁没吭声,抬头看着他。

易向荣脸色很难看,眼底泛红,脖颈额头有着因为极力隐忍而绷出的青筋。

易向荣说:“赵婆婆说你不但把她的鸭蛋都给砸了,还想掐死她,安宁,你告诉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陶安宁回答:“我做都做了,你现在同我说这些,有意义么?”

易向荣:“有意义,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陶安宁低垂着眉眼,沉默以对。

易向荣特严肃的说:“安宁,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对待赵婆婆就是你的不对。赵婆婆这么大岁数了,你非得跟她一般计较么?她一个人生活的多艰难,那些鸭蛋就是她的生计,你说砸就给砸了,她没有鸭蛋拿出去售卖,拿什么维系生活?你还掐她,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陶安宁说:“我赔她钱了。”

易向荣憋着火:“这是赔不赔钱的问题么?你这样对一个老人动手,本身就不对,就是缺乏公德心!”

陶安宁有点怒了:“我知道,在你的眼里老弱病残都是值得同情值得关怀的,这是你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是你的为人准则。但是,在我眼里,从来就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就不惯着谁,我一直都是这么活着的!”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你跟我就不是一类人!你凭什么拿你的为人准则来要求我?”

第三十一章 你不是这样的人

陶安宁眼眶泛红,情绪激动说道:“我就受不了老赵太太辱骂我,我一不欠她的,二没招惹过她,她凭什么仗着年纪大,骂我骂康康?我哪一点对不起她了?她是我爹还是我妈啊,她有什么资格骂我?”

“骂我就算了,她还天天往我家门口扔臭鸭蛋乱堆垃圾,骂康康是野·种。康康是我侄子,是我哥的亲儿子,我就不许任何人欺负他,谁敢当着我的面羞辱他,我就敢操刀和谁拼命!我就认这套活法,就懂这一套儿办事的路子,我从小到大就是这么长的。。。。。。”

易向荣垂在身侧的手一直在发抖,头皮发麻,眼底充血,脑袋都快要炸了。

“安宁,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

陶安宁眼底是一片麻木的黯淡颜色,波澜起伏之后,慢慢恢复宁静,她缓慢又顽固的说:“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一个人带着康康从十五岁挣扎到现在,我在会馆里绞尽脑汁跟所有社会渣滓周旋,你还能指望着我长成什么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像你们活的那么高尚那么有道德。”

陶安宁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莫名的悲凉和死寂:“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永远也成为不了你所预期的那种人,易警官,我和你从来就不是一类人,你压根就不该和我搅和在一起。”

易向荣气得一挥手:“安宁,你现在就是在跟我闹脾气,你觉得我偏心赵婆婆,觉得我不分青红皂白批评你,你心里头不痛快。你现在和我生气,我不怪你,但是你也别总说我和你不是一类人。什么叫做一类人?你为什么非要在你我之间划条道,把我隔离在外不让我进来。安宁,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希望你能过的好,我从来就不是想逼着你成为什么样的人,活出什么样的名堂来,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陶安宁沉默,不吭声。

那天的最后,易向荣说:“安宁,等你心情平复一些之后,我还是希望你能和赵婆婆好好道歉,毕竟你们是邻居,远亲还不如近邻呢,这么一直僵持着对你们都没有好处。”

陶安宁看着易向荣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看到了她同易向荣之间,那条尖锐深刻到无法弥合的鸿沟。

王祈亮上午按照约定,准时在九点钟抵达目的地,到了地方足足等了一上午,也没见到想见的人。

他开始打电话想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对方关机,一下午都处于关机状态。

实在联系不上,只能等着对方回拨。

王祈亮闲着没事,给出租公司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喂。”接电话的声音很嗲,带着拖音。

王祈亮问:“经理室吧?徐总在么?”

对方嗯了一声,问:“你是哪位?”

王祈亮说:“我是尾号二五的司机,我找徐总有事。”

对方特有耐心的跟王祈亮磨牙:“尾号二五,啊,新来的那个?你找徐总什么事啊?和我说也一样。”

王祈亮这回听出来了,接电话这人是徐总在外面包养的小情,这女人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一面拿着徐总包养的钱挥霍,一面一门心思想要升级当正牌徐太太。

王祈亮说道:“呦,是嫂子吧?我是王祈亮,我想找徐总请假,今天有点事,就不回去交车了。”

对方停顿了一下,语气明显热络几分:“小王是吧?回头我帮你跟老徐说一声,你去忙你的吧。”

王祈亮:“谢谢嫂子。”

对方笑眯眯答应:“没事。”

王祈亮挂断电话,扭头开车去看陶康康。

王祈亮敲了敲门,叫道:“康康!是我!开门!”

他话音刚落,对门突然啪嗒打开了门锁,门缝里伸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特猥琐的盯着他瞅了两眼,不等他开口质问,对方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咣当一声把门给拽上了。

王祈亮一愣,心说,扰民了?我这也没死劲砸门啊!老太太有病吧!

陶康康看到王祈亮,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大眼睛黑亮黑亮的瞪得滴溜圆。

王祈亮进屋,抬脚带上门,两只大手捏住陶康康细瘦小腰,把人腾空举起,笑着问:“儿子,想爸爸没?”

陶康康被王祈亮举得高高的,那种忽悠一下腾空的感觉特刺激,是个男孩子就喜欢,这种动作是只有爸爸才能带着儿子做的,他姑姑就从来没这么举过他。

陶康康伸手搂住王祈亮的脖子,亲亲热热往他怀里一靠:“想了,爸爸,我特别想你。”

王祈亮照着他脸吧唧亲一口:“好儿子,饿了吧?走,爸爸领你撸串去。”

陶康康迟疑:“可是姑姑给我留饭了,我不可以剩饭。”

王祈亮去厨房转了一圈,电炒锅里有盛好的米饭和半碗酱牛肉,插上电热一下就能吃。

王祈亮直接从筷子盒里抽出筷子,拿起碗,凉着就往嘴里送。

王祈亮三口两口把饭菜吃完,一抹嘴,回头对着陶康康笑:“这回没有剩饭了,走吧,我领你撸串去。”

王祈亮开车拉着陶康康去小区北边隔了三道街的大排档吃烧烤。

陶康康激动极了,他很少坐出租车,一路上兴奋的趴在车窗往外看,不时指着外面一晃而过的景色惊呼连连。

王祈亮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也觉得乐呵。

大排档里人满为患,王祈亮领着陶康康找了张空桌坐下,他拿着菜单挨排给陶康康念,一边念,一边问:“吃羊肉串还是吃牛肉串?”

陶康康:“都吃。”

王祈亮又问:“吃烤熟筋么?”

陶康康:“吃。”

王祈亮:“火腿肠呢?”

陶康康:“吃。”

王祈亮乐了,干脆对着服务员说道:“这上面的烧烤,你一样给我上一份,肉串一样先来十串,再来锅涮肚。”

王祈亮从筐里把大蒜拿出来,剥出来一个个饱满白嫩的蒜瓣放在碟子上面,教着陶康康一口肉串一口大蒜搭配着吃,这样不会坏肚子。

第三十二章 突然就难受了

王祈亮把陈醋里兑上两滴麻油,洒上一小勺辣椒油递到陶康康面前:“吃涮肚时沾着吃,特鲜,特有滋味。”

陶康康听话沾着吃了一口,王祈亮问:“儿子,好吃么?”

陶康康点头回答:“好吃,特别好吃,爸爸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王祈亮拿着纸巾仔细着擦铁钎子头上沾的碳灰,擦干净递给陶康康,特别有耐心的陪着陶康康聊天,听着他说之前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

聊了一会儿,话题自然而然拐到陶安宁身上,陶康康是无意提起,王祈亮是存心打听陶安宁的各种隐私。

陶康康说:“我们幼儿园毕业时,有汇报演出,还可以做游戏,老师说让家长都去参加,有几项游戏特别好玩,但是必须一家三口才能参与,我就想让易叔叔陪着我一起去来着,可是我姑姑不让。”

王祈亮一愣:“你易叔叔是警察吧?”

陶康康说:“啊,是警察。”

王祈亮问:“你姑姑为什么不让你易叔叔去参加汇报演出啊?”

陶康康想了想,神秘兮兮的跟王祈亮说:“因为易叔叔追求我姑姑来着。”

王祈亮笑问:“真的啊?”

陶康康特自豪,挂着孜然碎的嘴角都飞起来了:“当然了,我亲耳听见的,易叔叔说喜欢我姑姑,不过我姑姑好像不太喜欢他,因为易叔叔总招我姑姑不高兴。”

王祈亮很有兴致的打探:“是么?他怎么招你姑姑不高兴了?”

陶康康扁着嘴说:“白天我姑姑和赵奶奶吵架,易叔叔就训我姑姑来着,我姑姑特别不高兴。”

王祈亮问:“赵奶奶是谁啊?”

陶康康说:“就是住我家对门的赵奶奶。”

王祈亮想起来那个不怎么友好的老太太了,皱了皱眉:“你姑姑为什么和她吵架啊?”

陶康康告状:“赵奶奶总瞪我,还骂我姑姑。”

王祈亮脸上的笑模样,慢慢的就沉了下去:“她为什么要瞪你,骂你姑姑?”

陶康康认真学舌:“她说我姑姑是鸡,不正经,说我是野·种,说看到我们就脏眼睛。。。。。。”

陶康康问:“爸爸,我姑姑明明是属兔子的,她为什么要说我姑姑是鸡?野·种是什么?我姑姑很干净,我们天天都洗澡,为什么她要说我们脏?”

王祈亮一听这话,立马就受不了了,心口被人掐着拧着似的抽抽的疼。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听着陶康康说话,沉着脸,眼中带着隐痛,垂在腿上的双手直抖,艰涩的开口:“儿子,你别听她瞎说,她都老糊涂了,说的话根本没法听,她。。。。。。”

王祈亮之前也曾经想过,陶安宁孤身一人带着陶康康这几年生活的肯定特别不容易,不过在没有亲眼所见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一个是他从未谋面的儿子,一个则是只打过一个照面的朋友妹妹,这两个人其实论起来对于他而言,算不上有多深刻的感情。

他只是怀揣着对华欣和陶勇的愧疚和感激,这才心心念念的把这两个人放在了心上,惦记了这么长时间。

他看着坐在面前,一脸天真童稚的陶康康,嘴里的话突然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知道陶安宁一直在会馆里跳舞,却潜意识的忽略了她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就能在会馆里找到工作,那种地方里人蛇混杂的,她能一干就是五年,还能跳专场,期间经历过什么,他不用问都能想象的到。

王祈亮被这些想法狠狠戳了一下胸口,突然就难受了。

陶勇当年拼死救出他儿子,无非就是寄希望让他能看在儿子的份上,帮着照顾陶安宁,而他却直到五年后才找过来。

陶安宁当年一个十五岁的丫头,帮着他把儿子拉扯到这么大,抚养的这么好,这份恩情,他这辈子都还不完。

王祈亮垂下眼,胸口是一阵难以形容的痛苦和愧疚。

那天晚上吃完饭,王祈亮又特意打包了三十个肉串,两个烤四面饼,送陶康康回家后,王祈亮说:“晚上不好打车,小区里又没有路灯不安全,我去开车接你姑姑回来。”

王祈亮当时就想着,自己现在就是报恩来了,以后陶安宁就是他亲妹子,他一定好好待她,照顾她,绝对不让别人欺负了她。。。。。。

陶安宁晚上去会馆跳舞,心情烦闷,脚脖子的扭伤也没好利索,到了她的场子时,她没再跳之前拿手的那几套舞蹈,翻箱底找出前两年为了抢场子特意添置的肚皮舞裙,轻衣薄纱,要的就是这种半露不露的效果。

会馆这两年因为严打很多惹火的项目都被取缔了,不敢拿出来明面见人,陶安宁这么一身往舞台上一站,舞池里的人立马就炸了。

陶安宁这么多年跳舞的经验不是白混的,她懂得什么样的衣服最能勾勒腰身的线条,什么样的短裙最能包裹臀部显得的挺翘,什么样的肢体动作最能突显舞蹈的性感和节奏。

她往舞台灯光下面一站,金色亮片缀在薄纱上面,在灯光下折射耀眼却又迷离的光芒,那妖娆鳞片似的纹饰同轻薄如羽翼般的轻纱,毫无违和的糅合在陶安宁窈窕的身躯上。

她面无表情的站着,脸上夸张的妆容在过份刺眼的灯光下,反而显得模糊不清,唯一能让人看清楚的只有那一双百媚纵生的眼睛,斜睨着,带着满满的不屑和明目张胆的诱惑。

音乐的节奏由缓到急,陶安宁一记灵活的扭腰送胯,瞬间引爆全场气氛。

她眼神如烟,细魅妖娆,在每个男人女人身上羽毛似的轻飘飘滑过。

她的舞蹈柔媚却又劲道儿,明明姿态性·感,却又偏偏不会让人觉得低俗,陶安宁把舞蹈跳的炉火纯青,她腰身极为柔软,动作间漂亮,勾人,却又偏偏透出一股子冷艳强悍的味道。

陶安宁在自己的场子,把妩媚的肚皮舞跳成了精彩绝伦的个人演出,致命的迷人,让人控制不住的凝视,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下移,牢牢定格在她看似细瘦,却蕴含着强劲儿爆发力的腰肢上,那腰肢扭动旋转间,带着令人遐想的力道。。。。。。

第三十三章 跳的可真够劲儿

王祈亮把车停靠在会馆后门的路边上,熟门熟路来到吧台,要了一瓶啤酒,等着酒保帮着开盖后,他握着酒瓶转着椅子背靠在吧台上,一边喝酒一边看向舞台。

舞台上面灯光乍亮,宽敞的台子上面,一条妖娆的身影,露出纤细柔韧的腰身,正面对着吧台方向,扭腰送胯,快速舞动,电臀扭动的频率,晃得人移不开视线,有种难以言喻的迷失。

王祈亮刚灌进嘴里的一口啤酒,直接顺着半张开的嘴喷了出来。

“噗。。。。。。咳咳。。。。。。咳!!”

王祈亮剧烈的咳,啤酒呛进他气管里了,太阳穴被冲得嗡嗡直响。

“先生,你没事吧?”酒保适时递过来一张纸巾。

王祈亮接过来,抬头看了酒保一眼,开口说道:“谢谢。”

酒保对于这个上次一连点了两杯高价酒,有着凌厉眼神的男人印象很深刻,点了点头,扭头继续看向舞台。

“这舞跳的可真够劲儿。。。。。。”

王祈亮突然主动搭话。

“以前几年是挺火爆的,后来查得严就都撤了,好久都没跳成这样了。”

酒保也正伸长脖子看着舞台。

王祈亮灌了一口啤酒,随口问道:“以前跳的都是这种?”

酒保扯了扯嘴角:“这算什么,这种在以前都算是保守的,前两年馆里设备没这么先进,全靠节目吸引顾客,花样多着呢,只有你不敢想的,就没有咱们舞台上没有的。”

花样多着呢,什么花样?王祈亮回想起自己以前荒唐的那段岁月,哪还有不明白的。

王祈亮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攥着酒瓶的大手,指骨紧绷。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酒保:“酒钱,多的给你当小费了。”说罢,扭头奔着会馆后门走去,从头至尾没再看向舞台一眼。

陶安宁跳完自己的场子,强撑着从舞台下来之后,立马就瘸了,脚踝的位置隐隐作痛,估计是又肿了。

陶安宁去财务结完今天的薪水,认真数了一遍,想放进钱包里,视线刚落在背包上,动作停滞了一下,把钱仔细揣进了裤袋,来回拍了拍,确定看不出来痕迹,这才背着包扭头去了于大海的办公室。

于大海黝黑一张胖脸油光锃亮的看过来:“行啊,安宁,你今天晚上把场子都给炒热了。”

陶安宁一瘸一拐的进去,挤出一脸的笑:“于哥。”

于大海一看她这造型,愣了一下:“你脚还没好呢?”

陶安宁走到待客椅上坐下,长舒了一口气:“可能是刚才又拉伤了。”

于大海眉头皱起来:“。。。。。。你这个月请假的天数可是已经超标了,我要是再往上报,你的场子肯定要往后调时间。”

在会馆里跳舞的黄金时段就那么几场,陶安宁当初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挤进去,一但被甩出来,再想回去,基本上就没有可能了。

黄金场和一般时段的薪水差了不只一倍,而且也没有小费可拿。

陶安宁赶忙说道:“不,于哥,我过来不是想请假的,我是想还钱。”

“还钱?”于大海挑动了一下海鸥眉:“你侄子报学校了?”

提到这件事情,陶安宁脸上露出一丝由衷的笑意:“嗯,办完了,价格比我预想的要便宜,我想把之前预支的钱先还上。”

陶安宁下意识隐瞒了王祈亮托关系帮忙的事情。

于大海不疑有他,随口应道:“那行吧,我给财务打个电话,你一会儿直接去她们那儿办理手续。”

陶安宁赶忙说道:“于哥,钱在家呢,我没带来。”

于大海下意识想要嗤笑她一句,一瞥眼看见陶安宁有些尴尬的表情,话到了嘴边就咽了回去。

于大海是地道的南方人,虽然一直呆在会馆这个大染缸里,平日见多了人情冷暖,但是性子里多多少少尚存些绵软的地方,五年前冷不丁偶遇到单纯的仿若一汪清水的陶安宁,不由心生好感,骨子里那点尚未来得及泯灭掉的纯善便浮生了出来。

而且只要一看到陶安宁,他就仿佛能看到当年学习成绩优异,在老师同学间混得如鱼得水的自己,那段经历,一直是他深埋在心底里偶尔翻出来咀嚼回味的美好。

于大海说:“那我先跟财务打个招呼,你明天想着把钱带来去清账,到时候记得把借条拿回来。”

陶安宁感激的连连点头:“好的,谢谢你啊,于哥。”

于大海摆了摆手:“你脚都这样了,明天的场子要不还是找人替一下。。。。。。”

陶安宁赶忙拒绝:“不,不用,我会想办法的。”

于大海明显迟疑了一下,可能是想到晚上那场效果不错的肚皮舞,脸色一点点松缓下来:“那行吧,你今晚早点回去休息。”

陶安宁同于大海礼貌道别,背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馆里的工作人员上下班一般都会从后门出入,同前门宽敞的大马路不一样,后门是一条逼仄的小路,一辆接一辆的排着待客的出租车。

陶安宁直奔着停靠在正对门口的那辆出租车,刚要伸手去拽车门,就听到有人叫她:“安宁!”

陶安宁扭头,愣了。

王祈亮站在对街,背倚着墙,嘴里叼着烟。

陶安宁赶忙绕过面前的出租车迎过去,到了近前,才看到地上铺了一地三四个烟头。

“你怎么来了?”陶安宁有些惊讶。

王祈亮随手掐灭烟头,指尖一弹,烟头落到一旁的垃圾箱里:“来接你。”

陶安宁迟疑了一下,说道:“也好,正好我找你有事。”

王祈亮问:“什么事?”

陶安宁说:“回去再说。”

王祈亮点了点头。

陶安宁问:“你开车来的?车呢?”

王祈亮解释:“后门都是先来后到按顺序排队的,我就把车停前门了。”

陶安宁跟着王祈亮去取车,一路平稳的行驶到小区外的胡同口。

王祈亮停好车,从后车座拿出一个袋子,跟着陶安宁并排往前走。

第三十四章 我想包你的车

陶安宁瞄了眼他拎着的袋子,有了之前的经验,大约猜的出来里面应该是给她买的饭,累了一天,知道有人惦记着,心里头不由暖了一下。

没走出几步,王祈亮突然抬起胳膊摆到她面前。

陶安宁站住,转头诧异看着他:“干嘛?”

王祈亮说:“脚之前伤成了那样,现在肯定又肿了吧?”

陶安宁明白过来了,下意识拒绝:“不用,我自己能走。”

王祈亮眼底黑黑,看着陶安宁,突然问了一句:“像你们这些学跳舞的,是不是基本功练的都是刀尖上耍杂技啊?”

“嗯?”陶安宁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王祈亮举在她面前的胳膊一直挺着,挑眉道:“瞎逞能呗!”

陶安宁莫名被怼了一句,有点恼羞成怒,无语的剜了王祈亮一眼,往旁边挪了一步,打算绕开他横挡在面前的胳膊,不等迈出步子,就被王祈亮一把抓住了手腕。

陶安宁甩了一下,没甩开,还要再甩,就听着王祈亮说道:“你不扶我,我扶你总行了吧?道儿太黑,我路况不熟悉怕摔跤,借我扶一下。”

陶安宁眼神微微晃动:“不借!”说完胳膊一挣,抬腿往前走。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倔强的背影,觉得她似乎只有被招惹时才会偶尔流露出属于小女生的娇嗔,瞅着要比平时故作老成的样子招人稀罕多了。

王祈亮抿了抿嘴,叫道:“安宁!”

陶安宁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过因为脚踝疼的厉害,她步子迈的很小而且有些缓慢。

王祈亮轻轻松松两步追到人,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生气了?”

陶安宁瞥了他一眼,想要甩胳膊。

王祈亮突然说道:“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没恶意的。”

陶安宁淡淡的回了句:“是么?”

王祈亮难得哄劝了一句:“我是真心想要扶你一把,我这人就这样,嘴不好,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陶安宁愣了一下,这人居然和她道歉?

她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在耍脾气,还是对着王祈亮。

王祈亮说:“这段路不好走,让我扶着你吧,你要是再扭伤一下,明天就彻底不能上班了。”

陶安宁抿着嘴唇,被王祈亮的话说动了,他说的没错,以她现在的状态,要是真的再崴一下,别说明天跳舞了,估计连走路都是个问题。

见她没再开口拒绝,王祈亮眼睑微微弯了一下,强而有力的手臂撑住陶安宁的胳膊,半架着她往前走。

夏天的夜晚闷热极了,偶尔刮过的一丝微风都夹带着温热的暖意。

王祈亮的掌心滚烫,熨贴在陶安宁的手臂上,热意透过两人接触的肌肤烘烤得陶安宁有些不自在。

她不著痕迹的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刚一动,就觉得扶住自己的大手紧了紧,王祈亮是真的在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这个认知,让陶安宁不好意思再继续推拒。

她乖乖配合着往前走。

因为姿势的关系,两人离的很近,一阵微风拂过,陶安宁鼻息间传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夹杂着热汗的味道。

陶安宁越发不自在了,觉得尴尬,幸运的是足够漆黑的夜色遮掩住了她全部的表情和情绪。

陶安宁忍不住转头悄悄打量王祈亮,胡同里实在是太黑了,她甚至只能隐约着看到王祈亮侧脸模糊的轮廓。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陶安宁默默的在心里想着,这个想法还没等捋出一丝答案,她突然被地上散落的石子绊了一下,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大幅度晃动一下身体,就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搂进了怀里,那个带着温热体温和淡淡烟草味的怀抱只靠近了一下,就很快抽离。

“没事吧?”王祈亮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事。”陶安宁轻轻答应一声。

王祈亮一路上没再说话,只是明显更加小心的扶住了她,这种在意的姿态,让陶安宁不由回想起小的时候,她哥也是这样牵着她,一起走过小区的过道,爬上楼梯,敲开那扇有着温暖灯光和母亲慈爱笑容的大门。。。。。。

陶康康打开门,看到陶安宁和王祈亮同时出现在门外,立马露出极灿烂的笑容,赶忙叫道:“姑姑,你回来了!”

陶安宁进门,王祈亮松开手,跟在身后,趁着她不注意,偷摸同陶康康打眼色:儿子!挺乖啊!

陶康康也跟着打眼色。

陶安宁正往客厅走,突然回头说道:“亮哥。”

王祈亮迅速摆正脸色:“啊?”

陶安宁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陶康康紧跟在后面,偷偷牵住王祈亮的手。

王祈亮故意捏了捏他的手指,陶康康捂着嘴,笑弯了眉眼。

到了卧室门口,王祈亮松开手,拍了陶康康后背一下,示意他去客厅等着,自己转身跟着陶安宁进了屋。

陶安宁从抽屉里拿出那四万块钱,抽出其中两沓递给王祈亮。

王祈亮没伸手去接,挑眉问道:“什么意思?”

陶安宁说:“我想包你的车。”

王祈亮愣了一下,想了想,只拿了其中一沓钱。

陶安宁看了王祈亮一眼:“等康康上学后,我可以早上送他去学校,但是下午放学需要你帮我接回来,而且我想让你晚上在我下班时可以过来接我,我算了一下,一年下来二万应该够了。”

王祈亮捏着手里的那一沓钱:“我去接送康康,中途可以拼车拉客,而晚上去会馆接你,也同样可以载客过去,你只需要付我单程的车钱。”

陶安宁抿着嘴唇,半天,才说道:“那一万也有点太少了。”

王祈亮把另一沓钱塞到陶安宁手里:“就算是我给你打的内部折扣吧。”

陶安宁看了眼手里捏着的钱,没再坚持,陶康康上学前班之后的花销应该会很大,手里留下点存款,一但遇到什么事情,也能有个过河钱。

王祈亮没多呆,跟着陶安宁一起从卧室里出来,到客厅伸手在陶康康脑袋上面揉了一把,就离开了。

第三十五章 搭伙吃饭

陶安宁送走王祈亮,随手把家里大门锁上,回到客厅就看到茶几上摆放着王祈亮之前拎在手里的袋子,她伸手打开袋口,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愣了。

里面是她之前给王祈亮带酱牛肉时用的玻璃罐子,罐子刷的干干净净,里面连块水渍都没有。

在看到袋子里面装的居然不是晚饭,陶安宁的嘴唇一点点抿了起来,多少有点失望。

她自嘲的摇了摇头,刚想自己去厨房张罗点东西吃,就看到陶康康乐颠颠从厨房里端出一个盘子,喷香的烧烤味道因为食物冷了而不再那么浓香,直到离近了,她才闻到那股淡淡的却很诱人的孜然味儿。

陶康康说:“姑姑,晚上爸,王叔叔领我去吃烧烤了,还给你也打包了一份,你要不要热一热再吃啊?”

陶安宁看着那一盘子烧烤,抿着的嘴唇,实在抿不住了,挤出浅浅的梨涡,硬撑着念叨了陶康康一句:“谁让你随便跟着他出去吃烧烤的?我不是给你留晚饭了么?”

陶康康乖乖解释:“晚饭被王叔叔给吃了。”

陶安宁:“。。。。。。”

陶安宁无奈的发现,王祈亮这人简直跟春雨润物似的,专从细节处入手,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心里头就像揣了一只小手,时不时的被挠一下,捂一把,痒痒的,特别暖心,却又偏偏找不到理由去规避拒绝。

陶安宁很快发现,王祈亮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踏进了她和陶康康的生活中,不但踩进了她的地盘,还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痕迹。。。。。。

那天晚上之后,王祈亮每天一大早就过来敲门,手里拎着买好的水果以及食材,往客厅茶几上面一放:“哟,这都几点了,你们还没起啊?我饿了,快收拾一下去做饭吧。”

陶安宁睡眼朦胧站在卧室门口,难以置信瞪着王祈亮:“做什么饭?你一大早上来我家想干嘛?”

王祈亮一本正经的说:“反正等到九月份开学,我就得早晚接送康康了,干脆提前跟你们拼伙,你放心,我自带口粮,你们只要吃饭时带我一口就行。”

陶康康穿着小裤衩,光着膀子奔到王祈亮面前,特高兴的问:“真的?那太好了,以后你就能天天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王祈亮一把架住陶康康的腋下,把人举起来,悠了两下。

陶安宁眉头拧成了结,用精明透亮的目光上下打量王祈亮:“谁答应要跟你搭伙吃饭了?”

王祈亮放下陶康康,对着陶安宁装傻似的眨巴眼睛:“我都要负责接送你和康康了,你让我蹭个饭还不行?车费我都给你打内部折扣少收你钱了,你就不能添我一口饭?”

陶安宁一点都没客气:“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

王祈亮扬了扬嘴角:“嗳,话要是这么说可就太难听了,我能打什么主意啊!再说了,我又不是白吃白喝你的,这样吧,以后我负责买菜买米,你只要带我一口饭就行,我是真没地吃饭。”

陶安宁瞪他:“少来这套!那你没过来之前,你都是在哪吃的?我也没看你饿着。”

王祈亮伸手搭在陶康康脑袋上面,歪着头,嘴角横出一丝挑衅的弧度:“我真没骗你,我之前一直住在东区来着,当时为了图方便,就直接在楼下小饭馆里按月交钱一天吃三顿,东区离你们这儿太远了,我要是来回跑实在是折腾,而且也耽误时间,我就把小饭馆的订餐给退了。”

“我打算这两天就在你们小区里找个房子租着住,离的近,来回接送也方便,既不耽误你们的事情,也不耽误我跑车。所以我一想反正在饭店订餐也是花钱,我干脆跟你们搭伙得了,我把订餐的钱用来买菜,你们也省了伙食费,我吃着也安心不是,现在小饭馆用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油,估计菜也都不给洗干净。”

陶安宁看着他那样儿,特想直接一扫帚把他给卷出去,这人怎么就这么欠抽呢!

王祈亮还在那儿不依不饶的嘚吧:“再说了,我可是答应了你哥要照顾你们的,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我以后就是你亲哥,你既然叫了我一声亮哥,我肯定不能让你白叫喽。”

陶安宁瞪着王祈亮,没说话,王祈亮这是摆明了要赖上她了,明明是他死皮赖脸的想要跟着蹭饭,还偏偏摆出一堆天经地义的理由,让人没办法拒绝。

自从那天之后,王祈亮一天三顿饭的往陶安宁家里跑,他每次过来都不空手,不是拎着菜,水果,豆油,就是一小袋特意给陶康康买的零食。

陶康康乐颠颠拿着大袋的牛肉干,跟陶安宁显摆:“姑姑,你看,大袋的,还是我最爱吃的沙爹味的!”

陶安宁正淘米呢,一听这话,直接伸手,湿漉漉的戳了陶康康脑门一下:“什么味的?”

陶康康呲着锋利的小虎牙撕包装袋,含糊不清回答:“沙爹味的。”

陶安宁训他:“告诉你多少遍了!这叫沙嗲!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陶康康脸上的笑意立马一点点收了起来,抿了抿嘴。

王祈亮跟在后面进了厨房,一看这场面,赶忙一把抄起陶康康,往怀里搂,故意逗贫:“臭小子,挺有志向啊,还杀爹,你想欺师灭祖啊!”

陶康康冷不丁被抱起来,忽悠一下,扭头就忘了刚才因为什么想哭了。

王祈亮捏他腰间痒痒肉,抱着人往厨房外面走,一边说,一边笑着训:“小样的!你还想杀你爹!是不是不想混了!”

陶康康哈哈笑,小脸憋的通红:“我错了,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念沙爹了。。。。。。哈哈。。。。。。”

王祈亮问:“那杀什么呀?”

陶康康说:“沙嗲,沙嗲!!哎呦,哈哈!!痒死我了!!”

陶安宁忍不住追出厨房,大的小的一起训:“王祈亮!你就惯着他吧!早晚把他给惯坏了!还有你,陶康康,立马给我回屋罚写十遍沙嗲!”

第三十六章 会疼人的心

王祈亮赶忙对着陶康康说:“听到没?还不赶紧回屋罚写去!走,我陪你!我负责监督辅导!”

陶安宁看着一大一小两人抱头鼠窜的样子,抿了抿嘴,挤出带着笑意的梨涡。

中午饭桌上摆了一道红烧鸡翅,一道油煎带鱼,还有一盘木须柿子。

两盘肉菜堆得满满的冒出高高的尖,摆在陶康康和王祈亮面前,陶安宁自己盯着木须柿子往碗里夹,她正闷头吃着,碗里被人放了一块鸡翅。

陶安宁抬头看向王祈亮。

王祈亮脸上抿出笑模样:“做的特别好吃,你也尝尝。”

陶安宁忍不住扬嘴笑:“我做的,能不好吃么。”

王祈亮问:“你这一手好厨艺跟谁学的啊?”

陶安宁说:“我妈。”

王祈亮有些惊讶:“你妈是厨师?”

陶安宁摇头:“不是,她的厨艺是跟我外婆学的。”

王祈亮打趣:“一代传一代,你们家是传女不传男?”

陶安宁抿嘴,梨涡流露:“其实也算不上,我外婆家以前条件特别好,她喜欢烹饪,就跟着家里厨子学了一手好厨艺,后来我妈又跟着我外婆学,我妈也是真心喜欢。。。。。。。”

王祈亮听出来了,问:“看来你不是真心喜欢做菜?”

陶安宁似笑非笑看着王祈亮:“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我十岁那会儿我妈就开始教着我炒菜做家务了,别的孩子都在外面玩,我却要在厨房里跟着我妈摘菜,当时可能是有点逆反吧,不过后来真学会了,觉得做菜其实也挺简单的,慢慢就喜欢上了。”

王祈亮:“你才十岁,你妈就让你学习家务?”

陶安宁又解释道:“我妈是个特别传统的女人,她认为女人就应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所以才打小就教我烹饪做家务,送我去学习舞蹈。”

王祈亮问:“你舞蹈学了几年?”

陶安宁咬了口鸡翅:“那时间可长了,我好像是四岁不是五岁,就开始学了,一直学到十五岁,差不多得有十年了。”

王祈亮的笑容僵在嘴角,抽了半天,没抽出一个像样的表情:“难怪你舞跳的这么好。”

他一想到陶安宁为什么学了十年的舞蹈,却从十五岁那年之后没再学过的原因,心里就一阵憋闷,觉得特对不起陶安宁。

若是他能早点找到陶安宁,那么他肯定会继续供着她学习,现在的陶安宁也许就不是在会馆跳舞供客人取乐,而是像其他学习舞蹈的女孩子一样,或者上学继续进修或者参加各项比赛,过的肯定会是另外一种人生,至少比现在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陶安宁露出略显得意的浅笑:“那到是,我跳舞的确特别好,当时教我的老师就是我们市文工团的副团长。”

“去年春晚给香港女歌星伴舞的那两个人,就是教我的那位老师以前带出来的学生。”

王祈亮听着陶安宁略带艳羡的口吻,脸上表情彻底僵了:“是么,那是挺厉害的,你老师真有能耐。。。。。。”

王祈亮心想,陶安宁学了整整十年的舞蹈,要是再练几年,说不准也跟着上春晚了。

他之前对于陶勇故意拿孩子做要挟的事情,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太舒坦,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可是陶勇到底算计他什么了?

陶勇不但冒着生命危险帮他救出了儿子,还从头至尾一直配合着他的工作,从来就没有背叛过。

而他呢?

陶勇一共就托付给他一件事情,让他帮着照顾好陶安宁,结果他不但钱拿不出来,还一直等到了五年之后,才过来找人。

陶安宁没能一直学习跳舞,最后还进了会馆那种环境糟烂客源复杂的地方,说到底,他要付相当大的一部份责任。

要是他能早些过来,哪怕早个二年呢。。。。。。

王祈亮一顿饭吃的食不下咽,下桌时,鸡翅和带鱼都剩了不少。

王祈亮一抹嘴,起身要帮着陶安宁捡碗筷。

陶安宁拒绝:“不用,我来就行。”

王祈亮难得坚持:“你休息吧,今天我刷碗。”

陶安宁到底没争过他,有些不放心的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笨手笨脚的倒洗洁精,刷碗,冲水,然后湿淋淋的就要往碗架柜里放,陶安宁赶忙制止:“得用干净抹布把水渍擦干才行,粉色的那个抹布能用。”

王祈亮依言而行,将厨房收拾干净。

他从厨房出来,抱了抱陶康康,松开手,扭头对着陶安宁说道:“我去出车了,晚上你们有什么想吃的,我直接捎回来。”

陶安宁说:“不用了,冰箱里有菜,够今晚和明天早上的。”

王祈亮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陶安宁赶忙叫住他:“哎,等等,差点给忘了,你等我一下。”

陶安宁扭头奔进厨房,很快拎着一个袋子出来,递给王祈亮:“带着吧。”

王祈亮打开看了一眼,是个崭新的大号水杯,里面灌着满满的一壶茶水,水面还漂浮着几朵小白花。

陶安宁说:“天气太热了,我给你泡的贡菊,败火的。”

王祈亮把水杯放回袋子里,对着陶安宁晃了晃,嘴角弯出弧度:“谢了。”

王祈亮发觉陶安宁这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漂亮脸蛋,和说话冷言冷语的小嘴下面,其实掩藏的是一颗暖和烫手特别会疼人的心。

王祈亮忍不住有点羡慕陶勇,这傻小子别的能耐没有,光是好运的摊上了这么一个漂亮能干的妹妹,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嫉妒羡慕了。

王祈亮走后没多久,家里大门冷不丁被人从外面敲响。

陶安宁还以为是王祈亮去而复返,赶忙过去开门。

她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易向荣,不由愣了一下。

易向荣手里抱着两个哈蜜瓜,对着陶安宁笑道:“刚才路过市场看到有卖瓜的,就想着给你们送过来尝尝,特别甜。”

陶安宁让开门口的地方:“进来吧。”

易向荣一进门,就嗅了嗅鼻子:“哟!安宁,你们中午吃的这是什么啊?闻着可真香!”

第三十七章 活得这么糙呢

陶安宁问:“你中午没吃饭?”

易向荣说:“没啊,我今天白班,中午休息想着回去吃,结果我妈那儿生意太火,我想着给你们送完瓜,就让我妈给摊个煎饼果子对付一口。”

陶安宁去接他手里的哈密瓜:“我中午做的饭还有剩的,你要吃么?”

易向荣没松手,帮着陶安宁抱进厨房:“好啊。”

陶安宁把中午吃剩的饭菜重新放进锅里加热,易向荣转身离开厨房去卧室里看陶康康写字。

陶康康年纪小,字写的却工工整整,一笔一划特别认真,横平竖直,只是笔锋稍显稚嫩。

易向荣伸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康康,你都开始学习这么难的字了?这字念嗲吧?”

陶康康停下笔,回答:“嗯,沙嗲,我之前念成沙爹来着,姑姑让我罚抄写。”

易向荣笑了:“你姑姑对你可真够严格的,不过她也是为了你好,等你将来真正念书时,就会知道了。”

陶康康乖巧的点了点头,又重新趴在课桌前写字。

陶康康的身量长得很快,往矮小的课桌上一趴,整个人后背弯成了弓形,细长的脖颈耷拉着,看着就难受。

易向荣伸手摸了摸桌角,转身离开卧室,去厨房找陶安宁。

易向荣原本是想和陶安宁商量一下给陶康康换个学习桌的事情,结果当他站到厨房门口,看到陶安宁侧着身子专注热着锅里饭菜时的样子,到嘴的话突然就噎住了。

他看着陶安宁微微前倾的白净脖颈,弧度漂亮的侧脸曲线,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欣赏痴迷的凝望着眼前这一幕,那种直冲内心的温馨暖意撞得他鼻尖甚至有些发酸。

陶安宁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笑着说:“傻站着干什么,菜热好了,过来端吧。”

易向荣看着陶安宁嘴角噙着的笑容,耳朵根儿一点点红了:“。。。。。。哎。”

易向荣夹着鸡翅咬了一口,闭着嘴嚼,等咽下肚后,才开口夸赞:“真是太好吃了。”

陶安宁笑笑:“好吃,你就多吃点,锅里还有米饭。”

易向荣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嘴里含着东西从不开口说话,咀嚼时也会牢牢的闭上嘴,直到食物咽下。

陶安宁看着易向荣优雅吃饭的样子,就不由想到王祈亮。

王祈亮吃饭的架势永远是大刀阔斧的,端着碗直接往嘴里扒饭,就像是吃鸡翅,一般人都是一口口啃着吃,他则是直接一整个塞嘴里,用手拽出来的时候,就剩下干干净净的骨头架子了。

陶安宁想到这儿,忍不住乐,这人怎么就能活得这么糙呢!

易向荣抬头夹菜时,看到了陶安宁脸上的笑意,纳闷问道:“安宁,你笑什么呢?”

陶安宁摇头,站起身:“没什么,我去切瓜。”

陶安宁把哈密瓜放在水池子里抹了一层洗洁精冲洗。

易向荣凑到她身边,说:“不用这么麻烦,又不吃皮。”

陶安宁低头冲水,浓密睫毛在眼睑下垂出一条弯曲的黑色弧线:“那也要洗干净,不然切瓜时,该把皮上沾着的农药蹭到果肉上了。”

易向荣看着陶安宁纤长的睫毛,舔着嘴唇说:“真好。”

“嗯?”陶安宁抬起头:“什么?”

易向荣笑眯眯说:“没什么。。。。。。对了,有件事情忘记和你说了,李老太那个侄子被判刑了。”

陶安宁惊讶道:“是么?判了几年啊?”

易向荣说:“八年。”

陶安宁随手拧上水龙头:“就因为抢劫?当时我的钱不是没被抢走么?”

易向荣解释:“李老太的侄子是惯犯,不光是劫你的那一次案件,原本我们也没重视起来,谁知道省厅亲自打过来的电话,资料都是传真件,他一共做了四起案子,其中一起受害人被李老太侄子抢劫过程中捅了一刀,切除左肾,属于恶性伤人。”

陶安宁拿着抹布擦拭哈密瓜:“李老太的侄子是一路从省城抢劫过来的?”

易向荣说:“那到没有,四起案子全都是发生在本市,当时审问时,李老太的侄子咬死牙说自己是初犯,也是后来证据摆面前了,这才招认的。”

“说来也怪,省厅怎么亲自主抓起像我们这样片区公安局的案子了?前几天得知消息时,我们也都挺懵的。”

陶安宁把哈密瓜摆到菜板上,握着刀,对半把哈密瓜切开,香浓的甜味满溢鼻间,好闻极了。

陶安宁随口说道:“肯定是那个被捅刀的受害人家里门子硬呗,不然省厅干嘛管你们这样小片区公安局的案子?”

易向荣特别不喜欢陶安宁这种看待问题的态度,他想都没想的说道:“那也不一定,上次我去省厅学习时,上面领导就说了,今年原本也是打算主抓各地方的刑事案件审查,要严厉打击不法分子,不分案子大小,全数一网打尽。”

陶安宁用勺子把瓜瓤刮干净,心说,这话也就能糊弄糊弄像你这样的小民警,上面领导能有那个精力管你们地方的案子?无非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口头宣传罢了。

这些话,陶安宁在心里念叨了两句,没说出口。

易向荣这个人性子太过耿直,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看待事物的态度有时候就会稍显幼稚片面,又或许是因为陶安宁本身生活的经历太过复杂,对于所有的人事物都抱持怀疑警惕的态度,所以才会在听到易向荣说起这些事情时,下意识以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陶安宁切了半个瓜,摆在盘子上,端到客厅叫陶康康过来和易向荣一起吃,她则转身回去厨房,把剩下的半个瓜用袋子装好放进了冰箱里。

易向荣拿着瓜刚咬了两口,手机就响了,局里电话叫他回去。

易向荣挂断电话,匆忙奔到厨房,对着陶安宁说道:“安宁,我得回去了,局里来电话说他们抓了一个小偷,怀疑是同伙作案,得进行审讯。”

第三十八章 家里有男人出入

易向荣走的匆忙,腾腾腾往楼下跑时,才猛然想起来之前还想要跟陶安宁商量给陶康康换课桌的事情,结果一扭头就给忘了。

易向荣想着,等回头有时间了,再问问陶安宁,看她有什么安排,是打算买个什么样式的课桌,有没有特殊要求,等问明白了,就直接帮着从商场拉回来一个,可不能让陶康康再继续对付下去了,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时间长了,再习惯性驼背就坏了。

送走了易向荣,陶安宁又转身回去厨房,打开冰箱开始挑选晚上的蔬菜,她需要在下午去会馆之前,把材料都备好,这样才能在晚上回来时,节省做饭时间。

王祈亮可不像陶康康,可以一边吃零食一边等待开饭,他会在陶安宁进到厨房张罗晚饭时,抱着陶康康堵在厨房门口,不停嘴的催促,很多时候都会撵的陶安宁手忙脚乱,横眉立目。

其实陶安宁每次对着王祈亮发脾气,都不是真的生气,她开始时只是沉着脸色表示不满,但是王祈亮却总会故意踩着她的雷区蹦跶来颠吧去,直到把她惹得真正发火,情绪彻底外露才肯罢休。

每到这时候,王祈亮便会露出一脸得意的坏笑,好像之前的所有挑衅行为就是为了看她生气炸毛,每每如是,乐此不疲。

陶安宁被惹的烦了,索性懒得搭理他,可是王祈亮就像是迎面拍来的海浪,让人避之不及。

劈头盖脸的热浪狠狠拍砸过来,迅速渗透周身毛孔,让人莫名觉得温暖,湿漉漉黏糊糊的滋味,不知缘何而来,摸不着头绪。

家里冷不丁多出一个人来,没事一起瞎聊胡侃,很多时候都挺开心的,不光是陶康康,连她都觉得热闹快乐,不知不觉饭量都长了。

王祈亮每天都会往家里拎些新鲜的瓜果蔬菜,他很少买猪肉,偏好牛羊肉和鱼肉,鸡蛋也要求每个人每天吃一个,因为他的缘故,家里伙食标准直线上升,陶安宁下午站在镜子前面化妆,就发现自己面色红润有光泽,整个人精气神看着都比之前强了不少。

眼看着快要到上班时间了,陶安宁赶忙从冰箱里拿出冰好的半个哈密瓜,仔细去皮刮瓤,切成四方块装进塑料饭盒里,用塑料袋包着叉子一起装进袋子。

陶安宁把多留出来的小半碗递给陶康康:“康康,我去上班了,你自己乖乖在家,不许给陌生人开门,只可以看半个小时电视,知道么?”

陶康康笑眯眯伸手捏着哈密瓜扔进嘴里,冰的直眯眼睛:“知道了。”

陶安宁低头亲了他脑门一口,这才背着自己的大包扭头离开家门。

路过徐婶的摊位时,徐婶正跟对楼的一个班对班的大婶聊天,陶安宁走过去时,就听着那位大婶扯着大嗓门说:“哎呦,要不说你有福气呢,我可是听说她家里条件特别好,独生女,而且她爸好像是大学里的教授。”

徐婶惊讶极了:“教授?这么有文化啊?哎呦呦!那可真是太了不起了!。。。。。。哎!安宁!”

陶安宁笑眯眯打招呼:“徐婶。”

徐婶看着她脸上夸张的妆容,忍不住念叨:“哎呦,好好的一张脸,非得画成这样!”

陶安宁呵呵笑:“工作需要嘛。”

徐婶问:“这几天你都没过来订饭,在家自己做着吃了?”

陶安宁说:“嗯,时间够用,就自己开火了。”

徐婶赞同道:“还是自己做着吃有营养,现在瓜果梨桃都下来了,便宜又好吃,你没事多买点,康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缺了营养。”

陶安宁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徐婶说:“行了,你快走吧,别耽误了上班时间。”

陶安宁道别后转身走了。

等到陶安宁走远了,跟着徐婶聊天的那位大婶,朝着陶安宁的背影努了努嘴,特神秘的说道:“哎,徐姐,你听说没?”

徐婶好奇问道:“听说什么?”

大婶说:“她家里这段时间总有男人过去。”

徐婶一愣:“你听谁说的啊?”

大婶说:“还能有谁啊,老赵太太呗,她不是住在陶安宁家对门么!她说她亲眼看见有个年轻男人总去陶安宁家里,一呆就是老长时间,一天来来回回好几趟呢!”

徐婶脸色一沉,说道:“不可能!你可别听老赵太太瞎说了,她一天到晚在外面编排别人的事还少了?”

大婶撇嘴:“怎么不可能了?要不说无风不起浪呢,肯定有事!你不信啊,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

徐婶瞪她:“你就是把话放天上,我也不信,安宁就不是那种人。”

大婶一见徐婶有点不乐意了,心里冷哼一声,嘴里还是把话往回收了收:“你看,你还急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那陶安宁长得年轻又漂亮,虽然工作不太正经,但是像你说的,她人还是不错的,那身后还能没有个男人喜欢爱慕啊,没准她是谈恋爱了。”

徐婶眼睛一点点瞪大,陶安宁谈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哎呦,不行,这事她可得好好问问清楚。

徐婶真是打心眼里关心喜爱陶安宁,不过她对陶安宁的感情也只是同情占了大面,觉得陶安宁不容易,一个大孩子还得养活一个小孩子,没事就想着搭一把手,纯粹是热心肠。

陶安宁全然不知,她已经成为了中老年妇女们说闲话的谈资,她背着工作包,从市场穿过,拐进胡同,绕到小区外的马路边上,等着王祈亮过来送她去会馆上班。

原本之前说好了,王祈亮只需要等她晚上下班时过来接她一趟就行,结果王祈亮每天准时准点的等在小区外面,坚持送她去上班,几次下来,陶安宁也就默认了,每天特意提前几分钟等在胡同口,省得耽误王祈亮拉客的时间。

陶安宁站在马路边上等了十多分钟,王祈亮才开着车赶了过来。

两人一打照面,陶安宁就愣了。

第三十九章 还真是你呀

王祈亮打着赤膊坐在驾驶座上,汗水顺着头发丝往身上滑落,淌成条条水线,一身罗列得漂亮整齐的肌肉汗津津的,弥漫了几分野味儿的男人气息。

陶安宁盯着他这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眉头皱了起来:“你这是干嘛去了?刚游泳回来?”

王祈亮等着她系好安全带,才一脚油门把车开出去:“没有,我去了趟木材厂。”

陶安宁看着他汗不流水的样子,问:“你要装修房子?”

王祈亮租下了陶安宁家隔壁单元顶楼中间门的房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面积不大,格局还不错,一个人住刚好。

反正王祈亮平时也就是回去睡一觉,白天但凡有时间就都泡在陶安宁家里,所以王祈亮打从租下来房子之后,就一直没收拾过,房东一家搬去了市西区的新房子,老房子里的东西能不要的就全扔下了,有床有衣柜,还留下了一台二手电视机。

陶安宁之前去看过,感觉环境是有点简陋,不过住人还是没问题的,而且王祈亮自己没张罗,她也就没多嘴。

王祈亮说:“不是,我明天还是晚班,所以特意去了趟木材厂挑回来几块板子,打算明天白天有时间,给康康钉个书桌。”

陶安宁惊讶了:“你还会做木匠活?”

王祈亮眼睛盯着前面路况,伸手胡乱在脸上撸了一把:“康康屋里不是有个样板么,我照着原样给他做个新的。”

陶安宁说:“不用那么麻烦,我都打算好了,等到十一商场里搞活动就给他买套新的。”

王祈亮一本正经道:“现在才七月中旬,离十一还早着呢,康康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等你把课桌买来,他早就驼背了。”

陶安宁不太放心:“你行不行啊?”

王祈亮不屑的努嘴:“有什么不行的?我以前也经常自己动手做东西,三四米高的跳跃箱,我自己两天就能装出来一个,我什么不会做?你也太小瞧我了。”

王祈亮那时候嘴角勾出笑容,给陶安宁抛了个眼色,啧,你就瞧好吧。

陶安宁深深的看着人,胸口涌过一股热意,暖流在胸中肆意流窜。

陶安宁说:“明天吃酱牛肉吧。”

刚好遇到红灯,王祈亮停下车,转头看着陶安宁,嘴角浮出表情:“真做酱牛肉啊?那我明天可去早市买了,都要什么东西来着?牛肉,香菜,辣妹子,酱油?”

陶安宁也侧过身子:“不用,我去买,这次我招待你。”

王祈亮胳膊交叉摞叠在脑后,手臂绷出贲张线条:“啧!咱们不是说好了,我负责买菜,你负责做么?这次干嘛要招待我啊?”

陶安宁轻轻一捋自己鼻子:“。。。。。。我想谢谢你,成么?”

王祈亮摸摸脑瓢:“成啊,那这回还给我带一玻璃瓶子么?”

陶安宁喷他:“你一天三顿都在我家吃,带什么玻璃瓶啊!饭桌上还不够你吃的?”

王祈亮就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白牙,侧头瞄着陶安宁漂亮的脸蛋:“也对哈。”

陶安宁瞥了他一眼,扭头瞅着车窗外。

王祈亮的视线就落在了她因为扭动,而显得越发纤长的白嫩脖颈上。。。。。。

陶安宁年轻,漂亮,特别耐瞅,王祈亮喉结滑动两下,身体里窜起一股难抑的火气,眼神却极其安静。。。。。。

滴滴!!!

变灯了,后面车辆眼见着前车停滞不前,连忙按喇叭催促。

王祈亮收回视线,一脚油门下去,跟着前车驶过十字路口。

车子稳稳当当停靠在会馆后门,没到营业时间,门口还没有排起待客的出租车长龙。

陶安宁解开安全带,下车去后车座拿自己的背包。

王祈亮回头嘱咐:“在里面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陶安宁轻轻唔了一声,抱着包,把后门关上,又绕到副驾驶门前,顺着敞开的车窗,把袋子递给王祈亮:“给你带的。”

王祈亮伸手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呦!还是凉的呢?”

陶安宁抿了抿嘴,挤出两颗梨涡:“我走了,晚上见。”

王祈亮转头目送着陶安宁走进会馆后门,低头打开盒盖,直接伸手捏出一块冰凉的哈密瓜扔进嘴里,凉丝丝香甜的滋味从嘴里一路甜腻到心坎,这种被人关心,惦记着的滋味儿,好多年都没尝到过了。。。。。。

王祈亮正闷头吃瓜呢,副驾驶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对方问:“师傅,南区去不去?”

王祈亮斜眼看了下时间:“去,上来吧!”

一趟活跑得挺顺手,半路拼了两个座,回来连捡人带搭客的载了三伙,等重新把车停靠到会馆正门斜对街的停车位时,之前还冷冷清清的大门口,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停靠了不少车辆。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漆黑的夜晚,霓虹闪烁的光亮,仿若把视线套上了一层隔膜,耳旁充斥着嘈杂混乱的声音,一走一过间,从视觉到听觉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觉得血液莫名沸腾,这种感觉,往往最能唤起人们骨子里种种阴暗面的情绪。

王祈亮习惯性把衣服两个半袖撸起来挂在肩膀上,露出贲张的手臂肌肉,从会馆正门走进去,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浓墨般的黑暗,让他眼前出现了一瞬间的失明,然后很快适应了下来。

他沿着通道往里走,正对面有人出来,他侧过身稍稍避让开,对方在擦肩而过时,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王祈亮脚步一顿,眯着眼睛看向对方。

是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虽然脸上妆挺厚的,但是也能看得出来底子还算不错,露出来的脖颈瞅着挺细腻,上身一件露脐大V领半袖,下身一条紧紧包裹住屁股的超短裙,胸不大,但是腰很细,腿看着也挺长。

年轻女人伸手指着他,惊讶叫道:“还真是你啊!”

王祈亮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人,于是在下一秒攥住对方的手腕,把扯着自己胳膊的手拿开,他没再看向年轻女人,抬腿往会馆里面走去。

第四十章 傍家

年轻女人在后面叫:“哎!你别走啊!不是!你叫什么来着?”

王祈亮的身影早就迅速融入进了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年轻女人也没急着追过去,而是赶忙掏出手机,娴熟按出一串号码,等着接通了,立马激动叫道:“喂!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你在哪呢?怎么那么吵啊?”

年轻女人说:“在会馆玩呢,不是,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你不是回老家了么?你能看到谁啊?”

“就是那谁啊!那个!哎呦,我这一激动,就想不起来他名字了,媛媛的那个男友,就是她几年之前跟过的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

对方明显停顿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不是遇到亮哥了吧?王祈亮?”

年轻女人赶忙说道:“对,对!就是亮哥!我这一激动就没想起来!”

对方猛然拔高音量,因为激动,都有点破音了:“你真的遇见亮哥了?在哪遇见的?他,他现在什么样了啊?不是,你确不确定是他啊?”

年轻女人说:“怎么不确定呢,亮哥长得多帅啊!我刚才一眼就认出来是他了,他现在就在会馆里呢!我看得真真的!”

对方声音都颤了:“天哪!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啊?不行,我得马上告诉媛媛一声!”

年轻女人嘱咐:“联系完,告诉我一声啊!”

啪!嘟嘟嘟。。。。。。

年轻女人拿下手机看了一眼,乐了:“嘿,这个急脾气嗳!”

王祈亮从入口拐进来,直奔着吧台过去,现在正是有领舞热场的时候,客人们都聚集到了舞池里,吧台反而空出一大片座位。

王祈亮捡着离酒保近一些的椅子坐下,伸手敲了敲桌面,不等开口,酒保主动招待:“过来了,还是一瓶啤酒?”

王祈亮每天打卡似的过来坐会儿,时间长了,酒保和他也就混熟了。

王祈亮伸出两根手指:“不,来两瓶,请你喝一瓶。”

酒保拒绝:“不用了,上班时间,规定不让喝酒。”

王祈亮耸了耸肩:“那也两瓶,我自己喝。”

王祈亮说完,转过身,背靠着吧台,看着舞台上两个年轻小妞把身子扭得像两条蛇,舞姿妖娆,半露不露的衣服在舞台灯光刻意营造下,透着一股子勾人的旖旎妩媚。

“喏,酒!”酒保把开好盖的啤酒连同杯子一起摆到王祈亮面前。

王祈亮伸手拿过酒瓶子,对着嘴仰脖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瞬间冲散了身体里粘湿的闷热,感觉特爽。

吧台前面没几个客人,酒保调完酒没什么事,索性趴在王祈亮面前,跟着一起张望舞台上面那两个妖精似的领舞。

看了一会儿,酒保轻轻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鄙夷。

王祈亮跟着扭头看了眼舞台,就见那两个年轻女人还跳着呢,他回头问:“看到什么了?”

酒保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凑近他,小声提醒:“你看见舞台左边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高个子男人了么?”

王祈亮眯着眼睛找了半天,才看到那个几乎趴在舞台边上的年轻男人,灯光晃得太猛,看了两眼,自己视线都有点泛花了。

他刚想问酒保这人怎么了,就看见那个高个子男人趁着跳舞的姑娘,因为舞蹈动作而靠近舞台边缘下蹲时,突然半趴在舞台上,伸出胳膊,大手就顺着那姑娘短裙下摆钻了进去,那姑娘脸色立马变了,挣扎着推开他的手,借着舞蹈动作快速向舞台中间扭去。

舞台周围顿时传来一阵起哄叫好的声音,那名被占了便宜的姑娘,躲开之后就继续舞动了,明显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

王祈亮皱了皱眉,问:“这人谁啊?”

酒保压着嗓子:“赵云松。”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哥是赵云崇。”

王祈亮对于酒保这句分量等同于我爸是某某的话,产生了兴趣,问道:“这个赵云崇挺有背景的?”

酒保闻言一愣,看着王祈亮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打量:“你不是本地人吧?”

王祈亮扯了扯嘴角:“嗯,的确不是,怎么了?”

酒保说:“咱们市中心十字街到四马路这一片地皮都是他的,这人以前生意都摊铺在外省,这几年才慢慢收回来,开始划片买地,咱们市地面谁不知道他啊,数一数二的牛人,有钱。。。。。。”

酒保嘴巴叨叨的说个不停。

王祈亮仰脖把剩下的小半瓶啤酒一口闷了,伸手捏过另外一瓶,指尖在瓶口敲了敲:“是挺牛(逼)的!”

酒保点头附和两句,自动把话题引回赵云松身上:“这小子就是仗着他哥有本事,咱们会馆里这些漂亮姑娘,他哪个没上手过,啧,你看着吧,不出一个月,肯定就得把刚那妞儿用钱给砸到手了。”

王祈亮一听就明白了,刚才跳舞被揩油的漂亮姑娘被赵云松给盯上了。

他侧过身子,斜靠在吧台上,看着赵云松和身边几个被灯光晃得五官糊成一片的年轻男女,定定出神。

能在市区买断这么大片地皮,光有钱肯定是办不到的,这里面的名堂不用细打听,都能推算出个大概。

王祈亮眯了眯眼睛,收回视线,有一搭无一搭的喝着啤酒,直到陶安宁上台,才重新转过身子。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陶安宁既柔韧又优雅的舞姿。

能把舞蹈跳成这样,还偏偏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估计也就陶安宁这样从小就苦心学习舞蹈的人才能编排的出来吧。

王祈亮看着舞台上光彩夺目的陶安宁,这一瞬间,感觉心里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酒保刚才话里那句:会馆里这些漂亮姑娘,他哪个没上手过。让他全身拧劲儿的难受,心跟被人用手攥住了似的,脑袋都快炸了。

王祈亮随手把啤酒瓶放到吧台上,站起身,也没和酒保打招呼,径直朝着舞池侧面的会馆后门走去。

第四十一章 一起走吧

王祈亮走到一半,停下脚步,忍不住又转头看了眼舞台上被灯光晃得格外耀眼的陶安宁,突然就记起了她那套与众不同的化妆手法,原本沉甸甸的心情,顿时越发沉重起来。

从会馆后门出去,王祈亮走到对街没人的角落,掏出手机打电话,号码处于拨通状态,一直到响起对方无人接听的提示,他才把电话挂断,掏出烟点上,一边抽,一边等待着对方的回拨。

过了能有五分钟,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王祈亮接通电话,刚喂了一声,里面马上传来一道有些紧张的声音:“喂?亮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祈亮憋不住想乐:“不是,老头,咱下次能不能换个开头语?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不顺耳呢?”

对方听着他调侃的语气,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语调猛然拔高好几个度,骂道:“顺耳个狗屁!你特妈大半夜打电话,我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呢!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王祈亮根本就不怵,臭贫道:“那我要是能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是不是以后还可以半夜给你打电话啊?”

对方骂:“有屁快放!”

王祈亮咳嗽一声,压住笑:“那我可放了?”

对方气得在电话里骂娘,口沫横飞了半天,无奈两人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愣是拿这人没招,只能憋着火气低吼:“放!”

王祈亮这才说起正事:“老头,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

对方立马火了:“不是,你还有完没完了!上次私自动用省厅警力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现在还敢给我。。。。。。”

王祈亮打断了对方的训斥:“我今天遇到个事,有个叫赵云松的,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岁,他有个哥哥叫赵云崇,在本市买断了市中心十字街到四马路的所有地皮,之前在外省发展,这几年才突然回来。”

对方明显停顿了一下,问:“十字街到四马路?那不是垄断你们市中心的几道豪华地段了么?”

王祈亮说:“我觉得这事不太对劲儿,回头你帮我查查。”

对方语气一转,变得郑重:“。。。。。。那行,你等我消息吧。”

王祈亮声音一松,又开始逗贫:“嗳,老头,我这算不算是给了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啊?以后还能晚上给你打电话吧?”

对方冷哼:“打个屁!你赶紧给我消停呆着,比什么都强!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的!看我怎么收拾你!挂了!”

啪!嘟嘟嘟。。。。。。

王祈亮对着手机笑,喃喃自语:啧啧,这小暴脾气。。。。。。

陶安宁跳完舞,一边沿着舞台后方的员工通道往财务室走,一边把刚才顺到手里的小费往裤袋里塞了塞。

她今天穿的是条亮闪闪的金色短裤,侧面开得很大,像个大号的屁帘,晃动间隐隐露出两条大长腿,上身是件圆领半袖,下摆扎系起来,露出一截腰身。

把钱塞好了,陶安宁伸手解开上衣下摆,长长的衣摆满是褶皱的垂搭下来,长度刚好盖住短裤侧面露出大腿的开缝。

舞台通向工作区的走廊有点窄,灯光倒是很明亮,两旁罗列着几张椅子,方便平时等候上台的人员坐着休息。

从走廊穿过去,往左拐就是工作区,于大海的办公室在最外面,财务办公室则在最里面,正对着工作区的是一条细长的走廊,拐过去往右一直走,就是舞池入口,一般轻易没人过来,因为门外竖着非员工止步的大牌子,而且走廊外侧的大门平时是紧闭着的。

陶安宁刚走到办公区与舞池入口之间那道拐弯时,就听到一声刻意压低的闷哼,她脚步一顿,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

声音是从通往舞池右侧的走廊传过来的,她只要再往前走两步,就能透过走廊之间拐角的空间看到里面的情景。

陶安宁没动,安静的靠墙站着。

工作区很安静,无论是财务室还是于大海的办公室,甚至是其他领班的休息室都是习惯性大门紧闭,舞池里震耳欲聋的声音隐隐透进来,压盖住了那明显刻意压低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身后通往舞台的大门传来开合的声音,吵人的音乐随着门缝的开启突然闯入进来,吓了陶安宁一跳的同时,前面右侧紧跟着传来大门一开一合的声音,随后所有的声音再次被隔绝开。

陶安宁深吸一口气,抬腿往左侧工作区走,路过走廊之间拐角的空间时,她快速扭头看过去,走廊里空荡荡的,之前的人已经离开了。

陶安宁没再迟疑,一直走到头,敲开财务室的大门,领了自己的薪水,转身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坐着两个少女,其中一个身上还穿着之前表演时的那套服装,她叫李梦,模样长得很漂亮,身材高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材发育的很好。另一个叫钱雨,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她其实长得还算清秀,只是跟李梦站在一起,立马被衬托成了一颗发育不良的豆苗,没什么看头。

这两个人是上个月应聘过来的新人,舞蹈跳的好,又是双人组合,尤其李梦长得挺招人的,舞蹈动作尺度也挺大,刚跳过几场反响特别好,立马就被安排进了黄金时段之前的热场,估计再过两个月,就能挤进黄金时段了。

后浪来了,前浪的危机就诞生了。。。。。。

陶安宁进去时,两个后浪正在小声交谈,听到动静,两人同时闭上了嘴,停顿了能有一二秒钟,钱雨主动出声同陶安宁打招呼:“刚跳完?”

陶安宁点了点头,走到自己的柜子前面,开锁换衣服,李梦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她的柜子同陶安宁的隔了一个位置,动作间,刚好在陶安宁眼角余光的注意范围之内。

陶安宁不着痕迹瞄了眼李梦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和起褶的领口,收回视线,动作快速的把自己的衣服换上。

第四十二章 你哥真帅

“一起走吧?”钱雨朝着陶安宁问了一句。

陶安宁看了眼换完衣服的李梦,点了点头:“好。”

说是一起走,其实也就是陶安宁走在前面,钱雨和李梦跟在后面,三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走出会馆后门,陶安宁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对街老地方的王祈亮。

王祈亮正靠墙站着抽烟,转过头看到她,招了招手。

陶安宁下意识抬起胳膊,晃了两下。

留意到她的举动,钱雨问:“男朋友来接你了?”

陶安宁愣了一下,解释:“不是。。。。。。是我,哥。”

钱雨和李梦同时哦了一声,钱雨说:“你哥长得真帅啊。”

陶安宁转头看了眼倚墙而立的王祈亮,默默在心里附和了一声,是挺帅的。

钱雨同陶安宁道别:“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陶安宁点头答应:“明天见。”

钱雨和李梦钻进正对着后门的那辆出租车,陶安宁也沿着车辆中间留出的过道走到对街。

王祈亮脚下是散乱着的三四个烟头,等她过来了,才直起身子:“回家?”

陶安宁点了点头:“嗯。”

两人并肩往前走了两步,王祈亮问道:“刚那两人是你同事?”

陶安宁挪了挪背包肩带:“嗯,新来的,专门跳组合。”

王祈亮随口接了一句:“跳的好?”

陶安宁转头看了他一眼:“挺好的,暂时安排在热场时段,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扎进黄金时段。”

王祈亮啧了一声:“是么?刚来的就能热场了,那她们要是进了黄金时段,你们怎么办?”

陶安宁歪头看着人,嘴角轻耸:“挺懂行啊?连热场和黄金时段都懂。”

王祈亮倍儿正经的说:“那当然,以前我在道上混的时候,像你们这样的会馆那都得是我罩着的。”

陶安宁似笑非笑的端详王祈亮:“那么牛啊?那你以后也罩着我呗?”

王祈亮咧了咧嘴,故意逗贫:“行啊,差事么!以后到哪儿就提我。”

陶安宁喷他:“提你好使啊?不会人家原本就是打算骂我两句,结果一提你,人家再直接上刀砍我。”

王祈亮伸手搓了搓下巴,一脸严肃表情:“那也不好说,你自己有点眼力见,根据情况做判断么!”

陶安宁被逗得直笑,原本还有些压抑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会馆后门那条逼仄的小路上,左侧成排的待客出租车,车灯亮闪闪的映照出,来往行人的身影。

陶安宁跟王祈亮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说,边说边笑,陶安宁的感觉很奇妙。。。。。。就像以前小时候,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又不愿意告诉别人,她哥就会这样,带着她去楼下的超市,走路的时候,故意捡着话逗她开心。

陶安宁挺愿意听王祈亮逗贫的,觉得有意思,好玩儿,劳累了一天,能这么说说笑笑的聊上几句,尤其是两人还挺有话聊的,其实感觉挺好的,特别放松。

开车到了胡同口,王祈高从后备箱里把特意买回来的木材拿出来,重新用绳子捆好,往背上一扛,锁了车,跟着陶安宁往家走。

陶安宁问:“用不用我帮你拿啊?”

王祈亮手臂绷出隆起的弧线:“不用,板子看着大,其实不沉。”

陶安宁看着厚厚的一摞板子:“订张桌子而已,用不了这么多板子吧?”

王祈亮说:“我打算给康康做一套学习桌,连桌子带椅子,再给他弄个书架,以后上学书多了,书架就摞在学习桌边上,平时来回拿取也方便。”

晚上回到家,陶康康还没睡,眼巴巴坐在沙发上盼人归。

陶安宁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大门就从里面被人推开:“姑姑!你们回来了!”

陶安宁答应一声,帮着拉开门,王祈亮扛着板子大步迈进屋。

陶康康跟在王祈亮身后,看着他把板子放进阳台。

陶康康回头看了眼客厅,确定陶安宁回房间换衣服去了,这才小声叫人:“爸!”

王祈亮笑着答应:“嗯,好儿子,过来,亲我一口。”

陶康康凑过去,搂着他脖子,照着脸亲了一口,问:“爸,你弄这么多木头干嘛呀?”

王祈亮笑着说:“给你做套新的课桌,波音软片我挑的绿色,导购员说绿色保护眼睛,你回头自己去阳台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还可以去店里调换颜色。”

陶康康咧嘴笑道:“什么颜色我都喜欢。”

王祈亮把板子放好,伸手搭在陶康康后脖颈上,一边带着他往客厅走,一边捏了捏:“这么好答对啊?”

陶康康嘿嘿乐。

陶安宁从卧室出来,刚好看到,忍不住笑:“傻乐什么呢?晚上留的饭吃光了么?”

陶康康点头:“吃光了,姑姑,你一会儿做什么好吃的啊?”

陶安宁说:“大晚上的,吃太油腻了不好,下点面吧。吃茄子肉丁卤,还是豆角肉丁卤?”

这话是问的王祈亮,她每天下班时间太晚,王祈亮一般去会馆接她之前,会在家陪着陶康康一起把晚饭吃了,不过回来之后,还是愿意再吃点东西,要不大半夜容易饿。

王祈亮随口答道:“豆角吧。”

陶安宁答应一声,扭头去了厨房。

王祈亮搂着陶康康,两人在客厅沙发上闹了一会儿,陶安宁端着热好的牛奶放到茶几上:“喝完牛奶去洗漱。”

王祈亮指着自己的那一杯,问:“这怎么还放豆油了啊?”

陶安宁斜睨他:“什么眼神,那是豆油么?那是蜂蜜,你喝牛奶又不让放糖,不放点蜂蜜多膻啊。”

王祈亮拿着勺子自己搅拌一下,两口喝完了,等着陶康康小口小口抿干净,催着他去洗漱睡觉,直到陶康康躺到床上,关了灯,这才自己则拿着空杯子扭头去了厨房。

陶安宁回来之后,又换上了她平日里在家穿的那件圆领T恤,下身一条肥肥大大的碎花短裤。T恤是紧身的,刚好箍出纤细腰线,肥大的裤腿下面露出两条笔直小腿,衬着厨房里暗色的地面,显得特白。

第四十三章 脑子有毛病

怕做菜迸溅上油,陶安宁还特意系了条围裙,就是超市里八块钱一条,十五块钱两条的那种。

王祈亮端着杯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两条随意绑在腰间的围裙系带,眼神暗了暗,心里莫名有点痒。

陶安宁无意间转头看到他,挑眉问:“傻站着干嘛呢?杯子放水池里就行。”

王祈亮凑过去,伸头看了眼锅里翻炒着的豆角丁和肉沫,刚好陶安宁伸手拿酱油,动作间,她往后退了一步,随意扎系在脑后的长发从王祈亮面前拂过,一股淡淡的洗发液的味道缭绕鼻间,好像是牛奶杏仁的甜香味,哪怕是炒菜的味道都压盖不住。

陶安宁突然回头,笑着问了一句:“香吧?”

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分明的小颗粒,一粒粒从他脖侧扫过。

王祈亮目光落在陶安宁白净的耳后,猛然觉得呼吸有些发紧,他随手把杯子放进水池里,退后两步,才答道:“嗯,香。”

陶安宁说:“把架子上面的盆拿过来,面条应该差不多了。”

王祈亮拿过盆,不等陶安宁吩咐,自己主动拿筷子把面捞出来。

陶安宁回头看了一眼:“用凉水泡上吧,要不该坨了。”

王祈亮弄好,把面条端进客厅,没一会儿,陶安宁卤子炒好了,端过来,挨着王祈亮一起挤在沙发上,拿着碗捞面条,兑卤子。

面条筋道有嚼头,豆角丁和肉沫炒得油汪汪的,搭配在一起,很好吃,非常好吃。

王祈亮捧着碗闷头吃。

陶安宁自己也大口吃着,吃了一会儿,扭头见王祈亮一碗面条见了底,说道:“我吃这一碗就够了,盆里的面条你都捞着吃了吧。”

“够了。”王祈亮说:“我下午那会儿跟着康康一起吃过了。”

“是么。”陶安宁看着他:“我怎么感觉要没有碗隔着,你能把茶几也给吃了呢。”

“我吃饭一直这样。”王祈亮看了她一眼:“而且,你做饭也的确好吃,我看你干脆以后也别跳舞了,找地儿开个小饭馆,生意肯定能特火,店名我都帮你想好了。”

陶安宁好笑道:“什么店名啊?”

王祈亮把最后一口面条划拉进肚,伸手一抹嘴:“我看楼下那个老太太的摊子,叫什么徐家私房煎饼果子,你这个饭馆,干脆就叫陶家私房菜吧。”

陶安宁含着一嘴面条,好悬没呛着,乐得不行:“人徐婶的招牌上明明写的是徐家特色煎饼果子。”

王祈亮也笑了:“是么?那咱们就叫陶家特色私房菜。”

陶安宁笑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将来才不开饭馆呢,我想开个舞蹈班。”

这是陶安宁第一次跟外人提起自己的人生规划,话一开了头,就有点收不住了,就像是一个装满了东西的箱子,原本好好放着什么事都没有,结果一时手欠打开翻腾了两下,再想关上,就费劲儿了,得又压又叠,非弄出一脑门汗才行。

陶安宁捏着筷子的手,顶着自己下巴,慢条斯理的说:“我打从小时候起,就特别羡慕我们老师,既可以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又可以受到其他人的尊敬,最主要的是还可以挣钱,我一直都想等到将来条件允许了,就自己开个舞蹈班,也当个舞蹈老师培养学生。”

王祈亮抬眉笑道:“你跳舞跳的好,将来开个舞蹈班真挺不错的。”

陶安宁笑笑:“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等过两年我哥从里面出来,康康也大点了,我就不在会馆里干了,攒点钱出来,自己办个舞蹈班。到时候挣钱了,再把这个房子卖了,换个大点的,我们一家三口住一块儿,我和我哥一起挣钱养活家,日子总会慢慢过起来的。“

陶安宁说话时,王祈亮侧着头,不错眼的盯着她瞅。

陶安宁说话时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憧憬,王祈亮竟然从她眼睛里读出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王祈亮最后到底把盆里剩的大半碗面条全吃了,陶安宁把碗筷捡拾下去,就听着王祈亮打招呼:“没什么事,我走了,你晚上也早点休息吧。”

陶安宁赶忙从厨房迎出去:“嗯,行,你下楼慢点。”

王祈亮走到门口换好鞋,直起身子说:“明天早上别做饭了,康康想吃豆浆油条,我去市场给他买。”

陶安宁拒绝:“别折腾了,冰箱里还有菜呢。”

王祈亮伸手推开大门:“没事,要不我早上也要出去跑步。”

陶安宁跟过去送人,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陶安宁说:“那行吧,你下楼时慢点,楼道里黑。”

王祈亮刚要说话,一转头,就看到对门居然开了一条门缝,屋里光亮透射出来,一个老太太正趴在自家门口偷偷摸摸往外瞅。

这人背着光亮满是褶子的脸上,表情模糊不清,只唯独一双浑浊的眼睛,滴溜溜的,带着拐弯儿的褶褶光亮。

王祈亮视线掠过老太太满是褶子的脸,目光蓦的定在那里。

见他看过去,老太太动作敏捷的快速缩回身体,砰的一声拽上了门。

王祈亮盯着紧闭的大门:“。。。。。。我槽!”他回头跟陶安宁压着嗓子抱怨:“吓我一跳,嗳,你们家对门这老太太不是有病吧?”

陶安宁脸色不太好看,同样压低声音,翻了个白眼:“甭理她,脑袋有问题。”

王祈亮摆了摆手:“行了,我走了,你晚上睡觉记得把门反锁上。”

陶安宁答应一声,一直等到王祈亮拐到楼下,不需要照亮了,这才伸手拽着门把手,想要关门,动作间一抬眼看到对面紧闭的大门,不由心头火气,要不是顾忌着大半夜的扰民,她当时其实特想直接冲过去砸门,警告老赵太太两句。

“神经病!”陶安宁愤愤的骂了一句,随手关上了大门。

王祈亮早上过来敲门时,是陶康康给开的门,他进了屋,就见陶安宁卧室大门紧闭着。

王祈亮低头小声问陶康康:“你姑姑还没起呢?”

第四十四章 升旗降旗

陶康康点了点头,挺高兴的看着王祈亮手里拎着的油条。

王祈亮伸手在陶康康脑袋上揉了揉:“走,去厨房拿碗,我不光给你买油条了,还买了麻团和油炸糕,出锅时看着金灿灿的特别有食欲。”

等吃的东西都摆上桌了,王祈亮在陶康康肩膀上拍了一下,小声嘱咐:“儿子,去,叫你姑姑起床吃饭。”

王祈亮话音刚落,陶安宁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看到王祈亮时,也没什么惊讶表情,眯着眼睛打招呼:“早啊。”

陶安宁有些迷糊,靠站在卧室门口,眼睛半睁半闭着,直到陶康康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她才睁开眼睛。

她今天穿了一套卡通家居服,半袖浅黄色衣服上面印了个老大的Q版兔子,短裤刚好盖住屁股,露出两条标版溜儿直的大长腿,裤子两边一面还印着一个小一号的兔子。

王祈亮坐在沙发上,转过身子盯着看了两眼,乐了:“童装还有这么大码的呢?”

陶安宁迷迷瞪瞪走过来:“不是童装,是亲子服。”

陶康康接了一句:“我也有一套一样的,不过我上面印的是小熊。”

陶安宁伸头看了眼茶几:“哟,挺丰盛啊。”

王祈亮说:“快点去洗漱过来吃饭,一会都凉了。”

陶安宁答应一声,打着哈欠往卫生间走。

她一转身,王祈亮看到她后背上印着的兔子屁股,忍不住乐了:“啧,你这兔子还是全方位三维立体的。”

陶安宁一愣,回头自己拽着衣服瞄了一眼,扬着嘴角,懒洋洋看向王祈亮:“嗯,前面是兔子正脸,后面是兔子屁股。”

王祈亮眼神落在陶安宁拽衣服时无意间露出的那一截腰上,视线上移,就见陶安宁漂亮眼皮微微眯起,眼睑聚出一道弯弯曲线。

陶安宁说完,就转过身,伸手去拉卫生间的门把手。

王祈亮的目光顺着她后背上那只兔子的背影,滑落到下面短裤里包裹着的货真价实的屁股。短裤弹性挺不错,紧紧箍在身上,绷出挺翘的弧度,两条大腿又细又长,还特别白。。。。。。

“我想吃个油炸糕,袋子解不开。”陶康康两只小手油花花的试图解开袋口,弄了半天也没成功,扭头向王祈亮求救。

“。。。。。啊?啊。”王祈亮收回视线,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盯陶安宁,他转过头,帮着陶康康把袋子解开,自己也伸手拿出一个,直接放嘴里咬了一口。

等陶安宁从卫生间里出来,王祈亮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两条大长腿,笔直纤细,踩在拖鞋里的两只脚细瘦细瘦的,形状很漂亮。

槽!王祈亮喉咙里嘟囔一句,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对劲,裤子下面开始紧绷了。

大早上的就看个卡通睡衣,把自己给看得半硬了,虽然也的确是素的时间有点长,但也不至于这么饥渴吧。

王祈亮赶忙并上了腿,还好今天穿的是宽松的运动短裤,只要不站起来,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趁着陶安宁给陶康康倒豆浆时,伸手抓着裤腰快速挪了两下,掩饰胯·下的燥·热。

一顿早饭吃得王祈亮不断升旗降旗,起起落落好几个来回,要不是碍于条件实在不允许,他甚至都有冲动直接钻去厕所里先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好不容易等到充·血的家伙慢慢平复下去,他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两口把碗里剩下的豆浆灌进肚里,一抹嘴:“我吃完了。”

陶安宁抬头问:“再吃个麻团吧,放到中午就不酥了。”

王祈亮站起身:“不吃了,我去阳台给康康做书桌。”

陶康康把饭碗一堆,跟着蹦起来:“我要去看看!”

陶安宁赶忙一把拉住陶康康的胳膊:“把剩下的豆浆喝了!不吃完饭不许去!”

陶康康不情不愿坐回矮凳上,一边着急忙慌往嘴里塞油条,一边伸着脑袋看向阳台。

王祈亮把材料工具摊铺开,单膝跪地拿尺子量长度,做木工活儿。

陶康康挤在他身边,不时帮着递个钉子,跟前跟后围着王祈亮团团转。

陶安宁中途从门口望了两眼。

王祈亮把上衣扒了,打着赤膊,露出胸肌的伟岸轮廓,蹲地的姿势拉长腰身弧度,裤腰因为动作紧紧卡在胯骨上,勒出一道白痕。

陶安宁看了眼王祈亮鬓角和脖颈上留下的几道汗水,扭头回去厨房,烧水打蛋,做了一小盆鸡蛋水。

鸡蛋水熬好了放进冷水里,等到彻底凉了,再盖上保鲜膜放进冰箱,掐着时间,把厨房卫生收拾了一下。

王祈亮握着挫用力摩擦锯好的桌子腿,生怕留下毛边会刮到陶康康。

桌子椅子需要的板材都拉锯好,王祈亮拿尺子比量着裁剪波音软片。

陶安宁端着两碗镇好的鸡蛋水过去:“休息一会儿吧。”

王祈亮伸手接过来,低头一看,有些诧异:“鸡蛋汤?”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哟!凉的?还放了糖!”

陶安宁:“鸡蛋水,解暑的。”

王祈亮点头,两口灌进嘴里,把碗递给陶安宁,夸赞:“好喝,再来一碗?”

陶安宁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厨房,回来时,手里除了鸡蛋水还多了一条投洗好的毛巾。

陶安宁把毛巾递过去:“擦擦。”

王祈亮胡乱在脸上身上擦抹两下,毛巾直接随手搭在脖子上。

等着两人喝完了,陶安宁收回碗,转身离开厨房。

四个桌子腿,四个凳子腿收拾利索,王祈亮抬头伸手:“短钉。”

陶康康赶忙递过去。

王祈亮乒乒乓乓拿着锤子一顿敲。

桌子组装完,拿过凳子依样炮制,贴着波音软片的桌椅挨排摆好,新的学习桌就算是打造完成了。

王祈亮伸手一拍桌面,翘着嘴角招呼:“康康,过来试试。”

陶康康乐颠颠坐到椅子上,胳膊拄着桌面,模拟学习写字的姿势,惊呼:“太舒服了!真漂亮啊!你太厉害了!”说完,扭头,对着门口喊:“姑姑!你快来看啊!我有新的课桌了!”

第四十五章 五味杂陈

波音软片是王祈亮亲自挑选的,浅绿色图案上面缀着规则的木质纹路,很清新淡雅。

桌椅挨放在一起,和商场里售卖的款式没什么区别。

王祈亮手搭在陶康康脑袋后面,捏了捏他脖颈,问:“喜欢么?”

陶康康连连点头:“喜欢,太喜欢了!”

陶康康回头问陶安宁:“姑姑,我的课桌漂不漂亮?”

陶安宁挺惊讶的伸手摸了摸光滑崭新的课桌,夸赞:“漂亮!”

她抬头看向王祈亮:“挺厉害啊!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王祈亮露出略显得意的浅笑,指挥陶康康:“去,把你的课桌收拾出来,我把新的这套给你换上。”

陶康康欢天喜地把自己的课本和读物摆放到新的课桌上面,不用人要求,自己主动趴在上面看书。

王祈亮笑着离开卧室去阳台。

陶安宁说:“我收拾阳台,你去休息吧。”

王祈亮轻轻一捋自己鼻子,活动活动肩膀:“没完事呢,我打算再给康康做个书架。”说完继续蹲下身子摆弄剩下的木料。

王祈亮把剩下能用的板子全利用上了,给陶康康做了个落地式四层书架,他搬着书架出来时,刚好看到陶安宁蹲在厕所门口刷鞋。

陶安宁租住的房子面积不大,厕所也很小,是老式的那种,挤挤凑凑堆放着便池洗手台,连个双杠洗衣机都摆不下。

陶安宁蹲在厕所门口,握着刷子很认真的蹭着满是泡沫的运动鞋。

听到动静,陶安宁抬起头,看到王祈亮抱着的书架,眼睛一亮:“做好了?挺漂亮啊!”

王祈亮没回答,眼睛定定盯着陶安宁为了方便刷洗,套在手上的运动鞋,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问道:“我的鞋?”

陶安宁故意晃了晃手腕,抿嘴,弯出两道梨涡:“挺臭的汗脚,还不知道刷鞋,你不嫌味大啊?”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两人视线一对,他下意识避开了目光,看着挂在陶安宁白净手腕上,哪怕盖着泡沫依然灰头土脸的运动鞋,默默抬高书架,挡住自己半边脸,被陶安宁挤兑的这脸上有点儿不太自在。

陶安宁斜眼儿看着王祈亮尴尬的样子,露出一丝挺得意的神色,特别乐。

王祈亮瞅着陶安宁,眼神交错,心情五味杂陈。。。。。。

那天从陶安宁家离开时,王祈亮是趿拉着拖鞋走的,临下楼时,对门那个神叨的小老太太又偷摸伸头瞅他。

王祈亮的眼缓缓眯起来,从平台拐弯时,突然站住,回头看了眼对门深棕色的大铁门,停顿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五小的孩子们下午半天课,一个个穿着校服把书包往家一扔,成帮结伙在小区里飞奔打闹,欢声笑语顺着敞开的窗子传进来,显得热闹极了。

陶安宁把家里的脏衣物投洗干净,搬着洗衣盆去阳台晾晒时,就看到陶康康伸着脑袋一脸艳羡的盯着楼下嬉笑打闹的身影。

陶安宁把洗衣盆放到地上,问:“天气挺好的,不出去玩会儿么?”

陶康康转过身子,摇了摇头:“太晒了,我嫌热。”说完,重新趴回阳台上,眼巴巴看着下面。

陶安宁看着陶康康孤单的背影,心口被人掐着拧着似的抽抽的疼。

当年陶勇判刑的监狱下来后,陶安宁就带着陶康康一路从老家追随了过来,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带着个襁褓里的孩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周围邻居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后来陶安宁开始在会馆里上班,那些人在背后说的越发难听,大人们的态度间接影响到了懵懂无知的孩子。

小区里同龄的孩子,就因为陶康康没有爸爸,还有一个在会馆里上班,被大人们说成品行低劣为人不正经的姑姑,没有人愿意和陶康康一起玩,孤立他。

这种冷暴力往往就是这么的没根据,没逻辑,但是它的杀伤力却是巨大的,而且有效期很长。

陶安宁当时一门心思想要在会馆里挤进黄金时段,没有留意到这件事情,等到察觉时,却又无奈的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改变什么。

陶安宁默默的看着陶康康,静立半晌,才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晾上,又去把王祈亮那双运动鞋拿到窗口,吹着风也能干的快一些。

陶安宁刚把鞋放好,就听着楼下有人叫:“康康!嗨!康康!!!”

陶康康挥着胳膊打招呼:“易叔叔!”

陶安宁凑过去趴在阳台上往下看,就见易向荣穿着警服,高举着手里拎的东西,对着陶康康晃了晃,他刚要说话,一眼看到陶安宁,脸上笑容顿时越发灿烂,笑着摆了摆手。

眼见着易向荣进了楼道,陶安宁拍了陶康康后脑勺一下:“去开门吧,你易叔叔上来了。”

易向荣每次过来都不会空着手,进了门,把拎着的东西递给陶康康,笑着说道:“金家打糕,特意多放了糖豆面。”

陶康康打开袋子,伸手捏着往嘴里送,连声说:“好吃!”

陶安宁把洗衣盆放回卫生间,又拿拖布把地上的水渍擦净,这才转身离开卫生间。

易向荣正坐在沙发上,把买来的东西摊开摆在茶几上,他在金家买了两份米肠,还特意用小袋装了些蒜泥和酱油。

陶安宁已经吃过饭了,但是闻见米肠特有的香味,还是不由食指大动,她脸上抿出笑模样:“大老远的,你怎么跑金家去了?”

易向荣看着陶安宁欣喜的模样,心里美翻了,觉得自己大热天的没白折腾,笑着说道:“办案子刚好在金家附近,事情办完,想着你爱吃他家的东西,就去排队买的。”

陶安宁抿嘴,梨涡流露:“是挺爱吃的,就是离的远,平时不顺路。”

陶安宁又吃了一块,扭头问:“你办的什么案子啊?金家店面那儿是你们局里负责的片区么?”

易向荣刚要开口说话,一眼瞄到陶康康,故意把人支走:“康康,帮我拿个碗过来吧,记得涮一下啊。”

第四十六章 我能分辨的清楚

陶康康乖乖起身去厨房。

易向荣这才解释道:“金家那儿不是我们片区的范围,是前街分局的,我们主要是过去协助调查。昨天半夜前街那片有人报案,说是看到有人耍·流氓,等他们出警赶过去时,人早跑没影了,报警那人说看见那伙流氓把受害人拽上车奔着东面,咱们这片走的,我们帮忙排查录像,后来通过街头监控查到了车牌号,这才过去帮着核实一下。”

易向荣坐在舒适的沙发上,脊背依然挺的笔直,身上半袖的警服皱皱巴巴,英俊的脸上,眉眼憔悴,眼角有些泛红,看向陶安宁时,目光却是明亮而有神的透出掩饰不住的轻松愉悦。

陶安宁听着易向荣说案子,时不时往嘴里塞一块米肠,听了两句,插嘴问道:“都拽上车了,还只是耍流氓么?这性质够恶劣的,应该算绑架了吧?”

易向荣刚要回答,陶康康回来了,他到嘴的话打了个转,隐晦的说道:“现在人没抓到,一时半会儿也定性不了。”

当着陶康康的面,有些话不方便说,易向荣主动转移话题,问:“马上都快八月初了,我这周末要帮着前街分局查案子,应该不能休息了,等到下周,我争取抽出时间,陪你和康康去商场吧?”

陶安宁叼着米肠,吞进嘴里,含糊不清问:“去商场干嘛?”

易向荣解释:“我之前看康康的学习桌都小了,到时候陪你们去商场挑个新的,我们局里有车,我开车直接帮忙拉回来。”

陶安宁摆手拒绝:“康康有新的学习桌了。”

“嗯?”易向荣一愣:“什么时候买的?”

提到新的学习桌,陶康康有心显摆,沾着满手的糖豆面,就要去拉易向荣进卧室观摩。

陶安宁赶忙递过去纸巾拦着:“康康,擦擦你的手。”

陶康康的卧室面积不大,一床一桌一椅,窗台上的风扇白天不用时,就罩着一块洗的干干净净的碎花纱帘。

新的学习桌椅是浅绿色木纹的,高度看上去挺合适,样式也简单大方,紧挨着桌子的墙边还立着个同款的书架,整套往屋里一摆,颜色亮亮堂堂,衬得屋子都跟着焕然一新了。

易向荣伸手拍了拍光滑的桌面,扭脖子问陶安宁:“桌子哪买的啊?挺漂亮!自己雇车拉回来的?”

陶安宁从客厅里跟过来,不等开口,陶康康抢着说道:“不是买的,是做的。”

“呦!”易向荣惊讶了,纳罕道:“找木匠现打的?多少钱啊?”

陶康康嘎不溜脆炫耀:“不是木匠,是我,王叔叔给做的。”

易向荣愣了,心头一紧,陶安宁这边有点风吹草动的,特让人操心,易向荣总悬着心,生怕又有其他人也惦记上了这人。

易向荣打发陶康康去客厅吃打糕米肠,随手关上卧室门,盯着陶安宁问:“康康刚说的那个王叔叔是谁啊?”

陶安宁知道这事瞒不下,而且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实话实说:“王祈亮。”

易向荣:“。。。。。。谁?。。。。。。王祈亮?上次见义勇为的那个劳改犯?”

因为陶勇的关系,陶安宁最烦劳改犯三个字,一听这话,面孔就板了起来:“他半年前就放出来了,现在开出租呢。”

易向荣对于王祈亮什么时候从局子里出来,什么时候正式改邪归正,压根没有心思挂念,他惦记着的是,陶安宁什么时候和王祈亮扯一块去了,这两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易向荣一把拽住陶安宁的胳膊,拉着人问:“你什么时候和他走的这么近了?他还给康康做了套学习桌?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陶安宁解释:“亮哥以前和我哥就是兄弟,我哥进去之后特意托付他照顾我和康康来着。。。。。。”

易向荣打断陶安宁的话:“你叫他什么?亮哥?。。。。。。安宁,王祈亮那可是才从局子里面出来,这还没半年呢!”

陶安宁皱眉:“我知道。”

易向荣瞪大了眼:“你知道,你还和他来往,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他当初进去那会儿,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是因为故意伤人罪,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

陶安宁不满的反驳:“怎么就不是好人了!谁说进过局子的就都不是好人,那我哥现在还关在里面没放出来呢,就算他是个大混子,那他也是我哥,我妈没了之后,是他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没缺过我吃穿,疼我对我好!”

易向荣:“。。。。。。”

陶安宁声音冷冷的:“我知道你是警察,看不惯他们这样的,我也没打算让你看,我早就说过了,咱们两个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你真不用跟我这么近乎!”

易向荣那张帅脸都快要扭曲瘫痪了,急着解释:“安宁,我就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关心你,我。。。。。。”

陶安宁低垂下眉眼:“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亮哥那人真挺不错的,他就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易向荣一听这话,五官越发扭曲了,心想,这个王祈亮特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都登堂入室给添置家具了,这小子安的什么心?

陶安宁忍不住替王祈亮说好话,不想让易向荣误会了他:“亮哥当初过来找我时,我也挺不待见他的,他那人其实就那样,看着痞里痞气,其实人真挺不错的,而且当初我给康康办入学,就是他帮的忙,要不然康康等到九月份根本去不成六小。”

易向荣痛心疾首:“他帮着给康康办的入学?就因为他帮了忙,你就觉得他人不错?安宁,我当初要是知道你就这么想送康康进六小,我也会帮着想办法的,我上大学那会就开始自己打工挣钱了,这几年也没少攒,你要说用,我现在就去银行取出来都给你,我。。。。。。”

陶安宁垂下眼,固执的说:“不光是因为这一点,亮哥他对我和康康是真的挺好的,谁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能分辨的清楚。”

第四十七章 引狼入室

易向荣拿刀片样愤慨的眼神削着崭新的学习桌椅,心想,不光这一点,王祈亮就用这么一套手工的木头架子,简简单单就把你给收买了?你能分辨清楚什么?

易向荣极力绷住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咬牙切齿的咕哝说:“安宁,我真不是因为王祈亮是从局子里面出来的,我就看不起他,对他有偏见,我不想让你和他来往,是因为他这人压根就不是个善茬。

易向荣忍着怒意,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也不会相信我,你觉得我是在带着有色眼镜看王祈亮这个人,你认为我冤枉他了。。。。。。”

陶安宁也有点火了,强压着,只是开口说话时,难免沾带点火星子:“我没不相信你,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公安的某些作风,你不能自己心里揣着把道德的量尺,逮谁往谁身上比划,觉得自己特聪明,看人特准,特高尚。其实很多事情,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压根就理解岔了。”

“是,王祈亮以前是个大混子,犯过错误,走错过道儿,可是就算他曾经堕落过,咱们也不能不允许他改过自新吧?”

“我哥现在人还被关在里面没出来呢,我哥也是混子,在你们看来肯定是比王祈亮还混蛋一人,可是在我看来就不是这样,我哥这个人其实本质不坏,以前就是走错路了,等他这次出来了,我就跟着他一起好好过日子,把康康养大,我相信有我和康康陪伴着,他肯定能重新做人。”

陶安宁连珠炮似的,把自己心里头那点不满不忿全数吐露出来。

在她心里,她哥再混蛋,再不是东西,那也是她哥,是在她爸妈离世后,独自把她含辛茹苦拉扯大,疼她,爱她,呵护她的亲哥。

王祈亮是她哥最信任的哥们,这人也不是特坏,他能从局子里面一出来就想尽办法寻到她和陶康康,一心一意照顾她们,这人就值得她另眼相看。

她之所以愿意在王祈亮刚出来时,跟他搭个伴,互相照应着,一方面是被打动了,觉得这人其实挺不错的,还有一方面,就是看不得跟他哥有着一样经历的人,被人歧视瞧不上眼,遇上了就想着帮衬一把。

易向荣怒了,被陶安宁一番话,气得肝疼:“安宁,你真相信王祈亮只是单纯的想要照顾你和康康么?你太天真了。”

易向荣有自己判断是非的道理,王祈亮当初能被关进局子里,就说明这人不是个善茬,王祈亮能在审讯之后一下判了好几年,就说明这案子本身就轻不了。

这么一个因为故意伤人罪被批捕的大混子,出来之后直接盯上了陶安宁和陶康康这对无依无靠的姑侄,这人图的是什么?抱持着什么样的目的,不弄明白了,他能放心让这么个人在陶安宁身边晃悠?

因为涉及到陶安宁的安危,易向荣考虑的更深,更全面。

易向荣极力绷住情绪,没当场和陶安宁继续撕吧王祈亮这个人,他咬牙切齿的忍住了到嘴的劝说,改口道:“也或许是我对他还不太了解,安宁,咱们出去吃东西吧,米肠凉透就该腥了。”

陶安宁也不想和易向荣真的翻脸,好几天没见着人了,其实心里头一直惦记着,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她心里头也挺乐呵,一听易向荣服了软,也就顺着点了点头:“嗯,好。”

以易向荣好恶分明的正直本心,他对于王祈亮刻意接近陶安宁姑侄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抱持着质疑不信任的态度。

离开陶安宁家往外走的一路上,易向荣垂在身侧的右手就一直在下意识的,很有节奏步调的弹着自己的裤缝。

易向荣觉得王祈亮比那些传·销组织的高干人员还要神叨,陶安宁姑侄两人就这么被他给洗脑了,忽悠的彻彻底底,都快赶上信那些什么这个教那个功了。

王祈亮竟然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内,轻轻松松打进了陶安宁家庭内部,这人就这么哄骗到了陶安宁姑侄的心。

易向荣其实咬在牙缝里没往外说的一句话,就是想明明白白告诉陶安宁,你被骗了,你们姑侄二人都被忽悠了。

王祈亮这人打眼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这人精着呢,他纯粹就是一大尾巴狼,谁知道他跟你们姑侄套近乎,是抱持着什么样想法?这人指不定也是爱慕你的美色,垂涎你这个人,要不然就是怀揣着其他见不得人的目的,这才特意跑到你们面前装可怜卖惨。

王祈亮这人纯粹就是有计划有谋略的给你下套呢,陶安宁,你现在完全就是稀里糊涂的引狼入室,你从头至尾就被他给骗了。

易向荣从楼道里出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往局里奔,四年警校念下来,又在局子里查案子,跟老警员混了半年,易向荣这个警帽也不是吃干饭的,他凭借自己一贯出色的职业素养,往局里赶路的一道上,脑子里已经规划好了对于王祈亮进行私下调查的具体实施步骤。

易向荣自己是个新警帽,刚进局里,人脉不够铺张,资源不够丰富,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王祈亮进行调查。

易向荣回到局里,趴在老警员办公桌上,找对方帮忙。

易向荣把半路上买的软包云烟塞进老警员抽屉里,瞄着四周没人注意,一五一十跟对方交代:“师傅,你给我师姐打个电话呗?。。。。。。我打不好使,不是叙旧,我有件事,想让我师姐帮着查一下。”

老警员是易向荣打从一入职就被上头指派的师傅,这人姓邵,叫邵刚,两人处得跟亲爷俩似的,互相之间也不外道。

老警员以前是在省局任职,后来抓捕行动中受了伤,这才分派到地区,名义上是警员,其实待遇和副局长一样,就是上级照顾给安排了这么一个颐养天年的地儿,供着这人,犒劳他十几年如一日的爱岗敬业。

第四十八章 王祈亮档案

邵刚有一套独特的查案子审犯人的手段,所以局里一般进了新人,个别条件优秀有提拔空间的都会单独交给他帮着特殊指导一番。

邵刚几年来正经带过不少警员,不过真正上心的,一个是易向荣,还有一个就是易向荣口头上的师姐,范芳芳。

范芳芳跟着老警员干了一年多,就被推荐去了省局,脚踏实地从基层干起,一开始只是个档案科的小科员,后来慢慢爬到了档案科科长的位置。

公安局抓捕归案过的嫌疑犯,全部建有内部档案,分局把资料录入系统中,再统一汇总到省局档案科存档记录。

私下里想要查找相关人员的资料,需要层层批复,只有内部高层人员才能查的到。

易向荣这次求到他师傅头上,就是想弄清楚王祈亮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被逮捕归案,这人犯过什么事,伤害了什么人,在没被批捕之前,到底干的是什么营生,有哪些经历,都接触过什么人。

易向荣从小到大从来不愿意求人办事,遇到点大坎小难的,一向自给自足,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就直接规避掉,不乐意欠人情,不喜欢麻烦别人。

这次要不是为了查王祈亮,他根本不可能跟他师傅开这个口。

邵刚这人挺热心肠,属于典型的面冷心热,常年出外勤,将一张扑克脸晒成深棕色,虽然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却还是因为干巴瘦的身段,小眼睛塌鼻子的长相,显得有些黝黑土气。

邵刚瞥了眼抽屉里的软包云烟,一张冷面孔淡不唧儿的,动了动嘴唇:“找你师姐办事?你要查谁?叫什么名?这人是干什么的?”

易向荣赶忙说道:“他叫王祈亮,半年前档案才从M城转过来,这人之前是我给办的落户登记。”

邵刚皱眉问:“王祈亮?这人进过局子刚出来?你查他干嘛?这人是不是又犯什么事儿了?到底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大事。”易向荣嘿嘿讪笑两声:“我就是觉得这人不太对劲儿,想查一查,要不然我放心不下。”

邵刚典型的一张条子‘扑克脸’,揉出冷笑:“你放心不下?这人在你身边转悠了?你跟他打过交道?得罪过么?你们之间有过节?这个王祈亮要是没干什么坏事,你能这么急三火四的想要查人案底?”

易向荣的脸色立时露出窘迫:“我。。。。。。我能跟他有什么过节啊,就不是这方面的事。”

邵刚也真是见惯了易向荣蔫不唧儿,凡事往心里藏,不爱同外人说道的德行,他不屑的哼出一声:“行了你,在我面前还虚头巴脑的,到底怎么回事,你老实告诉我,要不然,就别想让我给你师姐打这个电话。”

易向荣吭不出声,耷拉着眼皮,不好意思跟师傅吐露自己那点粘酸吃醋的小心眼,只好可怜见的缩着肩膀,装傻充愣:“没有,我跟他真没什么事,我一共就见过他两次面,都没说几句话,压根就不熟。”

易向荣心想,跟王祈亮熟的那个人就不是他,是陶安宁,要不然他能这么着急,心里这么没底,蒙头苍蝇似的想要翻人老底,查人档案?

邵刚打量着易向荣的神色,长年累月审犯人养成的习惯,看人时眼神里都透着精光,视线从易向荣因为紧张心虚额角冒出的虚汗,滑落到脸侧胀红快要熟透的耳根,哪还能看不出来易向荣绝对是因为个人私事想要调查对方。

邵刚定定盯着易向荣飘忽的双眼,脑子里过电影似的闪过那天早班到了局里,听着易向荣报告的那起见义勇为事件,当事人就叫王祈亮,被救下的年轻姑娘叫陶安宁,是易向荣经常挂在嘴边念叨着的心上人。

邵刚立马笃定了,易向荣这小子是遇到情敌了,眼下是为了感情的事情想要调查对方底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

“压根就不熟?”邵刚拿手一戳易向荣胳膊,话里有话,别有深意:“王祈亮这人之前进过局子,你要当心一些,可不能因为整天接触社会上这样那样的一些人,就对像王祈亮这种有案底的人掉以轻心,能犯下大案子被缉捕归案的,绝不是良善之辈。”

易向荣就坡下驴:“嗯,我知道,师傅,你放心吧。”

邵刚看着标杆溜直,模样周正的易向荣,也是真心宠爱稀罕这个正直干练的小徒弟,对着他勾了勾手掌:“手机拿过来吧,我给你师姐打个电话,这种事情,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易向荣连忙掏出手机递过去。

师姐办事效率极高,电话打过去十多分钟后,一份罗列着王祈亮全部档案的传真件发送了过来。

当头第一页就是个人基本信息,左上角一张黑白正面清晰的标准二寸照片,浓眉之下一双漆黑的眼,眼窝有些深陷,衬得这人双眼越发深邃,哪怕是黑白照片,也看得出这人皮肤颜色有些暗,剃着一头利落的卡尺,目光冷凝深邃,似一把利剑,直戳心脏般,透过照片扎刺而出。

王祈亮。

32岁。

户口迁移地J市向阳区派出所。

二零一二年六月二十七日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

二零一二年七月二十五日,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资料很详细,从王祈亮二十四岁开始,跟着当地一位名为九爷的社会大哥当跟班,到第二年成功晋升为九爷的贴身打手,事无巨细。

这人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就从一名不文的社会闲散人员,混成了道上人人尊称一声的亮哥。

厚厚的八张资料上,详详细细罗列着王祈亮从开始到至今的所有经历和作为。

这人身为当地涉·黑大头子九爷的左膀右臂,除了开始一年过的有些坎坷,后期经历则是顺风顺水,一步登天,是混子们涉黑爬高的标杆代表。

这天下午,易向荣窝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捧着资料,一行行一句句,彻底沉浸在逐字分析的工作状态。

第四十九章 档案有问题

临近下班时间,邵刚伸了个懒腰,目光斜瞥向端着表情认真严肃研读资料的易向荣,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敲了敲桌面。

易向荣下意识把资料翻扣到桌面上,抬起头,见到是邵刚,明显松了一口气,麻溜儿叫人:“师傅。”

邵刚直接下命令:“行了,就这么几页纸,看一下午了还没背下来?赶紧把东西给处理了,收拾利索给我痛快滚蛋回家去!”

易向荣赶忙拎着资料奔去碎纸机,处理完,扭头跟着邵刚一起离开警局,半路两人道别,一左一右,各回各家。

易向荣一边沿着人行道往家走,一边歪头伸手敲了敲自己被王祈亮所有经历信息充塞住的脑壳。

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取得九爷的信任,成为其手底下说一不二的头号打手,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最关键的一点是,陶安宁说过她哥陶勇跟王祈亮是哥们,两人关系特瓷,但是在王祈亮还算详细的资料档案里,他那几年的生活经历,亲朋好友等众多记录中,却压根没有陶勇的丁点信息。

易向荣捋着一大堆资料,努力从中条分缕析的研究判断王祈亮这个人,却无意间发现了几处疑点,这让他一贯精准敏锐的洞察力瞬间捕风捉影的抓住了某些漏洞。

王祈亮在跟随九爷进入帮派之前的资料记录只有寥寥几行,他年幼时父母双亡,是在当地一家孤儿院长大的,后期孤儿院因资助问题倒闭,原址重建为一家商务宾馆。

说白了,就是哪怕有人后期想要调查王祈亮这个人,找得到地方,得到的资料也肯定是查无此人,最关键的是所有相关资料时间的衔接堪称天衣无缝。

这份看似完整的资料无论在谁看来都是合情合理,没什么地方值得推敲。

但就是因为这份毫无瑕疵的档案,反而引起了易向荣的注意。

孤儿院里的孩子,大部份是会得到符合条件的好心人士领养,但是在王祈亮的资料中,他居然一直在孤儿院里呆到十九岁,才离开。

这人先是在台球厅里打工,后来又开始接触社会闲散人员,直到几年后机缘巧合混进了九爷手下的混子群体中,再一步步向上爬,成为九爷身边数一数二的头号打手,直至最后因为故意伤人被关押在案一审判决。

易向荣想到王祈亮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庞,这人小时候的模样估计也差不到哪去,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要是有人前来领养,肯定会作为首选,怎么可能在院里一呆就是十多年,而且有关于王祈亮进到孤儿院的信息,也只有简单的一句,父母双亡后期被孤儿院院长收留。

究竟是谁把他送到了孤儿院,又是谁帮着办理的收留手续,一概不详。而那位从头至尾在资料中提到的孤儿院院长,也只有一个称呼,吴院长,连个准确姓名都没有,这份资料记录从这一点看,实在够敷衍的。

最让易向荣疑窦丛生的一点,就是有关于陶安宁大哥,陶勇同王祈亮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资料里连半点记录都没有,而王祈亮现在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接近陶安宁的很大一部份原因,就是他跟陶勇之间铁哥们的关系,足以让陶安宁放下大部分戒心,信任接纳这个人。

陶安宁是怎么知道陶勇跟王祈亮是哥们这件事情?以易向荣对陶安宁的了解,光凭王祈亮的一面之词,是不会让陶安宁轻易相信这个人的,除非陶勇亲口告诉过陶安宁这件事情。

能够彼此称之为哥们,这两人之间的交往应该相当频繁,相互感情应该也足够深厚,可是这样关系的两个人,居然在王祈亮的资料上面没有丁点显示,这件事情,就显得格外怪异了。

为什么有关于陶勇的事情,在王祈亮的资料上没有记录,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祈亮是九爷手下的红人,而陶勇虽然也是在九爷手底下混着,但是跟随的人却不是王祈亮。

王祈亮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而陶勇现在还被关押在牢里,没有刑满释放,这样两个看上去原本不应该有交集的人,却自称是兄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陶安宁是五年前带着陶康康追随陶勇服刑的监狱所在地,特意从老家搬迁过来。

时隔五年,王祈亮却突然主动找上门来,口口声声想要照顾陶安宁姑侄二人。

这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从局子里出来只在老家呆了几个月,就目的明确的把户口迁移过来,摆明了就是为了陶安宁姑侄才落的户。

他为什么要找陶安宁姑侄?这里面有些什么事情是不可告人的?

易向荣抬脚踢飞一块拦在脚前面的碎石子,目光随着石子弹跳的弧度滑动,最后抽了抽鼻子,就跟缉毒犬闻到了目标物一样,双目放光。

在警局里耽误了一会儿,易向荣回家时看了眼时间,先晃悠去了自家的煎饼果子摊位。

正值晚上下班的高峰期,徐婶摊位前挤了不少人,有买饭的,有伸脖子等着自家另一口子下班回家的,还有闲赋在家没事凑堆闲聊唠嗑的。

易向荣过去时,就听着两个大婶正围着自家花白头发的老太太,嘁嘁喳喳热火朝天的议论着别人家的是非。

徐婶一边娴熟摊着煎饼果子,一边时不时插上两句,一抬眼看到易向荣,赶忙招呼:“哎呦!儿子,下班了!快过来!”

易向荣凑过去,跟围在摊位边上的七大姑八大姨挨个打招呼,嫂子阿姨婶子的叫了一圈,才对着他妈说道:“妈,有什么我能干的?桶里清水用完了吧?我去拎桶过来。”

徐婶笑得合不拢嘴:“不用,你这才下班,过来坐这儿歇歇脚。今儿下午鱼老三路过,我在他那儿挑了一斤黄花鱼,等会儿回家过油炸了,再给你做份黄金炒饭配着吃。”

第五十章 这都哪跟哪啊

易向荣也没坐下,扶着他妈肩膀,把人推到一旁椅子上休息,自己截过煎饼刮板,伸手解开制服领口,任劳任怨的帮忙烙煎饼夹果子。

这大热天的,才烙了两张就冒出一头热汗,胸口洇出一层汗珠。

一旁围观邻居夸赞:“哎呦,徐大姐,你是真有福气哦,儿子这么孝顺,让人看着都羡慕。”

徐婶笑着说:“他这是刚下班有时间,平时也忙的不行,根本没功夫过来。还是你家老大好,工作清闲,薪酬待遇还较一般人高,你才是真正有福气哦。”

对方一听这话,立马眉开眼笑,假意谦虚:“我儿子再好也白费,儿媳妇不争气,之前不是在商场里卖鞋么,干了这才几个月啊,就被老板给炒了,回到家里非说是老板太挑剔,她也不想想,就她那样的,都不是我说她,要学历没学历,要背景没背景的,人家老板能雇佣她就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喽。”

徐婶劝说:“你儿媳妇就挺好的了,至少没闲赋在家,知道自己张罗着出门干点营生贴补家用。”

对方哭丧个脸说:“好什么好!当初我就不同意我家老大跟她在一起,我家老大那可是大本毕业高材生,我也没说非指着他娶个富婆回来,但至少也得是门当户对一些吧?结果他倒好,死活非看中我儿媳妇,单亲家庭,一个爸一个哥,家里负担多重啊,她自己才是高中学历,哎呦,那不就是文盲嘛!”

徐婶:“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你家老大两口子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的,真挺幸福,你呀,就是管得太宽了。”

对方一拍大腿:“我管的还宽?敢情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家向荣自己就是个警官,工作稳定,福利待遇也不错,你儿媳妇又是个老师,听说家里头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她爸还是教授哪!我要是能摊上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我也撒手不管了,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单过去。”

徐婶快速瞄了眼易向荣,拿话遮掩:“别瞎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易向荣白忙之中听到了这么一句,瞪大了眼,这说谁呢?谁儿媳妇?老师?什么老师啊?

对方压根没察觉徐婶抛过来的眼色,兀自说道:“哎呦,行了,我说徐大姐,这事咱们小区里谁不知道啊!那小王老师可是个正经好姑娘,她跟你们家向荣那是郎才女貌,太般配了,咱们这些邻里邻居的,就没人不羡慕眼馋的,你说怎么这样的好事都让你摊上了呢!”

易向荣那张帅脸都快要自行瘫痪挂不住了,这谁造的谣啊!他跟小王老师纯粹就是平日里点头打个招呼的普通关系,他心里装着的那人,就不是这位小王老师,这帮背后嚼人舌根的家庭主妇实在忒招人烦了,能不能不在他妈面前说三道四的啊!这都哪跟哪啊!

等着把顾客答对完,易向荣赶忙拉着他妈的胳膊,把人拖到角落里:“妈,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怎么着我就和小王老师凑一对了?”

徐婶抬起头,看着易向荣,面孔就板起来了:“向荣,妈这还有话要问你呢!今天早上小王老师过来给你送草莓,你怎么就不肯要啊?你是不是瞧着人家小王老师模样不够漂亮,身材不够标志?”

易向荣的脸色立时露出窘迫:“妈。。。。。。没有的事,我跟她压根就不熟,我好端端怎么能要她的东西呢!”

徐婶:“你们之间的事情,小王老师一五一十都跟我说了!”

易向荣:“。。。。。。”

易向荣吭不出声,伸手搓了搓脸,感觉特莫名其妙,他和小王老师之间有什么事啊?

徐婶不满的抱怨:“向荣,你怎么没告诉我,人家小王老师喜欢你啊?要不是今天她自己主动告诉我,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我看人家小王老师挺不错的,职业好,这人性格也不错,配你绰绰有余了。现在人家姑娘主动提出想和你好,你可不行跟人家拿把!”

易向荣忙矢口否认:“没有的事!妈,我没和谁拿把!我跟小王老师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这都哪跟哪啊!”

徐婶伸手捶了易向荣肩膀一下:“反正我挺喜欢小王老师的,这孩子踏实,稳重,是个好姑娘,以后你再见到人家客气热情点,别总板着你那张扑克脸对人,你以为还是上班审犯人呢!你要是把我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给吓跑了,你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易向荣窘然一愣,立马就明白过来了,敢情今天早上他拒收小王老师送的草莓之后,这人居然当着他妈的面,跟他告白了,这人喜欢他,想和他好。

易向荣眼神里闪过一丝丝的窘迫,赶忙想要跟他妈解释,妈你误会了,你儿子将来要找的媳妇就不是这个小王老师,那人妈你也刚好认识,平时也疼着护着,当亲闺女对待着。

易向荣耳朵根发红,鼓足勇气跟他妈掏心掏肺说心里话:“妈,我跟小王老师真的没什么,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的那人其实。。。。。。”

“徐婶,给我烙张煎饼果子!孩子一会儿要补课,着急,麻烦你快着点啊!”

易向荣话还没说完,就被急哄哄过来买煎饼果子的顾客打断了话茬。

徐婶赶忙一挥手:“有话待会再说,我先过去给人家把煎饼摊了。”

“哎,妈!”易向荣伸手试图拦人,他话还没说完呢!

徐婶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行了,没看我忙着呢么,哦,对了,我跟小二菜店订了一捆大葱,你现在直接回家吧?正好顺路帮我把大葱取回来,省得我待会收摊再往他家拐了。”

易向荣那天被他妈撵着赶回了家,他当时想着,等回头一定好好和他妈聊一聊,找媳妇这可是件大事,别的什么事他都能听他妈的话,就唯独这件事情,谁也别想做了他的主,他这辈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他喜欢惦记心心念念的人,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他将来肯定是要娶陶安宁,让她做自己老婆的。

第五十一章 受害人李梦

陶安宁这头送走了易向荣,就开始忙忙碌碌张罗晚饭,特意在锅里留出来陶康康和王祈亮的晚饭,仔细叮嘱陶康康锁好门,除了易向荣,其他人一律不许放进屋里,一切收拾妥当,这才背着自己那个大号背包急匆匆奔出家门。

站在马路边上等了一会儿,王祈亮就开着车迎了过来。

陶安宁上了车,两人一打照面,陶安宁噗嗤一声乐了:“哟!剪头了?”

王祈亮也笑了,伸手在脑袋上面胡噜了一把:“嗯,长得有点长,就直接剃了。”

陶安宁点头:“行,大热天的,这样凉快又利索。”

王祈亮歪头,眨巴眼皮,颇带几分自嘲:“要不是公司有规定,我真想直接剃成光头了,天热闷汗,头皮里都长热痱子了。”

陶安宁凑近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王祈亮头皮里可不是长着一片泛红的痱子么。

这阵子天气太炎热,王祈亮租住的房子是顶楼朝南的位置,房子面积小,格局窄,到了晚上,不透风,整个房间又闷又热,时间长了,就捂出了皮肤病。

陶安宁问:“你这样几天了?”

王祈亮伸手挠脑袋,真是痒的厉害:“之前也没注意,这两天才开始觉得不舒服。”

陶安宁忍不住唠叨:“你说你这人也真是的,对自己也太不上心了!”

王祈亮握着方向盘,眼睛专注盯着前面路况,随口答道:“没事,这回头发短了,我回头勤洗着点,估计过阵子也就好了。”

陶安宁眼底黑黑看着王祈亮汗不流水的侧脸,眉头缓缓皱起,没再多说什么。

陶安宁从后门进到会馆时,时间还早着,她先去后台把晚上跳舞的服装换上,又仔细把脸上的妆容重新涂抹一遍,一切收拾妥当,就靠坐在休息室的长沙发上闭目养神。

会馆里的休息室一共设有八间,三间面积大些,供给黄金时段的舞者和领班休息,剩余几间则供给其他侍应生等人平日换班时用来歇歇脚。

陶安宁来会馆的时日不算短,但是在其他几位黄金时段的舞者中年龄偏小,她主动让出房间位置去跟领班和热场的舞者凑到一起,把另一间休息室让了出去,当初这么做就是为了给于大海留个好印象,后来慢慢才发现其实跟领班等人凑一块更便利一些,至少对于会馆里的大事小情可以时不时听上两句,掌握最新动态。

陶安宁刚闭上眼睛,还不等呼吸平稳下来,休息室大门被人从外面拽开,来人一眼看到她,赶忙凑过来亲亲热热叫人:“安宁姐!”

陶安宁睁开眼睛,看向来人,笑着招了招手:“包子,过来坐。”

包子是在会馆里唱歌的,这人上个月才办的身份证,现在证件还没拿到手呢。

包子比陶安宁年纪小,其实人长得挺瘦的,身材很骨感,就是一张脸胖乎乎的尚未褪去婴儿肥,又特别爱笑,眯着眼睛的样子显得很喜庆,因此得了个绰号,包子。

包子把背包往陶安宁身边的沙发一扔,一边捏着钥匙开柜门换衣服,一边八卦:“哎,安宁姐,你听说没?李梦出事了!”

包子年纪轻,和会馆里班对班的侍应生服务员关系处得都不错,没事就爱打听这些事,消息渠道来源广泛,嘴贱爱贫,尤其喜欢同别人议论是非。

陶安宁坐直身子,有些惊讶:“谁?李梦?她出什么事了?”

包子刚把上衣扒掉,尚来不及拿出衣服换上,扭过头双眼放光的说道:“她昨天晚上被人给劫啦!听说都动了刀子了,也不知道受伤严不严重,今天的热场已经替换成妖精了!”

妖精是跳舞的,在会馆里正经混了有两年,要不是因为年纪太小,早把她安排进热场做为黄金时段替补培训了。

包子和她关系好,说起这件事情,颇有几分替对方高兴的意味。

陶安宁好奇了,追问道:“怎么回事啊?具体经过你知道么?”

包子咧嘴一笑,幸灾乐祸道:“知道啊,刚听前台小五说的,好像是李梦昨晚上跟钱雨结伴打车回家,打算去钱雨家住一宿,结果回去的路上被人给劫了。”

陶安宁心里一动,赶忙问:“钱雨家是住在前街么?”

包子说:“是呀,安宁姐,你也知道啊?”

陶安宁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易向荣之前说过的前街抢劫案,原来受害人竟然是李梦。

包子自顾着嘚吧:“这李梦纯粹就是点太寸了,听说她平时都是回家住的,就昨天晚上跟着钱雨回了家,结果就出事了,要不都说该着呢!这人要是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是吧,安。。。。。。”

休息室大门被人从外面拽开,打断了包子的话茬,一个前区的领班过来换衣服,看到包子,乐了:“哎呦,包子,你这身材可真带劲儿!在这展示着呢?”

包子嘻嘻笑着跟对方臭贫:“啊,对呀,我就知道你要过来,特意没穿衣服,等着让你观摩,以后呀,你就照着我这身段减肥就行!”

领班笑得合不拢嘴,跟陶安宁打招呼:“安宁,今天来的挺早啊?”

陶安宁答应:“嗯,今天我场子排位靠前,怕迟到。”

得知了李梦出事的消息,陶安宁并没有多想,她当时也是按照包子的思路走的,觉得李梦就是点太寸了,心里头对李梦的遭遇很是唏嘘,不过也就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起伏,毕竟跟对方关系不是很熟,也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打从那天之后,李梦再没来过会馆上班,连带着钱雨也一并消失不见了,这件事情除了开始几天有人时不时当个茶余饭后打发时间的消遣,拎出来扯吧两句,慢慢的,也就如同一颗投湖的石子,瞬间就消失在深不可测的波纹中了。

第五十二章 闲话家常

突然少了隐形存在的竞争对手,黄金场的几位后浪心情明显放松下来,连带着陶安宁也觉得心情舒畅,不像之前压力倍增那会儿,满心满眼的琢磨着编排舞蹈,研究新花样,想方设法突出自己的舞蹈风格,吸引顾客。

精神一但放松下来,陶安宁一颗心又重新扑到陶康康身上,连带着也开始准备过两天去看望她大哥时需要带过去的东西。

之前几年,陶安宁每次去看望她大哥,一直都是提前两天给卡里打钱,想着他哥吃穿用度需要用钱,到时候拿着卡也可以自己看着花销。后来听王祈亮说起里面超市东西卖的死贵,她哥知道她挣钱不容易,这人指不定怎么苛勒自己,舍不得花钱。

陶安宁一想到这儿,心里头就特别不是滋味,暗地里自责自己粗心大意,对自己大哥不够关心。

赶上王祈亮早班,陶安宁带着陶康康一起蹭车去市中心的商场里,想给她大哥买点吃的用的。

陶康康坐上出租车,格外激动兴奋,趴在车窗上,但凡看到有意思的景物,就赶忙张罗着让陶安宁跟着一起欣赏。

陶安宁搂着陶康康坐在车后座上,目光透过后视镜对上王祈亮的眼睛,问道:“亮哥,你再帮我想想,除了熟食和水果,还有什么是我哥在里面能用得上的?”

王祈亮眨巴两下眼皮,认真想了想:“在里面无非就是肚子里没油水特别馋肉,别的还真没什么格外需要的,要不你再给他来两身内衣吧,里面提供的内衣就那么两套,一年也不说给换身新的,衣服洗得勤了,料子特硬,穿着不舒服。”

王祈亮之前在里面呆过,其实除了平日里上工付出些辛苦,日子苦闷枯燥有点难熬,其他方面在他看来都不算事,他这人糙惯了,对于这些生活琐事根本没在意过,这次也就是陶安宁追着询问,他才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当初生活时有哪些需要,好不容易才捋出来这么几件事情。

陶安宁采买了大包小裹的东西,从压缩包装的香肠肉肚,到平日里打牙祭的牛肉干烤鱼片,最后还特意去商场四楼内衣专柜挑大品牌的男士内衣,自己估摸着尺寸,挑弹力大料子摸起来舒服手感好的一口气买了四套,从背心内裤到袜子一应俱全。

临离开商场前,陶安宁特意拐去了一楼门市的药店。

王祈亮一直蹲在车里没动地方,等着陶安宁姑侄二人逛街归来,帮着把东西放置到后备箱,又开车把人送回家,这才扭头离开,继续出车拉生意挣钱去了。

等着王祈亮走了,陶安宁把采买好的东西归置妥当,揣着钱又去楼下菜摊买了几根苦瓜回来。

白天陶安宁在家,把脏衣服洗好晾上,简单打扫屋里卫生,下午闲着没事,还特意捡着没人的时段去了趟徐婶的摊位,给对方送去一罐自己早上焖的大碴粥,里面放了好些豆子,吃着特别香甜。

大热的天,超市门口也没有个树荫,全仰赖太阳伞遮蔽出的一块阴影,勉强提供点蔽日的空间。

徐婶的煎饼果子摊位前面冷冷清清,平锅上罩着大圆盖子,怕搁置时间长了落灰,烙出的煎饼牙碜,其余葱花果子火腿肠全部归置利索,案板上擦的干干净净,突显摊主平日里的利落整洁。

徐婶穿着件宽松的白底兰花绸布上衣,下身一条齐膝灯笼裤,仰靠在太阳伞下支着的椅子上,歪头闭目养神。

陶安宁凑过去叫人:“徐婶?”

徐婶睁开眼睛,看到陶安宁,赶忙直起身子,笑着招呼:“这大热天的,你怎么过来了?”说话间,打了个哈欠,断断续续问:“中午吃饭没?”

陶安宁把玻璃罐子递过去:“上午熬的大碴粥,想着送过来让你尝尝。”

徐婶伸手接过来,咧嘴笑:“哎呦,是么!我这两天还念叨着抽空去买点碴子自己回来熬呢。”

徐婶捧着罐子,起身给陶安宁让地方:“过来,坐这儿。”

陶安宁弯身拽过一旁的小圆凳:“我坐这儿,徐婶,你坐你的。”

太阳伞下不大的阴凉地,陶安宁跟徐婶两人面对面坐着。

徐婶捧着玻璃罐子拿勺舀了一口大碴粥送进嘴,粥水粘稠,豆子软糯,一粒粒熬到开花的碴子香甜有嚼头。

徐婶夸赞:“太好吃了,我熬的就没有这么黏糊。”

陶安宁耐心给徐婶讲解:“熬煮之前,碴子和豆子都要洗净用冷水泡发六个小时以上,上锅时千万不要图省事加面碱,要大火烧开,小火慢熬,直至绵软,这样味道吃起来才会口感好,而且不破坏营养。”

徐婶虚心的点头称赞:“安宁,你真是太能干了!是个过日子的好手!我就不行了,除了烙煎饼比别人饼子摊的劲道儿,在家里给他们爷俩做饭,从来都是随便糊弄,我吧,其实什么菜都会做,就是做的不够精细。”

陶安宁笑说:“没事的,你这就是平时忙着出摊,没有时间张罗,你只要乐意赏脸吃,以后我没事就送过来。”

徐婶一口接一口的舀着大碴粥往嘴里送,边吃边和陶安宁搭话,聊天的话题自然基本都围绕着易向荣和陶康康。

徐婶跟陶安宁唠叨:“向荣这几天总加班,说是前街那儿出事了,他们局里派他过去那头帮着配合工作,你说多烦!他们自己局里一天到晚大事小事不断的,现在又要帮着别的局子干活,敢情不是他们自己东奔西跑两头折腾了!”

陶安宁劝说:“等这起案子忙完就好了。”

“唉,听说现在还没查到眉目呢,你说,他们局里那么多人呢,怎么就偏偏派我家向荣去啊!本来就没什么休息时间,这回好了,直接扣局子里不让着家了。”

“还不是因为易大哥工作优秀,要不然像你说的,局里那么多人呢,干嘛就偏偏派他做代表!”

第五十三章 人形煎饼果子

徐婶眉开眼笑,乐不得夸奖自家优秀儿子:“那倒是,我家向荣打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明靠谱,小学一直是三好学生来着,上了初中高中年年当班长!后来考上警校,原本要分去省局的,他们学校老师举荐他过来地方分局,跟他师傅学本事,将来肯定还是要去省城上班的!”

只要身为人母,大抵在聊到自家优秀的孩子时,都会格外亢奋,激动,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事,侃侃而谈,乐此不疲。

陶安宁特有耐心的陪着老太太聊天,默默透过对方,品味自己已经逝去,再也回不来的母爱亲情。

陶安宁配合着往下引话题:“那多好啊,等将来易大哥去了省城,你们老两口也可以一道儿搬过去跟着享福。”

徐婶笑得满脸皱纹开花,跟陶安宁说:“我们就不过去了,省得给他添负担,再说在这里都住惯了,不想挪窝,人一老了,就念旧,冷不丁搬去新的地方,平日里连个说话逗闷的人都没有,没劲儿。再说我也舍不得你啊,你这孩子最贴心了,跟我亲闺女似的。”

陶安宁笑问:“真的呀?”

徐婶拉着陶安宁的手,粗粝手指在她掌心揉按:“当然了,你这孩子模样生的漂亮,性格又好,跟我还特别投缘,我是真心喜欢你。你比我家向荣强多了,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查案子,对周围居民群众,比对我这个亲妈还要上心。他们警察这份工作啊,就是人前风光,人后遭殃,吃力不讨好,休息不多,工资还少!”

陶安宁顺嘴接道:“那当初你怎么还让他报考警校,当警察啊?”

徐婶摆手说:“唉,他从小主意就正,男孩子么,不是想当兵就是想做警察,小时候那会儿做游戏,抡着树叉子当枪使,就稀罕这些!高考那会儿,我和你叔可不是希望他报考医生老师什么的,问题是他也不听我们的啊!自己拍板定案的,志愿填完才和我们打招呼,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永远是先斩后奏!”

徐婶念叨着念叨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拉着陶安宁诉苦:“我们家向荣啊,哪都挺好,就是一心光扑在工作上面了,在局里是干的不错,他师傅特喜欢他,也挺招人家姑娘喜欢,可是他自己不上心啊。。。。。。”

陶安宁垂下眼,缓缓的接口:“是么?怎么回事啊?”

徐婶顿了顿,抬头问陶安宁:“前面楼的小王老师,你知道吧?”

陶安宁面无表情的僵硬点头:“我知道。”

徐婶发愁的说:“小王老师这人是真不错,虽然模样不是特别漂亮,但是性格没说的,而且家里头条件也好,说起来还是我们家高攀了。现在人家小王老师主动跟我们示好,明明白白说了,喜欢上我们家向荣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是我们家向荣倒好,借着工作忙这茬,他存心躲着人家小王老师!你说他这不是傻么?这么好的媳妇上哪找去,现在人家主动送上门来,他还推推诿诿的,真是,气死我了!”

陶安宁一时间语塞,心里头蹿涌起百般情绪,聚集到喉咙处化作一股又酸又涩的滋味。

徐婶憋着一肚子话,没处诉说,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发泄口,立马全数倾吐而出:“我家向荣这孩子脾气可倔了!以前读书那会儿,就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他,追求他,我和你叔担心他学人家处朋友,影响学习,三不五时就找他聊聊,千叮咛万嘱咐。结果现在好了,他这都毕业上班一年多了,还没谈个朋友,我家向荣在外面多能干啊!他比谁差啊?人家跟他班对班的都准备谈婚论嫁了,他这头还八字没一撇呢!”

徐婶一句句抱怨听在陶安宁耳朵里,特不是滋味,眼神越发黯淡下来,任由徐婶**着自己的手,半晌才说:“这种事情也不能太急了,还得看缘分,易大哥条件好,可能眼光也就比照旁人要高一些。”

徐婶闷头坐着,小声唠叨:“哎呦,眼光不高的,我和你叔这头也没什么太高的要求,只要女方身家清白,有稳定工作,性格好,知冷知热,对我家向荣好就行了,我看这个小王老师就挺好的,她父亲还是大学教授呢,高级知识分子,多好的人家啊!安宁,你说,我家向荣跟小王老师是不是挺般配的?”

陶安宁一听这句话,立刻就受不了了,心口被人掐着拧着似的抽抽地疼。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耳朵根胀得通红,平日里跟徐婶凑到一处陪聊逗贫的自在架势收敛的无影无踪。

她哥现在还在里面服刑呢,哪怕是过两年出来了,也是挂着档案被人背后指点议论的劳改犯,身家就不可能清白。

她自己在会馆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上班,工作倒是挺稳定,可根本拿不出手。

她父母双亡,就是她爸活着那会儿,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厂子职工跟人家大学教授没法比。

易向荣和王娇般配么?

一个是高风亮节的人民警察,一个是受人爱戴的人民教师。

自然是般配的。

易向荣为什么不肯接受王娇,还故意躲着人家,这里面的原因,能说实话么?她敢实话实说么?

徐婶要是知道易向荣心心念念想要追求的人是她,估计一准没有心情在这儿拉着她亲亲热热诉说家常,早把案板上那盆混好的面浆扣她脑袋上,葱花果子鸡蛋劈头盖脸砸过来,直接给她烙成一张人型煎饼果子了!

徐婶把窝在心里的话都倾诉完,不忘拉着陶安宁叮嘱:“安宁啊,我家向荣一向和你走的近,你没事也替我开导开导他,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当初让我们管的太严,对这方面开窍太晚啊?你们班对班的年龄相仿,平日里关系又好,肯定比我好沟通,回头你跟他好好说说,肯定比我说管用!你一定要当回事,就当是帮我一个大忙了,啊?”

第五十四章 王副局长

陶安宁默默点头:“嗯。”

徐婶叹了口气:“人家小王老师多好啊,他偏看不上,你说他是不是嫌人家模样长得不够漂亮啊?可是这好看脸蛋又不顶饭吃呢!有什么用!人品好家庭好就行了呗!。。。。。。”

陶安宁突然出声打断了徐婶:“徐婶,我,我觉得易大哥挺好的,小王老师也,也挺好的,真的,他们,他们都挺好的,特,特别好。。。。。。”

陶安宁从圆凳上腾的站起来,动作急了,眼前忽悠一下,有点发黯,她死命攥紧双手缓过这股劲儿,才语无伦次的说道:“徐婶,我,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活没干完呢,我得回去了,我得走了,我,我走了啊!”

徐婶一愣:“啊?这么着急?”

陶安宁支支吾吾:“嗯,我,我晚上还要上班呢,时间来不及,活,活干不完,我先走了!”

陶安宁说罢,匆匆的转身就跑,身子移出太阳伞遮出的阴凉地,重新踏进火辣滚烫的太阳下面,迅速泛红**的眼球被直射的阳光刺得生疼。

易向荣那头完全不知道此时家里都发生过什么,他当天下午窝在局子里闷头研究王祈亮的档案资料,抽丝剥茧的一步步挖掘王祈亮进局子之前的所有经历,甚至还死乞白赖的磨着他师傅又给他师姐打了个电话,一口气要了三四个曾经跟着王祈亮手下混过的小弟资料和被抓时录入的口供,想通过别人的嘴,变相了解王祈亮这个人。

易向荣埋头发奋,邵刚闲来无事,挨过去拿过厚厚一沓资料,跟着翻看一会儿,嘴里啧了一声:“真行!这个王祈亮没想到还是个人物!M市大十字街!!啧啧!这地方竟然是他镇着的!这人不简单啊!”

易向荣心里一动,扭回头,随口问:“大十字街?师傅,你知道这地儿?”

邵刚说:“怎么不知道!M市最有名的会馆一条街,全是高档店面,我一老同学之前就在M市当分区局长来着,后来破获一起大案,升职去了省城当副局,就是你师姐她们那儿的二把手。”

邵刚语气里难掩失落:“那老东西就是运气好,手里掐着几个得力的警员,最优秀的徒弟还是个卧底,这起大案子要是没有他徒弟隐姓埋名帮着埋线,这案子就凭他根本办不下来!”

易向荣来了兴趣,追问道:“师傅,你说的那人是王副局吧?”

邵刚哼了一声,对于自己这个飞黄腾达的老同学,也真是心里头又羡又妒。

虽如此,可又偏偏私下里唯独和对方比较投契,打从警校相识那会儿两人就比旁人有话聊,这么多年交往下来,当面互损的事没少干,但是扭头有事相求时,又只觉得唯有对方最可靠,最值得托付。

易向荣对于他师傅跟王副局之间的事情,知道的门清,一看他师傅这样,强忍着笑,自己又补问了一句:“嗳,师傅,你说的大案子是不是五年前M市那个涉黑的帮派大哥九爷落网的那件事儿啊?”

“原来那个大十字街以前就是这个九爷的产业啊!那王祈亮不就是被王局他们给逮捕的么?敢情王祈亮当初落网的地方就是大十字街一处高级宾馆!可是这资料上面怎么写的是安居路口景泉商务宾馆,半个字也没提到大十字街啊?”

邵刚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塞嘴里叼着,也没点火,用上下牙狠狠咬了几口过滤嘴,把上面咬的全是牙印,随口给自家徒弟解惑:“大十字街这是道上行话,落到字面资料上压根就没有这么条街,那些个高档的歌舞会所其实就在安居路口两侧,那条街店面铺张的大,占了隔壁街的一小部分位置,刚好横跨十字路口,就起名叫大十字街了。”

易向荣点了点头,打听道:“王副局那个当卧底的徒弟是谁啊?师傅,你见过他么?”

邵刚嘴角动了动,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咬牙切齿的说:“当年要不是那个老东西忒贼,背着我偷摸提前跑去警校挑人,那小子肯定能当你师哥!我就去晚了一步,那小子档案资料就被调走了,我压根就没机会见到这人!”

邵刚说到这儿,一直叼在嘴里的烟,这会儿下意识的伸手摸火给点上了,狠狠吸了一口,让烟雾撞进肺脏,这才觉得心口堵着的那股憋闷的滋味消散几分。

这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极难得的露出点好东西被人抢走的不甘不愿。

他又狠吸了两口烟,这才长舒一口气,伸手用力拍了易向荣肩膀一下,迁怒道:“你也痛快给我收敛点!上班时间是让你研究这些东西的么!你手头前街的案子查出点眉目没?见天的不务正业!你师姐那种烂泥我都给扶上墙了,你要是今年年底的绩效考核不给我名列前茅,你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就不能给你师傅长点脸?让那老东西瞧瞧,不是只有他手底下才能培养出优秀人才来?”

易向荣被他师傅一巴掌差点直接卸掉半边膀子,赶忙哀哀求饶:“能啊!怎么不能!哎呦!师傅,你下手轻点,再把我给打残了,看年底谁给你争光!”

“臭小子!”邵刚骂道:“特妈赶紧给我把这些破烂收拾干净!别让人看到了,再给你师姐惹麻烦!那丫头在省局混的也不容易!”

老警帽嘴上骂得再欢实,其实心里头还是挺疼爱自家两个关门弟子的,能从分局一步步爬到省局稳坐档案科科长的位置,除了他帮着搭线之外,主要也是靠着女徒弟自己拼搏奋斗的结果,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

易向荣拿着已经看完的档案资料起身去碎纸机毁灭证据时,扭头问了一句:“师傅,像你们这些老牌警官是不是每一届都会去我们学校挑人做卧底啊?”

邵刚牙缝里叼着烟,喷出一口浓白烟雾:“嗯,会挑拣出一些人进行特殊培训,你不是也参加过么?”

第五十五章 这人就简单不了

易向荣这回是真惊讶了,难以置信问道:“你是说毕业那会儿为期两个月的特训?”

邵刚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易向荣眼睛瞪得老大:“学校不是说那次特训,是作为结业考试实训成绩的附加项么?”

邵刚又吸了两口烟,随手把烟头掐灭,瞄了一眼易向荣的办公桌面,一脸嫌弃表情。

这小子有洁癖,桌面收拾的干净整洁,之前凌乱摊着一堆资料看不出来,现在东西一收拾,愣是没有能扔烟头的地方。

邵刚只好用手捏着烟头,皱眉说道:“谁说什么你都信啊?。。。。。。不是,你一个大老爷们,见天把桌子收拾这么利索干什么!扔个垃圾还得绕去门口,你费劲不费劲!”

易向荣说得天经地义:“不费劲啊!再说我也没什么垃圾!”

邵刚无语,捏着烟头起身随手扔到斜对面的办公桌上,烟头迅速融入到乱糟糟的堆积物之间消失不见。

邵刚这才满意的抬腿要走,刚转身就被易向荣一把拉住胳膊。

易向荣眼巴巴问:“师傅,我觉得我就挺优秀的,在我们那一届毕业生里,我各项成绩都能排进前三,当初怎么就没选上我当卧底啊?我差哪儿了?”

易向荣心里头不平衡,他这么优秀,这么踏实肯干,怎么就落选了?到底是因为点什么啊?因为他太优秀了?人长得太帅了?模样太引人注意,让人过目难忘,所以被刷下去了?

邵刚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呀!是挺好的,可惜,太正直了!就你这从头到脚每天收拾利利索索,办公桌上连张废纸片都没有的德行,压根就干不了那一行!你以为当卧底跟学校评选班干部似的,谁成绩好选谁啊?干这个,光优秀没用,还得有天赋!”

邵刚看着自家傻徒弟,就差没直不楞登以实相告了,就你小子这副凛然正气的条子心扑克脸,让你去道上混社会,拎着片刀砍人,你能干么?让你进会馆里陪大哥玩女人,你能行么?

你能放下架子装模作样干那些违心的事么?你小子下得去手么?

邵刚看着易向荣清澈明亮的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傻小子,就你这样的,还是乖乖跟着你师傅我脚踏实地当个认真负责,根正苗红的人民警察吧!

那天晚上,易向荣从警局里出来,自己沿着街边人行道往家走。

回家的一路上,他都在想着邵刚刚才说过的话和他提及的大十字街,以及资料上汇总出来的信息,一条条,一句句在自己脑子里不紧不慢的条分缕析。

哪怕以他来看,也不得不承认王祈亮这人正儿八经是个人物,甭管他当年到底用的什么手段成了九爷的手下,总之能跟着九爷这位,M市的头号大哥混,稳稳当当成为其左膀右臂,这人就简单不了,底子复杂去了。

这种人易向荣能放心让他在陶安宁身边转悠么?绝对不能!

更何况他向来相信自己一贯灵敏的直觉怀疑,王祈亮想方设法接近陶安宁,这人抱持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易向荣一路上垂眉低眼琢磨着自己的心事,一不小心就和刚从超市门口拐出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易向荣赶忙抬头道歉:“对不起!我没看。。。。。。小王老师?”

王娇手里拎着塞的满满登登的购物袋,被撞得手上一松,袋里东西滚落一地。

王娇抬起眼睛,看向易向荣,尽管维持着矜持的表情,但她的脸红了。

王娇对易向荣挺有好感的,觉得易警官人长得精神,性格好,最主要的是特别合她眼缘。

易向荣蹲下身子帮着捡拾东西,一边往王娇手里的购物袋装,一边道歉:“真对不起啊,我刚才走路没看道儿,不小心撞到你,我不是故意的。”

王娇用着温婉,纤细的声音回答:“没关系的,也怪我,出来时没注意看人。”

易向荣帮忙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随口搭话:“超市里方便面搞促销么?你买了这么多?”

王娇的购物袋里除了方便面火腿肠就是瓶装矿泉水。

王娇脸更红了,轻声说:“我自己一个人住,有时候懒得做饭,就煮袋面吃,图个方便。”

易向荣看了眼瘦瘦小小的王娇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爽快的说:“你是回家吧?咱们顺路,来,我帮你拎吧,瞅着东西挺沉的。”

“不用的,我自己能拎,看着东西多,其实没多沉。”王娇还是轻声细语的说,眼睛始终望着易向荣。

易向荣大大方方从王娇手里接过购物袋:“没关系的,跟我不用客气。”

易向荣拎着东西转身带头往前走,王娇赶忙跟上两步,同他并肩而行。

王娇见居然能和易向荣一起结伴回家,微微地呼出了一口气,连易向荣都看出了她拼命镇定的紧张,害羞。。。。。。

陶安宁背着包站在胡同口等王祈亮开车过来了,拉开车门坐上去。

“怎么了这是?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王祈亮眼睛特贼,刚一打照面,就看出来陶安宁眉宇间凝结着一股郁色,瞅着这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巴脑的没精神,好像在哪受到了打击,丧眉耷眼的。

陶安宁斜睨他:“我都画成这样了,你还能看出来我脸色不好?”

王祈亮等着陶安宁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下去,一边盯着后视镜,一边问:“因为想你哥了?所以心情不好?”

陶安宁没搭腔,王祈亮察觉到她情绪不高,试探着劝说:“那里面其实也没有那么苦,毕竟有吃有喝,饿不着冻不着,有人管。。。。。。”

王祈亮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陶安宁几乎扑进他怀里。这人一边伸手扶着驾驶车座,一边拼命伸头往车外探看。

王祈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到了对街人行道上并肩而行的两道身影。

他伸着脑袋又仔细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认错人,方才惊讶转头看向陶安宁,问:“那人是易警官吧?”

陶安宁收回视线,吭了一声:“嗯。”

第五十六章 怦然心动

王祈亮看了眼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两道身影,这回彻底明白过来,陶安宁之前到底是因为什么心情失落了。

王祈亮一手按着方向盘,一手摸摸脑瓢,由衷的说:“那女的没你好看,易警官放弃你,跟这人好了,是他没眼光。”

陶安宁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

王祈亮把那天跟陶康康撸串聊天的事说了。

“。。。。。。”

陶安宁沉默,想着易向荣和小王老师并肩而行的身影,心里特烦。

王祈亮宽慰她:“行了,别想了,今天你心情不好,晚上不用你回家做饭,等你下班了以后,我请你出去吃。”

陶安宁没吭声。

王祈亮拍板道:“回头我给康康打个电话,让他早点睡,到时候你只管跟我走,其他什么事都不用管。”

一道上,王祈亮没再提这茬,陶安宁也一直沉默不语。

王祈亮其实心里想问,但是他在这种事情上,反而心细,不像他外表看上去的那么莽撞。要是陶安宁真和易向荣之间有点什么事,陶安宁被对方辜负了,他问了也是徒惹陶安宁伤心。

陶安宁晚上的场子排在黄金时段第一场,九点半刚好跳完,她汗不流水被王祈亮硬拽着去了离家隔着三道街的烧烤大排档,两人点了一桌子烤串,手边摆了一溜儿冰镇啤酒。

那晚可能是喝了酒,陶安宁说了很多话。

陶安宁刚认识易向荣那会儿,她正在削尖了脑袋往黄金时段里挤,那阵子真是一心扑在会馆里,根本顾不上陶康康。平日里都是直接跟徐婶打声招呼,偶尔自己没时间张罗做饭,就让陶康康吃张煎饼果子对付一口。

易向荣当时大学里刚好放暑假,就主动帮着她时不时的照料一下陶康康,也是因为这样,陶安宁开始跟易向荣慢慢走近,时间长了,开始逐渐发现他这个人真挺不错的,不光人长得精神,心肠也特别好。

易向荣热心照顾陶康康,是找机会同陶安宁套近乎,两人也确实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慢慢成了朋友,关系也开始渐渐升温。

陶安宁不是傻子,易向荣的心思表现得那么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陶安宁能看不出来?

哪个少女不怀春,尤其对方还是个标杆溜直的帅气警官。

两人间的感情完全走的是水到渠成的模式,相处的时间长了,互相越了解,也就越发稀罕喜欢,觉得对方特别好。

英俊优秀的男人,是每个年轻姑娘的憧憬,何况陶安宁对易向荣也是有好感的,只不过,陶安宁在感情上是不轻易迈出这一步的人,要不然,像她这样年纪轻轻又长得漂亮的大美女,能一直没有男朋友?

陶安宁有顾虑,她那会儿既要一门心思想办法在会馆里扎住脚跟,又要竭尽所能掂量着维持生计,她就没有这个闲功夫和什么人谈情说爱,像这种风花雪月的浪漫,于她而言就是一种华而不实的奢望。

所以,当易向荣一腔爱慕之情再也无法抑制,鼓足勇气,找到她告白时,陶安宁克制着情绪,口是心非的一口回绝了。

她当时甚至没敢看易向荣,她别过脸,掩饰某一瞬间情绪的崩溃泛滥,眼神是乱的,心口是冷的,冰天雪地滋味在胸口肆意流窜。

陶安宁端起杯子,仰起头喝酒,一杯进肚,长舒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叹息:“易大哥是个好人,正直,善良,有责任心,街坊邻居谁家遇到困难,只要去找他,他肯定义不容辞上门帮忙。”

“周围邻里都喜欢他,徐婶平时就没少和我念叨,有好多人都特热心肠的上赶着帮忙给他介绍女朋友,他每次都找借口推了。。。。。。”陶安宁呵呵的笑:“他多傻,为我这样,真不值。”

王祈亮默默看着陶安宁,忍不住把酒杯从她嘴边拿下来:“别再喝了。”

“他这么对我,他不是有病么?我都跟他说过无数回了,我和他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陶安宁真的有点多了,她瞪着王祈亮。

“我配么?我根本就不配他对我这么好。”

陶安宁为什么不敢接受易向荣,为什么说自己配不上对方,王祈亮清楚,陶安宁自己也清楚。

“其实,我刚才看到易大哥跟小王老师在一起,我心里头是高兴多过难受的,他喜欢我这件事情,让我压力挺大的,真的,我感觉我特对不起徐婶,徐婶想要的是个身家清白,工作稳定的好姑娘,我一样都不符合。”

陶安宁伸手托着自己下巴,沉默了很久,才喃喃的说:“不说了,亮哥,你再陪我喝两杯,我还没醉呢,我自己的酒量自己心里门清。”

陶安宁从王祈亮手里拿回自己的杯子,握着酒瓶给两人分别满上酒。

陶安宁捏着杯子跟王祈亮面前的酒杯碰了一下,她仰起头,张嘴喝酒。

王祈亮在大排档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她急速的喝酒,喝完杯里的酒,还倒悬着杯子往嘴里控了控,才放下酒杯。

陶安宁一共连喝三杯酒,她双手攥着杯子,很久都不再说话。

王祈亮在昏黄的光亮下,惊愕的看见陶安宁流泪了。

他呆呆的看着陶安宁,从来没想过陶安宁也会有这种默默流泪的时候。

陶安宁拄着胳膊,半仰着漂亮的脸,月光混杂着灯光映照着她眼里默默闪动的泪光。

光亮下陶安宁白皙的脸庞上,那道隐忍的泪光,像闪电一样,击中了王祈亮的心。

王祈亮的心,猛地收紧了,他从不知道,看见一个人流泪,会带给他这么大的震撼。

王祈亮迟疑着,低声唤人:“安宁。。。。。。”

陶安宁猛然从自己的情绪里恢复过来,意识到了,扭过脸去,用力擦拭掉眼泪。

“我没事。。。。。。喝酒。”

陶安宁哑着嗓子,尾音有些发颤,她伸手去拿酒瓶子。

王祈亮站起身,绕到陶安宁身旁,挨着她坐下,他伸出手揽住了陶安宁的肩膀带向自己。

第五十七章 暖心润肺

“安宁。。。。。。你真挺好的,你哥,陶勇,其实也是好人,你这么好,什么样的男人都是配得上的,你和易警官,就是有缘无分,他没坚持住。。。。。。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真的。。。。。。好了,不想了,都过去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还有康康,还有你哥,还有。。。。。。我呢。”

王祈亮絮絮叨叨说着,语无伦次,有点慌,有点乱,还有种说不上来的轻松,和难以言喻的侥幸。

陶安宁闭上眼睛,把重量靠在了王祈亮的胳膊上,默默伸手擦掉从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

那天晚上,他们在大排档一直呆到人家老板要打烊,陶安宁后来喝着喝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王祈亮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一人自斟自饮,时不时侧头看着陶安宁熟睡中安静漂亮的脸蛋。

陶安宁跟王祈亮也不是一路人,甚至都快不是一代人了。

王祈亮当年兴致勃勃追姑娘失恋买醉那会儿,陶安宁还在无忧无虑的学跳舞操持家务,跟她那个大混子亲哥两人相依为命,苦中作乐呢。

可是偏偏,王祈亮听着陶安宁说的好多话,他都仿若感同身受,那种近似的雷同的怯懦和推拒,虽然理由不尽相同,但却因为除却自身之外的种种原因,殊途同归的完全没有距离的弥合了。

帅气英俊的少年,身后自然少不了清纯漂亮的女生爱慕追求,更何况,王祈亮当时是校内校外,最有范儿,最拔份儿的优秀学霸。

陶安宁现在的经历,就是王祈亮当年那一段永远回不去的青春时光。

就因为这一顿酒,王祈亮一夜无眠,他躺在客厅房东遗留下来的狭窄沙发上,慢慢消化了很久,想了一整个晚上,琢磨陶安宁这个人。

喧杂吵闹的大排档,昏暗灯光下哭成泪人喃喃倾诉的陶安宁,就像是一颗新鲜水灵的洋葱,一层一层当着他的面剥现这个人最真实清晰的面目,把最脆弱自卑无助的原型显现出来,辣着他的眼,烧着他的心,让他心里苦涩,感同身受。。。。。。

夏日的阳光从朝南方向的窗子斜斜照进屋里,原本就闷热的空气慢慢被烘烤的逐渐升温。

陶安宁早上被阳光烤晒着迷迷糊糊醒过来,一睁眼,一扭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全然陌生的双人大床上。

她盯着那个有些破旧的二手大衣柜和床边那张掉了漆的椅子,足足楞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这个有些眼熟的地方是王祈亮的卧室,这里是王祈亮租住在她隔壁单元顶楼的房子。

陶安宁坐起身子,伸手拨弄开被热汗洇湿贴在脸上的头发,慢慢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哭了,好像还是靠在王祈亮怀里哭的,这人一直在她耳朵边上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了,至于最后是怎么回到这儿来的,更是一点画面也没留存下来。

陶安宁下床穿上自己的鞋,进了客厅,就看到把自己团吧在沙发上,长手长脚别别扭扭窝着熟睡的王祈亮。

王祈亮平时挺警觉的,多年养成的习惯,有点风吹草动肯定能醒过来,今儿个这就是昨晚上喝的有点多,又一直翻来覆去折腾到天大亮才入睡,陶宁安轻手轻脚的动作,并没吵醒他。

睡着的王祈亮像个安静的孩子,身上衣服压的褶褶烘烘,汗水沿着额头鬓角顺着脖子往下流,客厅比卧室还要闷热,朝南的方向,正迎着早起的太阳,照射面积太大,风都吹不进来。

陶安宁瞪着眼睛看着王祈亮躺在沙发上,睡成个不省人事的猪样儿,两只胳膊投降似的举到头顶,衣服下摆撩到胸口,一侧掖得高高的,一侧耷拉着垂落,衣服下边儿露出半截深棕色粗壮腰身,松松垮垮的裤腰下面,顶出一块高高的帐篷,这么一幅情景在陶安宁眼里,真是绝了。。。。。。

陶安宁难以置信瞪着那处隆起,由各种不可描述的心情堆砌出了一脸表情,后脚跟儿一拧,以一个迅速转身,默不吭声溜回卧室,平复自己大早上受到严重刺激的心情。

王祈亮这一觉睡得特别沉,迷迷瞪瞪,睡眼惺忪,全凭着下意识动作去厕所里放泡尿。

完事后,抖了抖小小亮,长舒一口气,眼神才慢慢开始聚焦,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想起来了,陶安宁还在卧室里睡着呢,这人起来没?现在几点了?

王祈亮赶忙伸手去关厕所门,刚才放水时,意识模糊,敞着门扒了裤子就开始稀里哗啦,现在醒过神来才察觉出不对。

王祈亮提好裤子,冲水,洗手,还特意抹了把脸,这才扭头去卧室叫人。

屋子里空荡荡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陶安宁其实早就走了,她离开的时候,王祈亮还打着小胡噜,睡得哼哧哼哧可香了。

王祈亮站在门口,看着屋子,说不上来哪有点不太对劲,好像少了点什么,再一细看,明白过味来的,的确少东西了,他之前随便扔在墙角的脏衣服脏袜子,被人打包带走不见了。

王祈亮也没换衣服,就这么穿着一身褶褶烘烘衣服,趿拉着拖鞋去陶安宁家报到。

出了门,下了楼,他拐出自家楼道,沿着甬道往隔壁单元门走。

站在楼下,他习惯性抬头往上看,只一眼,就看到了上面随风飘舞着的一长串洗干净晾晒的衣服,一件件摇来晃去,哪怕离得有些距离,他也能清楚认出来,挂着的都是他的衣服。

明媚灿烂的阳光下,王祈亮就这么仰头看着阳台上颜色偏暗沉的晾洗衣物,目不转睛,定定看了好半天,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像掉进漩涡里,被眼前暖心润肺的一幕席卷而去。。。。。。

第五十八章 没想到的还在后头

王祈亮跑到楼上,吃到陶安宁特意给他留的早饭,蒜炒茼蒿和清淡爽口的苦瓜渣炒蛋。

王祈亮吃饭时,陶安宁打发陶康康进屋练字。

等陶康康走了,陶安宁问王祈亮:“昨晚上喝到几点?怎么回来的?”

王祈亮含着一嘴的饭,含糊不清说:“你酒量太差了,就这么几瓶啤酒就趴桌子睡着了,我把你抱回来的都不知道。”

陶安宁一双漂亮眼睛,慢慢瞪大:“怎么回来的?”

王祈亮一字一句:“从大排档抱到车上,到地儿下车,又抱到我床上,打横公主抱,你醉成那样,根本背不了。”

“。。。。。。”

陶安宁的表情古怪又可爱,王祈亮忍不住哈哈大笑,喷出几粒尚未来得及嚼碎咽下的饭粒儿。

陶安宁闷声嘟囔:“那为什么不送我回来?”

王祈亮说的理直气壮:“我又没有你家大门钥匙,太晚了,不想敲门把康康叫起来。”

陶安宁没吭声,过了一会儿,陶安宁把家里大门的备用钥匙递给王祈亮:“你拿着吧,平时来往也方便一些。”

王祈亮伸手接过钥匙,嘴角卷出弧度,把钥匙挂在自己那串钥匙链上,又把自己家那把备用钥匙摘下来,递给陶安宁:“我那房子的钥匙,你也收着,万一我哪天钥匙丢了,你这儿还有个备用的。”

陶安宁看了他一眼,收下了钥匙。

他们后来谁都没再提昨晚的事。

王祈亮又扒拉两口饭,对着阳台努了努嘴:“谢谢你啊。”

陶安宁抿了抿嘴,挤出两颗溜圆梨涡。

让王祈亮没想到的还在后头,他没想到陶安宁不但帮着他把脏衣服给洗了,之前还特意为了他跑了趟药店。

王祈亮吃完饭,自己主动抢着去厨房刷碗。

陶安宁对他好,照顾他,他心里头感动,也想为对方多分担点,他以前就从来没干过刷碗这样的家务活,嫌琐碎麻烦,爷们是干大事的,不屑于这些小里小气的精细家务。

现在冷不丁干起来,手脚笨拙,磕磕绊绊,耽误点时间,倒也能洗刷干净。

王祈亮把擦干净水渍的碗盘放进柜子里时,就看到了端端正正摆放在里面的一碗绿油油,颜色诡异的液体。

应该是某种蔬菜的汁液,王祈亮看了一眼,就直接忽略了,只以为是陶安宁做菜要用到的材料。

王祈亮学着陶安宁从案板到台面拿抹布粗手粗脚擦拭完,又投洗了擦碗布晾上,这才转身往客厅走,他才一露头,就听着陶安宁吩咐:“亮哥,把碗架柜里那碗苦瓜汁端过来。”

王祈亮把碗端出来,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的确一股苦了吧唧难闻的味道,他小心着不把汁液洒出来,稳稳当当端着碗放到茶几上,嫌弃的问:“弄这东西干嘛?颜色恶心吧啦的,不是要直接喝吧?”

“恶心吧啦?你知道我弄出这一大碗苦瓜汁,折腾多长时间么?这大热天的,要不是为了给你用,我才懒得弄呢!”陶安宁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发怒是假的,献宝邀功急迫心情溢于言表。

王祈亮诧异看着那碗苦瓜汁,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傻愣愣看着陶安宁低头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圆罐子,粉色的包装纸,上面还印着个光屁股的胖娃娃。

陶安宁抱着圆罐子,一边拆包装,一边说:“我之前去药店买的,我哥以前到了夏天,就爱出汗生热痱子,我妈一直给他用这个牌子的爽身粉,老字号价格便宜还好用。”

陶安宁打开盖子,把爽身粉放到茶几上,对着王祈亮招了招手:“傻站着干什么,过来,我帮你抹药。”

王祈亮低头看着那盒爽身粉和那碗绿油油的苦瓜汁,一向低沉的嗓音软的一塌糊涂:“。。。。。。我每年身上都这样,也抹过药的,都没什么效果,等到天冷下来,自己就一点点全长好了。”

陶安宁拉着他坐到沙发上,两人面对面,她一摆头:“你以为被蚊子咬个包呢?还等着它自己长好了,湿疹这东西不一次治愈了,以后年年犯,麻烦着呢。”

王祈亮已经彻底僵住,哑哑的说:“。。。。。。不,不用了,甭麻烦。”

陶安宁伸手端过苦瓜汁,毫不在意的说道:“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赶紧把上衣脱了,身上也有吧?得了湿疹,光抹药没用,得先用苦瓜汁涂抹一遍,再上爽身粉,一个星期保证药到病除,这方子是我妈以前专门找老中医问来给我哥治病用的,特别好使,真的,你信我的准没错。”

王祈亮被陶安宁催促着扒了身上衣服,他后背上应该也是长了疹子的,有时候会痒痒,身前倒是没有,可能因为后背总靠着车座捂的比较厉害。

“这苦瓜汁还用抹么?我直接喝了不行么?”

王祈亮喃喃的,简直没话说了。

陶安宁仔细察看王祈亮身前,确定没长疹子,就指挥他转过身子,一边用手沾着苦瓜汁,一边仔细帮着王祈亮抹后背上的疹子。

王祈亮平时习惯把衣服撸起来挂在胸前,露出紧实腰身,陶安宁那时候就看到了,这人身上和她哥一样,有很多的疤痕,大大小小,有两处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三棱刮刀捅的,那玩应儿角度刁钻,进了皮肉在里面刮出带着锯齿的深口子,出血多,伤口大,养好了也会留下颜色暗沉的疤痕。

陶安宁问:“这两处是三棱刮刀弄的吧?我哥也被人用这东西捅过,当时他血淋淋的回家,把我吓坏了,好在伤口不太严重。”

王祈亮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陶安宁也没在意,自言自语说:“那这儿呢?这块疤是什么东西刮的?你还记得当初因为什么受伤么?你身上的伤比我哥身上的多,你以前没进去那会儿,也拿刀砍过人吧?你还真下得去手。。。。。。”

她一边上药,一边念叨。

“。。。。。。”

第五十九章 春雨润物

王祈亮开始还附和两声,后来就一声不吭了,他紧绷着身子,咬紧嘴唇,脊背微微发抖,强忍着陶安宁湿热手指沾着冰凉苦瓜汁在他肌肤上(揉)蹭,那划着圈来回涂抹的动作,让他身体涨出一层一层的颤·栗,悸·动。。。。。。

陶安宁仔细把所有长疹子的地方反复涂抹上苦瓜汁,手指沿着王祈亮矫健的脊背,挪移到修长的腰线,后腰上成片的疹子被抓挠出长长的血道,痕迹沿着裤腰往下延伸。

陶安宁动作停下来,嘱咐王祈亮:“我先帮你把能擦抹的地方都弄好,下面裤子里的一会儿叫康康过来帮你上药。”

王祈亮大脑有点充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陶安宁说的下面,是哪里,不等做出反应回答,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陶安宁稀里哗啦抖着塑料袋套在手上,跟王祈亮解释:“你后背上都是苦瓜汁,没办法用粉扑,你趴下来,我直接抓着往上面洒爽身粉。”

王祈亮着了魔似的,说不出拒绝的话,默默起身横趴在沙发上,任由陶安宁在自己后背上均匀洒满爽身粉,让那股香的有些齁的味道在自己身上肆意弥漫。

陶安宁专心给王祈亮上药,动作撒楞利索,后背抹完,又帮着他用苦瓜汁搓头皮,然后叫来陶康康,给王祈亮臀部上方位置也照葫芦画瓢上好药。

都弄完,这才叫着王祈亮穿好衣服,自己从卧室里出来带着陶康康去厕所洗手洗脸,忙忙碌碌张罗家务研究晚上的备菜去了,她压根没察觉到王祈亮的反常状态。

王祈亮面对着厨房,顺着门口,看着陶安宁不时闪过的一截衣角,忽然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的情感从心腔满满的涌起,胀满了他的整个心胸。

这么多年了,这种被人照顾,惦记,疼惜的滋味,真是太久没有尝到过了。

王祈亮真没想到,陶安宁会这样对他。

像王祈亮这种把隐藏自己真实情感当成生活习惯的人,想要把他驯服了,平日里相处,软的硬的,那些统统不管用,想要对付他,得攻心,得拨开他被培训多年养成的盔甲一样的外壳,戳着他内心那一块最柔软的地方,才能彻底抓住他的弱点和软处。

陶安宁小时候照顾她哥,长大了伺候她侄子,现在轮到王祈亮,其实纯粹就是潜意识帮衬一把,压根没多想。

可正是她这些无心的行为,反而仿若春雨润物般,悄没声息的一点点软化了王祈亮,让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提防,就已经不知不觉彻底沦陷了。。。。。。

自从那天在街上看到易向荣和王娇两人并肩而行之后,接连几天,易向荣都没过来家里找过陶安宁。

开始两天,陶安宁还没怎么在意,慢慢的有点坐不住了。

她心里其实想的挺明白,她跟易向荣之间压根就没戏,没可能在一起,易向荣跟王娇两人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但是感情这种事情,光想的明白没用,心里还是会控制不住去想这个人,想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天没过来,是不是在和王娇约会,两人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下午到了上班时间,陶安宁拎着背包特意提前一会儿出门,想着路过徐婶摊位时,顺道打听消息,结果徐婶偏偏这会儿功夫趁着没有生意,跟前楼的几个老姐妹儿搭伙去澡堂子互搓去了。

陶安宁眼巴巴等了一会儿,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这才失望的离开。

结果没想到,她晚上到了会馆,就从包子那听到了消息。

包子跟陶安宁还有同一个休息室的领班说:“李梦过几天就要回来上班了,听说还和钱雨组一块儿。”

陶安宁正拽着超短裤往腰上提,听到这话,动作停顿了一下,扭头问道:“李梦?她没事吧?”

包子一脸的幸灾乐祸:“听说才从医院出来,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要不能过几天才来上班么!”

一旁领班也跟着八卦:“是么?案子破了?劫她的那伙人被抓起来了?”

包子神神秘秘说道:“破什么呀!听说警察一连蹲守了几天,好不容易逮到人,就差李梦指认了,结果她临时改口说当时压根没看清楚那伙人长相,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想要撤销诉讼。”

这回连陶安宁都惊讶了:“为什么?”

包子撇了撇嘴:“据说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消息不知道准不准。”

包子压低声音说:“好像那天晚上劫李梦的那伙人,是咱们会馆出去的客人,那人估计挺有背景,根本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李梦肯定跟人家私了了。当时警察抓嫌犯时,李梦开始还挺配合的录口供,提供线索,结果转头这人就全盘推翻了,受害人自己主动要求撤销诉讼,警察那头也是实在缺乏证据,没办法,这案子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整个一白玩!”

领班特唏嘘的说:“唉,没办法,像这种事,换谁摊上,也得撤销诉讼,但凡有点身家背景的谁会在咱们会馆里混啊!”

包子也跟着唉声叹气,不过却是为了朋友抱不平:“李梦这一回来,妖精的预热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了。”

领班安慰她:“不是说李梦身体没养好么,等她过几天回来,妖精也就彻底站稳脚跟了。”

包子点了点头:“但愿吧。”

陶安宁一颗心也落了地,明白易向荣这几天是忙着帮前街分局蹲守嫌犯,这才没时间过来找她,之前抑郁心情顿时一扫而空,跳舞时,连舞步都明显变得轻快了。

陶安宁从包子那儿听到的消息,王祈亮坐在吧台前面,听着酒保原封不动也说了一遍。

酒保说完,还不忘提醒道:“想起来没?李梦就是上回在台上跳舞,结果被人摸大腿占便宜的那个!”

“嗯?哦,那个女的,有点印象。”王祈亮闷着头,口气平淡,一听就是压根没想起来这茬,又怕对方扫面,随意敷衍两句。

第六十章 情感进化

酒保挺失望的,不甘心又压着声音强调:“就是那天被赵云松占了便宜,长得挺漂亮,当时在台上面跳舞的那个!”

王祈亮眼睛亮了亮,一副恍然大悟表情,似乎是随嘴说的,问了一句:“你刚才说那个叫李梦的,是不是就在遇到那个,那个赵什么松的当天晚上被人给劫了?”

酒保拿着块漂洗的干干净净的白抹布,装模作样在吧台上面擦抹:“啊,对啊。”

王祈亮盯着人看:“那这事可真够巧的!”

酒保耸耸肩:“这就算巧了?这种事,其实在我们这儿早就见怪不怪了,哎,你信不信,等过两天这个李梦回来,弄不好还得给安排进黄金场去!”

王祈亮冷笑,心想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这赵家二少摆明了是玩大发了,想要拿势压人,用钱平事,谁家摊上这么个二世祖,估计离抄家破产也就真不远了。

王祈亮跟着酒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等着轮到陶安宁上场跳舞时,他赶忙中断交谈,转过身子背靠着吧台,不错眼的盯着陶安宁舞动的身姿,眼珠子追着这人的身影,在眼眶里左挪右蹿。

或者是自从陶安宁开始每天按时按点盯着王祈亮治疗湿疹,又或者根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祈亮有了一个新的爱好。

他喜欢在陶安宁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量陶安宁,看她收拾家务做菜时,专注的表情,纤细白皙脖颈拉伸出的线条,领口流畅的锁骨,看着她一颦一笑的所有动作,不管是静是动,都很享受。

在会馆里等着陶安宁下班的时间里,王祈亮从来都是挨在吧台前面,抱着手臂随意靠着,目光凝视着舞台上面魅惑迷人的陶安宁,看多久都不会腻,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乐趣里。

他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落在陶安宁的身上,看她在家时素面朝天漂亮的脸蛋,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身,笔直修长的大腿。。。。。。他甚至能看出陶安宁每天穿着打扮上极为细微的变化,哪怕有时只是换了一双浅色的袜子,比看他以前那些“搭戏”时的傍家还要清楚仔细。

每一回陶安宁在家里出出进进,从他面前走过,他总会歪着头跟陶康康聊天逗趣若无其事,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等到陶安宁背过身去,他能盯着这人的背影看很久。

如果说以前王祈亮只是单纯的因为感激陶安宁对陶康康的照顾,愧疚于陶勇的嘱托,所以对陶安宁细致周道百般照顾,那么现在这种心情已经开始明显发生变化,他发现自己开始控制不住想要接近陶安宁。

易向荣后来一直没过来找陶安宁,陶安宁听徐婶念叨,得知分局因为之前劳师动众蹲守逮捕嫌疑犯,结果却因为受害人突然提出撤销诉讼,影响特别不好。易向荣身为随同前街分局查案的借调人员,也受到牵连影响,被上级狠批一顿,大会小会接连不断,上面人丢了面子,拿下面人出气,这一阵子都别想过的顺当。

陶安宁知道易向荣忙着工作上面的事情,对于他没功夫过来找自己,也就没太在意。

自从上次去过王祈亮家,从这人家里搜刮一堆脏衣服臭袜子之后,陶安宁开始隔三差五过去一趟帮着这人收拾家里卫生,也是真看不过去单身男人邋遢成猪圈的生活。

王祈亮呆在陶安宁家里的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长,早上恨不得天刚蒙蒙亮,就闻鸡起舞过来报到,晚上不到陶安宁开口撵人,绝对不会主动起身离开。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平静的过去,在王祈亮身上的疹子被陶安宁紧盯着每天按时按点上药,彻底痊愈之后,七月也正式翻篇了。

八月四号当天,陶安宁特意去集市买回来大块的牛腩肉,辣妹子,还不忘捎带上几斤苦瓜和一些应季的诸如水蜜桃葡萄白糖罐瓜,这些陶勇以前就特别爱吃的水果,打算明天去看望陶勇时带过去。

盛夏的傍晚,逼仄的小厨房里热浪滚滚,香气弥漫,充满人间烟火的温暖味道。

王祈亮打发陶康康上床睡觉后,赖着没走,站在厨房门口,伸头伸脑看陶安宁做饭。

陶安宁从会馆跳舞回来,简单冲洗过,头发湿漉漉随意盘在脑后,发稍贴在纤细白净后脖颈上,动作间,柔和灯光下黑白颜色鲜明晃眼。

她上身套着件圆领半袖上衣,系着细格子围裙,汗水洇湿后背薄薄布料,透出弧度迷人的蝴蝶骨。

陶安宁做饭的姿势极其专业,切丝切片的刀工细致利落,白皙手臂握着锅铲在铁锅里翻炒呛汁,滋啦一声脆响,奶白色烟气蒸腾,夹杂着浓香葱油味,在这人的眉心眼底勾勒出模模糊糊,迷人醉心的缱绻暖意。

王祈亮站在厨房门口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格外能触动他,这种充满了市井居家小日子的温馨亲切感,铺面而来的是诱人的饭菜香味和浓浓的幸福味道,这种让人找到家的感觉,是王祈亮多年没有体会过的滋味。

王祈亮捏着杯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站在厨房门口,都忘了把杯子放到水池子里,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盯着。

滋~,铛,锅铲与锅接触的声音,铿里框朗,炒菜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响动,一下下撞击着他的心房,敲掉一层一层伪装,坦露出蹦跳着的,从不被外人所知的最柔软的地方。

陶安宁把烀熟的牛肉放进酱汁里熬煮,盖上锅盖,又开始扭头忙忙碌碌洗苦瓜,把苦瓜里面的瓤去掉,切块后放进锅里用开水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捞起来用凉水冲冷,最后控干净水后放案板上用菜刀剁碎,把碎渣放到干净纱布里挤汁。

半根苦瓜只能挤出浅浅一层碗底的汁液。

陶安宁双手紧紧攥住纱布,端着肩膀,因为过于用力,脖颈绷出细细青色血管,她咬牙切齿使出吃奶的劲儿,热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淌。

第六十一章 八月五日

王祈亮捏着杯子凑过去,伸脖子小声嘟囔:“你干嘛呢这是?”

陶安宁绷着劲儿,把攒着的力气使完,才长舒一口气,侧脸看向王祈亮回答:“榨汁呢,我想着我哥在那里面肯定也特别热,一准得长痱子,我以前不知道情况,每次都是直接给他往卡里打钱,嘱咐他自己买药擦抹着,估计他肯定没舍得弄,指不定怎么遭罪呢,这回我也给他弄点苦瓜汁,明天带过去。”

王祈亮跟陶安宁眼神一接触,目光立刻不太自然的从陶安宁的脸挪到案板堆着的苦瓜渣上面,支楞八翘的硬头茬湿漉漉的,热汗沿着发梢奔放的流溢,脖颈手臂上被汗踏出浮雕般的肌肉纹路,脸色被汗洇湿的有点儿发红,发烫。

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间过于亲昵的距离,轻咳一声,问:“用我帮忙么?”

“不用,你又不会弄!”陶安宁抿嘴笑,挤出两颗梨涡:“你是闻着香味过来的吧?鼻子真灵!锅里有炖着的牛肉,你要是馋了,就自己拿筷子捞两块出来。”

王祈亮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相处时口气越发熟络,态度也开始变得自然亲昵。

“有什么不会的,不就是用纱布包着挤汁么!”王祈亮咧开一嘴白牙:“我力气比你大,这种粗活我来,你帮着切碎了就行。”

陶安宁一巴掌拍开王祈亮摸向纱布的大爪子:“洗手了么?不讲卫生!”

王祈亮屁颠奔去卫生间洗手,陶安宁回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忍不住弯着眼睛乐。

王祈亮攥着纱布认真接着瓶口往里面滴苦瓜汁。

陶安宁拿着勺子把锅里的牛肉翻个,让汤汁均匀浸泡,翻好锅,把上午买回来的白糖罐瓜洗干净削皮,装进罐子放冰箱里冰镇上。

王祈亮回头倒苦瓜渣时,看了一眼,忍不住说:“这儿离你哥那挺远的,等你把东西送过去,瓜早就不凉了。”

“没事,我提前冻好了几个冰袋,明早上临出门,用兜子装上,把罐子放中间,肯定能让我哥吃口凉的。”

陶安宁笑眯眯的,甩眼皮子给王祈亮抛了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儿,说着话,拿手捏了一块余下的白糖罐瓜,直接递到王祈亮嘴边。

王祈亮正乐呵呵笑,嘴里被塞进一块瓜。

陶安宁长年劳作略显粗糙的拇指和食指一起碾过王祈亮嘴唇,甜丝丝瓜香中夹带了一丝腻腻的滋味。

陶安宁喂了王祈亮一块,自己也捏着往嘴里送了一块。

王祈亮盯着她一张一合软软的嘴唇,默默伸舌·头(舔)干净刚才不小心蹭在嘴角的瓜渍,心里头有什么突然排山倒海,喷涌而出。。。。。。

两大罐子酱牛肉,一大盒冰镇白糖罐瓜,一兜子水蜜桃,一大串香蕉,仔细着用纸盒装好的巨峰葡萄,最后还有一瓶新榨好的苦瓜汁。

所有东西张罗好,陶安宁彻底长舒一口气,动作麻利儿把厨房归置好,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觉得自己终于做了一件她哥真正所需要的事情,很有成就感,心情很轻松愉悦。

王祈亮打招呼道别:“我回去了,明天我送你过去。”

陶安宁神色间只犹豫了半秒钟都不到,点了点头:“好,不过我哥的探视时间是下午一点。”

王祈亮立马领悟陶安宁话里的意思:“没事,我开车快,你平时坐公交得一个半小时吧?我知道近道儿,开车也就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地方,中午咱们照常吃饭,十二点出发就行。”

陶安宁觉得跟王祈亮之间特别有默契,一个眼神一句话,对方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特省事,容易沟通。

陶安宁把王祈亮送出家门,王祈亮站在门外面,小声嘱咐:“一会儿早点睡吧,记得把门反锁上。”

陶安宁点头答应,目送着王祈亮下楼,听着他脚步声离远了,方才关上门。

王祈亮走到楼下,没急着离开,他仰头看着陶安宁家亮着灯的阳台,从口袋里掏出根烟点上。

漆黑的夜色中,猩红的火光闪烁晃动,直到一根烟抽到一半,阳台透出的光亮熄灭后,他才收回视线,抬脚转身离开。

陶勇服刑的监狱离市区很远,出了市中心一路向南,到高架桥转个弯上高速,从高速出口下行,沿途一溜水泥小道,四周景色越来越荒凉,直到远远看到高墙林立,再拐上宽敞平坦的马路,开个十多分钟也就到地方了。

探监的日子都是按照里面监室的顺序,排好日程执行的,陶勇打从入了狱就一直没换过监室,陶安宁就按着里面规定的日子,每隔一个月赶在五号过去看望他。

来时的路上,陶安宁随口提了句:“亮哥,你要一起去看我哥么?探监家属都是要登记备案的,我不知道你这次可不可以跟着一起进去。”

王祈亮盯着前面路况,头也不回的说道:“那你到时候帮我问问,要是允许,我下次跟你一起过去。”

陶安宁没听出王祈亮的搪塞之意,点头答应:“好。”

王祈亮把车停靠在监狱外面的停车场之后,愣是坐在驾驶位置上,眼睁睁看着陶安宁自己大包小裹费劲巴拉,把带来的东西连搬带抗的拿下去,脚步蹒跚着往监狱大门走。

这人极反常的没主动上前帮忙,连送都没说送一下,就那么躲在车里见不得人似的猫着,只敢侧身扒着车座目送着陶安宁的身影消失在高大的铁门后面。

监狱门口挂着两个交错旋转的监视器,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监控所有的迎来送往,但凡外面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会引起监控室工作人员注意。

王祈亮对这地方太熟悉了,他现在情况特殊,万万不敢轻易现身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

陶安宁也不傻,当时也觉得王祈亮有点反常不对劲,只是没来得及细想,她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见到她哥的喜悦心情,也是真顾不上其他。

第六十二章 沉甸甸的愧疚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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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安宁往探监室里一呆,隔着厚玻璃,眼巴巴盯着里面那道紧闭着的铁门,一会儿陶勇就会跟着其他几个犯人一起被押送进来。

咣当一声,铁门打开,狱警按顺序叫人:“1725、1732、。。。。。1755。。。。。。”

陶勇从铁门里出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还没来得及迈进屋,先急着看向探视区,一眼看到陶安宁时,神情立马变得激动,眼圈都红了。

陶安宁腾的从椅子上面站起来,隔着玻璃,远远的看着她哥一步步走近。

陶勇身上套着里面统一发放的衣服,宽松肥大的半袖上衣,及膝短裤,头发剃成贴皮卡尺,两侧露出青色头皮。

陶勇跟着其他几个人站成一列,等着狱警发话后,才一个个按顺序坐到位置上。

兄妹二人隔着厚玻璃盯着对方瞅,电话就在嘴边,动了动嘴唇,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陶安宁以前不了解情况,见了陶勇,总忍不住发牢骚耍脾气。

她在外面这些年过的不容易,唯一的亲哥指望不上,所有事情就剩下她一人抗在肩上,受的苦遭的罪多得去了,她又不是个爱倾诉的人,什么事都咬死牙憋在心里,看到她哥时,难免心里头委屈。

现在知道了陶勇在里面的日子一样不好过,她这心里头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陶勇个子也挺高,肩膀很宽,胸膛厚实,眉目粗重,他长得像陶安宁死去的爸爸,陶安宁像妈妈,兄妹两人站一块,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陶勇脑门洇着汗,握着话筒的手因为激动微微有些抖,他不错眼的盯着陶安宁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才抿了抿嘴,挤出跟陶安宁如出一辙的两颗梨涡:“安宁,你们还好么?”

陶安宁对着话筒:“哥,你怎么又瘦了?”

陶勇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有么?可能是这段时间有点苦夏,过两个月就好了。”

陶勇说话时低下了头,陶安宁一眼看到他露出的头皮上隐隐透着红,明显是又长疹子了。

陶安宁松开话筒,一件件把带来的东西往台子上面堆。

“哥,这个袋子里装的是我昨晚上榨的苦瓜汁和你以前用惯牌子的爽身粉,你回头自己拿着擦。”

“这里面是冰镇的白糖罐瓜,我用冰袋镇着呢,冰没全化,你一会儿先吃这个,还有这兜是水果,这个袋子里是给你买的内衣,都洗干净了,直接穿就行,对了,还有这个,里面是吃的,你回头留着打打牙祭。”

陶勇脸上有着难掩的惊讶,顿了顿,才说道:“不用。。。。。。以后别费心给我弄这些,我在里面什么都不缺。。。。。。”

“哥!”陶安宁喃喃的说:“对不起啊,我以前不了解情况,不知道你那里面什么样,这些年,我没照顾到你,你,别怪我啊。”

陶勇难以置信望着人,眼珠一眨不眨,动了动嘴唇,发不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才红着眼眶说:“哥怎么会怪你呢,都是哥不好,是哥连累了你。”

兄妹俩四目相对,各自触动伤怀。

顿了顿,陶安宁紧紧攥着话筒,伸手挡在嘴前面,压着声音说:“哥,亮哥找到我们了,他。。。。。。”

陶勇正伸手捂着脸,眼圈发红,嘴唇嗫嚅着,听到这话,脸色一变,突然打断陶安宁的话:“安宁,你说,呃,徐,徐洪亮找你们了啊?”

徐洪亮?

陶安宁一愣,就见陶勇微微摇了摇头,对着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看话筒。

话筒?被人监听了?在这里不能提王祈亮的名字?

陶安宁瞪大了眼睛,斜瞥了一眼手里捏着的话筒。。。。。。

沉默了一会儿,陶勇忍不住问:“没事吧?”

陶安宁怕引起别人注意,故意顺着陶勇的话往下说:“没事,都是老邻居,他这次就是刚巧过来找工作,遇到了我们。。。。。。挺照顾我们的,你放心。”

陶勇勉强挤出个笑:“那就好。”

陶勇明显有一肚子话想说想嘱咐,却因为条件实在不允许,根本没机会说。

陶安宁看出来了,自己主动汇报:“哥,康康报上六小了,等九月一号就可以正式念学前班。”

提到陶康康,陶勇眼睛亮了亮:“是么?太好了,这事不好办吧?”

陶安宁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说:“嗯,现在报名有限制,多亏亮哥帮忙找的人。”

陶勇半晌才喃喃的说:“到底是我欠了他的。。。。。。”

陶勇那天回到牢房,挨个看了看陶安宁送过来的东西,粗粝手指捏着冰凉的白糖罐瓜扔进嘴里,凉丝丝的含着愣是半天没舍得嚼,他伸手掩住脸,用牙齿啃咬自己的下唇,把整张脸都埋起来,肩膀剧烈抖了几下。

就没想到王祈亮真的找到了陶安宁和陶康康,之前有人递进来消息,他就一直眼巴巴盼着,一颗心悬的老高,就怕消息是假的,这帮人又拿着王祈亮的名头过来糊弄自己。

想到王祈亮,再想到自己当年做的事,陶勇现在心里的滋味,简直跟服了烈性毒药似的,肝肠绞拧到一处,快要难受死了。

陶勇当时就想着,等他有机会出去了,一定好好报答王祈亮的大恩大德,当面跟这人道个歉赔个不是。

五年了,他快要被这份沉甸甸的愧疚给压死了。

陶安宁从监狱大门里出来,空着双手,脚步轻快,一扫之前大包小裹赶春运似的样子。

她走出几步,先抬头看了眼远处停车场上王祈亮那辆出租车,又转身看了眼大门紧闭的监狱出口,冰冷没有温度的铁门,阻隔住她哥的自由,拦截了她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团聚的幸福。

陶安宁收回视线,忍不住快步奔向停车场,想要远离这个让她揪心难受的地方。平日里四敞大开的车窗紧紧关闭着,车厢里极反常的开着空调,陶安宁坐进去,舒服的轻叹一声,感觉浑身焦灼着的汗毛孔都舒张开了。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三章 半真半假的坦白(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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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祈亮关切询问:“见到你哥了?怎么样?他,还好么?”

陶安宁扭脸看着王祈亮,明明吹着空调,这人还是热的汗水不停钻出发梢,淌过浓密的鬓角,沿着脖颈的淡青色动脉游走,亮晶晶的,王祈亮现在这样,分明就是一直呆在闷热的空间里硬生生捂出来的,他这是掐着时间趁她快要出来时才打开的空调,所以一身闷出来的热汗才没来得及消散掉。

陶安宁口渴嗓子哑,沙沙的回答:“见到我哥了,他还是那样,我告诉他你找到我们的事情了。”

王祈亮眼睛猛然瞪大,眼里瞬间掠过一片兵荒马乱,盯着陶安宁。

两人对视一眼,陶安宁低声说:“我哥没让我提你的名字,把话题岔过去了,他暗示我话筒被监听了。”

王祈亮明显松了一口气:“安宁,我。。。。。。”

陶安宁脸色沉重:“亮哥,我就是想知道,怎么回事?你们在怕谁监听?你和我哥,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王祈亮当时表情十分平静,没说话,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天,他伸手胡乱擦抹掉额头的汗水,慢慢系上安全带,也让陶安宁系上,启动车子,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解释:“这里不能停留太长时间,会引起别人注意,我们换个地方谈。”

开车离开的一路上,两人陷入难捱的沉默,车厢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空调发出的低微的响声。

车子开进市区,王祈亮捡着没人的停车位靠了过去,要谈的话题太敏感,隔墙有耳,什么地方都不安全,在逼仄的车厢里反而是最安全,最可以畅所欲言的地方。

陶安宁想弄清楚这里面所有的弯弯绕绕,她担心她哥,也担心王祈亮,更担心会因为他们牵连到自己和陶康康,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她需要提前知道做好防范,她不能任由事情发生到眼前,才去兵荒马乱的处理。

王祈亮也心知这些事情不可能一直瞒着陶安宁,不然很多事情根本没办法解释清楚自圆其说,无论他愿意不愿意,想不想,现在他都必须向陶安宁透**口风,一方面是为了更好的完成掩护自己的任务,另一方面则是他不想一直欺骗陶安宁,他担心真到了最后尘埃落定的时候,没法和这人交代,他很在意陶安宁的看法,不想让陶安宁对他心生芥蒂。

王祈亮说:“我之前一直没敢告诉你,就是怕你想多了,其实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陶安宁双手交握攥紧,一声不吭,默默听着王祈亮告诉她事情原委。

当年陶勇混社会的事情,哪怕他藏着掖着生怕被发现,陶安宁也还是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陶勇开始时只是跟着一帮大小混子混迹台球厅歌舞厅这样的小场子,到处挑事,胡乱干架,遇到有人找上门来花钱雇人平事的,就嚣张跋扈招摇过市的帮人出头,挣得纯粹是打架斗殴的“辛苦钱”。

然而陶勇那时候也只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混混,连涉·黑的边都没摸着,在那些正儿八经的江湖大哥们眼里,陶勇他们这些人,无非只是一群热血充·头的社会地痞,仗着人多,在外面耀武扬威逞强好胜,其实真正碰到硬茬子,就立马怂了,一哄而散,根本拔不起份。

王祈亮认识陶勇纯粹是个意外,当时他刚开始自己带人摆场子,算是年轻混子中的佼佼者,敢打敢拼,他没有任何靠山,也没正式归附哪个大哥,全靠自己脑子好使,手底下硬,待人处事讲义气又很懂行,这才在短短半年时间就靠着一股狠猛的劲儿,愣是从一堆乌合之众中脱颖而出。

名声闯出去的同时,他也得罪了不少所谓大哥,这些人心狠手辣,当面顾着脸面装出提携后辈的和善嘴脸,扭头暗地里憋着坏想要收拾王祈亮。

王祈亮原本一直提高警惕防范着,也该着就那一天“机缘巧合”结识了九爷,因为要认大哥,他晚上只带了两名兄弟前去赴宴,酒桌上被迫灌了两瓶洋酒。

散伙回家时,酒意上头,他正头晕脑胀让兄弟搀扶着往家走时,不想遇到伏击,当时他真以为自己要挂了,眼看着寡不敌众,正巧遇见陶勇跟着众兄弟帮人平事后路过。

陶勇他们一伙人眼见着七八个人围着三个人群殴,仗着自己人多,讲了把江湖义气,就这么救下了王祈亮。

王祈亮当时其实是想收下陶勇跟着自己来着,可惜他那会儿喝了酒又受了伤,脑子不灵光,等到酒醒时,陶勇早就离开了。

而王祈亮那会儿刚跟着九爷混,正是熟悉环境自顾不暇的时候,所以一直也没倒出空去找陶勇。

结果没想到时隔几年,再相遇,王祈亮已经成了九爷手下重点培养的跟班,带他的那人是九爷身边的大红人。

而陶勇那时候也混进了九爷圈子里,只不过他跟的人是九爷身边的另外一个红人,属于另一个小的势力范围。

因为之前有过救命的交情,所以王祈亮和陶勇私下里一直兄弟相称,交往亲密,只是碍于两人不是从属同一个小的势力范围,所以当着外人的面,从来都是装作互不认识。

哪怕到后来,王祈亮在九爷手底下正式混成了冒尖的红人,也没扔下陶勇这个兄弟,两人依然私下里维持着关系,没说一朝得势了就摆谱翻脸不认人,时不时的也会特意在私下里帮衬着陶勇。

王祈亮半真半假的说着,眼睛一个劲儿瞄着陶安宁,话里话外,故意在陶安宁面前卖个好,既彰显了自己的重情重义,又变相告诉陶安宁,他对陶勇这些年是真的很照顾。

王祈亮讲的这些事情,都是陶安宁从来没听过的,他说的好多话,陶安宁根本都听不懂,在这一句句满是回忆的话语中,饱含着的是王祈亮和陶勇出生入死的那几年的交情和经历,有很多不能被外人道的话,被王祈亮删删改改换了种角度倾诉出来,为陶安宁勾勒出自己当年的许多时光。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四章 处朋友了吧(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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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在M城,九爷和另外两位大哥三头并进,旗鼓相当。

原本三方势力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结果警方突然开始三番五次查抄九爷旗下众多娱乐场所,说是抽查却次次刚好逮住违法乱纪的辫子,几次下来,道上开始有风头传出,说九爷被警察盯上了,这人要倒势。

另外两方势力闻风而动,都想趁机踩一脚,一方独大。

九爷察觉到风头不对,赶忙偷摸转移资产,过程中特意给身边的几个跟班按人头留下一笔钱,陶勇的那一份就是王祈亮帮着争取来的,当年九爷怕手底下人贪生怕死,才拿了这笔钱出来,算是买命钱。

王祈亮怕最后事情有变,就偷摸做了手脚,把自己和陶勇的那一份提前支取出来,托付给一个可靠的自己人帮着藏了起来。

当年陶安宁到宾馆找他那会儿,王祈亮的确已经提前和陶勇商定好,把钱交给陶安宁,但是陶安宁当时来晚了一步,王祈亮那会儿已经被警察盯梢了,所以钱又被他给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

一晃五年过去了,王祈亮也才刚从里面出来不到一年时间,情况没摸清楚,他暂时不敢轻易回去M城拿钱,怕被警察发现,只能等着风声彻底过去了再说。

至于王祈亮之前被抓,就是因为那会儿为了护着九爷和人拼杀,才被逮捕入狱,陶勇当时和他的经历几乎一样,只不过各自伤人时手重手轻不一样,王祈亮跟那些街头混混不同,手上正经有点真功夫,跟人动手时,往往是下狠手直接卸胳膊卸腿,把人打成软泥,回头再去医院接吧接吧又是个囫囵人。

陶勇就不一样了,他是跟人拿刀互砍,弄不好哪下就真把人给开膛破肚了,刑法判的就要重一些。

陶安宁原本对于这些事情就不清楚内情,被王祈亮一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

王祈亮一直留意着陶安宁的表情,说得喉咙都快要点火冒烟儿了,眼见着陶安宁表情动容,明显信以为真,赶忙顺势解释之前的事情:“当年事情闹得挺大的,我们当时就被逮捕归案了,也不清楚外面的情形,但是估摸着那会儿肯定会有漏网的人,你哥一准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唯恐那些条子现在仍然在盯着我们这些人,看我们出来之后都接触什么人,能不能顺藤摸瓜彻底把所有人一网打尽。”

王祈亮这回说的话,挺真的,底气也足了几分,解释清楚明白了,不忘真心安慰一句:“不过,你不用担心,知道我们底细的人,只有当年涉案的警官,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道上的人散的散,逃的逃,全都自顾不暇,躲还来不及呢,根本没人敢轻易露头。”

“我和你哥都是一样的想法,就是想保护你和康康周全,我们这样做,就是以防万一,你千万别多想,就没这个必要,真的,要是哪怕有丁点的危险,我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找到你们,跟在你们身边。”

陶安宁眼神都乱了,就没想到原来这件事情竟然还有这么个因为想要关心,想要保护的缘由。

王祈亮黝黑深澈的眼睛望着陶安宁,承诺般的说道:“安宁,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今后就没人能伤害欺负了你和康康,哪怕你哥以后出来了,我也会一直照顾着你们。”

王祈亮说的是心里话,只是陶安宁没听出来个中滋味:康康是儿子,你是相中了看对眼的媳妇,将来陶勇自然就成了大舅哥,哪个都扔不下,都是要照顾一辈子的。

陶安宁楞楞的望着王祈亮,那一瞬间突然就觉得今天的王祈亮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这人充满了可靠值得信任的亲切感,扑面而来的是暖心热肺的感动。

有时候,彻底的把一个人的来龙去脉挖出来,摊开,放在面前仔细去寻找他曾经生活过的点点滴滴和所有变化,其实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过多的了解和感动,往往会造成人与人之间毫无芥蒂的信任,很多时候,也正是因为彼此间过于信任,才会从而慢慢产生感情上的变化。

陶安宁对于王祈亮说的话深信不疑,因为他话里的有些事情,是她曾经从她哥嘴里听到过的,陶安宁以为自己知道了解王祈亮曾经所有的生活和经历,对这个人心里有数了,这人是真心想要照顾她和陶康康,他讲义气信守承诺,是个值得信任依赖非常靠谱的人。

陶安宁就这么认下了王祈亮这个人,把他彻底当成了“自己人”。

王祈亮依然每天早上拎着去市场买好的新鲜瓜果蔬菜登门,要是赶上晚班,就一整个白天窝在陶安宁家里,陪着陶康康聊天做游戏,帮着陶安宁拖地晾衣服。

陶安宁每天里需要干的家务,被王祈亮包揽去一部分,给她省下了不少时间,可以用来编排新的舞蹈,或者给家里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变着法的改善伙食。

等到王祈亮出车回来,陶安宁一定早早备好香喷喷饭菜摆在桌上,就等着他回来一起吃饭。

平日里王祈亮上班开车拉客,陶安宁就抽空把他换下来的脏衣服脏鞋拿到卫生间,该洗洗该刷刷。

王祈亮开始时有些不好意思,只肯拿过来脏衣服脏裤子,还得是陶安宁每天晚上在他离开前,硬逼着他扒下袜子和运动鞋留下,让他趿拉着拖鞋走。

后来时间长了,习惯成自然,慢慢的,王祈亮彻底适应了被陶安宁管制,渐渐的还挺乐在其中。

身边有人细心照料看管着,原本邋里邋遢的单身汉子开始变得干净整洁,衣服全是陶安宁抽空逛街时帮着挑选买的,浅蓝纯白这些怕脏的颜色,以前穿一天就被汗塌湿变样了,现在前脚脱下来,后脚就被洗干净挂在了阳台上,再上身时,还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清香的味道。

跟他平日里开车两班倒的哥们咬着烟,暧昧的眨巴眼皮儿,跟王祈亮打招呼:“亮子,你这是处朋友了吧?”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五章 你男人真挺好的(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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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祈亮咧嘴笑:“啊,看出来了?”

对方瞄了眼他手里拎着的大号水瓶子,哼道:“挺知道疼人么!哟,还是花茶?这什么花啊?管什么的?”

王祈亮美滋滋在对方眼前面晃了晃手里瓶子:“贡菊,专门败火的,咱们开车的见天憋在车厢里,又热又闷的,忒容易上火,怕我捂出毛病来。”

对方啧啧两声,语气里带着单身汉一贯热切向往女朋友关爱照顾的艳羡。

王祈亮随手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凉透的茶水,嘴上没说啥,心里默默的一动,被一股清香的花茶味浸透了五脏六腑,说不上来的滋味,心肠越发的有些变软发酥。

北方的夏季到了尾声时,就爱阴雨连绵,早晚气候幅度差异大,特别容易感冒着凉。

下午时开始起风,陶安宁看了眼天色,晴天白日的没两片云彩,临出门前特意嘱咐陶康康:“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也不知道几点能落下来,一会儿你看着变天了,就把阳台里洗好的衣服收回来,知道么?”

陶康康当时正窝在沙发上看儿童频道的暑期节目,津津有味的盯着电视看得起劲,听到陶安宁的话,百忙之中扭头答应:“知道了。”

陶安宁拎着背包,确定没落下东西,一边换鞋一边叮嘱:“少看点电视,时间长了伤眼睛。”

陶康康讨价还价:“我看完这部动画片就不看了。”

陶安宁也没多想,电视里同一部动画片一天最多也就播两集,半个多小时也就结束了,随口应着:“那行吧,我走了,不许给陌生人开门,有事给我打电话。”

陶安宁出门时,刚好对门老赵太太从外面回来,两人在楼道里碰了个正着,互相对视一眼,老赵太太张开了嘴,陶安宁就好像看到一张可怕的血盆大口,随时准备着朝她喷射毒液,陶安宁二话不说,侧身避开,生怕一不小心碰到老赵太太衣服边角,沾了晦气,引发两人间第不知道多少回合的骂战。

陶安宁扭头快速离开,擦肩而过时,老赵太太突然期期艾艾叫道:“哎!你等会儿!”

陶安宁诧异的扭头看了她一眼。

老赵太太有些浑浊的眼珠子不由自主转动两下,特别不习惯的勉强挤出一个纯良无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那个,我今天捡出来的鸭蛋有两个双黄的,特意留出来了,你,要是时间赶趟,跟我去拿一下吧。”

陶安宁差点被自己一口唾沫,呛着了。

这老妖婆子是吃错药了吧?还是生活实在维系不下去,都顾不上两人间互相仇视的丰富骂战经历,颠颠踩着自个儿那张褶褶巴巴的脸皮主动过来推销那两个鸭蛋?

要真是这样,陶安宁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神经兮兮的老太婆是个挺了不起的人物,至少比她要能屈能伸。

老赵太太说完,也不管陶安宁会不会跟上,自己腿脚利索着往楼上爬。

陶安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到底是个老人家,再能耍泼蛮不讲理说到底也无非是个无依无靠的小老太太。

老赵太太家门口堆着的咸菜缸里摞压着满满的鸭蛋,虽然个保个是油黄儿,但是陶安宁从来没在她这儿买着吃过,关于鸭蛋的评价都是听徐婶无意间提起,她跟着听了一嘴。

老赵太太那天掏出钥匙打开家里大门,也没换鞋,直接往里走,陶安宁就站在门外面,手摸进包里掏零钱,一个鸭蛋八毛钱,两个一块六,找到一块的纸币,再翻出个五毛的钢镚,没有一毛的了,她想了想,索性把五毛的钢镚扔回包里,重新翻找出一张一元纸币,打算一会儿直接给老赵太太两块钱,也不让她找零了。

老赵太太往屋里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招呼:“进来吧,在门口站着干嘛?”

陶安宁当时都愣了,被老赵太太一反常态的示好惊得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这老太婆打的什么主意?这屋里该不是挖了个陷井等着她跳吧。

老赵太太见她站着没动,颇有些讪讪的说道:“不愿意进来就算了。”说着,自己转身往厨房走。

陶安宁趁着她转身,又往后挪了一步,她实在是不想和那老太婆单独相处,不然也不会这么拧巴,两个人之间的梁子结的太大,碰到一块,基本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根本不可能彼此消融。

老赵太太很快从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递给陶安宁:“喏,拿回去吃吧,我腌的鸭蛋都是挑的新蛋,这两个是双黄的好吃着哪!”

陶安宁接过来,也没道谢,在她看来眼下就是一次扶贫行动,她把准备好的两块钱递过去。

老赵太太非但没伸手去接,反而还瞪了她一眼:“啊,怎么着,就行你买东西给我吃,不许我回送你?你是不是嫌我老太婆穷,除了鸭蛋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陶安宁这回是彻底懵了,沉寂了两秒之后,忍不住问了句:“我什么时候给你买东西吃了?”

“我都知道了。”老赵太太挺认真的说:“你男人隔三差五往我家门上挂东西,前个早上被我碰巧遇到,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陶安宁:“。。。。。。”

陶安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男人之前因为一时冲动跟人打架进了局子,扔下你和孩子两个人孤苦伶仃在外面讨生活,你真挺不容易的。。。。。。你男人那人其实也挺好的,看着模样挺凶脾气挺大,其实心蛮好的,还特热心肠,我家下水道都堵好久了,还是他过来帮着修的,我以前就是误会你们了。。。。。。”

老赵太太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陶安宁却突然打断她的话,目瞪口呆的表情如同刚被雷劈过。

陶安宁的声音压在喉咙里,低得就像在说悄悄话,陶安宁问:“我男人?”

老赵太太后来又说了些什么,陶安宁没听清,她满脑子里转悠的都是王祈亮私下里一直给老赵太太送温暖来着。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六章 做好事得留名(五更)

这人轻轻松松化解了她和老赵太太之间的剑拔弩张,奇迹般的变相缓和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陶安宁拎着两个明显比平常鸭蛋大上一圈的双黄蛋,甚至都没想起来转身把东西送回家里再离开,就这么用手拎着下了楼,穿过七拐八歪小胡同,连路过徐婶摊位时绕到近前打个招呼都给忘了,直到坐上王祈亮的出租车,闻着随风飘过来的那股熟悉的汗味夹杂着爽身粉的淡香味道,才慢慢回过神来。

王祈亮提醒道:“把安全带系上。”

陶安宁依言而行,系好了,抬头看向王祈亮,举着手里的鸭蛋给他看。

隔着塑料袋,王祈亮扫了一眼,没看清楚,随口问:“什么东西啊?”

陶安宁双眼突然漆黑,眯细,从袋里掏出一个浑圆硕大的鸭蛋托在掌心,对着王祈亮说道:“咸鸭蛋,对门老赵太太刚才给我的。”

王祈亮蓦然一愣,明显也没料到老赵太太会突然来这么一手知恩图报。

陶安宁把鸭蛋重新装回袋子里说:“你这一阵子经常给她送东西?还帮着修了回下水道?”

王祈亮没藏着掖着,在他那儿就从来没有做好事不留名这一说,坦然承认:“嗯,送了,我原本一开始打算威胁吓唬她来着,可是没想到一打听,原来老太太挺可怜的,就一个儿子还在外地生活,逢年过节也不说回家看看,打从前年开始连生活费都不往家里寄了,也不知道这人现在还活着没。”

陶安宁听着王祈亮说话,没吭声。

“这老太太完全就是位孤寡老人,年纪大了身边又没人陪着,脾性差点也值得理解,现在看来,这人也不是特别坏,估计就是太寂寞了。”

陶安宁这回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袋子里的鸭蛋,回想着之前老赵太太讪讪的样子,陶安宁胸中一口凝滞不散的怨怼情绪好像突然就消散了去。

陶安宁后来也没再往下追问,还有什么好问的,王祈亮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陶安宁心知肚明,有些感动记在心里就行了,说出来,反而显得生分。

晚上临要上场前,陶安宁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休息室去后台等着,结果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了敞开的柜门,当时就磕的一阵头晕眼花,随后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陶安宁心神不宁的拽开门,沿着工作区走廊往后台走,她刚走到拐弯的地方,就听着身后有人叫道:“快!安宁啊!你手机响了!”

陶安宁赶忙奔过去,伸手接过来,拿起来一看,心里头立马咯噔一下,是小区里超市的电话,她以前经常打过去,叫徐婶接电话,嘱咐对方帮着给陶康康送份煎饼果子。

电话从来都是她主动打过去的。

陶安宁接过手机时,电话已经挂断了,她赶忙回拨过去,电话响了两声,被人接通,陶安宁赶忙说道:“喂?我是陶安宁。”

电话里传来超市老板有些低哑的声音:“嗯?谁?”

陶安宁赶忙急切询问:“喂,你好,刚才有人往我手机里打电话了,是徐婶找我么?”

超市老板恍然大悟般拉了个长音:“啊!不是徐婶,你是孩子的家长吧,你等会儿啊!我帮你叫他回来!”

陶安宁听到孩子家长四个字,一颗心立马悬到了嗓子眼里,电话是陶康康打过来的,现在都这么晚了,陶康康居然会跑到外面给她打电话,这是家里头出事了?

电话里传来超市老板叫人的声音:“哎!刚才那小孩!喂!小男孩!蓝衣服的那个!哎!!!”

陶安宁听着超市老板喊话的声音,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满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不好的念头,房子着火了,家里跑水了,直到电话里传来陶康康稚嫩的声音:“喂,姑姑。”

陶安宁赶忙答应:“哎,康康,是我,你自己在外面么?你出来多长时间了?你怎么从家里跑出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陶康康知道自己错了,态度特别乖巧:“姑姑,我错了,我晚上看电视忘记收衣服,后来发现下雨了,你新给我买的那套睡衣刮到楼下去了,我下楼去捡,当时太着急就忘记带钥匙了。”

陶安宁再也顾不得去管陶康康为什么说好看完动画片就关电视,却一直看到了晚上,再也顾不得训斥陶康康怎么就敢出门不带钥匙,陶康康说外面下雨了,陶安宁乱哄哄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这大雨天的,陶康康现在怎么办?

他有地方呆么?穿着什么出来的?冷不冷?有没有被雨淋着?

陶安宁赶忙嘱咐:“康康,你听姑姑说,你徐奶奶是不是在外面呢?你让她过来接一下电话,我让她帮忙照看一下你。”

陶康康说:“姑姑,徐奶奶不在啊,她收摊了。”

陶安宁想了想,说:“康康,你晚上也没吃饭吧?这样吧,你在超市里呆着,你想吃什么,就直接跟老板说,姑姑回去给他钱,你现在把电话给超市老板,姑姑和他说。”

陶康康答应一声,电话里很快传来超市老板的声音。

陶安宁客气说道:“你好,我是这孩子的姑姑,他出门时钥匙落在家里了,我现在马上往回赶,他要是想吃什么,你就拿给他,我一会儿过去付钱。”

超市老板是见过陶康康的,也知道陶安宁,就是平时没怎么说过话,不清楚对方姓名,都是一个小区里住着的邻居,答应的挺痛快:“行,孩子就在放在我这儿,我帮你看着,你尽快往回赶吧。”

陶安宁千恩万谢的挂断电话,赶忙按号码打电话找人帮忙,她还有十多分钟就要上场了,根本没办法赶回去。

陶安宁按下易向荣的手机号码,拨打过去,想着让他帮忙把陶康康先接回去照看。

电话响了一遍,没人接听,陶安宁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陶安宁是真急了,皱了皱眉,之前被柜门撞过的地方又开始疼了,连带着太阳穴都开始跟着一跳一跳的抽痛。

第六十七章 抱上大粗腿了

陶安宁用力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按掉易向荣的电话,在电话簿上查找了一会儿,找到王祈亮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这一次,刚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王祈亮厚实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喂,安宁?”

陶安宁慌里慌张说:“亮哥,你在哪儿呢?康康自己出门忘记带钥匙了,他现在回不去家里,我让他在小区超市里等着,你能不能去帮我看看他?他一个人在超市里呆着,我不放心。”

“你先别急,康康忘带钥匙了?”王祈亮赶忙说道:“那我现在就回去接他,你别担心。只是我这一来一回估计要耽误一点时间,你要是下班了,就在会馆里等我一会儿,我到了地方给你打电话,你再出来。”

陶安宁赶忙拒绝:“亮哥,你一会儿不用赶过来接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王祈亮说:“不行,你等着我过来接你,要不然我不放心,行了,不说了,我现在开车往回赶,你安心上班,康康交给我了。”

挂断电话,陶安宁绷紧如弓的身体骤然松懈了下来,她情不自禁的往一旁墙侧靠了靠,而后她自己站稳了,缓缓呼出口气,悬着的心稍稍降下来几分。

上台跳舞时,陶安宁心思没在这儿上面,在跳重拍时踩错了一个节奏,好在这种情况以前也遇到过,想弥补只要顺着往下跳,直接跨过一拍的节奏,从原本迈右腿甩头的动作直接变成向后侧身,动作衔接的倒也算天衣无缝,除非行家留心细看,否则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

跳舞结束,陶安宁赶忙奔向休息室,手机里有三个未接来电,全是易向荣打过来的。

陶安宁刚想要回拨过去,手机里突然有电话打了进来,是王祈亮的号码,陶安宁赶忙按下接听:“喂,亮哥,接到康康没?”

王祈亮:“接到了,放心吧,他在超市里吃了一碗泡面,没饿着肚子,你和康康说两句吧。”

手机里很快传来陶康康的声音:“姑姑,我们现在就过去接你,你等着啊,到了地方,我们给你打电话。”

陶安宁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答应道:“行,我知道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啊!告诉你王叔叔,慢点开车!”

手机里传来陶康康传话的声音:“姑姑让咱们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王祈亮的声音隐约着传来:“知道了,让她放心吧。”

陶康康麻溜转达:“姑姑,你放心吧。”

陶安宁又嘱咐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一旁进来休息的领班提醒道:“安宁,我刚才看见李会计去于总办公室请假了,你今天的工资结了没?要是没有,抓紧去,呆会儿李会计走了,就得堆到明天才能结了。”

陶安宁一听,赶忙起身匆忙奔去财务室。

财务室里设有一位会计主管,平时只在月末时过来督促报账报税,日常的流水账都是由李会计负责审批录入,像陶安宁这种按天结钱的,都需要出纳做出工资表由李会计签字后才能发放。

其实按理说工资攒到明天一起结,也不会少了一分一毫,但是对于像陶安宁这样为了生活打拼的人而言,钱只有真正握到自己手里,心里才会觉得安生。

陶安宁赶到财务室时,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结工资了,听到动静,屋里的人都转头看过来。

陶安宁这才惊讶发现站在里面的人是李梦。

李梦穿着一件白色印花半袖t恤,下身一条掐褶短裙,原本快要及腰的头发居然剪成了齐耳短发,因为发型和装扮变了,这人整体气质都跟着改了,看上去倒是依然漂亮可人,只是眼神里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依然很甜,很勾人,却又夹带着一丝以往所没有的清清冷冷的神情。

看到陶安宁,李梦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陶安宁也对着她笑了一下,自觉站到一旁排队,等着李梦结完工资离开,才凑到出纳员身边伸手去接自己的那份工资单。

陶安宁握着笔签字时,听到出纳员跟李会计小声说道:“嗳,看到没?右耳朵上面缺了一块头发,都露头皮了!”

李会计同样压着嗓子:“看到了。”

出纳员感慨:“哎呦,那得多疼啊,听说是直接揪掉了一绺头发,真够狠的。”

陶安宁签完字,把工资单拿给李会计:“李姐,帮我签个名。”

李会计伸手接过去,出纳员突然扭头问陶安宁:“哎,安宁,你跟李梦不是一个休息室的么?她的事情你清楚吧?”

陶安宁不愿意掺合这些八卦,赶忙划清界限:“我和李梦可是同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平时就没来往,她的事情,我还是听包子说的呢。”

出纳员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随口说了句:“那到是,你们之间竞争多激烈啊。”

陶安宁笑笑,等着出纳员把工资递过来,认真数完,这才转身离开。

走出办公室门口时,她故意放慢脚步,果然听着出纳跟李会计说:“李姐,你听说没?上面原本打算捧妖精进黄金场的,没想到李梦这回抱上大粗腿了,这次调场子,这人直接安排进了黄金场。啧啧,好歹算是没白遭罪,太值了。”

李会计问:“是么?黄金场就那么几个人,李梦进去了,打算把谁弄出来啊?”

出纳员说:“反正肯定不会动陶安宁就是了!咱们于总动谁也不能舍得动她啊!人家后台多硬啊!”

屋里传出一阵八卦嘲讽的笑声。

陶安宁微微侧过脸,冷冷的看了眼财务室门口,在心里恨恨骂道,两个长舌妇!

因为于大海明显刻意照顾陶安宁的行为,会馆里的人一直在背后腹诽陶安宁是于大海的傍家,毕竟于大海相貌暂且不论,这人至少算是事业有成,而陶安宁年轻貌美,又长年霸占着黄金场的位置,几次调换都没挪过窝,在外人看来,她除了因为傍上于大海,再也没有别的什么理由能一直混的如此风光了。

第六十八章 先斩后奏的约饭

陶安宁回到休息室时,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到了黄金场时段几个领班都要去前面忙活张罗。

陶安宁拿钥匙打开柜门,打算换衣服,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

打电话过来的是易向荣,陶安宁看到来电显示,这才想起来刚才原本打算给易向荣回个电话的,结果一打岔就给忘了。

陶安宁接通电话:“喂,易大哥。”

易向荣那头的声音格外安静:“喂,安宁,你之前给我打电话了?”

陶安宁说:“啊,刚才有点事想找你来着。”

易向荣问的有点急:“什么事?是不是你在会馆里遇到什么麻烦了?”

陶安宁心里一暖,赶忙解释:“不是,呃,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晚上看徐婶没出摊,想着问一下。”

“晚上。。。。。。”易向荣停顿了一下,才含糊说道:“市场那新开了一家鲜羊馆,我,我妈听别人说现在正开业酬宾呢,就,就拉着我过去尝了尝。”

陶安宁不疑有他,笑着说道:“是么,你们全家一起去的?”

易向荣嗯啊应了一声,追问:“安宁,你真不是遇到麻烦了?”

陶安宁笑笑:“真没有,我就是刚才闲着没事,打个电话想着问问。”

易向荣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吓我一跳,我当时在饭店里,吵吵闹闹的也没听到手机响,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没事就好。”

陶安宁问:“你现在在哪儿呢?听着挺安静的。”

易向荣说:“我在小区楼下呢,我爸妈睡得早,怕吵到他们。”

陶安宁轻轻哦了一声,问:“你今天是白班啊?”

易向荣应了一声:“嗯,这都一个星期了,才排到白班。”

陶安宁附和:“那你早点睡吧,好不容易不用值夜班,好好休息,我这头也没什么事了,那我挂了?”

“别呀!”易向荣赶忙拦着:“我这一阵子实在太忙了,都没抽出空过去看你和康康,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和你说会儿话。安宁,我,我特想你。”

陶安宁眼底露出苦笑的模样,故意避开这个话题:“对了,我听徐婶说,你之前一直在前街分局协助帮忙的那起绑架案,最后当事人突然撤案了?”

提到这件事情,易向荣明显有点气不平:“嗯,已经撤案处理了。”

绑架案是归属于前街分局的案子,易向荣因为之前被上面指派追查监控录像,后来又一直帮着排查线索,就被对方借调了过去。

这起案子其实案情倒是不复杂,无非就是一群公子哥在会馆里看中了受害人,仗着自己有钱有势私下里曾在会馆堵住受害人商谈过,结果没谈拢,这才临时起意开车追着受害人到了前街,后来双方发生争执,恼羞成怒绑了人。

按理说绑架案属于恶**件,受害人被对方强制扣留,并在期间受到恶意殴打,持刀威胁,手上既有医院的查验报告,又有警方调查到的监控录像,就算那把被用来企图行凶的小刀是受害人所随身携带,但是本意却是用来防身,警方完全可以根据刀具和受害人口供把事件定性为刑事案件。

结果就在案情全部调查清楚,即将结案下令批捕时,受害人突然改口,提出要撤案。

办案的警官个个经验老道,这一来一回,心里都有数,肯定是那伙公子哥私下里找受害人沟通协商过了。

可惜知道归知道,毕竟是受害人自己主动提出撤案,警察也没办法擅自把案件追查下去,白白折腾耽误了几天时间,大伙心里难免有气,也只能强压下去了。

陶安宁关心询问:“这件事情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听说你们这阵子没少被上头狠批。”

易向荣说:“没事,我就是个被借调过去的警员,前街分局那些领导训也训不到我头上,我压根不归他们管。我这阵子这么忙,其实是因为要上交材料报告,这件事情虽然案子不大,但是涉及面太广,所以被我们局里拿出来当典型了,这才多开了两次会。”

陶安宁原本就是随口扯个话题,听到这儿,由衷说道:“那还好,我之前听徐婶提起,还担心你会跟着吃‘锅烙’呢!”

易向荣嘿嘿笑了两声:“安宁,你是不是担心我啊,我。。。。。。”

易向荣话没说完,手机里传来电话提示音,陶安宁的声音随后响起:“易大哥,我不和你说了,我这头有点事,回头再聊,我挂了。”

易向荣赶忙叫人:“哎,安宁。。。。。。嘟嘟嘟!!!”

易向荣看了眼被挂断的手机,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在楼下面又转了转,才脚步沉重往家走。

家里客厅留着灯呢,他爸妈已经睡下了。

易向荣家的房子是一层三户中面积最大的一间,两室两厅一厨一卫,房子是当初刚承建时购买的,入住后简单装修过,这么多年就一直没动过,卫生间里安的还是蹲便,水池子是白瓷的,地面和壁沿铺砌的是灰白两色马赛克,擦洗的干干净净。

易向荣脱了上衣随手叠好放到一旁的凳子上,拧开水龙头洗漱,刷牙时,他含着一嘴的泡沫仔细打量镜子里映照出的自己,黑眉朗目,身材挺拔,穿着衣服高高瘦瘦结实修长,脱了衣服,才会露出紧实的胸肌腹肌。

他对着镜子挑了挑嘴角,脸上那一抹浅淡的笑,让颇具阳刚气息的脸恰到好处揉进一丝生动和温情,显得十分和善,格外能打动人。

“是挺帅的么!”易向荣眯着眼睛吐掉嘴里的牙膏,含糊不清嘟囔了一句:“难怪招人惦记!”

想到晚上吃饭的事情,易向荣眉头缓缓拧起,心知这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二次,不赶紧处理好,以后指不定发展成什么样呢。

易向荣打定主意,改天一定要找机会好好和王娇谈谈,像今天晚上这种约饭的事情,尤其还是直接约到他妈头上先斩后奏的做法,以后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第六十九章 不解风情

陶安宁那头挂断易向荣的电话,按了转接键,手机里传来陶康康的声音:“姑姑,我们到了,你出来吧,车子就停在老地方。”

陶安宁赶忙收拾东西,着急忙慌往外赶。

半路上遇到回休息室的包子,包子跟她打招呼:“安宁姐,你跑什么呀!”

陶安宁摆了摆手:“我家人来接我,先走了!”

包子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琢磨着,家人?陶安宁好像只有一个跟着她一起过的小侄子叫陶康康吧?那孩子自己找过来了?

陶安宁一路小跑着赶到地方,就看到王祈亮那辆出租车车门敞开着,陶康康坐在副驾驶上,身上套着王祈亮那件白色半袖上衣,下身露着两条小光腿,明显什么都没穿,正侧身面对着王祈亮。

王祈亮则是光着膀子,湿漉漉宽松短裤卡在腰间,露出紧实腹肌,正一只手撑在座位上跟陶康康聊天。

俩人互相聊得正火热呢,一稚嫩一低沉的笑声在车厢里窸窸窣窣透着无比的和谐与惬意。

陶安宁赶忙奔过去拉住陶康康胳膊,这一晚上都揪着心,她拽着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看,陶康康头发已经半干了,陶安宁伸手在他脑袋上面摸了摸,问道:“怎么了这是?被雨淋了?”

陶康康不以为意,笑眯眯说:“嗯,当时雨下得挺大的,就淋湿了,后来我在超市里避雨来着,就没再浇着。”

陶安宁伸手怼了陶康康脑门一下,训斥道:“谁让你不带钥匙就出门的?我告没告诉你好好在家呆着?”

王祈亮帮着陶安宁打开后面的车门,帮着打圆场:“先上车,有什么话回家再说,这会儿下的是雷阵雨,别看现在雨停了,说不准什么时候还得下。”

陶安宁上了车,陶康康赶忙从副驾驶下去绕到后车座,挨着陶安宁一起坐好。

陶安宁看着陶康康衣服下面居然光着屁股,好笑的帮着他把衣服下摆垫在座位上。

车子开始平稳行驶,陶安宁问王祈亮:“你裤子都淋湿了,衣服怎么还是干的?”

王祈亮握着方向盘,随口说道:“我开车赶回去那会儿,雨下得正大呢,就把衣服脱在车里了,我想着万一康康之前淋湿了,好歹也能有件干衣服换上,晚上降温了,我怕他着凉。”

陶安宁心里感动,关心说道:“你这裹着湿衣服这么长时间,别再病了,一会儿回去我给你们熬点姜汤吧,省的染了寒气。”

王祈亮痛快答应:“行啊。”

陶安宁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又挺感激,特诚恳的说:“今晚这事真是太谢谢你了,大老远还折腾你一趟,麻烦你了。”

王祈亮趁着红灯,转过头,笑得亲昵:“不折腾,你再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我从来都没拿你和康康当过外人,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再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你跟我打声招呼就行,我保证随叫随到。”

陶康康在一旁没心没肺插嘴:“我也没拿你当外人,我们就是一家人。”

王祈亮透过后视镜对着陶康康眨了眨眼,故意扭头给陶安宁抛了个眼神,就是嘛!都是一家人,你和我还客气什么?

陶安宁忍不住抿嘴笑,嘴角上扬,梨涡乍现。

回到家,进了门,陶安宁进屋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找干净衣服换上。

陶安宁拿着衣服分别递给他们,嘱咐道:“我去熬姜汤,家里有热水你们先去冲个澡。”

陶安宁细细的切了姜丝,还特意往里面窝了两个鸡蛋,熬好了,用筛网把姜丝滤出去兑了两勺糖,搅拌两下,这才盛出来端给王祈亮和陶康康喝。

客厅里只有陶康康自己,卫生间里传出哗啦啦水声。

陶安宁把姜汤放到茶几上,看着陶康康喝。

陶康康吹着气,喝药似的皱着眉头,一个劲儿嚷嚷辣。

陶安宁瞪他:“辣也得喝光了,谁叫你出去淋雨来着?我走的时候是不是嘱咐你看完动画片就把电视关了?”

陶康康小声嘟囔:“动画片一集接一集的演,我看入迷了嘛!”

暑期的少儿频道动画片都是分为上午场下午场的,一般要播放到晚上七点新闻联播时间才会停止,陶康康一集接一集往下看,等到察觉到外面开始下雨,着急忙慌去阳台收衣服时,就已经晚了。

这件事情,陶安宁也是经过了这一回,才知道。

至于那件被风刮到楼下花坛里的衣服,淋的湿漉漉的还刮着灰带着土,算是彻底白洗了。

陶安宁看着陶康康喝光最后一口姜汤,这才满意的收回碗,刚要起身,王祈亮带着一身未擦净的水珠,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他头发短,用毛巾胡噜两下就基本上半干了,身上套着浅灰色跨栏背心,下身一条黑色宽松短裤,水珠顺着王祈亮胸膛的沟壑填进小腹的崎岖,背心紧贴肌肤的料子被洇出一块深色纹路,形状明显的肌肉在薄薄的一层棉布料子下面,以最诱·人的方式隐现。

王祈亮故意走到陶安宁面前,居高临下注视着她,问:“姜汤熬好了?”说话时,挑了挑嘴角,他对自己的身材特自信,宽阔的肩膀沿两条肋线,舒展出华丽流畅的倒三角,晒成深棕色的肩头手臂随着动作微微隆起漂亮整齐的弧度,就这副刚出浴的样子,挺招人的。

结果陶安宁看了他一眼,半点反应也没有,平平淡淡答应一声:“啊,熬好了,你快过来喝吧。”说话间,视线倒是好几次淡淡扫过王祈亮的身上,那眼神明显带了点欲言又止的迟疑。

王祈亮留意到了,心里暗暗得意,还不等嘴角卷出弧度,陶安宁紧接着一句抱怨,彻底粉碎了王祈亮卖弄色相的打算。

陶安宁皱着好看的眉头,说:“你洗完澡怎么不擦干净再出来?看看弄的这一地的水!”

王祈亮拿起碗,两口把里面辣齁齁甜丝丝的姜汤灌进肚,讪讪的说道:“我擦了,可能没擦干净。”

第七十章 疑心

陶安宁把碗收起来,嘟囔:“邋里邋遢的。”说完,扭头去厨房收拾卫生了。

王祈亮被数落的暗自磨了磨牙,估摸着自己这一身刻意锻炼出来精心保养的肌肉,在陶安宁眼里,就跟街道边某一根电线杆子,某一棵糙木没区别。

陶安宁这是平日里在会馆看多了,见怪不怪,还是压根就对于这方面反应迟钝?

王祈亮大大咧咧挤到沙发上,跟陶康康挨到一起,还不等开口逗个贫,缓解一下自己受挫的心情,就听着陶安宁在厨房里喊:“亮哥,你让康康赶紧刷牙,我那屋抽屉里有吹风机,你帮他把头发吹干了,让他早点睡,今天有点晚了!”

王祈亮赶忙答应一声,伸手在陶康康湿漉漉的脑袋上面揉了一把:“起来吧,你先去刷牙,我去拿吹风机。”

王祈亮打发陶康康去了卫生间,自己转身去陶安宁卧室。

陶安宁房间的面积比陶康康的屋子要小一些,里面贴墙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白底粉花成套的床单被罩,床对面立着一个米色木纹的大衣柜,颜色看上去很干净,窗台上摞着两个盒子,里面装了很多的瓶瓶罐罐都是陶安宁的化妆品。

大衣柜上面一共有四个抽屉,王祈亮随手拉开一个,里面整齐摆放着卷好的袜子,两排浅颜色的,两排卡通图案的,他关上,又去拉下一个,依然是整齐摆放着卷好的衣物,只不过是一溜儿颜色姹紫嫣红的内裤。

王祈亮眯着眼睛打量一番,突然乐出来,这一摞内裤,既没有女人惯常喜爱的蕾·丝,也没有丝质光滑极富视觉感的款式,颜色艳俗不一,款式雷同相仿的几条内裤,分明就是超市里打折促销二十块钱一沓的那种。

王祈亮把抽屉关好,找到吹风机回到客厅,拉着陶康康给他吹头发。

陶安宁收拾好厨房出来,伸手去接吹风机:“我来吧,你也累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王祈亮把吹风机递给她,没急着走,靠站在沙发边上,看着陶安宁低头认真给陶康康吹头发。

看了一会儿,王祈亮唇边浮出笑意,问:“你生日是几号?”

陶安宁抬头看向他:“十一月二十五,怎么了?”

王祈亮咧嘴笑道:“等你生日那天,我送你一样礼物。”

陶安宁眼神微微晃动:“。。。。。。送我?送什么?”

王祈亮笑得很狎昵:“提前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正说着话,他裤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随手掏出来看了一眼,王祈亮神色如常的站起身:“太晚了,我先回去,你们也早点休息。”

陶安宁跟着起身,把人送出门,王祈亮大摇大摆沿着台阶往下走,走到拐弯处,回头对着她摆了摆手,嘱咐一句:“行了,锁门吧,我能看见道儿!”

陶安宁答应一声,仍然开着门,直到听着脚步声离远了,这才随手带上门。

吧嗒一声,锁门的声音响起,王祈亮缓慢下楼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后才刻意放轻脚步小跑着奔出楼道,拐到没人的地方,着急忙慌掏出手机,快速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刚响就被对方接通了,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亮子?”

王祈亮应了一声“嗳。”嘿嘿笑道:“是我,如假包换,就您老这儿警惕性,也真是没谁了。”

对方轻啐一声:“呸!哪来那么多屁话!你之前让我查的赵云崇,资料已经汇总出来了,这人是五年前把手上资产全盘转移去的你们那儿,之前一直在省城发展,没离开省城前曾经在东区这儿开发过楼盘,就是桥南那儿的安居小区!小区建成后,临街一溜儿门市一直没出售,赵云崇自己雇人装修成了沿街一趟儿快捷宾馆,挂了七家牌子,报税时按个人名头走的,不过幕后老板就是他。”

王祈亮有些惊讶:“你说的是东大街那溜宾馆?那片小区是赵云崇发开的?不对呀,当时挂的可是阜通承建的牌子。”

对方冷哼道:“挂羊头卖狗肉呗!我刚着手查这个赵云崇时,还没发现这事儿,要不是刚巧遇到小范,听她提了一嘴,我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王祈亮一愣:“小范?哦,档案科那个新提的科长?”

对方说:“对,就是她。”

王祈亮皱了皱眉,狐疑道:“她怎么会对m城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你当初不是说她老家在西安么?你在哪刚巧遇到她的?你又接手新案子了?”

对方被他这么一提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边仔细回忆,一边喃喃复述:“我当时不是想要查查赵云崇有没有留下过什么案底么,结果信息库登录时,提示资源繁忙,让等候,我等了几秒钟,还是没上去,以为是网络的问题,就退出登录想着直接去档案科直接让她们帮着调取信息。。。。。。”

对方说到这儿,突然轻轻啧了一声:“哎,我想起来了,我当时路过小范办公室时,她刚好从屋里出来,我们俩走了个对头碰,我就想让她帮着调取信息出来。”

“档案库里赵云崇的资料很干净,我随口说了句,这人老板当的挺成功,生意规模做的这么大,经营管理上甭管实际上有没有纰漏,至少屁股擦的挺干净。小范当时就提了一嘴,建议我查查这人银行账目,我原本就想着翻他的资金走向,没想到小范这人还挺细心的。”

“对了这件事情是小范帮着我办的,她查到东区时,说赵云崇开发了一处小区建设,说是安居小区,那片地方当地人不是一直叫桥南街么,我就随口问了句安居小区是哪,她当时告诉我那里就是桥南街。”

王祈亮沉吟片刻,才慢吞吞道:“当地人的确管那片叫桥南街,所以档案上的资料记录应该记载的是安居小区,范科长是怎么知道桥南街这个词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书吧”,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十一章 受累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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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也沉默了,过了两秒才说道:“这件事情我会留心查一下,你自己在那头照顾好自己,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绝对不许擅自行动,听到没有?”

王祈亮答应一声,等着对方挂断电话后,才快速删除掉通话记录。

因为下过雨,空气湿漉漉的不似往日般闷热,王祈亮抬头看了眼陶安宁家的阳台,见灯光已经熄灭了,这才收回视线,双手插兜往隔壁单元走,他一边走一边琢磨。

赵云崇五年前从省城把手上资产全盘迁移过来,这人之前干的是楼盘开发,现在摇身一变干的是收购地皮往外租赁,换汤不换药,干的还算是老本行。

只不过,都说人往高处走,这个赵云崇在自己生意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突然全盘转手,好好的不在省城继续发展,毅然放弃省城的繁华生活不过,目标明确奔着眼下这个本省的二线城市定居,一点点重新起步,慢慢拓展事业,这也太奇怪了,这种行为本身就足够让人质疑。

更何况最关键的是他当年转移资产的时间实在太巧合了,竟然是在五年前,要说这里面没什么猫腻,谁能相信。

王祈亮一路蹙眉爬上楼,掏出钥匙拧门锁时,那一声咔吧闷响,突然就撞进了他思维有些混乱的大脑中,震出了一片清明。

他不紧不慢进屋锁门,随手按下墙壁开关,莹白色灯光倾泻而下,乍眼明亮的光线晃得他闭了下眼睛,才重新睁开。

“看来得想办法找个机会,好好去会会这个赵云崇了。”

王祈亮嘟囔自语了一句,踱着步去卫生间洗漱后,便自行休息了。

那天雨夜过后,王祈亮特意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给陶康康,让他背下来,王祈亮嘱咐陶康康:“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尽量不要折腾你姑姑,你姑姑晚上工作的时候太忙了,不像我,能够随叫随到。”

陶康康乐呵呵答应着,打从心里面跟王祈亮越发亲近。

为了迁就陶安宁的上下班时间,王祈亮跟夜班的兄弟商量好,他每天都会把车停靠在小区胡同口,对方掐着时间从家里坐着末班公交车过来把车开走。作为补偿,王祈亮晚上多加班的那几个小时的拉客钱,就全数归对方所有。

王祈亮跟对方约定好,扭头要上车离开,对方追在他后面问:“不是,亮子,你有必要这么折腾么?”

王祈亮回头答道:“有必要啊,再说我这也不算折腾,我挺乐意的。”

下午三点半去公司里交车钱,几个司机凑一块,蹲在财务室门口,等着会计入账后开票签字。

跟王祈亮对班的兄弟商量着说:“亮子,要不咱们还是把班调回来吧?你这见天替我多开好几个小时的车,大伙现在背后都议论呢,他们肯定以为我欺生,变相挤兑你,这样影响太不好了,再说以后要是让老板知道了这事,那成什么了?”

王祈亮伸手拍了对方肩膀一下:“没有的事,怎么就欺生了,你放心吧,这事我已经提前和老板打过招呼,他亲口同意的,再说了,你不懂,我帮你多开的这几个小时,其实是为了我自己,你可千万别拦着我!”

对班的兄弟确实搞不懂,王祈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帮着自己跑车,每天晚上交过来的拉客钱从来就没少过,可见这人一直在认真跑车,就算是干点私事,也没耽误挣钱。

开车过程中的辛苦,只有干过司机的才知道,个子矮些,还能好受点,像王祈亮这样长胳膊长腿的窝在车座上,时间一长,腿都伸不开,从膝盖往下发麻。

别人都是能少开就少开一会儿,反正也是挣的公家钱,没必要这么拼,偏偏王祈亮主动要求加班,早上九点接班后,一直开到晚上十点半,这连轴转的工作,又是酷热的夏天,放一般人的体格真的挺难熬的。

王祈亮打从跟对班的兄弟商定好换班时间后,就这么一天天坚持了下来。

王祈亮一双眼睛特贼,慢悠悠开车拉客时,永远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从来就没错过一份客人,一般情况下,他上午就干三个小时,下午避开二三点钟最热的时段,从四点开始出车一直干到晚上接着陶安宁回家,每天自己给自己放假几个小时,拉客的钱也没比其他人少。

陶安宁每天晚上在会馆折腾一气,回到家又要给王祈亮做夜宵,全忙完真正躺到上床,时间就已经晚了,她睡得迟,早上就起不来床。王祈亮每天早上拎着买好的早点开门进屋时,陶安宁一准还趴在床上睡得呼呼正香呢。

上午王祈亮出门开车拉客,中午回来时,饭桌上一定摆好香喷喷饭菜。

陶安宁蹲在厕所门口洗衣服,陶康康就拿着系成环型的吸管沾着肥皂水玩泡泡。

陶安宁仰起脖子,左右晃了两下,跟王祈亮说:“吃完了,就放那儿吧,中午我没刷碗,一会儿一起收拾。”

王祈亮把碗筷叠摞到一起:“不用,就几个碗,我去收拾。”

王祈亮把厨房收拾利索走出来,陶康康仍然挤在洗衣盆前面玩肥皂水。

王祈亮倚靠在门框上,盯着看了两眼,直起身子走过去,伸手在陶康康脑袋上胡噜一把,问道:“今儿个天这么好,你回屋换身衣服,我领你出去转转,怎么样?”

陶康康眼睛立马亮了,从地上蹦起来,惊喜问道:“真的?你不用上班么?”

王祈亮宠爱的伸手在他脑袋上面胡噜一把:“时间来的及,我中午有点吃多了,溜达溜达就当是消化食儿了。”

陶康康立马高兴了,追着陶安宁帮忙找干净衣服换上,乐颠颠牵着王祈亮往外走。

陶安宁跟在后面嘱咐:“领他玩一会儿就回来吧,别耽误了上班。”

王祈亮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刚要回头答应一声,对门紧闭着的大铁门,突然喀拉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第七十二章 诉苦

双方打了个照面,老赵太太率先挤出一脸笑模样,格外热络的招呼:“亮子!你们这是要出门啊?”

王祈亮嗓音沉沉,语气很平和:“嗯,领着康康下楼转转,你这是也要下楼?”

老赵太太从家门里迈出来:“上午收拾了一下卫生,想要去扔垃圾。”

王祈亮伸手接过来:“我帮你捎下去吧,你腿脚不利索,下回你就把垃圾堆在门口,我平时上下楼看到就顺手帮你扔了。”

老赵太太咧着嘴,挤出一脸褶子:“哎呦,那真是太谢谢了。”

王祈亮爽朗一笑:“没事,举手之劳么!”

王祈亮拎着垃圾,回头分别对着老赵太太和陶安宁摆了下手,就蹬蹬蹬领着陶康康下楼了。

楼道里传来渐去渐远的脚步声,陶安宁跟对门的老赵太太四目相对。

老赵太太脸上挂着笑,对陶安宁点了点头,打招呼:“中午吃了?”

陶安宁讪讪的答应一声:“啊,您也吃过了?”

老赵太太笑笑,两人互相道别,各自扭头回家,随手带上了门。

陶安宁盯着自家紧闭的大门,愣了一两秒钟,然后如梦初醒一般,快步走到阳台向外望去,就见王祈亮正捏着陶康康的后脖颈,两人说说笑笑很快绕到了前面遮阳的绿化带,几个转身没了踪影。

陶安宁注视着王祈亮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抿了抿嘴,没想到自己跟老赵太太维持了几年的骂架模式,竟然被王祈亮一句简简单单的举手之劳轻而易举化解了。

打那之后陶安宁和老赵太太正式化干戈为玉帛,虽然达不到你侬我侬挎胳膊闲聊的程度,但是每次见面都会互相点头微笑着彼此问候。

老赵太太不再到处散播陶安宁的谣言,见到陶康康有时也会塞个苹果摸摸脑袋表示友好,陶安宁偶尔出门下楼,看到老赵太太家门口有堆积的垃圾,就随手帮着捎下去扔了,潜移默化受到了王祈亮举手之劳的影响。

王祈亮领着陶康康沿着楼下弯弯曲曲小道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亲昵伸手在陶康康后脖颈上捏了两下,问:“想去哪儿玩?”

陶康康酝酿了一道儿,说话中气十足,眼神坚定:“爸,你能陪我去趟幼儿园么?”

王祈亮一挑眉:“你这马上都要去念学前班了,回幼儿园干什么?”

陶康康蔫儿有大主意:“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去转转,我们幼儿园可好玩了,有滑梯,有跷跷板,还有一个往下流水的假山。”

王祈亮一乐:“这就好玩了?”

陶康康用力点头,眼仁乌黑,眼含期盼:“去吧?那儿真特好,活动场可大了,我们可以一起玩跷跷板,还可以荡秋千,有你陪着我一起玩,肯定特别有意思。”

王祈亮哭笑不得:“那些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我也玩不了啊!再说你都多大了,马上就念学年班了,还玩跷跷板哪?”

陶康康调开眼神,咬嘴唇,望着晶莹的湖面,半晌说出真实的辛酸话。

“我念的幼儿园离家远,平时都是姑姑早上送我过去,下午她打车来接我,来来去去就她一个人,小朋友们都知道她是我姑姑,我就没有爸爸妈妈!”

“幼儿园里举办联欢会时,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跟着一起做游戏领奖品,那套城堡的积木他们都有,就我没有,他们平时玩的时候,就不带我!没人和我玩!”

“他们都说我是野孩子,我姑姑不正经,他们家里人不让他们和我呆在一块儿,小区里那些人都这么说!”

“我以前下楼玩,他们都躲着我,玩游戏也不带我!为什么就不能和我玩?凭什么说我是野孩子,说我姑姑不正经,我怎么了?我哪不好了!”

陶康康把一梭子沾火的话全倒出来,跟他姑姑都不好意思说的,小男子汉也是有尊严的。

王祈亮伸手揉了揉陶康康的脑袋,喉头有些哽了:“对不起,康康,是爸爸来晚了。”

陶康康眼圈一红,话音儿里特委屈:“我真是个好孩子,他们和我一起玩,根本不会学坏的,我真的不坏,真的!”

王祈亮胸口有些发抖,哑着嗓子最终把陶康康一把搂进怀里,两只粗粝大手在陶康康后背肩膀来回揉捏,带着安抚的意味:“我们康康当然是好孩子,你最听话,最乖了,以后谁再敢这么说你,你就过来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们。”

陶康康倔脾气的嘟囔:“他们不和我玩,我也不和他们玩,我以后都不和他们玩!”

王祈亮心疼的轻轻拍了拍陶康康后背,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话里有话:“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跟所有人都不打交道?他们不和你玩,想要孤立你,你就真的躲着他们?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呆着?那不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么?”

“傻小子!看来老子哪天真得去市场买二斤核桃回来,给你补补脑子。是不是这两天你姑姑天天又是炸土豆片又是炸地瓜条的,把你喂的脑子都被油凝住了?”

“他们越是故意不理你,想要看你笑话,你就越要玩的高高兴兴的才对,你得想办法让他们看着眼馋你,心里头羡慕你。”

“你得想办法让他们追在你屁股后面求着你,让你和他们一起玩,明白吗?”

陶康康:“。。。。。。”

王祈亮深深的看着陶康康,一字一句的讲道理,有些话在陶康康听来多少有些复杂难懂,不过大体意思还是多多少少可以领会几分。

六七岁年纪的小孩子能懂得些什么正经不正经,无非是大人的语气和教育态度影响了他们判断是非的观点。

在小孩子们的心目中,谁主意多,能带着大家做有趣的游戏,谁就孩子头,只要当上了孩子头,谁管你家里是爹妈双全,还是孤儿寡母,只要你能带着大伙玩,大伙就喜欢你,追随你。

孩子的世界往往单纯的让人费解,却又是极好融入进去的。

第七十三章 糙老爷们

王祈亮伸胳膊搭住陶康康肩膀,用力搂了两下:“走,今天下午我不出车了,领你逛商场去。一会儿到了地方,你随便挑,喜欢什么尽管拿,就咱们小区里那些撒尿和稀泥的小土包子们能会玩什么?咱们这回好好震震他们!”

王祈亮说话时声音沉稳,眼底却又若微带笑,有某种说服人心的力量,说不清道不明的。

或许是因为陶康康从小跟在陶安宁身边长大,从来就没有人像今天这样同他说过这些很有道理的话,又或许是因为王祈亮打从第一天见到他时,就一直对他和颜悦色。

两人每天凑到一起疯玩胡闹,吃着一个锅里的饭,穿着同样味道的干净衣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亲近感,让王祈亮在陶康康眼里,并没有一般长辈的刻板威严,完全没有代沟,他说的话教的道理,反而能让陶康康听进心里去,依言照做。

王祈亮怕陶安宁在家里担心,等着把车停靠在商场门口的停车场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汇报自己的行程。

陶安宁当时都愣了,特别惊讶:“什么?你们跑商场去了?去那儿干什么?你下午不出车了?”

王祈亮随口胡诌:“出车,刚才顺路拉了个客,一会儿就把康康送回去,特意告诉你一声,怕你惦记。”

陶安宁握着话筒有些无语,不过也没多想,陶康康跟着王祈亮,她是真挺放心的,她打从心底里相信王祈亮肯定能照顾好陶康康,唯一担心的也只是怕耽误了王祈亮拉客挣钱。

挂断电话,陶安宁仰头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夏末雨足,接连几天一直雷雨不断,好不容易今天放晴,陶安宁从早上吃过饭,就一直忙碌于洗洗涮涮。衣裤洗完,鞋刷完,又把两个屋子里的床单被罩撤换下来,洗好晾晒上。

家里收拾利索,陶安宁懒洋洋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坐不住了,起身换了身衣服,拿过鞋架上王祈亮给的家里钥匙,打算去帮着王祈亮也收拾一下屋子。

王祈亮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稍加打扮一下,痞帅的样子立马彰显出来,瞅着特别有气质,只可惜这人本性上其实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糙老爷们,让他使着力气扛袋大米,疏通一下家里下水,换个灯泡,他比谁都能干,可是一轮到个人卫生方面这人立马就怂了。

陶安宁拿着钥匙打开王祈亮家大门,伸头往里一看,噗一声,笑出口水。

屋子一瞅就是久未经人打扫,窗户倒是敞着的没有什么异味,只是地面铺砌着酒红色的地砖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从门口到客厅沙发的位置被踩出了一溜的脚印。

脚印从沙发处兵分二路,一溜沿向卧室,一溜奔向洗手间。

敢情这人每天晚上回了家,就是直奔着沙发坐一会儿歇歇脚楞楞神,随后不是去卫生间,就是直接回卧室睡觉。

陶安宁啼笑皆非的随手带上门,开始大刀阔斧整理内务收拾卫生。

陶安宁这头忙的热火朝天,忘了时间,所以也就不知道易向荣下午借着“扫街”的机会,拐到了她家门口。

易向荣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答,他估摸着陶安宁带着陶康康两人肯定没走远,索性直接靠坐在门口地上,一边休息,一边耐心等待着陶安宁归来。

前街的案子算是了结了,上头狠批一通,分局吃了锅烙,易向荣这个借调的编外人员后期主动帮着整理一下记录,写了一份报告,也就算是交差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结果突然赶在易向荣回到局里当天晚上八点半,在东风街发生了一起恶性斗殴事件。报案的是个年轻人,他当时刚好路过,跟其余几个路人围观了全程后,仓皇报警。

但是等到警方赶到出事地点时,除了地上零星迸溅的血迹,肇事的两伙人早就没了踪影,连同报案人以及目击证人也全都散了。

因为事情出在自己辖区范围,这个案子就被局长派到了邵刚头上,邵刚接到命令的同时立马指派其余几个警员分头搜集资料。

局里跟易向荣班对班一起新上任的警官,叫毛磊,这人工作能力私下为人,方方面面都不错,就是面相长得太凶狠,一脸的横肉,哪怕套着一身警服,也压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匪气,像走访群众这样的亲民工作,他就干不了,只好被指派调取监控排查嫌疑人去了。

剩余的人,除了留下一个新人负责接听报警电话,还额外分派二名经验丰富的老人随时准备出警,至于其他人,则按二人一组调派出去,在东风街沿途实地走访,收获突破性的证人线索。

结果易向荣等人还没开始摸到证人线索的边角,毛磊那头一个电话汇报上去,所有人全部被调回局里开会。

东风街地处偏僻角落,沿途几家商户门口悬挂着监控,却压根就没打开过,纯粹是玩的障眼法,吓唬人用的。

毛磊一路排查过去,屡屡碰壁,就在快要打退堂鼓时,机缘巧合的发现出事地点不远处的一家幼儿园安装了监控,而且安的还是当时比较先进的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监控的新型款式。

因为幼儿园前面是家延伸扩展,违建出来的超市,半边门脸刚好遮挡住幼儿园招牌,从前面一走一过,要不仔细瞅,只以为后身的幼儿园就是处普通住宅楼。

也是因为前面超市格挡出一条小道,幼儿园为了安全起见,这才特意在小道外墙上安装了监控。

毛磊拿到监控录像直接就在幼儿园里展开排查,他这人长得凶神恶煞似的,当场掏出警官证往园长面前一摞,园长连个屁都没敢放,溜溜的亲自端茶倒水伺候着毛磊排查所谓证据。

监控因为是旋转的,所以拍摄的画面也是断断续续的,不过因为画质清晰,哪怕一转一挪间录像里的人大都是一晃而过,他还是清晰的截图了几张嫌疑人的图像,其中一人竟然就是前街之前调查的绑架嫌疑犯赵云松。

第七十四章 情敌碰面

谁也没想到这件恶性斗殴事件,居然会牵扯出赵云松。

邵刚掐着嫌疑人线索,直接拍板定案,彻查赵云松这个人,没想到居然因为这个决定,牵针引线般的揪出了他背后那个小有势力的亲哥,赵云崇。

赵云松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两个臭钱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要不是有个能挣钱能平事的亲哥,这人估计现在早把自己给混进局子里了。

赵云松惹出的事,都是赵云崇帮着善后的,处理的事情多了,难免留下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就是这么东一块西一块连不上头的线索,让办案人员的视线落在了赵云崇身上。

这人不对劲,有问题,得彻查。

易向荣这几天加班加点的跟着他师傅到处走访,进行案头和取证工作,邵刚原本就对于办案有种极端的热爱情绪,挖出赵云崇这个线索之后,完全被燃起了全部的工作干劲,热情格外高涨。

邵刚积极查案办案,易向荣这个亲传弟子自然义不容辞跟随前后马首是瞻,他这段时间几近不眠不休的工作,也确实把他给累坏了。

他上午跟着邵刚跑了一趟赵云崇的居住小区,在小区物业进行了走访调查,做好记录后,大热天的,又顶着火辣辣烈日绕道去了趟赵云崇前任雇佣的保姆家了解情况。

忙忙碌碌一上午,饭都没顾上吃,事情办完了,邵刚留在局里整理走访资料,易向荣总算闲暇下来,主动要求跟着同事搭伙“扫街”。

溜达到自家小区,易向荣跟同事打过招呼,说好有事情电话联系,就先去了趟自家煎饼摊打了个转儿,帮着他妈拎了一桶水,又吃了一张煎饼果子,这才借口去“扫街”溜到陶安宁家想要跟她见一面,也是正经几天没见着人了,实在想的慌。

易向荣倚靠着铁门坐在地上,这才感觉全身肌肉一阵酸痛,好像浑身骨头都被拆分开来,又经过重新排列组合,哪块跟哪块的韧带关节都还没有合并长好呢,胳膊腿都像新装上的,陌生的不听他的意识和神经使唤。

半袖警服被汗水踏湿了黏贴在皮肤上,难受极了,他伸手扯拽两下,仰头靠在门上。

午后楼道里安静极了,上班的人没有回家,在家闲赋的人悠然午睡,安静平和的氛围下,易向荣直接靠在铁门上睡着了。

然而,这人才享受了片刻的打盹,就被人摇晃着胳膊,一声一个易叔叔给叫醒了,他睡眼惺忪的望向来人,声音有些软:“嗯?康康?你回来了,你。。。。。。”

易向荣抬起头,这才看到站在一旁,手里拎着大包小裹的王祈亮。

“王,王祈亮?”

易向荣脑子一懵,从地上挺直着想要站起来,结果脑袋不慎撞到了门把手,身体还处于停滞罢工的打盹状态,脑袋已经被撞醒了,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王祈亮居高临下看着他,这人额头和脖颈淌着汗水,两只手分别拎着购物袋,胳膊里还夹着一套黑色包装的羽毛球拍。

易向荣缓缓站起身。

双方定定的互相看着,都很意外。

真特么冤家路窄。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

易向荣原本这个时间是要去按照局里要求“扫街”的,他就是想陶安宁了,几日不见如隔三秋,想要过来看看陶安宁,说说话,聊聊天,慰藉一下自己的相思之情。

王祈亮原本也不该在下午跑车拉客的时段回来家里,他今天领着陶康康去商场的玩具专柜大肆采买一番,男孩子喜欢玩的那些看着就大气招人稀罕的玩具枪,组装机器人,跟不要钱似的,专挑贵的选,甚至最后还特意跑去体育专柜买了一套品牌的羽毛球拍。

陶康康可怜巴巴倾诉自己的孤单寂寞,听得王祈亮一颗心揪巴成一团,他想着,不是没人愿意和陶康康玩么?他陪着玩。不是没人喜欢陶康康么?这回他要把陶康康宠上天,让所有孩子都羡慕陶康康,嫉妒陶康康,好好弥补陶康康这些年受到的所有委屈,要补给这孩子一个正儿八经快乐的童年。

王祈亮把左手拎着的购物袋转移到右手,腾出左手从裤袋里掏出陶安宁交给他的备用钥匙,他对着易向荣点了点头,然后身子上前一步,挤开门边的位置,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门锁应声而响,大门咔嗒一声开启。

易向荣一时不防,被撞的向一旁趔趄了一下,靠在墙壁上,他伸手扶着墙,扭头恶狠狠盯着王祈亮这个被他调出档案资料,研究分析了小半个月的劳改犯。

眼见着大门被打开,几乎是一瞬间的意识,易向荣脑袋里那根弦儿嘭的一声,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王祈亮居然拿着陶安宁家的大门钥匙,这明摆着的,这人是真的已经开始登堂入室了,再琢磨不出味儿来,除非易向荣脑袋被驴踢了。

之前那次王祈亮从歹徒手上救下陶安宁,易向荣就注意到了这人,最开始听陶安宁提起王祈亮时,他还打翻过一次醋坛子,觉得王祈亮这么殷勤,弄不好也是相中陶安宁了,这人就没安好心。

结果一路往下追查,当无意间发现王祈亮的“真正”身份之后,他的想法就开始跑偏了,一路奔着这人和陶勇之间某些难以解释的线索一去不复返,反而慢慢忽略了王祈亮是个年轻帅气的男人,这个对他而言极具威胁性的事实。

易向荣脸色都快绿了,他狠瞪着王祈亮,刚开口说了一个:“你。。。。。。”就被陶康康打断了接下来的质问。

陶康康乐呵呵招呼:“易叔叔,我有好多的新玩具,你快进来看啊!”

陶康康嘴上跟易向荣招呼着,扭头却是伸手亲亲热热拉住王祈亮的胳膊,拉着人迈进了家门。

一个无意间的动作,里外亲疏表露无遗。

易向荣定在原地,站着没动。

第七十五章 我现在就是追求她呢

王祈亮跟在自己家一样,自自然然把鞋脱了,随手放到一旁鞋柜里,再从里面拿出专属于他的那双深蓝色带透气孔的拖鞋,套在脚上。

换好鞋,王祈亮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的易向荣,声音平淡的说:“易警官,你随便进来坐吧,不用客气。”语气神态俨然是以男主人自居了。

易向荣额角青筋微凸,面无表情的盯着人,大步迈进门里,他没换鞋,陶安宁家里就没有备下他的拖鞋,他本身有轻微洁癖,就不爱穿别人穿过用过的东西,每次过来都是直接穿鞋进屋,然后走之前要是时间来得及,就会主动拿着拖布把踩脏的地方擦干净。

以前他一直是这样做的,从来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不好的地方,但是眼下看着王祈亮脚上那双专属于个人的男士拖鞋,他又扫了眼自己脚上的皮凉鞋,立马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自己就像是个登门拜访的客人,全然没有一点主人家的架势。

易向荣伸手拽了拽制服领口,端起架子,两手插兜,面容从恼怒转化为严肃,他迈着大长腿两步走到王祈亮面前,气势上显出威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王祈亮面不改色,不答反问道:“易警官,好久不见,真挺难得的,你这是过来有事?什么事?能和我说说么?”

易向荣绷着脸低骂一句,眉心浮出一团暗红色,迎着王祈亮视线,一阵劈头盖脸质问:“别和我扯没用的!我这儿问你话呢?你怎么会在这儿?王祈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安宁呢?安宁去哪了?”

王祈亮和易向荣四目相对,气氛剑拔弩张。

陶康康正欢欣雀跃的折腾新买回来的玩具,一看这动静不对,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想都没想的奔到王祈亮和易向荣中间,仰头问:“怎么了?”

王祈亮伸手在陶康康脑袋上面胡噜一把,动作自然亲昵,他低下头,声音刻意放软:“没事,康康你把那套拼图玩具拿屋里去,我跟你易叔叔有话要说,等会儿他走了,我进去陪你玩。”

陶康康乖巧答应一声,找出那套描着金粉的拼图,颠颠回屋摆弄去了。

只待陶康康关上房门,易向荣突然发怒,伸手一把抓住王祈亮的衣服领子,他是真火了,半点没控制力道,嘶啦一声响,竟生生把王祈亮的衣服领子给扯豁了。

易向荣眼神凌厉瞪着王祈亮,目光死死圈住对方的面孔,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王祈亮曲起的左腿和攥拳的右手,就在易向荣突然出手攻击的一瞬,王祈亮的防御姿势就已经摆出来了,当时他若是想要下死手,只需要左腿直接踹出踢中易向荣小腿,右拳随后直击对方太阳穴,保准能将对方一拳击倒,至于是打残还是打晕,他甚至还可以在攻击的瞬间随时做出决定。

不过最终,王祈亮生生收敛了攻势,只因为他一眼看出易向荣明显的迟疑和犹豫,这种神情就不是能下死手的架势。

易向荣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在危险面前打了个转儿,还兀自揪着王祈亮的衣服领子,喉音爆出火星,压着嗓门厉声质问:“王祈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我就问问你,你到底为什么接近安宁和康康?”

王祈亮完全不惧易向荣,眼神轻蔑,同样小声说:“易警官,我自问和你没什么过节,你私下里调查我了?你知道我的底细?我什么底细?你和我说说?”

易向荣气得眼眶发红,尚存最后一丝理智:“王祈亮,我警告你,你最好别让我查出来你究竟因为什么想要接近安宁和康康,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王祈亮盯着易向荣,冷笑道:“我说易警官,就算我因为什么想要接近安宁和康康,这也是我的事情吧?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是以着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这些话?”王祈亮就差没说出,你以为你是谁啊?

易向荣脸发青,神色阴冷,直勾勾瞪着王祈亮:“你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什么身份关你屁事?我告诉你,安宁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敢说你刻意接近她没有什么目的?你要是敢打安宁的主意。。。。。。”

易向荣说着说着,一个寸劲儿紧紧拽住王祈亮衣领的手,突然狠狠往下一扯,哧啦一声,王祈亮半片前襟彻底被撕裂开,露出大片古铜色紧实隆起的胸肌。

王祈亮眉头拧成结,低头看了眼衣服,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强压住蹿涌而出的怒意,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过于用力绷出青白颜色。

易向荣手上力道一松,哑声问:“你说,你到底为什么接近安宁,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王祈亮哑然失笑,没想到看上去冷静自持的易警官,遇到感情的事情,竟然会这么拎不清。

王祈亮一耸肩,在他眼里,易向荣这话问得特傻,一看就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拈酸吃醋的思维模式。

王祈亮看着眼前这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真是什么脾气都没了,心想,我这么大一人,我和你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争风吃醋,也忒没风格了。

王祈亮眼底滑过一道精光,抱着不善的心思,突然出手捏住易向荣的手腕,也没看出来他怎么使得巧力,易向荣只觉整条手臂突然一阵痛麻失了力道,原本攥住王祈亮衣领的手被对方一把拍开,易向荣胳膊搭垂下来,被王祈亮捏过的地方登时传来一阵剧痛。

王祈亮这一下可不是随随便便胡乱使力,他是故意掐准了对方的手腕穴位,就这一下,准保易向荣这一个星期胳膊都使不上力气。

易向荣倒吸一口凉气,不等出手反击就被王祈亮一把按住肩膀怼着坐倒在沙发上。

王祈亮牢牢制住易向荣,冷眉冷眼看着对方,说:“既然你非要刨根问底,我也没什么不敢说的,易警官,我现在就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的确看上安宁了,我现在就是追求她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书吧”,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十六章 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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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说出口,王祈亮整颗心都在膨胀,他胸膛起伏着,被这股心潮澎湃的滋味冲得有点发昏。

一直压在心底里不肯正视的感情被他自己一句话宣布出来,王祈亮也想通了。

他就是喜欢和陶安宁在一块儿怎么了?他就是看上陶安宁想跟这人好怎么了?他一个人孤孤单单这么多年,逢场作戏虚情假意的事干的太多了,压抑着隐藏着的一腔铁血柔情就是想交付给陶安宁又怎么了?。。。。。。以后的事爱谁谁,爱怎么着怎么着了,反正现在他就是喜欢陶安宁,他就是想要和陶安宁待在一起,管他别人那么多呢!

王祈亮想通之后忽然丢开了包袱,他本来就不是个爱折腾自己的人,这么多年在外面混惯了,很有点社会大哥骨子里拿得起放得下,敢作敢为的劲儿头,这么一想通就觉得忽然开朗了。

王祈亮想通了,整个人都变了个调子,原本还只是冷眼旁观易向荣为情所困的痴傻丢人样,眼下心里头那股子流窜的酸意,突然就有点上头了。

王祈亮好看的眉头缓缓皱起,目光冷冷的带着一股子麻木不仁的阴沉盯着易向荣,薄薄的上唇抿成一条线,冷哼道:“易警官,你既然已经另有新欢,就不该再来招惹安宁,怎么着?你还打算脚踩两条船?”

易向荣微有异色,不解。

王祈亮眯细了眼,审视易向荣:“安宁是个好姑娘,你放弃了她,是你没眼光,但是你现在既然已经有了相好的,却还想来惦记她,这凭这一点,我就不能看着不管!你跟那个五小的王老师偷偷摸摸约会,你敢说没这事?”

易向荣眼球骤缩,眉头拧紧:“。。。。。。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

易向荣当时就理解岔了,他想着的是王祈亮打听到了他被他妈和小王老师设局骗着去吃了一顿相亲宴,因为当时刻意向陶安宁有所隐瞒,不由一时有些心虚,岂不知王祈亮指的却是他那次巧遇小王老师,一时好心帮对方拎着购物袋顺道一起回家的事,这人压根就不知道他那次饭局的事情。

王祈亮:“就凭我的手段,想要查点什么,也不是多难的事,我什么不能知道?”

易向荣:“你提这个干什么?”

王祈亮冷冷看着这人,眼里浮现出多年来日积月累攅出的狠戾:“不干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易警官,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你喜欢安宁想追求她,没人拦着你,我不介意你和我公平竞争,但是只一点,你就甭想脚踏两条船欺骗安宁!你要是真敢这么干,我绝对有法子扒了你这身警服!让你后悔当初你爹把你(操)出来!”

王祈亮一番话说完,松开钳制住易向荣的胳膊,直起身子。

易向荣当时急怒攻心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嗡嗡作响,也没太听清楚王祈亮最后这两句警告,他当时只是红着眼睛仇视般瞪着王祈亮,心里隐隐生出一团疑窦,还不待细想,裤袋里手机突然震动着响起。

手机铃声催命似的一下一下执着的响着,这个时候,易向荣满心满眼都是跟王祈亮动手拼命,一拳一脚打死这个大流氓劳改犯,但是偏偏这个手机铃声是他特设的,是他师傅的专用铃声。

他师傅平时但凡没事从来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这肯定是查找到新的线索需要他过去协助调查了。

在公事面前,其他都是小事,那天,易向荣狠瞪着王祈亮,接了个电话后匆匆走了,临走前,伸手指着王祈亮,愤愤警告:“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王祈亮压根没把易向荣的警告放在眼里,于公于私,两个人都不是一个层面上的,王祈亮随便搬出点什么,就能把易向荣一压到底,在易向荣没真正犯到他头上之前,他还真就懒得搭理这人。

王祈亮心想,老子看中的女人,你小子还想惦记?忒妈臭小子,知道老子是谁么?就你一个新入职的小警帽,跟我俩耀武扬威的!信不信老子特妈一个电话,分分钟扒了你这身警皮!

这话已经涌到嗓子眼儿了,硬忍着没说出口,王祈亮瞪着易向荣匆忙离去的背影,不屑的冷哼一声,低头看了眼被扯坏的衣服,随手脱了,去阳台衣架上拽下一件半干不干的背心直接套上,扭头去卧室里找陶康康。

陶康康鬼灵精似的,一直趴在门缝上偷听外面动静。

王祈亮开门进屋时,就看到他动作敏捷的蹿向书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模样装的像模像样的回头看他,问:“易叔叔走了?”

王祈亮憋不住想乐,嘴角卷出弧度,这特妈小子,和你爹俩玩心眼!

王祈亮凑过去,伸手在陶康康脑袋上面胡噜一把,笑骂:“再特妈装?我知道你刚才偷听我们谈话了。”

陶康康一双漂亮眼睛眨巴两下,脸红了,小孩子不扛诈,老老实实交代:“我就是担心你们生气吵架,隔着门呢,其实我什么都没听清。”说完,赶忙关心询问:“你没事吧?”

王祈亮乐了,心里一暖,怒意登时就散了大半,身子一歪,靠在书桌边上,伸手弹了下原封未动摆在上面的拼图:“没事,你易叔叔已经走了,来吧,我陪你玩拼图。”

陶康康乌溜溜眼珠转了转,人小鬼大的问:“易叔叔刚才为什么要欺负你啊?”

王祈亮不屑:“他能欺负得了我么?没有的事。”

陶康康又问:“那他为什么对你那样?”

王祈亮嘴角一耸:“他对我哪样了?没有的事,他没欺负我,你别瞎想,康康,我跟你说,刚才你易叔叔过来的事情,你别和你姑姑说,知道么?”

陶康康一双亮晶晶大眼睛直闪光,一句话戳到重点:“你怕姑姑知道你和易叔叔吵架,训你不听话么?你放心,要是姑姑真的批评你,我会给你打证言的,是易叔叔欺负你了,是他凶的你,也是他不和你玩。”

王祈亮:“。。。。。。”

第七十七章 内定的媳妇

王祈亮回避未答,突然站起来,抓住陶康康脖领子,把人从椅子上抱起来一抛,再一接,故意把陶康康在空中大头朝下转一百八十度,护着脑袋别撞到东西上,再端端正正放到地上。

陶康康脸色憋红,心口兴奋的跳。

王祈亮捏一把他的脸,笑着问:“跟我这么亲啊?在你心里我比你那个易叔叔还重要?”

陶康康不会撒谎,认真想了想,才有些为难的道:“我喜欢你,也喜欢易叔叔,易叔叔对我也特别好,只不过今天是他做的不对。”

完,生怕王祈亮不高兴,又补充一句:“不过你是我爸爸,我肯定是要偏向你的,因为我们才是一家人。”

王祈亮大笑:“对,没错,我们才是一家人。”

王祈亮满腔怒意,被陶康康一句偏袒的一家人言论,彻底抚平,他心情大好的陪着陶康康一起摆弄拼图,玩了一会儿,陶康康来了兴致,拉着王祈亮去楼下学习打羽毛球。

陶安宁在王祈亮家大肆收拾打扫一番,连压在沙发垫子下面的一双臭袜子都给翻出来了,把这人被汗踏湿压实的被子褥子全部搬到阳台上摆好了晾晒,又把几件脏衣服脏鞋用袋子装好,带回去抽时间洗干净刷好。

临走前,她看着焕然一新,窗明几净的屋子,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溢出的汗水,这人把日子过得实在是太糙了,陶安宁想着,以后隔三差五只要有时间就过来帮着归置收拾一番,省得到时候所有家务积攒到一起,不好整理。

她把门锁好,拎着袋子下了楼,拐出楼道往家走,转身的一瞬,无意间看了眼两楼之间方便通行的道,愣了。

细长的甬道上,一大一两个男人隔着一段距离,面对面站着,手里各自挥舞着一个崭新的号儿童球拍,白色的羽毛球在空中飞来飞去,陶康康个子,力气也,是打球其实就是把球连扔带拍的抛掷到半空,再由王祈亮上蹿下跳配合着打回来。

甬道旁的草地上还挤着三四个区里的孩子,正叽叽喳喳仰着脸看着羽毛球在天上飞,时不时起哄叫好。

甬道两侧栽种着一排的豇豆树,只有脚腕子粗,结出稀稀疏疏的几串豇豆,晃出一地轻盈的树影。

陶康康在树影下,仰着脸,咧着嘴,笑得一脸灿烂。

“哎呦!我又打偏了!”

“没事!只要你别打天上去,我就都能接到!”

王祈亮迈大步接到球使着巧劲儿打回去,特别潇洒的一摆头,甩掉眉角发梢的汗。

一旁观战的几个孩,捡着话,跟着嘻嘻哈哈笑:“哎哟,要打天上去,哈哈!!”

其中一人突然问道:“陶康康,你玩的累不累,可不可以借我玩一会儿?”

陶康康从地上捡起球,一听这话,明显有些迟疑,他其实挺想跟朋友一起玩的,可是一时间又有点舍不得放下球拍,他还没玩够呢。

王祈亮笑着招呼:“嗳,那个朋友,我累了,你过来吧,用这个拍子,你们几个轮流和我家康康玩。”

几个孩子立马欢欣雀跃的奔过来,问话的那个孩子接过球拍,乐颠颠跟陶康康对着打羽毛球。

王祈亮陪着陶康康玩了半天,打球打得热了,背心下摆翻上来,撩到胸口,露出几块整齐列队的腹肌。

他转身想避到一旁的树荫下面歇歇脚,一抬头,就看到了拎着袋子站在自家楼道口的陶安宁。

王祈亮赶忙迎过去,他的背心儿前胸被汗水浸透,肩膀的肌肉线条闪着一层油亮的光,阳光正好。

王祈亮走到陶安宁面前,一脸温柔暖心的笑:“原来你去我那儿了?”

陶安宁看着他身上那件背心,眯了眯眼睛:“挺知道照顾自己啊?为了打球,特意换的背心?”

王祈亮解释:“不是,那件衣服刮坏了。”

陶安宁也不是真心和他计较,转头看了眼乐呵呵跟朋友玩到一处的陶康康,叫道:“康康!”

陶康康闻声回头,看到她,赶忙跟朋友摆了摆手,撒腿跑过来:“姑姑!”

陶安宁伸手在他汗津津的脑袋上面摸了摸,笑眯眯问:“玩的高兴么?”

陶康康连连点头:“高兴,姑姑,我还能再玩一会儿么?”

陶安宁捏了捏他的脸:“玩吧,自己注意安全。”

陶康康咧出一口整齐白牙:“那我去玩啦!”

等着陶康康跑走了,陶安宁问王祈亮:“你下午领他逛街去了?”

王祈亮:“原本打算开车随便转转,后来眼看着离商场街也没多远,就带着他四处去商场逛了逛。”

陶安宁关心询问:“耽误你出车了吧?”

王祈亮心情反而极好,嘴一撇,笑:“没事,我今天上午活多,早把钱挣回来了。”着,目光瞄了眼陶安宁手里拎着的那个鼓鼓囊囊大袋子,不用问也知道里面肯定是自己的脏衣服,陶安宁去他那一准是打算帮他把脏衣服给洗了。

王祈亮看陶安宁一张漂亮脸蛋热的红彤彤的,鬓角乌黑发丝涸出细汗,心里想着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好女人,什么也得娶回家给自己当媳妇才行,不然就亏大了。

王祈亮关心疼爱自己内定的未来媳妇,体贴撵人:“行了,你先上楼去吧,外面太晒了,烤的慌,我一个人在这儿陪康康玩就行了。”

陶安宁点了点头,也没再墨迹,她得回去张罗晚饭,一会儿还要赶去会馆上班呢。

陶安宁进了家门,只一抬眼,就看到了茶几上大包裹的两兜子玩具。

她挨个拿出来看了看,商场专柜里卖的玩具上面都贴着价钱呢,陶安宁一看价格,立马心疼了,就一把玩具枪,居然要七十块,这两兜子玩具加吧加吧少也得四百多块,还有楼下那一套儿童羽毛球拍呢!

陶安宁挺心疼的,她节省着过日子习惯了,明知道王祈亮是为了让陶康康有点娱乐的玩具,还是忍不住在王祈亮和陶康康回来之后,念叨了两句。

第七十八章 猥琐欢乐心境

王祈亮想都没想,随口说道:“康康高兴么!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子哪能连个像样的玩具都没有!”

陶安宁心疼钱,一皱眉头:“那也不用买这么贵的,你领着他出去了这一趟,花了好几百吧?”

王祈亮满不在乎:“钱嘛,挣了就是拿来花的,咱家康康这么乖,又不像别的孩子在外面自己瞎花钱,偶尔给他买一次就当是奖励了,再说,孩子也喜欢。”

陶康康是真的很欢喜的。

他打从有记忆以来,顶数今天最高兴,玩的最畅快。

小朋友们主动追着他,撵着他,想要和他一起玩,这是他从来就没有体会过的事情,刚才在楼下临分别时,几个小朋友还眼巴巴问他明天还下楼玩么,还打球么,还能带着他们一起么。

陶康康那时候乐得不行,心花怒放,上楼的一道儿上,拉着王祈亮,激动的一双漂亮大眼睛闪闪放光,兴奋的跟王祈亮分享自己的快乐心情,嘴巴就没停过。

陶安宁跟在后面,撵着陶康康去卫生间冲澡,自己拿着羽毛球拍仔细着放好。

陶安宁问王祈亮:“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王祈亮摆手:“甭给了,你跟我还这么客气!”

陶安宁坚持:“什么叫甭给了啊,该多少就是多少,你那副球拍多少钱买的?”

王祈亮挑眉呵气道:“我说安宁,咱先不忙算账呢,咱来日方长,再说这马上就要入秋了,到时候衣服越穿越厚,你见天给我洗洗涮涮的,我都不知道拿什么回报你,你就别跟我提钱了,成么?”

陶安宁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又挺愧疚,特诚恳的说:“亮哥,谢谢你,真的,康康很久都没这么高兴过了。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有点抠,我舍不得把钱用在买玩具这样的事情上,康康从小到大,还真就没什么像样的玩具。”

王祈亮一摆头,笑得亲昵:“以后跟我不用客气,我又没什么负担,现在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挣了再多的钱都没地花,我给咱家康康买玩具,我愿意,咱家康康高兴,我看着也乐呵。”

陶安宁感激的笑了笑。

王祈亮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刻意压低声音解释:“而且我给康康买玩具,也是想让他和小区里的其他孩子们打成一片,小孩子么,到底没有大人那么多复杂心思,谁的玩具多花样新,就愿意和谁玩。咱家康康现在正是愿意和同龄人在外面疯玩的年纪,哪能就这么任由他见天闷在家里,时间长了,对孩子心理成长没好处。”

陶安宁认同的点了点头,心里头越发感激王祈亮。

王祈亮随后又说道:“再说,我从来没把你和康康当过外人,在我心里咱们就是一家人,我照顾你们就是应该的,不管是康康的事,还是你的事,从今往后我一人都担下了!以后不许再和我客气,除非你没把我当一家人看待!”

王祈亮特意狠狠强调了这句“一家人”。

这一声“一家人”说得那叫一个厚颜无耻与理直气壮,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鸡犬升天终于登堂入室得道升天的猥琐欢乐心境。

因为时间关系,晚饭陶安宁做的炸酱面,怕吃着腻,又特意拌了一碗老虎菜。

王祈亮和陶康康都很喜欢吃,陶安宁下了一整包的挂面,结果她只吃到了小半碗,其余都被这两人给瓜分了。

吃完饭,王祈亮主动抢着去刷碗,陶安宁也没和他客气,自己赶忙奔去卫生间梳妆打扮,收拾利索了,跟着王祈亮一起匆忙着离家赶去上班。

陶安宁背着包走进会馆员工休息室时,里面已经有人了。

李梦自己靠坐在椅子上,头微微歪着,视线定格在空中某一点上,愣愣出神,休息室的灯光有些昏暗,映照着她脸上精心描画的妆容,莫名显出几分落寞和无助。

听到动静,她下意识收起原本伸展着的两条笔直大长腿,转头看过来,见到是陶安宁,明显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打招呼:“安宁姐。”

李梦身上已经换好了上台时要穿的舞蹈服,衣服应该是新采买的,黑色料子上面缀着金银双色的亮片,在灯光下肯定会无比耀眼,她从椅子上面站起来,给陶安宁让出地方。

陶安宁随手带上门,笑着打招呼:“今天来的这么早?”

李梦坐到对面的空位置上面,抬头说道:“嗯,我,今天场次排在前面。”

自从上次出事之后,李梦再回到会馆上班当天,就扎进了黄金场,原本一直跟她做组合的钱雨则被调出了热场,跟其他几个不怎么出色的人编排到一起,凑成了一组群舞。

陶安宁点了点头,自行换衣服,没再和李梦交谈,主要也是彼此实在不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陶安宁刚把衣服套好,休息室大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包子手里拎着几个餐盒走进来,看到陶安宁赶忙笑眯眯叫道:“哎呦,安宁姐,刚好你在,快来尝尝,我今天去法库市场了,这是老李头家的饼夹里脊,我要的甜辣酱,好吃死啦!”

陶安宁赶忙迎上前,主动帮着她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都拿下来:“你怎么跑法库市场去了?”

包子走到柜子前面,这才看到正靠坐在一旁的李梦,脸上笑容立马收敛了几分,淡淡的同对方打招呼:“李梦,你也在啊?”态度明显比对着陶安宁时要冷漠多了。

李梦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包子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转头自顾着跟陶安宁说话:“妖精这两天心情不好,没食欲,一直张罗着想去法库市场吃老字号那家麻辣拌,我今天就是陪着她过去的,回来时路过老李头,就直接买了几个饼夹里脊给你们捎回来尝尝。”

陶安宁晚上也确实是没吃饱,拿过一个拆开包装咬了一口,挺惊讶的:“居然还热着呢?”

包子面对着陶安宁,又恢复了笑模样:“这不是怕迟到嘛,我们打车过来的。”

第七十九章 赶着投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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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安宁笑笑,埋头认真吃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点饿了,这次吃着感觉格外香。

陶安宁闷头吃东西的功夫,李梦从位置上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等着休息室大门关合上,包子小声骂道:“就是一卖屁·股的,有什么好装的!还真拿自己当个腕儿了!我呸!”

陶安宁嘴里含着东西,含糊不清问:“妖精好点没?”

包子凑到陶安宁身边,压着声音说:“还那样,一天到晚没精打采的,嘴里全烂了,这事搁谁都得憋火,多缺德啊!之前经理都找妖精敲定好让她进黄金场顶坑了,结果当天都快要上场了,李梦把位置给抢了,太特妈缺德了!哪有这么干的啊!”

抢场子这种事情,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包子这也就是因为跟妖精两人一个是唱歌的,一个是跳舞的,压根就不存在竞争关系,平时关系处得好,这才替自己姐妹打抱不平。

陶安宁能理解包子的心情,不过并没有跟着她一起背后吐槽的打算,她在会馆这么多年,一直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一心只顾着自己的黄金场位置,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问。

不过陶安宁搭不搭腔,明显对于包子并没有什么影响,她神秘兮兮跟陶安宁说:“嗳,安宁姐,你听说没,原来李梦傍上的人根本不是赵云松,而是他哥赵云崇。”

陶安宁这回是真有点惊讶了,在会馆里混了这么多年,对于经常过来的客人,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这个赵云松是会馆里的常客,经常拿钱砸新人给自己当傍家。

最开始那会儿赵云松还骚扰过陶安宁,不过后来被于大海给解了围,可能也是因为她化完妆后,模样实在有些欠佳,少了舞台灯光的照射,明显货不对板,赵云松乍见之下失了兴趣,才会卖于大海这个面子卖的格外痛快,以后自然也就再没什么交集了。

赵云松有个亲哥叫赵云崇,提起赵云松或许出了会馆也就没什么人知道了,但是这个赵云崇就不一样了,在本市,但凡是有点门路关系的,就没人不认识他,这人是当地响当当的大富豪。

赵云崇平时为人其实挺低调的,但是碍不住有个惹是生非,口头禅是“我哥是赵云崇”,这么样的一个草包亲弟弟。

李梦居然搭上了赵云崇,这可是个大新闻,陶安宁来了兴趣,问道:“真的啊?”

包子赶忙说道:“真的,听说李梦就是这次被赵云松给弄了之后,才遇到的赵云崇,要不然她能报警后又撤案么!这两天她晚上下班都是坐着一辆保时捷小跑走的,前台的露露亲眼看见保时捷里坐着的人是赵云崇。”

李梦要是真成了赵云崇的傍家,那她能突然挤进黄金场,自然是轻而易举的,而且要是真跟住了赵云崇,估计她在会馆呆的日子应该也就到头了,毕竟赵云崇那么有钱的一个大老板,相中个女人放在身边包养着也不是什么难事。

陶安宁就着李梦的八卦吃完整张饼夹里脊,怕吃的太饱了,一会儿跳舞时岔气,没敢再继续坐着,她站起身沿着休息室的空地一圈圈缓慢打转。

包子打趣:“安宁姐,像你们跳舞的真麻烦,又要节食控制体重,又要勤练基本功,我看着都累。”

陶安宁笑了笑,其实她并没怎么忌口过,可能是年纪还小,平时既要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又要劳心劳力操持生活,费心费脑体力消耗大,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怎么长胖过。

她刚要开口说话,包子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哎呦,我该上场了,我走了啊!”

陶安宁摆了摆手,目送着包子离开,休息室顿时安静下来,前台正是忙碌的时候,领班们没时间休息,陶安宁乐得一个人占用整间休息室,空出来的地方刚好适合她上台前做热身准备活动。

晚上下班,陶安宁从后门出去,惊讶发现向来等在对街墙边的王祈亮居然没在。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王祈亮是真的没有过来等她,这才赶忙奔着前门的停车场过去。

陶安宁走得很急,她有点担心,这么长时间了,每天无论她下班早晚王祈亮都会等在后门,今天突然这人没来,她就开始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陶安宁开始还是快走,走着走着就变成跑了。

她一路小跑着冲出后街的小路,穿过马路奔向正门的停车场时,突然一辆汽车迎面从停车场里开了出来,那辆车开得很快,陶安宁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赶忙避让开。

那车也没刹车,打着明晃晃刺目的车灯,一个转向驶入车流当中。

擦身而过时,陶安宁看着车尾上炫目的保时捷标志,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的是包子之前说过的赵云崇的座驾就是辆保时捷。

陶安宁又伸头看了一眼,这才惊魂未定的伸手拍了拍胸口,小声骂道:“傻必!会不会开车?赶着投胎啊!”

王祈亮的出租车停在老地方,因为过来会馆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开得的一水高档名牌车,王祈亮每次都会自觉把出租车停靠在角落里,不耽误别人进出车,也不容易引起争端。

陶安宁走过去时,王祈亮正趴在车窗上闷头抽烟,神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怎么了?”陶安宁弯下身子,一手扶住车门问道。

王祈亮抬头看到她,明显愣了一下,伸手一拍脑袋:“你下班了?哎呦,可不到时间了么!我,我刚才临时有点事儿,耽误了时间。”

陶安宁以为他是出车才回来,也没多想,伸手敲了敲车门:“没事,这么近的距离,我自己过来一样。”

王祈亮伸头帮着她把副架势车门打开,等着陶安宁坐进来,才说道:“那可不行,以后还是我去后门接你,你别自己绕到前门来,这里太乱,我不放心。”

陶安宁不以为意:“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没走过。”

第八十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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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祈亮直视陶安宁的眼睛:“以前那是我没在,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就不许你一个人走夜路,你要是长得丑点也就那么着了,长得这么漂亮,多不安全!”

陶安宁借着系安全带的功夫,低垂下眼睫,被王祈亮一番话夸的红了脸,嘴角露出一丝笑模样,心想,这怎么还管上我了。想归想,心里却是涌起一股暖流,这么多年一个人坚强独立的活着,现在突然有人关心惦记看管着,其实也是真挺暖心暖肺的。

王祈亮晚上面条吃得有点多,在陶安宁那儿喝了杯热牛奶就自行回家了。

陶安宁送走王祈亮,回头打发陶康康去卫生间洗漱准备睡觉,自己则去阳台拿洗好的睡衣,结果在窗台上看见了王祈亮脱下后随手乱放的衣服。

陶安宁想着之前王祈亮说衣服刮坏了,特意拿起来展开察看,就见衣服领子豁出挺大的口子,根本没办法缝补,这件衣服就算是废了。

陶安宁有点心疼,这衣服是她上个星期才新给王祈亮买的,当时专卖店断码甩货,她好不容易才挑拣出这么一件大小刚好,样式也不错的衣服。

陶安宁拿着衣服往客厅走,边走边嘟囔:“这人真是的,好好的衣服刮成这样,特意给他买了件贵的,他倒好,自己也不知道珍惜!”念叨着,忍不住随口问陶康康:“康康,你王叔叔这衣服怎么刮成了这样啊?是不是走道没看路撞哪了?”

陶康康正往牙刷上挤牙膏,听到问话,想都没想的接了一句:“没撞哪,是被人扯坏的。”

陶安宁瞪大两眼珠子:“他今天和人打架了?在哪?和谁?因为什么啊?”

陶康康被这么一通追问,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只好坦白交代,把易向荣今天过来家里的事情学了一遍。

陶康康当时被撵进了屋里,具体情况没看到,听也没怎么听清楚,只能把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情况复述一遍,事情就变成了易向荣下午等在家门口,见到王祈亮之后就突然很生气,二话没说,伸手打人,一下就把王祈亮衣服扯坏了,易向荣欺负了王祈亮。

陶安宁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勉强算是弄明白了,易向荣下午过来家里时同王祈亮发生了冲突,王祈亮吃亏了。

这两人之间因为什么发生冲突,陶安宁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冲冠一怒为红颜,而她就是那个所谓的红颜。

陶安宁自己琢磨着当时肯定是易向荣过来找她,结果没想到遇上了王祈亮,又见王祈亮在自己家中出入,他一准是误会了,以为自己跟王祈亮好上了,这才动了怒,失手撕坏了王祈亮的衣服。

想明白了事情经过,陶安宁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拿着的衣服,无声的叹了口气,心道,这样也好,反正她将来注定不可能跟易向荣走到一起,误会就误会吧,这样断了倒也干脆利落,只是无端牵连了王祈亮,有些对不住这人。

陶安宁走到客厅沙发前面,靠坐上去,仰头盯着棚顶的白织灯,轻轻的又叹了一声,把那一丝丝蹿涌而出的懊恼无奈的苦涩,都不动声色的给内部循环了。

陶安宁这头被一件撕坏的衣服,扰乱了情绪,心里闹的慌,特别纠结,仿佛腔子里有只猫崽子,正伸了小爪子轻轻的乱挠。

王祈亮那头心情沉重爬上楼,拿着钥匙开门进屋,随手按亮开关,灯光倾洒下来,他在看清屋内情形之后,愣了。

整个家焕然一新,地板干干净净,茶几上堆积的杂物不见了,茶色的玻璃显出本色,沙发罩摘下来露出里面奶白色的海绵垫。

王祈亮以前从来都是穿着鞋直接进屋,他拽着门把手,一只脚已经踏进门里了,看着光洁的地面,另一只脚愣是死活没忍心踏进来,索性脱了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一扭头,就见鞋柜里空荡荡的,原本凌乱堆着的两双运动鞋不见了。

卫生间从洗漱台到马桶全部擦洗一新,卧室里的床单被罩也被撤下去换上了一直压在柜子里,褶褶烘烘的干净替换。

王祈亮简单洗漱之后,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感觉家里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他美滋滋双手垫在脑后,翘着脚,觉得身边有个女人照顾着,感觉就是不一样,很好,特别好。

心情愉悦了,反而一时间没有睡意,他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开始琢磨今天晚上在停车场见到赵云崇的事情,想着想着,眉头一点点拧了起来,也不颠脚了。

王祈亮在一个星期前查到了赵云崇的住址,这几天白天他也没怎么认真出车,打着拉客的名义满市里转悠着跟踪盯梢赵云崇。

跟了两天,他就发现赵云崇每天晚上离开公司回去的那个家,和他早上离开时的房子,根本不在一起,虽然都在一个小区里,却是两栋楼,一前一后。

赵云崇在同一个小区里安置了两个家,一个家里住着的是他家人,一个家里住着的则是会馆里的姑娘,那人王祈亮之前见过,在舞台上跳舞,模样长得挺漂亮,被赵云崇的亲弟弟赵云松骚扰来着,这兄弟两人也挺有意思,弟弟撩到的姑娘最后跟了哥哥。

王祈亮跟了赵云崇两天,打定主意想要会会这人,结果没等他找到近身的机会,赵云崇自己送上门来了。

王祈亮当时把陶安宁送到会馆之后,就如同每天的行程一样,把车开到停车场,打算从正门进到会馆里,到吧台那儿喝上一杯,盯着赵云松的稍,再顺便看看陶安宁跳舞。

王祈亮熄了火,正打算开门下车时,就看到一辆保时捷沿着车行道开了过来,王祈亮几乎是一眼认出了那车正是赵云崇的座驾,赵云崇过来了。

王祈亮在第一时间缩下身子,把自己藏在车里,透过车窗盯着保时捷慢慢驶近。

第八十一章 打着银子的旗号

也是赶巧了,王祈亮斜对面的车位空了出来,保时捷直接停靠了过去,再没了动静。

王祈亮趴在车上还挺诧异,弄不清楚赵云崇在车里干什么呢,居然拖延了这么长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就见停车场入口处跑进来一道年轻身影,夜色下那人一身的黑,要不是脸长得白净点,几乎要同夜色融入到一处去了。

王祈亮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来人正是会馆里跳舞的那个姑娘,李梦。

王祈亮赶忙掏出手机,关了闪光灯,试图拍下两张照片,结果发现光线太暗,只好作罢。

李梦找到保时捷很快奔过来上了车,又过了好一会儿,李梦下了车,保时捷里探出个脑袋,小声嘱咐了句什么,王祈亮看着那人的侧脸,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开车的那人正是赵云崇。

李梦是小跑着离开的,赵云崇留在车里,跟驻扎了似的,一直没有下过车,他没离开,王祈亮也就没动地方,趴在车里,盯着保时捷的动静。

这一次耽搁的时间有点久了,直到李梦带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男人回来,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奔到车前。

年轻男人穿着件有点发粉的半袖衬衫,丧眉耷眼的奔着保时捷走,这人正是赵云松。

这一次赵云崇亲自从车上下来了,而且几乎是刚一下车,就直接扑向年轻男人,伸手拽着对方衣服领子,狠狠扇了对方一个耳光,跟扔麻袋似的,拉开副驾驶车门,把年轻男人扔了上去。

赵云崇对着李梦摆了下手,两人分别上车,车子很快驶离停车场。

王祈亮目送着车子开走,赶忙掏出手机,给老头打了个电话,把情况汇报了一遍。

老头听完,声音沉了下去:“老邵那头的确是在盯梢赵云崇,他也看出来这人有问题了,不过他那人查案子一向倒也谨慎,是不是他手下人露出马脚被赵云崇察觉了?”

王祈亮有些惊讶:“邵警官?他在调查赵云崇?为什么?”

“之前不是调查绑架案么,老邵查完赵云松之后,转手就开始盯上赵云崇了,不过他是私下行动的,要不是我现在正看着范芳芳,也不会察觉到这件事情。邵刚这个老东西,私下里没少联系范芳芳帮着他调取资料。”

对方说完,忍不住笑骂道:“这特妈的,敢情我们省局的档案科现在成了他们东风分局的信息库了。”

王祈亮也笑:“要是邵警官插手调查了,那这件事情,我也就可以放一放了。”

对方跟着笑:“嗯,我之前还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交给他,主要也是怕你露面再被那伙人察觉了,现在看来,这老东西的警觉性不减当年嘛!”

想到自家老头和那位邵警官之间明明是水火不相容,可是偏偏又有那么点子惺惺相惜,王祈亮忍不住打趣道:“嗳,老头,当年你跟邵警官之间也没闹得这么僵吧?到底是因为什么弄成现在这样的啊?该不是你当年肖想过邵警官家里那位警嫂吧?”

“我呸!”对方气得直骂:“滚你娘的蛋!就他家那个母夜叉,长得一脸横肉,胖得跟张门板似的,我能肖想她?老邵那个老东西就是羡慕嫉妒我!”

王祈亮嘿嘿笑,顺杆爬:“嫉妒你有我这么个优秀的好徒弟?”

对方这回不骂了,也是真得意,笑了两声后,说道:“那是,就这一点,他这辈子都撵不上我!”

两人对着乐了一会儿,临挂电话前,对方不忘嘱咐:“赵云崇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平日里照顾好自己,对了,你现在到底过的怎么样啊?”

王祈亮当时随口答了句:“我在这儿有人疼着呢,你就放心吧!”

思及此,王祈亮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宁静夜色里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这回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好梦正酣时,嘴角依然卷着弧度。

不用再去费心盯梢赵云崇,王祈亮这回彻底闲暇下来。

他开始每天正儿八经出车拉客,全当是体验生活了,一个月下来,工资翻了一番,仔细一算照着这个标准一年干下去,所挣钱数还是相当可观的。

赶上月中开资,王祈亮特意去了趟商场,给陶安宁买了一对白金的耳钉,生怕陶安宁嫌贵不要,他在柜台都没敢要品牌的首饰盒,直接管服务员要了个小布袋塞了进去,又特意给陶康康买了一套可以打压的水枪和灌水桶。

陶康康收到礼物乐坏了,赶忙灌上水,背着跑下楼找小朋友玩去了。

王祈亮随后拿出那对耳钉递给陶安宁。

陶安宁很是惊喜,打开盒子,就见里面装着一对镶钻的星星月亮ab版耳钉,看上去精致小巧,闪闪亮亮的特别洋气好看。

陶安宁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弯着嘴角问:“送我的?”

王祈亮咧嘴一笑:“嗯,开资了么,我给你和康康一人买了一份礼物,喜欢么?”

陶安宁笑着点头:“喜欢,谢谢啊,这是什么材质的?贵吧?”

王祈亮生怕她不收,赶忙说道:“不贵,银子的,没多钱。”

陶安宁去卫生间对着镜子带上仔细看了看,很喜欢,就没再摘下来。

陶安宁随后去厨房刷洗碗筷,王祈亮中午吃多了,往沙发上一躺,有点昏昏欲睡。

他抬头看了眼时间,对着厨房喊:“安宁,我睡会儿,你看着半个小时后,我要是没起来,就叫我一声!”

陶安宁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知道了,你睡吧,一会儿我喊你。”

王祈亮放松的伸了个懒腰,窝在沙发上调整成比较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夏末的午后,阳光依然充足,顺着阳台刮进来的小风却是带着丝丝清爽的凉意。

王祈亮闭上眼睛没一会儿,意识就开始一点点模糊逐渐入眠了,结果他刚要睡着,还没等身体彻底放松意识完全消散呢,就听着厨房传来陶安宁的尖叫声。

第八十二章 王祈亮的劝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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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祈亮一个激灵猛的从沙发上跳起来,连拖鞋都顾不上套,光着脚两步蹿到厨房,就看见陶安宁正瞪着眼睛一脸惊慌失措的盯着水池子,赶忙凑过去询问:“怎么了?”

陶安宁指给他看:“下水管掉了!脏水全洒出来了,怎么办啊?”

王祈亮一听是下水管坏了,悬着的心落了地,这才觉得脑子有点晕。

他刚才从沙发上起的急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舒服,定了定神,才说道:“没事,你靠边我看看,要是能修我就给修上,实在不行就等着我下午回来的时候,买个新的下水管直接换上。”

王祈亮蹲下身子随手拽过擦地的抹布把迸溅出来的脏水抹擦净,拿着下水管一看,好么,连接水池子的接头都折了,这肯定是修不上了,他把坏的下水管装塑料袋里,拎到大门口,伸手打开门,把袋子放在外面,打算一会儿走时直接扔了。

陶安宁问:“不能粘上么?家里好像有点玻璃胶。”

王祈亮对着陶安宁摇了摇头,一边洗手一边说道:“肯定是粘不上了,回头我买个新的给换上吧,你这个下水管看样子用得年头也的确是够长的了,管里这都臭成什么样了,似后我每半年给家里换个新的,反正也没多钱。”

陶安宁答应一声,正当这时,陶康康背着水枪从外面回来了。

天气热,他穿着短衫短裤,看上去灰头土脸的,衣服领子被扯了个大口子,半边脸颊通红,仿佛是被人扇过一个大嘴巴,下巴上还磕坏了一块皮,已经流血了。

陶安宁见状不由一怔,赶忙伸手把人拉进屋里,问:“这是怎么了?”

陶康康进屋,嘴一扁,红了眼眶,很是委屈的说:“我和三号楼的那个胖子打了一架,没打过他,让他给揍了。”

陶安宁拉着陶康康仔细检查了一下,除了衣服破了,下巴磕坏了,倒也没受什么太严重的伤,陶安宁悬着的心落了地,又看陶康康一副狼狈的样子,顿时就火了,拽着陶康康说:“谁打的你?三号楼的胖子是谁家的?他凭什么打你?走,我领你找他们家算账去!”

陶安宁有心去为陶康康出头,结果被王祈亮吆喝了回来:“你都没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别急着找上门,再说小孩子的事情,大人最好少跟着掺合。”

王祈亮眉头拧成结,看着陶康康的惨样,挺心疼的,但是并没有心急动怒,他低头问陶康康:“为什么会跟三号楼的胖子打架?他为什么要揍你?”

陶康康站在客厅,侃侃道来,原来也没什么具体的原因,就是他拿着新买的水枪下去跟之前结识的小朋友一起玩,玩的过程中他把刚好路过的三号楼的小胖子打中了,水枪射程远,喷出去的水也多,把小胖子兜头盖脸打成了水鸭子,这才起了冲突。

陶康康仗着自己人多,一时间也是有点拉不下脸面,没主动和小胖子道歉,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越闹越僵,最后就动起了手。

没想到等真正打起来,陶康康那伙小朋友谁也没上前帮忙,全在一旁吓得扯嗓子嚎哭,就剩他一人和小胖子撕打到一块,他也挣扎着还手打小胖子了,同时也被小胖子压在身下一顿胖揍。

王祈亮听完了前因后果,见只不过是小孩子打架,松了一口气,嘱咐陶安宁去拉着陶康康换衣服,给伤口抹药。

陶安宁心疼陶康康,还惦记着找对方算账。

王祈亮劝道:“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他有本事就自己去找那个小胖子报仇,没本事就自己在家里躲着,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陶安宁觉得王祈亮没有自己心疼陶康康,不满抱怨:“你懂什么?三号楼那小胖子最不是个东西了,我听徐婶说,小胖子别看年纪小,平时特别能欺负人!”

王祈亮拦着陶安宁:“小孩子淘气本来没什么大事,大人跟着一插手,事情反而不好解决了。再说没人逼着他打架,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却不肯跟对方主动道歉,既然打架了,又打不过对方,他自己没本事打输了,这能怪谁?”

陶安宁仍有些气难平,王祈亮凑近她,用着两人方能听到的声音,耳语道:“再说了,太惯着孩子,反而害了他,咱家康康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小伙伴,要是动不动就有大人跟着出头,那他不就成小孩子们眼里的告状大王了,小孩最讨厌被告家长了,所以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先让康康自己去处理,实在不行,咱们再替他出头,到时候也不用你出马,我亲自去,那个小胖子要是再敢欺负咱家康康,我就去欺负他老子去!让他老子回家修理他!”

陶安宁开始听着王祈亮说话,还觉得挺有道理,听到最后一句,没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里头那点怨气被他这么一搅合也就散了,她嗔怪的瞪了王祈亮一眼:“就你歪理多!”说完,也没再提替康康出头的事情,自行拉着陶康康去擦脸擦手换干净衣服处理伤口去了。

这件事情过后没两天,陶康康在饭桌上,笑眯眯跟陶安宁说:“三号楼的胖子今天管我借羽毛球拍来着,他打得没我好,我赢了他一个棒棒糖,草莓味的,姑姑,你明天也给我一块钱呗,我再买两个棒棒糖,我怕我明天万一输了,没糖给他。”

陶安宁啼笑皆非的伸手摸了摸陶康康的脑袋,心想,还好当初听了王祈亮的劝告,要不然康康和那个小胖子也不能这么快握手言和。

她又不能随时随地,脚前脚后的陪着陶康康在楼下玩,两个孩子要是真闹掰了,弄不好哪次就又被小胖子给欺负了。

陶安宁给陶康康夹了一块排骨:“行啊,我一会儿就给你钱。”说完,扭头又给王祈亮也夹了一块。

王祈亮咬着排骨,暧昧的眨巴眼皮,跟陶安宁笑。

陶安宁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挤出两颗梨涡。

第八十三章 竟然是个劳改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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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康康自从和小区里的孩子们玩在一处,心就有点野了,早上一睁开眼睛还没起床呢,就开始惦记着出去撒欢。

陶安宁看在眼里,有点担心,跟王祈亮抱怨:“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开学了,他这心再不收收,等到上学时怎么办?”

王祈亮想了想,说:“也是,要不我抽空领他去趟图书城挑两本书吧,管他是故事书还是其他什么的,让他自己选,买回来先看着。”

陶安宁说:“买书多浪费钱啊,一本书顶多翻两遍也就不爱看了。”

王祈亮一摆手:“不就是两本书嘛,能花多少钱,再说知识学到脑子里了,这钱就不算白花。”

于是王祈亮当天下午就带着陶康康逛街买书去了。

陶安宁收拾完家里,见时间还赶趟,就把冰箱里腌好的蜂蜜柠檬拿出一罐,用塑料袋包好,拎着去给徐婶送过去。

下午三点多钟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哪怕到了夏末,阳光依然火辣辣烤的慌。

陶安宁走到徐婶摊位时,徐婶正忙着答对等着买饭的顾客。

陶安宁走近了,就闻到一股酸甜的香味,很是好闻,她凑过去,问:“徐婶,你这是做什么呢?”

徐婶握着两个小号三角平铲,动作娴熟在平锅上摊了两张冷面,上面抹了鸡蛋液,洒了糖醋,涂了辣酱。

徐婶转过头,笑着招呼:“哎哟,你怎么来了!快坐会儿,我这烤冷面呢,前两天新学会的,一会儿给你也烙一张尝尝。”

徐婶说着话往半熟的冷面上夹切好的火腿肠香菜洋葱碎,正反面煎了一遍,这才把烤好的冷面卷起来用平铲切成段,装进巴掌大的透明塑料盒里,插上两个细竹签,递给顾客,收了钱,才算是把客人答对走。

徐婶把平锅上残留的香菜葱花都收拾干净,重新给陶安宁做了一份烤冷面。

陶安宁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挺新奇的,看着徐婶做完,接过来尝了一口,酸甜口味的冷面嚼着很劲道,里面又混合着洋葱碎和香菜,吃着特别爽口。

徐婶问:“怎么样?好吃吧?”

陶安宁点头称赞:“好吃,徐婶,你这是在哪学的啊?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冷面也能烤着吃。”

徐婶动作麻利把案板收拾干净,熄了火,面糊盆罩上盖子,调料全部装进袋里,一边整理,一边跟陶安宁解释:“我以前也不知道,这还是王娇那孩子买回来一份让我尝了尝,我觉得挺好吃的,想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王娇听说后又特意跑去步行街偷偷用手机录下来制作过程拿回来,我照着人家学,来来回回烤坏了好几张,最后才摸索出来的。”

徐婶收拾完,转身坐到椅子上面,跟陶安宁说“王娇这孩子真挺有心的,出去逛个街,还能想着给我捎回来点吃的,要不是她这么上心,我压根就不知道冷面还能烤着吃,我这几天卖的可好了,这东西比烙煎饼果子要省事,好吃还能卖上价。”

徐婶连声夸赞王娇,现在开口闭口不再叫对方小王老师,而是直呼其名,亲昵极了。

陶安宁捧着烤冷面,立马失了胃口,食不甘味的闷头坐在小圆凳上,嘎嘣嘎嘣的咬竹签子,虽然想的挺明白,自己跟易向荣压根就没戏,可是眼见着这人跟别人好上了,心里头也还是挺不是滋味,而且徐婶对王娇也明显比对她要更亲近几分。

陶安宁看着徐婶眉飞色舞的样子,别提多么哀怨了,感觉好像喜欢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人突然都成别人的了。

徐婶拿出来陶安宁送的柠檬蜂蜜,笑着说:“这个好,就是柠檬太贵了,你这一瓶花了不少钱吧?”

陶安宁抬起头愣了一下,柠檬是王祈亮买的,她还真不知道价钱,敷衍道:“市场那儿买的,还行。”

徐婶一边把罐子放进自己的包里,一边说:“嗳?安宁,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醋洒多了,不合口味?”

陶安宁哼唧:“没有,挺好吃的,我中午吃多了。”

徐婶没看出来陶安宁情绪有些低落,拉着她问:“嗳,安宁,我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来着。”

陶安宁心里特烦,烧心刮肚的难受,生怕徐婶再说出点易向荣和小王老师之间的进展情况,可还是忍不住想听:“什么事啊?”

徐婶拉着她,亲亲热热询问:“安宁,你是不是谈朋友了?”

徐婶闲扯几句家常之后,突然切入正题,半试探半打听的一句话,把陶安宁给问着了,当空一道雷劈了头顶似的,陶安宁一动没动,自己都能感觉心跳漏了三拍,脑电波突然乱跳,扭过脸细细看过徐婶表情,心里头快速转着主意。

徐婶话里她谈的那个朋友,都不用细问,一准是王祈亮。

这段时间王祈亮但凡白天有时间就陪着陶康康下楼遛弯,小区里瞧着的人一准少不了,这话传到徐婶耳朵里,被误会了倒也正常。

陶安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当着徐婶的面,她不想说谎:“徐婶,你说的那人应该是亮哥,他本名叫王祈亮,以前是我哥的兄弟,当年也被抓进去判了刑,现在刑满释放了,特意找过来,替我哥照顾我和康康。”

徐婶语塞,惊讶看着陶安宁,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劳改犯!

徐婶之前就听着老赵太太嚼舌根,说过陶安宁往家带男人,老赵太太话说的不怎么好听,她压根就没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人还是犯过事,判过刑的。

陶安宁一番话说完,又有点后悔了,怕徐婶对王祈亮印象不好,赶忙往回找补:“亮哥这人其实挺好的,他在我家隔壁单元租了个房子,现在开出租车呢,平时接送我上下班,还帮我看着康康,有他在,我正经轻省不少。”

徐婶听到这里,无需情绪过度,当即担忧上了,攥着陶安宁的手,简直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

第八十四章 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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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婶关心询问:“安宁啊,这个亮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跟你说,我倒不是歧视他,我也明白,我家向荣平日里没少接触这样的人,我也听过不少,可能别人会对他有一些看法,我倒是从来没这么想过。”

“但是,这人毕竟才从局子里头出来,他说是你哥的兄弟,你就信了?这人靠谱不啊?你问没问过你哥这人到底怎么样?可不可信?他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进去的?这人危险不?”

陶安宁坦率道:“问过了,我哥以前跟他真挺好的,而且亮哥这人特仗义,对我和康康也是真的很照顾。”

徐婶依然是不放心,她平日里没少听易向荣回家聊起局里的那些事。

劳改犯嘛!好能好到哪去?当初能干出违法乱纪的事情,就说明这人鲁莽冲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多品性低劣。

陶安宁的亲哥当初就是个大混子,打架斗殴无恶不作,这也就是摊上个陶安宁这样靠谱的好妹妹,才算是在外面有了个倚靠,就是可怜陶安宁了!

徐婶看着陶安宁漂亮娇俏的脸蛋,也是真挺心疼她的。

徐婶自己在心里唠叨,多好的一个姑娘,可惜被这么个不走正路的亲哥生生给拖累了,年纪轻轻的还得养个孩子,以后谈朋友都费劲,毕竟谁愿意和劳改犯当亲家啊!

徐婶憋了一肚子关心的话,思来想去又给咽回去了,她和陶安宁再亲近,也毕竟不是有血缘的一家人,有些话实在不好劝说,很多时间意思表达过头了反而招人烦。

徐婶最后只好由衷嘱咐一句:“这人再好,他也毕竟就是个外人,能帮衬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你自己平时多藏个心眼,到底人心隔肚皮,有什么事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困难了,就和我说,我家向荣毕竟是警察,很多事情都能帮衬你一把的。”

陶安宁点了点头,知道徐婶是好意,反手拍了拍对方手背:“放心吧,我都明白的,徐婶,你就放心吧,亮哥这人真的不坏,等哪天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徐婶那天之后就存了心思,想要见见这个王祈亮,她是真的关心陶安宁,就怕她被人给骗了。

王祈亮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徐婶给惦记上了,他领着陶康康在书店里呆了一下午,一口气买回来十多本书。

有几本故事书,汉字上面标注拼音的,还有几本十万个为什么,依然是双拼版本,临要走前,王祈亮带着陶康康挑了一本字典。

陶康康捧着沉甸甸的字典挺稀奇的问:“这什么呀?”

王祈亮抱着一摞书,随口答道:“打开你未来知识宝库的钥匙,回头我教你怎么查字典,以后再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自己查找,学习嘛,都是一点点积累的。”

陶康康认真点了点头,格外雀跃,他从小到大都是在家里闷着,或者看电视,或者看书,他挺喜欢学习的,这一阵子玩的高兴,心就有点散了,眼下买回去这么多的书,还都是他感兴趣,喜欢的,一时间就把疯玩给抛之脑后了。

陶康康乐颠颠跟着王祈亮结账回家,想着一会到家后,就要先看那本历险记的故事书,刚才在书店里只看了一个开头,内容有意思,好玩,特别想知道后面都讲了些什么。

王祈亮照例把车停靠在小区外面的胡同口,一手拎着两袋子书,一手牵着陶康康沿着七拐八绕的小路往里走,过了胡同,是一条拥挤的小市场,来往行人渐渐多起来,王祈亮自己走在前面开路,陶康康牵着他的手,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王祈亮手很大,掌心指腹粗粝,牵着陶康康的小手时,手指只是微微收拢,蜷出空间,让陶康康自由攥住他的手指。

两人走着走着,路边一侧突然人头攒动,围了一伙人,闹闹哄哄的把逼仄的路口挤得水泄不通。

“哎!老板!给我留一捆!对!一捆,要那个小捆的!!”

“收钱啊!给你钱都不要!你先把我这份收了,我急着回家接孩子呢!”

“哎哎!放下!那捆我要了!这两捆大的,我要了!我拿不了?我拿不了我就折腾两趟呗!”

王祈亮这人不爱凑热闹,以前是不感兴趣,后来是身份限制着轻易不往人堆里扎。

陶康康小孩子不懂事,看到热闹,好奇,伸着脖子往前挤了挤,王祈亮为了护住他,只好跟着往前挪,凑过去瞧了一眼。

两个老农打扮的人,开着一辆三轮车,地上堆着高高一摞大葱,一捆捆扎系好,估计是价钱挺便宜,引起哄抢了。

王祈亮扭头跟陶康康说:“就是卖大葱的,咱们走吧?”

陶康康点头答应,刚要跟着他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瞄到一道身影,立马站住了,惊喜叫道:“徐奶奶!”

徐婶有些费劲的两手拖拽着一捆大葱从人堆里挤出来,身上麻棉料子的衣服挤得褶褶烘烘,脸上红红的,额头脖颈淌着汗,抬头看清楚人,徐婶直起腰,笑眯眯招呼:“康康?你这是上哪去了?”

徐婶说着话,目光落在了一旁牵着陶康康的年轻男人身上。

年轻男人个子很高,体格很健壮,这么目测着,好像比她家向荣还要猛出一点,模样长得倒是极好,眉毛很弄,五官深邃,乍然一瞅有点像之前过来卖馕的那个新疆人,只不过这人脸部棱角更分明一些,眼神看上去有些阴戾,看着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徐婶嘴上问着:“这位是?”其实心里头明镜着,这人肯定就是陶安宁说的那个她哥的兄弟,王祈亮。

陶康康拉着王祈亮的手,乐呵呵的说道:“徐奶奶,这是我,我王叔叔。”

王祈亮一早就见过徐婶,之前听陶安宁和陶康康没少提过这人,他每天来来回回从超市前面路过,还曾经刻意看过一眼,对这人有印象,此时听陶康康一介绍,立马就想起来了。

第八十五章 没安好心

可能是见天在外面风吹日晒,徐婶估摸着实际也就五十出头的年纪,但是看面相却相当显老。

她人不胖,皮肤挺黑,一头花白头发也没做染色,利利索索挽在脑后,身上一件大花半袖t恤,下身一条灯笼裤,衣襟上沾带着拖拽大葱时蹭的泥土,一头热汗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王祈亮主动自我介绍:“徐婶吧,你好,我叫王祈亮,你叫我亮子就行,平时没少听我家安宁提起你。”

徐婶刚要说话,被人堆挡住的菜贩费力伸脖子喊道:“哎!刚才那大姐,你那捆葱还要不要了?这儿有人打算合伙一起买,你要是拿不了,我就卖给她们了?”

徐婶一听急了,赶忙回头嚷嚷:“要啊!谁说我不要了!我,我现在就过去拿,你等着!”

徐婶一时间也顾不上太多,着急忙慌嘱咐道:“康康啊,嗳,亮子吧,麻烦你们帮我看一下大葱,我把那捆也抱出来,我都挑好了的!可不能让他们给我卖了!”

徐婶说完,费劲巴拉挤进人群,没一会儿还真就拖拽出来一捆大葱,看着比之前那捆还要粗壮许多。

徐婶气息不顺,直起身子,喘着粗气解释:“菜农挑担子过来卖大葱,特便宜,五块钱一捆,这葱多新鲜啊,叶绿帮白。。。。。。”

她话还没说完,王祈亮已经走上前,把手里拎着的沉甸甸的购物袋套在胳膊上,蹲下身子伸手掐住大葱的绑绳,一手一捆的直接拎了起来。

王祈亮对着徐婶笑了笑:“徐婶,你这大葱是想要拿到哪儿去?我送你过去。”

“啊?”徐婶懵了,格外惊讶,就没想到王祈亮会主动提出要帮她拎东西。

王祈亮胳膊被厚厚一摞书坠着有些勒的慌,他皱了一下眉,也没吭声,又追问了一句:“是要放到你那个煎饼果子摊那儿么?”

徐婶反应过来了,赶忙上前一步带路:“对,就打算放那儿。”

王祈亮答应一声,不忘叫着陶康康:“康康,你跟上点,这儿人多别挤着你。”

徐婶赶忙伸手拉过陶康康,三个人一起奔着摊位过去,一边走,徐婶一边客气:“亮子啊,沉吧,我帮你拎着那书吧?你这样不舒服吧?”

王祈亮手臂绷出肌肉,沉到没什么,只是袋子特别勒胳膊,他强撑着拒绝:“没事,没多沉,快走吧,这不马上就要到了么!”

王祈亮把徐婶送到摊位,放下大葱,摘下购物袋,总算是把胳膊解救了下来,他没急着走,热心帮着徐婶直接把大葱摊放到超市前面的那块水泥平台上面。

活干完了,这才领着陶康康跟徐婶道别。

那天傍晚,易向荣在局子里跟他师傅排查完赵云崇的行车路线之后回到家,就听着他妈赞不绝口夸奖王祈亮:“这人模样其实长得挺精神,就是眼神看着有点凶不像好人打眼一瞅就不是个善茬,跟流氓混混似的,但是其实亮子这人真挺好的,今天遇上了,还主动帮着我拎了两捆大葱,要不是他帮忙,我那捆相中的肯定被菜贩子给卖了,那捆最粗了,买不着,可亏大了!”

易向荣一听这话,觉出不对,从卫生间里顶着一脸泡沫出来:“妈,你说谁?”

徐婶坐在小凳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切洋葱:“王祈亮,就是安宁他哥的那个兄弟。”

易向荣惊讶了,皱着眉问:“你怎么还碰上他了?”

徐婶说:“这不是买菜时碰上的么!”

徐婶提到王祈亮,就想起来了陶安宁,赶忙说道:“哎,对了,今天下午安宁过来看我了,还给我送了一罐柠檬蜂蜜呢!今天太晚了,等明天早上给你泡一杯带局里喝去,安宁这孩子也是真好,特别会来事讨人喜欢,要不说我就喜欢她呢!”

易向荣心说,不光你喜欢她,你儿子也特喜欢她。

徐婶握着菜刀,没往下切,跟易向荣继续说道:“前阵子安宁家对门的老赵太太逢人就说安宁家有男人进出,我没信,今天下午我问安宁了。”

“哎呦!”易向荣原本正伸手搓脸,一听这话,手指沾着泡沫直接捅眼睛里去了,他赶忙胡乱擦抹两下,顾不上去冲水,眯缝着眼睛,追问道:“妈,你问安宁了?你问她什么了?”

徐婶没有察觉到易向荣的反常,自顾着说道:“我就问她是不是最近谈朋友了。”

易向荣揉眼睛的动作一顿,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急切的催问:“安,安宁是怎么说的?”

徐婶看着他一脸泡沫的样子,好笑道:“哎呦,你快去先把脸洗干净了,再和我说话,小心迷了眼睛。”

易向荣哪还顾得上洗脸,急急问道:“妈,安宁是怎么说的?你快告诉我啊!”

要不是隔着一层泡沫,徐婶一准会发现向来冷静自持的易向荣脸色已经变了,通红的眼睛里快要迸出火星子了。

徐婶说道:“安宁说王祈亮是她哥的兄弟,以前进过局子,这不是才出来么,出来之后,这人特意过来找的她和康康,说是以后要替她哥照顾她们。”

易向荣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往外挤:“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人就没安好心!”

电视里刚好一段电视剧演完,蹦出来插播广告,一阵喧闹的音乐声刚好掩盖住了易向荣的话。

徐婶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易向荣随口敷衍:“没说什么。”说完,扭头回去卫生间,自行洗漱去了。

自从李梦开始跳黄金场之后,就一直霸占住第一场,其他人就算是轮换场次,也只能从第二场往下排。

陶安宁昨天是第三场,今天就排到第四场了,从台上下来去财务室结算完薪酬,真正从会馆里走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陶安宁走出会馆后门,就见王祈亮已经等在对街了,这人就那么安静寂寥默不作声的靠在墙上,脊背挺直着,双眼微微低垂盯着空中的某一点,让昏暗的光线涂满轮廓深邃的脸庞。

第八十六章 变相牵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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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累了一天,能有个人默默的等待着自己一同回家,这种感觉,让陶安宁胸口一下子胀满了暖意。

她转头看了眼车行道,确定候客的出租暂时不会开动,这才小跑着奔过去。

王祈亮转过头,看到她的一瞬,脸上表情立马生动了起来,眉眼弯出弧度,嘴角卷出笑意,招了招手,叫道:“别跑了,注意脚下。”

陶安宁奔到王祈亮面前,问道:“等急了吧?我今天原本场次排得就靠后,去财务室时,她们忙着处理报表,又让我等了一会儿。”

王祈亮动作自然的伸手去接陶安宁背着的大包,一边跟着她并肩往前门停车场走,一边说道:“不急,你不是特意告诉我今天场次排在后面了么,我知道你下班会有些晚,所以特意晚来一会儿,没怎么等。”

王祈亮说话时齿缝里还咬着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气,随手掐灭,角度很准的弹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陶安宁看了眼王祈亮嘴边未散的烟雾,心道,刚才明明一地的烟头,这人指不定等多久了。

不过既然王祈亮故意这么说,她也就心领了这份好意,顺着转了话题:“今天怎么买回来这么多书啊?估计够康康看一个学期了。”

王祈亮随手把大包挂在一侧肩膀上,手指勾着肩带,挪动了一下调整好位置,这才说道:“都是康康自己挑的,孩子喜欢读书是好事,咱们得支持他。我今天还给他买了本字典,等明天开始就教他怎么查字典,只有他自己对学习产生了兴趣,才能真正悟进去,不然逼着撵着都没用。”

陶安宁微微一笑:“你对教育孩子还挺有一套的。”

王祈亮也笑了:“不是教育孩子,是对学习有一套,我小时候那会儿,我妈。。。。。。我是说,我其实也不太懂,不过给孩子买书是好事,总比把钱花到别处强。”

陶安宁听出来王祈亮好像不太愿意提及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刚才明明说到他妈,后来又硬生生转了话题。

陶安宁当时也没多想,她自己父母死的早,对于这方面也挺敏感的,将心比心觉得王祈亮可能也有难言之隐,体贴的配合着避开了这个话题。

陶安宁问:“康康说你今天帮着徐婶干活了?”

王祈亮耸了耸肩膀,哼道:“刚巧遇上,就搭了把手。”

陶安宁说:“徐婶这人心肠挺好的,我带着康康搬过来之后,她一直没少帮衬。”

王祈亮点了点,突然伸手一把拉住陶安宁的手腕:“小心!”

迎面有人贴着马路牙子走过来,险些和陶安宁撞上,离得近了,一股浓重酒气扑面而来,王祈亮把陶安宁护到身后,自己格挡住对方,带着陶安宁避了过去。

酒鬼走了,王祈亮拉着陶安宁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很自然的扶着她,动作亲昵,却又不显过分。

陶安宁开始还没察觉,后来注意到,迟疑了一下,到底也没刻意把手抽回来,只是被王祈亮攥住的肌肤有点发红,发烫。

王祈亮斜眼瞧见陶安宁一瞬间纠结表情,也没说话,唇角勾起一丝痞坏的笑,心满意足的拉着对方的手腕,指尖搭垂在陶安宁手背上,两人像是变相牵着手,不紧不慢的踱步走去停车场。

那天之后,王祈亮和徐婶算是相熟了,有时候一走一过遇上了,会互相热络的打招呼。

有一回,陶安宁去上班,半道儿路过超市时,就看到徐婶正侧身对着远处打招呼。

陶安宁顺着徐婶视线看过去,就见王祈亮拎着满满一大桶水正遥遥走过来。

王祈亮原本就是回家路过,刚巧遇见徐婶想要打水,他也不用人求,自己主动帮着去拎了一桶清水回来。

陶安宁凑过去,跟徐婶打招呼:“徐婶!”

徐婶扭头看到她,乐了:“哎呦,安宁!你这是要去上班了吧?”

陶安宁说:“是啊。”

徐婶赶忙问道:“亮子帮我拎水来着,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

陶安宁摆了摆手:“没有,时间赶趟,我是特意早点出来,怕他等着着急。”

徐婶跟着陶安宁一个劲儿夸赞王祈亮:“亮子这人真是不错,不光模样长得精神,心眼还好,特别热心肠,每次见到我都和我打招呼,只要有活被他遇上了,肯定帮忙搭把手。”

“这几天你叔替人加班下午赶回不来,都是亮子主动帮我打水。”

“安宁,你哥这个兄弟没挑的,真不错!”

王祈亮刚好走过来,听到这两句话,笑眯眯跟徐婶说:“徐婶,你跟我就不用客气了,我家安宁见天跟我念叨,说你平时没少关照她,我心里特别感激你,以后你就是我亲婶子,有什么活,招呼一声就行,我保证随叫随到。”

徐婶乐的眉开眼笑,拉着王祈亮的手,一个劲夸赞,稀罕的不行。

陶安宁瞄了王祈亮一眼,这人简直谄媚的太不要脸了,一番话把徐婶哄的心花怒放,就差没拉着他直接认成干儿子了。

又一次,陶安宁到了上班时间,背着包下楼,路过对楼时,就看见一伙人围在楼后面,仰着脸往楼上吆喝。

王祈亮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像电视里的蜘蛛侠一样,趴在了四楼高的外墙上。

对楼那个前阵子把陶康康狠揍一顿的胖小子,被父母反锁在家里,他踩着凳子趴在阳台上伸脖子往楼下看热闹,不小心从自家五楼阳台摔了出去,掉在了四楼从阳台延伸出来的违建鸽子笼上,生生把笼子砸了个大坑,整个人刚好卡在四楼阳台外面,一半身子在空中悬着,摇摇欲坠。

胖小子悬空挂着,吓得屁滚尿流嚎啕大哭,四楼那家住户偏巧也没在家,还是楼下有人路过,听到了动静,一抬头看到这么惊险的一幕,吓得赶忙大声呼救叫来小区临近住户,大伙凑一块儿想辙救人。

当时大伙报警电话也打了,四楼那家住户也联系上了,救援人员以及户主都在往回赶。

第八十七章 触动了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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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胖小子摇摇欲坠挂在四楼,生命受到严重威胁,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时,王祈亮回家路过听到了动静。

他脑子很警醒,迅速就跑了过去。

老赵太太原本正在楼下遛弯,遇到这事,赶忙凑过来,跟着围观人群一起七嘴八舌商量对策,干着急。

这时候看到王祈亮,老赵太太忙拉着他抱怨:“这消防队是死人哪,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不赶紧过来救人,一会儿孩子都摔下来了!就知道他们靠不住!!”

王祈亮说:“就咱们小区这个结构,你们找什么消防队啊!就算是人家消防队员及时赶过来了,车能不能开进来,他们能不能找到这栋楼都是问题,你们求救也该拨打报警电话,得找咱们这儿的片警嘛!”

胖小子在上面扯着嗓子嗷嗷嚎,眼见着两条小胖腿从鸽笼子里面伸出来,吊在空中乱踢乱蹬,看着危险极了。

下面围观的人慌乱成一团,扯嗓子喊:“快别乱动了!小心掉下来!”

胖小子早就吓懵了,根本听不到下面的人在嚷嚷什么。

危急时刻,王祈亮扭头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啊?那个住在养鸽子家隔壁的住户,就是四楼带着阳台那家,有人在没?”

人群里有人上前一步:“那是我家。”

王祈亮一把拽住对方胳膊:“现在就带我去你家,快点!救人要紧。”

于是王祈亮就匆忙间随便找了根勉强凑合事儿的绳子,在腰间紧急做上防护措施,英勇的开始爬楼了。

陶安宁一看,赶紧冲过去,跑到近前,扯嗓子吼他:“王祈亮!!!你小心点!你千万别逞能,小心脚下,可别摔下来。”

陶安宁手捂胸口,仰头盯着王祈亮,一颗心都蹿到了嗓子眼,简直快要吓死了。

盘旋的风中,高楼外墙上,王祈亮腰上简简单单系了一根看着就挺单薄的绳子,绳索另一端沿窗棂固定在屋内,这人徒手扒着墙外的棱缝,管道,一切可以抓手和落脚的东西,从四楼一户人家阳台,晃晃悠悠几步攀上横挨着的另一户人家阳台,最终停靠在被胖小子砸的七零八落的鸽笼子前面。

陶安宁紧张坏了,半张着嘴,不错眼的盯着王祈亮,看他仅靠着一只手臂的力量支撑住身体,开始小心着用另一只手慢慢扒开鸽子笼,试图抓住胖小子的胳膊。

王祈亮眉头漆黑专注,额角有汗,一双大手粗糙,腰腿刚健有力,从天而降般,把死死卡在阳台鸽子笼上面,摇摇欲坠的胖小子拉着胳膊,上半身费力拖拽出来。

他一手托着胖小子屁股,一手攀爬住阳台外沿,腰部用力往上一悠,把胖小子从笼子的裂缝里彻底解救出来。

他牢牢抱住胖小子,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人一起蹿进了胖小子家的阳台。

两个人的身影一起跌进阳台的瞬间,楼下围观群众集体爆发出欢呼惊喜的叫喊,陶安宁双眼骤然模糊,眼球被霞光蛰痛,蒙了一层氤氲的雾。

围观的街坊邻居连连夸赞王祈亮是个好小伙。

“这小伙子真不错,有勇用谋的,是当兵的吧?”

“这人可真是个热心肠,心眼好,要不是急着救孩子,一般人谁敢爬楼啊!”

老赵太太激动的一把拉住陶安宁胳膊,大着嗓门说:“安宁啊,你家亮子太厉害了!这是救了一条人命啊,真是好样的!!”

周围人一听老赵太太这么说,都转头对着陶安宁夸赞王祈亮。

陶安宁又惊又吓,脸色涨得通红,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

王祈亮这时候从胖小子家阳台伸脖子往下看,喊道:“安宁!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去!”说完,还对着陶安宁挥了挥手。

陶安宁瞪着眼睛看着王祈亮,两人隔空遥遥对视,目光如炬,仿佛徜徉在天地间,彼此看得到对方眸子里闪动的真情流露目光。

陶安宁突然心头发颤,喉咙发哽,被眼前的一幕深深触动了心扉。

隔天一早,胖小子父母拎着大包小裹的礼品登门道谢,拉着王祈亮,一个劲儿说着感谢的话,最后还指着陶康康,让胖小子管陶康康叫弟弟,说以后两个孩子就当成亲兄弟处着。

胖小子一家临走前,胖小子母亲拉着陶安宁的手,红着眼圈情真意切的说:“安宁啊,你家亮子真不错,这人心肠太好了,以前我不了解你们,也没和你怎么接触过,打从今天起,咱们两家人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但凡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肯定会伸把手,绝对不会推托。”

打那之后,胖小子一家只要遇到陶安宁,就会热情打招呼,三不五时还会带着胖小子过来家里坐坐,给陶安宁送些他们自己家腌制的咸菜。

两家人开始慢慢走动起来,一点点变得越来越热络。

自从发生营救胖小子事件之后,原本对陶安宁议论纷纷,满怀揣测恶意的街坊邻居也开始一下子变得亲切起来,就连小区里的孩子们也开始主动找陶康康一起玩,见到陶安宁,也会有礼貌的叫一声阿姨好。

陶安宁就这么眼瞧着王祈亮一步又一步的,收服了她身边的人,无形中改善了她同邻里之间的关系。

王祈亮这人表面上吊儿郎当不太靠谱,其实心挺细的,而且特别有主意,这样的一个人要是卯足了劲儿想要对谁好,那非得把人给宠上天不可。

陶安宁不是榆木疙瘩的蠢脑袋,也不是铁石秤砣的硬心肠,她心里能不明白,能看不懂王祈亮都在干什么?能没反应,能彻头彻尾无动于衷么?

陶安宁从来都是个心细如发的性子,对身边任何的风吹草动,她心里头都明镜着呢。

这一段日子,她心里头一直湿漉漉,烧慌慌的,像是一根电线短了路似的,她自己不敢去认真琢磨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有些事最禁不住仔细推敲。

第八十八章 调查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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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祈亮不用再私下里追查赵云崇,彻底无事一身轻,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围着陶安宁和陶康康打转,这样的生活他过着心里格外平静。

一个星期的时间,一晃也就过去了,转眼到了六小开学的日子。

陶安宁天刚蒙蒙亮就醒了,昨晚没睡好,一想到陶康康真的进了六小,就控制不住有些激动。

她躺在床上为陶康康规划未来,六小的学前班是能直升小学的,这样一来,陶康康至少在小学毕业之前都能呆在全市最好的学校里读书学习。

等到小学毕业念到初中,到时候就算考不上全市最好的一中,至少也能考上二中吧?实在不行三中也凑合了。

只是这三所初中的校址不在一处,二中和三中都在学府路上,倒是可以坐公交车,一中离家最远,要是真考上了,到时候恐怕就得早晚打车了。

初中上学早放学晚,她肯定是没有时间接陶康康回家了,不过那时候陶康康就长大了,应该可以自己来回去学校,再说实在不行,还有王祈亮呢,让他抽空帮着接送,偶尔要是王祈亮出车来不及,那会儿她哥应该也从里面出来了,一样能帮着照看陶康康。

陶安宁思来想去,感觉生活中艰辛的时光即将远去,而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了。

她兴高采烈的盘算着未来的生活,却没有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的在憧憬以后的生活时,带上了对于王祈亮的规划。

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的,悄无声息的产生,慢慢催化,不等人察觉时,其实已经慢慢扎进心底深处,生了根发了芽,只待终有一天破土而出,开花结果。

早上吃过饭,陶安宁跟着王祈亮一起送陶康康去学校。

清晨的街道看起来别有一番洁净的喧闹,金色的阳光爽朗的洒落下来,六小快到了。

陶康康是第一次过来六小,看哪都新奇,一手牵着陶安宁,一手牵着王祈亮,同其他由家长护送过来的孩子一样,眼睛瞪得溜圆,喜悦又好奇的四处打量。

陶康康模样长得很漂亮,侧影尤其好看,因为鼻梁挺直,嘴唇下巴都生得标志,睫毛长长的又卷上去,像个外国小孩的剪影。

王祈亮转头看了看陶康康,又看了看陶安宁,莫名觉得陶康康其实某些地方跟陶安宁有些相像。

他仔细看了看,忍不住想乐,觉得自己完全就是爱屋及乌,因为喜欢稀罕陶安宁,又关心爱护陶康康,这才会觉得他们有点相像,又或许是相处时间长了,这两人某些行为动作间会有种潜移默化的相似。

他想着,都说夫妻之间过久了,两人会越长越像,怕不是陶康康从小跟着陶安宁长大,所以也开始慢慢长得相像了?

王祈亮忍不住捏了捏陶康康的小手,陶康康察觉到,转过头,同他四目相对,立马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王祈亮看着陶康康的笑容,恍惚着又觉得他还是多少有点像华欣的,眉眼间?又或者嘴唇?下巴?

想到华欣,王祈亮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随即慢慢淡化。

六小的学前班教室单独安置在主教学楼对面的蓝顶乳白色二层小楼里,楼前圈出一块地面,铺设着软胶地毯,上面描绘着操场跑道的线路,乍一看像是小学区主操场的迷你模型。

陶康康很快乐,跟着陶安宁和王祈亮过去报到后,去了自己的教室,六小是全市最好的小学,又因为学前班是可以直接升入小学,所以报名的时候虽然有了限额,但还是排满了五个班级,每个班级六十多名学生。

陶康康被安排在了一班,班主任姓吴,叫吴凡,是个短头发,戴着眼镜,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人。

陶安宁和王祈亮把陶康康一路送进教室之后,就只能像其他家长一样,去外面操场上等候,每个班级的班主任会自行带领自己班的同学,进行开学第一天的活动安排。

陶安宁和王祈亮离开教室去操场时,操场上聚集了很多孩子家长。

今天过来报到,一般都是父母单方过来陪同,像王祈亮和陶安宁这种全家出动的也有,但是不多,毕竟平日里都要忙于生计,学校开学是星期一,正是一周开始上班的头一天,不好请假,所以放眼一望,有许多头发花白的老人夹杂在家长群中,大多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王祈亮跟陶安宁并肩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时,临近的人不约而同的都被这一对外形出众的年轻父母,吸引住了目光。

今天是陶康康上学报到的大日子,陶安宁自己仔细打扮一番,穿了条白色盘扣的麻棉连衣裙,脸上画着精致淡妆,头发特意高高束起扎在脑后,她原本模样生得就好,此番又特意梳洗打扮过,整个人看上去焕然一新,一走一过间,立马成了无法忽视的亮眼存在。

陶安宁自己收拾利索,又给王祈亮搭配了一身,浅灰色半袖上衣,下身一条深蓝色休闲短裤,脚上那双运动鞋被陶安宁刷洗的鞋帮攒白。

王祈亮身材高大魁梧,同陶安宁走到操场时,体贴的抢前半步开路,把陶安宁牢牢护在身后,立马彰显得陶安宁越发小鸟依人,两人郎才女貌,看上去格外般配乍眼。

王祈亮领着陶安宁挤站在人群一侧,既能一眼看到教学楼入口,又不会同旁人挨蹭到。

周围都是等待的家长,站的时间长了,乏味无趣,互相间慢慢的个别人开始攀谈。

陶安宁原本就是个慢热的人,向来懒得同外人打交道,她闲来无事,就默默倾听旁边人聊天,听了一会儿,倒也觉出几分趣味。

王祈亮裤袋中的手机刚才就震动了一下,周围人多,他没拿出来看,现在倒出空来,掏出来瞅了一眼,表情立马严肃起来,他抬头扫了眼周围,确定没人注意过来,这才快速按着键盘,回复了一条消息:调查我?为什么?

第八十九章 你和我说句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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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回复过来,长长的一条:资料是老邵打电话让档案科科长范芳芳查的,我打算过两天去你那一趟,找老邵谈谈,这老东西最近在查赵云崇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就牵扯到你头上了,我怕他误事。

王祈亮看到短信,几乎狂喜,快速发送一条信息出去:什么时候到?能和我见一面?

对方这次回复的格外简洁:到时候再说。

王祈亮把手机揣起来,埋头偷着乐,这老东西要过来了,真是件好事,两人打从去年秋天开始,就再没见过面,也是真挺想得慌。

王祈亮高兴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短信上提起的另一件事情,邵警官在调查他?为什么?这人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想到这儿,王祈亮目光游移不定,脑海里浮现种种念头,最后又全数被他自行推翻,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头绪,只好自我安慰,反正老头子快要过来了,到时候等老头找邵警官打听完消息,自己自然也就能知道其中缘由,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王祈亮这头闷头想着心事,陶安宁认真聆听了一会儿前方两位老人七嘴八舌议论之后,对着王祈亮伸出手,勾了勾手掌。

王祈亮眼角余光瞄到,赶忙侧过身子,微微低下头,做洗耳恭听状。

他凑近陶安宁只是个很随意的动作,然而低下头,再一抬眼,看见近在咫尺的白皙细腻肌肤,却又迅速垂下眼皮回避。

陶安宁若是不刻意化那浓到盖住五官的夸张妆容,绝对是那种远远一眼望过去,就被吸住视线忍不住想要移步近前细看的人,一但真的移近了,这人好看的能将人全副意识吞没。

王祈亮清楚知道陶安宁对于他自己的身体感官和神经中枢,有着让他无法控制的吸引力,他怕自己盯着细瞧了,容易导致发痴走神,真失态了不好往回找补。

陶安宁等他挨近了,小声贴近他耳边说道:“原来学前班一班和二班是重点班,数学和语文都是一年级的老师过来代课,说不准,等到明年还能直接分到代课老师的班级。”

王祈亮点头:“那挺好的,咱家康康就在一班。”

陶安宁问:“亮哥,你和我说句实话呗,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把康康入学的名额给办下来的?你找的那个主任是通过别人联系上的吧?你给人塞钱了?我当初带着四万块钱都没办下来这事,你到底扔进去多少钱才办下来的?你这才从里面出来半年多,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你,你是不是又操起老本行了?”

“呵。。。。。。呵呵。。。。。。”王祈亮直接都乐了,从胸口荡出沉沉的笑音,耳边吹得他心猿意马的暖风瞬间消散干净,他玩味的望着陶安宁,琢磨这人脑子到底怎么长得,这么不按套路。

陶安宁被他笑得一愣,翻着眼皮瞪了他一眼,自带一股娇嗔的意味在里面:“傻笑什么?我问的不对?那你倒是告诉我啊,你到底是怎么办下来的名额?”

“安宁,我脑门上是不是写着‘我是流氓头子,小的们,快来投奔我’”王祈亮照着陶安宁的鼻子捏了一把,一直暗自迷恋那挺俏鼻梁上勾人的弧度,无奈亲不到人,磨蹭不着,尝不到那滋味。

“哎哎!快松手!”陶安宁被捏着鼻尖,声音从嗓子里挤压出来,尖尖细细的像只受了欺负的小猫,白皙脸蛋因为缺氧和害羞臊的通红,黑眼珠子里暗沉沉的闪烁着星光。

王祈亮指尖恋恋不舍在拿开时,假作无意的从陶安宁细腻的脸蛋上淡然自若的滑过,陶安宁只顾着揉鼻子,并没有察觉到,再抬头时,忍不住小声抱怨:“不是就不是,你掐我做什么?”

王祈亮抬起手半握拳挡在嘴前轻咳一声,掩饰住因为情动而沙哑的嗓音,清了清嗓子,才稍稍退后一步,拉开同陶安宁之间的距离,半真半假的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现在虽然“倒了”,但是以前的人脉关系还是多少有点的,我有个朋友刚巧认识教育局的人,我就托他帮着打了个电话,真没花钱,我们之间情谊挺深厚的,以前就彼此照拂着,再说他就是顺手帮个忙,没什么的。”

陶安宁听到这种话就十分警惕,生怕王祈亮又和以前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搭上,赶忙追问:“你那个朋友也是混道上的?”

王祈亮只得重新凑回陶安宁身边,压着声音解释:“我这个朋友还真不是,像我们这种在道上混的,平时也需要和“其他人”打交道,他人不在这头,我说了你也不知道,等以后有机会了,我领你去见见他。”

陶安宁:“真不是?你没骗我?”

王祈亮挑着嘴角,声音压至最低:“真不是,我这朋友在省城呢,平时没时间过来。。。。。。再说了,我现在要顾着你和康康,早就金盆洗手,痛改前非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的踏实的和你们一起生活,真不骗你。”

陶安宁仔细的盯着王祈亮的眼睛和嘴唇,端详他这些话到底是真还是假,盯着看了半天,确定王祈亮应该不至于跟自己撒谎,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不放心的嘱咐:“亮哥,你以后好好的,千万别再混回去了。”

王祈亮点了点头:“我以后肯定要好好的,我还要守着你和康康呢。”说这话时,王祈亮微微侧过头,不让陶安宁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声音沉甸甸的,湿漉漉的,像是沾裹了某种炙热粘稠的东西,动了真情。

学校第一天开学,老师发下来几本教材,又给学生们重新按身高分排了座位,所有人自我介绍一番,又例行公事的宣读了一遍学校的几项规章制度,也就把学生们给放了。

回家的一路上,陶康康都格外兴奋,一张小嘴从离开学校就没闭上过,从老师说到同学,从同学说到同桌。

第九十章 戳中了软肋

陶康康在同龄人里身高算是中等个,排座位时被分在了第三排,同桌是个长得像瓷娃娃似的漂亮女同学,跟陶康康两个人通过简单的沟通之后,发现彼此很合得来,都特别高兴能和对方一桌。

于是陶康康打从离开学校,开口闭口全是我同桌说了什么什么,我同学怎么怎么样了。

回到家,陶安宁用眼神瞄着兴高采烈的陶康康,跟王祈亮咬耳朵:“哎,你说,康康不会是早恋了吧?”

王祈亮笑道:“想什么呢!他这才几岁啊,懂什么!”

陶安宁一想也是,忍不住乐了。

王祈亮也笑,一边笑,一边看着陶安宁,心道,真正想恋爱搞对象的人就在你眼前面呢,你怎么就不说关心关心我呢!

陶康康隔天开始正式上学,每天早上需要八点之前到校,陶安宁就必须在七点半准时把王祈亮和陶康康答对出门,为了能让陶康康离家前吃上口热乎饭,陶安宁只好在早上六点就从床上爬起来,洗菜做饭,又要在七点把陶康康叫起来,穿衣服洗漱。

几天折腾下来,陶安宁睡眠不足,白天一个劲儿犯困,没精打采,白白净净一张脸上生生沤出两颗极为明显的黑眼圈。

又一天早上,陶安宁听着闹铃从睡眠中醒来,极难得的没觉得困倦,她神清气爽的随手去按闹铃,一眼看清楚时间,当时都懵了,条件反射从床上蹦起来,急三火四冲出房门,明明一直把闹表设定为早上六点,现在居然已经七点了。

陶安宁匆匆跑出卧室,就见饭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包子米粥茶叶蛋,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水声,陶康康正撅着屁股认真洗漱。

“亮哥?”

陶安宁惊讶极了,叫了一声。

王祈亮从陶康康卧室里探出脑袋,手里还拎着陶康康的书包,问:“起来了?我给康康收拾书包呢,这小子昨天晚上写完作业也不知道整理起来,一会儿临要出门又该着急忙慌的了。”

陶安宁站在原地,怔怔看着王祈亮,那一瞬间就觉得心底狠狠的剜了一下,被对方无意间迸发出的强烈的善解人意和温柔体贴,给戳中了软肋。

如一石坠潭,波纹轻颤,留下浅浅淡淡的余韵,那一层余韵当时尾波很浅,在水面上迅速销声匿迹,但却后劲悠长,深埋在绿幽幽的水下,许久之后才会让陶安宁一点点从中品出滋味来,现在却只是单纯的感觉到温暖。

陶安宁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王祈亮忙里忙外张罗着陶康康的出行,有点窘然:“怎么在外面买的早饭啊?我原本设了闹表的,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着,时间就晚了一个小时。”

“你屋那闹表是我给调的。”王祈亮嘴角浮出小小的得意,甩眼皮子给陶安宁抛了个类似于媚眼的小眼神儿:“这几天你都没休息好,我想让你多睡会儿。”

陶安宁的目光立刻从王祈亮的脸挪到饭桌摆着的早饭上,有些不太自在,顿了顿,才重新移回来,哼道:“下次不用这样,我没觉得累,再说等过一阵子适应了就好了。”

王祈亮手里拎着陶康康的书包:“反正我每天都要早起锻炼,路过早市直接就把早点捎回来了,挺方便的,你白天又要做家务,晚上还得上班,哪有这个精力天天早起?以后早上你就睡你的,康康我负责了。”

他说着用眼神瞄陶安宁,见缝插针的补充了一句:“有我在,你就不用适应这个,你不知道心疼自己,我还心疼你呢!”

王祈亮快速说完最后一句话,缩头回去了陶康康的卧室,借着收拾东西为由头,避开了陶安宁的下一刻反应。

有些话,故意说出来,就是为了给对方造成困扰的,只有扰乱了对方的心,才能从中挤出一块容身之地,所谓攻城略地的谋划,大体是这样一步步进行蚕食的。

王祈亮撩完就撤的做法不可谓不高明,他嘴角高高上扬,无声的在心里头哼着小曲,乐呵呵搂着陶康康的小书包,得意非常。

陶安宁愣在原地。

她垂下眼,唇线抑制不住往上卷起露出笑容的冲动,胸口抖动,有一种曾经品尝过,却被她刻意忽略掉,此刻又翻腾着上涌的甜美和温暖,正从她已经刻意迷糊掉的记忆中卷土而出。

王祈亮。。。。。。

唉,这人。。。。。。每每和他多接触一次,心底都像多一层柔情。

王祈亮从来都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那天之后,真的不用陶安宁再挣扎着起床张罗早饭。

陶安宁开始两天还特意定好闹钟,想着按时起床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去做,结果闹表从来就没按时响过。

每当她浑身舒爽从床上爬起来时,除了饭桌上有用盘碗盖好的早饭,陶康康早就已经被王祈亮送去学校开始新一天的学习生活了。

几次下来,陶安宁也就默认了王祈亮的体贴,平日里对待这人,由衷的越发温柔起来。

王祈亮看出来陶安宁跟自己越来越亲近了,这些日子心里头特高兴,所以在接到老头子打过来的电话,得知对方明天中午到抵达本市时,忍不住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问:“有接头地点么?需要暗号么?”

对方笑骂道:“滚你娘的蛋!你看着哪行,把地址发给我,最好找个能吃饭的地儿,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咱爷俩喝两杯。”

王祈亮嘿嘿笑:“您老打着出差视察的名义,这么公然渎职不好吧?”

对方冷笑:“谁说老子是渎职了?老子下来看你,就算是视察了,我这次出差还不是为了解决你的事情!你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等明天见了面,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王祈亮又和对方臭贫了两句,才挂断电话,然后绞尽脑汁想找出一处东西能吃好吃,环境又安静安全的地方。

思来想去定好了,发信息给对方,脸上笑意渐浓,好久不见,也是真的实在想念啊。

第九十一章 欺男霸女

在市东区有一家位于熙攘市集里的老字号火锅店,门脸遮掩在前面两家卖水果蔬菜的大车后面,只留下一条逼仄小路通向饭店入口,离远一瞧,那入口基本上已经被时不时走过的人群遮挡住了,要不是曾经来过的食客,一般人不打听不问,压根找不着地方。

火锅店没有悬挂牌匾,进店的入口是几块碎砖胡乱搭出的踏脚石,进了门,不是意向之中的店堂,而是个凌乱摆放着七八张桌子的大院,每张桌子上面都放着因为使用寿命过长而颜色泛黑的青铜火锅。

这家店环境是绝对够破的,但是火锅汤料却是异常的鲜美,羊肉全是当天早上现杀的新鲜肉,点餐时按斤两走,要哪个部位直接上称量过,后厨帮着加工成手切羊肉,肥美而回味绵长。

要是赶上冬天,王祈亮是说什么也不会选在这里,因为食客太多,人多嘴杂的地方不适合团圆相聚,现在这个时节好,尤其赶上晌午,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满院子桌面全是空的,只王祈亮占着的这桌安置在树荫下,热气袅袅蒸腾,扑鼻的羊肉香味随风四溢。

王祈亮握着筷子,动作娴熟往锅里下羊肉。

天气炎热,哪怕倚着树荫,热汗依然止不住的流,他早早扒了身上的半袖上衣,坦·露出胸膛小·腹几丛肌肉弧线,热辣辣的汗顺着王祈亮胸膛的沟壑填进小腹的崎岖,男人的阳刚味道顺着低腰束缚的流畅线条隐隐勃发。

这一刻的王祈亮(性)感到极致。

坐在他对面,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同样解了衬衫扣子,露出毫不逊色的肌肉轮廓,汗不流水的一边拿着纸巾在脸上胡乱擦抹,一边压着声音破口大骂:“尼玛个小兔崽子!这就是你找的地?想要热死老子?这脑袋上面跟烤火似的,还要往肚子塞炭!你当是太上老君炼仙丹啊!”

王祈亮甩嘴皮子回击:“您这么大个领导下基层视察,我也不敢领您到处乱晃啊,这地方好,现在这个时段,跟包场了似的,咱们爷俩敞开了吃喝聊天,只要不掀桌子,就没人过来打扰,多好啊!而且,来,快尝尝他家这羊肉,早上现杀的,味道特正宗,这也就是天热没人过来,等到了冬天那会儿,您再过来看看,估计院门都挤不进来。”

大领导冷笑道:“你哪怕找个咖啡厅冷饮厅的,有个包间就行呗!关了门,还不是一样清静!”

王祈亮说:“咱爷俩好久都没一起涮过锅子了,以前都是吃我妈配的锅底,一直挺想这一口的,他家味道正宗,吃着像那味。”

王局喉结颤动了一下,眉眼间故作的怒意是再也挂不住了,慈爱的本色浮露出来,对着王祈亮伸出手,两人来了个热络的握手,带着富有感染力的温度。

王局握住王祈亮指节分明的大手,晃动一下,有些关心的话,不需要刻意说出来,互相之间都明白,他伸手把带过来的大包从桌子下面拿起来,递给王祈亮:“里面都是你妈托我给你捎的东西,打从你走之后,她没少埋怨我和你爸,家里那头一直惦记着你呢。”

王祈亮笑道:“那是,我跟我妈,我们娘俩感情深厚着呢。”

王局也笑了笑,突然问道:“你这阵子到底干什么了?邵刚那个老东西怎么突然盯上你了?你先和我说说,让我心里有个底,省得回头见了他,我再被那老东西给拿住了。”

王祈亮一五一十把过来之后这小半年的生活大致说了一遍。

王局听到后来,简直忍无可忍:“什么叫你看上陶勇他妹妹了?不是,亮子!你小子是不是入戏太深,到现在还没缓过神儿来呢?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你他娘的还想真干上一把欺男霸女的事儿来?我告诉你!你痛快儿给我打消这个念头!陶勇他妹妹,今年有二十没?人家一个小姑娘含辛茹苦把华欣的儿子抚养长大,这孩子不容易,你少给我琢磨那些歪门邪道!”

王祈亮不服:“我琢磨什么歪门邪道了?”

王局甩嘴开骂:“你说你研究什么歪门邪道了?你多大,人家陶勇的妹妹多大?你再特妈早生出来几年,都能给人家当爹了!”

王祈亮梗着脖子反驳:“怎么就当爹了,我才比她大十一,十二岁!再说了,华欣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安宁她一手把我儿子养大,跟我媳妇有什么区别!我是认真的!”

王局压根不信:“你认真的?骗鬼吧你!”

王祈亮难得正经一回,认真说道:“老叔!我真是喜欢安宁,想娶她回家,将来一起过日子,你是没看到她人,真特好,长得漂亮不说,还特能干,特别会照顾人。”

王局被王祈亮一声老叔给喊定住了,他仔细打量王祈亮的表情,眼睛一点点瞪大:“不是,你真没骗我吧?”

王祈亮哭笑不得:“我骗你干嘛啊!再说了,我这么多年,我喜欢过谁?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我就从来没和谁正经好过,我今年都三十二了,我还不能成个家了?你还真想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啊?”

王局又问:“你真看上陶勇他妹妹了?陶,陶安宁?”

王祈亮夹一筷子羊肉塞嘴里,含糊点头:“啊,可不是真看上了么,正追着呢,安宁这人特好,特招人稀罕,我还有一情敌呢,就是你说的那个邵警官的徒弟。”

王祈亮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什么,一摆筷子:“不是,老头,你说邵警官突然开始查我,这件事儿会不会跟易向荣有关系啊?”

王局正想再追问两句有关于陶安宁的事情,一听这话,愣了愣,半晌,才皱眉问道:“你是说老邵的徒弟也追求陶勇他妹妹呢?”

王祈亮不屑道:“他以前追过我们安宁,不过现在这小子跟别人好上了,一个长得特一般的小学老师,估计他是嫌我们安宁家庭条件不好。。。。。。我就不挑这些,人好就行呗,我就喜欢安宁,看上她了,回头我就把她娶回家去。”

第九十二章 让你们老王家绝后

王局刚摆正表情,打算跟王祈亮研究一下邵刚私下里调查他的这件事情,结果被王祈亮这么一番四六不着的话,给气着了,憋不住甩嘴开骂:“滚你·娘的蛋!还你就不挑这个!你看上人家,喜欢上人家,人家就得是你媳妇了?还一口一个你家安宁的,我告诉你,这人我还没见着,就不作数,她但凡要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你这辈子就休想给我娶进门!”

王祈亮正色道:“我们安宁才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她人好着呢,再说了,你别想管我,我的事,你们就管不了!啊,合着我这么多年为了完成任务,我出生入死的,现在就想成个家,你还打算拦着?我告诉你,老叔,我要是这辈子不能把安宁娶进门,我,我就打一辈子光棍,我让你们老王家绝后!”

“嘿!你个小王·八蛋!”王局气得火冒三丈,桌子拍的啪啪响:“你特娘的敢威胁我!”

王祈亮梗着脖子:“别的事,我都能听你的,就这件事情不行。”说完,见老爷子真气得够呛,赶忙软了语气:“老叔,我这么多年过的真挺不容易的,我也是个正常男人,我也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女人结婚过日子。安宁真的特别好,我这么多年在道上混,什么样的女人没见着过,我就从来没对谁认真过,我是真喜欢上安宁了。等回头我找个机会,安排你跟她见一面,你就知道了,她这人,真没挑的,特好。”

王局语塞,对王祈亮这个亲侄子,他一直是心怀愧疚的,当年是他瞒着所有人,把王祈亮拉上了自己的队伍,也是他一手把王祈亮送上了这条危险艰辛的道路上。

就为这事儿,这么多年了,家里人一直不肯原谅他,埋怨他只顾着自己的前程,自私自利,说他专坑家里人。

连唯一愿意一直站在他这头,为他说句话的亲大哥,在今年听说王祈亮连M市都呆不了之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明显也对他失望了。

王局心里头苦,很多事情没法对外人倾诉,别人也理解不了,他当初大刀阔斧的非要把九爷那几伙社会败类彻底铲除,还真的就不是为了脑袋上面的官职,他其实是为了还债,想要让那个当初救了他一命,替他去死的好兄弟,能够彻底的瞑目。

这些话,他没人能倾诉,说了也没用,事情已经做下了,他唯一能弥补的就是尽快把当年流窜的那几个漏网之鱼全数一网打尽,并在此期间努力保障好王祈亮的安危。

那天最后,王局语重心长的说:“亮子,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不容易,我能理解你,也觉得愧对你,但是结婚可不是件小事,就你家里那情况,你觉得能同意安宁进门么?就像你说的,你都这么大了,我也不可能真拦着你,回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王祈亮心想,感情这种事情还真就不是光靠想就能想明白的,安宁是个好姑娘,他混了这么多年,各式各样的人见多了,别的不行,看人还是相当准的,他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也对陶安宁有信心。

他现在愁的压根就不是他爸妈那头怎么想,而是怎么才能尽快把陶安宁给追到手,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一顿饭吃完,王祈亮大手一挥,把服务员招过来:“结账,直接再拿几个打包盒来,剩下这些没动的全部包起来。”

王祈亮毫不客气把账单递给王局:“这顿你请吧,我家康康已经开始上学前班了,我看别人家的孩子都到处学特长呢,我们家康康也不能落下了,我得省着点钱,供孩子念书。”

瞬间融入进人间烟火气中,格外接地气的王祈亮,让王局对眼前的人和交错乱入的回忆冲击的恍若隔世,无法想像王祈亮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那天临分别前,王局把钱包里的所有现金全部拿出来,数了一遍,自己只留下个零头,够打车的,剩下的一股脑全数硬塞进王祈亮手里,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愧疚和心疼:“等回头,我再给你打点钱,你手头没有用的了,就和我说,别苛刻自己。”

王祈亮捏着钱,哭笑不得,赶忙解释:“我没穷成这样,哎呦,我跟你开玩笑呢,上面发给我的那些钱,我这些年就一直没动过,我有钱。”

王局伸手拍了拍王祈亮肩膀:“跟我就别逞能了,华欣他们几个人的家里,这些年,你还按月给寄钱呢吧?这个案子不彻底完结了,你们这些人的身份就不能见光,再忍忍,等案子结了,上面的补偿款拨放下来就好了。”

王祈亮这回是真惊讶了,没想到这件事情能被对方知道。

王局坦率道:“你那张用老六名义办的卡,其实也被我们给监控了。”

王祈亮:“。。。。。。”

王祈亮错愕的盯着王局,一时无言,实在是没想到局里对于他的控制竟然做的这么密不透风。

王局继续说道:“你妈好几次托我给你打钱,就怕你在这方面缺了,我没接,主要是你现在从银行里进出的所有账面都有人监控着,被查出来不好,尤其你爸妈职业性质太敏感,我不得不多想一步。”

王祈亮算是明白了:“难怪你之前死活不让我动给陶勇的那笔钱,敢情我前脚取出来,后脚就被盯上了。”

王局原本想说出两句安慰体恤的话,话到了嘴边,怎么都无法冠冕堂皇的说出来,眼前这人是他的亲侄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自家孩子,自己跟他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局凑近王祈亮,压着嗓子透口风:“你这几年给华欣她们几个家里打的钱,我都派人进行统计了,等到事情彻底了了,我就向上面申报,把这笔钱补回来。”

王祈亮一听这话,赶忙想要表态,不等开口,就被王局一摆手给打断了到嘴的话。

第九十三章 风吹草动

王局说:“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意思,这钱你是肯定不会要的,但是也用不着补偿给华欣他们几个家里,害死他们的就不是你,跟你压根就没关系,你从来都不欠谁的,这钱既然你肯定不会要,干脆等以后拿到手,就直接拨给陶勇吧,就划进他那张卡里,等到他将来出来,如数全交到他手里。”

王祈亮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分配决定很满意。

王局看着他,忍不住劝道:“亮子,陶勇当年能得到减刑,全是你的功劳,你就不欠他什么,当年他到底是把人给捅死了,甭管出发点是什么,刑罚就轻不了,要不是有你帮着他证明身份,这人这辈子就甭想从里面出来,这个道理,你必须想明白。”

王祈亮半天没说话,安静的沉默着,过了半晌,才说道:“陶勇当年伤人是在九爷远郊那套别墅里犯的事,他要不是为了去救华欣,根本不可能犯下这么大的案子。他是为了华欣,为了我,才会这么去干的,我欠他的,我这一辈子都欠他的。”

“要不是他豁出命去冒这个险,救出康康。。。。。。华欣的儿子早就不可能在这个世上了,我也就不会有康康这个儿子。”

王祈亮闭上眼,似乎陷入一段久远的回忆,不知被触碰到哪一段湮灭尘封的往事,就在此刻浸入一种难以自控和自拔的悲伤情绪中。

铺天盖地的悲伤却又因为这人极其强大稳定的心智而遭遇全力压制,没有爆发出任何强烈情绪,只在喉间和胸口隐隐透出一声长长的痛苦的情绪波动。

王局在此时十分体贴的保持了沉默,等待那些唏嘘最终归于平静无痕。

王祈亮所说的,所经历的一切,他全部都知道,全部都清楚,所以比其他人更能理解王祈亮此时这种悲痛的心情。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事,伙伴,最好的搭档,最亲密的战友,身陷绝境,却因为要圆满完成任务,而只能压抑按捺下自己全部的冲动情绪,继续隐藏住身份。

这种痛苦是不曾设身处地亲自体会过的人,所无法理解的,那种切肤之痛,深入骨血的自责,所带给人的愧疚,是根本没有办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化解掉的,它只会随着一年一年情感负担的加重,而变得越来越让人无法承受,加剧痛苦的存在。

王局没有再继续开口试图去安慰王祈亮,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实质上的作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快把漏网之鱼尽数逮捕归案,才能真正让逝者安息,生者如斯。

从火锅店出来,两人分道扬镳,王局沿着人群奔向前面宽敞马路,王祈亮则拎着打包盒,溜溜达达沿着市场一边闲逛,一边认真挑选新鲜蔬菜水果,买完东西付钱时,他这才想起来刚才王局硬塞给他的一沓钱,掏出来仔细数了一下,好么,三千来块。

王祈亮乐了,把钱重新揣好,放眼四处打量一圈,扭头去前面的海鲜摊子称了二斤大虾,随后开始在市场里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逛过去,打算今天晚上好好给陶安宁和陶康康改善一下伙食。

下午,王祈亮拎着东西回去,刚拐进楼前的甬道,就看见陶安宁家楼下站着位标杆溜直的警帽。

“易向荣?”

王祈亮心头一紧,陶安宁这边有点风吹草动的,特让人操心,王祈亮总惦记着,生怕她被易向荣拐骗了去。

王祈亮当时想都没想的停下了脚步,没躲没藏,就站在树荫下面,远远的看着易向荣手里拎着什么东西,正站在陶安宁家楼下,仰着脑袋跟站在阳台上面的陶安宁说话。

王祈亮眯着眼睛,看着陶安宁穿着早上那件米白色的圆领T恤,从阳台上探出脑袋,倒是看不清楚表情,随后就见易向荣又说了句什么,陶安宁招了招手,随后易向荣就一路小跑着进了楼道,目标明显是奔着陶安宁家去的。

王祈亮盯着易向荣撒欢的兔子似的背影,又看了眼空荡荡的阳台,心里这个恨啊。

王祈亮暗暗叫苦,明明早上陶安宁催着他把脏衣服换下来要帮着洗了,他怕耽误时间,楞是没换,这下好了,连个给易向荣添堵的幌子都没留下来。

多好的一个机会啊!这要是刚才他的衣服在阳台上随风招展,他到要看看易向荣还有没有这个脸勾搭已经“有主”了的陶安宁。

王祈亮拎着菜袋子放轻脚步上了楼,脸贴在陶安宁家大门上面,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隔着大门,里面隐约着传来电视的声音,他犹豫了半晌,到底没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就怕自己突然闯进去,控制不住摆出一副抓(奸)的嘴脸,破坏了自己在陶安宁心目中的伟岸形象。

感情这种事情,往往欲速则不达,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他现在地利占了,人和有了,就差个天时了,可万万不能一时冲动,导致最后功亏于溃。

王祈亮咬牙切齿的想,安宁是个自重的好姑娘,更何况还有康康这个电灯泡在里面严防死守着呢,易向荣就算厚着脸皮纠缠,也顶多就是跟着陶安宁献献殷勤,别的事他想都别想。

王祈亮眼刀子一下下刮着大门,在心里头自我宽慰,想要收拾易向荣这个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的陈世美,不在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想通了这一点,王祈亮也没下楼离开,而是转身敲开了对门老赵太太家的大门。

老赵太太乍一看到王祈亮,还挺乐呵,这人一上了岁数,就容易寂寞,特希望自己身边热热闹闹有人陪伴着。

老赵太太自己有个儿子跟没有一样,从早到晚,一个人在家里呆着,熬不住了,就出去到楼下找班对班的老头老太太们聊聊天,说说话。

大体上能够闲来无事在楼下晃悠有家不呆的老人,基本上都是儿女忙于工作,同样孤单的空巢老人。

大伙凑一块聊不上两句,就开始各自埋怨自家不肖子孙,骂着骂着,反而心里头越发空落落的开始怀念年轻那会儿合家团聚的时光,迫切渴望同小辈们凑一块聚聚。

第九十四章 易向荣忒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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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祈亮熟门熟路进了门,挑挑拣拣从菜袋子里匀出点新鲜大虾,火锅店打包的羊肉片,和几样水灵灵嫩绿挂秧的蔬菜,送给老赵太太。

老赵太太连声夸赞王祈亮知道惦记着自己。

王祈亮客气两句,闷头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面,伸手搓着下巴,别提多么的哀怨了。

老赵太太把东西放进厨房,关心问道:“亮子啊,客厅热吧,要不你去阳台坐会儿,那凉快。”

王祈亮闷声闷气哼唧:“赵婆婆,你不用管我,我在这儿挺好的。”

老赵太太收拾完,凑过来,挨着王祈亮一起坐在客厅里,絮絮叨叨拉着王祈亮聊天,给王祈亮讲她那个丧了良心的儿子,讲街坊邻居家的各种八卦传闻,没头没尾的车轱辘话,老太太说得挺乐呵,口沫横飞的。

王祈亮左耳听右耳冒,一颗心早悬系在隔了两扇门的屋子里,特烦,烧心刮肚的难受,暗暗磨牙琢磨着,易向荣那个臭不要脸的现在是不是死皮赖脸缠着陶安宁,笑得跟朵花似的表衷肠呢?

王祈亮正闷头胡思乱想,老赵太太突然说道:“哎,小王啊,我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来着。”

“啊?”王祈亮一愣,抬起头看着老赵太太:“什么?”

老赵太太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问:“小王啊,我看你们家跟徐大妹子家走的挺近的,嗳,那徐大妹子的儿子,听说前阵子谈朋友了,这事你知道吧?”

王祈亮诧异:“徐大妹子是谁啊?”

老赵太太说:“就是超市门口烙煎饼果子的那个,她儿子叫易向荣,是个警官,以前经常去你们家。”

王祈亮:“。。。。。。哦,怎么了?”

老赵太太事妈儿唧唧说:“你们两家关系一直处得挺近的吧?以前徐大妹子经常过来帮康康送煎饼果子,有时候也让易警官过来帮忙跑一趟,光我就看见好多回了。”

王祈亮咬牙切齿:“那易警官往我们家里跑得特勤吧?”

老赵太太没听出来王祈亮话音儿里的火星,点头道:“我看挺勤的,每次过来都不空手,易警官对安宁是真挺好的,嘘寒问暖,安宁跟他也挺客气,每次都送到门口。你家安宁模样长得漂亮,人又年轻,之前不知道你们的事情,我还以她们俩个人,那啥。。。。。。谈朋友了呢。”

王祈亮实在是忍不住了,对着老赵太太喷道:“没有的事,我家安宁那是多本分一人啊,要不是因为看在徐婶的面子上,压根就不会搭理他!”

“可能是易警官看我家安宁人长得漂亮,喜欢上了呗,不过这事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不知道我和安宁的事情,那时候我还没从里面出来呢,我家安宁又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估计就没提起我,易警官一准是误会了,他那么正直的一人,怎么可能趁虚而入,干这种撬人墙角的缺德事儿呢!”

老赵太太平日里东家常李家短的议论惯了,冷不丁听到这么一件大新闻,一双浑浊的眼珠子里瞬间迸射出八卦的火星子:“哎哟,是么?还有这事儿呢?”

王祈亮心里憋着一股酸劲儿故意使坏,可劲儿在背后抖易向荣的猛料:“啊,当然了,再说人家易警官早就有女朋友了,哎,就是那个小学的老师,姓王,上次他们两人在外面约会压马路,我亲眼看见的,就在小区外面那个大超市门口,这两人亲亲热热的走在一起,一看就知道准是易警官下班送小王老师回家哪。”

老赵太太特捧场的一个劲儿追问:“哎呦,是么,你还知道什么事啊?”

那天下午王祈亮在老赵太太家呆了十多分钟,就听着走廊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才拎着东西跟老赵太太道别回家。

王祈亮掏钥匙开门,刚一进屋,就被陶康康扑了个正着,陶康康看王祈亮中午没在家吃饭,下午又回来的这么晚,有点不高兴,搂着他嘟囔抱怨:“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你不在家,姑姑中午给我下的打卤面,我都没吃上炸蘑菇。”

王祈亮一边听着陶康康说话,一边瞄了眼茶几上摆放着的精致包装的两个盒子,心知这就是刚才易向荣送过来的东西,王祈亮这心里就跟泡了一坛子老酸菜似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陶安宁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迎出来,脸上挂着笑:“回来了,怎么又买菜了?”说着,伸手去接袋子。

王祈亮凑到茶几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那两个盒子原来是月饼,他故作惊讶,问道:“哟?怎么想起来买月饼了?安宁,你白天出门了?”

这回不等陶安宁开口回答,陶康康抢着汇报道:“月饼是易叔叔送过来的,他说马上要到中秋节了,他们局里提前发福利,特意拿过来让咱们尝尝。”

陶康康话里一句咱们,说得王祈亮心花怒放,忍不住搂着陶康康照脸亲了一口。

陶安宁进厨房收拾王祈亮买回来的东西,王祈亮跟过去,抱着胳膊站在旁边。

陶安宁看了他一眼,哼道:“什么表情你?”

王祈亮说:“羡慕呗。”

陶安宁解着袋子上面的系扣,随口问:“羡慕什么?”

王祈亮酸溜溜说:“羡慕你有人惦记呗。”

陶安宁叫王祈亮:“过来,系成死扣了,你帮我解开,这袋子挺大的还没漏,可以留着当垃圾袋。”

王祈亮挤过去,挨着陶安宁站在案板前面,闷头解袋子。

陶安宁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凉茶,递到王祈亮嘴边:“喏。”

王祈亮瞥了一眼:“特意给我泡的啊?”

陶安宁哼道:“啊,特意给你泡的,省得你总嚷嚷没人惦记你。”

王祈亮被陶安宁三言两语就给安抚住了,原本郁闷之极的心情好了起来,抿了抿嘴,说:“我又没给你买月饼,你惦记我干嘛?”

陶安宁瞪他:“别没完没了的啊!先把水喝了再解袋子,瞅你热的,一脑袋汗。”

第九十五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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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祈亮一杯凉茶灌进肚,五脏六腑里那点蹿涌而出的酸意,也就被彻底冲淡了,帮着陶安宁把几个袋子上面的系扣全部解开。

陶安宁挨个打开看了看,问:“你们中午吃的火锅?这大热天的怎么跑去吃那玩应儿啊?哟!还买了这么多的大虾?家里还有牛肉呢,怎么又买了?哎呦!秋葵,这东西现在也挺贵的吧?”

王祈亮从口袋里掏出那三千来块钱,塞给陶安宁:“我朋友不是过来看我么,他以前欠我钱,今天还了,喏,全给你,留着当生活费吧。”

陶安宁一听是还的钱,乐了:“是么?你这朋友还挺讲究的,这钱是你进去之前就欠下的吧?这么些年了,还能想着还,这人跟你挺铁的吧?”

王祈亮点了点头,心说,亲老叔,能不铁么。

陶安宁话刚说完,意识到不对劲了,眼晴瞪得老大,盯着王祈亮:“不是,亮哥,你这是什么朋友啊?他是干什么的?你以前没进去那会儿认识的人,该不是以前跟着你混过吧?你是不是。。。。。。”

王祈亮眼见着陶安宁又要开始想歪了,赶忙打断她的话:“没有,我还不能认识两个正经人了?这人以前是我,呃,是我邻居,公务员,人挺正派的,之前管我借钱,就是一时没倒开手,我早就跟以前那些人断了联系了,真的,我不骗你。”

陶安宁半信半疑:“真的?”

王祈亮汗都快下来了,连连点头:“真的,再说了,真要是以前跟我混的那些人,怎么可能时隔这么多年,还巴巴的找上门来想要还我钱啊,你说是吧?”

陶安宁仔细盯着王祈亮的表情,这回信了,点了点头,把钱递还给王祈亮:“这钱你自己收着吧。”

王祈亮不肯接:“给你的,你就拿着,全当是生活费了。”

陶安宁笑笑:“就算是当生活费,也该由你拿着,咱们家现在柴米油盐什么的不都是你在买么。”

王祈亮被陶安宁随口一句“咱们家”说得露出笑模样,他没再推辞,把钱接过来,随手揣裤袋里,砸吧着嘴,朝陶安宁挤了挤眼,表情特美,特嘚瑟,简直跟中了奖似的。

陶安宁把大虾和山葵留出来,又特意把羊肉片从袋子里倒出来一半,其他菜品放进冰箱,扭头问王祈亮:“大虾你想怎么吃?油焖行么?”

王祈亮抓紧机会溜须陶安宁:“行啊,怎么不行,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王祈亮一边说,一边歪头看陶安宁,陶安宁忽然抿着嘴笑了,逼仄的厨房里似乎凝滞出某种浓郁温馨的味道,很暖。

烹饪是陶安宁除了跳舞之外最拿手的活计。

下午三点多钟的阳光掠过刷着斑驳油漆的窗棂,暖洋洋的堆在厨房里,陶安宁站在案板前捣鼓她的油焖大虾,凉拌秋葵,孜然炒羊肉,王祈亮陪着陶康康闹了一会儿,打发陶康康回卧室去看书,自己又拐进了厨房,给陶安宁打下手。

陶安宁手把手教王祈亮收拾虾,一边做示范,一边口头教学:“喏,你就这样,把虾冲洗干净,剪去须子和这些细腿,在虾头这儿,对,就这儿,剪出一小口,取出沙包,再把虾背剪开,抽出沙腺,弄干净了,扔盆里就行。”

陶安宁把地方让给王祈亮,自己转身去做凉拌秋葵。

王祈亮笨手笨脚处理大虾,收拾完一只,举给陶安宁看:“行么?我弄成这样算干净么?合格么?”

陶安宁回头认真看了一眼:“行,挺好的。”

王祈亮把大虾放进一旁的干净盆里,抬起眼睛问陶安宁:“嗳,安宁,你对人家易警官到底怎么想的?”

今天撞见易向荣登堂入室这件事情,让王祈亮坐不住了,他没法再等,再等他怕陶安宁转天就成别人的女人了。

陶安宁把秋葵放水里焯好,正盛在笊篱上面过凉水呢,听到这话,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怎么想。”

“我不信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这几年你哥在里面关着,我也不在,他没少帮衬你吧?”王祈亮说这话时,心里苦涩,他其实心里明镜着,像易向荣这样优秀的男人主动追求,每天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就没有几个女人真的能抗拒。

陶安宁随手关了水龙头,把秋葵放进盘子,一边剥大蒜,一边垂下眉眼说:“易大哥是不错,可你看看我,我们是一路人吗?”

“不是一路人,就不能有点想法了?”

陶安宁捏着大蒜,转头看向王祈亮:“不能。”

王祈亮盯着陶安宁的表情:“就因为他跟那个小学老师好上了?”

陶安宁摇了摇头:“他跟我解释了,他没和王娇好上,是他妈挺相中王娇的,想让他跟王娇在一起,他不肯。”

王祈亮忍不住说:“他这么说你就信了?”

陶安宁低下头,望着手里的蒜瓣,表情一瞬间有点复杂,还有点迷惘,不过所有的情绪很快归于平静,她坚定的说:“信不信其实都没什么的,我跟他说了,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们不合适。”

王祈亮说:“你说你拒绝他了,可他还一个劲过来找你,又这么殷勤的送东西,一看就是没死心,他要是一直这么对你,你想过要怎么办么?”

陶安宁说:“我一直拒绝他,时间长了,他也就该放弃了。”

王祈亮挑眉横了陶安宁一眼,心说,那他要是追你一辈子,你还就这么跟他一辈子纠缠不清了?

王祈亮问:“可他总这么往你这儿跑,以前倒是没什么,他单身,你也单身,就算是真交往了,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现在易警官跟那个小学老师好上了,你不是说他妈特别喜欢那个小学老师,想让她给自己当儿媳妇么?”

王祈亮笑了笑,语带双关的问:“那要是易警官再这么追着你,她们会不会多想啊?”

陶安宁没说什么。

王祈亮同样很久都没吭声。

第九十六章 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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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安宁哐哐哐把蒜瓣和红辣椒切醉,挨个拿着秋葵把蒂切除,正动手把秋葵一切两半时,王祈亮突然又问道:“嗳,你想过么?将来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一起过日子?”

陶安宁沉默了一下,老实回答:“没想过,我现在只想着好好把康康抚养长大,等着我哥从里面出来之后,我们一家人团聚了,好好一起生活。”

王祈亮追问:“照你这么说,你还不谈恋爱了?”

陶安宁想了想,才说道:“等过几年吧,我哥能在外面自己养家糊口,康康不再需要我照顾了,我到时候再看看找个男人把婚结了。”

王祈亮用眼神瞄着陶安宁,见缝插针问:“那,要是有人愿意跟你一起抚养康康,照顾你哥,帮你承担起这个家呢?”

“。。。。。。”

一向伶牙俐齿的陶安宁,居然不知道说什么,被王祈亮突然这么一问,她有点懵:“。。。。。。会有这样的人么?”

陶安宁一句话说完,反应过来,定定盯住王祈亮,研判着他刚才那句话里所包含的意思。

王祈亮跟她目光一对上,知道该见好就收了,忙借着收拾虾的动作,避开视线,主动把话题岔开:“对了,我看康康他们班上同学已经开始有报特长班的了,咱家康康要不要也学点什么?像书法啊?乐器啊什么的?”

提到陶康康学习上面的事情,陶安宁果然顺着转移了话题:“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开始学习特长?有点早吧?”

王祈亮想了想说:“其实练练书法倒是挺好的,不过现在的确是有点早,要我说,等到二年级开始学起就赶趟。”

陶安宁点了点头,继续转身忙着热油呛汁去了。

后来两个人都没再提起先前那个话题,陶安宁当时没说什么,所以王祈亮不知道,第二天,陶安宁找了易向荣。

这是陶安宁第一次主动约易向荣。

陶安宁站在公安局大院里,等着易向荣出来。

易向荣激动的脸都红了,对陶安宁说:“安宁,你怎么过来了?”

陶安宁说:“咱们换个地方聊聊吧。”

易向荣整个脸庞都明亮了,他高兴的点了点头,带着陶安宁去了公安局对面的奶茶店。

因为时间还早,店里没什么人,易向荣跟陶安宁就坐进了包间里,一人面前一杯凉爽的奶茶。

易向荣笑眯眯问:“怎么突然想起来约我了?”

陶安宁抬眼睛看着他:“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易向荣摇头:“没有,我跟我师傅打过招呼了,说我要请假一会儿出来见我心上人。”

陶安宁抿了抿嘴:“易大哥,你以后别再这么说了。”

易向荣只以为陶安宁是害羞,全没当回事,小声服软道:“行,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这么说了。”

易向荣那副样子,捧着心口,说话黏黏糊糊,还带点撒娇恳求的味道。

陶安宁低下头,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奶茶,也没品出什么味道来:“易大哥,我今天找你,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什么话?你说。”

“易大哥,你以后真不用再这么关心我,对我这么好了。”

易向荣满脸都是炙热的红光,盯着陶安宁认真的说:“安宁,我关心你,对你好,是我自愿的。。。。。。我跟你说,安宁,我对你好,我自己觉得特别快乐!真的!因为我。。。。。。”

陶安宁跟他眼对着眼,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眼底深处转瞬即逝滑过一抹犹豫不舍,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她蓦然打断了易向荣:“易大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行,我不可能会接受你,咱俩就不合适,我希望你以后别再到我家来找我了,也不要给我送东西,咱们两人应该划清界限。王娇那人挺好的,徐婶也很喜欢她,你们挺合适的,真的。”

易向荣脸色骤变,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难以置信瞪着陶安宁:“安宁,我跟王娇,真的就是个误会,我压根就没接受过她,是我妈喜欢她,不是我。”

陶安宁说:“可是只要徐婶喜欢她,这就够了。”

易向荣呼吸都不稳了,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步逼到陶安宁面前,弯下身,一把就将陶安宁往怀里拽,紧紧搂着,热烈的嘴唇试图追逐着陶安宁的脸侧,耳垂:“安宁,你今天突然过来找我和我说这些狠话,是因为知道我妈喜欢王娇,怕我真的和她好上么。。。。。。你是不是吃醋了?安宁。。。。。。”

陶安宁偏头躲开易向荣的嘴唇,身子使劲向后仰,脸上浮出一片固执郁结的潮红。

陶安宁挣脱开易向荣的怀抱,认真说道:“不是,我不是吃醋,我今天过来找你,就是真的想让你以后都离我远一点。”

陶安宁说完这句话,像是自己给了自己胸口一拳,疼的眼眶里涌起一股酸热,她抬起头,看见的是易向荣极度震惊和失落的表情。

易向荣眉眼间流露出浓重的伤心,全部的热情从眼角破碎凌乱,让陶安宁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易向荣兴奋情动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有点慌乱,还有点失望:“安宁,你是不是因为王娇这件事情,生我气了?你在埋怨我?”

陶安宁说:“不是,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我真的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跟你真的不可能。”

陶安宁从椅子上面站起来,掏出提前备好的现金放到桌子上:“今天是我约的你,我请客,我先走了,再见。”

陶安宁放下钱,转身推开包间的门,离开了。

易向荣怔然站着,突然间觉得特别难受,如果没有今天这次谈话,如果陶安宁没有这么坚决的拒绝他,他仍然可以像以前那样,只要有时间,就去陶安宁家坐坐,和她说说话,聊聊天,两人面对面的呆在一块,可以看着她,宠着她,默默的关心照顾着她。

可是有些话一旦说出了口,那感觉,那滋味儿就全变了,他就算能腆着脸装作若无其事,陶安宁肯定也不会再搭理他了。

第九十七章 单方面划清界限

那天,陶安宁从奶茶店出来,就直接回家了。

她走到自家楼下,就看到垃圾桶边上堆着个半人来高的大纸箱子,上面写着海尔洗衣机的牌子,箱子瞅着挺新,模样像是才刚拆封就被扔下来的。

洗衣机在当时也算是大件了,小区里的住户都是抠抠搜搜的小老百姓,平日里谁家都是那么老三件,偶尔有人家添置两样家用电器,那就算是件大事了。

陶安宁看了看纸箱子,又转头看了眼正对面的自家楼道,一边上楼,一边还琢磨呢,就楼道里那几家住户,瞅样子能添得起电器的估计也就是五楼一室的老曲家了,她家男人是五小的体育老师,有稳定工资,家里生活条件还算不错。

陶安宁走到自家门前,刚想要掏钥匙开门,就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她随手拽开门,就见客厅里空荡荡的,她换鞋进了屋,才看到王祈亮和陶康康正挤在阳台里摆弄着什么。

听到动静,王祈亮从阳台探出脑袋,看到陶安宁,忙笑着招呼:“回来啦!康康,你姑姑回来了!”

陶康康立马从阳台蹿出来,一张小脸激动的通红:“姑姑,你快过来看!”

陶安宁到了近前,才惊讶发现阳台里摆放了一台崭新的洗衣机:“这,这是你买的?”

陶安宁伸手指着洗衣机,问王祈亮,一双漂亮眼睛瞪得老大。

王祈亮笑眯眯说:“啊,我买的,昨天不是刚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嘛!就想着给家里添件家用电器,你平时洗衣服太辛苦了,以后咱家衣服就用洗衣机洗,你还能轻省些。”

“用什么洗衣机啊!”陶安宁说:“我用手洗就行,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我没觉得辛苦。”

王祈亮说:“那是因为你以前就没用过洗衣机,所以你不觉得累!你这人啊,把日子都快过成墙上镶嵌的壁画了,一板一眼的,太不懂得生活了!”

洗衣机是双杠的,在当时算是店里的最新款。

王祈亮上午出车刚巧拉的客人就到商场下车,王祈亮当时给人找完钱,盯着对方随手帮着关车门时,无意间看到了一旁停靠着的那辆海尔专柜的运输车。

运输车上涂刷着大幅的广告画,上面还有一句广告语,一眼望去格外醒目:海尔洗衣机,为您着想。

王祈亮盯着那句话,楞楞出神了一会儿,乐了,觉得这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可不就是为了陶安宁着想么。

就因为这句话,王祈亮当时就把车停靠在了停车场里,一路小跑着奔去海尔专柜,当场定下今年新出的大公斤双杠洗衣机,付完钱,留下送货地址就走了。

洗衣机洗衣服就是省事,陶安宁按照说明书,把衣服按料子颜色分类,原本打算用一下午洗出来的衣服,一个多小时就完事了,还顺带把两个屋里的床单被罩替换下来,一起轮·了。

阳台狭小的空间里,伴随着洗衣机滚动的声音,充斥着洗衣粉浓浓的香气。

王祈亮倚靠在阳台上,问:“怎么样?好用吧?以后这衣服要我说,也不用天天洗了,攒一堆,一锅甩了,又省时又省力。”

陶安宁斜眼瞄着王祈亮,眼里含着笑意。

王祈亮故意对着她眨了下眼睛,带着撩闲逗弄的意味。

陶安宁被逗笑了,抿着嘴,侧着头,高高束在脑后的马尾滑落下来,半遮半掩,笑容在阳光下美丽而充满光华,眼睫毛上仿佛染着两扇半弧形漂亮的虹,是那种随时随地令人无法避开视线的天然美感。

王祈亮盯着陶安宁,瞬间大脑意识一片空白,闪电的光弧在瞳孔上飞舞,他觉得这一刻的陶安宁美到了极致。

太喜欢了,他迷上了这双眼和这张脸,陶安宁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勾魂摄魄,一秒钟之内仿佛“啪”的一声,让他的精神防线骤然崩塌,迷恋这个人迷的神魂颠倒。

陶安宁忙忙碌碌,衣服领口微微汗湿,脸侧鬓角湿漉漉的,头发滑落下来,就有几根碎发黏贴在上面,她两只手上全是泡沫水,抬胳膊蹭了一下,没蹭掉,刚要弯着手腕往脸上挨,王祈亮伸出手,拂开了陶安宁脸侧被汗水粘住的发丝。

陶安宁并没有躲闪,任由王祈亮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划过,仿佛全身心的坦承以待,没有扭捏或者迟疑。

等着王祈亮的手从自己脸上挪开,陶安宁快速转身,没有被王祈亮捕捉到眼底闪烁游离的目光。

洗衣机转动停止,王祈亮主动上前,帮着把床单被罩从水里捞出来,塞进甩干桶,压好了盖上盖子,甩个一分多钟,再拿出来重新投洗,反复折腾三四次,洗衣机里的水才开始变得透亮。

王祈亮的背心已经湿透了,剧烈起伏错落的肌肉湿漉漉的,在薄薄一层纯棉布料之下以最诱人的方式隐现,脖颈上密织着皎圆细碎的汗珠,喉头颤动。

衣服全部甩完,王祈亮回头唤道:“安宁。”

陶安宁:“嗯?”

楼下传来一道男声:“安宁!”

王祈亮:“嗯?”

楼下又是一嗓子:“陶安宁!!”

是易向荣的声音。

王祈亮一愣,陶安宁眼神里闪过一丝丝窘迫,赶忙从阳台上探出脑袋,低头往下看。

易向荣还是穿着那身警服,标杆溜直的往楼底下一站,仰着脸,直勾勾盯着陶安宁,嘴里唤道:“安宁。”

陶安宁皱眉,鼻音闷闷的,一如往常的平淡:“有事儿?”

易向荣突然脖子一梗,扯嗓子喊道:“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件事,我不同意!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决定了也没用!我不听你的!!”

陶安宁窘然一愣,一时间耳朵根都红了:“易向荣!你。。。。。。”

易向荣不愧是当警察的,说话办事雷厉风行干脆利落,一番话喊完,明显没解气,又嚷嚷了一句:“今天省里面有领导下来视察,我这几天要忙着招待,等领导走了,我就过来找你!”

第九十八章 装傻

陶安宁:“你。。。。。。”

王祈亮被彻底晾在一边,傻不愣登的看着,他从陶安宁的神态上辨认出几分尴尬无措,从易向荣的语气里分明听出了满满的压抑着的恼羞成怒!

楼下易向荣眼睛牢牢锁住陶安宁,喊完话,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扭头就一溜小跑的离开了,把陶安宁到嘴的一句拒绝直接堵在了嗓子眼,只能瞪着他的背影,有些难为情的缩回脑袋。

陶安宁下意识的看了王祈亮一眼,透漏出那么一丝儿窘迫和尴尬,却又说不出来。

王祈亮也不用陶安宁解释什么,这都明摆着的,易向荣急三火四奔到楼下,扯嗓子色厉内茬一顿叫嚣,陶安宁表情懊恼无措,这两人一瞅就是闹掰了,而且看情况还是陶安宁单方面划清界限。

王祈亮虽然灌了一肚子老陈醋没地方消耗,但是好歹也是正经见过世面,懂得人情世故的,这种情势下再磨磨唧唧,不抓住机会趁虚而入,除非他脑子被驴给踢了。

王祈亮随手就把阳台门给关上了,转过身,挤到陶安宁面前,伸手撑住门框,刚好把下意识后退一步的陶安宁给圈在了臂弯里。

两人映在墙壁上的影子,随着这个亲密重叠的动作,而一瞬间严丝合缝的贴合,半明半暗的线条叠摞嵌合的丝毫不差,片刻的惊讶之后是一阵神智恍惚。四目相对的瞬间,连心跳的动静都仿佛是一致的。

陶安宁下意识的想要推开王祈亮:“你干嘛啊。。。。。。”

王祈亮撑着胳膊故意用力绷起肌肉暗中用力,任由陶安宁推搡两下,愣是纹丝未动。

他原本只是心里酸意上涌,醋劲儿与满腹渴望表达的深情混合成一锅粥,急需发泄,这才伸手把陶安宁困在臂弯里,让自己在气势上压住对方,想要先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再趁机问清楚陶安宁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想要彻底问明白,这人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和易向荣斩断情丝,而不是一时冲动,随时还准备着死灰复燃。

可是当他真正把陶安宁往自己身前一困,之前所预想的一切,就全变了。

他盼着能跟陶安宁好好亲近亲近,盼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这人突然就被困在了他身前,王祈亮脑子里一热,所有理智尽数灰飞烟灭,他一声没吭,原本撑着墙壁的大手突然改握住陶安宁的肩膀,伸过胳膊,用力一拽,一把将陶安宁搂在了怀里。

王祈亮铁一样的手臂把陶安宁勒在胸前,抱得紧紧的,坚实挺拔的胸膛里挤进一道柔软纤细的身体,湿润的汗搅和着胸口的皮肤契合在一起。

王祈亮当时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咬牙切齿的念头,惦记了这么多日子,眼下可算是把人抱在怀里了,这滋味,啧!管陶安宁乐意不乐意呢,反正老子死活不撒手,非一次性抱回本了不可,这软香在怀的滋味可是真的太舒服了!

陶安宁推了两下没推开,竟然也没发火骂人,她胀红着脸,手掌贴在王祈亮肌肉紧实的腰间,顿了顿,才压着声音说道:“行了,你这是干嘛呀?不热啊?一会儿康康该过来了!快点松开我!”

王祈亮充血导致一脑袋浆糊的思维,在听到康康两个字时,慢慢清醒过来,他低下头,脸贴着陶安宁的耳朵,眼底闪过一片混乱彷徨的目光,干巴巴舔了舔嘴唇,知道自己一时冲动,怕是要坏事。

陶安宁见王祈亮还死抱着自己不撒手,只得伸手又拍了拍王祈亮的腰:“亮哥,你不用这样,真的,我没事。”

王祈亮身子猛然一僵,眼珠转了转,缓缓松开手,不错眼盯着陶安宁的表情,试探着问道:“真的没事?”

陶安宁明显是误会了王祈亮占便宜的行为,点了点头:“放心吧,我真没事。”

王祈亮只顾着手忙脚乱掩饰自己一时间的情难自禁,没看到陶安宁眼底的一片兵荒马乱。

陶安宁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没那么精明,看别人时总带着提防和戒备,在会馆里的几年经历,让她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格外敏感和警觉,像是出于某种根深蒂固的行为习惯,只要在她身边出现的人,尤其是男人,她总会下意识的竖起自己潜意识里的雷达,但凡对方有点风吹草动,她总会第一时间察觉。

陶安宁隐隐感觉得到王祈亮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产生了变化,只是一时之间她又有些不太敢确定,毕竟这种事情空口无凭,除非对方主动挑明,否则就成了当事人的自作多情。

可偏偏王祈亮什么也没说过,从来不曾有过任何过分露骨的表达,他只是挖空心思利用一切机会帮助她,对她好。

王祈亮的所作所为,陶安宁全部看在眼里,她心里头一直对王祈亮有种难以言喻的夹杂着感激,感动,动容,等种种复杂的感情,这种感情不同于在面对易向荣时的那种为难纠结,而是一种温暖的,让她毫无压力,可以欣然接受的存在。

所以只要王祈亮不说,陶安宁当然更不会说。

王祈亮只要一天不挑明,陶安宁绝对不会主动揪着这人去质问。

王祈亮小心翼翼揣摩着陶安宁的表情。

“安宁。”

“嗯?”

“安宁。。。。。。”

陶安宁抬眼看着王祈亮。

王祈亮轻咳一声,问:“安宁,你和易警官,你们这是吵架了?”

“算不上是吵架。”

王祈亮又问:“你把易警官给甩了?”

陶安宁皱了皱眉:“我就没和他谈过恋爱,什么甩不甩的,没有的事。”

王祈亮哪能被她就这么给含糊过去,追着问:“那你以后都不搭理他了?你们这事就算是翻篇了?”

陶安宁心里已经乱成一团了,现在被王祈亮这么咄咄逼人的质问,不禁有点恼羞成怒,她秀眉跳动,语音儿里透着不善:“怎么着?我搭理不搭理他,你也想管?”

第九十九章 主动出击

王祈亮:“。。。。。。我不是那意思。”

陶安宁瞪着王祈亮:“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王祈亮被她这么一挤兑,立马怂了:“我不就是关心你么,我就是问问。”

陶安宁冷哼一声:“有什么好问的?我跟易大哥原本也没什么事,现在就更没什么事了,你要是这么闲,就把衣服都给晾上,我去看看中午做点什么吃的,这都几点了,你不饿啊!”

陶安宁说完,一把拉开阳台门,扭头就走。

走出几步,又回头嘱咐道:“你晾衣服的时候,记得抖一抖,别像上次似的,压的全是褶。”

王祈亮盯着陶安宁的背影,先是有点沮丧,觉得自己刚才还不如借机直接挑明算了,随后又有点高兴,陶安宁话音儿里的意思分明是已经彻底拒绝了易向荣。

少了易向荣这个情敌,王祈亮还是很高兴的,可是没高兴一会儿,他又开始惆怅起来,毕竟陶安宁年轻貌美,既勤劳又能持家,现在走了一个尚未死心的易向荣,说不定哪天又会冒出来个易向荣二号,易向荣三号。。。。。。

陶安宁迟早还会有追求者,如果他再继续这么不紧不慢的渗着,打算日久生情,就怕这情还没等生出来呢,就又有哪个跟他英雄所见略同的家伙,会突然蹦出来,向陶安宁伸出魔爪。

王祈亮自觉这一颗外强中干的老心肝儿,此时脆弱的就跟一锅饱受璀璨的熘肝尖,可是真的再也受不住半点醋溜了。

那天之后,易向荣果然没再过来纠缠陶安宁。

王祈亮背后给自家王副局长打电话,电话刚一接通,他便喜气洋洋叫人:“老叔!”

王局当时正躲在易向荣他们分局办公大院里,顶着脑袋上面火辣辣的太阳,避着人接电话,几乎是刚按下通话键,还不等开口说话,就被王祈亮这八百年难得正儿八经叫一回的称呼,给喊懵了,他握着手机,顿了顿,才轻咳一声,骂道:“你小子!你好端端的抽什么疯?”

王祈亮对着话筒嘿嘿笑了两声:“老叔,你这次下来视察,打算呆几天啊?”

王局一愣:“怎么?你有事?”

“啊,可不是有事么。”王祈亮咧开一口白牙,笑嘻嘻说道:“我们这儿的市文化馆后天晚上有场舞蹈演出,就是上过春晚的那个跳舞挺有名的舞蹈家过来表演。我家安宁打小就喜欢跳舞,肯定愿意看。你想办法帮我弄三张前排的票呗?我刚才去问了,说是卖没了。”

王局气哼哼说:“票卖没了,我有什么办法?”

王祈亮赶忙说道:“别啊!说是卖没了,肯定还有内部票,老叔,你帮我想想辙弄两张过来呗,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再不加把劲,我家安宁就要被别人给追走了。”

王局一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口吻:“要是你看中的人,这么轻易就被别人给追走了,那我看你压根就别打这个主意!亮子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个陶安宁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了?就你这条件,什么样的找不着,你非得相中她?”

王祈亮抖着哼哼:“我还真就相中她了,再说了,安宁是真好,嗳,老头,你在分局看没看到一个叫易向荣的警帽?就是邵警官的徒弟。”

王局想了想:“谁?你说的是小易?”

王祈亮说:“啊,对,就他。”

王局问:“小易怎么了?”

王祈亮暗暗磨牙:“这王·八蛋就是我情敌,见天缠着我家安宁,眼下好不容易因为你过来了,他得忙着招待,这才没功夫往这儿凑,要不我能这么急么!他在我之前就认识安宁了,一直献殷勤来着,他下手比我早,我再不抓紧点,这还能有我什么事啊?”

王局这回听明白了,突然沉着嗓子骂道:“姥姥的。。。。。。”

王祈亮没听清楚:“谁姥姥?”

王局骂:“你姥姥!”

王祈亮:“。。。。。。。不是,我姥姥怎么了?”

王局实在忍不住了,在电话里狂骂:“你姥姥个屁!你说你,你特妈的追个女人,还跟邵刚那老东西的徒弟争一块儿去了!亮子,我告诉你,这回你要是不能追上这个陶安宁,真让她被邵刚的徒弟给抢去了,你也甭想着回省城来了,你就在这儿蹲大坑吧你!”

王祈亮赶忙顺竿爬:“别说,要是没有这三张舞蹈演出的票,弄不好我还真得在这儿蹲大坑了,老叔,你得帮我!”

王局:“。。。。。。你给我滚!!”

王局骂归骂,挂断电话之后,想了想,还是翻了一通电话簿,最后给自己一个老同学拨了过去,两人寒暄半晌,王局提起要票的事情,对方很痛快的就答应了,让王局留下取票人的姓名,到时候直接去文化宫找宣传主任要票就行。

王局回头给王祈亮发了个短信,事情办完了,这才伸手擦了一把被烈日烘烤出来的一头热汗,扭头往分局的办公大楼走去。

王祈亮隔天一大早踩着文化宫上班时间,在办公室里堵住了宣传部主任,领到了三张第三排中间黄金位置的入场券。

晚上吃完饭,王祈亮伸胳膊拐了陶安宁一下:“嗳,你今天晚上跟你们经理打个招呼,明天晚上请个假呗?”

陶安宁转头看着他,问:“为什么?”

王祈亮解释道:“因为明天晚上,你有事。”

陶安宁说:“我有什么事啊?”

王祈亮不答反问:“要是你请假,你们经理能批准么?是不是不好请啊?”

陶安说:“倒是能请下来,不过我为什么要请假啊?”

王祈亮说:“你这全年无休的,还不能适当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

陶安宁解释道:“我这一白天都能在家呆着,就晚上过去跳那么一会儿,这就算挺好的了。”

一天就工作那么三四个小时,既不耽误白天干家务,又不影响晚上休息。

第一百章 左拥右抱

陶安宁觉得,就这么点工作量,又不太累,还能挣钱,多好啊!而且明天还是周六,正是会馆里客人最多的时候,晚上一场跳下来,正经能到手不少小费呢!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一副财迷附体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想要给对方惊喜的这条路是根本走不通的,只好不情不愿从裤袋里把舞蹈演出的入场券拿出来,递到了陶安宁眼皮子底下。

“明天晚上有舞蹈演出,我特意弄到三张票,咱们三个一起去看呗?”

“舞蹈演出?”陶安宁说:“我自己就是跳舞的,我为什么要去看她们在台上跳舞?”

王祈亮指着票上印着的舞蹈家,示意陶安宁仔细看清楚:“这是一般人么?这人是连续几年登上春晚的舞蹈家!她这次是带着舞蹈团过来的,一水全新编排的舞蹈,这票特别不好弄,看到没?第三排中间三个挨着的位置,一票难求,你懂不懂?”

陶安宁这才低头认真看了眼入场券上印着的宣传图,顿时惊呼出声:“天哪!竟然是邹老师!邹老师居然亲自过来参与演出?我的天哪!”

陶安宁一扫之前的冷淡模样,激动的宛如追星的小粉丝。

她扔下筷子,一只手捏着票,一只手抓住了王祈亮的胳膊,激动的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我以前学舞蹈的时候,就看过她的舞蹈录像,我一直特别喜欢她,哎呦喂!居然是邹老师!我竟然能亲眼看到她跳现场!我的天哪!”

王祈亮看了眼陶安宁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心里乐开了花,知道自己这几张舞蹈演出的入场券没白弄,满打满算是真正投其所好了。

王祈亮问陶安宁:“就这么喜欢这个舞蹈家?”

陶安宁说:“嗯,特别喜欢,我以前学跳舞那会儿,就愿意模仿她的舞步,你是没看过她跳舞,那真是。。。。。。”

陶安宁提到这位著名的舞蹈艺术家,很是崇拜。

她把自己当年如何“追星”的经历讲给王祈亮听,王祈亮听得直笑,想不出来陶安宁当年一脸崇拜痴迷某人时的可爱模样,会有多么招人稀罕。

王祈亮对于这些跳舞的人事物,不曾了解,也不感兴趣,但是他愿意听陶安宁娓娓道来,陶安宁讲起这些她所真心喜爱的东西时,是绘声绘色的,王祈亮还从来不知道陶安宁这么有讲故事的天分。

他注视着陶安宁连说带比划的生动表情,这时候的陶安宁显得特别活泼孩子气,和平时生活中冷静自持寡言少语的模样判若两人。

王祈亮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陶安宁,没有压抑和寂寥,只有青春活力。

王祈亮说:“演出是明天晚上的,你今天去会馆时,需要跟你们经理请假。”

陶安宁立马有些迟疑了:“可是,明天是周六。”

王祈亮一听就明白陶安宁在顾虑什么了,他故意伸手点了点入场券上面三位数的票价,伸着脖子凑近陶安宁:“看到没?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弄回来的票,要是不看,这钱也就打水漂了,你一晚上能挣回来三张入场券的票钱么?”

王祈亮笑得十分得意,热辣辣的呼吸喷到陶安宁的耳朵根上,喷得陶安宁脸色发红,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陶安宁抿了抿嘴,眼底满是喜悦的笑意:“那,我今天晚上跟经理请个假?明天就不去上班了?”

王祈亮点头,顺势亲亲热热搭住陶安宁肩膀,把人变相圈进自己臂弯:“这就对了,明天咱们带着康康一起去看舞蹈表演。”

陶康康正专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听王祈亮叫他名字,赶忙扭头答应一声:“啊?什么?”

王祈亮笑眯眯问:“明天晚上领你看表演去,怎么样?”

陶康康一听能出去玩,乐了,连连点头答应:“好啊!太好了!”

王祈亮搂着陶安宁肩膀的手摇了两下,带着陶安宁跟他一起晃了晃:“那咱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陶安宁点了点头,嘴角上扬,梨涡乍现。

王祈亮盯着陶安宁的笑容,不由也跟着心花怒放,突然就有点理解了周幽王为什么当初能干出来为了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这样的蠢事了。

舞蹈演出的入场比想像中的要费劲儿多了,前来观看的人挺多,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排着长队,按顺序入场,这次演出请来的舞蹈家的确很有影响力,前来观看演出的人们,一个个脸上都挂着跟陶安宁如出一辙的激动兴奋表情。

演出开始之后,陶安宁就像是朝圣的人怀着虔诚的仰慕一般,一眨不眨的盯着舞台上面跳动着的身影,如痴如醉,全然忘我了。

王祈亮对于舞蹈这种东西完全不感兴趣,他开始还能盯着舞台上面穿着紧身衣蹦来跳去的演员们,研究着他们动作夸张的肢体表达,全当是在看滑稽表演了。

看了一会儿之后,王祈高彻底失去了兴趣,觉得台上这些自己无法欣赏的舞蹈表演,全然比不上身旁的陶安宁对他有吸引力。

意识到这一点,王祈亮索性也不再强迫自己去努力适应陶安宁的爱好,而是扭过头光明正大的盯着陶安宁看。

陶安宁直勾勾盯着舞台,整个人完全定住,一动不动,只眼珠子随着舞者的动作左右晃动,她观看演出时,嘴角一直是上扬的,笑容绝美。

王祈亮靠坐在位置上,望着神情专注的陶安宁,像在品味一幅很有韵致的图画。

整场演出下来,陶安宁看着舞台,王祈亮看着陶安宁,陶康康在开场舞之后没过多久,就睡着了,王祈亮放下两人之间的扶手,让陶康康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刻意搭在了陶安宁的椅背上,姿态看上去,像是把陶安宁圈进了怀里。

他全程保持安静,没有打扰到陶安宁欣赏舞蹈表演的雅兴,自己一个人,默默的体会着此刻这种,左拥右抱,仿佛搂住了全世界的幸福感觉。

第一百零一章 近在咫尺的身影

那天看完舞蹈演出,陶安宁辗转难眠,她之前一直抱持着把陶康康抚养成人,等到她哥从里面放出来了,一家三口好好生活下去的念想,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所谓的好好生活下去,到底要怎么去做。

就算她哥从里面放出来了,又能干点什么呢?毕竟她哥还没成年就已经开始学人家混社会,她哥除了打架闹事,根本连个可以傍身的一技之长都没有。

陶安宁这人基本上相当于半个孤儿,从小到大跟着她哥,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人话鬼话都说得,瞧着少言寡语,其实凡事心里有数,脑筋比别人转的快,想事情考虑的也要比旁人多。

只不过,她以前肯用脑筋的地方,只是围绕着会馆的工作,在生活方面,她唯一秉持着的理念就只有省吃俭用勤俭持家,其他从未认真考虑过,但是当她今天晚上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耀眼夺目的舞者们跳着精彩绝伦的舞蹈时,她心底深处被死死压抑住的渴望,又开始悄然冒出心头。

她也想像那些人一样,可以站在正儿八经的舞台上,一边跳着自己喜爱的舞蹈,一边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同时还可以养家糊口,得到丰厚的报酬。

陶安宁不愿意,也不想长期盘踞于会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徐婶当初随口的那句身家清白,深深的刺痛了陶安宁长期以来一直刻意忽视的自尊心,她想好好的挺直了腰杆做人,也想找份身家清白的工作谋生。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得有足够的能力去养活康康。

想到康康,陶安宁满腹的壮志未酬立马就飘忽着四散了,康康现在上了学前班,学习方面的费用反而比幼儿园时要节省许多,手里有了余钱,陶安宁也没敢乱花,都仔细着存了起来。

现在的孩子上学倒是还好,主要是补课太费钱,陶安宁没吃过猪肉总还是见过猪走的,就她们单元一楼的老李家,孩子今年上初一,两口子扎紧了裤腰带,没白天没黑夜的打工挣钱,就为了供着孩子上个美术特长班。

陶安宁在床上翻了个身,目光没有焦距的定格在空中的某一个点上,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康康将来学习好不好,是不是也要学点什么特长傍身,要是真需要学点什么,那用钱的地方可就多了。

唉!陶安宁轻叹出声,脑子里突然就想记起王祈亮前阵子问她的那个问题,如果要是有人愿意帮着她一直承担起这个家,她会接受么?

当时陶安宁是真的没什么想法,但是在现在,此刻,当她心底里重新开始有那么点活泛之后,就控制不住的开始去畅想,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那该有多好。

这个人可以帮着她一起分担家里的生活压力,遇到事情可以帮着一起解决,那个人最好有份稳定的工作,可以负担起养家的责任,而且还要喜欢康康,对康康好,最关键的一点,是能不介意她哥正在坐牢。

思想一开始放飞,就有点收不住了。

陶安宁侧身抱着被子,弯着嘴角想,这个人嘛,最好体贴一些,心细一些,脾气好一点,对人和善,知道关心人,个子嘛,不要太矮了,模样嘛,也不要太难看了,最好每天也能早起去买早饭回来,平时还会主动帮着她分担点家务。

陶安宁愣在床上,逼仄安静的卧室中,她突然垂下眼,唇线抑制不住往上卷起露出笑容的滋味。人生中第一次,她开始为自己规划未来,而那个模糊并没有个准确轮廓的另一半,却在潜移默化的构想中,慢慢的开始奔向一个近在咫尺的身影。

陶安宁没敢再往下细想,她潜意识里想要规避开某个念头,生怕一不小心窥探到自己内心深处,某一些她暂时无法接受的事情。

省城下来视察的王副局,这人统共没呆几天,临走前,却特意布置下来一大堆工作,把一众民警们忙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上面大领导交代下来的任务即将收尾,王副局在省局远程遥控,一个电话打过来,点名要把分局的优秀同志,易向荣警官推荐去参加全国范围内的进修学习。

王副局在电话里跟易向荣他们局长单独沟通:“易向荣这个同志很好嘛!又是老邵一手培养的,现在上面正张罗着组织优秀警官培训学习的活动,你们市一共三个名额,我给你们局易向荣留下了一个,你一会儿安排下去,让他明天到省局过来报到,我们统一安排咱们省的人员一起去学习。”

分局局长千恩万谢挂断电话,自己还闷头琢磨呢,这王副局长平日里从来都没和他怎么联络过,这怎么一下子又是下来考察慰问,又是热心提拔基层工作人员的,这里面肯定是有门道啊!

分局局长格外重视这件事情,挂断电话之后,就赶忙把易向荣叫到办公室,先是把王副局的指示如实传达一遍,随后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这才把易向荣放回了家。

王副局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快四点了,分局局长又拉着易向荣一番墨迹,等易向荣真正从局里离开小跑着一路回家时,已经是四点半了,他需要去赶晚上六点半最后一班客车去省城,否则明天早上就无法准时去省局报到。

易向荣着急忙慌跑回小区,眼看着时间紧急,都没顾上去他家的煎饼摊打个照面,先绕着绿化带的甬道直奔着陶安宁家过去。

自从那天从陶安宁家楼下离开之后,易向荣就再没打通过陶安宁的手机,打家里电话,也没有人接听,陶安宁这是在向他表明态度,以后真的不打算再搭理他了。

易向荣当时心急如焚的惦记着等到下班后,过来找她好好谈谈,不想偏巧那天被他师傅扣下了,晚上跟着一起住进了市里的招待所,陪着王副局长一起研究赵云崇的案子。

第一百零二章 阴差阳错

调查赵云崇这件事情是私下里进行的,不能让外人察觉了,所以白天在局里,不能行动,只能等到晚上下班了,再开始到处走访搜集资料。

王副局长身份在那摆着,不方便到处走动,邵刚也是位老警察,全市各处娱乐场所就没有不认识他这张脸的,同样没办法肆意调查,于是只能抓着易向荣这个既精明能干,又格外好用的小警帽不撒手,短短的一个星期,两个老东西在招待所里,出谋划策,把易向荣一个人指使的到处溜儿腿。

易向荣就没倒出空去找陶安宁。

易向荣无法甘心,他能理解陶安宁拒绝他的心情,却怎么也接受不了。

他这么个通透的人,哪能想不明白,什么是最好的选择。

相比起陶安宁,身为小学老师的王娇原本就是省城人,在大学毕业后家里托人分到了本市的五小,她自己是拥有了编制的小学老师。虽然现在是代课老师,但是等着过两年资历到了自然可以开始带班,薪酬和福利待遇也都会跟着一起提高。

而且王娇家里条件也好,父亲是省城名校的教授,母亲听说自己也在省城做了点小生意,现在王娇这也就是大学刚毕业,临时找个工作岗位先干着,攒点工作经验,过不了两年,她家里头肯定要想办法把人调回省城,到了那时候,无论是工作环境还是生活条件肯定都是只高不低的。

易向荣自己本身就是正儿八经从警校里毕业的,现在跟在邵刚身边学习,就是因为上头觉得他是根好苗子,想要好好培养他,他将来的前途也差不了,用不上几年时间,估计也会像他师姐那样被调去省局,弄个什么科长处长当着。

以他这样的条件,其实跟王娇也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两人凑到一块,将来的生活一准能过的风生水起。

但是偏偏,他就爱上了陶安宁。

易向荣从小家里管的严,还真就没敢偷摸早恋,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刚脱离家里的看管,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结果还没等他开始蠢蠢欲动的想要跟哪个姑娘谈场风花雪月的恋爱,就遇到了陶安宁。

陶安宁那时候长得是真漂亮,易向荣第一眼看到陶安宁时,就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他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这辈子,不,就连下辈子估计也遇不上这么美丽的人了。

易向荣当时看见陶安宁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恋爱了,陶安宁就是他这辈子要找的那个,想要与其共度一生的人。

易向荣打定主意,哪怕死缠烂打,豁出去脸皮不要,也得把陶安宁给追到手,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心知肚明陶安宁对他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眼看着两人之间的八字就要着笔落墨划上一撇了,偏偏这时候蹦出来个王娇。

易向荣这个愁啊,之前他还盘算着找王娇出来聊聊,万万没想到还不等他抽出时间联系王娇,就被王副局长的视察给搅和了。

易向荣当时就是想着临去省城学习之前,见陶安宁一面,跟她打个招呼,把自己接下来的行程报个备,再顺便好言相求让陶安宁把他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这么多天了,就没好好跟陶安宁说说话,见见面,他这心里是真想的慌,惦记的厉害。

而且最主要的,其实还是他担心王祈亮趁虚而入,向陶安宁出手,那可就真的要坏事儿了。

易向荣一路小跑着从局里赶到陶安宁家,呼哧带喘的敲开门,才通过陶康康得知陶安宁已经走了,也就脚前脚后的功夫,拎着一盒自己炸的蔬菜丸子给他妈送过去了。

易向荣一听这话,赶忙跟陶康康道别,扭头下楼追人去了。

陶安宁这阵子用惯了洗衣机,除了内衣之外,其他衣物分分拣拣之后,全数扔里面轮·了,三天洗一次,既轻松,又节省时间。

下午时,她呆着没事,见陶康康自己在卧室里乖乖看书,小模样端的一板一眼的,觉得陶康康是块学习的料,她心里头高兴,就扭头去了厨房,琢磨着给陶康康做点小零食。

王祈亮这阵子不知道在哪听说的孩子吃牛羊肉,鸡肉和鱼肉比较好,干脆除了偶尔买一次五花肉,平时压根就不肯往回买猪肉。

陶安宁没办法,只能从冰箱里翻找出来一小块鸡胸肉,化了水,剁碎,再把胡萝卜放锅里煮熟,直接用菜刀碾碎。

把碎肉和胡萝卜泥混上香葱和香菜渣,加入鸡蛋和调味料搅拌均匀,再慢慢加入淀粉面粉,直到搅成泥状,再兑上小半锅油,等到油热了,把面糊挤出形状均匀的团状放到锅里炸成金黄。

陶安宁一边往锅里扔面团,一边盘算着数量上面的分配。

等到炸好后,她先给陶康康留下一小盘,又分别装了两个盒子,一个打算呆会顺道给徐婶送过去,一盒则等着呆会儿坐车时,直接给王祈亮,让他也能直接趁热吃。

陶安宁收拾好东西,又叮嘱了陶康康两句,就背着大包,拎着袋子下了楼。

这几天易向荣一直没过来找她,陶安宁心里头倒也不像之前那样空落落的不是滋味,主要也是实在没功夫去想他。

王祈亮这两天感冒了,从早到晚吭吭咔咔的咳嗽,陶安宁盯着他吃感冒药,眼见着没什么效果,又撵着王祈亮去隔道街的诊所点吊瓶,针打了,药也吃了,感冒明显开始见好,鼻涕倒是不流了,就是仍然有点咳嗽。

陶安宁自己琢磨着给王祈亮熬冰糖梨水,还特意加了银耳和枸杞,让王祈亮当水喝。

陶安宁一心扑在了给王祈亮调养身体上,压根就没顾上去想易向荣怎么样了。

陶安宁拎着丸子,原本看着时间还早,想着跟徐婶聊两句,结果刚走到煎饼摊前面,就看到王娇正站在一旁,笑眯眯帮着徐婶给顾客撑袋找零,两人说说笑笑跟亲娘俩似的,看着特别温馨。

第一百零三章 错过

陶安宁过去时,是王娇先看到的她,王娇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陶安宁的一瞬间,明显僵了一下,却又很快掩了下去,重新露出热情的,和善的笑意,她对着陶安宁点了点头,又转身小声跟徐婶说道:“姨,是过来找你的吧?”

徐婶抬起头,看到陶安宁,立马乐了,握着铲子招了招手:“安宁!快过来!”

陶安宁答应一声凑过去,王娇特别有眼色的扭头去搬凳子,递给陶安宁:“坐会儿吧,现在有点忙。”

陶安宁赶忙拒绝:“不用了。”她对着徐婶说道:“徐婶,我刚才炸了点丸子,给你送过来尝尝,你忙你的,我还得去上班呢,没法多呆。”

现在刚好是下班时间,徐婶的生意好,忙忙碌碌了半天,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一听陶安宁说要急着上班,理解的点了点头,也没拦着。

徐婶接过盒子放到一旁,跟陶安宁说:“那行,你快走吧,我这儿也没什么事,等你有时间了,再过来看看我,好几天没见,我还挺惦记你的。”

陶安宁解释:“我这几天有事,等我忙完了,就过来看你,徐婶,那我先走了。”

徐婶点头答应:“走吧,别迟到了。”

陶安宁跟徐婶摆了摆手,又转头看向王娇,笑着道别:“再见啊。”

王娇同样乐呵呵说:“再见,你有时间就过来坐坐啊。”语气自然的仿若主人待客一般。

陶安宁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王娇捧着盒子,正伸手捏着丸子喂了徐婶一个,又自己吃了一个,然后笑着同徐婶说了句什么,逗得徐婶也跟着笑了。

陶安宁收回视线,心里头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挺失落的。

她转过身,快速离开,边走,边想着,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跟徐婶这么亲近了,刚才王娇看到她时,那副强掩尴尬的样子,怕是知道易向荣跟她之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王娇会不会跟徐婶提起,要是徐婶知道了,以后可就真是太尴尬了。

陶安宁这么一想,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

陶安宁不太愿意看见徐婶和王娇亲近,徐婶在她心里,颇有着那么点睹人思人的意义,陶安宁开始时是在徐婶身上找母爱的感觉,后来则是慢慢相处出了感情,眼下见着徐婶跟王娇比和自己还要亲近,心里就有了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嫉妒。

陶安宁心里头不是滋味,走起来,步子就越发快了,拐出小区路口,她索性小跑了起来。

今天纯粹就是赶巧了,王祈亮见天气阴呼啦的,估计要来雨,下午没有太阳烤着,他就收拾一下出车了,没想到运气特别好,一下午拉了好几拨客人,全是短途,拼了几次座,只二三个小时,就拉了平时大半天的车钱。

王祈亮按照平时的数额,把交给对班的钱留出来,其他揣进自己口袋,里外里赚了二百多块。

眼见着钱够数了,王祈亮早早的收车,回到小区外面的胡同口,把车靠着路边一停,他摇下车座半躺着,悠哉等着陶安宁一会儿从家出来。

所以陶安宁刚拐出来,一眼看到王祈亮的车,就开门坐了上去。

王祈亮等着她坐好了,启动车子,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快速平稳的融入车流中,陶安宁心情沉重,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让王祈亮趁热吃丸子的事情,所以王祈亮直接开车驶离,她也没拦着。

车子很快远离了小区,王祈亮专注于路况,陶安宁靠坐着想自己的心事,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路狂奔着追出来的易向荣。

易向荣倒是记住了王祈亮的车牌号,可是汽车公司的出租车长得都一样,车子一开起来,谁还能看清楚车牌上面的几个数字啊,所以易向荣眼见着马路边上没有陶安宁的身影,只好丧眉耷眼的转身往回走,他知道自己这次去省城回来之前,怕是没机会联系到陶安宁了。

易向荣当天晚上坐上了开往省城的客车,去参加上面举办的学习活动,这件事情,陶安宁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听徐婶说的。

徐婶打从一见到陶安宁,就一个劲追问她:“安宁,你跟亮子现在怎么样了?我前两天居然听见老赵太太也夸他来着,还说你们是两口子,康康是你们生的,我看这老婆子是年纪太大彻底犯糊涂了!”

陶安宁心里头一直惦记着,生怕徐婶知道她跟易向荣之间的事情,听到这话,迟疑了一下,还是顺着说道:“亮哥现在一天三顿在我那吃饭,之前他帮着老赵太太修过下水管,我们两家关系就缓和下来了。”

徐婶:“嗳,安宁,那你跟亮子,你们之间到底怎么样了啊?”

陶安宁顾左右而言他:“。。。。。。没怎么样,他平时自己拿伙食费,买米买菜的,我就做饭带他一口。”

徐婶拉着陶安宁,亲亲热热说道:“安宁啊,我跟你说,我看着亮子这孩子挺不错的,之前我是没见过他这人,不了解,现在接触了几次下来,我发现他是个靠谱的!”

陶安宁这回点了点头,对于徐婶夸赞王祈亮的话,她还是相当赞同的。

徐婶拍了拍陶安宁的手背,掌心温暖的热意透过皮肤融进陶安宁身体里,陶安宁抬头端详着徐婶,离近了细看,发现徐婶一副喜事临门容光焕发的样子,竟是看上去比之前要年轻几分。

徐婶关心询问:“安宁,我怎么瞅着你最近好像瘦了呢?”

陶安宁伸手摸了摸脸,笑着说道:“亮哥这几天生病了,感冒,我又要忙着照顾他,又要张罗家务,而且我们会馆现在有新人进黄金场了,她跳的舞蹈挺新的,特别吸引人,我心里头着急,这几天就有点上火了,平时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徐婶:“不吃饭怎么能行呢,你呀,就是压力太大!要我说,你赶紧找个对象,有个人能帮衬你一把,日子过的就不会这么难了。”

第一百零四章 危机意识

陶安宁垂头小声推搪:“我找对象不急的,康康还小呢。”

徐婶不满的咂嘴:“安宁,你说你这孩子,别的什么都挺好的,就是一谈到找对像,就死活不肯上心!你说你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的,喜欢你,追求你的人,肯定海了去了!你今年都二十了吧?我像你这么大时,都生我家向荣了!”

陶安宁没忍住,乐出声:“哎呦,徐婶,你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的人结婚都晚。”

徐婶不满的抱怨:“谁也没说让你现在结婚啊,就是让你先谈个对象,看到有好的,别错过了。你呀!一到这事上,就黏黏糊糊的,你不急,我都替你急,年前我就说四号楼的钱程,就是那个在汽配厂上班的,个不高,但是浓眉大眼,模样挺不错的,我说给你介绍,你死活不肯,现在好了吧?人家转眼就相亲认识了在超市里收银的一个姑娘,听说已经互相过礼准备赶着十一国庆结婚呢。”

徐婶说着来了气,伸手怼了陶安宁脑门一下,倒是没使多大力气,只不过动作间透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陶安宁也没生气,还是笑呵呵的,伸手抱住徐婶的胳膊:“徐婶,我真的不急嘛!”

徐婶看着她娇憨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呀,你就给咱墨迹着吧!”

陶安宁就陪着笑,任由徐婶牢骚抱怨,末了,不忘让徐婶给做份烤冷面,陶康康最近挺爱吃的,尤其喜欢多放醋,就爱着那酸溜溜的味道。

陶安宁知道易向荣去了省城,心里一时间也没了顾及,时不时的就会下楼找徐婶说说话,这几天连着给王祈亮熬冰糖梨水,有多出来的,就匀出来给徐婶送一瓶,让她缓缓嗓子。

有一次,陶康康跟着陶安宁一起去的,徐婶拉着陶安宁说话,陶康康坐在一旁吃冰淇淋,一边吃,一边偷偷摸摸竖着耳朵,滴溜贼精的两眼睛瞄着,一字不漏全记在了心里,扭头就把徐婶劝陶安宁找对象的事情跟王祈亮汇报了一遍。

王祈亮听着陶康康嘚吧嘚吧说完,沉默了,一整个下午,他借着出车的由头,离开家,没走远,就往小区绿化带的树荫下一坐,不远不近的观察着超市门前忙着烙煎饼果子的徐婶。

徐婶是个大嗓门,和谁说话,脸上都堆着笑模样,虽然现在上了岁数,又见天风吹日晒的比同龄人要显老一些,但是细瞅五官轮廓,这人年轻时正经应该生得挺漂亮。

徐婶待人热情大方,做生意又不偷奸耍滑,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在小区里人缘口碑都特别好。

就王祈亮看着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来了两伙人,也不买东西,就往徐婶摊位前面一凑,跟着她说说笑笑的聊了半天家常。

王祈亮靠在树干上,站了半天,突然抬手照着自己脑袋拍了一巴掌,嘴里嘟嘟囔囔骂道:真是喝了两天冰糖梨水,把脑子给齁住了,眼前这么一尊大佛不想着赶紧拜拜,这一天天的都瞎琢磨什么呢!

一连三天,王祈亮也不出车了,见天往绿化带里一坐,寻摸着机会想跟徐婶献献殷勤。

他之前特意去找过对门的老赵太太聊过,基本上摸清了徐婶的底细。

徐婶在干煎饼果子之前是在厂子里上班的职工,后来赶上厂子裁员,她被迫下岗,一时间没了工作,家里又要供着易向荣这么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只能自己张罗着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

徐婶的男人,也就是易向荣的爹,是个性格内向不苟言笑的小老头,以前是场子里的监管员,后来也下岗了,倒没特意去学什么手艺,而是四处打零工,这两年家里条件慢慢转好,他年纪也大了,索性在小区附近的加工厂找了个看门的工作,一个月一千多块钱,早八晚四的,一周串休一天,待遇还算凑合。

徐婶平时自己守着煎饼果子摊位,到了下午四点半左右,她家老头从厂子下班回来,会到摊位打个转,帮着她一起拎桶干净清水,用来洗涮案板。

但是一到雨天,这人就不过来了,徐婶自己或者用小盆加个盖,少打点水回来,或者就等着有认识的熟人经过,叫着对方帮忙搭手一起抬桶水。

王祈亮很认真的把这些细节默默记在心里,隔天早上吃饭看电视的时候,他握着遥控器,把频道停在了本市新闻频道。

陶康康一看是新闻,立马出声抗议:“哎呦,不要看新闻,没意思”

王祈亮难得坚持:“等等,再看一会儿,马上换台。”

新闻主播叽哩哇啦操着一口标准普通话,播报着本市前一天发生的大事小情,陶安宁抬头看了眼闷头吃饭的王祈亮,倍感诧异。

家里平时早饭时间很少看电视,就算看电视,一般也都是看音乐频道,陶安宁喜欢听歌,陶康康则是只要不播动画片,就对看电视完全无感,而王祈亮从来都是迁就她,今天早上,这人竟然掐着新闻频道,按住不放了。

新闻联播之后,照例是两分钟广告,之后是天气预报。

王祈亮听新闻时,倒是没看出有几分认真,反而是天气预报的音乐一响起,他立马停下手里的筷子,扭头认真盯着电视,直到播报员说完今天的天气,连带着又看了之后三天的天气预报图,这才伸手拿起遥控器,娴熟的按下音乐频道。

陶安宁问:“怎么想起来看天气预报了?”

王祈亮随口胡诌:“哦,看看什么时候有雨,下雨天打车的人能多点。”

陶安宁努努嘴:“那以前怎么没见你关注过天气方面的事情?”

王祈亮刚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说道:“以前也关心来着,就是到了早上总也想不起来。”

王祈亮那天说完,自己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结果第二天,吃早饭时,他刚端着碗喝了一口豆浆,就感觉出来不对劲,扭头看了眼电视,只见昨天那个播报新闻的女主播,正挂着一脸的职业微笑叽哩哇啦进行着播报。

第一百零五章 扯嗓子求救

王祈亮后知后觉记起自己昨天早上随口说的那句话,心里立马蹿涌起一股暖流。

王祈亮唇边浮出很俊的笑,忍不住用眼角余光觑了陶安宁好几眼。

每天都能从陶安宁这里感受到一些让他深觉被触动的甜蜜感动,王祈亮觉得自己是更喜欢陶安宁了。

夏末的最后一场雨,已经夹带了初秋的寒意,雨下得又急又猛,卷着风打着旋,吹刮迸溅起泥水,到处一片狼藉。

这雨下得急,又偏偏赶在下午四点前后,正是放学下班的高峰期。

徐婶趁着客流没涌上来之前,急匆匆端着小盆去打水,生怕耽误一会儿的生意,结果就这么脚前脚后的功夫,突然起风,开始滴落雨点。

徐婶接好水,从泵房里拐出来,才一露面,就被吹了个透心凉,她手里端着水盆,跑不起来,只能尽量加快脚步,奔着摊位过去。

她才拐出泵房前面的甬道,雨滴便扑天盖地拍砸下来,连带着轰隆隆电闪雷鸣的声音,大雨倾盆而下。

这一下子,徐婶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她只能咬着牙顶风冒雨的往前走,怎么着也得先把摊子里面的东西收起来,再等着雨势小了,回家换身衣服。

下雨路滑,雨水把绿化带沿途的泥土迅速冲泡打湿,徐婶眼看着迈下一级台阶,再拐个弯,就能从甬道里走出去了,不想突然起风打了个旋,她手上一时不稳,没压住盆上的塑料盖,盖子竟然直接被生生吹刮着飞到一旁草地上,离她足有五六步远。

徐婶惊呼一声,抬腿就要去追塑料盖,仓皇间忘记台阶的事情了,就这么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一下摔的有点狠,徐婶足足缓了五六秒钟,才忍过那股晕头转向的劲儿,她伸手撑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这一动作,才察觉到左脚动不了了,疼,钻心的疼。

现在下着大雨,人们都避雨去了,徐婶伸头巴望半天,也没看到有人经过,只能扯嗓子求救,盼着有人刚巧听到,过来帮她一把。

雨还未下来时,天上挂着两片厚实乌云,小风虽然吹着,却没有半点即将落雨的迹象。

王祈亮看着天色,以为不会下雨,这才安心跑了两趟活,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早早把车往回开。

到了胡同口停好车,他一看时间还早,就锁了车,想着回家歇歇脚儿。

王祈亮回到家,换好鞋往屋里走,一眼就看到陶安宁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将蒸好的馒头用筷子从蒸布上往盆里摘。

王祈亮见屋里没有陶康康的身影,问道:“康康呢?”

陶安宁转过身,一张脸热的红扑扑的:“你怎么回来了?康康出去玩了,你回来时没看到他么?”

“没有啊。”王祈亮答了一句,疑问道:“你做的什么啊?闻着一股大枣味呢?”

陶安宁对着他招了招手:“过来尝尝,我做的枣馒头,你尝尝好不好吃。”

王祈亮凑过去,离近了,才发现蒸好的馒头都是深褐色的,离近了闻,越发觉得红枣的味道浓香扑鼻。

陶安宁随手用筷子插起一个馒头递给王祈亮,王祈亮贴过去,却没伸手接,直接张开嘴,就着陶安宁的手咬了一口。

开花的纯碱馒头又香又软,入口一股甜腻腻的枣香,好像放了糖。

王祈亮胡乱嚼了两下,咽了,觉得很好吃,又张嘴去咬,这回觉出烫了,一边吸溜着气,一边含糊夸赞:“好吃,太好吃了,挺甜的。”

陶安宁笑眯眯伸手举着,见他吃完,主动喂到嘴边:“好吃吧?我除了大枣,还放了红糖。嗳,亮哥,你刚才回来没看到康康啊?”

王祈亮又吃了一口:“没看到啊,你想叫他回来?”

陶安宁点头:“啊,馒头蒸好了,我再把你早上买的卤水豆腐给拌了,就能吃饭了。”

王祈亮伸头从筷子上面叼下最后一大块馒头,用手背顶着往嘴里送:“那我下去找找他吧。”

陶安宁看了眼天色:“去吧,等一会儿吃完饭,咱们早点走,我怎么瞅着这天像是要来雨呢。”

王祈亮答应一声,扭头往屋外走。

王祈亮也没怎么费心找人,陶康康一般不是在楼前的甬道和人打羽毛球,就是跑到楼后的花坛,跟着那几个王祈亮眼熟的小屁孩分伙做游戏。

陶康康的玩具是孩子里面最多,最新的,因为这样,大伙都愿意和他亲近,没过多久,就慢慢有了固定玩耍的好朋友,陶康康每天挂在嘴边的话题,也渐渐从动画片主人公,变成了前楼的谁谁谁,胡同大院的谁谁谁了。

王祈亮下了楼,在楼前绿化带大致瞄了一眼,没看到陶康康的身影,他又转身往楼后走,拐出绿化带时,他还特意瞄了眼超市门前正歪在椅子上,吹着小风悠哉打盹的徐婶。

老太太上了年纪,估计是晚上失眠,白天一到下午没人时,就愿意眯着眼睛打会盹。

王祈亮看了眼徐婶,又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心想,这雨怎么还沤住了,死活不往下落,他伸手一搓下巴,收回视线奔着楼后走去。

陶康康果然正跟几个淘孩子在花坛那玩打仗的游戏,几个人里,就属陶康康扛着的玩具枪最大,王祈亮过去时,陶康康正指挥着自己伙的两个小屁孩和对方“交战”。

王祈亮不远不近的站住,扬声叫道:“康康。”

陶康康听到声音,猛回头,一眼瞧见,腾的站起来,一旁原本同他蹲在一块的小伙伴,被他带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王祈亮微微扬起下巴,一双黝黑发亮的眼,冲他快速一眨,潇洒的一摆头。

陶康康背着玩具枪飞似的就蹿过去,脑袋里像被人吹哨子,揪着赶着,急哄哄,乐颠颠跑向王祈亮。

王祈亮说话,嘴角卷出笑意:“别玩了,你姑姑蒸的甜馒头好啦,叫你回家吃饭哪!”

陶康康抱着玩具枪,快速蹦着说:“真的呀?是糖三角嘛?”

第一百零六章 老天成全人

王祈亮说:“那倒不是,是枣馒头,还放了红糖,特好吃。”

陶康康一听乐了,一把牵住他的手,拽着他往楼前走。

身后有孩子喊:“哎!哎哎!陶康康,你不玩啦?”

陶康康头也不回:“不玩了,我要回家吃饭啦!”

又有个孩子喊:“那你明天几点出来玩啊?”

陶康康随口答道:“明天你去我家楼下叫我吧!”

拐到前楼时,王祈亮伸手在陶康康汗湿的脑袋上胡噜了一把:“玩的高兴么?”

陶康康笑眯眯点头:“高兴,他们都特服我,愿意听我的。”

王祈亮也笑,看着陶康康高兴,自己也觉得心花怒放。

三个人围坐在桌子前面,就着凉拌豆腐吃枣馒头。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因为蒸馒头热的一头一脸的汗,有点心疼,忍不住说:“下次别蒸了,看把你给热的。”

“没事,我今天蒸了两锅,回头等凉了,放冰箱里,够咱们当早饭吃个三四天的,外面卖的馒头也不知道用的是不是好面,哪有家里做的干净,而且我还放了大枣和红糖,好吃还有营养。”陶安宁人很累,眼里却很有光彩,她是真的喜欢做这个事,也愿意看着陶康康和王祈亮吃饭吃的香。

“那当然好吃了,也不看看咱家大厨是谁。”王祈亮边贫,边看着陶安宁疲累的样子心疼,也知道她这人上来劲儿挺倔的,只能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入手。

饭吃到一半,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还不等人反应过来,紧接着一道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陶安宁看了眼墙上时间,皱着眉说:“也不知道一会儿这雨能不能停,家里倒是有两把伞。。。。。。”

陶安宁话还没说完呢,王祈亮已经匆匆忙忙站起身,奔到门口换鞋,一副准备冲出家门的架势。

陶安宁赶忙追问:“下大雨呢,你干嘛去?”

王祈亮一脚踩进运动鞋里,回头扔下一句:“我车停树下面了,我去挪一下,没事。”

陶安宁追到门口喊:“那你倒是拿伞啊!”

楼道里咚咚一阵急促脚步声,夹杂着王祈亮敷衍的应答:“不用了,我快去快回。”

王祈亮刚冲出楼道,就被吹刮了一脸夹杂着雨滴的大风,这时候雨还没下大,他赶忙一路小跑着奔向煎饼果子摊位。

摊位前没有徐婶的身影,而且雨势明显变大,夏末初秋的雨水已经夹带了些微凉意,王祈亮身上衣服被雨水淋湿,又经大风一刮,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只在摊位前停顿一下,就转身奔着泵房过去,猜测着徐婶怕是自己去打水了。

王祈亮刚跑到绿化带附近,就听着里面传来一道有些微弱的求救声。

“有没有人啊?帮帮我!!”

“救命!!”

王祈亮赶忙寻声往里跑,就见到甬道拐弯的台阶下面趴着一个人。

这人淋着大雨倒在地上,正哀哀呼救。

王祈亮在看到徐婶的瞬间,神经末稍都闪了火花,他原本只打算帮忙拎盆水,讨好一下对方,没想到老天居然这么成全他。

王祈亮凑近了叫人:“徐婶?”

徐婶听到动静,转过头,脸上满是惊喜表情:“亮,亮子!哎呦,快,快过来帮帮我,我脚崴了,动不了。”

王祈亮伸手搀扶着徐婶单腿站起来,眼见着老太太脸色苍白情况看上去不太好,赶忙说道:“我送你去医院吧,来,你趴我背上,我车就停在前面胡同口那儿。”

王祈亮开着车,把徐婶就近送到市中心医院。

医生仔细检查后,诊断说,徐婶右脚踝骨折,需要打石膏住院疗养。

等到徐婶躺在病床上之后,王祈亮这才开始拿着手机,帮着徐婶联系家里人。

先给徐婶老伴打了个电话,随后,王祈亮问:“用不用给你儿子打个电话?”

徐婶赶忙说道:“不用的,我儿子去省城参加学习去了,离的远又回不来,他知道了再跟着着急耽误了正事,不用他过来。”

王祈亮点了点头,又试探着问道:“那,要不然给你儿媳妇打个电话?”

“儿媳妇?”徐婶一愣,笑了:“还两人八字还没一撇儿呢,人家刚和我儿子好上,怎么好麻烦人家。”

徐婶都这么说了,王祈亮也没再多劝,只是嘴上替陶安宁留了句话:“我是下楼去停车的时候刚巧遇到了你,也没来得及通知安宁一声,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晚上请假过来看护你吧?”

徐婶一听这话,更是一口回绝:“别,亮子啊,我住院这事,你千万别告诉安宁,我真没事,再说你叔一会儿就过来了,他能扶动我,我就是一条腿骨折了,这不还有一条腿呢么!你别跟安宁说啊,亮子,听话!”

王祈亮心里琢磨着徐婶受伤这事怎么也不能瞒着陶安宁,要不然将来他一准得落埋怨,他好事做都做了,不能差这最后一抖擞。

王祈亮耐下性子陪徐婶呆在病房里,想着等一会儿能走了,就抽空给陶安宁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情况,省得她在家里惦记。

结果没想到,过了半个多小时,徐婶老伴竟然跟着王娇一起结伴急匆匆赶了过来。

徐婶老伴进了病房,赶忙过去拉住徐婶的手紧紧握着,这一路上揪着心,脸色都有些发白了:“荣子妈,你没事吧?啊。。。。。。怎么样啊?。。。。。。”

徐婶快人快语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不忘感激的看向王祈亮:“多亏亮子刚好路过,救了我,要不然,我还在大雨里淋着呢。”

徐婶老伴赶忙一迭声对着王祈亮表示感激。

王祈亮客气着摆了摆手:“大家都是自己人,跟我不用客气。”说完对着王娇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王娇有点微胖,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见王祈亮点头,赶忙礼貌笑着说道:“你好,我叫王娇。”

王祈亮说道:“你叫我亮子就行。”

两人互相问好后,徐婶问王娇:“孩子,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打的就是你

徐婶老伴说:“这不是下大雨了么,我得留在厂子里盖苫布,耽误了一会儿功夫,等我回来时就见摊子那儿没有你。超市小李跟我说你去打水了,我赶忙过去找人。”

“结果就在绿化带那儿看到了咱家的水盆,这可把我给急坏了。”

“我以为小王能知道呢,想着去她家问问情况,后来小王听说你住院了,她就跟着我一起过来了。”

徐婶立马感动的拽住王娇的手,一口一个孩子的叫着,好不亲热。

几个人凑一块聊了半天,没一会儿,护士拿着配好的药过来,帮着徐婶抹药上夹板。

王祈亮眼见着徐婶有人照顾了,等着护士走了,跟徐婶两口子打声招呼,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王祈亮边走边掏手机,想要给陶安宁打个电话汇报情况,结果还不等按下拨号键,就接到了陶安宁打过来的电话,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赶忙接通电话。

陶安宁在电话里挺关心的询问:“亮哥,你没事吧?不就是停个车么?怎么还没回来?你在哪儿呢?”

王祈亮边快步奔向电梯间,边说道:“我没在小区,我在医院呢。。。。。。”

陶安宁一听这话立马急了,出声打断王祈亮:“医院?你在哪个医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王祈亮知道陶安宁是误会了,赶忙解释:“不是,安宁,你别担心,你听我说,我在中心医院呢,我没。。。。。。”电梯抵达的提示铃声响了,王祈亮怕赶不上,赶忙急跑两步,就在王祈亮一脚迈进电梯的时候,里面突然有人冲着王祈亮直撞过来,王祈亮吓了一跳:“哎呦。。。。。。操。。。。。。”

王祈亮脑子一懵,手脚反应比脑子还快,他本能的向后躲避,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他只觉一股大力撞来,脚下不稳,连连向后退了两步才站住,里面的人同样被撞的一个趔趄。

王祈亮定睛一瞧,脑子瞬间警醒,电梯里面猫腰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地上还躺着一个血流如注的年轻女人,正一手捂着冒血的脖子,呼哧粗喘挣扎着一手死命抱住中年男人的脚,虚弱求救:“救命啊,杀人啦!!”

被堵在电梯里的年轻男人惊慌之下,举着明晃晃的尖刀,冲着王祈亮比划:“你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就,我就。。。。。。”

王祈亮一步上前,直冲面门,十分精准的一脚踢飞了那把刀。

年轻男人被他一脚踹中手腕,当时胳膊一麻,身子砰的一声撞到电梯墙壁上。

王祈亮刚想去制住他,身后突然冲过来一道身影,王祈亮用眼角瞥见人影,刚要出声制止对方靠近,说:“别过来!危险!”却冷不丁突然被身后跑过来的这人抡着个什么东西拍砸过来。

那人一脸见义勇为的彪悍傻气,嘴里还嚷嚷呢:“闪开!小心误伤!”

王祈亮一惊,下意识的猛然转身抬腿,一脚踢飞迎头砸过来的暖瓶,暖瓶直接在空中炸碎,啪嚓一声响,王祈亮还不等收腿,就觉后腰一痛,被一刀捅进了肉里。

王祈亮瞬间明白自己被电梯里那个年轻男人给偷袭了,尖锐的疼痛让他眼底洇出一片浓重阴郁的血红色,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我槽你姥姥!!!!”

王祈亮眼角迸出凶狠凌厉的神情,出手刚猛,一脚踹飞年轻男人握在手中胡乱比划的尖刀,一记重拳直击年轻男人口鼻,立刻就让对方鼻子血崩如注,嘴唇绽裂开花。

年轻男人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嘴里发出厉声惨叫。

就在年轻男人倒地的一瞬间,王祈亮二话没说,回头一脚,靶向精准的踢中身后砸暖瓶的煞笔,对方应声而倒,疼的闷哼一声,嘴里还嚷嚷呢:“我槽!我特妈是过来帮忙的,你打错人了!”

王祈亮眼眶边缘立时爆出灼热的焰气,气得从牙缝里骂出一句:“麻痹,打的就是你!”

王祈亮一句话骂完,扭头又奔向电梯里的年轻男人,一声不吭,抡着拳头,照头就砸了上去。

医院里本楼层的医生护士率先闻声赶过来,一时间也分不清是非黑白,眼见着王祈亮揪着年轻男人暴揍,赶忙伸手去抱人阻拦:“别打了!这里是医院!”

年轻男人满脑门是血,鼻梁骨都给砸歪了,连滚带爬的。

王祈亮脑子瞬间警醒,明白自己揍两下解解气就行了,万一打狠了,弄不好就得从见义勇为直接变成故意伤人了。

王祈亮松开手,气势汹汹指着年轻男人,扭头对着医护人员说道:“他拿刀把地上这个女人给捅了,我是救人了。”说罢,回头一指电梯外面正挣扎着爬起来的煞笔:“他也是过来见义勇为的,看到了全过程,你们可以调取监控。”

现场乱作一团,除了那个被王祈亮踹了一脚的煞笔,就没有一个囫囵人了。

医护人员只能控制住年轻男人,再把几名伤患一股脑集体送进诊室,连包扎带抢救的,忙做一团。

王祈亮腰上被捅了一刀,刀口挺深,但是没伤到器官要害,被医生按在急诊外科手术室里缝合伤口。

手术做完了,王祈亮趴在病床上,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他上身光着,下半身盖着白床布单。

为了缝合,医生给他做了局部麻醉,腰部以下没知觉,倒是能说话,脑子也挺清醒,在护士询问他家里人电话时,他敷衍着说:“我没背下来,都在手机里呢,哎,对了,我衣服呢?我手机还在裤袋里呢!”

护士说:“你的东西全都在手术室里放着呢,一会儿给你安顿好病房,再给你送过来,东西丢不了,你就放心吧!”

护士见王祈亮模样长得英俊,刚才又听说了整个事情经过,对他明显有些好感,一路上不停的跟王祈亮搭话:“你当时怎么想的啊?那人可是拿着刀呢,你就敢往上冲,真挺勇敢的。”

第一百零八章 安宁我在这儿

“哎,你是不是当兵的啊?要不然就是搞运动的?我瞅着你身上全是肌肉,一看就是正经练过,你。。。。。。”

护士兴致勃勃口沫横飞的一个劲儿嘚吧。

麻药劲儿没彻底过去,王祈亮趴着动弹不了,虽然嫌护士太过聒噪,但是也没办法翻身下床,只能把脸埋进枕头,眼不见心不烦。

王祈亮正消极抵抗护士的墨迹,走廊前面飞奔进一个人来,那人真是飞奔进来的,一路撞到迎面的病人家属,连道歉都顾不上说。

她直接冲到急诊台上,把护士吓了一大跳:“护士!有没有个车祸送来的,叫王祈亮?”

护士看问话的是个落汤鸡似的狼狈年轻女人,而且脸色极度难看,赶忙说道:“你,你先别急,我帮你查查,你刚才说那人叫什么?”

陶安宁大声说道:“王祈亮!他叫王祈亮!!”

护士低头翻起记录册。

王祈亮闻声扭头看过去时,就见陶安宁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顺着头发丝儿往下滴水,她双手紧紧抠住护士台边缘,脸色发白。

“到底有没有啊!你能不能快点!”陶安宁嗓子猛的拔高了,几乎是用吼的。

护士吓了一跳,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那不是得一个个找么!再说今天外科过来这么多病患,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车祸,车祸。。。。。。哦,今天车祸有一份当场人就没了,一份在重症监护室,哎,等等,还有一份,啊!双脚截肢,嗯,已经手术完转去病房了。。。。。。”

护士的一番话,听得陶安宁手脚冰凉。

她当时脑子都懵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陶安宁接完王祈亮的电话,就觉得右眼皮一个劲儿猛跳,她当时心慌的厉害,嘱咐了陶康康两句,就赶忙带上卡和现金背着包顶雨往外跑。

她刚跑出胡同口,就看到了车祸现场,几个人围在那,路边停靠着一辆大货车,车头已经撞瘪了,大货车前面就怼着一辆出租车,车门整个凹陷进去,车牌子都撞飞了,在陶安宁的角度望过去,出租车基本上已经变形成了一个扁扁的扭曲的铁盒子。

她猛的拨开人群,冲过去就抓着一个过来处理案件的交警:“司机呢?出租车司机呢?”

交警回头看向陶安宁:“你是家属么?我们一直联系不上。。。。。。”

陶安宁眼睛都红了,扯嗓子喊:“人呢?我问你他人呢?”

交警被她吓了一跳:“送中心医院了。”

一旁围观的人议论纷纷,看到陶安宁跟疯了似的扯着交警问话,有人好事,还凑近了说道:“哎呦,人肯定是不行了,这都撞成什么样了,能活着就不错了,那一车的血哟,人都成血葫芦了。”

雨下得很大,天色又暗,碎成破烂的出租车已经看不出来血迹了。

周围有很多人都在七嘴八舌的交谈议论,虽然隔着雨雾,但是这人的话,却清清楚楚传进陶安宁耳朵里,她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是直接冲进马路中央,冒着被撞的危险拦了辆出租车赶到医院。

现在陶安宁站在急诊台前,听着护士说着车祸受伤人员的伤情,她手脚冰冷,面无表情,身子控制不住开始打颤。

“安宁!”王祈亮赶紧喊。

陶安宁猛的转过了身。

王祈亮赶忙叫道:“我在这儿呢,安宁!”

陶安宁看到王祈亮的一瞬间,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王祈亮脸色惨白的趴在病床上,下半身盖着白床布单,一动不动的,只脸上带着笑望向她,那笑容看上去特别高兴,特别灿烂。

陶安宁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王祈亮的脸。

王祈亮看到陶安宁像呆了一样就在急诊台前那儿站着,木偶般动都不动一下。

王祈亮担心了,赶忙叫道:“安宁!我在这儿呢!你过来啊!”

陶安宁突然红了眼圈,伸手捂住嘴,抬腿跑过来,眼泪扑簌簌顺着手指往下滑落。

陶安宁扑到王祈亮身上,一把抱住了他的肩膀,哽咽着哭嚎出声:“亮哥。。。。。。呜呜。。。。。。怎么会这样。。。。。。呜呜。。。。。。”

王祈亮被陶安宁的反应吓了一跳,赶忙安慰道:“怎么了这是?别哭啊?我没事,真的!”

陶安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呜呜。。。。。。你都出车祸,双脚被截肢了,还说没事。。。。。。呜呜。。。。。。”

王祈亮刚想叫一声安宁,又被他吞进了喉咙,看到陶安宁这个样子,他什么都明白了,他低声的,动情的问:“因为我被截肢了,你哭成这样?”

陶安宁紧紧的抱住王祈亮:“亮哥。。。。。。亮哥。。。。。。呜呜。。。。。。”

王祈亮心情激动,伸手拉开陶安宁,两人四目相对,陶安宁泪如雨下,伸手胡乱擦抹两下,像没见过王祈亮似的,直直的盯着他看。

“真没事儿,安宁。。。。。。”

王祈亮扶着陶安宁的胳膊,忍不住又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心里溢的满满的都是感动和满足:“我没被截肢,我就是见义勇为被人在后腰上捅了一刀,我刚缝完针,现在要去病房休息,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误会了,我就没出车祸。”

陶安宁从王祈亮的怀抱里抬起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目光楞楞的,明显没反应过来。

王祈亮对着自己下半身努了努嘴:“脚不是在那儿呢么!我趴着,你可能没看出来,我真的没被截肢,刚才和你打电话时,遇到有人行凶,我为了救人和歹徒搏斗来着,就后腰不小心被捅了一刀,我真没事。”

“你,没截肢?”

陶安宁伸手去掀王祈亮脚上盖着的单子,果然看到那两只大脚在里面好端端摆着,上面还套着她去超市买回来的带着仿某运动品牌标识的白袜子。

陶安宁跟着护士把王祈亮送进病房,她跑前跑后办住院手续,又去手术室把王祈亮的衣物领回来。

第一百零九章 我不会离开你

陶安宁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坐着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正在详细询问王祈亮事情经过,拿着本子做笔录。

王祈亮大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其中一位警官很是赞赏的说道:“你真挺勇敢的,回头市报过来采访,我们就把你的事迹报上去,像你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是特别值得让所有人学习的。”

王祈亮赶忙说道:“不用,千万不用,我就是举手之劳,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儿,真的,我这人,我这人平时特低调,做好事从来不留名。”

警官又说:“你放心吧,你的医药费,我们局里会帮着你向政府申请见义勇为基金补助的,要是补助有差额,我们局里也会发动捐款,绝对不会让英雄受到半点委屈的。”

王祈亮一听这话,立马表态:“不用,真的,不用,我自己有钱,我能承担起自己的医药费,我不给你们和政府添麻烦,真的不用。”

警官估计是真没见过像王祈亮这样的,对他越发赞不绝口,坐着聊了几句,才离开。

等着把人送走,门一关,陶安宁板着脸跟王祈亮说:“你以后能不能别瞎管闲事?显着你了?那么多人呢,就你能耐,敢往上冲,跟人搏命?你是警察啊,还是医院保安啊?你能不能老老实实给我呆着,别到处瞎逞能啊!”

王祈亮趴在病床上,挑眉哼哼:“真没事,看把你给吓的,小瞧我是吧?我之前混道上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事,我告诉你,我当年立棍的时候,比这血流得多得去了,什么样的鬼门关老子没闯过?混道上的就没有怕死的,老子怕过吗?”王祈亮还想跟陶安宁吹嘘两句自己当年的英雄历史。

“够了!”陶安宁一句话,王祈亮就消停了。

他老老实实趴在床上,听陶安宁训他。

陶安宁沉着脸色说:“你这是挨了一刀,多危险啊?这是扎在腰上了,没伤到要害,要是捅到肾上,割破了器官,那可怎么办?”

王祈亮把脸压在枕头上,露出一只眼睛,瞄着陶安宁:“安宁,你干嘛呀!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训我,我现在是重病号,你得对我体贴点!”

陶安宁怒道:“我体贴个屁!你能不能别跟没事人似的?这要是真一刀把你给扎残了,到时候怎么办!”

王祈亮眯眼儿盯着陶安宁:“残了就残了呗。。。。。。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死了扔大街上也没人捡。”

陶安宁气急败坏吼道:“谁说你是孤家寡人了,我不是你的家人?康康不是你的家人?我从来就没拿你当过外人,谁说你死了扔大街上也没人捡了,别人不捡,我捡!!王祈亮,你今天说这话,你就没长良心!我对你什么样,你不知道?你心里没数?”

王祈亮察觉到陶安宁的情绪,转过头,得寸进尺说道:“你对我什么样了?是,你是对我挺好的,可你是光对我一个人好么?我在你心里甚至都比不上易向荣那个企图脚踩两条船的王·八蛋!!他一头背着你跟那个小学老师好,哄着他妈高兴,一头又过来忽悠你,想要跟你继续挂着,他自己图个乐呵!”

“而我呢?你是挺关心我,挺照顾我的,但是这些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懒得和你说!”

王祈亮一扭头,把脸朝着墙壁,用后脑勺对着陶安宁。

陶安宁愣愣盯着王祈亮的后脑勺,半晌,才不太自然的问了句:“干嘛呢你?你把头转过来。”

王祈亮一动不动。

陶安宁简直都快气笑了,就没见过王祈亮这么无赖的人。

她沉默的看着王祈亮,过了很久,才说道:“我跟易大哥真的已经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已经和他说的明明白白,以后也会注意和他保持距离。”

王祈亮立马见好就收,转过头,侧脸压在枕头上,眼睛瞄着陶安宁:“真的?”

陶安宁说:“我骗你干什么,你别转移话题,现在是说我的事么?我现在和你谈的是你的事情!你能不能严肃认真点?谁和你在这儿耍花枪哪!”

陶安宁忽然怒了,瞪着王祈亮,低吼道:“你现在已经不是混子了,你能不能爱惜自己一点?能不能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王祈亮吃惊的看着陶安宁。

陶安宁爆发了这一句,就沉默了,她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眼睛盯着地面,王祈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陶安宁才开口:“我妈当年就是出车祸才死的,她就死在了我们小区附近的十字路口,被一辆小轿车给撞了,当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警察找过来时,我不敢开门,僵持了半天,还是我哥回来之后,才带着我去医院的停尸房,看了我妈最后一面。”

陶安宁的目光落在空中的某一个点上:“我刚才在急诊那儿,以为自己又要经历一次。。。。。。”

王祈亮沉默的看着她。

陶安宁却又不再说话了,出着神,目光没有焦距的盯着空中,好半天,才喃喃的嘟囔:“。。。。。。我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陶安宁不知道是跟王祈亮说,还是跟自己说:“我从小就没有了爸,后来我妈也走了,有个哥还不能陪在身边,我现在只有康康和你了,你不能出事,真的,我不想看到你出事。”

陶安宁垂下脑袋,浓密睫毛耷拉着,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伤感。

王祈亮一把握住她搭在床沿的手,紧紧攥住:“我不会离开你的。”

王祈亮说:“虽然你爸妈不在了,你哥在里面出不来,但是有我在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着你和康康,只要你别嫌我烦,赶我走,我就一直守着你们。”

王祈亮拉着陶安宁的手,紧了紧力道,又缓缓松开几分,将陶安宁的手牢牢捏在掌心。

第一百一十章 你心里有我

对于王祈亮来说,这番话就是掏心掏肺的表白,他看到陶安宁低下头的寂寥样子,心里就酸胀,难受。

他不会让陶安宁再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那种经历,有一次就够了。

陶安宁说:“我怎么会嫌你烦,赶你走。一直以来你对我对康康什么样,我心里都有数。我爸妈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我哥关在里面过两年也就该出来了,我现在担心的人是你!”

她想要告诉王祈亮,她爸妈去世那会儿,她还小呢,十多年过去了,她的记忆也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而她哥也眼看着就要出来了,是有盼头,有希望的,她并不只是因为曾经那些经历才担心王祈亮,她今天是真的怕了。

在电话里,当她听到王祈亮人在医院时,她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恐怖的画面,那种完全控制不住的担心,让她有种多少年都没有过的恐惧感。

当她站在急救台听着护士说着那三起车祸受伤人员的伤情时,她头脑一片空白。她哥深夜仓皇回来说自己要去自首那次,她虽然心里头害怕慌乱,却还能保持冷静的听从她哥的嘱咐去处理善后,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整个人瞬间完全一片空白被彻底掏空的感觉。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不是好人,是祸害,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以后肯定能好好活着,命长着呢。”

王祈亮说着,手指在陶安宁掌心里挠了两下。

陶安宁被逗乐了,抬头笑着说:“你还知道自己是个祸害啊!”

陶安宁任由王祈亮握着自己的手,掏心窝子的说:“我知道你这人其实挺热心肠的,平时也爱乐于助人,但是你真不能再像今天这样,遇到事情不管不顾的就往上冲,人家警察维护正义,那是领工资有报酬的,你算干嘛的啊?显着你当活雷锋了?你就没这责任和义务,你以后甭瞎掺和!”

王祈亮意味深长的说:“我以前那不是不知道在这世上原来还有人关心我,在乎我么!我打从进去那里面之后,之前的朋友就全都散了,自己孤身一人的,无牵无挂,活一天算一天,也没什么盼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安宁,有你惦记着我,对我好,你放心,哪怕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家康康,我以后肯定也要好好活着,不再逞强出头了,保护好自己。”

陶安宁蓦然说不出话,把脸别过去,盯着床头柜。

半晌,陶安宁忽然问:“都折腾这么长时间了,你饿没饿?想吃什么?”

王祈亮不说话,就那么歪着头,斜着眼看陶安宁,心里默默偷着乐。

陶安宁你心里头明明就已经有我的分量了,还在那拧巴着嘴硬,你就装吧你,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假装无视我到什么时候!

王祈亮喜滋滋的想着,他实在是太了解陶安宁了,这人顾虑太多,遇到什么事思前想后的,真等着她慢慢被触动,估计非得挨到猴年马月去。

他不管陶安宁今天说的这番话到底是因为不忍心,说出来哄他高兴的,还是真的情急之下,说出了心里话,反正能听到陶安宁说出这两句话,不管原因是什么,王祈亮知道陶安宁已经开始让步了。

王祈亮找着了最佳的时机,他知道此时此刻的陶安宁一定会对他心软,经过了这件事情,他明白了自己在陶安宁心里的分量,比他自己想象的要重。

能够弄清楚这一点,王祈亮特别满意,他也不着急了,他这个人就是有耐心,能等机会。

王祈亮露出点笑模样,还不等笑容在脸上彻底绽开,突然垮了表情,哎呦一声惨叫。

陶安宁吓了一跳,赶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弯腰凑近他,仔细察看:“怎么了?”

王祈亮拧着眉头说:“可能是麻药劲儿开始消了,我伤口疼!”

陶安宁瞪他:“你不是不怕疼么?”

王祈亮老老实实交代:“我那都是装的,其实特别疼,哎呦哟!我这腰都快疼的没有知觉了!”

陶安宁嘴上骂道:“活该!看你以后还瞎逞能不了!”手上去掀开单子,往下拽了拽王祈亮的裤腰,仔细察看他腰上的包扎,看是不是伤口裂了,渗血了。

王祈亮趴在床上,歪着脑袋,用眼角余光瞄着陶安宁,嘴上故意叫道:“哎呦!你别偷看我屁股!你这人,怎么趁人之危啊!”

陶安宁气得想举手扇他挺翘的屁股一巴掌,又怕震到他后腰伤口,只得气急败坏训道:“闭嘴!别瞎嚷嚷!不就是个屁股嘛!谁还没长了!”

王祈亮弯着眉眼逗贫:“我的屁股翘啊,形状好看嘛!”

陶安宁实在忍无可忍,伸手一把揪起王祈亮内裤边,拎起来又突然松手,啪一声脆响,内裤边的松紧带狠狠弹在王祈亮屁股上。

王祈亮哎呦哎呦喊疼。

陶安宁笑骂:“让你嘴欠,活该!”

过了一会儿,陶安宁才想起来问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去停车么,怎么跑医院来了?”

王祈亮把之前遇到徐婶的事情,跟陶安宁说了。

王祈亮解释:“当时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我正打算往家走,没想到就遇上了这事。”

陶安宁赶忙追问:“那徐婶现在怎么样了?她伤的严重么?脚没事吧?”

王祈亮说:“左脚骨折,已经打上石膏了,就住在三楼骨科。我是等着徐婶的老伴和易警官那个女朋友一起赶过来之后,才离开的。”

陶安宁听到王娇也赶到了医院,微微一愣,多少有些惊讶。

王祈亮眯眼儿瞄着她,故意问道:“你既然这么担心。。。。。。要不过去看看吧,徐婶就住在三楼,三三五。”

陶安宁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摇了摇头:“我今晚上还是不去了,你不是说徐婶老伴和王娇都在那儿陪着么,有人照顾着她,我也就放心了,等明天白天我买点水果,再抽空去看看。”

王祈亮见陶安宁不去看徐婶,乐得她能在这儿陪着自己说说话,就故意逗着陶安宁陪自己聊天。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祖坟能烤羊肉串

两人说说笑笑又呆了一会儿,王祈亮想起什么,赶忙开口撵人:“安宁,康康自己在家呢,我这里也没什么事,要不你回去吧。”

陶安宁不放心:“我还是在这儿陪着你吧,我出来时已经嘱咐他自己早点洗漱睡觉了。”

王祈亮说:“我现在就是麻药劲儿没完全过去,要不我都能自己下地走了,之前没手术的时候,我就是自己走去的急诊室,你回去吧,要不然留下也没什么事,我趴一会儿累了,自己就睡下了,再说你守在这里,又没有陪护床,真熬一晚上,明天怎么办?回去吧,啊!”

陶安宁犹豫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王祈亮趴在床上没动,等着陶安宁走了,确定这人不会去而复返,这才伸手拿过手机,快速按下一串号码,等着电话接通后,他赶忙压着声音说道:“老头,我在医院躺着呢,刚才碰巧看到有人行凶伤人,我出手了,估计医院监控拍到了我的正脸,这事你想办法帮我压下去吧。”

电话里传来王局惊讶的声音:“什么?你在医院?你受伤了?”

王祈亮说:“当时有个儍逼见义勇为,拿花盆拍我,特妈他砸错人了。我就为了防他那一下走了神,被人给后腰上捅了一刀,见了点血,现在缝完针了,正养着呢。我制服歹徒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电梯间,这事经了公安局,我当时还录了口供,你想办法帮我把这事给压下去吧。”

王祈亮有些担心:“我听那两个小警帽的意思,他们局里现在正打算赶着国庆节树典型呢,我怕他们把这个案子报上去,再提到我。”

王局在电话里仔细盘问:“你伤的严重么?有人照顾你么?你在哪儿住院呢?不行我过去看看你吧,我现在就开车赶过去。”

王祈亮拦着不让他过来:“别啊,你可千万别来,我这儿有人伺候着呢,你就放心吧,我现在主要是担心警察局把医院监控调出来,再顺藤摸瓜查到我身上。”

王局沉凝片刻说:“这事我会处理的,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在医院里好好养伤,有什么事情随时和我联络,别自己一个人硬扛着。”

王祈亮答应着,又聊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挂心的事情都处理完了,王祈亮试着活动了一下,感觉麻药劲儿是彻底过去了,便自己小心着从床上爬起来,慢悠悠去卫生间放了泡尿。

中途护士进来,见病床上没人,还嚷嚷呢:“这人呢?王祈亮?哎呦,这人上哪儿去了?病人家属哪?”

王祈亮听到动静,赶忙提上裤子,冲了水,顾不上洗手,先从卫生间里探出头,答应一声:“别喊了,我在这儿呢!”

护士看他跟看怪物似的:“你可真行,你这才缝完针,就敢下地走啊?你不怕伤口裂开,你不疼啊!”

王祈亮心说,老子什么没经历过,这也叫伤。

他想归想,还是在护士的训斥声中,乖乖爬回了床上。

护士给王祈亮换了一组输液,见他身边没有亲人看护,一时心软,就主动帮他掐着时间,定点过来看看,一会儿把输血的袋子摘掉,替换上消炎的,一会儿又改换成营养液挂上。

王祈亮腰上的伤口不大,关键是扎的挺深,麻药劲儿一过,疼的厉害,他原本是睡不着的,一个人脸朝着墙壁趴着,呲牙咧嘴忍着这股子皮开肉绽的疼,结果那护士出出进进折腾了几趟,也不知道是因为流失的血补上了,还是消炎针见效了,他这么闭着眼睛趴了一会儿,昏昏沉沉间还真就睡了过去。

王祈亮这一觉睡得也不踏实,后半夜疼醒了,睡不着,他索性摸出手机,拿里面的那几个小游戏消磨时间。

陶安宁早上七点多就来了,同来的还有陶康康。

陶康康进了病房,一看王祈亮趴在病床上,一旁还挂着输液,眼圈立马红了,小心翼翼凑到他跟前,问:“你怎么样了?是不是特别疼啊?”

王祈亮一看陶康康因为心疼自己,都快要哭了,赶忙哄劝道:“没有的事,我不疼,就是一点小伤,没那么严重。”

陶康康吸了吸鼻子,把眼眶里噙着的泪水硬生生忍住,不让它掉落,嘴里忿忿的说道:“是谁打的你?你告诉我,等我长大了,我一定替你报仇!”

王祈亮忍不住笑出声,震的伤口直疼:“哈哈,哎呦,你可快别逗我笑了,我一笑,腰就疼。”

陶安宁把从家里带来的饭盒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挺愧疚的跟王祈亮解释:“昨天实在是太晚了,想买什么食材都找不着地方。我给你熬了点蔬菜粥,还拌了点清淡的小凉菜,红糖枣馒头是昨晚上剩的,我怕不好消化,只是蒸软了没用油煎,这两天,你先对付吃着,等出院之后不用忌口了,我再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陶安宁看王祈亮行动不便,主动靠坐在他身边,一勺勺盛着粥,亲手喂他吃饭。

王祈亮眯缝着两眼,心里乐开了花,配合着一口接一口慢慢吃着。

他昨天晚上没胃口,就喝了点水,现在肚子里正觉空空荡荡饿的厉害,几口香喷喷带着淡淡咸香的蔬菜粥,刚一入腹,就勾起了他想大快朵颐的冲动,他强忍着想要直接端过碗一口灌进肚里的冲动,耐着性子,任由陶安宁两口粥,一块枣馒头,间隔再喂上几根小拌菜的伺候着。

王祈亮一边吃,一边夸好吃,这粥好吃,这拌菜也好吃,他两眼睛贼溜溜的瞄着陶安宁,偷偷欣赏她贤惠温柔的样子。

陶安宁喂了两口,就见王祈亮在那嘿嘿傻笑。

陶安宁问:“你笑什么呢?”

王祈亮乐道:“安宁,我觉得等我下次再回老家扫墓,可以提前备点牛羊肉腌上了。”

陶安宁哼道:“扫墓你腌肉干什么?”

王祈亮很坏的眨眨眼,示意陶安宁看她手里盛好了,准备送到他嘴边的那勺粥:“就我这样的人,竟然还能遇到一个像你长得这么漂亮,做饭又好吃,既温柔又贤惠的好女人,我觉得我家里祖坟上现在估计都能烤羊肉串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爱上我没

陶安宁窘了,睫毛簌簌的低垂,不接话。

王祈亮瞧着陶安宁的耳垂慢慢发红,那两只模样精致的薄薄的耳朵,被窗外透进的晨光打成透明的殷红色。

陶安宁耐心的喂着王祈亮吃完饭,又特意领着陶康康去三楼骨科看望徐婶。

陶安宁去的挺早的,病房里,只有徐婶自己躺在床上。

徐婶看到陶安宁拎着两兜东西,立马板着脸训人:“你人过来就行了呗,还买什么东西,我这儿什么都不缺,乱花钱!”

陶安宁笑着把东西放到床下面:“我也没买什么,就是点水果,还给你带了点我昨天蒸的枣馒头。”

陶康康机灵嘴甜,凑到病床前面,关心询问:“徐奶奶,你好点了么?”

徐婶一看到陶康康乖巧的样子,就笑了:“好多了。”说着,抬头跟陶安宁说:“是亮子告诉你的吧,我都和他说了,让他别跟你说,这孩子,真是的!”

陶安宁挨着病床边的椅子坐下,又拉过陶康康圈在怀里,怕他不小心压到徐婶输液的胳膊,随后才说道:“亮子昨晚上出事了,他离开医院时,在电梯间遇到有人持刀行凶,为了救人被歹徒一刀捅在了后腰上,他自己也住院了。”

徐婶当时就急了,攥着陶安宁,死活要挣扎着去看看王祈亮,被陶安宁好不容易才劝阻下来。

徐婶眼圈都红了,一个劲夸赞王祈亮:“哎呦,亮子这人是真不错,不但心眼好,热心肠,而且还敢于跟歹徒搏斗,他这是觉悟高!连我家向荣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安宁,亮子这人实在可靠,是个好男人,真的,你婶子我看人这么多年,就没走眼过,将来啊,谁要是能有这个福气嫁给他,肯定不会受屈儿了,他这样的性子肯定特别会疼人。”

徐婶说着说着,语调就变了,一副保媒拉纤的样子,殷殷劝导陶安宁:“安宁啊,像亮子这样的好男人,真挺不好碰的,你们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就真的对他没感觉么?”

陶安宁白白净净一张脸,立马胀得通红:“徐婶,你这都扯哪去了,我和亮哥,我们,我们其实没什么的。”

徐婶一针见血的说道:“没真正在一起之前,都嘴硬说没什么,我当初跟你叔在一起那会儿,也说没什么,后来还不是结婚过一块去了。”

陶安宁哑然,面上因着徐婶的一番话,臊红了脸,快速偏过头,不让对方捕捉到自己闪烁游离的目光。

自从知道了王祈亮也住进医院之后,徐婶一天打发自家老伴过去好几趟,亲自搀扶王祈亮去上厕所。

王祈亮哪敢真让老爷子扶自己,挣扎着要自己去,结果没掌握好力道,到底把伤口给绽裂了,殷虹的血把上药的纱布都给染红了。

护士赶过来,想起昨个晚上王祈亮自己上厕所的事情,立马火了,劈头盖脸把一屋子人狠批了一顿,严重警告陶安宁这个家属,病患目前是不允许自己下床的,至少要休养三天,等伤口完全结痂之后,才可以自主行动。

经过了这一次之后,老爷子越发坚持扶着王祈亮去厕所,陶安宁担心老爷子架不住人高马大的王祈亮,再失手摔着人,便也跟着一起撑住王祈亮的胳膊。

到了厕所,她就候在门口,仔细听着动静,随时准备在王祈亮出来之后,再去帮着扶人。

有一次,徐婶老伴到了时间却没过来,估计是有事给绊住了,陶安宁又不好为了这事去徐婶那打听。

陶安宁问王祈亮:“亮哥,你想上厕所么?要不我扶你去吧?”

陶安宁就是惦记着到时间了,怕把王祈亮给憋坏了。

王祈亮下意识的想要开口拒绝,但是一眼扫到陶安宁因着一句问话红了脸的娇俏模样,心里头一荡,想都没想的应了一句:“嗯,那你过来扶我吧。”

陶安宁小心扶着王祈亮往卫生间走,短短的几步路,因为顾及着王祈亮的伤口,走得跟蜗牛爬似的,王祈亮理所当然的把一只胳膊搂上陶安宁的肩膀,把身上一半的重量小心着压在陶安宁身上,鼻息间闻着从她身上传来淡淡的油烟味,倒没觉得如何熏人难闻,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温馨幸福滋味缭绕心头。

王祈亮歪着头,把脸贴近陶安宁,一时间情难自禁的紧了紧胳膊,想把陶安宁再搂进怀里一点。

陶安宁把他的胳膊甩开:“干嘛呢!别拉拉扯扯的,你快好好走道儿,看着点路!”

王祈亮打着重病号的名义,用耍赖的口气哼哼:“哎哎!别推我呀!我身子一晃伤口就疼,你力气小撑不住我,我都有点站不住了,我必须得靠着点你,要不然我脚一软摔倒了,伤口再裂开,又不能出院了,你快离我近点,哎呦,我腰疼。。。。。。”

陶安宁拿眼皮翻他:“现在知道疼了?之前跟歹徒英勇搏斗那会儿你想什么来着?”

王祈亮嘿嘿笑道:“原来你也觉得我英勇啊?自古美人爱英雄,哎,那你爱上我没啊?”

王祈亮说着,手很坏的摸向陶安宁下巴,跟恶霸调戏黄花大闺女似的,不轻不重捏了一把,手感真不赖呢,又软又嫩的!

陶安宁笑着躲,也没生气,娇嗔骂王祈亮神经病,佯作威胁:“你再闹,我就不扶你了,让你尿裤子。”

王祈亮重新揽住陶安宁肩膀,一脸无赖相:“尿呗,反正最后也是你洗。”

陶安宁气得直翻白眼瞪他,忍不住伸手在王祈亮胳膊上掐了一把。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哭笑不得的娇憨模样,心里头美滋滋的,他就从来没见到过陶安宁和谁这么亲密无间的闹,陶安宁对外人一向冷冷淡淡的,哪怕是面对易向荣时,也是时刻保持距离,就从来没怎么亲近过。

王祈亮觉得如果换一个人,哪怕是易向荣呢,要是敢这么跟陶安宁又搂又抱,又拿话调戏的,陶安宁估计早就翻脸了,但是陶安宁跟他就从来没真正生过气,回回都退让着,明里暗里迁就他,任由他可着劲儿亲近。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臭流氓王祈亮

病房的卫生间很狭***仄的空间里安放了大理石镶砌的洗手台,中间还摆放了个坐便。

因为病房里人多,医院里打扫卫生又是按时按点每天早晚各一次,这会儿厕所没人打扫,洗手台上迸溅的全是肥皂牙膏沫,坐便也脏兮兮的,纸篓里东西扔满了,溢到外面地上,虽然不至于臭气熏天,但是一眼看上去还是让人觉得有点无从下脚。

陶安宁小心搀扶着王祈亮,尽量不去触碰到一旁的洗手台。

王祈亮看出来陶安宁嫌里面脏了,就松开手,说道:“你出去等我吧,我自己能行。”

陶安宁有些不放心:“能行么?你自己能站稳吗?”

王祈亮又把手重新搭回陶安宁肩膀上,歪着头,痞痞的一挑嘴角:“那你要是实在想看我上厕所,我其实也不是很介意。”

陶安宁一张脸唰的红透了,压低嗓门,很干脆的轻声骂道:“滚!”

陶安宁站在厕所门口,就听着王祈亮在里面嘿嘿直乐,她红着脸,心里骂道,臭流氓!

从厕所回来,王祈亮刚趴到床上卧好,护士长带着两个实习的小护士过来查房,轮到王祈亮时,护士长察看了一下输液架上挂着的记录本,扭头对陶安宁说:“现在刚入秋,一早一晚还行,到了下午最热那会儿,勤给你爱人拿湿毛巾擦擦身子,汗出得多,又总是趴着不动,容易长褥疮。”

陶安宁被护士长一声‘你爱人’,说得一窘,眼角余光瞥见王祈亮正一脸得意的笑,忍不住扭头瞪了他一眼,这才赶忙嗯啊答应。

护士长临走前细心嘱咐:“没事再勤帮着他按摩按摩胳膊腿,趴着时间长了,皮肤压得疼。今天早上换药时,我看了,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要是觉得痒,就咬牙忍忍,千万别用手挠,再挤压到伤口。”

伺候王祈亮的活,自然不可能再麻烦徐婶老伴,理所当然只能由陶安宁接手。

按摩倒还好说,捏吧捏吧腿,揉按揉按胳膊,除了有些累,其他倒还好,主要是还得擦身子。病号服不好脱,陶安宁只能尽量把衣服往上掀,拿着湿毛巾,把手伸进去一点点擦拭。

王祈亮趴好了,陶安宁仔细沿着纱布边缘,先把伤口周围之前洇出的脓血仔细擦干净,再开始沿着后背往上擦,像脖子腋下这样容易出汗的地方,她特意反复擦抹了两遍。

陶安宁的手刚探到王祈亮腋下,王祈亮立马哇啦哇啦的叫:“哎呦,快别摸我这儿,我怕痒痒,哈哈!!”

陶安宁嘟囔:“别喊了!给你擦就不错了,瞎嚷嚷什么!忍着!”

“你撑着点,我帮你翻身,小心千万别压到伤口。”

王祈亮侧着身子,敞着怀,悠悠哉哉看陶安宁认认真真擦他身前胸口,享受了一会儿,乐道:“真贤惠。”

陶安宁瞪了他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

王祈亮瞟着陶安宁,乐得很猥琐:“我这伤受的真是太值了,长这么大都没人这么伺候过我,我要早知道这样,先前就自己拿刀扎自己了。”

陶安宁一声不吭,狠狠的戳他腋窝下面的痒痒肉,戳得王祈亮直叫唤:“哎呦!痒!痒着呐!”

王祈亮(坦)露着的腹肌上面,横着几道或深或浅的伤疤,其中一道伤口看上去最长,也最深,从左腹斜切向上,尾端刚好压住他右胸,在平坦紧实的胸肌上压出一道深褐色的凹陷,像一截盘虬卧龙的枝干紧紧攀附在他结实且富有张力的弧线上,色泽浓重。

这道疤,陶安宁其实以前也看到过,但是从未仔细留意,晃了一眼,就没细看过。

她从来没见过像这种好像纹身一样漂亮的疤痕,尤其烙在王祈亮这种人身上,那一条斜线深入纹理,呈现某种隐秘的令人惊跳的张力。

陶安宁猛然别过脸去,耳根迅速涨红,强迫自己不去留意王祈亮这一身健美诱人的阳刚肌肉。

王祈亮眼角瞟到陶安宁惊鸿偶见的异常神色,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陶安宁在自己胸前擦拭的手。

陶安宁一惊之下,毛巾都掉了。

王祈亮嘿嘿笑着,开玩笑似的拽着陶安宁往自己面前凑。

陶安宁蓦的瞪大眼睛:“你干嘛呀!别闹!毛巾都掉了!”

王祈亮瞎胡闹般双手直接捧住了陶安宁的脸,两人脸对着脸,呼吸喷着呼吸:“嗳,安宁,我之前就看着你脸上有两个酒窝来着,现在仔细一看,不对啊,你这不是酒窝啊,长在下巴上的这叫梨涡吧?你让我看看。。。。。。”

王祈亮哪是想看什么酒窝梨涡的,他眼眸里卷起两丛墨黑的漩涡,在凝视中悄悄荡起浪花,他简直想一口叨住面前这张诱人的小嘴,慢慢的吮着,嚼着,咂吧着,这人还没真正吃到嘴,他就已经开始神魂颠倒满齿余香了。

陶安宁推他,又顾及着他腰上伤口不敢太用力,只能红着脸,瞪着眼,小声警告:“别疯啊,快松开我!”

这一刻的心慌,让陶安宁恨不得下一刻直接凭空划出两个空间,才不至于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呼吸和心跳都声如擂鼓。

这种暧昧又尴尬的气氛,逼得陶安宁恼火的想骂人。

她这次狠狠推了王祈亮一把,那手劲动静大的,恨不能直接将王祈亮从墙上怼出病房:“松手!别闹了!”

王亮哎呦一声,直接仰面躺倒在床上,伤口撞上床褥的一瞬,他‘嗷呜’一声惨嚎。

“你,你能不能不闹!”陶安宁涨红着脸直起身子,手里毛巾往水盆里一扔,也不给王祈亮擦身子了,端起盆,丢下一句:“以后再和我闹,你就一直这么沤到出院吧!我不伺候了!”

陶安宁是真的有点恼羞成怒了,方才王祈亮突然硬拽着她贴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王祈亮炙热的鼻息喷得陶安宁后脑勺头皮轰然发麻,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那种感觉,就好像王祈亮随时都会吻过来,而她只要稍稍一动,就会碰到王祈亮的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富婆季敏

隔床的病人之前正闭着眼睛睡觉,听到王祈亮的惨叫,睁开眼睛,挺好事儿的询问:“怎么了?你这儿是压到伤口了?”

陶安宁回头哼道:“甭搭理他,让他叫唤去!”

王祈亮自己撑着床,重新趴好,伤口上嘶嘶啦啦的疼,肯定是又绽开了。

等着陶安宁进了卫生间,王祈亮扭头对着隔床的病人小声说道:“没事儿,我刚才把我媳妇撩生气了,一会儿我哄哄就好了。”说完,自己忍不住捶着床乐,心里爽翻天了。

没过两天,突然有人拎着果篮鲜花,包装精美的营养品过来病房探望王祈亮。

打头一人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虽然画着精致妆容,眉眼间却很是憔悴。

这人穿着件高档合体的藕色套裙,头发盘在脑后,大步走在前面,身后则跟着个拎着大包小裹的年轻男人。

刚一进门,中年女人率先挨床看了一眼,视线落到王祈亮身上时,眼睛陡然一亮,赶忙奔过来,亲亲热热问道:“小伙子,你就是王祈亮吧?”

王祈亮前两天伤口又绽裂了,这次撕扯的狠了点,上药时,护士只能把伤口处翘起的结痂用镊子生生扯掉,让肌肤重新愈合。

因为担心新长出的结痂会同纱布粘到一起,陶安宁只能隔上几个小时,就麻溜儿给王祈亮上药。

这伙人进到病房时,王祈亮正趴在床上,一边小声逗着陶安宁说话,一边耐心等着陶安宁把纱布重新固定好,听到动静,他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中年女人正一脸激动的朝着他奔过来。

陶安宁率先从床边站起来,皱眉看向中年女人,问:“你们是?”

中年女人赶忙自报家门:“我就是前两天被救下的那个女孩的母亲,我姓季,叫季敏。”

原来那天被王祈亮见义勇为救下来的姑娘,叫季露露,打小跟着她母亲一起生活,是家里的独苗,宝贝稀罕的不行。

那天持刀伤人的年轻男人是季露露的前男友,两人因为分手闹翻了,对方一时想不开,这才持刀行凶。

季露露当天就是过来医院看望家里住院的老人,这才被前男友堵住,那天要不是王祈亮出手救人,持刀的前男友差点就把季露露给捅死了。

季露露危急关头被王祈亮给救了,捡回来一条命,行凶的前男友也被绳之以法,季敏一家人感激涕零的不行,当时就送了锦旗到分局派出所,还给当天办案的两位警员送了几箱高档水果以示感谢。

季敏就是从公安局那儿辗转打听到王祈亮的消息,知道他当时也受伤了,现在就住在同一家医院里,赶忙带着人过来前来探望。

季敏是位房地产开发商,家里条件很优渥,这次过来看望王祈亮,也不是空手而来,不但把王祈亮的住院费用全数承担了,而且还特意给他送了好些滋补营养品。

季敏本身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有见识,谈吐得宜,跟王祈亮一番沟通下来,聊得还挺热络。

季敏问王祈亮:“小王啊,就你这条件只当个出租车司机,实在是太屈才了,要不你到我公司去吧?我那儿正缺人手呢。”

王祈亮婉拒:“我又没什么文化,去了也干不成什么事,现在开车效益挺好的,够养活家了。”

季敏听后不太赞同,不过也是和王祈亮不熟,客气话说完,随口就翻篇了。

她从拎包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塞给王祈亮:“亮子啊,我看得出来,你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我跟我前夫离婚之后,就一个人带着我女儿生活,她就是我的命根子,要不是你出手救了她,但凡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肯定也活不下去了,你这是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

“我这就是点心意,你别嫌少,咱们也算交个朋友,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尽管过来找我,我肯定不会推托。”

王祈亮态度坚决把信封还给了季敏:“这钱我真不能要,那天就算不是你女儿,换个别人,我遇见了,肯定也会出手救人,你真不用放在心上。”

季敏见王祈亮这般高风亮节,对他印象不由越发好了,伸手热络的拍了拍王祈亮的肩膀:“亮子,我看得出来你是个爽快人,是个能干大事的,你现在可能还是太年轻,很多事情考虑的不够全面。这样吧,将来若是有一天,你不想继续开出租车了,就过来找我,你姐我别的不行,经商方面还是比其他人有建树一些,到时候只要能帮上忙,我肯定会伸手帮衬一把。”

王祈亮顺着季敏的话茬,特感激的说:“那我先谢谢你了,季姐。”

季敏临走前给王祈亮留下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她全部的联系方式,季敏嘱咐道:“亮子,你好好养伤,我家露露已经转院去省城治疗了,我随后就得过去,这段时间可能暂时回不来,咱们两个有事电话联系。”

王祈亮点头应允,他当时并没把季敏的话当回事,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在这个城市久呆的,早晚他会带着陶安宁和陶康康离开这里。

打从王祈亮住院之后,陶安宁的生活一下子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她每天早上四点半就得起床,提前把前一天晚上泡好的大米放进锅里,再洗一把枸杞红枣黑豆撒在上面一起熬煮。

这头用煤气炖着粥,那头她再用砂锅开始熬煮鸽子或是老母鸡。

为了给王祈亮煲汤,陶安宁特意去了趟药店,精挑细选买回来一支很小很细全须全尾的山参,因为是药店里卖的保真品,所以小小一颗就花了陶安宁五百块,就这还是挑着年头比较短的才能买下来。

陶安宁打从第一天开始,就用这根小山参囫囵个扔汤锅里炖着,熬煮完,再捞出来保存好,第二天接着用,直到临出院前,才逼着王祈亮把整根山参给嚼吧嚼吧吃了,这才觉得五百块钱没白花,至少一点营养都没浪费掉。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正式登堂入室

王祈亮在医院里足足趴了一个多星期,拆了线,消了炎,伤口处彻底结了一层厚厚的痂,除了依然不能仰卧弯身之外,其他就剩下回家慢慢养伤了。

陶安宁早早的过来医院给王祈亮办理出院手续。

王祈亮趴在病床上,歪着脑袋,视线追随着陶安宁忙碌的身影,在眼眶里转悠。

陶安宁把家里带过来的东西都整理好,一时无事,只需要等着医生到时间上班,去找人签字办理出院手续。

王祈亮见她忙活完了,伸手拍了拍床:“过来,坐着歇会儿,还有半个小时医生才上班呢。”

陶安宁挨过去,坐在王祈亮身边,动作自然的伸手掀开王祈亮腰间的衣服,看了看拆线后留下的一排红色小孔。

王祈亮歪着脑袋问:“怎么了?是不是看着挺吓人的?”

陶安宁说:“缝针的地方还好,就是一排红色的针眼,旁边那一道被刀划出来的伤口,我怎么瞅着结痂的地方好像有点发炎了呢?”

王祈亮毫不在乎:“难怪我觉得痒的厉害,没事,可能是这两天纱布捂的。”

陶安宁小心着把他衣服放下,嗔怪的伸手戳了王祈亮后脑勺一下:“你就见天的折腾吧,要是一直老老实实养着,现在早好了。”

王祈亮悠哉的趴着,乐呵呵听着陶安宁训他,也不恼,笑眯眯说:“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就是看着吓人。”

陶安宁又说道:“亮哥,你一会儿直接去我那儿吧,别回家了。”

王祈亮眨了眨眼,一张大脸就凑近了过来:“嗯?去你那儿?我去你那儿干嘛呀?”

“。。。。。。你现在行动不便的,要是自己回了家,谁照顾你?”

“你那房子就两张床,我也没地方住啊。”

“我前两天买了一张折叠床,放客厅里了,回头你睡我那屋,我睡客厅。”

“哟!那我不是得睡你的床了么?这,这不好吧?”

陶安宁从来都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子,可是此时,面对着王祈亮,莫名觉得有些羞臊,她恼羞成怒的瞪了王祈亮一眼:“让你睡你就睡,哪来这么多废话!”

“好好!我睡你的床还不行么!我一定老老实实躺你床上。”

王祈亮笑得十分得意,热辣辣的呼吸全数喷到了陶安宁脸上,喷得陶安宁想一巴掌把他脸上这贱兮兮的笑容给扇飞了。

王祈亮口头上擦边占了陶安宁的便宜,乐得不行,心想,要不是他这趟住了院,陶安宁也不可能跟他一下子变得这般亲近,他更不可能有机会彻底登堂入室。

要不都说好人有好报呢,这一回助人为乐干的真是太值得了!

办理完出院手续,徐婶老伴过来了,特别热心的非要跟着陶安宁一起把王祈亮搀扶回去。

王祈亮哪敢大老远的折腾老爷子这一趟,连连摆手:“不用,我自己能走,等上楼下楼的时候,安宁帮着搭把手就行,真不用。”

老爷子特诚恳的说:“安宁哪来的力气扶你,你别看我瘦,有劲儿着呢。”

王祈亮赶忙说道:“我出院不回自己那儿,这段时间打算去安宁家养伤,爬不了两层楼,医院里又有电梯,其实没几步路要走。”

老爷子嘟囔:“哎哟,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你跟我那么见外呢,你这孩子!真是的!!”

陶安宁跟着劝了一句:“叔,真不用,我能扶住他,再说我婶那头也离不了人,今天不是说要换药么?”

老爷子想了想,才说道:“那行吧,我就不送你了,回头等你婶出院了,勤来家里走动走动。”

王祈亮笑呵呵答应着,等陶安宁把人送走,这才小心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跟着陶安宁一起回家了。

陶安宁买了一张折叠的铁床,就立在阳台门口的墙边上。

王祈亮一看那张矮小的铁床,有点舍不得让陶安宁睡上面,看着都硬,他扭头说道:“要不我白天趴你床上休息,晚上还是我睡折叠床吧?”

陶安宁毫不犹豫拒绝:“不用,怪折腾的。”

王祈亮不死心:“不折腾,我这皮糙肉厚的,睡哪不是睡啊。”

陶安宁听出来王祈亮的意思了,随口说道:“没事,我买折叠床时,还顺便买了块海绵垫子,挺厚的呢,我放阳台上晒着去了,回头放床上一样的。”

王祈亮这才进了陶安宁的卧室,趴在了床上。

陶安宁收拾好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就转身去厨房张罗午饭了。

王祈亮脸埋在枕头上,东嗅嗅西闻闻的,一想到自己现在躺在了陶安宁的床上,一颗心立马骚骚痒痒的有点蠢蠢欲动。

他心猿意马的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耳听着厨房传来一阵连贯的切菜炒菜的声音,便拿过手机,给王局发了条信息,报了个平安。

王局消息很快回复过来:“那我这两天就抽空过去看你。”

王祈亮赶忙拦着,心说,我这好不容易才驻扎进来,您老跟过来凑什么热闹啊!

王祈亮简短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最后不忘补充一句,等过一阵子,我养好伤了,再招待你吧。

王祈亮有心领着陶安宁和陶康康跟王局见上一面,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没到呢,他得先把媳妇追到手,才能带着人去见公婆!

中午时间有些仓促,陶安宁知道王祈亮这几天一直清汤寡水的,容易饿,就麻溜用早上熬好的鸡汤下了一锅面条,又烫了点菠菜,拌上蒜泥淋上香油,洒醋拌糖的弄了一小盘开胃解腻的小拌菜。

王祈亮吃过饭,回屋趴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陶安宁收拾完厨房,进屋看了一眼,轻手轻脚给王祈亮盖上薄床单,这才扭头去洗衣服收拾家务了。

王祈亮这一觉睡得时间不是很长,迷迷糊糊间就闻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顺着厨房传过来,他眯了眯眼睛,扯嗓子叫人:“安宁!”

陶安宁很快过来,见到他醒了,赶忙问道:“要去厕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遗传基因

王祈亮摇了摇头,嗅着鼻子,问:“你这做的什么啊?闻着可真香。”

陶安宁笑了:“中午刚吃了一锅的面条,这才多大功夫,又饿了?”

王祈亮当着陶安宁的面不装假,乐呵呵说道:“也不是饿了,就是闻着特香。”

陶安宁说:“我摊了几张鸡蛋胡萝卜饼,还酱了一锅黑豆猪蹄,等到晚上再熬点粥,放点红枣,桂圆,这些都是养气补血的,现在就饼烙好了,你要吃么?”

王祈亮点了点头:“半张就行,我其实不是特别饿。”

陶安宁用碟子端了一张鸡蛋胡萝卜饼过,饼摊的极薄,因为是刚出锅的,吃着外酥里嫩,浓郁的鸡蛋香味里还夹杂着淡淡葱花的味道。

王祈亮吃着香喷喷的饼,目光落在陶安宁脸上,幸福的脑袋顶上仿佛都要漫天飞舞花瓣了。

他一边吃,一边夸好吃,一张饼全部下了肚,王祈亮眯缝着两眼嘿嘿笑道:“安宁,将来谁要是能娶了你,那简直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陶安宁窘了,伸手接过空盘子,剜了他一眼:“吃都堵不上你的嘴!”说完,快速转身往门外走,嘴角的弧度却是再也压制不住的往上一点点翘起。

王祈亮从医院返家,最高兴的人就当属陶康康了,他因为每天要去学校上课,只在王祈亮住院的第一天跟着陶安宁去看望过一次。

刚一打照面,陶康康便激动的伸手搂住了王祈亮的脖子,照着他脸上亲了一口:“你总算是回来了!我都快要想死你了!!”

陶安宁跟在后面叮嘱:“康康,你小心点,别压到他伤口!”

王祈亮笑着伸手捏了捏陶康康肉乎乎的小脸蛋,伸着脖子,也亲了他一口:“你都哪想我了?”

陶康康嘿嘿傻乐半天,才说道:“哪都想了,我一直想去医院看你,可是学校不放假,现在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姑姑说你以后就住在这儿了,我可高兴了。”

王祈亮心里头特美,自我充实膨胀似的发散性脑补,既然陶安宁都已经跟陶康康宣布说他以后就住在这儿了,那打从今儿个起他就彻底住下了,再也不走了,将来就算陶安宁想要撵他都不好使,他就赖在这儿了。

自从出院以后,王祈亮的日子过得越发滋润起来,他受伤住院后,给王局发了条信息,让对方帮自己跟出租公司老板请个假,王局扭头就和当地交通局办公室联系了一番,随后王祈亮就接到了出租公司老板的电话。

出租公司老板在电话里还挺客气,话里话外明确表示,王祈亮这个假,想休几天就休几天,养好了身体随时都可以去上班。

王祈亮象征性的客气两句,就挂断了电话,他心里清楚,有着交通局这个大靠山在,就算他在出租公司里横着走,也没人敢管他。

假请完了,王祈亮就开始安心在家养伤。

陶安宁则一心一意的照料起王祈亮的生活起居,把他当成陶康康一样嘘寒问暖来关心爱护。

王祈亮则好像狗熊落进了蜂蜜桶里,从头甜到脚,从里甜到外,在自己快乐的同时,连带着看周围人也觉得越发美好,他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样安逸满足过。

白天陶康康去学校上课,家里就剩下王祈亮和陶安宁两个人,陶安宁除了洗洗涮涮之外,就开始变着法的给王祈亮做好吃的。

早上一锅蔬菜瘦肉粥配葱花饼,中午一盘熘肝尖,一道肉烧香菇,晚餐顿顿有汤,不是鸡汤就是鱼汤,再不济也得是菌汤,米饭则是必须加上红枣黑豆,上面还得压着几根胡萝卜。

陶康康嫌弃的咬着甜丝丝的胡萝卜,跟陶安宁抱怨:“姑姑,你不是说吃胡萝卜补铁,对养伤有好处么,可是我又没有伤,为什么我也得天天跟着吃啊?”

陶安宁拿汤勺给王祈亮添汤,随口说道:“胡萝卜多有营养啊,你多吃点,省得将来近视眼。”

陶安宁把汤碗递给王祈亮,嘱咐道:“慢点喝,别洒床上。”

自从王祈亮回家养伤之后,陶安宁索性买了张小炕桌放在床边,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和陶康康一起过来,搬着小板凳,陪着王祈吃饭,就图着来回盛饭递汤的方便。

陶康康小脖子一梗:“我不会近视的,我每天都跟着老师做眼保健操呢。”

陶安宁等着王祈亮把汤碗接过去,这才转头说道:“近视可是遗传的,你爸就近视,他打小也没怎么念过书,最后还不是戴眼镜了!你千万得提前预防着,戴眼镜多丑啊,到时候鼻梁都压塌了,眼睛也变形了。”

陶康康一听这话,立马紧张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还算挺翘的鼻梁,乖乖把剩下的半根胡萝卜给吃了。

王祈亮看了眼啃着胡萝卜的陶康康,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心想,你又不是陶勇的儿子,怎么可能会随了他的近视呢。

不过想归想,吃胡萝卜还是对身体很有好处的,他乐得看着陶康康因为怕变丑而天天认真的啃胡萝卜。

王祈亮的身体大概还是底子好,经过了小半月的休养,他基本已经恢复了健康,而且在陶安宁每天汤汤水水大鱼大肉的滋补下,他那脸上渐渐丰润起来,眼睛也是闪闪发光。

之前顾及着怕伤口感染,王祈亮一直都是简单用湿毛巾擦拭一番,现在总算可以自由行动了,王祈亮乐颠颠冲进卫生间去洗澡。

陶安宁不放心隔着门嘱咐:“随便冲冲就行了,小心伤口泡水时间长了,容易感染!”

王祈亮答应一声,自己对着镜子侧身看了眼伤口,缝针的地方早好利索了,也就是结痂的地方看上去挺吓人的,其实根本就不疼,这点小伤对于他而言,原本就不算什么,要不是为了哄着陶安宁,他早就下地活动了。

王祈亮舒舒服服把自己搓洗干净,正冲水呢,门外又传来陶安宁催促的声音:“怎么还没洗完啊?快点冲冲出来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吹风递小话

王祈亮这才快速把自己一身的泡沫冲洗干净。

他习惯性伸手去拽内裤,一眼描到挂杆上的毛巾,猛然记起陶安宁不许他湿漉漉出去,赶忙拿着毛巾把自己擦拭干净。

挂毛巾时,他歪着脑袋看了眼并排摆放的三条毛巾,心满意足傻笑两声,觉得这个家里终于开始有了他的痕迹了。

王祈亮洗完澡出来,身上就套了件宽松的短裤。

陶安宁听到动静,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拿着给王祈亮找好的干净上衣递过去。

王祈亮微笑着伸手接过来,也不急着穿,故意伸手拍了拍自己健美紧实的八块腹肌,问陶安宁:“我这几天是不是胖了?感觉肚子都松了。”

陶安宁下意识打量了王祈亮一眼,就见他那一身筋骨结结实实的,肌肉线条流畅而伸展,皮肤洁净,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皂的味道。

王祈亮笑眯眯的任由陶安宁盯着他身体看,对于自己的身材格外有自信,只恨不能把自己全扒光了,挨块肌肉跟陶安宁显摆一遍,让她看看自己男人的雄风。

陶安宁瞄了两眼,收回视线,心里头夸赞王祈亮身材健美迷人,嘴上哼道:“胖倒是没看出来,但是像你这样一身的肌肉,要是等到将来不再这么运动,是不是就都变成肥肉了?等到那时候,你估计会变得挺胖吧?”

王祈亮瞪着眼睛:“我变胖?我就算七老八十了,也肯定会坚持锻炼,保住这一身腱子肉的!”

王祈亮手很坏的,一把拉住陶安宁的胳膊,强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腹肌上,故意不轻不重的压着她的手在自己肚子上按了两下:“手感怎么样?就这么紧实的肌肉,怎么可能会变成肥肉呢!”

陶安宁笑着往回抽手,嘴里抱怨:“神经病啊你!快放开!”

王祈亮松开手,又故意假装模要去抓陶安宁,吓得陶安宁兔子似的蹿进厨房里,王祈亮看着她狼狈逃窜的样子,被逗得哈哈直笑。

陶安宁进了厨房,也跟着爆笑出声,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没有和一个人这样相处愉快,说话或不说话都是令人愉悦的,心思中,似乎哪和哪,都与眼前这人是相知而通透的,她就从来没和谁这么肆无忌惮的嬉笑打闹过。

王祈亮在医院英勇救人的事情,虽然没有刻意宣传过,但是小区里的住户还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人尽皆知了。

起因是对门的老赵太太一连许多天都没有看到过王祈亮,心里头惦记。

她主动找上门,询问陶安宁:“安宁啊,这几天怎么一直也没见着你家亮子啊?”

在老赵太太心里,陶安宁和王祈亮就是一对年轻小夫妻,而陶康康则是陶安宁大哥家的孩子,陶安宁大哥在局子里服刑没放出来,这小两口心善,帮着抚养。

慢慢相处下来,老赵太太已经全然忽略了,王祈亮其实也是个才从里面出来没满一年的劳改犯,在她看来,王祈亮就是个开出租车的司机,很热心肠,也很善良,是个好人。

陶安宁没觉得救人这件事有什么不能往外说的,就跟老赵太太如实说了一遍。

老赵太太当时听得心都揪起来了,连连感慨:“哎呦,亮子这孩子,真是,这持刀伤人是闹着玩的呢,这样的事遇上了,他也敢往上冲!安宁,回头你可得说说他,这样哪能行呢!”

陶安宁当时就是随口的一问一答,也没当回事,她当时满心满眼的都是怎么给王祈亮调养身体,以及在王祈亮住院期间,尽量安排好陶康康早晚上学的问题,以及她自己的工作事宜。

结果没两天,对楼的胖小子一家就特意赶到医院去看望了王祈亮,随后等着王祈亮出院回到家,陶安宁每天早晚接送陶康康去学校,在小区里,偶尔遇到某位并不怎么相熟的邻居,对方总会很热情的同她打招呼,问上一句:“你家亮子好点没啊?养伤的时候,可不要吃羊肉香菜这些发物,对伤口愈合特别不好。”

陶安宁开始时,听着别人说‘你家亮子’这个称呼,还觉得有些尴尬,慢慢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潜意识里也开始不知不觉的把王祈亮彻底归进了自己家里人范畴。

这一天,陶安宁赶在周六,陶康康学校休息,特意炖了一锅冬瓜排骨汤,用保温瓶装着,领陶康康去医院看望徐婶。

临走前,陶安宁不放心的叮嘱王祈亮:“排骨汤也给你留了一份,放在锅里了,你吃之前插电热一下,电饭煲里有米饭,要是凉了就泡汤吃,或者架个帘子热一下,可千万别吃凉饭,凉饭伤胃。”

王祈亮嗯啊答应,一把拉住陶安宁胳膊突然问道:“哎,徐婶这都住院有半个多月了吧?易警官怎么一直没回来看看啊?”

陶安宁正低头换鞋,被他这么一拽,只好快速套上鞋站起身,说道:“易大哥不是去省城参加学习了么,听说上完课,还要在省局做报告,应该是没忙完。”

王祈亮松开手,状似无意的说了句:“易警官倒是个能人,照这么下去,估计用不上两年就该调到省城去了。”

陶安宁微微抬起头,饶有兴味的审视王祈亮良久,末了拎起打算捎给徐婶的东西,一边推开家门示意陶康康先出去,一边扭头说道:“那是他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没事闲的!你记得一会儿多喝水,不许用手挠伤口,痒痒忍着点,我们走了,一会儿就回来。”

王祈亮点了点头,气息微颤,心想陶安宁真是聪明,以后再想跟她这么吹风递小话的,怕是行不通了,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陶安宁带着陶康康赶到医院时,徐婶正拄着拐站在三楼走廊大厅里,跟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热络交谈。

陶安宁出了电梯间,一眼看见了,忙带着陶康康迎过去。

“徐奶奶!我和姑姑过来看你了!”陶康康小跑着奔过去,亲亲热热叫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嫌弃他?!

陶安宁跟过去,看着徐婶一手扶着拐,一手摸了摸陶康康脑袋,高兴说道:“哟,我们家康康过来了!”

徐婶扭头看向陶安宁,眉开眼笑:“我还想着呢,这都到周末了,你会不会过来看我呢。”

陶安宁笑眯眯说:“康康今天休息,我这才抽出空,对了,我给你炖的冬瓜排骨汤,这都快中午了,一会儿你就趁热先尝尝。”

徐婶乐呵呵答应。

一旁跟着徐婶聊天的老太太,挺和善的问道:“这丫头模样长得可真俊,是你儿媳妇吧?”

徐婶说:“这哪是我儿媳妇啊,是我闺女还差不多,我们两家是邻居,关系处得好,这不是我住院了么,过来看看我。”

对方就笑了:“这事闹的,我还以为是你那个当老师的儿媳妇过来看你了呢。”

陶安宁在一旁陪着笑,尴尬极了,好在徐婶很快说道:“行了,我先回病房去,等下午有空再去你那儿找你。”

陶安宁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陶康康,自己转身去搀扶徐婶。

徐婶边走边说:“我这拐可能是用的时间短,有点不太顺手,走得稍微远一点就硌得胳膊直疼。”

陶安宁劝道:“你这脚还没养好呢,哪能就急着下地走路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平时还是要多躺着休养休养。”

徐婶点了点头,陶安宁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啊?好像不是咱们小区里的人。”

徐婶解释:“向荣他爸以前厂子里的老会计员,刚才碰巧遇上了,就多聊了两句。对了,亮子怎么样了?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陶安宁说:“已经能自己活动了,不过我看着结痂还没开始脱落,总怕他不小心给绽裂开。”

徐婶认同道:“那可得盯住了,不能由着他性子来。”

进了病房,没看到徐婶老伴,陶安宁问:“我叔呢?”

徐婶坐到病床上,伸手拍了拍身边位置,让陶康康坐下,才说道:“值班去了,他们厂子周末放假,得留人看守。”

陶安宁把带来的东西一一从袋子里拿出来,一边摆放一边叮嘱徐婶:“这个玻璃罐里装的是老虎菜,怕你住院火气大没胃口,这个袋子里是我昨天晚上蒸的红豆包,你和我叔晚上买份粥就行了。”

徐婶心里头感动,伸手搂着陶康康,对着陶安宁说:“安宁,我要是当年能生个闺女就好了,还是闺女贴心。”

陶安宁拧开保温饭瓶,小心着倒出一碗热汤,又特意捞出一块排骨和几块冬瓜,递给徐婶:“易大哥不是也挺孝顺的么?”

徐婶接过碗,拿着勺子舀了一口,咂了咂嘴,夸赞道:“太好喝了,真鲜哪!”

陶安宁笑眯眯把保温饭瓶的盖子拧上。

徐婶喝了两口汤,感慨道:“我家向荣再孝顺也没用,压根指望不上他,他那个工作实在是太忙了,一点闲功夫都没有。。。。。。”

徐婶念叨着,念叨着,脸上渐渐浮出笑模样:“不过还好遇上了王娇,这孩子心眼特实,打从我住院以来,她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一下班就到我这儿来,帮着我揉揉腿,按按肩的,特贴心。”

陶安宁垂下眼,顿了顿,抬头看向徐婶,露出点笑模样:“那不是挺好的么,将来易大哥没时间照顾你们二老,还有小王老师呢。”

徐婶特自豪,眼角都飞起来了:“那倒是,我家向荣估计就是傻人有傻福,我看着王娇这孩子对我家向荣那是一心一意的,她跟我家向荣平时打电话联系,两人凑一块,嘁嘁喳喳还挺有话聊,我们向荣一般不怎么搭理姑娘,就对王娇挺不一样的,不过我一问他,他就死活不承认,这孩子什么事心里都特有数,就是不爱和我说。”

陶安宁附和着陪徐婶聊了一会儿,徐婶话题一转,突然说道:“别光说向荣的事儿了,你呢?安宁,你最近跟亮子两人怎么样了?”

陶安宁哭笑不得:“徐婶,你怎么又想起来这茬了。”

徐婶看着陶安宁,认真说道:“我这还不是关心你么,亮子那人真是不错,我怕你不知道抓住人,等到将来真错过了,到时候没处后悔去。”

陶安宁的脸色顿时露出窘迫:“。。。。。。我跟亮子,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的。”

徐婶盯着陶安宁,目光炯炯,拷问道:“安宁,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对亮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压根就没看上他这人?”

陶安宁吭不出声,好半天答不上来,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立马就点头了,但是现在,她还真有点说不清楚,她从来就没敢仔细琢磨过她和王祈亮之间的事情,生怕一个不小心,真的咂摸出点什么来,将来容易失控。

徐婶见她不说话,不满的拍着大腿说道:“安宁,你是不是觉得亮子以前没干好事,怕他将来不走正路?有点嫌弃他?”

陶安宁心想,我嫌弃他?!

徐婶捏着汤碗,说的特别语重心长:“其实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安宁,我跟你说,你婶子我别的事不行,看人还是相当准的,亮子真的是个好小伙。”

徐婶都快把王祈亮当成自己儿子推销宣传了:“更何况,这话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亮子不光救过我,你家对楼那个胖小子,当初要不是亮子爬楼救人,那孩子能活下来么?还有那个电梯里被捅的女的,不也是亮子救下的?当时周围那么多人呢,怎么别人不敢爬楼,不敢跟持刀歹徒搏斗呢?亮子这人就是心眼好,乐于助人!”

陶安宁那天被徐婶拉着好一通洗脑,她就差没举起双手,挥着白旗投降了。

可能是被徐婶念叨了好半天,王祈亮在家里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王局在电话里听见了,还挺关心的询问:“怎么了?你不是感冒了吧?”

王祈亮揉了揉鼻子,随口应一句:“没事,就是鼻子有点痒。哎,老头,你真打算把易向荣给调省局去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大的好消息

王局说:“也不光是我个人的决定,我们正局也挺看好他的,这次学习他表现的不错,是个好苗子。”

王祈亮赶忙说道:“那你们还不赶紧把他调走,干脆这次直接留下算了,就别放他回来了。”

王局笑骂道:“你以为扣押犯人呢?就算是真把他调到省局,怎么也得过了三年考核期,他今年才上岗,过两年再说吧。”

王祈亮哼道:“这么长时间啊,那他也不是怎么特别优秀么,我当年不是刚一毕业就任职过去了么?”

王局隔着电话骂道:“那特妈能一样么?你是什么职位性质,他就是一普通警员,跟你能比么!”

王祈亮就爱听这话,笑呵呵说道:“那倒是,我怎么说好歹也是被你亲手带出来的,他能和我比么?甩他十条街去!”

王局没忍住,也笑了,爷俩对着电话,互相又捧了对方两句,各自心里舒坦了一番,王祈亮问道:“那件事有什么新的进展么?”

王局明显压低声,透漏道:“还记得赵斌么?”

“谁?赵斌?”王祈亮一时间还真有点想不起来,只是觉得这名字好像是曾经在哪听到过。

王局提醒道:“就是之前跟过九爷那个容长脸,长得斯斯文文的,还戴着个眼镜。。。。。。”

“啊!你说的是五哥!”王祈亮恍然大悟,惊呼道:“他居然回国了?”

王局闷声说:“之前咱们的大方向错了,只以为他当年是出逃到国外去了,结果一直没查到这人的出入境记录,但是上个月,省城发生了一起抢劫案,案犯是逃窜作案,手法和五年前的一桩案子挺相似的,那起案子当年一直没破了,缺乏实质证据,这次为了对比案件细节,调出了五年前走访收录的监控录像,结果在三口街一家银行的监控中,无意间看到了赵斌从银行里走出来的画面,当时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虽然模样有些模糊,但是又调取了当年银行大厅的监控记录,经核对后,我们发现那个跟赵斌在一起的人,就是赵云崇。”

王祈亮蓦的激动了:“真的?赵云崇原来认识五哥?难怪他五年前突然把产业一股脑转移走,我就说这人肯定有问题!!”

王局声音倒是挺稳的,只是语速明显加快:“原本没打算把这事告诉你,想着等彻查出赵云崇和赵斌之间的关系之后,再跟你说的,不过现在也算是能肯定当年赵云崇应该跟九爷也有瓜葛,我们初步怀疑,他就是当年那个一直隐藏在背后,专门负责洗钱的操手。”

王祈亮脑子里嗡的一声,耳鼓疯狂的鸣叫。

“真,真的!。。。。。。有,有证据么?”王祈亮抖着声音问。

王局说:“这只是推断,但是目前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赵云崇这个人不简单,弄不好就是漏网那几个人里最大的一条鱼,只要把他逮住,其他人也就可以直接顺杆捞了。”

王局后来又说了什么,王祈亮脑子里嗡嗡响,也没听清楚,直到王局挂了电话,他也没反应过来。

王祈亮握着手机,呆呆的站在客厅里,电视机里晃来晃去的画面,在他眼膜上凌乱的跳动。

五哥跟赵云崇居然有瓜葛,赵云崇很有可能会是九爷当年设在白道上负责洗钱的操手,要真是这样,那只要顺着赵云崇这根线,仔细的,慢慢的往下查,那么想要把其余漏网的小鱼小虾一网打尽,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这件耗费了他大半青春的案子,压了他整整五年的案子,终于重新有了眉目。

王祈亮那时候的激动心情简直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他甚至有种冲动,想要立马开车赶到陶勇服刑的监狱,去见见这人,跟这人通报一下这件天大的好消息,他觉得要是不能马上把这个让人狂喜的消息分享出去,他简直就快要憋炸了。

他在屋子里一圈一圈的胡乱转着,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着什么,跟疯了似的,整个人都癫狂了。

最后实在是呆不住了,王祈亮拿着钥匙,换了鞋,打从出院以来,第一次走出家门,他也没打算往远了走,就想去趟楼下超市买包烟抽,解解馋。

他烟瘾挺重的,以前跟着九爷那会儿,心里头总是紧绷着,压力大,他必须得找件事情分散分散精力,后来时间长了,就养成了吸烟的习惯。

这大半个月受伤住院,陶安宁盯得紧,他心里火烧火燎的惦记着,眼下刚得知了这件天大的好消息,立马有点扛不住瘾头了。

王祈亮到了超市门口,下意识看了眼归置在角落里的煎饼摊位,估计是被徐婶老伴给收拾了一番,就留下个车架子,上面盖了雨布。

他收回视线,打算抬脚往超市里进,迎面刚好有一对三十挂尾四十出头的中年夫妇走了出来,双方打了个照面。

王祈亮看这两人很是陌生,不像是小区里的住户,因此刻意瞄了一眼。

男的一身浅灰色运动服,国字脸,塌鼻梁,看人时,习惯性眯细双眼,眼角挤出一片松散的纹路,女的上身一件黑白格短款薄外套,小鼻子小眼,看模样不太像北方人。

双方擦肩而过,王祈亮进了超市,指着收银台后面架子上的云烟:“来盒软包的。”

超市里今天看摊的是老板娘,见到王祈亮,还挺热络的招呼:“伤养好了?下楼来回走路,伤口没事吧?”

王祈亮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知道肯定是徐婶老伴跟对方说起了自己的事情,便笑着说道:“没事儿,平时小心着点就行。”

老板娘把烟递给王祈亮,接过钱闷头找零。

王祈亮随口问了句:“刚才买东西的那两个人瞅着挺面生的,不像是咱们小区的住户啊,过来探亲的?”

老板娘把找好的钱递给王祈亮:“可不是探亲的么,这回老赵太太可高兴了,家里总算能热闹一回。”

第一百二十章 想让你当我姑父

王祈亮把钱揣好,问道:“哪个老赵太太啊?”

老板娘说:“就你们家对门的那个呗!”

王祈亮惊讶了:“刚才那人是赵婆婆的儿子?”

老板娘说:“可不是她儿子么,这人都走了多少年了,好歹是回来了,和他一起的那个女的好像是他媳妇,我听着他们这么称呼来着。”

王祈亮点了点头,由衷说道:“还算他有点良心。”

王祈亮点了烟,一边叼着抽,一边溜溜达达往回走,他腰上那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刀口因为缓慢愈合偶尔有点小麻小痒的,其实也根本算不上事,只不过这件事情,他暂时还不打算让陶安宁知道。

王祈亮一路回了家,爬上楼梯平台时,他停下脚步,刻意凑到老赵太太家门口听了听动静,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里面隐隐传来老赵太太的大嗓门,听着语调是喜悦的,具体说的什么却都模糊不清了。

王祈亮扬了扬嘴角,真心替老赵太太高兴,他转身掏出钥匙开了门,大步走进自己家中。

王祈亮心情好,又过了把烟瘾,通体舒畅之后,就觉出肚子饿了,他风卷残云般把陶安宁留下的饭菜全数打扫光,末了,不忘主动把碗盘洗刷干净。

陶安宁是个过日子的好手,厨房里所有的用具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可是无论随便哪一处的边边角角永远是擦抹的干干净净。

王祈亮把投洗好的擦碗布晾在绳子上,这才转身回屋休息去了。

陶安宁是一早上出的家门,结果到了下午还没回来,王祈亮这段时日趴的腻烦极了,现在家里没人,就靠站在沙发边上随便调了个频道,看电视消磨时间。

电影演过一小节,开始插播广告时,门外传来陶康康的声音,很快家里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陶康康率先大呼小叫的冲进屋,乐呵呵唤道:“我们回来啦!”

王祈亮笑着说道:“怎么才回来啊?”

陶安宁随后一步迈进家门,一边随手把门带上,一边说道:“别提了,徐婶老伴临时打电话,中午赶不过去,我就领着康康在那儿多陪了一会儿,结果回家时,在医院里遇到了康康学前班的同学,这两人在医院大院的喷泉那儿玩了半天。”

陶康康乐颠颠奔到王祈亮身边,顾及着他腰上的伤,张开手最后只抱住了王祈亮的胳膊。

王祈亮笑着低头瞅他:“和你同桌玩的高兴么?”

陶康康从裤袋里摸出一块白色的小石头,举到王祈亮面前:“我在喷泉那捡的,一共捡了两块,那块小的我送给我同学了,这块大的留着给你。”

王祈亮接过石头,笑了两声,伸手宠溺的刮了刮陶康康的鼻尖:“算你小子有心,还知道惦记着我。”

陶康康仰着脑袋傻乐。

陶安宁换了鞋,把从医院拎回来的保温饭瓶拿到厨房用水泡好,这才转身回到客厅,对着王祈亮问道:“哎,亮哥,刚才回来时,我听着赵婆婆家好像来客人了,挺热闹的,谁来了?你知道么?”

王祈亮搂着陶康康,随口答了一句:“赵婆婆那个在外地的儿子回来了,估计是带着媳妇回来探亲的。”

陶安宁正往卧室走呢,闻言脚步一顿,回头又问道:“啊?赵婆婆那个儿子居然成家了?之前怎么没听赵婆婆提起过啊?怕不是今年才打算张罗着结婚吧?”

王祈亮想都没想的否定道:“不能,这两人都多大岁数了,就算在一起过日子,也没必要大老远带着回家探亲吧?”

陶安宁不太赞同:“年纪大怎么了,赵婆婆这个岁数,她儿子估摸着也就三十七八不到四十岁,也不算老啊。。。。。。再说你不也三十多了么,那你将来要是谈女朋友了,你不往家领啊?”

王祈亮立马辩驳道:“我才三十二,离四十远着呢!和他能一样么!再说我要是谈了女朋友,那肯定恨不得宣告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一准得往家领啊。。。。。。不是,安宁,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嫌我岁数大,觉得我老啊?”

陶安宁笑了:“我什么时候嫌你岁数大了,我就是拿你举个例子。”

王祈亮见缝插针问道:“那你到底嫌我什么啊?”

陶安宁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嫌你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嫌你啊。”

王祈亮闷笑两声,才说道:“不嫌我就行,我特怕你看不上我。”

陶安宁在医院被徐婶念叨的脑仁都疼了,一听这话,想都没想的答道:“我真没看不上你。”

王祈亮乐道:“原来你能看得上我啊?”

陶安宁点头:“啊,看得上。”

王祈亮笑了,陶安宁看着他笑,窘然一愣,立马就明白了,顿时耳朵根儿发红,瞪了王祈亮一眼:“无聊!”说完,扭头去卧室换衣服了。

王祈亮正扭头看着陶安宁的背影,就觉着陶康康拉着他胳膊拽了两下。

王祈亮低下头。

陶康康小声汇报:“今天在医院徐奶奶夸你来着。”

王祈亮眼睛立马亮了,扭头瞄了眼卧室紧闭的房门,赶忙拉着陶康康,避到阳台上,压着嗓子询问:“是么?都说我什么了?”

陶康康如实交代:“徐奶奶想让你给我当姑父呢。”

王祈亮噗嗤就乐了,臭美的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那你姑姑怎么说的啊?”

陶康康学话:“姑姑一直笑来着。”

陶康康说完,认真问道:“你真的要当我姑父么?那你要是真成了我姑父,还能给我当爸爸了么?”

王祈亮蓦然一愣,赶忙解释:“当然能了,你放心吧,这两件事情根本就不冲突。”

陶康康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清楚明白爸爸和姑父之间的区别,不过他尚且捋不明白王祈亮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只是觉得怪怪的,反正王祈亮说不冲突,他也就自然不再当成一回事了。

陶安宁昨天带着陶康康去医院陪了徐婶大半天,今天就打算在家里收拾一下卫生,洗洗衣服,等到晚上再给王祈亮和陶康康包点饺子吃。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找你有急事

结果她上午忙完家务,下午好不容易得闲,刚把面舀进盆里,正打算和面剁馅,就接到了徐婶从医院打过来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趟。

陶安宁以为又是徐婶老伴单位里临时有事,脱不开身,就痛快答应了下来。

这顿饺子怕是吃不成了,她动作麻利儿把面快速揉好放在盆里做成了发面团,打算留着明天蒸包子。

陶安宁收拾利索,嘱咐陶康康:“康康,你在家要听话啊!”

陶康康乖乖答应。

陶安宁又扭头叮嘱王祈亮:“亮哥,你别总坐着,小心窝到伤口,没事就回屋里趴着休息去,我去医院看完徐婶就回来,晚上如果回来的晚了,你就让康康去超市旁边的那家面馆买饭,你不要吃辣啊!”

王祈亮一脸不情不愿:“我不爱吃外面卖的东西,你一会儿早点回来呗,等徐婶老伴过去了,你就赶紧往回走,我们等着你。”

陶安宁答应:“那行吧,我尽量,不管我能不能赶回来,都会提前给你们打个电话。”

王祈亮见陶安宁答应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笑着点了点头,他倒是不怕陶安宁去陪着徐婶,反正老太太现在是站在他这头的,是自己人,他就是愿意哄着陶安宁多迁就自己,想让她习惯成自然,慢慢的彻底霸占住这人的全部心思。

陶安宁匆匆忙忙下了楼,想着徐婶老伴要是事情绊住了过不去,今个晚上徐婶怕是没有吃的,就特意在赵记凉皮打包了一份两掺的,调料和面皮分装,省得到了医院面皮该坨了。

陶安宁打车赶到医院,进了病房,就看到徐婶老伴正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面,跟徐婶两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陶安宁心里暗暗惊讶,没想到徐婶老伴居然在这里,既然有人照顾着,徐婶还这么急着打电话叫自己过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徐婶看到陶安宁来了,赶忙招手叫她过去:“哎呦,安宁,你来了,快,过来坐。”

徐婶老伴热络起身,把椅子让出来给陶安宁,自己则挤着徐婶的病床,搭了个边坐着。

陶安宁坐到椅子上,不等开口询问,徐婶自己主动说道:“我家向荣下午打电话回来,说是他人在车上呢,估计再过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家,他电话里说找你有急事,让我给你打个电话,他一会儿下了车就直接过来医院。”

陶安宁一愣,不解问道:“易大哥找我?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徐婶说:“他电话里也没说,只嚷嚷着找你有事,催我赶忙通知你一声。”

陶安宁一时间也想不到易向荣这么急着找她能有什么事,只好耐着性子呆在病房里,陪徐婶老两口说说话,聊聊天,只等着易向荣一会儿赶回来。

那天下午,易向荣从客车上刚一跳下来,就急匆匆拎着行李打车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易向荣满头大汗冲进病房,他望着屋里的情景,忽然就笑了。

他妈打横坐在病床上,他爸挤着搭个边,陶安宁则坐在凳子上,正笑眯眯跟二老聊天,三个人亲亲热热说着话,跟一家人似的无比和谐惬意。

“爸,妈,安宁!”他高兴的大步走进去:“我回来了。”

听到动静,三人同时转头看过去,徐婶率先惊喜叫道:“哎呦!儿子,你可算回来了!”

徐婶老伴一向话少,此时虽然没开口叫人,脸上却立马绽开笑容。

陶安宁刚想从凳子上站起来给易向荣让出地方,就被易向荣伸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你坐,我在病床这儿搭个边就行。”

陶安宁被他按得坐下,又马上站了起来,往床头柜上一靠,客客气气说道:“我坐半天了,还是你坐吧。”

易向荣听了这话,心里略略有一点苦,可是表面上还是毫不在意的,他伸手把行李包拿起来,直接抱在怀里,拽开拉链:“我这次去省城学习,临回来,领导给我们放了半天假,我去买了好些特产。”他边说,边一样样从包里往外掏:“有糕点,还有红肠和松仁小肚,我特意去的奋斗副食品店,他家的味道最正宗。”

徐婶挨样拿起来看看,高兴的合不拢嘴:“哎呦,你捎两样尝尝就行了,一下子买这么多,拎着多沉哪!”

易向荣看了眼陶安宁,说道:“我还给安宁和康康也捎了一份,妈,你这次住院,安宁可没少过来伺候你。安宁,谢谢你,帮我照顾我妈。”

陶安宁抬起头,望向易向荣:“没什么的,和我不用客气。”

易向荣迎着她的目光,就觉得她那眼睛黑白分明,清清澈澈的,真正是一汪带着神采的水。

他有点失神,柔情万分的望着陶安宁,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化成了水,之前一腔胀满肺腑的思念,此刻颇有点压制不住了,要不是当着他爸妈的面,其实他特想一把将陶安宁拉过来,紧紧抱在怀里,狠狠亲上两口,以解相思之情。

易向荣原本是打算先和他爸妈聊一聊自己在省城这段时间的经历,结果如今说的话却有点脚打后脑勺似的,东一耙子西一扫帚的从自己到省城后干了什么,吃了什么,全数交代一遍,又开始询问他父母这头的情况,问完了,也不等他爸妈回答,径自就转身看向了陶安宁,十分严肃的说道:“安宁,我有点事情要找你,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想单独和你说。”

陶安宁从没见他这样严肃过,犹犹豫豫的直起身,抬脚要跟他往外走。

徐婶拦着问了一句:“什么事啊?还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

易向荣立马答道:“工作上面的事情,我需要向安宁了解一下情况,我们就在外面,不走远,说完马上就回来。”

一听说是工作上面的事情,徐婶立马点了点头。

陶安宁被易向荣一番话,弄得一头雾水,只好跟徐婶老两口打了声招呼,随着易向荣走出病房,一路走到电梯间前面正对着的那一排休息椅。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人相遇

陶安宁在椅子上坐下,等着易向荣坐到她身边之后,才问道:“易大哥,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啊?”

易向荣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陶安宁,很认真的说道:“我真是很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陶安宁扭头望着他,一言不发的等待着他说正题。

易向荣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把握住了陶安宁的手,很小心的说道:“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能让你愿意见我,所以就。。。。。。”

陶安宁正要抽回手,一听这话,立马用力推开易向荣:“你就为了见我,所以让徐婶把我从家里叫出来?”

易向荣还要试图伸手去拉陶安宁,陶安宁腾的从椅子上面站起来,无心再斟酌语言,直接抬腿就走。

易向荣急了,赶忙跟着站起来,想都没想的一把拉住陶安宁的胳膊,用力想要把她抱进怀里,嘴里焦急解释:“这也不能怪我啊,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又刚好被派去了省城参加学习,这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我想你啊,我想见见你,和你说说话,听听你的声音,我怕你不肯见我。”

陶安宁皱着眉躲避,不肯让易向荣抱自己:“易大哥,我不是不肯见你,也不是不肯接你电话,我之前和你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我和你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既然现在你已经跟王娇好了,就该收收心,和她好好在一起,王娇是个好女人。。。。。。”

易向荣是真急了,面颊都隐隐泛了红:“安宁,我跟王娇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陶安宁挺认真的说:“现在问题压根就不是你跟王娇怎么样,而是我真的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们就不合适。”

一句句拒绝的话听在易向荣耳朵里,特不是滋味,眼神就黯淡了下来,他伸手拉住陶安宁的胳膊:“安宁,我喜欢你,我爱的人是你啊,除了你,我从来就没看上过其他人,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呢?”

陶安宁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为什么不肯接受你,你其实也明白吧?为什么非得让我说出来呢。”

易向荣一口否认:“不,我不知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我,让我爱你,跟我好。”

易向荣咬着牙,憋着一股劲儿,今天非要跟陶安宁掏心掏肺的好好谈一谈,他要告诉陶安宁,她的那些顾虑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从来就没嫌弃过她的家境,他愿意将来跟她一起抚养陶康康,照顾她哥,他有这个自信,凭着他自己完全可以承担起陶安宁一家人的将来。

陶安宁没想到易向荣会这么咄咄逼人,她此刻真是臊的仿佛被人脱了衣裳扒了皮一般,她其实从来都没真正嫌弃过她哥哥,更没觉得陶康康是个拖累,她一心一意只想撑起这个家,深切渴望期盼着将来有一天,能把日子真正过起来。

此刻易向荣的逼问,却突然把她逼进了死角。

她一时间进退两难,既没有办法隐忍不发,又没有办法亲口承认因为她配不上对方。

她有什么是配不上易向荣的,无非是她没有良好的家境,没有稳定得体的工作,不能带给对方任何一丁半点的荣耀与好处。

她同谁在一起,就相当于将自己肩膀上压着的重担无条件抛掷给对方一半,谁要是真的同她好了,就肯定会受到她的拖累。

这些全部都是事实,但是她永远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她永远也不会扔下她哥不管,也永远都不会弃陶康康于不顾,她这一生哪怕到死,都会继续这样一直无条件的照顾她哥和陶康康,除非有一天,她哥和陶康康真的不再需要她,她才会彻底放手。

这些话,她没有办法同易向荣说,她知道如果她今天开口说出这些话,易向荣肯定会当场表态愿意承担这一切,可是为什么这些会成为负担呢?这些明明是她挣扎着努力生活下去的全部动力,是对于她而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对于她而言,这些就算是负担,也是甜蜜的负担,因为她永远是甘之如饴的。

陶安宁深知此刻不是个解释说明的好时机,易向荣现在的情绪太激动,她不想和对方彻底撕破脸皮。

陶安宁用尽全力,一把推开易向荣的钳制,声音闷闷的扔下一句:“我没什么需要亲口和你说的。”说完,拔腿就走。

易向荣想都没想的伸手要去拉她,动作一时间慢了一步,他赶忙追过去,又要去拽陶安宁时,面前隔了三四米距离的电梯突然叮的一声打开了,里面挤得满满的人络绎不绝走了出来。

陶安宁见电梯来了,赶忙奔过去,她现在不想面对易向荣,只想着先离开医院,有事以后再说。

陶安宁急匆匆奔着电梯刚跑了两步,就被易向荣一把拉住了胳膊。

易向荣是真的急了,他想听的话还没有听到,想说的话也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任由陶安宁离开。

易向荣拽着陶安宁,用力往怀里拉,嘴里低吼道:“安宁,你不许走,你听我说。。。。。。”

同一时间,电梯方向传来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易大哥?!”

王娇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易向荣,更没想到会看到易向荣跟陶安宁拉拉扯扯的拥抱在一起,她大惊之下竟是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

易向荣强制性半搂住陶安宁,两人正拉扯时,听到王娇的喊声,同时停下动作转头看过去,就见王娇一手拎着一箱牛奶,一手拎着个大袋子,正站在电梯口,瞠目结舌望过来。

易向荣看到王娇的一瞬,有些惊讶,但是却死死抱着陶安宁不肯撒手,而陶安宁本就是打算离开的,却没料到在这节骨眼上会被王娇刚好撞见,故而此刻,她被易向荣用力钳制住动作,连挣扎都忘了,脸色红白不定,简直尴尬到极点。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团乱麻

三人相对,倒是易向荣最为坦然,他压根没理会王娇,而是焦急的低头跟陶安宁说道:“安宁,你今天必须听我把话说完。”

陶安宁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王娇,就见对方脸色瞬间变成了蜡白,一点好气色都不见了,她慌乱的伸手去推易向荣,急得眼晴都有点红了:“你松开我!”她情急之下,抬脚狠狠踩住了易向荣薄薄的运动鞋。

易向荣疼的哎呦一声,松开手,陶安宁赶忙挣脱开他的钳制,她一言不发的低下头,绕过王娇就冲进了电梯间,几乎是她刚一进去,就提示满员了,电梯门慢慢开始闭合。

易向荣疼的眉头拧成结,眼见陶安宁进了电梯,顿时急了,他甚至顾不上敷衍王娇,迈步就想追过去:“安宁!你别走!”

王娇眼睁睁看着易向荣同她擦肩而过,这人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扫过来一下,她上排牙齿紧咬住下唇,突然松开了拎着购物袋的手,袋子里的水果骨碌碌滚落一地,王娇张嘴叫道:“啊!东西!向荣哥!快帮帮我!”

易向荣就差两步伸手扒住电梯门,冷不丁听到王娇求救的呼喊,他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当看到洒了一地的水果和一副惊慌失措表情,正蹲下身子,开始手忙脚乱往回捡拾的王娇时,他愣了一下,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动作,电梯门彻底闭合上,开始缓缓下降。

易向荣瞪着逐层下降的电梯提示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回王娇身边,蹲下身子帮着她一起捡拾掉落的水果。

王娇拎着牛奶和水果大老远赶到医院就是为了看望他妈,这段时间他不在,王娇也没少过来帮忙,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扔下王娇不管,而且他刚才情绪实在太过激动,现在陶安宁走了,他反而慢慢冷静下来,知道他跟陶安宁之间的这件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谈明白彻底解决的,现在他人回来了,随时都可以去找陶安宁,他就不相信陶安宁真的能够躲着再也不见他一面。

易向荣帮着王娇把掉落的水果都捡拾起来,伸手接过沉甸甸的袋子和牛奶箱,恳切的说道:“谢谢你这段时间抽空过来照顾我妈,我今天下午才回来,原本还打算亲自找你表示感谢呢,现在你来了,正好,我从省城带回来好些特产,你一会儿回去时带一些走吧。”

王娇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不用谢,你不要和我客气。”

易向荣扭头看了眼窗外,估摸着今天晚上应该是没机会去找陶安宁了,只得强打起精神,招呼王娇:“走吧,我爸妈都在病房里呢,知道你过来了,一定很高兴。”

王娇把手揣进外套口袋里,指甲紧紧掐进掌心,垂下眼帘掩住所有的情绪,顿了顿,抬头答应道:“好。”

易向荣走在前面,王娇跟在后面,目光落在易向荣笔直挺拔的背影上,视线凝重而压抑,她咬着牙,忍住了出声询问的冲动,安静沉默的跟着易向荣往病房走。

易向荣则一扫之前的精气神,一副丧眉耷眼的模样,脚步沉重走进病房。

他压根就没想到要跟王娇解释什么,他打从心底里压根就没把王娇当成什么重要的人。

徐婶看到易向荣去而复返,身后跟着王娇,还挺惊讶的问道:“安宁呢?”

易向荣情绪有些低落,闷闷的应道:“她有事,先回去了。”

徐婶赶忙说道:“哎呦,是么,那这些吃的东西她还没拿走呢。”

易向荣看了眼那堆他精挑细选的特产,眼睛一亮:“没事,等我明天捎回去给她。”

徐婶答应一声,转头拉着王娇亲亲热热聊天去了。

易向荣跟他爸商量:“晚上我在这守着,你回去吧,这么多天,你都没好好休息。”

老爷子不干,撵易向荣回家:“不用我没事的,倒是你,坐了一下午车,累坏了吧,你回去吧,我在这儿陪着你妈,都习惯了,医院里有租的床,躺上面一样的。”

徐婶也跟着劝说:“就是,现在这都几点了,该吃晚饭了,一会儿你就回去吧。对了,王娇,你也没吃饭呢吧?呆会儿让向荣请你下馆子,这么多天,可把这孩子给累坏了,你想吃什么,尽管跟向荣提,我让他掏钱付账。”

王娇含笑看了易向荣一眼,点了点头。

易向荣原本就想找个机会,跟王娇好好谈谈,立马痛快答应下来:“那行,我明天早点过来替我爸。”

王娇见易向荣答应了,脸上立马浮起笑意,她原本就是个心思活络极善看人脸色的人,现在又有心刻意讨好易向荣父母,一张嘴跟抹了蜜似的,直把二老哄得喜笑颜开合不拢嘴,气氛温馨而愉悦。

易向荣看到自己爸妈这么高兴,心里头一时间复杂极了,忍不住想,要是现在坐在这里的人是陶安宁那该有多好,这么一想,一颗心顿时跟长了草似的,再也静不下来了。

他借口去厕所,避开人给陶安宁打了个电话,话筒里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提示。

易向荣抬手捧头,垂头丧气的叹息一声,忽然感觉无比的沮丧委屈,这种心情让他变得焦虑而急躁。

他一个人静静的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自觉心情平复了几分,才慢慢往病房里走。

到了门口,一眼看到其乐融融交谈着的王娇和他父母,他心里真是难受的要命,忍不住喃喃自语,轻声抱怨:“安宁,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我呢?难道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还不够诚心实意么?”

易向荣自己又思忖了片刻,下定决心,一会儿借着吃饭的机会和王娇彻底谈清楚,等把王娇的事情解决了,他就去找陶安宁,他不信陶安宁心里头没有他,只要陶安宁也喜欢他,那么其他的一切事情,对于他而言都是可以轻松迎刃而解的,什么都不是问题。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神经病

易向荣想清楚了,只觉郁闷心情也多少排解几分,他在脸上硬挤出一抹笑容之后,方才推门进屋。

陶安宁从医院离开,出门直接打车回了家。

她一路上沉默不语,出租车司机大都愿意跟乘客念叨两句,遇到同样善谈的,两人聊上一会儿,互相解个闷。

碰到像陶安宁这样在医院大门口上的车,打从一坐下,就阴沉着一张脸的,司机暗自瞥了两眼,自觉的没上赶子去碰钉子,只问清楚了陶安宁要去哪儿,就跟着一道儿缄默了。

车子刚拐过二道街口,陶安宁手机响了,她掏出看了一眼,见是家里打来的,赶忙按了接听:“喂。”

手机里响起陶康康清脆的声音:“姑姑,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陶安宁赶忙回答道:“我打车往回走呢,嗯,估计再有十多分钟也就到了。”

手机里传来陶康康复述的声音:“姑姑已经打车回来了,还要十多分钟到。”

王祈亮的声音隐隐传来:“告诉你姑姑,不用着急,咱们晚上吃沙拉鸡腿饭,我已经做好了。”

陶康康果然对着手机说道:“姑姑,你快回来吧,饭已经好了,是沙拉鸡腿饭哦!”

陶安宁惊讶了,问陶康康:“是你亮叔做的么?”

“啊。”陶康康乐呵呵夸赞:“可好吃了。。。。。。哎,姑姑,你等一下,我,我亮叔想和你说话。”

手机里很快响起王祈亮的声音:“喂,安宁。”

王祈亮的声音很低沉,在手机里传出来时,带着浓浓的笑意。

陶安宁问:“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王祈亮果然笑出声,自己呵呵乐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回来就知道了,我给你做了顿好吃的,哈哈,味道还不错,就是卖相有点惨。”

陶安宁听着王祈亮傻笑不止,忍不住也露出笑模样:“有多惨哪?”

王祈亮嘿嘿笑道:“反正你回来就知道了,快点回来吧,就等着你进门开饭了!”

陶安宁笑着答应:“行,我估摸着再有个十多分钟就到了。”

王祈亮嘱咐:“路上注意安全。”

陶安宁心里一暖:“知道了。”

挂断电话,陶安宁噗嗤一声就乐了,被王祈亮刚才电话里的傻笑,逗得挤出两颗梨涡。

开车的司机眼见着陶安宁接了个电话,脸色就从阴云密布眨眼变成云开雾散了,忍不住八卦道:“男朋友的电话?”

陶安宁一愣,抬头看向司机:“什么?”

司机说道:“刚才你一上车,我就看出来你心情不好了,是不是家里有人在医院啊?”

陶安宁看了司机一眼,就见这人生得尖嘴猴腮的,实在算不上顺眼,就随口答了一句:“哦,我家邻居住院了,我过去探望。”

司机见陶安宁搭话了,赶忙说道:“哟,你们邻里之间关系处得不错嘛。”

陶安宁收回视线,转头看着窗外景色:“嗯,还行。”

司机笑了两声,伸手一拍方向盘:“那真挺不错的,我跟你说,像这种邻里之间的关系呀,最不好弄了,我家楼下就住着两个煞笔,你是不知道。。。。。。”

陶安宁突然出声,打断了司机的话:“哎,师傅,还有多长时间到地方啊?”

司机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到这里,登时收敛笑容,十分扫兴:“哦,再过个五七六分的也就到了。”

陶安宁彻底扭过头:“嗯,我知道了。”她靠坐在车座上,身子微微背转开,自顾自的向车窗外张望。

她生生把聒噪的司机给冷淡的重新闭上了嘴。

陶安宁从出租车上下来,之前因为易向荣而变得有些烦闷的心情,依然有些阴郁,但是被出租司机这么一搅和,多少舒缓了几分。

她快步往家走,惦记着王祈亮和陶康康正在家里等着她回去一起吃饭。

陶安宁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奔到自家楼下,她往楼道里进时,里面刚好有人出来,双方动作都很急,陶安宁一时间收势不住,就和打头的中年女人撞到了一起。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陶安宁:“啊!”

中年女人:“哎呦!你瞎啊!”

陶安宁站稳身子,抬起头,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迎面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看上去挺陌生的,男的国字脸,塌鼻梁,看人时,习惯性眯细双眼,眼角挤出一片松散纹路,瞅着一副苦相。

女的小鼻子小眼睛的,皮肤倒是挺白的,说话的语调有点像南方人,骂人时,声音尖尖细细的,格外刺耳。

陶安宁被对方骂了一句,想都没想的反骂回去:“你才瞎呢!”

中年女人一听这话,一双小眼睛立马瞪得溜圆,开口就要骂人,被身后紧跟着的中年男人推了一把,中年男人倒是操着一口标准的北方话:“行了,赶紧走吧,一会儿天都黑了!”

中年女人这才不情不愿的狠狠剜了陶安宁一眼,扭头走了。

陶安宁气得够呛,瞪着这两人的背影,啐了一口:“神经病!”

陶安宁回了家,刚一打开门,就被陶康康扑了个满怀:“姑姑,你回来啦!”

陶安宁因为中年女人而变得越发恶劣的心情,在陶康康亲亲热热的呼唤中,被瞬间冲击粉碎,她一把抱住陶康康,笑着说道:“饿了吧?”说着,看向从厨房迎过来的王祈亮:“你们怎么没先吃啊?”

陶康康催促道:“姑姑,你快点换鞋去洗手。”

王祈亮等陶安宁换鞋进了屋,才说道:“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下厨,怎么不得等你这个大厨回来品尝品尝啊。”

陶安宁就笑了:“做的什么啊?”

王祈亮乐呵呵说道:“你先去洗手,我把饭端上桌,一会儿吃饭时,你就知道了。”

陶安宁洗完手,上了桌,一看到上面摆的饭,立马笑喷了:“哎呦,你这做的是什么啊?瞅着这么恶心呢?”

陶安宁拿筷子扒拉两下,挤兑道:“大米饭,鸡肉,沙拉酱?你确定这东西能吃?”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个臭流氓

王祈亮直接拿勺子舀出一块,递到陶安宁面前:“尝尝,别看卖相不怎么样,味道正经不错呢,是吧,康康?”

陶康康赶忙配合点头:“真的,姑姑,你快尝尝,超好吃。”

陶安宁张嘴把勺子吞进嘴里,刚想直接伸手去接勺子,就被王祈亮给避开了,她只好用舌头把饭刮进嘴里,吐出勺子。

王祈亮一脸期待表情盯着她:“怎么样?好吃么?”

陶安宁仔细嚼了嚼,眼睛一点点亮了,鸡肉原来是卤过的,肯定是在楼下王记酱肉店买的鸡腿,自己回来剁碎了洒在米饭上,里面还扮了厚厚的一层沙拉酱,鸡肉多汁,沙拉香甜,油而不腻,好吃极了。

陶安宁点头夸赞:“好吃,你怎么想到这么做的啊?太好吃了!”

王祈亮又舀了一勺,喂给她,嘿嘿笑道:“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领着康康去楼下熟食店,想着买点熟食回来,家里不是还有剩的馒头么,正好等你回来一起对付吃一口。结果我领康康顺道去超市,不小心把人家架子上面摆着的沙拉酱给碰掉了,瓶子倒是没碎,就是底掉了,超市老板娘说这东西开盖后就放不住了,是她告诉我这么弄挺好吃的。”

陶安宁这回不笑了,瞪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所以你就把一瓶都拌在饭里了?”

王祈亮说:“啊,要不然坏了怪可惜的,沙拉酱多放点也好吃嘛。”

陶安宁简直无语了:“那么大一瓶,你就全放了,你不会拿个碗留出来一半用保鲜膜封好了放冰箱里么?”

王祈亮眼见陶安宁抠病又犯了,赶忙舀着满满一勺饭递到陶安宁嘴边:“啊,快,要掉了。”

王祈亮陪着笑:“我不是不知道么,下次肯定注意,肯定注意啊!”

陶安宁含着一嘴饭,瞪了王祈亮一眼。

王祈亮赶忙转移话题,问道:“哎,徐婶这么急着叫你过去,什么事啊?”

陶安宁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含着一嘴的饭,含糊不清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易大哥从省城回来,捎了好些特产,想要分送给我一些。”

王祈亮一听到易向荣的名字,脑中立马警铃大作,他仔细观察陶安宁的表情,轻轻哦了一声,没再继续往下盘问。

明明是去医院取特产的,结果东西却没拿回来,肯定是因为和易向荣之间的见面进行的不太顺利。

王祈亮只知道易向荣这两天就会回来,却没想到这人今天才回到省城,就急着把陶安宁叫出去,他心里虽然不痛快,但是也知道,既然约在医院见面,又是让徐婶打的电话,这两人见面时,长辈肯定都在身边,就算是私下里单独说了会儿话,能让陶安宁连东西都没拿就回来,那肯定也是谈崩了。

谈崩了,就好,要是能闹掰了就简直是要烧高香了。

王祈亮垂下眉眼,脑子里想着事情,手上的动作就有点失去了控制,他捏着喂过陶安宁吃饭的勺子,也没去重新舀饭,就这么空落落的直接塞进嘴里,无意识的咂了咂嘴,品味似的用牙齿咬了咬,然后就那么含着,跟吃棒棒糖似的在嘴里用舌头拨来挑去。

陶安宁一句话说完,就发现王祈亮没了动静,一抬头,就看见王祈亮叼着勺子,用厚实的大舌头在嘴里顶着,从左腮帮子移到右腮帮子,间或咂吧咂吧嘴,这人完全就是含着勺子在那儿玩上了,而且含的还是刚从陶安宁嘴里拔出来的那个,这个动作立马变了味道,显得猥琐又暧昧。

“咳。。。。。。咳!”陶安宁剧烈的咳,五官皱成一团包子褶,零星的沙拉酱呛她气管里了。

陶安宁伸手一把拍在了王祈亮捏着勺子的大手上,碍于一旁还坐着陶康康,不方便开口直接训斥,陶安宁胀红了脸,只能用疯狂的咳嗽掩饰她面红耳赤尴尬到极点的真相。

王祈亮当时走神了,捏着勺子的手只是轻轻搭着勺把,陶安宁突然来这么一下,他一时不防,勺子直接掉落到桌面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王祈亮猛然回神,一脸茫然的看向坐在对面的陶安宁。

两人四目相对。

陶安宁狠狠剜了他一眼,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了:“多大的人了,还玩勺子!你再换个干净勺子用吧。”

王祈亮瞧着陶安宁红到耳根的脸色,彷徨闪烁的目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的确是叼着勺子来着。

他看着陶安宁恼羞成怒窘迫的样子,突然笑了,嘴角难得浮出挑逗的笑,眼神瞄着陶安宁,故意伸手把勺子捡起来,也不说擦一下,直接又塞进嘴里,含了一下,才拿出来,说道:“不用换,桌子擦得挺干净的,我舔舔就行了。”

陶安宁耳朵慢慢红了,有一种被明目张胆调戏了的害臊和恼火,她知道王祈亮就是故意的,这个臭流氓,故意强调这么一句话,就是为了暗示自己,她们两人间接接吻了。

这种话,陶康康是根本听不懂的,就只有他们两人心里头最清楚,可偏偏她还不能当场发作,陶安宁磨了磨牙,这嫩脸皮不上不下的,最后只能又狠狠瞪了王祈亮一眼。

王祈亮见好就收,知道再逗下去就该过火了,他若无其事的拿起饭铲子,分别把盆里拌好的饭盛到三个碗里,递给陶安宁和陶康康,自自然然转移了话题:“别看就这么一小盆饭,我足足剁了二个鸡腿呢,哎呦,肉特别不好剁,又要剔骨,又要切成碎渣,真是太麻烦了,你们可得全吃光了,今晚坚决不许剩饭,要不然都对不起我这一番心血。”

陶安宁接过碗,闷头吃饭,没接他这话茬,也是一张嫩脸皮实在有点挂不住了。

吃完饭,陶安宁扭头就躲进了厨房。

王祈亮端着碗,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用眼神追随着陶安宁的背影,快速吃完最后一口饭,他催促着陶康康去看动画片,自己则端着碗筷追去了厨房。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别撵我成么

陶安宁系着围裙,刷碗的动作很利落。

王祈亮凑过去,直接伸手拿过沾满泡沫的碗碟放到水龙头下面冲洗:“我来刷吧,你歇会儿。”

“不用,就这么两个了。”陶安宁直起腰,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嗳,你今天不是看到老赵太太家的儿子了么?”

王祈亮说:“啊,怎么了?”

陶安宁垂着眼皮子说:“别提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遇见一对中年夫妻,挺眼生的,应该是赵婆婆的儿子儿媳。女的特别没素质,我往里走,她往外出,谁都没看路,不小心撞一块去了,她张嘴就骂我。”

王祈亮抬眉惊讶:“是么?她还骂你了?”

陶安宁冷哼:“可不是骂了么,不过我也没惯着她,直接就怼回去了。今天看见了她,我才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王祈亮手上沾着洗洁精,就拿胳膊肘轻轻撞了陶安宁两下:“行了,多大点事啊,甭搭理她。”

陶安宁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头早就不气了。

王祈亮随口问道:“不过老赵太太的儿子这怎么才回来就走了?晚上都没留下住一宿?”

陶安宁一愣,才想到这儿,老赵太太家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她虽然没进去过,但是这楼里当初承建时,一梯三户,楼层间面积相当的基本上都是按照一个模子扒出来的,按理说老赵太太就自己一个人在家,儿子儿媳妇回来了,应该能住下。

这个念头也只是稍稍冒了一下头,陶安宁压根没当回事,她把手里洗好的盘子递给王祈亮:“谁知道呢,可能是家里没地儿住呗。”

王祈亮其实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听陶安宁这么说,就点了点头,捏着盘子冲水,干净后拿洗碗布擦了擦,随手放进了碗架柜。

入了秋,屋里屋外都开始日渐凉爽,自从王祈亮可以自主下地活动之后,他就主动抱着被褥去客厅睡折叠床了。

折叠床对于王祈亮来说宽度还凑合,主要是有点短了。

他往上面一躺,恨不能从小腿就开始耷拉到床下面,不舒服,总觉得身子悬挂着,睡不踏实。

晚上洗漱时,陶安宁问王祈亮:“你晚上睡在客厅凉不凉啊?我给你找床厚被子吧?”

王祈亮叼着牙刷,呸一口吐掉嘴里泡沫:“也行。”

陶安宁找出一床自己以前盖的厚被子,棉花是旧的,套上干净被套倒也看不出来,她想了想,把自己现在盖的那床新一点的被子也给换了,旧的留着自己盖,把新的抱出卧室。

王祈亮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陶安宁问他:“折叠床这么短,你睡着也不舒服,我看你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事了,要不你回家去睡吧?”

王祈亮立马反驳:“那可不行,我来回爬楼梯,抻的伤口疼。”

陶安宁看着他:“那你这么躺着多难受啊?”

王祈亮说:“不难受啊,我睡觉就愿意这么窝着腿,可舒服了。不是,怎么着,你想撵我走啊?”

陶安宁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祈亮跟陶安宁贫着:“你别撵我成么,我才多大啊,不占地方,多我一个不多。”

陶安宁气得把怀里抱着的厚被子砸向王祈亮:“谁撵你了,我就不是那个意思,我还不是怕你睡着难受么?你自己愿意窝着,我才懒得管你呢!”

王祈亮嘿嘿笑着一把接住被子,搂在怀里。

他已经摸透了陶安宁这个人,她这人表面上看着挺冷漠的,其实心肠特软,嘴上总说不稀罕管他,每次都还是该关心关心,该照顾照顾。

王祈亮趴在床上,盖着绵软的厚被子,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所以冷不丁听到一道刺耳的碎裂声时,王祈亮恍恍惚惚间睁开眼睛,脑子却还是懵的。

门外走廊里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叫骂,王祈亮定了定神,才辨认出来,是对门老赵太太的声音,他立马反应过来,着急忙慌摸黑套上拖鞋,跑着奔向门口。

王祈亮按开家里客厅开关,一把拉开家里大门,借着屋里透出的光亮,就见老赵太太坐在地上,门口还扔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被褥有凳子还有一堆凌乱的衣物,而原本安稳放置在走廊墙侧用来腌咸鸭蛋的大缸竟然被砸碎了,里面的鸭蛋洒出来一部分,缸里的水则漏了一地。

老赵太太涕泪横流的倒在地上,正嘶声力竭的骂着:“畜生啊!你就是个畜生啊!呜呜。。。。。。你这么对我,你会遭报应的,我可是你妈啊,你个畜生!!我当初真不应该生下你,我怎么就没直接掐死你呢!你个丧尽天良的王·八蛋!!”

老赵太太家的大门四敞大开着,她儿媳妇双手叉腰,跟她对骂,这两人嘴里源源不断蹦出来的脏话,让王祈亮这个半职业的大混子都听不下去了。

王祈亮虽然尚未弄清楚事情经过,但眼见着老赵太太连人带东西被赶出家门,也知道这事肯定是她儿子和儿媳妇不对,赶忙上前一步,护住老太太,对着中年女人吼道:“干什么呢!这大半夜的,你们再这么吵吵,我可报警了,还让不让别人睡觉了!”

中年女人见王祈亮模样长得凶悍,态度明显有些瑟缩,她向后退了一步,就露出了一直躲在后面闷不哼声的中年男人。

中年女人仗着身边有自家男人撑腰,虽然见王祈亮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还是硬着头皮,骂道:“你谁啊?关你屁事!你拿报警吓唬谁呢?”

陶安宁从门里奔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愣了,半天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啊?出什么事了?”

陶康康跟在后面跑出来时,刚好听到王祈亮说要报警,他赶忙扭头往屋里跑。

王祈亮架着老赵太太,把人从地上扶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老赵太太看到王祈亮,跟看到了救星似的,她扯着王祈亮的胳膊控诉:“这两个畜生要把我从家里赶出来,他们要抢我的房子,他们不是人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赶出家门

老赵太太一句话喊完,她儿媳妇立马伸脖子骂道:“什么叫抢你房子?你个老不要·脸的,这房子本来就是我们的,我嫁给你儿子时,他就说老家有婚房,这房子就是我们的婚房,你黄土都埋半截脖子了,还不赶紧找地方死去,你还想拖累我们是怎么着?告诉你,做梦去吧,没人养活你!你个老不死的!”

老赵太太儿媳妇这番话说的实在是太难听了,连陶安宁都听不下去了,她极难得的跟老赵太太一致对外。

老赵太太哭着骂:“你居然咒我死!你个缺德的丧门星!”

陶安宁跟着骂:“吃屎了吧你,满嘴喷粪,你把嘴给我擦干净点,再瞎**,我直接撕了你的嘴!!”

这时候中间门的住户打开门,探头看了一眼,见情况不妙,又缩回了脑袋,砰一声,随手带上了门,明显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老赵太太儿媳妇看到了这一幕,越发耀武扬威起来,伸手指着老赵太太,肆无忌惮骂道:“你个老不死的,痛快给我滚!”骂完老赵太太,又转头攻击陶安宁:“原来是你这个不长眼睛的贱货!你。。。。。。”

“赵婆婆,你自己站好了,安宁,你扶她一把。”王祈亮把老赵太太交给陶安宁,他转过头,直奔着老赵太太的儿子过去。

老赵太太的儿媳妇眼见着王祈亮过来,嘴里还骂呢:“你谁啊你,你想干什么?你给我滚出去!”

王祈亮压根没搭理她,直接两步奔到老赵太太儿子面前,老赵太太的儿子眼见王祈亮气势汹汹,情况不妙,这人完全是本能的想逃跑,他刚转身想找个什么东西抵挡一下,衣服后领就被人一把揪住了。

王祈亮怒声质问:“有你这么对自己妈·的么?你还是人么?”

老赵太太儿子试图挣扎:“你特妈放开我!”

老赵太太的儿媳妇也扑过来,拽着王祈亮厮打。

陶安宁急了,一时间也顾不上老赵太太,她松开手,想都没想的扑过去,一把扯住老赵太太的儿媳妇,制止她殴打王祈亮。

王祈亮眼见陶安宁跟老赵太太的儿媳妇动了手,顿时急了,他抓着老赵太太的儿子,这回也不打算说服教育了,直接手握成拳,照着对方的后脑和脖子连接处就是一记重击,接着抬脚踢向对方膝盖窝。

老赵太太的儿子在一秒钟之内完全失去知觉,整个人面条似的瘫软着挂在王祈亮手上。

王祈亮快速撂倒老赵太太的儿子,扭头伸手一把揪住老赵太太的儿媳妇,一甩胳膊,把对方抡倒在地上。

陶安宁当时都惊呆了,完全看傻了,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王祈亮跟人动手,简直就跟看警匪片似的,都没看清楚王祈亮怎么动作的,老赵太太儿子就趴在地上人事不醒了。

老赵太太明显也慌了神,再畜生那也毕竟是她亲儿子,她傻愣愣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她儿子,突然扯嗓子嚎道:“哎呦,我的儿啊!”然后挣扎着踉跄往屋里跑,想去察看一下对方的情况。

王祈亮甩开老赵太太的儿媳妇,就赶忙伸手去拉陶安宁:“没事吧?”

陶安宁摇了摇头,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他没事吧?”

王祈亮不放心的拉着陶安宁检查一番,见她除了头发被抓乱了,的确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就是晕了。”

陶安宁悬着的落了地,下意识呼出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居然一直是闭着气的。

老赵太太也听到了王祈亮的话,扑过去的动作立马停顿下来,她转身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凌乱的场面,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身子一晃,突然摔倒在地上,气得昏了过去。

“赵婆婆!”陶安宁率先发现老赵太太晕倒了,赶忙叫道:“亮哥,快,赵婆婆晕了!”

王祈亮赶忙把老赵太太放平,又是掐人中又是压胸口的,交错按了两下,老赵太太闷哼一声,醒了过来,泪眼模糊看到王祈亮,颤颤巍巍伸手抱住王祈亮的胳膊,哭诉:“你看看,我养出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混蛋畜生啊!他居然要把我从家里撵出去,还要抢我的房子,哎呦!!我该怎么办啊!”

王祈亮伸手撸着老赵太太后背,帮着她顺气,:“没事,你放心,有我在这儿,谁也别想抢你房子。”

老赵太太的儿媳妇搂着自家男人边哭边骂,王祈亮跟陶安宁则扶着老赵太太先回了自己家,把老人安置在沙发上,陶安宁去厨房冲了一杯蜂蜜水,让老人润润嗓子。

老赵太太只是哭,拉着王祈亮不放,仿佛王祈亮就是她能够依仗的最后一根稻草,万万不敢松开手。

王祈亮一直陪着老赵太太说话,哄劝着老人,陶安宁撵着陶康康回屋睡觉,陪坐在沙发上,这时候才发现她嘴其实挺笨的,根本就不会安慰人,只能默默听着老赵太太哭诉自己的遭遇。

警察是随后过来的,陶安宁不认识他们,瞅着挺陌生。

这两个人跑得一头一脑的汗,看到走廊上狼藉的情况,又见相对敞开大门的两户人家,一面一个中年女人怀里抱着个人事不醒的中年男人,边哭边骂,明显已经失去理智了,另一面则安坐着三个人,一对年轻夫妻正在安抚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

两人二话没说,赶忙先奔向中年女人那头,帮着抢救中年男人,生怕出了人命。

王祈亮当时揍老赵太太儿子时,压根就没下死手,被两个警员按压两下人中胸口,疼痛刺激下,也就悠悠转醒了。

警官被老赵太太儿媳妇声嘶力竭的怒骂吵得耳根生疼,眼见着中年男人没事,赶忙脚底抹油,转头进了陶安宁家,至少这一户里三个人都是清醒的,其中两人看上去还挺冷静。

陶安宁看到警察时,还愣了一下,以为是哪家邻居听着外面闹事了,帮着报的警,结果警察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报警电话是你们家打的么?打电话的那个男孩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咱们说说话

陶安宁这时候才知道,拨打报警电话的人竟然是陶康康。

老赵太太一腔的苦楚,简直要将她憋的窒息断气了,所以当警官询问事情始末时,她激动的流着泪,一边痛骂,一边哭诉自己那对不孝的儿子儿媳是怎样几年查无音讯,今天刚一露面,就打算强行鸠占鹊巢,抢她的房子。

老赵太太到底是年纪大了,情绪激动时,脸色反而渐渐失去血色,前胸后背的衣服慢慢开始洇湿,说到后来,思绪混乱,语无伦次,俨然是气急到一定程度,有些昏了头了。

今晚过来调节纠纷的警官原本是留在局里留守值班的,两个都是新人,今年七月初刚从警校毕业,没门子没路子,一边到地区分局当辅警,一边闷头报考公务员,争取早日拿到正式编制。

这两人估计从来没遇到过像老赵太太这样历练成精的老泼妇,一时间被对方口沫横飞的脏话和湍流不止的眼泪,轰炸的头晕眼花。

临了,总算是听明白了始末,两人对视一眼,暗暗叫苦,且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单是这一大家子人,眼瞅个个都不是善茬,这事就没个能善了的,当时接到报警电话时,要是知道只是家庭纠纷,他们就拖到明天一早再过来解决了,主要是陶康康在电话里说的很严重,他们以为真打起来出事了,这才急匆匆奔了过来。

两个警帽先温言软语安抚了老赵太太一番,又去对门,连警告带吓唬的说了好些话,毕竟现在时间已近深夜,想彻底解决事情怎么也得等到明天局里的老人来上班了,汇报询问之后才能定夺,就简单帮着把走廊收拾一下,开始研究老赵太太今天晚上的归置问题。

老赵太太的儿子儿媳两人死活都不肯走,一听说警察要让他们离开这里,立马耍了泼,趁着警察跟老赵太太做安抚的功夫,砰一声,锁上了家里大门,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其他人关在了门外。

老赵太太一看他们竟然真的占了自己的房子,一时想不开,嚎啕大哭起来,眼瞅着又开始导气,翻白眼了,吓得王祈亮赶忙帮着撸后背顺气。

两个警官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大半夜的又不好去对面砸门,其中一人竟然扭头问老赵太太:“婆婆,你身上带着家里钥匙没啊?”

老赵太太一听这话,立马急了,伸手在身上一顿乱翻,眼见着钥匙还留在屋里没拿出来,被这翻江倒海的惊乍情绪搅合的又是一痛嚎啕大哭。

问话的警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懊恼自责的看向同伴,另一位警官则赶忙哄劝老赵太太:“婆婆,你快别哭了,哎呦,这可怎么办啊?”

陶安宁简直都快气笑了,瞪着警官说:“让你们过来就是帮着调解处理的,现在好了,老太太被撵出来了,连门都进不去了。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当然是把门砸开,把他们给撵出来!”

警官一脸为难:“这大半夜的太扰民了,而且这门也不是说踹就能踹开的,我们局里开锁的人也没在这儿啊。”

王祈亮看着两个警帽手忙脚乱处理事情的手段,就知道这两人一准是新人缺乏调解经验,眼下是彻底麻爪了,只能帮着打圆场:“赵婆婆今天晚上倒是可以先在我们这儿对付休息一晚上,但是明天一早,你们得赶紧找人过来帮着解决这件事情,赵婆婆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无依无靠的,要是房子被她儿子也强占了,这让老太太以后怎么活?”

两个警帽急的脸都红了,连连保证:“那是一定的,肯定是要处理的,我们明天一早就向上面汇报。”

老赵太太死拉着警官的胳膊不放手:“你们得帮帮我啊,警察同志,他们要是真敢占着我的房子不让我住,我就,我就吊死在门口,谁也别想好过!。。。。。。哎呦!我养的这是什么儿子啊,简直就是个畜生!他是牲口啊!”

两位警官看着老赵太太寻死觅活的样子,一时间又是愧疚,又是懊恼,陪着呆到后半夜才离开。

陶安宁主动把卧室让出来供老赵太太休息,老赵太太心力憔悴,到底是年纪大了,洗了把脸,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陶安宁轻手轻脚帮着她盖好被子,自己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收起来的薄被,打算去客厅沙发对付一宿。

王祈亮从她手里接过被子,等到了客厅,他直接往沙发上面一窝,伸手对着自己那张折叠床,压着嗓子说:“你去那儿睡吧。”

陶安宁不肯,伸手去拽薄被,同样小声说:“你去睡床吧,我现在挺精神的,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王祈亮抱着被子,抬头看向陶安宁,莹白灯光下,平视对方的眼睛:“其实我也睡不着,要不,你过来陪我坐会儿?咱们说说话?”

陶安宁点了点头,王祈亮坐起身子,给她让出地方,两人斜靠着坐在沙发上。

王祈亮把薄被展开,盖在两人腿上。

陶安宁帮着拽了拽被角,扭头小声问道:“亮哥,你说赵婆婆这事得怎么办?要是她儿子儿媳妇死活就要占她房子,警察能怎么处理?她儿子儿媳妇又没杀人放火的,警察说是调节,就是口头上劝说两句,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一点用也没有。”

王祈亮到是没想到陶安宁看事情还挺全面,他如实说道:“这件事情全看赵婆婆什么态度,毕竟她儿子儿媳妇不占理,要是真想要强占房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陶安宁皱了下眉:“赵婆婆肯定是不愿意被撵出来的,她又不是真的老糊涂了。”

王祈亮望着她,摇了摇头:“这跟她是不是老糊涂没关系,主要是那两人是她的儿子和儿媳妇。现在她儿子和儿媳妇是没绕过这个弯,没想明白这里面的关键。等到明天警察过来调解之后,他们稍稍软了态度,赵婆婆最终还是会跟着他们回去的,关上门,就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了,外人根本管不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次见面

王祈亮叹了口气:“只要赵婆婆跟着他们回了家,这以后,是偷房照把房子给卖了,还是怎么样,别人也就没办法插手了。”

陶安宁神情慢慢变了,瞳仁里滑过一道冰河似的白光,她时常惊异于眼前这人的精明和缜密,仿佛什么事情到了他面前,永远都是心中有数,什么都别想瞒过他。

陶安宁原本就很替老赵太太忧心,听了这番话,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那可怎么办啊?”

王祈亮伸手搭住陶安宁的肩膀,安抚似的轻轻拍了两下:“所以我说这件事情只能看赵婆婆自己的态度,咱们毕竟是外人,很多事情,往往是有心无力。你也别多想了,反正咱们能帮上忙的地方绝对不会含糊,心意到了,也就够了。”

陶安宁知道王祈亮说的是事实,默默点了点头,半晌,茫然的感慨道:“好不容易养个孩子,含辛茹苦的拉扯大,结果自己老了却换来这种下场,简直太让人心寒了。”

王祈亮搂着陶安宁,不著痕迹的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又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这样,我看咱们家康康将来就错不了,是个能指望得上的。”

陶安宁就笑了,想都没想的回手捶了王祈亮胸口一下:“废话!咱们家康康和他们能一样么。”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弯着眉眼得意的笑,心里一暖,笑着问道:“那倒是,嗳,安宁,你喜欢孩子么?”

陶安宁想都没想的说道:“喜欢啊,孩子多可爱啊,你不知道,康康二三岁那会儿,最好玩了,吐字不清的还总想和我说话。”

王祈亮能想象的出来陶康康儿时的模样,跟着笑了两声,问道:“那要是你自己,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陶安宁毫不犹豫说道:“当然是女孩。”一句话说出口,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男孩也一样,小孩子都挺可爱的,你呢?”

王祈亮笑得一脸暧昧:“我么,我也喜欢女孩,不过男孩也行,最好一男一女,凑个好字嘛。”

陶安宁没多想,笑着点头:“那挺好的,儿女双全,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得随缘的。”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家族里上一代有双胞胎基因,将来说不准就直接怀的是龙凤胎哪。。。。。。”王祈亮笑吟吟的卷了个尾音。

陶安宁一愣,扭头瞪着王祈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占便宜了,立马恼羞成怒,伸手狠捶了王祈亮两下:“你家的基因,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祈亮一把抓住陶安宁的手,攥在手心里,笑得贱极了:“谁说没关系了,将来你嫁了我,我家的基因,直接关系到咱们家孩子,多重要啊!”

陶安宁一把甩开他的手,红着脸啐道:“呸!谁说将来要嫁给你了?”

王祈亮话锋一转:“那你要是愿意,我嫁你也行。”

王祈亮说完,眼见着陶安宁要抡拳头打人,赶忙拽起被子护住头。

陶安宁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调戏过,气得伸手就去扯被子,想要教训教训王祈亮,偏偏这人好死不死的从被子里又传出动静,一串噗噗咯咯像是死活按捺不住的笑声透过薄被,穿透力极强的撞入陶安宁的耳膜。

陶安宁气急败坏的隔着被子拍打了两下,临了,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祈亮听到动静,从被子里探出头,就看到陶安宁脸露羞赧笑容,面带桃花之色,很是好看动人。

他当时就想着,这么漂亮这么好的女人,他要是不能给娶回家,这辈子就算是彻底白活了。

这么想着,他定定的盯着陶安宁看了两眼,不知不觉竟有些看得痴了。

早上八点半左右,二名身着制服的警官赶了过来,领头一人是个看上去四十五六岁,脸部棱角颇为硬朗的男人,他先敲开陶安宁家大门,进了屋之后,自我介绍:“你好,我姓邵,我是咱们区分局的民警。”

跟在邵刚身后的是一位脸庞圆润长得憨头憨脑的年轻警官。

邵刚他们过来时,是王祈亮开的门,把人让进来之后,王祈亮对着领头的邵刚说道:“邵队长,你好,麻烦你们大早上赶过来。”

在王祈亮开口说话的时候,邵刚一双条子眼睛,视线锐利的盯着王祈亮的眼睛,倒不是因为王祈亮一语道破他的身份,而是本能的一种警觉,眼前这个模样长得格外帅气的年轻男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痞里痞气的劲儿头,瞅着就不像个善茬。

邵刚同王祈亮握了一下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老人家呢?”

王祈亮对着紧闭着大门的卧室努了努嘴:“老太太还在躺着,就后半夜那会儿眯了一觉,醒来之后,就是哭,情绪很不稳定。这件事情的始末你们应该也都了解过了。”

王祈亮直视邵刚,认真问道:“邵警官,我想大致了解一下,你们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毕竟现在老太太是有家不能回,情绪很激动,我觉得在事情没有商量出一个能够妥善处理的方法之前,先不要惊动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我怕她身体方面再出点什么状况。”

邵刚没想到王祈亮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王祈亮的敏锐冷静令他暗暗惊异,他收回自己原本的审视目光,神色稍稍柔和几分,开门见山说道:“虽然老人家的情况我们能够理解,的确是很值得同情,但是这件事情毕竟属于家庭纠纷,又没有打架斗殴等能够造成人事责任的行为,我们做警察的,只能尽力帮忙调节,不过你们放心,我们肯定会负责到底的。”

王祈亮之前从未同邵刚正面交锋过,今天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邵刚这个人,同他之前所构设出来的模样很相近,利落的板寸头,满是褶皱的警服,冷静淡定的性格,难怪能让自家老头念叨半辈子,这两人完全就是一路人,都不好对付。

知道邵刚的确不好对付,王祈亮就放心了,客客气气把人让进屋里:“既然你们肯帮忙调节,我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第一百三十章 漏洞百出的谎话

王祈亮在客厅跟邵刚简单说了说老赵太太现在的情况,和具体的事情经过。

卧室里,陶安宁不放心的拉着老赵太太再三叮咛嘱咐,就怕她一会儿见了儿子,一时心软跟着回去受了骗。

老赵太太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散在脑后,满是褶皱的脸上,神色憔悴和哀伤,浑浊的眼睛因为哭得久了透着隐隐的暗红,她紧紧握着陶安宁的手,表情呆滞茫然,只在陶安宁一番话说完之后,才点了点头,哑着嗓子答应:“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陶安宁低头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苍老褶皱血管突出布满老年斑的手,看上去是那样的陌生,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会真的同老赵太太化干戈为玉帛,甚至会为眼前这个曾经让她深觉痛恨厌恶的老刁婆子,感到忧心。

邵刚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他先进卧室里看望了一下孤苦无依的老赵太太,说了好一番安慰的话,随后就直接带人去了对门。

过了能有半个多小时,邵刚回来了,身后跟着老赵太太那一对丧眉耷眼的儿子儿媳。

邵刚转身,对着老赵太太的儿子说道:“你自己看看,你把你妈逼成什么样了,这是你妈,生你养你把你一手哺育长大的亲妈,你怎么就能昧着良心干出这种不孝不仁的事情!”

老赵太太原本正紧紧握着陶安宁的手,听到动静,转过头,当视线从邵刚身上移到跟在后面的那个人脸上时,她突然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从手到嘴唇,全身都在无意识的战栗。

陶安宁察觉到了,刚要伸手去帮着老赵太太捋顺后背,老赵太太的儿子一下子从邵警官身后走出来,扑到老赵太太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抱住老赵太太的腰,红着眼圈,声音哽咽着唤道:“妈,妈!”

老赵太太被他一声妈,叫得顿时泪如雨下,她伸手去推对方的手:“你别碰我,我不是你妈,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老赵太太的儿子死死抱着她不放,嘴里哽咽着说道:“妈,都是我不好,我被猪油蒙了心了,你不知道,我这些年过的实在是太苦了,我娶个媳妇不容易,她跟着我过了这么多年,真的挺难的,我们其实也没真想要你的房子,就是做生意实在缺钱,这才想要先把房子卖了堵上窟窿,等到以后挣钱了,再给你买套大房子补偿你,这些话我一直没和你说,我说不出口,妈,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啊,妈。”

老赵太太泪眼模糊的望着她儿子,惊讶万分的问道:“你说什么?做什么生意?”

老赵太太儿子哑着声音解释:“我在外地开的饭店生意一直不太好,我转兑出去之后,干了一阵子大排档,天气不好,也没挣钱,后来我有个朋友打算出资加盟火锅连锁,我想跟他一起干,但是我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就想到家里的房子了,只要把房子卖了,钱就够了。”

老赵太太一愣,好半天,才突然伸手抱住她儿子的脑袋,哭嚎道:“你是不是傻啊,你遇到了困难为什么不和我说,我是你亲妈,我还能不帮你么!你看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哎呦,我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傻子呢!”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场面看上去很是荒诞,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话却轻而易举的取得了老赵太太的原谅。

陶安宁站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

王祈亮一直默默的拉住陶安宁的胳膊,没用力,却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他能理解陶安宁此时的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但是却没有半点办法改变眼前这个事实。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件事情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全在于老赵太太自己的想法和决定,毕竟是她的家事,外人就算想管,也是有心无力的。

当天上午,老赵太太就跟着她儿子儿媳一同回家了。

邵刚事情办完了,跟王祈亮和陶安宁打过招呼就走了。

王祈亮把人送出家门,等回来时,就看到陶安宁沉着脸色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他凑过去挨着坐下,转过脸看着陶安宁:“怎么了?看你闷闷不乐的。”

陶安宁窝着一肚子气,此时难掩愤怒:“那王八蛋摆明了就是拿好话哄着赵婆婆呢,这种话也就赵婆婆老糊涂了才会相信,那两个警察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就叫调解了?狗屁!他们完全就是跟赵婆婆的儿子同流合污!你看着吧,赵婆婆这房子早晚得让她儿子给卖了,这个王·八蛋太不是人了,连自己亲妈也骗!”

王祈亮伸手把她搂进怀里,软着声音劝道:“这事也不能怪邵警官他们,毕竟是家事,又没涉及到民事诉讼,他们就算想插手,也是有心无力,而且赵婆婆她儿子既然已经惦记上房子了,你觉得就凭着赵婆婆有可能守得住么?”

陶安宁一愣:“那就这么放任着赵婆婆被骗,不管她了?”

王祈亮搂着陶安宁的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我们和她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只是普通的邻居,她缺吃少穿了,我们可以帮衬着点,可是涉及到房产,就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这件事情,只能看赵婆婆自己打算怎么处理,毕竟该说的话我们已经同她说清楚讲明白了,如果她还是执意想要听她儿子的说辞,我们是没有立场去阻拦的。”

陶安宁挺着脊背端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累极了,她知道王祈亮说的都是事实,她们是真的有心无力,根本没有立场去帮这个忙,她虚脱似的向后靠去:“随便她吧,我不管了,一晚上都没睡,我头都晕了。”

陶安宁是真的累了,昨天晚上压根就没合眼,天亮时又忙着张罗早饭,然后送陶康康去上学,回来又要安抚老赵太太,简直有点心力憔悴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早晚是我的人

她仰靠在沙发上,全然没有察觉到王祈亮正搭着她的肩膀,两人此时的姿态看上去亲密极了。

王祈亮又拍了拍陶安宁肩膀,说道:“反正也没什么事了,你回屋睡一觉吧。”

陶安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也好,我真是困了,你也躺会儿吧,等到十点半我要是没起来,你叫我一声,中午我给你做打卤面,你不是想吃么?”

王祈亮答应一声,胳膊用力,撑着陶安宁站起来。

陶安宁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原来是一直靠在王祈亮怀里的,她一时间有些窘然,刚想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此时的尴尬心情,就被王祈亮在后背轻轻拍了一下。

王祈亮嘱咐道:“你一会儿睡觉时把窗户关上吧,今天风挺大的,省得着凉。”

陶安宁涌到舌尖的话,被这一句关心的话语压了回去,她点了点头,转身往卧室走,走到门口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见王祈亮低垂着脑袋,正伸手捏按着自己的后脖颈,一副筋骨酸疼的架势。

陶安宁骤然移开视线,快步回到卧室随手带上门,她靠在门板上,一张脸蓦然泛红。

昨天晚上她坐着累了,后来是半躺靠在沙发上的,王祈亮怕她不舒服,整个人标杆溜直的贴边挤在沙发上,就这么跟坐火车似的挺了半宿,能不累么。

陶安宁走到床边,脱了鞋,躺上去,半晌,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这人。。。。。。真是。。。。。。”

一句感慨般的叹息,道出她心底深处对王祈亮的心疼与心软,这人仿佛总能在不知不觉间像揉面似的,将她一颗心揉来按去,霸道嚣张的占据她心里的一处位置,之后便堂而皇之的开始攻城略地似的开疆破土,拓展城池。

陶安宁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二点半了。

她走出卧室,就看到王祈亮趴在折叠床上睡得正香,因为姿势的缘故,他后背上的衣服稍稍向上卷起,露出半截后腰,陶安宁瞥到一抹暗红,赶忙凑近了细看,这才发现王祈亮后背上的结痂又绽开了,伤口四周有着模糊成一片的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的,他身上穿的是件黑色的长袖上衣,陶安宁拽过衣襟一摸,果然有一块已经风干了的血痕。

陶安宁瞪着那一片干涸的血痕,气得眼圈都红了,这肯定是昨天晚上教训老赵太太那个混账儿子时弄伤的,这得多疼啊,结果他就这么硬挺着陪她说了一晚上的话,就那么忍着伤口的疼坐了一宿,哼都没哼一声。

陶安宁恨得举起手,下意识的就想一巴掌打在那张酣睡的俊脸上,但她最终只是暗暗的攥了攥拳头,放下了手------到底还是不忍心。

陶安宁直起身子,扭头去电视柜下面翻找出医药箱,把之前用剩下的碘酒纱布都翻找出来,家里没有镊子,她又去卫生间找到自己修眉的小剪子,仔细用酒精擦了擦,这才重新走到王祈亮身边,开始小心翼翼帮他处理伤口。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陶安宁喃喃自语。

王祈亮面朝墙壁闭着的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其实陶安宁刚从卧室里出来那会儿,他就醒了,只是一直趴着没动,这时候,他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噗嗤一声乐出来,语调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喜悦:“那你欠了我什么,你倒是赶紧还啊!”

陶安宁没想到他醒着,愣了一下,眉头立马皱起来,操心的抱怨道:“你说你是不是傻啊,这伤口都裂成什么样了,你都不知道疼么?”

王祈亮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当时真没觉得疼,后来太累了,就给忘了。”

陶安宁气恼王祈亮不知道爱惜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上动作却是依然轻柔仔细,剪掉裂开的结痂,再上药,换上新的纱布固定好,陶安宁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命令道:“今天你就趴着休息吧,不许再下地乱动了!”

王祈亮伸手一把拉住陶安宁的手腕:“安宁,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

陶安宁又瞪了他一眼,嘴上问道:“吃饭还是吃面?”

王祈亮赶忙点菜:“吃面,要麻酱拌面,多放点辣油。”

陶安宁冷哼道:“要求还挺多的。”说完,转身去张罗了。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弯腰放医药箱,又去卫生间洗手,最后目送着她进了厨房,这才赶忙掏出手机,快速按下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过了能有一分多钟,手机震动了一下,王祈亮解锁按到信息页面看了一眼。

王局:老东西和你说什么了?

王祈亮快速回复:那倒没有,他顶多从易向荣那儿了解到我的一些信息,我这不是怕他察觉到什么嘛。

王局:行,我回头就派人去档案科盯住范科,范莹莹这人在工作上真没挑的,就是跟老邵混过两年,心太实了。

王祈亮:那我就放心了。

王局:你现在怎么样了?

王祈亮:跟你侄媳妇住一块儿了。

王局:什么!

王祈亮盯着那两个字一个感叹号,咧着嘴得意的笑,手指快速按着键盘:你想哪儿去了!我这不是受伤了么,我家安宁心疼我,让我住过来,好就近照顾我。

王局:你小子可别乱来啊!注意分寸!

王祈亮:那我可不敢保证啊,万一哪天真给你弄出个下一代来,你还是先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对了,我爸妈那头也先帮我顺顺风,拜托拜托。

王局:你敢!

王祈亮哈哈笑出声,把手机里信息逐条删除,侧着头,听着厨房里叮铃当啷的声音,眯缝着眼睛,小声嘟囔:“早晚都是我的人,我有什么不敢的。”

过了能有十多分钟,陶安宁从厨房里出来,先去卧室把矮桌搬到折叠床前,再去厨房一趟趟往外端东西。

陶安宁做的麻酱拌面,现和面时间来不及,面条是挂面煮的,兑上稀释好的麻酱,调好味的肉沫,香菜碎,细黄瓜条,再后再淋上红彤彤的辣椒油,吃上去既香浓又爽口。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巧遇

陶安宁做饭特别好吃,知道王祈亮能吃辣,就特意榨的长角椒,吃着辣,榨油香。

王祈亮是真饿了,端着陶安宁用小盆拌好的面条,迅速吃光,抬眼把盆递给陶安宁:“再来点。”

陶安宁就喜欢王祈亮吃饭时豪爽的架势,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饭菜,能受到旁人喜爱,往往比自己吃得香还要让人觉得欣慰高兴。

大半锅面条,被王祈亮解决了大半,陶安宁吃了一盘也就饱了,简单把厨房收拾干净,就得赶忙着换衣服去学校接陶康康回来。

好在陶康康他们学前班每天下午三点五十放学,她把陶康康送回家,再扭头去上班,时间倒也赶趟。

自从上了学前班之后,陶康康整个人变得越发开朗起来,他在班级里表现的好,很受老师同学喜欢。陶安宁每每过去接人时,偶尔遇到班主任,总会听到很多表扬夸赞的话。

陶安宁从学校里接出来陶康康,一手把书包挂在自己肩膀上,一手牵着他,边走边问:“今天都学什么了?我看你们黑板上写的作业挺长一串啊,你在学校提前写点没啊?”

陶康康晃着陶安宁的手,笑眯眯说:“我数学写完了,就差语文默写生字和背课文了,要家长签字的。”

陶安宁点了点头:“回去让你亮叔考你默写,背课文要等我听过一遍之后才能签字。”

陶康康挑了挑眉毛:“让我,亮叔听我默背不就行了么?”

陶安宁瞪了他一眼:“就是让他听,我才不放心呢,他最容易给你放水了。”

陶康康嘿嘿笑着说:“那是因为我们关系铁。”

陶安宁捏了捏他的小胖手:“那是跟你铁么?他那是在害你!”

陶康康伸手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替王祈亮说道:“他看着我背书时挺严格的,真的,我有不会的地方,他也会给我讲解,上次那样是故意跟你开玩笑呢。”

“和我开玩笑?”陶安宁冷笑一声:“不知道我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么?今天晚上我回来,你要是不能把课文流利背出来,就别想得到签字,等着明天作业完不成,让你们老师修理你去!”

陶康康挺着小胸脯跟陶安宁保证:“姑姑,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背课文的,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你早上给我煎的糖醋荷包蛋啊。”

陶安宁一张脸算是彻底板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个小坏蛋!就知道拿好话哄我。”

两人一路说着,拐出六小校门。

六小位于光复路中段,出了校门,就是人行道和笔直宽敞的大马路,现在正值学校放学的时段,正是最为拥堵的时候。

马路两侧停满了前来接孩子回家的私家车,来往车辆只能沿着中间一条细细的出口,缓慢前行,时不时的还要被接完孩子临时调头的车辆别住去路。

大部份人已经对于这里的情况习以为常,默默的踩着油门追随着前面车辆,蜗牛爬似的往前挪动,个别性子急的没处撒火,气得猛按喇叭,滴滴哇哇的响个不停,喧闹嘈杂极了。

马路上拥堵成这般,稍显狭窄的人行道上就更是拥挤异常,除了前来接孩子的家长,还有沿途摆摊叫卖的摊贩,扎着墙根占住地方,摊位前排着好多人,等着买东西,越发的人挨人,人挤人。

陶安宁拉着陶康康一路随着前面的行人往前走,学校门口这段路是打不到车的,需要拐到侧街。

走了没几步,陶康康扭头说道:“姑姑,我想吃炸鸡柳。”

陶安宁想都没想的直接拒绝:“不行,谁知道他们的鸡肉是哪天买的,而且油也不干净,都指不定炸多少回了,没看电视上说吃多了致癌么!”

陶康康撅嘴:“可是我想吃,我班同学都吃的。”

陶安宁拉着他绕过前面挡路的行人:“你要是想吃,回头我买点鸡胸肉,我给你炸着吃,肯定比卖的要香。”

陶康康这才露出笑模样:“真的呀?”

陶安宁也笑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两人正说着,突然旁边有人叫陶康康的名字。

陶安宁跟着转头看过去,就见一旁的辣串摊位前面有个圆脸大眼睛的小胖姑娘正乐呵呵挥着手,跟陶康康打招呼。

陶康康看到对方,也笑了,扯嗓子喊道:“同桌!”

小胖姑娘见陶康康看到她了,笑得越发灿烂,伸手拽了拽身旁的中年男人,仰头说道:“爸爸,这是我同桌。”

陶安宁的视线从小胖姑娘身上移到中年男人脸上,偏巧对方刚好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中年男人身上套着一件休闲长袖衬衫,挽着袖子,正斜靠在辣串摊位边的推车扶手上,左手捏着咬了一半的煎饼果子,右手拎着一串往下滴落汤汁的煮豆泡,小胖姑娘伸手拽他时,他正低头吸溜着汤水吃豆泡,冷不丁一抬头,竹签子在嘴边划过,沾了一道油腻腻的痕迹。

因为对方没穿警服,陶安宁一眼看到对方时,只觉得有些眼熟,细看了两眼,猛然认出来,对方竟然是早上到家里帮着老赵太太调节家庭纠纷的警官,好像是姓邵吧?

看到了陶安宁,邵刚眼睛猛然瞪大,又看了眼跟她挨在一起的陶康康,张开嘴便想要说话,不想嘴才张到一半,原本含在口中尚未来得及咀嚼的豆泡就顺着嘴角掉到了地上。

陶安宁嘴角抽了抽,被对方这副邋遢滑稽的样子,逗得想笑,只能硬憋着,等对方用手背胡乱在嘴上擦抹一下,然后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打招呼:“好巧啊,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陶安宁点了点头,牵着陶康康往一旁避了避,给后面的行人让出道路,这才客气着说道:“是挺巧的。”

邵刚介绍道:“这是我二女儿,邵小雨,小雨,叫姐姐。”

邵小雨脆灵灵打招呼:“姐姐好。”

陶安宁笑着说道:“你好,我是康康的姑姑。”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盯上了

邵小雨手里捧着一瓶玻璃汽水,上前一步,问陶康康:“你要不要吃辣串,我让我爸爸请客。”

陶康康赶忙摇了摇头:“不用了。”陶安宁打小就不让他要别人的东西。

邵小雨试图劝说:“她家的特别好吃,尤其是细火腿肠,可入味了。”

陶康康再次拒绝:“我真的不吃。”

邵小雨明显有些惋惜的看着陶康康。

陶康康被邵小雨这么看着,一时间有点无措,下意识捏了捏陶安宁的手。

陶安宁心领神会,主动帮着打圆场:“小雨,谢谢你啊,我晚上在家里已经做好饭了,康康要回家吃饭的。”

邵小雨点了点头,笑得很可爱:“我和爸爸也是吃晚饭呢。”

陶安宁一听这话,有些惊讶了,看向邵刚:“你们晚饭就吃这个?”

邵刚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啊,我媳妇她们单位加班,我大女儿在外地念大学呢,家里就我们爷俩,今天晚上我得加班,就领着她对付一口,一会儿吃完,我把她送回家去,还得赶去局里。”

陶安宁点了点头:“你们真是挺不容易的,那你们先吃着吧,我们也得往家赶了,再见啊。”

邵刚赶忙答应:“再见。”

邵小雨和陶康康互相道别后,陶安宁领着陶康康走了。

邵刚见邵小雨还伸脖子瞅呢,笑着说道:“行了,人都走远了,你快看看还想吃什么,再来根火腿肠吗?”

邵小雨转回头,眯缝着眼睛,问道:“爸,我同桌长得帅吧?”

邵刚把吃完的竹签子随后放到板子上,伸手弹了邵小雨脑门一下:“你才多大,懂什么叫长得帅?”

邵小雨薄薄眼皮一掀,说:“反正你不帅,你长得太老了,要不是因为我是二胎,我班同学还以为你是我爷爷呢。”

邵刚都气乐了:“有你这么说你爸的么!我才四十八,还没到五十呢,我哪老了?”

邵小雨撇嘴,一脸嫌弃:“你长得那么黑,还瘦,看着一点也不强壮,跟我同学他爸根本没法比。”

“谁爸?你同桌?他爸不是。。。。。。”邵刚涌到嘴边的话,蓦然止住,他其实想说陶康康的爸爸不是在局子里蹲着还没放出来呢么?

邵刚不是第一次见到陶安宁,易向荣喜欢陶安宁,追求她的这件事情,邵刚一早就知道了,之前无意间撞到过易向荣跟陶安宁站在一起说话,因为她模样长得漂亮,对她印象挺深的。

因为易向荣的关系,邵刚对于陶安宁的底细知根知底,所以眼下听到邵小雨的话,忍不住问道:“你又没见过你同桌的爸爸,怎么知道他爸爸长得帅啊?”

邵小雨一双大眼睛黑葡萄似的闪亮:“我见过啊!他爸爸以前天天过来接他,我同桌说他爸爸为了救人和坏人搏斗受伤了,所以这段时间才没过来,他爸爸是个大英雄,比你还要厉害呢。”

邵刚一听这话哪还有不明白的,邵小雨口中陶康康的爸爸指的肯定是王祈亮。

他仔细回忆早上见到王祈亮时,这人动作间好像的确有点不太利落,他受伤了?怎么受伤的?和人打架斗殴了?

想到这一点,邵刚表情一点点严肃起来,王祈亮才从局子里面刑满释放没多久,这么快就又开始寻衅闹事了?

邵刚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伸手拍了邵小雨脑袋一下:“臭丫头,这还没长大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邵小雨撅着嘴:“我才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呢,我这叫实事求是。”

邵刚被逗得直笑:“好好,你说的都对,快点吃,我还要去局里呢。”

邵刚把邵小雨送回家,又赶忙骑着电动车赶去局里,一进门,就看到办公大厅里闹哄哄的,大伙正火力全开的瓜分易向荣带来的晚饭。

看到邵刚来了,易向荣笑着打招呼:“师傅!晚上吃了没?我特意买的赵记凉皮还有张正炸串,快过来一起吃点!”

邵刚凑过去,对着易向荣说道:“跟我过来一趟,有点事问你。”

易向荣跟着邵刚走到门外走廊,两人捡着没有监控的死角面对面站着。

一段时间没见,易向荣除了气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其他倒还好。

邵刚开门见山问道:“你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易向荣的眼睫轻轻眨动了一下,看向邵刚。

他妈受伤住院的事情,易向荣打电话请假时,只字未提,主要是怕同事们知道了,该过去医院探望了。

他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但是邵刚在他心里算不得外人,没必要瞒着,犹豫了一下,就实话说道:“我妈住院了,之前下雨她没注意看路,崴了脚。”

邵刚一愣:“什么时候的事啊?”

易向荣说:“就我刚去省城那会儿。”

邵刚脸一沉:“这么大事,你怎么没告诉我一声,你不在家,我也能过去帮衬着点啊!”

易向荣就笑了:“我开始时也不知道,我爸妈压根没告诉我,后来还是王娇打电话跟我说了这事,我才知道的,我妈没什么大事,就是左腿骨折,马上就快出院了。”

邵刚关心询问:“住在哪家医院啊?”

易向荣知道拦不住他,就如实说道:“中心医院,三楼骨科。”

邵刚点了点头:“行,回头我有时间过去看看老太太,真是,你知道了这事还不赶紧告诉我一声,下次不行了啊!”

易向荣嘿嘿笑了两声:“知道了,嗳,师傅,我买了挺多吃的呢,你晚上吃了没?过去吃点呗?”

邵刚摆了摆手:“不吃了,刚陪着小雨吃了一肚子辣串,胃里火辣辣的,我得去灌口茶水,不然准得坏肚子。”

易向荣跟着他往办公区走:“师傅,你晚上接小雨去了?那我师娘呢?”

邵刚揉了揉胃:“她们学校又加班,这不是要期中考试了么,学校抓的紧。”

易向荣感慨:“你这头在局里忙,师娘那头在学校忙,你们两口子这日子过的,大家都忙,谁也没功夫顾谁。”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小子不老实

邵刚回头一扬眉:“不是,我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谁打电话通知你,你妈住院的事儿?”

易向荣嘴角轻轻一动,看起来是把“王娇”这个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硬生生咽了下去,他讪笑道:“没谁,就是一朋友。”

邵刚突然抬腿踢人:“什么样的朋友啊?”

易向荣条件反射向一旁蹦了一下,避开这一脚:“就是普通朋友。”

易向荣还不等站稳,脑袋就被邵刚拍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邵刚一开始就是奔着他脑袋来的。

邵刚伸手点了点易向荣胸口:“你小子,不老实,你哪个普通朋友啊?是女的吧?”

易向荣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搭住邵刚肩膀,告饶道:“哎呦,师傅,你快别审我了,我这一天一宿没合眼的,连家都没回,就惦记着你今天晚班,特意捎点吃的孝敬你,你不感动啊?”

邵刚好笑的又踢向他,这回易向荣没躲,挨了这轻飘飘的一脚,嘴里大叫:“师傅饶命!”

邵刚忍俊不禁笑出了声,伸手又怼了易向荣胸口一下,同样没用力气,闹着玩似的:“行了,你今天不是休息么,早点回去吧,别在这混了。”

易向荣答应一声,以为邵刚要往前走,刚要跟着抬脚,就发现邵刚站着没动,他一愣,问道:“怎么了,师傅?”

邵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和那个陶安宁,现在怎么样了?”

易向荣神色明显有些躲闪:“没什么啊。”

易向荣说完,就后悔了,生怕邵刚再像刚才那样审问一番,不曾想邵刚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没再提这件事,邵刚说完,就抬腿往前走,仿佛刚才真的只是随口问了一嘴。

易向荣暗暗松了一口气,赶忙追了上去。

因为谈话耽误了一会儿时间,等邵刚跟易向荣回去时,局里这群饿狼已经把外卖洗劫一空了。

邵刚挑了挑眉,指着那几个今天不需要值夜班的同事,问道:“不是,你们一会儿就下班回家了,想吃什么没有,怎么还意思腆着脸抢我们的夜宵啊!”

坐在邵刚对桌的同事,笑着说道:“老邵,你的那份早留好了,谁敢和你抢啊。”

邵刚伸头看了眼自己办公桌,见上面果然摆着一份凉皮,这才笑道:“算你们识相。”说完,他转头看了眼墙上时间,一摆手:“行了,白班的都回家吧,局长今天不在,我给你们放假。”

大伙齐声起哄:“邵队,你就是活菩萨啊!”

邵刚笑骂:“都给我痛快滚蛋!少在这儿得了便宜卖乖啊!”

易向荣跟邵刚道别后,跟着白班的同事勾肩搭背一起往外走。

同事跟易向荣闲聊:“小易,你这次去省城学习,又求得了什么真经啊?”

易向荣笑道:“别提了,天天上课,临回来前还考试来着,体能和笔试全项摸底,可把我给折腾坏了。”

同事说:“你再折腾好歹不用加班吧。”

易向荣说:“那倒是,哎,我走这几天,局里没什么事吧?”

同事说:“大事没有,小事不断,这帮人啊,一个个吃饱了撑的,逮着咱们是免费的人民公仆,可劲儿的折腾。昨天晚上,嗳,对了,就是你们小区的住户,有个老太太,被她儿子儿媳妇从家里赶出来了,说是要占房子,把咱们新来的那两个小子调理够呛,今天一早邵队带人过去,才算是把事情给解决了。”

易向荣一愣:“我们小区的,谁啊?”

同事说:“好像是姓赵吧?你师傅带着小徐去的,我也没细问,反正事情闹的挺大的,老太太昨天晚上连家都没回去,在邻居家对付一晚上,你说现在这帮人都怎么回事啊,一个个狼心狗肺的,那可是他亲妈,就算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也不能干的这么绝吧!太缺德了!”

小区里姓赵的人家还真不少,易向荣当时压根没往老赵太太身上想,主要也是知道她儿子在外地工作,已经好些年不和家里头联系了。

易向荣刚要开口接话,就听着有人叫他名字。

易向荣抬头看过去,就见王娇正拎着一个袋子,迎面走过来。

易向荣看着笑眯眯同自己打招呼的王娇,满心的不敢置信。王娇居然还会搭理他!他以为上次那么明确的拒绝了王娇之后,这人至少应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他冷眉冷眼不假颜色,没想到王娇竟然是个如此大度的人,这一点让易向荣很是出乎意料。

易向荣赶忙对着王娇挥了挥手。

身旁同事笑着小声打趣:“哟,这人谁啊?不是女朋友吧?”

易向荣赶忙压着声音警告:“哪来的女朋友,就是一普通邻居,别瞎说!”

同事嘿嘿笑了两声,拍了易向荣胳膊一下:“那我先走了?”

易向荣跟他道别后,往前迎了两步。

王娇走到近前,微笑着说道:“你这是刚下班?”

易向荣笑了笑:“啊,我刚下班,你呢?这是要上哪去啊?”

王娇说道:“昨天我们学校学年组临时开会,我就没去医院,想着今天下班早,过去看看阿姨。”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易向荣皱了皱眉:“我那天说的都是心里话,我们之间。。。。。。”

王娇深吸一口气,讪笑道:“向荣哥,你误会了,我是真心去看望阿姨的,而且,我们就算不能成为情侣,难道还不能当普通朋友么?朋友母亲住院了,我于情于理不都得去看看么,何况阿姨一直对我挺好的,我也很喜欢她。”

易向荣立马窘了,他对王娇那样绝情,王娇却能不计前嫌,惦记着他妈,这让他不禁有些尴尬,觉得非常过意不去。

他伸手挠了挠脑袋:“对不起啊。”

王娇微微一笑,倒是没说什么,也可能心里在骂街,只是涵养好没有外现,她还很善解人意的说:“我给阿姨打电话时,听说你昨天晚上在医院里陪护了一夜,你累坏了吧。。。。。。阿姨那头我过去帮你看着吧,我明天上午没课,可以不用去学校。”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粗腿

易向荣顿时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主动伸出手接过王娇手里拎着的沉甸甸的袋子:“我就是打算去医院看我妈,一起走吧。”

易向荣打了辆出租车,跟王娇一起去了医院。

车子行驶到胜利东路时,遇到了红灯,出租车司机忿忿砸了一下方向盘:“要不是前面那辆车别了一下,咱们就过去了!”

易向荣看了眼红灯倒计时牌,见还有三分钟,就安心靠坐在车座上,转过头面对司机,刚想要开口接一句,突然,他的目光越过司机,落到了司机身后不远处:“。。。。。。安宁。。。。。。”

坐在后座的王娇循声回头,只见同他们并排停靠的出租车副驾驶上,陶安宁正一脸笑容,握着手机讲电话。

王娇原本轻松的面色突然一凛,收回视线,看向易向荣。

易向荣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就又重新紧紧闭上了,他只是牢牢盯着陶安宁的侧脸,一言不发的看着,直到红灯变绿灯,两辆出租车几乎同时起步,随后一前一后的慢慢涌入车流中,中间被其他车辆穿插拦截,陶安宁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慢慢转过头,靠在车座上,闭上了眼睛。

陶安宁讲电话时神情很专注,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看,电话里王祈亮笑呵呵说:“赵婆婆还挺能琢磨的,用苏子叶包粘豆包,刚才我和康康一人吃了两个,还有大半盘呢,我给放冰箱里了,留着明天早上吃吧。”

陶安宁问:“赵婆婆儿子和儿媳妇还没走呢?”

王祈亮说:“听赵婆婆说这次正经能住一段时间,她儿子在外面做生意缺钱,回去也没事干,说是在家陪陪赵婆婆,老太太高兴坏了。”

陶安宁冷哼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我就不信他真有那个心,你看着吧,这两口子指不定琢磨什么坏水呢。”

王祈亮说:“我跟赵婆婆说了,让她把房照藏好了,只要别被她儿子翻到就没事,能留下来多呆两天也挺好的,老太太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也挺寂寞的。”

陶安宁附和道:“只要能把房照护住了,其他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你跟赵婆婆说完,她就同意了?”

王祈亮说:“啊,老太太也不傻,精着呢,只不过毕竟是自己亲儿子,有时候于心不忍。”

两人又聊了两句,陶安宁嘱咐:“康康一会儿写完作业,就让他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王祈亮答应:“行,我知道了。”

陶安宁挂断电话,把手机揣回裤袋。

出租车司机冷眼旁观,下了结论:“你老公对你挺好的吧?”

陶安宁愣了一下,倒也没反驳,只是伸手指向前面的小道:“师傅,从前面路口进去,停在会馆后门就行。”

出租车很快拐进小道,马上就要到会馆后门,陶安宁正准备伸手解开安全带,就听见司机说道:“嘿!这车停的,把道全占上了!”

陶安宁抬头看过去,就见前面停靠着一辆保时捷,三个人正倚靠在车边说话。

正面对着陶安宁的两个中年男人,穿得西装革履的,看着就挺体面,正同他们说话的年轻女人,梳着一头利落短发,瞅着背影有点眼熟。

出租车司机问道:“车停这儿行么?前面估计一时半会儿开不进去。”

陶安宁点头答应,付了车钱下来,她随手带上车门,前面正在闲聊的三个人闻声抬头看过来。

原本背对着陶安宁的年轻女人转过头,看到陶安宁时,愣了一下,摆了摆手,打招呼:“安宁!”

陶安宁点了点头:“好巧,你也刚到?”

李梦答应一声,陶安宁对着她摆了摆手,往会馆后门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之前听说李梦被人给包养了,她还没怎么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只不过不知道刚才那两个男的,到底哪个才是金主。

陶安宁背着包走进休息室时,没想到妖精也在,她正跟包子两人凑一块,听着包子眉飞色舞的说着:“我说什么来着?这大腿够粗的吧?”

看到陶安宁来了,包子赶忙神神秘秘对着她一招手:“哎,安宁姐把门关严了,你快过来。”

陶安宁挨过去,问:“怎么了?你刚才说什么大腿粗细的呢?”

包子眼睛瞄着门口,小声说道:“我说李梦呢,你刚才过来时,看没看到?李梦坐保时捷来的,开车那人就是赵云崇,哎呦喂,没想到她还真傍上个大户。”

陶安宁惊讶了,压着声音问:“你是说跟李梦站一起说话的那两人里,竟然有一个是赵云崇?哎!哪个是啊?是不是那个容长脸戴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那个?”

包子说:“不是,是那个浓眉大眼的,一瞅就特有派的那个,你说的那个戴眼镜的,一瞅就痞里痞气的,估计是赵云崇的跟班。”

陶安宁哦了一声:“原来他就是赵云崇啊,总听别人提起他,一直没见到过真人。”

包子一脸八卦的说:“没见过就对了,像他们那种人,根本跟咱们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李梦能傍上他,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要不是她被赵云松盯上,怎么可能接触得上赵云崇。”

一旁妖精看了眼时间,站起身,伸手拍了拍包子肩膀:“行了,别人的事,你说两句就得了,再被人听到了。”

包子一脸的不以为然:“切,她敢做,还怕别人说啊?再说了,这屋里就你和安宁姐,也没外人,我就是过过嘴瘾,又不是只有我一人说,这来来往往看到的人多得去了,都指不定传成什么样了!”

妖精哭笑不得的瞪了包子一眼,跟陶安宁打过招呼后,离开了。

包子拉着陶安宁嘟囔:“安宁姐,你说这李梦既然都攀上这么根高枝了,怎么还赖在咱们会馆不走啊?”

陶安宁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打开柜门,一边掏衣服一边说:“那谁知道呢,可能是条件不允许呗。”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帮我美言两句

包子撇了撇嘴:“有什么不允许的?她这人也真挺有意思的,要是我,好不容易傍上赵云崇这个高枝,我肯定不在这儿上班了,赵云崇那可是大老板,手指缝儿里随随便便露出点钱渣,就足够我吃喝一辈子的了。”

陶安宁乐了:“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这么容易满足呢?”

包子跟着乐了:“也对,唉,你说,怎么就没人愿意包养我呢?只要他能按月给我生活费,我肯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在家守着。”

陶安宁听了她的奇葩言论,好笑道:“就你这么能吃,一般人还真养不起你。”

包子哈哈笑:“哎呦,安宁姐,你好讨厌!”

自从王祈亮腰上伤口再次绽裂之后,陶安宁就坚决不允许王祈亮下地随意走动了。

王祈亮趴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看陶安宁忙里忙外的收拾卫生,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哎,安宁,你知道徐婶手机号么?”

陶安宁正弯腰擦地呢,听到这话,抬起头,伸手拂开脸侧滑落的碎发:“知道啊,怎么了?”

王祈亮手撑着下巴:“老太太一直挺惦记我的,我这都出院多长时间了,也没说打个电话问候她一下,不太好,你把她号码给我,我给她打个电话。”

陶安宁答应一声,拿过手机递给王祈亮。

陶安宁的手机还是老式翻盖的那种,除了接打电话发信息,连个拍照功能都没有。

王祈亮自己翻找通讯录,查找徐婶手机号码。

陶安宁通讯录上的号码跟她手机功能一样少,寥寥十几个名字,备注写的清清楚楚,王祈亮先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简单的两个字,亮哥,他撇了撇嘴,觉得这个称呼太普通了,跟前面那几个于哥,李哥,赵哥,没什么区别。

王祈亮抬头瞄了眼认真擦地的陶安宁,扬了扬嘴角,把亮哥这个称呼给改了,改完之后,他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这才心满意足的翻到徐婶的手机号,给老太太打了个慰问电话。

徐婶在电话里,语气激动的说道:“哎呦!亮子!你怎么样了啊?”

王祈亮赶忙答话:“徐婶,我挺好的,倒是你,你腿怎么样了,我。。。。。。”

王祈亮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婶给打断了,老太太特高兴的说:“哎呦,你看你还惦记我!我呀,估计过了十一也就能出院了,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你,还真是怪想的慌,对了,你家安宁呢?”

王祈亮眯着眼睛笑:“我家安宁拖地呢。”

徐婶立马夸赞:“安宁这孩子就是勤快。”

王祈亮跟着夸:“可不是,把我照顾的可好了,这才几天啊,我感觉我都胖了。”

徐婶说:“胖点好,胖点健康,哎,亮子,你现在和安宁,你们怎么样了?”

王祈亮明知故问:“我们没怎么样啊,怎么了?”

徐婶恨铁不成钢,替他着急:“还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王祈亮装傻:“啊?我怎么了?”

徐婶气得直磨牙:“亮子,婶子问你一句话,你不许骗我。”

王祈亮憋着笑:“啊,什么话啊?”

徐婶问:“亮子,你觉得安宁怎么样?”

王祈亮顾及着怕陶安宁听见,闷闷应了一声:“嗯?挺好的啊。”

徐婶又问:“挺好是怎么个好法啊?”

王祈亮眯着眼睛笑,嘴上一本正经的:“就是挺好的。”

徐婶实在是绕不下去了,开门见山问道:“你喜欢安宁么?”

王祈亮赶忙说道:“那肯定的呀!”

徐婶噗嗤一声就笑了:“那不就成了么!”

王祈亮嘟囔:“。。。。。。成不了。”

徐婶明显停顿了一下:“怎么就成不了啊?”

王祈亮说:“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徐婶说:“怎么就不知道啊?”

王祈亮瞄了眼陶安宁,眼见她进卫生间投洗拖布去了,这才小声说道:“她那人,婶儿,你还不知道么,有什么事都不往外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徐婶说:“你管她怎么想的呢,这种事情,还得是你们男人主动才行。”

王祈亮赶忙顺杆爬:“这事光我主动哪够啊,婶儿,以后我这事儿还得麻烦你多帮我美言两句,我看我家安宁平时就跟你处得好,听你的话。”

徐婶呵呵笑了两声,明显被这个马屁拍中了,在电话里爽快答应道:“那肯定的呀!”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亮子,你让安宁接下电话。”

王祈亮问道:“婶儿,你找安宁什么事啊?”

徐婶说:“嗨,我家向荣不是从省城回来了么,他买了好些特产,之前说好了给你们捎了一份,结果安宁那天走的太匆忙忘记拿了。本来我打算让我家向荣回家时给你们捎回去,他早上赶着上班,也没想起来这茬。这里面有好些点心呢,现在天还不算太凉,我怕时间长了搁不住,想让安宁过来拿回去。”

王祈亮一听,敢情陶安宁不去拿,就得让易向荣上门送货了,那可不行!

王祈亮也不等陶安宁接电话了,直接答应下来:“行,那等一会儿我就让安宁过去你那儿,她正忙着拖地呢,一会儿我就跟她说这事儿。”

徐婶说:“她要是有事就别折腾了,反正我家向荣今天是晚班,明天中午就能过来。”

王祈亮赶忙说:“不折腾,这有什么折腾的,你们家易警官一天也挺累的,让他歇着吧。”

徐婶乐了,刚要说话,就见一个熟人进了病房,她赶忙跟王祈亮说道:“亮子,我先不和你说了,有人过来看我,我挂了啊。”说完,也不等王祈亮答应一声,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徐婶挂断电话,赶忙对着刚进门的邵刚招了招手。

邵刚笑呵呵走到病床前面,冲徐婶笑出了八颗牙:“阿姨,你身体怎么样了?好点没?”

徐婶赶忙招呼他:“快,过来坐,小邵啊,你怎么来了?”

邵刚把拎来的水果和营养品随手放到一旁的柜子上:“我听说你住院了,就赶忙过来看看。”

第一百三十七章 老底全暴了

徐婶客气抱怨:“我没事的,就是左脚骨折,你说你还特意跑过来一趟,你平时工作多忙啊,是不是耽误你事情了?”

邵刚笑了笑:“不耽误事的,我要是早知道你住院,早过来看你了,荣子一直瞒着我这事,死活愣是没说。”他说着,拍了拍拎来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你这儿都缺什么,就随便看着买了点。”

徐婶瞪他:“你看你,怎么又瞎花钱!我这儿什么都不缺的!”

邵刚赔着笑,听徐婶唠叨两句,就巧妙的把话题给引开了。

邵刚看了看徐婶打着石膏的左脚:“这石膏还得几天才能摘下来啊?”

徐婶伸手锤了捶腿,也是真在医院呆够了,跟着邵刚抱怨:“还要一个星期呢,之前已经换过一个新的了,原来那个比这个还沉,脚上挂着这个东西,别提多不方便了,我平时来回走路,都得拄拐。”

当着徐婶的面,邵刚一向淡不唧儿的扑克脸,从始至终挂着笑,也是真没把徐婶当成外人,他关心询问:“我听荣子说,你这是不小心摔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提起这件事情,徐婶立马来了精神,拉着邵刚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最后不忘连声夸赞王祈亮:“多亏了亮子,要不是他刚巧路过救了我,我还指不定要在雨里淋多久呢。”

邵刚听着徐婶念叨了半天亮子,敏锐的察觉到这个称呼和某个人的名字,有那么点相似之处,他嘴唇动了动,问道:“姨啊,你说的那个亮子,名字叫什么啊?”

徐婶正说的高兴,听他询问,也没多想,随口答道:“叫王祈亮,我们大伙都叫他亮子,他那人特好,心地特善良,他可不光救了我一人,你是不知道啊,他那天前脚刚救完我,结果离开医院打算回家时,后脚就在三楼电梯口那又救下一个被人持刀劫持的姑娘。”

邵刚有些惊讶了:“是么?”

徐婶用力点头,连连夸赞:“可不是,当时那歹徒太凶悍了,亮子救人时还被捅了一刀,之前也在这儿住院来着,这不是前阵子才拆线回家养着了。他这人就是心眼好,要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躲都来不及,哪能迎面往上冲啊,你说是不是啊,小邵。”

邵刚点了点头,倒是真没想到这个王祈亮竟然还挺乐于助人。

徐婶这阵子在医院里实在憋的发慌,好不容易逮着邵刚这个捧场的,立马乐颠颠把王祈亮最近一段日子的丰功伟绩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话时,一边讲,一边夸:“亮子这人,是真不错,在我们小区,那是有口皆碑的,大伙都喜欢他,现在上哪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小伙子啊,你说是不是?”

邵刚认同道:“那是肯定的,这又敢爬楼,又能勇于跟持刀歹徒搏斗的,这亮子身手可挺不错啊,之前我倒是跟他打过照面,也没怎么注意过,就瞅着他模样生得挺好的,身子骨看着很健壮。”

徐婶是真没把邵刚当外人,也没多想他这番半是试探,半是问询的话里有什么拐弯抹角的意思,她随口说道:“亮子以前不是在外面混过嘛,那时候估计就没少和别人打架,肯定多少有点身手的。”

邵刚状似无意的问道:“姨,我刚才听你说,亮子出院后,就住进陶安宁家了?我怎么记得以前听荣子说过,陶安宁大哥犯事儿后进了局子,现在家里就她和她哥家的孩子一起生活,陶安宁竟然能让亮子住进她家里面,那他们关系可真是挺不错的。”

徐婶说:“那肯定不错啊,要不说亮子这人特仁义呢,他当年跟安宁她哥是兄弟,这不是犯事进局子了么,亮子被判了五年,开春了才先放出来的,他一出来就从老家寻过来,千辛万苦才找到安宁和康康,他就是为了替安宁她哥照顾她们娘俩。”

徐婶不慎把王祈亮老底全爆了出来,顿觉这事不该说的,怕邵刚平时办犯人办习惯了,再对王祈亮印象不好,她赶忙补救道:“亮子虽然以前进过局子,但是他这人本性是好的,要不然哪能对旁人这么照顾,他之前那会儿,肯定是因为年轻,一时冲动才做的错事,他这人真的不坏的。”

邵刚目光落在徐婶脸上,耳朵听着她念叨说话,整个大脑却在飞快运转。

邵刚自从盯上王祈亮之后,特意察看过他的全部详细资料。

王祈亮当初在道上混时,跟着的人就是九爷,后来九爷倒了,树倒猢狲散的,也没人留意过他。

他当年因为故意伤人被判了五年的刑罚,在哪服刑,监管的狱警是谁,这人都有什么表现,资料上倒是登记的详详细细,可就是因为太详细太规范了,简直像是有人特意整理过,从头到尾被设定好了一般,乍一读,挺合情合理,但是细细的按日期查过去,就能发现丝丝缕缕的不对劲儿。

比如这人减刑的次数在短短的一年中居然就有两次,而且只要狱中举行活动,这人一准参加且出类拔萃,无论是平时上工还是表现,全部表现优良。

他就从来没和人发生过争执,哪怕在入狱之初,也没有出现过打架斗殴争大铺的行为,在资料记载中,仿佛这人在监室里就是个隐形的存在,出现情况,肯定没他什么事,但凡有点好事,肯定能让他挂上边,这人在监狱的五年,完全就是开了外挂般度过的,要说他是监狱长的亲儿子,都不为过。

邵刚无意间从徐婶这儿套出了话,立马来了精神,他像亲人朋友之间闲聊一般,凑近了坦承道:“我之前倒是见过亮子,说实话,我对这人第一印象挺一般的,他模样是生的不错,可是这人打眼一瞅就不像个好人,真不是我对他当初进了局子的经历有偏见,而是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可能是我平时办案太多,有点先入为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里的真实想法

徐婶一听这话急了,赶忙帮着王祈亮辩解:“其实我当初第一次看到他时,也觉得这人眼神太凶,但是相处下来,就发现他人真的特别好,而且挺有正事的。”

邵刚笑着附和:“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对他也有点改观了。”

邵刚不着痕迹的开始套徐婶的话:“对了,亮子从里面出来这也有大半年了吧?他现在干什么呢?”

徐婶说:“开出租呢,听安宁说一个月也不少挣,现在他们家里,都是亮子买米买菜,他负责照顾家里营生,安宁就帮着洗洗涮涮。”

“那他们不就等于在一起过上日子了么?”

邵刚当然知道王祈亮跟陶安宁这两人凑一块,现在就是单纯的搭伙过日子,但是哪怕闭眼睛想,这里面也绝对有猫腻。

谁能相信一个当初在道上混的风生水起的大混子,在入狱服刑之后,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心心念念的想着要去替自己兄弟照顾家人,尤其这个兄弟还是个没有血缘关系,当初明明看上去好像也没怎么打过交道的人。

徐婶一听这话,忍不住抱怨:“要是真过日子就好了,安宁这孩子就是打小日子过的太苦了,什么事情想的多,要我说亮子这小伙是真挺不错的,安宁跟了他,以后日子肯定过的差不了。”

邵刚一听徐婶这话,立马想到了易向荣,心说,要是陶安宁真跟了王祈亮,你家荣子估计得疯魔了,他赶忙说道:“这两人也不般配啊,这个王祈亮瞅模样长得倒是挺精神,但是实际上有些年纪了吧?”

徐婶不以为然:“亮子倒是比安宁大一些,但是男人么,年纪大才知道疼人,安宁这孩子从小苦到大,身边就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

邵刚听出了徐婶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替易向荣打听一下家里老人的态度,他眯细了很有神的眼睛,却话锋一转:“我看着陶安宁模样长得可是真够漂亮的,而且这人性子也挺不错,她身边应该有不少人追求吧?”

徐婶叹了口气:“喜欢她的人肯定是有的,但是她这人顾忌太多,我一跟她提这事她就躲。她总觉得她自己一个人守着个念书的侄子负担重,而且还有个大哥在局里蹲着,她要是跟谁好了,就是坑了对方。这些话她从来不跟外人说,其实明眼人谁还看不明白。”

邵刚听出来徐婶话里话外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真实想法,心里暗道,易向荣将来要是真想跟陶安宁在一起,这条路估计好走不了。

老太太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在她心里,陶安宁是个家里有拖累的,也只能跟王祈亮这样门当户对的凑一块,互相帮衬着,日子慢慢往下过。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让陶安宁入了自己家门,给自己当儿媳妇,这些话,说的其实都是心里话,就是因为太实在了,所以才透漏出她心底里真实的想法。

邵刚在心里替易向荣叹了口气,又把话题往王祈亮身上引,三两句话,就把徐婶知道的情况全数问了出来。

邵刚陪着徐婶在病房里呆了一个多小时,眼见着差不多到中午了,就随口问徐婶:“姨,我叔在单位回不来,荣子局里也有工作,这样吧,你中午想要吃点什么,我去帮你买吧?”

徐婶拒绝:“不用,我这儿还有早上吃剩下的馒头呢,一会儿有医院食堂的人推车到大厅卖饭,我再买盒菜就行了。”

邵刚说:“医院的饭有什么吃头,这样吧,我去买两盒饺子回来,正好我也没吃呢,我陪你吃完饭,我再回局里上班去。”

徐婶推拒半天,没扛住邵刚的热情,最后只能由着邵刚去医院外买饺子。

邵刚走了没多长时间,陶安宁拎着个沉甸甸的袋子来了。

徐婶一看到她,乐了:“哎呦,你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陶安宁笑着迎过去,把袋子放到床边的柜子上面:“亮哥跟我说,你找我有急事,我心里头惦记着,就赶忙过来了。”

徐婶哭笑不得,敢情王祈亮就是这么跟陶安宁转达的啊!

徐婶说:“我哪有什么急事找你啊,我就是给你打电话,想让你把我家荣子之前从省城买回来的特产拿回去,里面有好几盒点心,保质期短,现在天气又没开始凉了,我怕放时间长再坏了。”

陶安宁一愣,扭头看向徐婶,嗔怪道:“亮哥跟我说你有急事,我还真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真是的,这人学话也不好好学。”

陶安宁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跟徐婶说:“我早上蒸的包子,芹菜肉馅的,刚在家里热过了,你尝尝。”

徐婶就着陶安宁的手,用塑料袋裹着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趁热咬了一口,薄薄的皮,油汪汪的大馅,肉质很嫩,芹菜很鲜,吃着特别香,一点也不腻人。

徐婶夸赞:“太好吃了,就你这蒸包子的手艺,可比早餐铺的好吃多了。”

陶安宁乐呵呵又打开一个罐子:“这里面是我拌的笋丝,酸甜口的,吃包子腻了,就两口,特别开胃。”

徐婶三两口吃光一个大包子,陶安宁还要给她拿,徐婶赶忙摆手:“可不能再吃了,再吃就饱了。”

陶安宁诧异:“饱了怕什么?这不也到吃饭的时间了么?”

徐婶解释:“不是,刚才我家荣子他师傅过来看我了,他见我这儿没人在跟前,就特意去外面买饺子,说是要跟我在这儿吃口饭,再回去局里。”

陶安宁不认识易向荣的师傅,但是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个警察,就点了点头:“那也好,这几个包子你留着晚上吃吧,芹菜馅的凉了也能吃。”

陶安宁把带来的东西又都原样收起来,又按照徐婶的指挥,把一袋省城特产拿出来放到一旁的床角,等着一会儿临走时拿着。

陶安宁坐在床边陪徐婶说了一会儿话,估摸着易向荣那个师傅该回来了,就主动起身跟徐婶告别:“徐婶,那我就先回去了,等过两天周末了,我再领着康康过来看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绝对是热血冲头

徐婶知道陶安宁是怕等会邵刚回来了,还得客气应付一番,就体贴的点头答应:“行,那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陶安宁跟徐婶告别后,拎着特产往外走,三楼电梯间前面等着的人挺多,她看了眼等在门口的人,扭头去了楼梯间,这么多人,估计电梯到了也挤不上去,还不如爬楼了。

陶安宁拐进楼梯间,刚下到二楼平台拐弯,就见迎面有个穿警服的男人正在低着头往上爬,因为对方穿的是警服,陶安宁就刻意多看了两眼,果见对方手里拎着打包袋,她知道对方应该就是易向荣的那个师傅。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对方突然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认出了对方,都有些惊讶。

邵刚是早就见过陶安宁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

陶安宁之前也是见过邵刚的,那天他带人过来家里帮着给老赵太太调解家事,后来又得知他二女儿跟陶康康是同桌,她对这人印象深刻。

邵刚率先反应过来,主动打招呼:“是你啊!真巧,你是过来医院看望荣子母亲的?”

陶安宁对邵刚没什么好印象,那天因着邵刚的不作为,才导致老赵太太被儿子儿媳哄骗回家,她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但是碍于两家孩子是同学,又不好置之不理扭头走人,眼见邵刚打招呼,就客气着点了点头:“是啊,真巧。”

邵刚问:“你中午吃了么?我这儿买了饺子,要不要一起上去吃点?”

陶安宁拒绝:“不用了,你上去吃吧,我得回家做饭了。”

邵刚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王祈亮身上的伤好点了没?我听徐婶说他之前因为见义勇为救人受伤了?”

提到王祈亮,陶安宁微微挑了挑眉,她打量着邵刚的神色,淡淡的说道:“好多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陶安宁说完也不等邵刚继续攀谈,抬腿扭头就走。

邵刚一愣,他侧身盯着陶安宁行色匆匆的背影,心说,这丫头警觉性可够高的,他眯了眯眼睛目送着陶安宁转身消失在拐角,方才转身往楼上爬去。

又过了几日,王祈亮伤口上的结痂开始有脱落的迹象了,他开始蠢蠢欲·动张罗着想要重新恢复以前的生活,结果被陶安宁得知后,毫不犹豫拒绝了。

王祈亮掀着自己衣服,让陶安宁看他后腰上的结痂:“看到没?都已经开始起边了,用不了两天结痂掉了,我就彻底好了。”

陶安宁不为所动,认真切着柠檬装进罐子,再往里面兑蜂蜜,打算提前腌好,等到十一小长假,领陶康康去公园玩时,好泡水带着路上喝。

王祈亮挤过去,伸手拈起一片柠檬,拧开糖罐子沾了满满的白糖塞进嘴里,嚼得满嘴酸汁混着糖水,挤眉弄眼的咽进肚,才喷着一口的柠檬清香跟陶安宁粘牙:“那等到十一总该放我去上班了吧?要不然咱们出去玩,连个车都没有,也不方便啊。”

陶安宁停下手里动作,想了想,才说道:“那就再养两天。”说完,忍不住伸手戳了王祈亮胳膊一下,抱怨道:“我发现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啊!我不让你去上班,还不是为了你好,生怕你伤口再绽裂开!”

王祈亮突然低头,下巴压在陶安宁肩膀上:“我不是想着多挣点钱么。”

陶安宁歪头避开他嘴里喷出的热气,眯着眼睛把柠檬往瓶子里塞:“谁差你这点钱了,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行了,你快离我远点,那么大个脑袋,死沉的,肩膀都要压塌了!”

王祈亮果然听话的抬起下巴,只是随后,他两只宽厚大手按在了陶安宁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的掐按起来,拇指和食指刚好压住了后颈的穴位上,酸酸的有点疼还有点痒,不过倒是相当的舒服。

陶安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慢慢停下手上动作,嘴里指挥:“再往下一点,对,就是颈窝那儿,特别疼,对,就是这儿!”

陶安宁的脖子生得很漂亮,微微前倾时,弯出好看的弧线,王祈亮按着按着就有点心猿意马了,他当时绝对是热血冲头,才会想都没想的突然移开手,扶住了陶安宁的肩膀,低头亲了上去。

陶安宁只觉后颈传来一阵异样的温热触感,当意识到那是什么时,她整个人顿时僵住,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王祈亮的两只大手很有劲儿的按住陶安宁的肩膀,丰·满湿润的嘴唇反反复复摩擦着陶安宁的后颈,突然一下用力吸·吮,连带起一片微微的麻痒刺痛。

陶安宁一个激灵,下意识缩了下脖子,伸手去挡。

她猛然转过头,跟王祈亮四目相对。

两人眼对着眼,彼此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在对方的瞳仁里投出影像,视线下移,两人均是胀红着一张脸,眼中各种情绪翻腾跳跃,没处躲没处藏。

陶安宁惊的伸手去推王祈亮,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你干嘛啊?”

王祈亮亲上了陶安宁的脖颈,整个人都醉了,嘴唇下细·嫩的触·感,爽得他脑袋轰的一下热了,先前埋藏在心底里,死命压抑着的爱慕渴求担心顾虑,在这时候统统抛到了天外。

他是真的压抑得狠了,现在冷不丁下了嘴,就有点收不住了。

王祈亮目不转睛盯着陶安宁,他低下头,呼吸拂面,目光中蹿涌而出的热度简直像是要把陶安宁给烤化了,那种渴望将对方生吞活剥的念想包裹着他的眼球,流淌进他的心田,激动的情绪疯狂叫嚣着冲动异常。

王祈亮猛然伸手捧住了陶安宁的脸,低头捉住了陶安宁的嘴唇,压抑了许多时日的渴望,化作一重又一重的力道翻滚激扬澎湃着深碾了下去。

陶安宁的嘴唇被吻的湿·漉漉的,那柔然的触·感,简直太美了。

他用力勾着陶安宁的舌·头,四片嘴唇·缠在一块儿,这滋味儿,简直快要疯了,脑子里除了对方,真正的空空如也。

第一百四十章 我想做你男人

王祈亮因为情绪激动,两只手捏着陶安宁的脸,力道渐渐加重,这种疯狂的,近乎吞噬般的亲·吻,令陶安宁惊异,缺氧,头晕。

她惊愕又被动的承受着王祈亮用力的吸·吮,砸的嘴唇舌·头发麻,不等她下意识伸手去推拒,王祈亮突然放轻动作,可能是怕弄疼了她,竟然贴着她的嘴唇,轻柔的乱·蹭起来。

王祈亮新生的胡茬刺着陶安宁的上嘴唇,温柔的动作,让陶安宁在混乱的意识中突然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眩晕,她从来没和人接过吻,也就不曾知道原来两个人唇·舌绞·缠在一处,竟然会带来这么强烈的冲击和情感上的刺激。

陶安宁生涩的反应,让王祈亮彻底失控,他几乎要一口把陶安宁给吞下去。

陶安宁在这铺天盖地的吻里,胸腔里瞬间就没了气,眼前光明失色,只剩下了从王祈亮身上传来的,那股子熟悉的烟草混和着汗液的特殊味道。

王祈亮吻完,抬起头,双手依然捧着陶安宁的脸,他什么也没说,没有任何的解释和倾诉,只是眼神炙热的凝望着陶安宁,安静的等待着。

王祈亮已经做好了被陶安宁狠扇一巴掌,指鼻子骂滚蛋的准备,他当时就想着,反正老子亲也亲到嘴了,便宜占也占了,就是挨顿打也值了,甭管陶安宁骂什么,他都决定闷头受着,只一点,陶安宁别想赶他走,他不走,死活也不走,进了这个门,就永远别想再撵他出去。

陶安宁简直都要倒不上气了,因为激动和混乱,她垂头喘息许久,怔怔的瞪着地面,因为缺氧而失去意识的大脑开始慢慢复苏,只是之前因为过于慌乱的眼神依然一片涣散。

陶安宁从来就没和人接过吻,这样的吻和她脑子里曾经幻想过的温柔的碰触全然不同!王祈亮的吻激烈且强硬,没有一丝的含蓄和顾虑,攻城略地般直接扫荡光她嘴里的每一寸角落,这种近乎于粗暴的吻,却偏偏撩起了一层又一层陌生却又让人随之战·栗颤抖的冲动,让陶安宁不知不觉投入了进去,连推拒都给抛掷到了脑后。

“安宁。。。。。。”

王祈亮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陶安宁发火,他小心翼翼唤了一声,伸手勾着陶安宁下巴,抬起她的脸。

两人四目相对。

陶安宁的脸很红,瞳仁乌黑发亮,嘴角淌着一丝晶莹的口水,她的表情是明显的抗拒,很排斥,但是在触及到王祈亮的目光时,她突然避开了视线,躲闪的眼神中一不小心流露出明显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王祈亮试探着开口:“安宁,对,对不起啊,我,我一时冲动了,你,你别生我的气。”

陶安宁微微仰起头,眼底慢慢透光,突然怒吼:“王祈亮!你混蛋!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王祈亮吓了一跳,赶忙哄劝:“我是混蛋,我该死,我错了,你,你别生气啊。。。。。安宁!”

陶安宁突然间就红了眼睛,带着委屈的哭腔儿似的,颠三倒四的骂:“王祈亮!你个大混蛋!你怎么能亲我呢?谁让你亲我了?你个大混蛋!!”

王祈亮一看陶安宁这是真急了,赶忙陪着笑解释:“我错了,安宁,你别生气,我就是没忍住么,我都惦记你这么长时间了,我。。。。。。”

陶安宁怒道:“你给我滚开!谁让你惦记我了?你干嘛不忍着啊?”

王祈亮任由她拍砸自己胸口,反正也不疼,他就伸着胳膊圈着陶安宁,把人半搂半抱的拥在身前。

陶安宁气急败坏:“谁让你亲我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为什么要亲我啊?”

王祈亮眼底像有两汪深邃的漩涡,他直直看着陶安宁:“你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亲你?”

“行,那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安宁,我看上你了,我喜欢你,我想娶你当老婆,我想做你的男人。”

“陶安宁,我爱你,你做我女朋友,跟我好吧?”

陶安宁眼底瞬间一片兵荒马乱,那时候脑壳里轰的一声,浑身血管里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她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你别瞎说,怎么就,不是,你怎么就喜欢上我,爱上我了,你还要娶我,你是不是疯了?”

陶安宁那时候的眼神有些迷茫,又似乎是醒悟,她仿佛才开始慢慢反应过来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这么多年,一直被她狠狠压抑恪守的东西突然在这个瞬间哗啦啦炸裂粉碎,有什么东西顺着她心底慢慢往上滋生。

她也渴望被人爱着,照顾着,她也想谈恋爱,也想谈朋友,也想和心爱的人花前月下。

如果这个人是王祈亮,当这个念头涌上心头时,她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非但没觉得懊恼愤怒,心底里反而有着那么一点隐隐的喜悦。

陶安宁垂下眼,心乱如麻,被王祈亮一番直不楞腾开门见山的表白,说得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王祈亮从来就不是那种唧唧歪歪经不住事儿,不敢承担的男人,虽然他一时热血冲头亲了陶安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丢了智商,彻底痴傻了。

在有些事情上,他不但比其他人要更加冷静沉得住事,而且他非常擅长拿捏尺寸,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办什么事。

王祈亮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松开了陶安宁,他整个人向后连退两步,然后声音低沉,却格外坚定的说道:“安宁,我今天和你说的都是认真的,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更想对你好,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考虑这件事情,给我一个机会。”

陶安宁瞪着王祈亮,都懵了。

王祈亮最后正儿八经补充道:“安宁,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保证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虽然可能不会怎么大富大贵,但是我一定会让你过得很幸福,真的,请你相信我,安宁,我对你是真心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得用心去感受

陶安宁是彻底被王祈亮一番颇似掏心掏肺的话,给堵的没词了,她愣愣的看着王祈亮转身走出厨房,一个人傻呆呆杵在原地,捏着切好的柠檬片一甩手就给扔进垃圾桶里了,好半天都没想起来应该是塞进瓶子里。

陶安宁是真的有点慌了,她没想到王祈亮这个人竟然会连告白都弄的这么不按套路出牌,让她之前一点准备都没有,完全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她现在心里乱作一团,应该答应王祈亮么?她有点拿不定主意。

王祈亮喜欢她,爱她,那么她呢?

陶安宁就从来没敢怎么深入的去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王祈亮刚才一番话说完,她心里头是高兴的,喜悦的,全然没有半点压力,迟疑纠结的只是应该就这么答应么?王祈亮这个人到底能不能靠的住,值不值得她赌上一辈子的幸福真的跟这人好。

在陶安宁的心里,她跟王祈亮之间其实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的,她自认为自己完全能配得上对方。

两人之间就是最传统正经的交往模式,先恋爱,再结婚,最后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是能实现而且基本上可以预想到未来的关系。

王祈亮其实各方面也挺不错的,模样长得帅,又勤快能干,为人热心肠乐于助人,而且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收入也还算客观,最关键是他特别知道疼人,对她好,对康康也好,要是跟他生活在一起,两个人一起努力养家,不但可以把康康很好的抚养成人,而且等到将来她哥从里面出来,王祈亮肯定也愿意帮衬一把,一家人完全可以其乐融融的一起过日子,而且还能过的很幸福。

像王祈亮这样的好男人,应该是对于她而言最为理想也是最为合适的交往对象,更何况,她心里头其实也是挺喜欢对方的,虽然这种喜欢到底是不是爱,她有点分辨不出来,从小到大,除了她哥除了康康,她就从来没真正敞开心扉的去爱上某一个人。

哪怕是当初面对易向荣的求爱,她也从来没敢怎么畅想过,在她看来,她和易向荣之间完全就没有可能,两个人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比如她的学历,她的工作,她的家世背景,她甚至都不用怎么细想,就能清楚的看到两人之间泾渭分明的差距。

也正是有了易向荣的对比,才越发衬托出王祈亮的适合。

可是仅仅是因为她觉得王祈亮合适,这个人不错,她有那么点喜欢,就必须要跟对方怎么着?发生点什么?

陶安宁这么一想,突然又有点迟疑了,她从未这么仔细认真的剖析过她对于王祈亮的感情,她的确是喜欢王祈亮的,但也仅仅只是喜欢,还没有达到她想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程度。

陶安宁从来没真正爱上过什么人,所以她不明白,也无法理解爱上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儿,究竟这份感情需要浓烈到什么程度才算是真正的爱上了。

陶安宁靠着厨台杵在原地,楞楞站了半天,直到把案板上那一小堆柠檬片全部扔进垃圾桶里,才突然缓过神来,她惊呼一声,把柠檬片重新捡拾回来认真用水冲洗之后,一片片叠摞着塞进瓶子泡上蜂蜜,瓶口压上保鲜膜盖上盖子,最后放进冰箱里。

冰箱里扑面而来的冷气,冰得她毛孔瞬间收缩,原本乱作一团的大脑仿佛被冻住了似的,重新一片空白。

好半天,她才自欺欺人的想着,反正王祈亮只是让她好好想一想考虑一下,又没说非得让她马上给个答复,既然没逼着她马上做出决断,她就没有必要在这儿纠结闹心让自己犯难。

陶安宁想通了这一点,突然就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她伸手从冰箱里拿出两个大个的青椒,琢磨着等到下午炒个青椒肉片,再攥上一锅羊肉丸子小白菜汤,王祈亮不爱往回买猪肉,家里一直就吃牛肉羊肉来着,现在王祈亮在家养伤,陶安宁也潜移默化的养成了习惯,去了几次市场,都没想到去割上两斤猪肉回来。

王祈亮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影响了陶安宁的很多生活习惯及看法,只是她自己尚未察觉到而已。

对于陶安宁来说,她需要考虑的只是她到底有没有爱上王祈亮这个人,究竟愿不愿意和这个人结婚成家,一起相依为伴生活一辈子。

而对于王祈亮而言,他已经成功翻越了一整座山头,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着站在面前的陶安宁转过身子,点一点头,牵住他的手。

那天之后,王祈亮开始变着法的讨好陶安宁,明目张胆展开追求。

王祈亮原本就胆大心思,这么一个人,要是憋足劲儿想要对谁好,那非得把对方给宠上天不可。

王祈亮大包大揽的开始帮着陶安宁干家务,嘘寒问暖的无比殷勤。

有一回,王祈亮趁着陶安宁去市场买菜,自己主动把脏衣服给扔进洗衣机里滚了,陶安宁回家时,就看到王祈亮正伸着胳膊往晾衣绳上挂衣服。

陶安宁赶忙奔上前,抢下王祈亮手里的衣服,瞪着眼睛训人:“不是,谁让你洗衣服了?你腰上的伤还没彻底好利索呢,要是抻到伤口怎么办?”

王祈亮嘿嘿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早好利索了。”

陶安宁动作麻利挂衣服,剜了他一眼:“那也不用你洗衣服,你就消停呆着吧!”

王祈亮大言不惭说道:“那可不行,我现在这是追求你呢,我得好好表现,争取早日打动你,让你跟我好,我要是消停的,你哪还能注意到我啊?”

陶安宁秀眉跳动,话音里透儿着不善:“就这么一亩三分地的,你天天在我眼前面从早晃悠到晚,我还得怎么注意你啊?”

王祈亮说:“你光用眼睛看哪成啊?你得用心去感受。”

陶安宁:“。。。。。。”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朋友来找你

又一天晚上,王祈亮去卫生间洗澡,陶康康凑到陶安宁身边,小声问道:“姑姑,你是不是和我,和我亮叔谈恋爱了?”

陶安宁正在帮着陶康康铺床,闻言一愣,转头瞪着陶康康:“瞎说什么呢!”

陶康康不服气的说:“我没瞎说,我都看出来了。”

陶安宁脸上表情消失,斜眯眼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陶康康漂亮眼皮一掀,说:“反正我看出来了。。。。。。”

陶安宁严肃起来,正色道:“没有的事,我跟你亮叔根本就没谈恋爱,你这小脑袋瓜里不好好研究学习,你成天乱琢磨什么呢?”

陶康康一双大眼睛黑锆石似的明亮:“我也没乱琢磨什么,我就是有点纠结。。。。。。其实我特喜欢我亮叔,真的,我也愿意让你们在一起,可就是。。。。。。”

陶安宁:“就是什么?”

陶康康特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要是你们在一起了,那我以后得叫他什么啊?”

陶康康心里头明镜似的,爸爸和姑父那根本就不一样,要是论起来亲近,肯定是爸爸更亲啊,他打从心底里还是希望王祈亮做他的爸爸,而不是给他当姑父的。

陶康康这一阵子都有点患得患失,可惜他年纪尚小,大人们根本无法理解他心里头的担忧。

陶安宁被陶康康一番话给问的都没词了,她简直想掰开对方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祈亮从小受家庭熏陶所至,从来就是个心志坚定,善于迎难而上的人。

陶安宁已经彻底激发出了他全部的热情,他每天找着各种借口黏糊着陶安宁,狠命在她心中狂刷存在感。

陶安宁简直是被王祈亮这套涎皮赖脸,死缠烂打的追求手段给弄得没招没落的,她就差没四腿朝天,举手投降了。

眼看着快要到十一假期了,陶康康每天乐呵呵的掰着手指头盼日子快快过,陶安宁答应他,等到十一放假了,就带他去儿童公园玩。

陶康康以前也去过几次,不过都是在六一儿童节和他过生日的时候,这一次能出去玩,也是王祈亮主动张罗的。

王祈亮跟陶安宁商量:“咱家康康眼看着明年都要上小学了,等到再过两年,个子长高了,儿童公园里很多好玩的项目他都玩不了了,咱们得趁着他还能玩,让他玩个够,省得长大留遗憾。”

王祈亮当时提出这个建议,其实一方面是因为他嘴上说的理由,另一方面,则是想弥补陶康康缺失多年的父爱。

但凡是个孩子,肯定希望自己父母陪在身边,一起逛街逛公园,他之前几年都没陪着陶康康,就想着趁现在还有机会,好好尽一下做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和义务。

陶安宁自然想不到王祈亮的真实想法,她心里头还挺感动,觉得王祈亮对陶康康是真心实意的好,她自问就算是她,也就顶多能做到这样了。

临放假前两天,王祈亮特意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去了趟出租公司,他打算跟老板打声招呼,争取十一前正式提车上工。

老板见到王祈亮热情极了,也没细问他当初请假的原因,只是一路开着绿灯的把王祈亮对班的司机重新调回来,再把排班的事情交代下去,就算是完活了。

老板对于王祈亮,顶多算是客气,没几分真心,真正高兴王祈亮回来上班的,当属跟他对班的司机。

这人是真高兴王祈亮能回来,亲亲热热趁着自己刚下晚班,特意拽着王祈亮就近在公司附近的饭馆吃了顿饭。

饭桌上,这人给王祈亮倒了一杯啤酒,乐呵呵说道:“我之前还以为你不干了呢。”

王祈亮跟对方碰了一下杯子,一口把酒喝光:“哪能啊,我就指着这份工作养家呢。”

对方问:“哎,之前都没问你,因为什么事儿请假这么长时间啊?”

王祈亮含糊其辞:“也没什么,就是家里临时有点事。”

对方也没细问,伸着筷子夹菜,跟王祈亮发牢骚:“你不在这段日子,老徐把我和大壮分一块去了,大壮这个孙子才缺德呢,总压班,我一天至少比他要多跑一个半小时!”

王祈亮一边吃菜,一边听着对方说话,心里头其实挺不以为然的,毕竟他要不是为了接送陶康康和陶安宁,也不可能愿意主动去加班。

对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突然问王祈亮:“哎,亮子,你朋友后来去找你没啊?”

“谁?我朋友?”王祈亮倒酒的动作一顿,握着酒瓶子问:“我哪个朋友?”

对方快速嚼了两下,咽下嘴里的东西,才开口说道:“就前阵子,有一个老头领着个小青年过来公司打听你,说是你朋友。”

王祈亮握着酒瓶子把杯子倒满,又给对方把杯子满上,才问道:“什么样的两个人啊?估计是没找着我,你见到他们了?”

对方拿着杯子跟王祈亮碰杯喝了,才说道:“我也没细瞅,当时我跟大壮换班,听他们说要找你,就瞄了一眼,那个老头吧,看着也就五十出头,长得挺黑的,沉着一张脸,看着特严肃,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小伙模样长得倒是挺精神的,说话时脸上带着笑。”

王祈亮心里一动,伸手照着自己额头位置一比划:“那个年轻的个头也就到我这儿吧?头发打理的挺利索,长得瘦瘦高高的,老一点的那个个子不高,走路时习惯背着手,黑瘦黑瘦的,看人时眼睛有点直勾勾的?”

“哎!对!”对方伸手一拍腿:“没错,就是他们,你朋友啊?”

王祈亮冷哼道:“算是吧。。。。。。哎,你别光喝酒啊,快吃菜,不够再要,这顿我请客。”

对方赶忙说道:“那可不行,这顿说好了我请你的,你不许跟我抢啊!”

王祈亮嘴上答应着,饭吃到一半时,借口去厕所,偷摸叫服务员把饭钱给结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是有实锤了

对方吃完饭,一抹嘴,挥手想叫服务员过来买单时,才发现王祈亮已经付过钱了,不由心里头对王祈亮越发有好感,认准了这人是个讲义气的,打从那之后,再跟王祈亮相处时,便有心结交,平时赶上他出车,看着油表快要见底了,就主动去加满,再颠颠回公司找财务报销,平日里但凡遇到点大事小情的也愿意和王祈亮多聊两句。

出租车司机消息来源渠道广,知道的事情详细而全面,王祈亮正经从中受益匪浅,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王祈亮当天跟着对班司机勾肩搭背兄长弟短的出了饭店,两人在门口道别后,王祈亮伸手没急着拦车回家,而是悠悠哒哒故意跟对班司机走了相反的方向。

等走出半站地远,王祈亮才捡了个没人的角落,掏出手机,给王局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遍没人接听,王祈亮就挂断了,把手机揣回裤袋,身子一歪靠在墙上,掏出根烟,点着了叼在嘴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

自从受伤之后,王祈亮被陶安宁看得特别严。

住院那会儿,陶安宁一根烟也不许他碰,把王祈亮熬的够呛,后来好不容易回了家,王祈亮就捡着陶安宁不在家里,跟陶康康串通一气,偷摸抽一根解解馋,时间长了,他的烟瘾还真就慢慢小了,一天抽一根,虽然有点难受,但是能忍住,要是能抽二根,就觉得足够了。

王祈亮一根烟抽到一半时,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眼号码,才按了接听:“喂,老头,是我。”

王局听他声音还算平稳,悬着的心落了地,解释道:“刚才我们局里开会呢,一时脱不开身,你怎么样了?”

王祈亮说:“我今天去出租公司报到了,打算明天开始出车。”

王局不赞同:“你伤养好了么?着什么急!你是不是缺钱了?”

王祈亮赶忙说道:“没有,我有钱,我这不是伤好利索了,在家呆不住么。”

王局说:“我已经跟交通局那头打好招呼了,让他们跟出租公司的老板协商好,到时候每月定期给你多打二千块钱,跟工资一起发给你,要是不够,你就吱一声,我再给你汇。”

王祈亮一愣,问道:“你自掏腰包给我加钱啊?”

王局笑骂:“我一个月才挣几个钱,我把你这次见义勇为受伤的事情报上去了,这是上面给你发的奖金,我一下子全给你,有点太显眼,这才想出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王祈亮乐了:“哎呦,好事啊!那上面总共给我批了多少钱下来啊?够不够我结婚娶媳妇的啊?”

王局冷哼:“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娶媳妇,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王祈亮反驳:“谁说的,我警惕性高着呢,要不然能着急给你打电话么。”

王局呼吸明显有些粗重,压着声音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王祈亮三言两语把邵刚带着易向荣过来出租公司打探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局在电话里骂了一句:“这老东西,一准是盯上你了。”

王祈亮问:“老头,你最好再跟交通局那头通个信,别再真让他们查出点什么来。”

王局说:“行,我一会儿就跟他们联系,不过,亮子,你怎么还让他给盯上了?”

王祈亮就把老赵太太的事情说了,王局听的都无语了:“不是,这怎么什么事都能让你给碰上了呢?”

王祈亮嘿嘿直笑:“我也纳闷呢,估计是因为我太正直了,所以这些个邪祟都爱往我身边凑。”

“狗屁!”王局气得直骂:“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我跟你说,你给我少管点闲事,上面已经派了调查组下来,准备要去你们那儿彻查赵云崇和赵斌,这事我先给你透个风,你自己尽量往远了躲,以后少跟邵刚那个老东西打交道。”

王祈亮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赶忙问道:“这是有实锤了?”

王局语气里透着一丝得意:“原本没打算告诉你。。。。。。啧,你知道这个赵云崇和赵斌是什么关系么?”

王祈亮一点就透,试探着问:“该不会是爷俩吧?不过,这年纪上可有点对不上号啊,赵五也就四十五六呗?赵云崇我也不是没见过,这人也得四十出头了。”

王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赵斌是赵云崇的二叔,亲的。”

王祈亮惊讶了:“哟!那赵斌他爸妈要二胎可要的够晚的。”

王局说:“我们要不是盯上了赵云崇,也不能发现这条线,上个月这两人偷摸回M市扫墓了,一家人都埋在一块,沿着墓碑一数,就全查清楚了。”

王祈亮眉头一扬,狠较过滤嘴:“这两人是吃了豹子胆吧,居然还敢回M市!”

王局冷哼:“赵云崇肯定是以为自己挺安全的,至于赵斌,当时要不是盯上了赵云崇,还真没人能注意到他。”

王祈亮听懂了,从牙齿缝儿里轻啐一声:“那也就是我没在跟前,只要我去了,哪怕赵五化成了灰,我也能把他给认出来。”

王局骂道:“你快给我消停的吧!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给我平平安安的呆着,什么事都甭管甭插手!”

王祈亮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着,其实他也明白王局是为他好,可他就是怎么都无法甘心,他是多么希望能自己亲手把这件案子给彻底了结了,替自己那帮因公殉职的同事们报仇。

王局最后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才放心的挂断了电话。

王祈亮随手把烟头掐灭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抬腿一边往人行道上走,一边给陶安宁打电话,想问问她家里需不需要买点什么。

陶安宁接到电话时,正端着水杯喝水,她一眼看到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一口水直接呛进了嗓子眼里,哭笑不得的猛咳两声,才接听电话。

陶安宁哑着嗓子,也不等王祈亮说话,抢着问道:“谁让你动我手机来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一次约会

王祈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挺诧异的问了句:“啊?什么?”

陶安宁瞪着屏幕上显示的:我家亮子。哭笑不得,问:“谁让你随意更改我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的?”

王祈亮恍然大悟,眯缝两眼在电话里嘿嘿直乐:“就添了两个字,啧啧,瞅你那抠样!”

陶安宁哼道:“说谁抠呢?”

“我,我抠!”王祈亮语气软的能化出水来:“我错了还不行么?”

陶安宁轻哼一声没接话。

王祈亮用耍赖的口气嘟囔:“我那还不是想要变相宣示一下主权么?你说你又不肯给我个名分,我这不是心里头没底么,就想着哪怕就在你手机来电显示上跟别人不一样呢,我也挺乐呵的。。。。。。”

陶安宁窘了,睫毛簌簌的低垂。

王祈亮在手机里还说着呢:“你可千万别改啊,我那纯粹就是图个自我安慰,你就让我乐呵乐呵呗!”

陶安宁挂断电话,瞪着屏幕上那句,我家亮子,愣愣看了一会儿,耳垂慢慢开始发红,白净的一张脸蛋快速透出淡淡的粉红,她随手把手机放到一旁,轻声自语:“这人真是。。。。。。”

一晃到了十一假期,当天刚好赶上星期六,天气风和日丽的格外晴好。

王祈亮一早起来跟对班司机交接好工作,才匆忙把车停在小区外的胡同口,赶回家吃早饭。

早饭是在小区楼下买的包子豆浆,王祈亮进门时,陶康康正兴奋的围着陶安宁在厨房里看她准备水果。

听到开门的动静,陶康康立马乐颠颠迎出来,一双漂亮大眼睛笑得弯成了一条缝。

王祈亮看他这么乐呵,忍不住也笑了,换好鞋,走到陶康康面前,伸手宠溺的捏了捏他后脖颈,问:“这么高兴啊?”

陶康康用力点头:“特别高兴,你快点吃饭吧,吃完咱们就能出发了,姑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一会儿到了公园咱们就可以边吃边玩了。”

王祈亮洗了手,从饭桌上捏起个包子,一边咬着吃,一边进了厨房,看陶安宁忙忙碌碌切瓜洗水果。

王祈亮凑过去,挤在陶安宁身边嘿嘿直笑。

陶安宁转头看了他一眼:“傻笑什么呢?”

王祈亮凑近她耳旁,小声问:“一般情侣约会首站就是游乐园,今天算不算是咱们的第一次约会啊?”

陶安宁低着头,从眼皮下狠狠的瞥了王祈亮一眼,耳朵根竟然有些红了。

开车赶到儿童公园时,门前早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好不容易盼到放假的孩子们,像一群欢乐的小鸟,跟在家长身边叽叽喳喳兴奋的笑着闹着。

王祈亮背着个双肩包,里面是陶安宁准备的食物和日用品,他一手牵着陶康康,一手扶着背包带,跟陶安宁小两口带孩子似的,把陶康康护在中间,一路奔着售票处过去。

儿童公园是本市最大的一家儿童游乐园,因为地势依山傍水,据说在本省也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绿色园林公园了。

王祈亮之前没来过这里,放眼一望,感觉不比省城的文化公园差,因为天气晴好,虽然已经入了秋,但是阳光依然火辣烤人。

三人一路随着人群走,周围人流如梭,喧哗声不绝于耳,王祈亮转头看了眼紧紧跟在身边的陶康康和陶安宁,不由弯了眉眼,觉得真正的幸福也就是现在这样,大手牵小手了。

排了能有半个多小时的长队,总算凑到了售票窗口,王祈亮正伸手掏钱包呢,就听着陶安宁跟售票员说:“买两张普通成人票,一张儿童票。”

王祈亮赶忙出声制止:“别啊,咱们买两张成人套票,一张儿童套票。”

陶安宁一愣,转头瞪人:“买什么套票啊!”

售票员在窗口里探出脑袋问:“快点的,到底买什么票,后面那么多人等着呢!”

王祈亮二话不说,赶忙把钱递过去:“按我说的,两张成人套票,一张儿童套票。”

陶安宁在一旁拦着:“不,不买套票!”

王祈亮把钱塞给售票员:“买套票!”

陶安宁立马急了:“你干嘛呀!套票二百多一个人呢,你疯啦!”

两人争辩的功夫,售票员两个戳盖下去,撕票查卡递出来。

王祈亮伸手接住,满意的眯眼笑:“行了,买都买了,走吧。”

陶安宁憋着火,狠狠瞪了王祈亮一眼:“败家!精神病,你!”

王祈亮一手牵着陶康康,一手直接搂住了陶安宁的腰,陶安宁伸手去推他:“放开我!你干嘛啊!”

王祈亮紧紧搂住陶安宁不放手,眼角带勾,突然凑近她,小声说道:“不是说好了,今天也是咱们两人的第一次约会么,你就听我一回,行不?”

陶安宁被他一口热气喷得耳朵和脸颊都发红了,问:“谁要和你约会了?”

王祈亮故意捏了捏陶安宁的腰,悄悄的哄人:“我,当然是我想和你约会了,再说好不容易领康康出来玩一回,咱们就玩尽兴了,再说很多项目他自己玩也没意思,你就当是陪着康康了。。。。。。”

王祈亮说完,自己闷头乐了半天,拿眼睛瞄陶安宁,挤眉弄眼的逗人,陶安宁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自己往前走。

王祈亮捅了捅陶康康,给他使了个眼色,陶康康心领神会,赶忙追上去牵住陶安宁的手,王祈亮重新拉住陶康康,三个人这才并排奔向公园入口。

陶安宁开始还挂着脸,不肯搭理王祈亮,结果没一会儿,就被王祈亮给缠的没招了,而且钱花都已经花了,只能尽量把能玩的项目都玩遍了,争取别太亏本。

陶安宁一路上掐着入场券上标示的项目范围,挨个对照价位和位置仔细察看一遍之后,就开始指挥着王祈亮和陶康康排雷似的,地毯式找项目。

王祈亮简直是哭笑不得了,他松开陶康康的手,绕到陶安宁身边,搂着对方肩膀,商量:“安宁,咱们能不能别这么有目的性,一天的时间呢,这么多项目怎么也能玩个遍了,咱们就随便溜达逛逛,遇到哪个玩哪个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半夜入院

陶安宁毫不犹豫拒绝:“那可不行,你没看这票上写的么,每个项目玩的次数是没有限制的,咱们得先可着贵的玩一遍,剩下的再慢慢排队,等到最后要是还有时间,就看看哪个贵的项目有意思,再多玩两遍。”

王祈亮:“。。。。。。”

王祈亮彻底没词了,他想方设法暗示陶安宁咱们不差这点钱,今天过来游乐园主要就是约会连带着领孩子玩的,可惜最后都被陶安宁用坚决不亏本这项原则方针给击溃了。

在钱的方面,陶安宁从来都是心思坚定,不容动摇的。

好在陶康康正是贪玩的年纪,能可劲儿的在游乐城里撒欢的玩,他简直要乐疯了,特别配合陶安宁的指挥。

十月的天气,早晚温差大,下午那会儿还艳阳高照呢,到了日落西山时,小风飕飕刮过,天气就有点透出凉意了。

陶康康疯的一脑袋汗,被小风一吹,没觉出冷,还挺舒服的迎着风张开胳膊,回头对着跟在后面的王祈亮喊:“真爽啊!凉快!”

王祈亮背着轻了一半的双肩包,笑着挥了挥手,扭头问陶安宁:“晚上别回家做饭了,吃烧烤去怎么样?难得出来玩一天。”

陶安宁极难得的点了点头,满公园转悠了一天,也是真累坏了,实在不愿意回去做饭。

王祈亮把陶安宁和陶康康带去了街里的烧烤便宜坊。

陶安宁离老远就看到这家烧烤店门庭若市的,都十月份了,店门外面还支着大排档的摊子,几乎是桌桌爆满。

陶安宁下了车,伸头看了看,说:“哟,这家店挺火啊。”

王祈亮牵着陶康康:“他家烤串的肉都是腌制好的,我们公司那些司机没事换班时,就愿意过来吃两口,我也是听他们说的,还真没来过。”

屋里没位置了,服务员过来把他们引到一旁的角落空桌旁,这个位置刚好处于拐角,烟吹不过来,还避风。

王祈亮拿过餐单,也没问陶安宁和陶康康,自己捡着上面瞅着好吃不错的,点了一桌子。

羊肉串,牛肉串,烤鸡翅,烤生筋,烤熟筋,基本上每样都要全了,最后还不忘来上一锅热腾腾的涮肚。

陶安宁听着王祈亮点餐,好几次都想出声制止,偏偏陶康康在一旁附和:“对,我就爱吃这个,要,要,这个我也爱吃。”

等着王祈亮点完,陶安宁这才发现他点的基本上都是陶康康爱吃的。

王祈亮对陶康康真是打从心眼里疼爱,陶安宁看在眼里,心里头既满意又感动,她捏着吸管喝了口饮料,甜丝丝的味道进到胃里,衬得眼前闷头剥蒜的王祈亮越发温存静好起来。

烤串的肉都是腌制过的,洒上孜然芝麻辣椒,咬一口外酥里嫩,那味调的咸辣可口恰到好处。

陶康康玩了一天,真是饿坏了,闷不吭声撸串嚼肉,连滋味都来不及细品,就囫囵个吞咽进去。

陶安宁忙着帮他擦拭铁钳子头上沾的碳灰,好半天,都没顾上自己吃一口。

王祈亮笑眯眯看着陶康康狼吞虎咽的样子,时不时递过去一个蒜瓣,怕他坏肚子,喂完陶康康,再捏着手里的肉串递到陶安宁嘴边上:“你别光忙着他,自己也趁热吃,来,张嘴,啊。。。。。。”

陶安宁正忙着给陶康康擦串,听到王祈亮叫她,就配合着张开嘴,就着王祈亮的手咬了一口。

排骨串,娇嫩的肉上带着脆骨,陶安宁嚼着骨头,品味着那香味浓郁恰到好处的香辣味,眼角余光瞄着身旁王祈亮,王祈亮正直接就着她咬过的位置,大口啃着排骨串,一时间心里跟淌了蜜似的甜。

等着陶康康塞了一肚子肉串,开始专攻涮肚时,陶安宁这才倒出空来自己开始捡着喜欢的烧烤撸着吃。

王祈亮伸胳膊撞了陶安宁一下:“来瓶啤酒么?”

陶安宁看了眼手边见了底的饮料,点了点头。

王祈亮一摆手,叫来服务员点酒。

酒上来了,王祈亮主动帮着陶安宁满杯,两人互相碰一下,就开始闷头痛快吃喝,烧烤吃多了口渴,酒越喝越多,冰爽的啤酒进了胃里,哪怕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仍然激出一头一脸的热汗。

陶安宁原本长得就白净,酒喝的多了,虽然没醉,脸颊耳朵却都开始发红,她捏着涮肚,一边吃,一边问:“你明天就要正式上班了,在车上窝一天,你那腰真能行?”

王祈亮说:“没事,早好利索了。”

陶安宁不放心:“家里倒是有个软垫,要不明天你拿着放车里吧,平时靠着,肯定比直接贴着座椅强。”

王祈亮眼神黑幽幽的瞄着陶安宁,嘴角噙着笑:“行啊,听你的。”

陶安宁瞥着他那眼角带勾,不正经的德行,不由脸一红,狠狠剜了他一眼。

那天从烧烤店回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陶安宁洗漱时还忍不住念叨:“到底请假一天,钱没挣着不说,还往外一顿花。”

王祈亮在一旁眯眼笑道:“哎呦,我们家陶小抠算是没救了。”

陶安宁翻白眼瞪人:“怎么着?”

王祈亮嘿嘿直乐:“不过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副小抠样,瞅着特招人稀罕。”

陶安宁:“。。。。。。”

睡到半夜,陶康康突然吐了一地,还是睡在客厅的王祈亮听到了动静,他赶忙冲进陶康康卧室,把孩子抱起来,一摸脑袋,好么,发高烧了。

王祈亮赶忙转身去叫陶安宁。

陶安宁睡得迷迷糊糊就听着王祈亮说陶康康发高烧了,吓得一个激灵,直接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光着脚就跟着王祈亮往陶康康卧室里跑。

陶安宁手忙脚乱给陶康康套衣服,王祈亮则换衣服揣钱拿钥匙,陶安宁真是急坏了,直接拽过外套往睡衣外面一披,就跟着王祈亮往外冲。

王祈亮的出租车已经被交班的司机开走了,两人沿着马路跑了几分钟,才好不容易才拦下一辆出租车,打车直奔医院赶过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孩子长得不像你

坐在出租车上,陶安宁紧紧的拉着陶康康的手,眼圈都急红了。

王祈亮抱着陶康康,让他把脸靠在自己脖颈上,一手扶着陶康康的腰,一手固定着他的脑袋,出声催促着司机帮忙开快点,又转头安慰陶安宁:“别担心,有我呢,马上就到医院了,康康不会有事的。”

陶安宁都急懵了,只知道点头,眼泪噙在眼眶里直打转。

陶康康依偎在王祈亮怀里,身上没力气,脑袋还挺清醒,特镇定的喃喃跟陶安宁说:“姑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明天我还想跟胖子他们玩呢。”

陶安宁一听这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陶康康有些发烫的脸蛋,简直快要心疼死了。

到了医院,王祈亮抱着陶康康一溜儿小跑着直奔急诊大厅过去,陶安宁紧紧跟在后面。

凌晨二点半,急诊大厅已经恢复了宁静,医院走廊里灯光惨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味道,有些难闻,挥之不去。

值班医生刚打发走一个病患,正站在水池前面洗手,刚冲净泡沫,就听着外面走廊传来一阵踢踢踏踏急促的奔跑声,他从卫生间探头一看,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结实的男人怀里抱着个孩子,脚上趿拉着一双居家拖鞋,急匆匆奔了过去,紧跟在他后面的女人披头散发,不等他看清,对方已经从卫生间门口一掠而过了。

值班医生一时间也顾不上擦手,赶忙关上水龙头,一边甩着水,一边追了过去。

刚跑到急诊室门口,就见男人又从屋里奔出来,嘴里叫着:“医生呢?”

值班医生赶忙应道:“这,这儿呢,怎么了?”

男人脸上焦急的表情一缓,赶忙说道:“医生,快,帮帮忙!”

值班医生上下扫视他一眼,眼睛微微睁大:“是你?”

王祈亮正急着让医生帮忙检查陶康康,闻言一愣,皱眉看向值班医生:“你认识我?”

值班医生乐了:“可不是认识么!这回又怎么了?”说着,低头看了眼王祈亮怀里小脸红扑扑,看上去精神蔫蔫的孩子,赶忙问道:“孩子病了?哪儿不舒服?”

王祈亮赶忙说道:“睡得好好的,半夜突然吐了,我摸着有点发烧。”

值班医生伸手试了试陶康康的额头,点了点头,带着他们进了办公室,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伸手一指面前的椅子:“坐。”说完,低头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体温计,递给王祈亮:“先量量体温,要是吐了,可能是胃肠不适引起的胃肠感冒。”

陶安宁赶忙帮着给陶康康夹在腋下。

值班医生随手拿过单子,一手捏笔,一手按在单子上,问道:“孩子叫什么名?”

王祈亮:“陶康康,陶瓷的陶,健康的康。”

值班医生:“多大了?”

王祈亮:“六岁。”

值班医生低头写完,随口又问道:“你儿子?”

王祈亮点头,应了一声:“嗯。”

值班医生笑了,转头看了眼裹着外套,露出半截睡衣下摆的陶安宁,嘴角扬的又高了两分:“孩子长得可不像你,倒是有点像你媳妇。”

陶安宁一心都扑在陶康康身上,听到值班医生的话,知道对方误会了,也没刻意出声解释。

倒是王祈亮接了一句:“是么。”

陶安宁无意识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王祈亮刚好也看向她,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陶安宁抿了抿嘴,移开视线。

值班医生又问:“你身上的伤都好利索了吧?”

王祈亮一愣,目光落在值班医生脸上,仔细看了看,突然想起来什么,扯了扯嘴角:“原来是你啊!”

两人相视一笑。

王祈亮扭头对陶安宁说:“上次我救人被捅了,遇到的医生就是他。”

陶安宁这才明白过来,也对着值班医生笑了笑:“那可真是太巧了。”

王祈亮问:“怎么称呼?”

值班医生:“我姓徐,徐思聪。”

王祈亮点了点头:“我姓王,王祈亮,你叫我亮子就行。”

值班医生看了眼表:“行了,体温计拿出来吧。”

陶安宁拿出来,赶忙递过去。

值班医生看了一眼,唰唰又在单子上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说道:“是有点烧,不过不严重,应该是着凉后引起的肠胃感冒,一会儿我叫护士配药,直接输液,明早上也就差不多退烧了。”

王祈亮和陶安宁同时松了一口气,等着医生开完单子,又跟着他叫来的护士去了病房,等安顿好,扎上针,陶康康已经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临时输液的病房里摆了六张床,陶安宁他们进去时,除了靠门的位置还有张空床,其他位置都有人了。

王祈亮抱着陶康康的腿,让他往里挪了挪,示意陶安宁靠上去歇歇,自己则拽过一旁的小圆凳坐下。

陶安宁也没和他客气,往病床上一坐,转头放轻动作帮着陶康康掖了掖被子,又伸手摸了摸他依然有点发烫的额头,一脸的忧心忡忡。

王祈亮看了眼一旁病床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的患者,凑近她压低声音说道:“医生都说了,输液后明天早上也就能退烧了,你别担心。”

“我知道。”陶安宁闷闷应了一声:“我就是挺心疼的。”

王祈亮看着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铺出一片淡淡的阴影,莹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脆弱。

王祈亮盯着看了两眼,突然伸手摸上了她的脸,原本想捏一下的,手指弯了弯,到底还是又伸直了,最后只是轻轻摸了两下,声音放软,显得格外温柔:“没事的,刚点上药,哪能见效这么快,折腾了一晚上,你累不累,要不靠着眯一会儿吧?我守着。”

陶安宁眼角余光瞄了眼王祈亮摸在自己脸上的手,迟疑了一下,收回视线,没躲开,任由他摸了两下,才摇了摇头:“不用了。”

王祈亮也没再劝,收回手,轻轻握住了陶安宁的手,这回一直没有松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喜欢他

陶安宁斜靠在床尾,目光一直盯着沉睡中的陶康康,看了一会儿,眼角余光从睫毛缝里往旁边瞅了瞅。

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一黑一白,一糙一细,指尖相依,看上去莫名的和谐,隔着皮肉,仿佛只要稍稍动弹一下,都能激起心底淡淡的涟漪,无声的提醒着她,有着这双大手的男人很温暖,很可靠,很值得托付。

陶安宁浓黑卷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心里突然有点发慌,有点乱。

陶康康突然半夜呕吐发烧的事情,以前也曾发生过,那时候她可以冷静的一个人带着陶康康赶到医院,看医生,开药,输液,等病情稳定了,再回家。从头到尾,她可以一个人处理的很好。

但是今天晚上,她突然就懵了,只知道听从王祈亮的话,跟在他身后,把陶康康交给他去照顾,她所需要做的,只是老老实实跟着,在心里最慌乱无助的时候,听着他关心安慰的话语,直到自己一颗心慢慢安定下来。

当这个念头冒出头的一瞬,陶安宁愕然发现,她对王祈亮是有着感情,真正依赖的,而且那份感情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深厚,偶尔尝到甜味。

“你热呀,手心湿成这样。”陶安宁听起来莫名的嗓子发哑。

“。。。。。。我手就没出汗。”王祈亮辩解,顺便捏了捏陶安宁的手,没放开。

王祈亮确实没觉得热,十月的夜晚,天气已经转凉了,然而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的确有些汗湿,暖暖的,潮乎乎的,出汗的人就不是王祈亮,分明是她自己,在她不宁静的感官知觉中,王祈亮每一声心跳和呼吸都仿佛顺着两人的指尖手心,传递到她的身上,烫的她别扭,难受,浑身不自在,由心到身莫名失控。

陶安宁突然甩开王祈亮的手,从床上下来!眼皮都没朝王祈亮甩一下,喃喃嘟囔一句:“我,我去卫生间。”说完,也不等王祈亮回答,扭头大步奔向门口,迈进卫生间,把自己彻底关了进去。

这令人惊诧的行为,让王祈亮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想要跟着起身,抬眼间,就见陶安宁低着头,目光躲闪,侧面露出的脸颊耳根泛着淡淡红晕,他微微眯起眼睛:呦?

视线追着陶安宁的身影进了卫生间,王祈亮咧了咧嘴,嘴角掩饰不住惊喜的微笑。

陶安宁那时是真的有点慌了,感觉自己心里头有什么东西突然就塌陷了,山崩地裂似的,完全失控。

她此时只要垂下双眼,仿佛都能看到自己的改变,一切的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些事她以前不敢深想,不愿意去靠近,因为控制压抑的狠了,就以为自己可以冷静掌控。

甚至之前王祈亮抱着她强行亲·吻时,她除了慌乱害羞,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波动,她对王祈亮的感情一直处于亲情和爱情之间,徘徊不定。她一直在冷静的分析着两个人如果真正在一起之后,未来的生活,未来的相处,什么地方会很适合,又有什么需要顾虑。

但是现在,当她抬头看着面前冰凉明澈的镜子上,那个双眼明亮水润,脸颊绯红的自己,这一刻,简直能将瞳仁的深处一望到底,窥探到自己的内心。

王祈亮对她而言,不一样了,她喜欢王祈亮。

她直视着镜子里双颊飞红,面色似喜似嗔的自己,弯了弯嘴角,看着看着,她扬起漂亮的脖颈深深呼出一口气,眉眼在白织灯下,流淌出甜蜜幸福的弧度。

陶安宁在卫生间里洗了手,又简单用凉水拍了拍脸,等到情绪彻底平复下来,才重新回到病床前。

王祈亮小心瞄着她的神色,脸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头特美,目光贼溜溜的时不时从陶安宁依然有些泛红的耳廓划过。

陶安宁倚着墙坐好,轻咳一声,哑着嗓子问:“护士刚才说今晚几组药?”

王祈亮瞄了眼还有大半瓶的输液袋:“两组,一组降烧的,一组消炎的。”

陶安宁轻轻唔了一声,没再说话。

换药时,王祈亮按了呼叫器,响了半天,也没护士应答。

陶安宁皱眉:“是不是都忙着呢?”说完,就要起身下床。

王祈亮伸手按住她:“我过去看看,你盯着点输液管。”

王祈亮赶到护士站时,刚好有护士顺着走廊急匆匆跑过来,到了近前,看向王祈亮,随口问道:“有事?”一边说话,一边奔去呼叫器前面,伸手在亮灯处按了一下。

王祈亮赶忙说道:“孩子输液该换药了。”

值班护士一听,看了眼手指按过的位置:“三零五病房的?”

王祈亮点头。

值班护士转身去药房,拿出输液袋,出来时,又仔细问了句:“陶康康?”

王祈亮:“对,陶康康。”

值班护士这才快步走出来,跟着王祈亮往病房奔,嘴里说道:“抱歉啊,刚才急诊室突然送来病人,情况挺严重,值班护士忙不过来,我去送了趟东西。”

“急诊室?你去一楼了?”王祈亮就是随口接了一句。

值班护士因为赶的急了,说话时微微有点喘:“可不是去了一楼么,我就担心有人要换药,拔针什么的,都没敢坐电梯,跑着下楼,跑着回来的。”

“哦。”王祈亮附和一声,有点好奇了:“情况挺严重?”

值班护士估计也是刚看了热闹,有些唏嘘的说道:“我也没怎么细看,抬着来的,一女的,满身是血,瞅着挺唬人的,我过去那会儿,她们正忙着清理伤口呢,我就没问。”

到了病房门口,值班护士闭上嘴,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王祈亮跟在后面,看着值班护士给陶康康换了输液袋,又客气道谢后,这才重新坐回圆凳上。

等着值班护士关门离开,陶安宁才小声问道:“护士站刚才没人?”

王祈亮同样压低声音:“嗯,说是一楼急诊室来病人了,忙不过来,她去送了趟东西。”

陶安宁有点不满:“三楼就一个护士值班啊?”

王祈亮摇头:“不清楚,我也没细问,可能是留在一楼帮忙了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害臊,急救病人

陶安宁刚要开口说话,就听着陶康康迷迷糊糊嘟囔:“姑姑。”

陶康康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半睁开的眼睛,眼神带着未睡醒的飘忽:“我想上厕所。”

“快别动!小心滚针!”王祈亮按住陶康康扎针的胳膊,伸手在他热乎乎的小脸上摸了摸:“你躺着别动,我去找瓶子。”

陶安宁从床上跳下来,正打算去扶着陶康康起床,闻言一愣:“找瓶子?”

王祈亮站起身四处看了看:“康康有点出汗了,别折腾他起床,万一凉着了。。。。。。我看看找个瓶子给他接尿。”

陶安宁明白过来,跟着一起找。

王祈亮从门口的垃圾桶里翻出来一个空的饮料瓶子,陶安宁嫌不卫生,非要用纸把瓶口包上,这才肯让王祈亮给陶康康接尿。

王祈亮拿着瓶子,歪头看着她,有点哭笑不得:“至于么,不就是接个尿。”

“至于。”陶安宁避开陶康康输液的胳膊,小心掀开被子,小声说道:“谁知道那瓶子是谁用的,万一有什么传染病呢。”说着,伸手去脱陶康康裤子。

陶康康估计是被尿彻底憋醒了,在陶安宁伸手去拉他裤子时,突然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护住了裤腰。

陶安宁一愣:“把手拿开,我帮你脱裤子。”

陶康康认真的说道:“我已经长大了。”

陶安宁跟他对视了一眼,没出声,有点哭笑不得。

王祈亮乐了:“哟,是么,我们康康都长大了,那还是我来帮你脱裤子吧。”

王祈亮伸手去帮着陶康康脱裤子,陶康康这回挺配合,还知道自己抬了抬屁股。

等着陶康康尿完提好裤子,陶安宁这才上前帮着他把被子掖好。

“还知道害臊了?”陶安宁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赶明回家,你内裤自己洗去,洗澡也别叫我搓后背。”

“我们老师说的,男女有别!”陶康康用没扎针的手捂着脑门看她。

王祈亮扔了瓶子回来,坐到圆凳上:“你们老师说的没错,以后你再洗澡,我帮你搓后背,不过内裤你得自己洗。”

“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闭眼睛睡觉,眼看天都要亮了。”陶安宁坐回病床边上,又顺手拽了拽被角,把隆起的地方按下去。

陶康康听话的闭上眼睛。

王祈亮看了眼新换的输液袋:“这瓶可够满的,估计得点三个小时,你也眯会儿吧。”

陶安宁这回是真的有点困了,迟疑了一下,又往床上挪了挪,歪着身子侧靠在床尾:“那你呢?”

王祈亮一只手撑在病床边上:“我以前一直是干夜班的,成宿不睡觉,早就习惯了,明天回去补一觉就行。”

陶安宁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那我靠着眯会儿,也不一定能睡着。”

陶安宁闭上眼睛,脑袋仰靠在墙上:“你要是累了,就叫我,咱们换换位置。”

王祈亮答应一声:“知道了。”

陶安宁没再说话,不一会儿之后她就没动静了。

王祈亮盯着输液管看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一通折腾居然都快四点了,他转头看向陶安宁,轻声唤道:“安宁?”

陶安宁没反应,呼吸很慢。

王祈亮站起身,凑到陶安宁身前,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安宁?睡着了?”

陶安宁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动,呼吸平稳,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

王祈亮伸手把陶康康的被子掀开,把陶安宁的腿也包裹进去,他盯着陶安宁的脸看了一阵,伸手轻轻摸了摸她因为熟睡而微微泛起红晕的脸,这才按了下裤袋,转身轻手轻脚的出了病房。

王祈亮沿着走廊去了尽头的消防通道,烟瘾有点犯了,想抽一根,解解乏,顺便提提神。

走廊里没有人,安静的能听到拖鞋踏地时发出的回声。

王祈亮伸手推开消防通道的大门,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窗户前面站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对方叼着烟,一边抽,一边拿着手机摆弄,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含糊不清的打了声招呼:“是你啊。”

王祈亮点了点头,走过去,挨着他站在窗台前面。

徐医生看上去有些憔悴,之前没仔细留意,这人其实挺瘦的,穿着肥大的白大褂,显得越发瘦弱。

“我过来抽根烟。”王祈亮倚在窗台上,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又在口袋里摸了摸,转头看向徐医生:“出门时太匆忙,忘带打火机了,借个火?”

徐医生拿出打火机递过来,王祈亮伸手接过来时,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离近了才发现徐医生眼窝深陷,看上去异常疲惫。

他点燃烟,把打火机还回去,拇指食指掐着烟吸了一口,随口问道:“听说急诊来了个患者挺严重,救过来了吧?”

徐医生看了他一眼:“消息挺灵通啊,救过来了,看着挺吓人的,其实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就是。。。。。。不过东西取出来,也就没事了。”

“那就好。”王祈亮听出了徐医生话里的停顿,有些好奇,不过也没多问。

徐医生抽了口烟,问:“你儿子怎么样了?”

王祈亮:“睡着了,等输完液,量下体温就知道了。”

徐医生点了点头,一根烟刚好抽完,他随手掐了,对王祈亮说:“两组药点完,估计就得七点多了,我们七点半交班,要是我换班了,你就直接去护士站拿体温计,只要温度降下来,就没事了,不用在医院耗着,回家找个诊所点点消炎药,平时多喝温水,饮食上吃点清淡的,注意别再着凉,几天也就好了。”

王祈亮有些惊讶,没想到徐医生会说这些,赶忙道谢:“谢谢啊。”

徐医生笑笑:“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们要是在医院里输液,还得占着病床,花着钱不说,还耽误其他病人入住。”

王祈亮乐了,觉得徐医生这人挺有意思的,点了点头,还是客气道:“那也是要谢谢你,毕竟帮我省钱了。”

“行了,我得下楼了,省得急诊来人找不着我。”徐医生拍拍他肩膀,转身小跑着下楼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好鸟,薄荷糖

王祈亮一根烟抽完,顺道上了趟卫生间,才返回病房。

陶安宁和陶康康依然睡着,没有醒,他看了眼输液管,重新坐回到圆凳上。

徐医生估计的很准,第二组的输液一直到临近八点才点完,护士过来拔针时,王祈亮和她说了量体温的事,值班护士也交班了,听到王祈亮的话,护士表情淡漠的说道:“等着,一会儿统一量体温。”

王祈亮说:“孩子昨晚只是有点发烧,我们办理的是临时病床,医生说只要体温降下来,就没事了。”

护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要走。

王祈亮赶忙说道:“我和你们急诊的徐医生,徐思聪打好招呼了。

护士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皱了皱,声音明显放低了一些:“那你跟我过来拿体温计吧。”

等王祈亮拿着体温计回来,陶安宁这才小声问:“你什么时候跟徐医生打的招呼?”

王祈亮把之前遇到徐医生的事说了,陶安宁有些惊讶,啧,了一声:“没看出来,这人还挺够意思的,一般医生不是都巴不得患者多住院开药,多提成么?”

王祈亮笑笑,把体温计递给陶安宁:“瞅瞅,你这是对白衣天使们有多大的怨气啊。”

陶安宁伸手接过体温计,王祈亮手指在陶安宁胳膊上弹了弹:“林子这么大,还不许人家偶尔飞出只好鸟?”

陶安宁哼了一声,给陶康康把体温计放好,开始掐时间。

量完体温,看到上面的刻度,陶安宁和王祈亮都松了一口气,温度降下来了。

陶安宁有点不放心,伸手推了推靠坐在病床边上的王祈亮:“就这么出院能行么?”

王祈亮伸手在陶康康脑袋上面摸了摸:“没事,徐医生说了,只要温度降下来,回家找个小诊所点点消炎药就行,回家记得吃点清淡的,多喝水,几天就能好。”

“靠不靠谱啊?”陶安宁帮着陶康康把衣服扣系好:“咱们小区那倒是有个诊所,要不一会儿回家,先过去看看?”

“行。”王祈亮往一旁让了让:“你和康康在这儿等着,我去把药费结了,一会儿咱们先找个地儿把早饭吃了,再回去。”

医院附近就有不少小饭店,陶安宁选了家看上去挺干净的店面进去,买了三张糖饼,二屉包子,两碗豆腐脑,一碗小米粥,想了想,又加了三个茶叶蛋。

陶康康看上去挺精神,一副胃口大开的样子,喝了两口面前的小米粥,眼睛一个劲瞄着陶安宁加了辣椒的豆腐脑。

陶安宁捏着筷子敲了他脑袋一下:“喝你的小米粥去,这一个星期你都吃清淡的,回头我再给你熬点排骨冬瓜汤补补。”

陶康康咬了口糖饼:“为什么要吃清淡的啊?”

“医生就是这么交代的,就这么一个晚上,你就花了三百多,这回说什么也得把你身体给调理好了,要不钱就白花了。”陶安宁夹了个包子,沾着酱汁:“快吃,吃完还得赶着回家呢。”

陶安宁看向王祈亮:“你今天不是得出车么?现在都晚了吧?要不你先走?”

王祈亮抬头:“没事,我打过招呼了,十点交班,时间赶趟。”

陶安宁吃了一张糖饼,两个包子,喝了一碗豆腐脑,就饱了,拿过茶蛋剥了壳,给王祈亮两个整蛋,一个蛋清,把蛋黄给陶康康了。

吃完饭,陶康康闹着要去超市,说是特别想吃黄桃罐头。

王祈亮皱眉:“你肠胃不好,吃什么罐头啊!”

“生病了都要吃罐头的,每次我都能吃着。”陶康康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陶安宁伸手一把搂住陶康康的脖子,捏了两下:“行,可以买,不过要等你病好了再吃。”

“这什么毛病啊?”王祈亮看着陶康康笑开花的脸,笑着拍了拍他脑袋。

陶安宁叹气:“都是我给惯的,以前我生病那会儿,我哥就总给我买,后来我就养成习惯了。”

“哦,你们家的传统。”王祈亮咧嘴笑。

陶安宁朝着他呲了呲牙。

买完罐头,又顺便给陶康康买了点零食,陶安宁结账时,顺手拿了一袋薄荷糖。

从超市出来,都走出挺远了,陶康康突然叫道:“哎呀,姑姑,我的酸奶忘拿了。”说完撒腿往回跑。

王祈亮赶忙说:“我去吧。”

陶安宁看了眼一路小跑的陶康康:“不用,没多远。”

两人站在人行道上等着陶康康回来。

“给。”陶安宁从袋子里翻出薄荷糖:“早上也没刷牙,含块糖,嘴里能舒服点。”

王祈亮接过糖,看了眼包装上面的牌子,撕开包装,刚要往嘴里放,力气大了点,糖块居然从袋子里滑出来掉到了地上。

陶安宁也含了块糖,刚把袋子收好,就看见王祈亮糖掉了,忍不住嘟囔:“笨手笨脚的,浪费了吧。”

王祈亮突然问:“糖好吃么?”

“嗯,挺提神的。”陶安宁应了一声,舌尖带着糖在嘴里转着,糖在牙齿上敲的喀拉喀拉响,她低头从袋子里翻糖。

“安宁,你抬头。”王祈亮伸手拉住她胳膊。

“干嘛?”陶安宁抬起头,就见王祈亮正看着她:“怎么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王祈亮突然拽着她的胳膊,狠狠的压在她嘴唇上。

陶安宁没防着他的动作,冷不丁被他吻上来,不由愣住了。

两人呼吸里裹着的薄荷香味让陶安宁有点发晕。

只觉得王祈亮的舌尖快速挤进自己嘴里,打了个转,就立马退了出去。

陶安宁这时才猛的反应过来。

王祈亮居然吻了她,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陶安宁立马跟被咬了似的,一张脸胀得通红,连话都没顾上多说一句,赶忙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陶安宁瞪着王祈亮,半天,才挤出一句:“疯了你!”

王祈亮笑着说:“我就是想尝尝。”

“什么?”陶安宁对视上王祈亮的目光,脸上又是一阵烧的慌,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我的薄荷糖没了。。。。。。”

王祈亮眼带笑意看着她,清了清嗓子:“那个。。。。。。在我嘴里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书吧”,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五十章 原形毕露

王祈亮漆黑的眸子里跳动着火花,他动作极为自然的添了添嘴唇:“。。。。。。的确挺提神的。”

陶安宁只觉全身血液直冲大脑,脑仁都有点烧的慌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刚要开口说话,陶康康远远的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嚷嚷:“姑姑,我把酸奶拿回来了!”

陶安宁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原本想转头瞪王祈亮一眼,可当对视上他含笑的目光时,她心里头突然就是一颤,完全是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跟刚被什么东西蛰到了似的,迅速移开目光,扭头看向陶康康:“慢点跑!不着急!”

陶康康回来,让气氛一下舒服了很多,打车回家的一路上,陶安宁挨着陶康康坐在后车座上,视线落在车窗外,看着疾驰而过的景物,陶安宁脑子里一直有点乱,她心里忍不住琢磨,自己好像还没点头同意跟王祈亮确定关系呢,这人一举一动间自然而亲昵的态度,却分明已经把她们之间的关系给落实了。

想到这,陶安宁瞪大眼睛,瞪着王祈亮从副驾驶车座上露出的半截后脑勺,看着那又黑又硬,根根竖立的头发茬,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她早该料到王祈亮这种人,这些日子任劳任怨,做小伏低的示爱讨好,熬不住了迟早要爆发,原形毕露。

陶安宁盯着王祈亮的半截后脑勺,就这么盯着,秀气的眉拧在一起,撅着嘴,怒哼哼的样,要不是脸颊上泛起的一抹红晕实在过于明显,看上去倒也算是有点生气的模样。

陶安宁这头脑子里跟过了百十来趟火车似的纠结打转,轰隆隆震的脑仁有些发晕,王祈亮那头全然不知。

他抿着嘴里的薄荷糖,品味着那股子冰凉中带着涩苦味道的滋味,故意用舌·尖卷着硬梆梆的糖块在嘴里打着转,觉得刚才陶安宁唇·舌间那细腻的感觉,还在自己嘴里残留了一丝,冲淡了嘴里的涩意,有点甜,还有点美妙。

那滋味,简直了。

出租车停在了胡同口,王祈亮掏钱付车费时,陶安宁打开车门,让陶康康先下去,自己随后,她刚站稳,随手带上车门,刚好王祈亮抬头看过来,两人视线面对面迎上了,陶安宁正恼火自己在王祈亮面前的尴尬无措,这一对上,赶紧扭过头,伸手牵着陶康康沿路大步往家走。

王祈亮关上车门,站着没动,看着陶安宁逃跑似的背影,咧出一口白牙笑了。

王祈亮回到家,只来得及换了身衣服,就匆匆忙忙去接车了,陶安宁把陶康康安顿好,先去了趟小区附近的卫生所,问清楚了消炎输液的事情,又转身去了菜市场,买了点蔬菜水果。

陶康康因为生病,乖乖躺在床上休息,上午回来睡了一觉,下午撒娇想要看电视,陶安宁给他裹上毯子,搂着他在沙发上看了两集没头没尾的动画片,到了下午三点多,才猛然记起还没向会馆请假呢,她昨天已经请了一天假,今天还想再请一天,这么突然的临时请假,也不知道能不能请下来,但是就这么把陶康康一个人扔在家里,她又实在是放心不下。

陶安宁的请假电话直接打给了于大海,其实正规请假,她是应该先和领班打招呼的,但是她担心领班直接就给拒了,不如直接跟于大海把情况说了,只要于大海点头同意,领班那头就不用担心了。

陶安宁先打的于大海的手机,刚按下拨号键,她愣了两秒赶忙给挂断了。

想了想,还是改成拨打于大海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毕竟请假属于公事,打私人电话,要是让人撞见了总归不好。

结果她这头刚翻到办公室电话,没等打出去呢,于大海用手机给她回过来了。

“怎么着。”于大海说:“都穷的要开始省电话费了?”

陶安宁愣了愣:“你那头响了啊?”

于大海语气有点冲:“废话么!我这头正要打电话呢,你就打过来了,还就响一声,我刚要接,就挂了,你玩哪!”

陶安宁被他吼得一愣,赶忙解释:“不是,我是怕打手机万一你正忙着听不见,想着打办公室电话。”

于大海心情特别不好,不耐烦的问:“找我什么事?”

陶安宁心里一跳,觉得请假这事有点费劲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于哥,康康昨天晚上发烧住院了,今天刚出来,我想再请一天假在家照顾他。”

于大海语气明显稍微缓和:“康康病了?没事吧?”

“昨晚又吐又发烧的,半夜去医院输液,现在温度降下来了。”陶安宁说。

于大海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那这样吧,今天你可以晚来一会儿,但是不能误了场子。晚上李梦肯定是跳不了了,咱们这缺人,你要是再不来,黄金场空出两个时段,没人顶上不行。”

陶安宁有些惊讶:“李梦也请假了?”

“什么请假啊,她是。。。。。。”于大海话说一半,好像有人和他说了什么,他话音一转:“总之,你自己掐着时间过来吧,我这忙着,这特妈一天天的,就没个顺心的事!”

于大海骂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陶安宁握着手机,盯着面前的家具发呆。

听于大海的语气,李梦可能也是临时来不了了,要是李梦去不了,她还真得去顶场,黄金场一下空出两个时段,这事要是让老板知道了,底下人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陶安宁叹了口气,只能给王祈亮打电话,把自己没请下来假的事说了。

王祈亮赶忙说道:“没事,我抽空回去。”

陶安宁说:“行,我今天晚去一会儿,你不用送我过去会馆了,留在家里陪着康康。”

王祈亮犹豫了一下:“那我晚上去接你下班吧,到时候,康康也该睡了,不差这一会儿。”

陶安宁想了想,答应了:“行。”

打完电话,陶安宁赶忙把晚饭做好,陪着陶康康吃过饭,又喂他吃了药,千叮咛万嘱咐一番,这才收拾东西去上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傍家这活儿

陶安宁是掐着时间赶到的会馆,从后门进去时,里面不时有人迎面走出,热闹极了。

陶安宁赶忙贴着墙边直奔员工通道过去,刚拐到休息区,就听见通往后台的大铁门桄榔一声开合,很快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陶安宁走出拐角时,对方也拐了过来,两人走了个正对面。

“安宁姐!”下场的原来是包子,陶安宁松了一口气,包子今天应该是排在黄金场热场舞之前,她还有二十多分钟的准备时间。

陶安宁赶忙快走两步,迎上她,两人并肩往休息室走。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啊?”包子亲亲热热挎着陶安宁的胳膊:“我还以为你今天也请假了呢。”

陶安宁伸手推开休息室的门,跟包子两人一前一后迈进去,边走边说:“原本是打算请假的,但是李梦不是来不了么,我这假就没请上。”

陶安宁来的晚,现在正是会馆里最热闹的时候,和她一个休息室的领班都去前场忙活去了,屋里除了她和包子没别人。

包子进了屋,随手把门带上,拉着陶安宁压低声音说道:“你也知道李梦出事了?”

“出事?”陶安宁有些惊讶:“李梦出什么事了?”

包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嘿嘿笑了两声:“原来你不知道啊,哎呦,她这回可算是彻底玩臭了。”

陶安宁拉着包子一起坐到椅子上,一时间也顾不上换衣服,侧头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梦昨天晚上被赵二少拽包房里去了,屋里好几个人呢,一直折腾到半夜,出来时一身的血,直接送的医院。”包子说:“不过我没赶上,昨天我是早场的活儿,完事就直接回家了,这事也是上午那会儿打电话听别人说的。”

陶安宁咂舌:“不是说李梦傍上的人是赵云松的大哥,赵云崇么?这怎么又和赵云松扯上了?”

包子撇了撇嘴:“谁知道呢,他们有钱人私下里生活乱着呢,明面上说是跟了哥哥,指不定背后也同时踩着弟弟呢。”

“李梦情况严重么?”陶安宁问。

包子先是摇了摇头,随后想到什么,又有些神秘的说道:“哎!我刚才换衣服时,听前场领班说李梦下面都被人给弄豁了,肯定是玩疯了,要不能那么多血么。”

陶安宁瞪大眼睛:“这么狠啊。。。。。。”

包子也有些唏嘘:“谁说不是呢,要不说傍家这活儿,真不是谁都能干的,一个弄不好,玩的就是命啊!李梦也是点不好,赵二少那是什么性子,遇上这么个主,不说赶紧躲远点,还巴巴往上凑,这不是自己找死呢么!”

陶安宁顿了顿,才问道:“昨晚事情闹的这么大,没人张罗报警啊?”

包子伸了伸胳膊:“当时直接走的后门,赵二少都没露面,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又没真出人命,谁没事闲的找警察啊,肯定是塞钱私了。”

陶安宁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不过李梦出事了也挺好,她来不了,场子就空出来了,顶替的人一准是妖精。”包子颇有些幸灾乐祸:“这就是该着,她就没这命。”

陶安宁也有些感慨,觉得李梦的运气实在不太好,这一波好几折的,最后也没落下什么好。

两人又聊了两句,陶安宁眼看着时间快到了,赶忙手脚利索的把衣服换好,提前上了趟卫生间,就赶去后台等着上场了。

结果她刚到地方,领班匆忙赶过来嘱咐她,场子临时多加十分钟,黄金场的几个人匀一匀把李梦场子的时间给补上。

这种事时有发生,陶安宁早就习以为常了,无非是音乐加一段,她多跳一会儿而已。

等领班走了,陶安宁小跑着去音响那打了个招呼,又重新回到后台位置等待上场。

她刚站定,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陶安宁转过头,见是穿着二楼包房区统一服装的服务生,这人正一脸焦急的冲过来,见到她,对方赶忙小跑着过来:“安宁姐!”

等他站在面前,陶安宁这才认出来对方是谁,忙打招呼:“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服务生焦急的说道:“你看到王姐了么?”

陶安宁:“她刚才还在这儿呢,你找她有事啊?”

服务生忙说道:“啊,有点事,你知道她去哪了么?”

陶安宁摇头:“她就是来告诉我场子加时间的事儿,说完就走了,我也没注意。”

服务生赶忙说道:“那我再找找吧,安宁姐,我先走了啊。”

陶安宁摆了摆手,看着对方一溜小跑的贴着墙奔去了前场。

等着台上的人跳完下来,陶安宁等了一会儿,才踩着轮场的音乐上了台。

跳舞时,她有点心不在焉,惦记着生病的陶康康,还担心王祈亮回去晚了,让陶康康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控制不住四处飘忽。

好在她跳的几首曲子舞蹈都是自己编的,跳的次数多了,只要放着音乐,身体基本上靠着本能也能踩着节拍,把动作完成。

好不容易谢了场,陶安宁松了一口气,一边下台往回走,一边快速把刚才得的小费捋出来塞进口袋。

她刚拐进休息区走廊,就听着身后有人叫她:“安宁姐!”

陶安宁回头,见是刚才那个包房区的服务生,她停下脚步,等着对方追上来。

陶安宁问:“找着王姐了?”

服务生笑着点头:“啊,找到了,刚把事情办完。”

陶安宁笑笑:“那就好,你现在要回二楼了?你要是着急,就先走吧,不用等我。”

服务生随口说道:“不急,我手下那两个屋,一个给封了,一个客人还没来呢。”

陶安宁一愣:“包房给封了?”她想到什么,小声问道:“昨晚出事的包房原来是你管的啊?”

服务生苦笑:“嗯,要不说我点寸了,本来赵二少订的包房是西区的,没想到我那屋来的客人跟他认识,硬把人给叫了过来,结果事就出在我那屋了,唉。。。。。。”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出什么事了

两人并肩走进休息区走廊,随手带上通向后台的大门,阻隔住外面喧嚣的音浪。

陶安宁听着服务生的话,来了兴趣,打听着问道:“昨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听说李梦当场就被送去医院了,满身的血,当时你在场么?看到了么?知道事情经过么?”

服务生也是憋了一肚子怨怼,他在二楼包房区也算是老人了,手底下两个屋子都是伺候高级VIP客人的,运气好了,一晚上的小费提成都够普通区的服务生小半月薪水了,结果偏偏昨晚上闹出了这种事情,屋子封了不说,弄不好他还得跟着吃锅烙。

服务生抬头环顾四周,见没人过来,忍不住小声抱怨:“别提了,当时赵二少过来时还好好的,等着李梦跳完场子,被叫进屋里,过了也就半个多小时,里面就出事了。”

服务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冷颤,像他们这种在包房区伺候客人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当时冷不丁开门看到下身血淋淋,面色青白的李梦时,也是吓得两股战战,半天没反应过来。

当时慌乱中,他只听清有人嚷嚷着“快送去医院,赶紧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当时没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后来清扫现场时,在地上发现那只染了血被挤压的不成样子的蜜桔时,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这种话没法当着陶安宁的面说,一是太龌蹉了开不了口,二是这事摆明了是打算压下去的,这种详细的经过一但传了出来,上面都不用细查,就能想到是从他嘴里透出来的风,除非他真不打算在圈子里混了,否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话到了他这儿就算是被彻底封口了,死都不能往外说。

服务生心思回转,视线对上陶安宁好奇的目光,干咳一声,接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玩的疯了,当时他们关上门在里面,我也没看见,就是出事时,帮着抬人来着。”

陶安宁信了,也知道那些人一般兴致来了折腾起来,都会把服务生撵出去关上门,自己人敞开了弄,她又问:“那李梦严重么?没什么事吧?”

服务生摇头:“应该是没什么大事,我当时跟着去了后门,赵二少那头就派车把人接走送去医院了,我也没跟着。抬人时倒是瞄了一眼,李梦神智还是清醒的,估计受的都是皮外伤,回去养养也就没事了。”

陶安宁点了点头,还想再问两句,前面休息室的位置传来开门的声音,她赶忙闭上嘴,两人同时噤声。

并肩往前走了一段,服务生直奔前场,陶安宁则拐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没有人,包子的柜门锁着,鞋架上也没了那双她平时穿的运动鞋,这人应该是回家了。

陶安宁自己闷头换好衣服,去财务室领薪水时,就见会计和出纳两人脸拉的老长,也没像平时那样东家长李家短的八卦两句,气氛异常沉闷,陶安宁也就收起了攀谈的心思,领了钱,利索的走了。

往外走的这一路上,陶安宁都有点心不在蔫。

李梦这件事情,让她心里说不上来怎么回事,一阵阵生寒,颇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像她们这样没有身家背景没有得力靠山,在会馆里吃青春饭讨生活的人,谁就能保证自己一直好运,顺顺当当的一路混过去?

陶安宁埋头奔着会馆后门走,心里琢磨着自己熬过的这五年半时光,一路走来其实也是磕磕绊绊,要是没有于大海这层关系罩着,现在她指不定早就走上李梦那条道,说不定混成什么样了。

这种事就不能细想,细究,一但想深了,一颗心纠巴成一团,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王祈亮靠在会馆后门对街的墙上,没抽烟,嘴里含着块即将要化没了的薄荷糖,眼睛盯着后门出门,盼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那抹身影从里面出来。

陶安宁下班出来,往日里背在身上的大包用右手拎着,天气有些凉了,她套了件大衣,领口高高的立着,捂住了嘴,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一双微微低垂视线的眼睛。

王祈亮瞧出来了,陶安宁明显情绪低落,心情不好,这是在会馆里遇到事了。

陶安宁心里有事,闷头沿着路往前走,甚至都没有理会自己已经走出了会馆后门,更没有注意到从对街迎过来的王祈亮。

“安宁!”王祈亮快步追上陶安宁,伸手接过她手里拎着马上就要拖地的大包。

陶安宁一愣,抬头猛然看见王祈亮的一瞬,眼神里那抹彷徨失落都还没来得及遮掩,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有些讪讪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怎么了这是?”王祈亮把大包随手往背后一甩,伸手拉住陶安宁的胳膊,仔细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陶安宁仰头看着王祈亮一脸关切的样子,心里突然蹿涌起一丝丝儿的委屈,一肚子的话,到了嘴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祈亮见她不吱声,心里更急了,一时间也顾不上许多,伸手把陶安宁拽到墙角旮旯,低着头,跟她面对面,放柔了声音询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别怕,什么事我都能帮你解决。”

陶安宁原本耷拉着眼皮,闻言抬头看着他,看着看着,鼻子突然泛酸,眼角就有点红了,她抿了抿嘴,没吭声。

王祈亮这回是彻底急了,心里头百八十个念头蹿涌而出,看着陶安宁这副委委屈屈的样子,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惊怒,特妈的,有人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人,这人是活腻歪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头,王祈亮再开口说话时,语调里就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狠戾,他压着声音问:“安宁,你听我说,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不用怕,有我在呢,没人敢欺负你,你和我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那人是谁?是你们会馆里的人,还是过来玩的客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陪我喝点

陶安宁闷声说:“不是。”说了一句话之后,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觉得心里头烦的厉害。

王祈亮仔细盯着陶安宁的表情,在确定她没撒谎隐瞒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一时间倒也不急着追问了,只是悄悄伸手把陶安宁半圈在怀里,柔声安抚:“没事就好,安宁,你记着,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情,你都别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凡事有我呢,我能罩着你,也能罩住你,知道么?”

陶安宁垂着视线,浓密的睫毛在夜色下微微颤动,王祈亮盯着看了两眼,忍不住拿手指捏了一把陶安宁的脸,没有暧昧的意味,就是突然觉得这个样子她,看上去说不出来的让人稀罕心疼。

陶安宁突然说道:“一会儿回去时,到超市买点啤酒吧?。。。。。。你陪我喝点。”

王祈亮:“。。。。。。”

他蓦的愣住,都忘了答应。

陶安宁居然主动找他陪酒,今晚这月亮是从他兜里升起来的吧?

去超市时,陶安宁拿了四瓶罐装雪花啤酒,王祈亮跟在后面转了一圈,直接从后面堆货的架子上,搬起一整箱。

陶安宁正准备去收银台付账,回头一看,惊着了:“你干嘛呢?”

王祈亮一脸的淡然自若:“你不是想喝酒么,正好我也想喝,我酒量太好,少了不过瘾。”

陶安宁:“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酒鬼。”

王祈亮笑的特得意:“那倒算不上,就是稍微有点量。”

回到家时,陶康康已经睡下了。

陶安宁给他测完体温,确定温度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随手关上房门。

王祈亮坐在沙发上,把从超市里买回来的花生米,卤鸡翅鸡爪子等一堆熟食从袋子里掏出来放到茶几上,听到动静,压着声音回头问道:“量完体温了?”

陶安宁点了点头,走过来,挨着他坐下:“温度正常。”

王祈亮掏出一罐啤酒,刚要打开,被陶安宁拦住了:“别在客厅喝了,再把康康吵醒了。”

王祈亮闻言,眼角带勾,瞄着陶安宁的卧室,心里头控制不住蹿涌起几丝儿不怎么正经的念头,觉得自己今晚弄不好有登堂入室的机会。

他这头正满脑子旖旎春光呢,就听着陶安宁有些犹豫的商量:“要不咱们去阳台?就是晚上降温太冷了。”

阳台?

王祈亮一双漆黑的眼瞬间瞪大,完全出乎意料。

陶安宁又建议:“要不还是去厨房吧,关上门还隔音,我去搬两个凳子,康康的学习凳,嗯,还有我洗衣服用的小方凳。”

陶安宁说完,起身奔着陶康康卧室过去,轻手轻脚开门进屋,没一会儿,就搬着椅子出来了。

王祈亮:“。。。。。。”得,在厨房就在厨房吧,好歹没真去阳台吹冷风。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蚂蚁搬家似的把东西往厨房捣鼓,赶忙跟着站起身,把一箱啤酒连带一兜子吃的东西,全都拎了过去。

厨房里有些窄小,两人只能把凳子并排摆着,啤酒箱子扔地上,啤酒罐和吃的东西堆在厨台上。

陶安宁忙忙碌碌把吃的东西都分别盛在盘子里,王祈亮把啤酒罐打开两个,分别摆在两人面前。

陶安宁把椅子让给王祈亮:“你坐椅子,你个高,弯着腿不舒服。”

王祈亮瞄了眼两个椅子的身高差,毫不犹豫一屁股坐在小方凳上:“我还是坐这个吧,我原本就比你高,再坐个高凳子,等你想瞅我时,不得仰视啊?”

陶安宁啐他:“谁想瞅你啊!”

王祈亮嘿嘿笑,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我,我想瞅你来着,是我想和你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陶安宁哼了一声,挨着他坐下。

超市里卖的熟食都是从大市场进货的,鸡翅鸡爪子卤的味道还不错,香肠肉签子切成薄片,吃着倒也不觉得太咸,陶安宁又从冰箱里翻出昨天剩下的一小碗老虎菜,香菜尖椒泡在汤汁里,颜色都发黑了,味道却是越发浓郁爽口,酸辣开胃。

陶安宁闷不哼声嚼着鸡翅,口舌灵活的剔着骨头,视线微微低垂定在某一个点上,琢磨着自己那点自我怜惜心疼的小心思。

王祈亮慢条斯理的用手撵着花生皮,品着眼前默默无言温存静好的人。

两人一罐接一罐的开着啤酒,喝得很痛快,谁也没刻意找话题聊天,酒却越喝越多,原本满腹心事的肚子,被酒精一点点冲泡的鼓胀起来,烦恼仿若忽悠间也开始慢慢散去。

陶安宁白净的一张脸上,慢慢染上红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白织灯的照耀下,似有水光隐隐浮动。

陶安宁突然抬起头,侧身看向王祈亮,她坐的高,转过头,就对视上了王祈亮凝望过来的视线。

两人目光相绞,陶安宁定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亮哥,你当初刚进去那会儿,想过以后会怎么样么?我是说,等到你出来之后,想干些什么,打算怎么生活,这些事情,你当时想过么?”

王祈亮说:“那会儿,我一门心思都是想找到你和康康,再多的事就没想了。当时关在里面,想再多也百搭。”

陶安宁问:“那你出来之后要是没找到我们,你打算怎么办?”

王祈亮说:“没找到就继续找,实在不行,就守着你哥服刑的监狱,天天蹲坑,你早晚都会过去探望他。”

陶安宁点了点头,眼神黑幽幽的,深不见底:“也是,做什么事情,总要先定个目标,只要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情,最后总会想到办法达成心意的。”

王祈亮眯眼瞄着陶安宁,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问道:“安宁,你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们会馆里出什么事了?”

这事在王祈亮脑子里转悠一晚上了,不问个明白,他今天晚上都甭想睡个安生觉。

他自己闷头琢磨,陶安宁临上班给自己打电话那会儿,听声音,情绪还挺正常的,就上了这么两个小时的班,整个人就蔫了,要说不是有人欺负她,她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那就肯定是会馆里出事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想让你奔

几罐啤酒下了肚,陶安宁白净的一张脸慢慢胀红,她伸手在脸上按了两下,心里憋了一肚子的心事,一时间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情绪低落,心里头难受,特别想找个人陪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王祈亮,不是她哥,不是陶康康,更不是易向荣。

她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拽着易向荣,两人躲到厨房里喝啤酒,吃熟食,然后她再借着酒劲跟对方倾诉一番自己对于未来的迷茫,以及惶惶不安,像易向荣这种根正苗红,在幸福家庭中一路成长的警帽,根本无法理解她的感受,弄不好还会义正言辞的数落教育她一番,那完全就是自找麻烦,一准舒坦不了。

可是王祈亮不一样,王祈亮跟她有着相同的类似的经历,她说的话,遇到的事,他都能理解,甚至经历过,他比自己在这方面有经验,可以站在自己人的角度替她分析,开导她,甚至还可以给她一些合理的建议和提点。

在她的心里,王祈亮是可以依赖可以信任,能交心,也能替她扛事情的人,她一直都掂量的很清楚王祈亮在她心里的位置,她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正视,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王祈亮挪了挪凳子,跟陶安宁胳膊贴到一块:“有什么事,别一个人闷在心里,找个人说出来,心里头也就好受了,你就和我说说呗,你到底怎么了?你今天刚从后门出来,我就瞅着你神色有些不对,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要是没什么太关键的,就和我说说呗?”

陶安宁垂眼道:“也没什么。。。。。。就是李梦,你还记得么?就是之前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傍了大款挤进黄金场的人,她昨天晚上出事了。”

陶安宁喃喃的把李梦的事情说了,当着王祈亮的面,她说起李梦受伤部位时,多少有点尴尬,便只是含蓄的一语带过。王祈亮却听明白了,这种事对于他来说算不上是司空见惯,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当初他跟着九爷那会儿,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事情没经历过,陶安宁一说,他立马就懂了。

陶安宁还在低声说着,王祈亮捏着啤酒罐的手指却是微微有些收紧。

李梦出事了,而且收拾她的人还是赵云松。

赵云松这得是疯了吧,连他哥的傍家也下手,下手也就罢了,还把人给弄进医院去了,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

王祈亮指尖在啤酒罐上轻轻敲了两下,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大脑飞快的思索着,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隐约着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他给忽略了。

是什么呢?

陶安宁闷头说着,并没有察觉到王祈亮的态度变化:“我就是觉得在会馆里跳舞这个工作不太稳妥,现在还能仗着有于哥照顾,太太平平的混日子,但是谁知道哪天就会遇到什么事情,尤其还是像我这种没后台也没有背景的。。。。。。我一想这些,就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有点发慌。”

王祈亮回神时,刚好听到陶安宁说的最后一句话。

陶安宁酒量一般,几罐啤酒下了肚,脸就红起来了,虽然还没到醉醺醺的程度,讲话也开始变得语速减缓,口齿稍显含糊起来。

“可是我又不知道离开会馆我还能干点什么,康康要上学念书,我哥还在里面关着,一大家子人都等着我养活呢,我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

陶安宁鼻音浓浓的,声音像是从雾水眼底蓦的流了出来,让人听着心疼。

“其实我以前也想过将来。。。。。。我想等我哥从里面出来之后,我就离开会馆,那时候我手头应该也能攒下点钱了,我就租个地方,自己开个舞蹈班。。。。。。可是我哥还得过几年才能出来呢,那时候我年纪都大了,又是从会馆里出来的,我感觉自己一点奔头都没有。。。。。。”

王祈亮眼睛黑黑的,身形一动不动望着陶安宁,只想把这人抱在怀里哄一哄,揉一揉,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得陶安宁像现在这样,偶尔无意间流露出的脆弱无助。

这样彷徨无助的陶安宁,让他看了,都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王祈亮伸手揽住了陶安宁的肩膀,手指捋着陶安宁鬓角的碎发:“谁说你没奔头了?这不是还有我呢么?我这怀抱可是一直为你敞开着,你什么时候想奔,都行!”

陶安宁想转头瞪他一眼,结果对上他的脸,没忍住,笑了出来:“谁想奔你啊!”

王祈亮摸了摸陶安宁的脸:“我想让你奔。”

王祈亮拿着啤酒罐跟陶安宁碰了一下,自己闷头灌了两口:“会馆的工作不干也罢,那地方是挺乱的,就像你说的,现在是瞅着挺好的,薪水高,活还不累,但环境太复杂,而且你今年都二十了,还能跳几年?还不如趁着年轻,像你说的,是开家舞蹈班,还是别的什么,好歹也是个营生。”

“我知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陶安宁攥着啤酒罐,连喝几口,喝得有点急了,眼角微微泛红:“可是我现在不敢把工作辞了,真辞了,我干什么去啊?开舞蹈班,也是要花钱的,我哪有那么多钱,而且康康眼看着要上小学了,我哥在里面也需要钱打点,这些吃啊,穿啊,哪哪都用钱,总不能真的因为我这个不切合实际的念想,就带着全家一起扎脖,喝西北风吧?”

王祈亮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卡:“这不是还有我呢么,以前康康和你哥全指望你一个人养活,现在他们我全包了,不光他们,还有你,我养活你们,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我有办法解决。”

陶安宁:“有你什么事儿啊,还你来养活?”

王祈亮:“怎么没我的事啊?以后早晚都是一家人,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陶安宁:“我的家人什么时候成你的家人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真心想和你好

王祈亮搂着陶安宁,往自己怀里拉了拉:“怎么不是我的家人了?你哥就是我哥,康康就是我儿子。”

陶安宁醉眼朦胧的乐出来:“我哥怎么就成你哥了?就算我哥成了你哥,康康也应该是你侄子,怎么就成儿子了?”

王祈亮借酒装疯卖傻:“就是儿子,我稀罕他,我愿意给他当爸爸,他就是我儿子,我们就是亲爷俩。”

陶安宁嘟囔着说:“你说你这人,就因为我哥一句嘱托,你还真打算驻扎在我们家了?你就不觉得亏的慌么?”

王祈亮把啤酒罐里剩下的啤酒一口闷了,转头跟陶安宁面对面,满嘴的酒气全喷在了陶安宁脸上:“我亏什么?家里有你这么好的女人,有康康这么招人稀罕的儿子,还有你哥,我们是兄弟,我一直就把你们当成一家人,我才不亏呢,我能认识你,跟你好,我这是赚了,赚大发了!”

“谁答应跟你好了?我点头了么?”

陶安宁笑着吐槽,心里却是一个荡漾。

那种感觉很奇妙,从来就没有人跟她说过,想跟她成为一家人,愿意跟她一起承担起这个家,并且还把这个负担当成天大的好事,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她内心深处一直拼命压抑着隐藏着的自卑无助,那些极致伤感让她觉得沉甸甸的压力,突然就冲垮了,变得特别舒服,特别安稳。

两个人窝在逼仄的厨房里,喝着超市便宜的啤酒熟食,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挤兑互相调侃,心里头压抑多时的话,顺嘴就说了出来,不怕对方会多想,不担心对方会嘲笑,可以亲亲热热依偎在一起,汲取着对方的温暖,默默的喝着酒,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陶安宁觉得从小到大,除了她妈和她哥,身边再没有第三个人会这样迁就她,宠着她,当她需要有个人陪伴在身边时,王祈亮就会主动靠近过来,一直等在她身旁。

两人边吃边喝,都喝了不少,不知不觉,夜就深了,王祈亮控制着酒量,却不停劝陶安宁喝酒。

“安宁,今晚你要多喝点。”

“。。。。。。为什么?”

王祈亮笑着说:“一醉解千愁,晚上睡一觉,明天就把所有烦恼的事都忘光了。”

陶安宁又喝了两罐,就有点过量了,她整个身子的重心完全倚靠在王祈亮怀里,仰着头,手里攥着个半空的啤酒罐,微微闭着眼睛。

王祈亮看着她被酒水滋润过,嫩红的嘴唇,咽了口口水,他很想吻上去,用舌·尖描摹它美好的形状。

他伸手搂住了陶安宁,让她稍稍歪过身子,慢慢低下头。

就在这时,陶安宁突然开口:“。。。。。。亮哥,我有话想跟你说。”

两唇即将相抵,王祈亮动作一滞,目光从面前诱人的嘴唇往上移。

陶安宁还是闭着眼睛,那样仰着脸。

王祈亮没刻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就这么近距离的凝视着陶安宁:“什么?”

陶安宁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涣散:“。。。。。。亮哥,我长这么大以来,除了我妈和我哥,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王祈亮没作声,等着她下面的话。

“你对我好,还疼康康,这些我都知道,我心里头都门清。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真心想要照顾我,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就是我哥托你照顾我们的事,你真不用负责到底,你不欠我哥的,我哥进去了,是他自己混的,跟你就没关系。。。。。。你不用对这事有什么负担。”

王祈亮听明白了,原来,陶安宁一直对他心存芥蒂的原因,还有这方面。

王祈亮没立刻做声,他想了想,慢慢开口:“有这个原因。”

陶安宁看着他。

王祈亮抬手捧着她的脸,指腹在她脸颊轻轻划蹭:“不过,这只是一小部分,我对你好,喜欢康康,还有别的原因。”

王祈亮低了低头,鼻尖跟陶安宁的抵在一起:“不过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喜欢你。”

陶安宁眼睛睁得大大的,黑漆漆的眼睛里闪烁着被白织灯晃出的光亮。

王祈亮勾了勾嘴角,呼吸喷薄在陶安宁鼻息之间:“安宁,我是真的想跟你好。。。。。。你知道么,我一直都记得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样子,我就一直没忘了你,这么多年,我都在惦记着你。。。。。。”

王祈亮眼前是他那五年间藏匿行踪的日子,无论是在监狱里半真半假的服刑,还是后来闷在出租屋里限制自由行踪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想要找到陶安宁和陶康康。

那时候,他还没见过陶康康,只要想起她们,眼前闪过的都是陶安宁那张漂亮稚嫩,明明很紧张害怕却故作镇定的模样。

想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足足五年,这个人的音容相貌就仿佛被人用刀子刻在了心里似的,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这种感情,原本就已经日渐深刻,何况现在每日的朝夕相对。

陶安宁的温柔体贴,细心照顾,仿若一缕缕春风,吹入他的心田,而且陶安宁又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勤劳能干,招人稀罕。

王祈亮眉间眸底流露出来深重的迷恋痴缠:“我是打从心底里喜欢你,想要对你好,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无法完全彻底的接受我,跟我在一起,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算不上太长,但是没关系,我可以一直对你好,疼你,爱你,照顾你,一直陪在你身边,我可以等。。。。。。”

王祈亮的话,带着酒劲,灼热的呼吸让陶安宁大脑一阵阵发晕,她发现自己完全倚靠在王祈亮怀里,两人鼻尖相抵,嘴唇相近,这种暧昧的氛围,让她心跳瞬间加快,耳旁王祈亮一字一句的表白,听得她耳热心慌,不知所措。

就在她以为王祈亮会突然吻住她时,王祈亮却松开了手,他身子向后挪了挪,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感情跨越

陶安宁略微有些诧异的看向王祈亮。

王祈亮站起身,对着陶安宁笑笑,眉眼弯弯:“今天太晚了,早点睡吧。”

陶安宁嘴角抽了一下,只想狠狠的抹上一把脸,仰天长啸,这算是怎么回事?她竟然在期待王祈亮给她一个吻!?

陶安宁第二天是被陶康康给叫醒的。

被窝里迷迷糊糊听见陶康康的声音,下意识的睁开眼,就看到陶康康正站在面前,弯着身子喊她起床。

陶安宁浑身一激灵,刚想开口答应一声,就发现嗓子里干涩的厉害,脑袋胀得像炉子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开了锅,热流从颅骨缝里溢出来似的混乱。

盯着陶康康愣了两秒钟,她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和王祈亮喝酒了,还喝得有点多,回屋时,都是王祈亮把她给扶回来的,好像是一进屋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陶安宁脸上表情僵了一下,手在被子里偷偷摸了摸身上,衣服还在,手感是昨晚儿那件家居服,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陶康康见她醒了,这才直起身子:“姑姑,刚才你手机响了,我刚想拿过来让你接,对方就挂断了。”

陶安宁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脑子里针扎似的,一抽一抽的疼,她哑着嗓子说:“谁打来的?”

陶康康把手机递给她:“来电显示写的是,包子。”

包子?

陶安宁顿了顿,才点了点头:“没事,我一会儿给她回过去,你去给我倒杯水。”

陶康康连忙转身出去,没一会儿,端过来一杯水,陶安宁一口气喝下大半杯,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一些。

她把杯子递给陶康康,用手指胡乱捋着头发,搓了搓红通通带着宿醉倦怠的一张脸,缓了缓神,才想起来问:“你早上吃饭了么?你亮叔呢?”

陶康康捏着杯子:“亮叔早上买的包子和粥,我们吃完,他就上班去了。”

陶安宁放下心,拉着陶康康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脑门,确定温度正常,松了一口气:“感觉好点没?早上吃药了么?”

陶康康把水杯拄在腿上:“吃药了,我感觉好多了,头也不那么晕,就是有点流鼻涕。”

陶安宁掀开被子,从床上下地:“没事,我一会儿就领你去诊所打消炎针,输完液几天也就好了。”

陶康康见陶安宁起床了,就转身去了客厅。

陶安宁站在床边,定了定神,开始叠被子。

她昨儿的确有点喝多了,但也不至于醉到酒后失忆,昨晚跟王祈亮两人说过的话,她都记得门儿清,王祈亮最后那一番宣言,跟喊口号似的在她脑海里徘徊。

那些话,以及那些话里所包含的情谊,一字一句都扎进了她心里,说到了点上,让她觉得特别感动,特别温暖,两个人最后四目相对,鼻息相抵的那一刻,那种强烈的冲击感,剧烈的感情刺激,让她一直顾虑纠结,无法跨越挣扎的一些东西,在那瞬间稀里哗啦粉碎成渣。。。。。。

王祈亮早上陪着陶康康吃过早饭,又看着他吃完药,这才揣着车钥匙离开,去跟对班的司机交接工作。

两人刚一打照面,对班的司机打量着王祈亮,问道:“你没事吧?脸色瞅着可不太好啊!”

王祈亮笑笑:“昨晚上喝了点酒。”

对班的司机一脸了然的表情,也笑了:“我说的么,那你能行不啊?要不上午我开吧,你歇歇?”

王祈亮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不用,那么点酒早循环消化了,你这都累一晚上了,赶紧的下车换位置,我先捎你回家。”

对班的司机住在城西的一个新建小区,王祈亮每天早上接班都会特意把他送回家,毕竟对方为了照顾他,同样会大老远的赶到城东就为了跟他交班。

把对班的司机送走,王祈亮调转车头漫无目的的沿着马路往前开,视线留意着马路边上的动静,等着打车的乘客随时拦截。

早上的生意还不错,接班时刚好是上班高峰期,一路从城西拼座到市中心,又绕到城南,在城南拉了一份去二马路的活,车子拐到二马路,等着乘客下车离开,王祈亮沿着路开出一站地,刚巧路过了陶康康看病的中心医院。

王祈亮转头看了眼中心医院的门诊大楼,一扫眼的功夫,瞄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估计是医院里的医生出来办事。

那一抹白猛然撞入视线,王祈亮脑海里突然就划过了一个念头,他整个人身子一绷,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在安全通道,徐医生跟他说起的那起急救事件,有个年轻女人大半夜的被送到医院,身上都是血,情况挺严重。

当时徐医生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里刻意的隐瞒,在此时瞬间被无限放大。

王祈亮眼睛一亮,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半夜急救的年轻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陶安宁嘴里说的李梦,那个被赵云崇包下,又被赵云松给收拾了的女人。

王祈亮手指敲着方向盘,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如果真是这样,那李梦就成了查证赵云崇的最好突破口。

想到这儿,王祈亮赶忙收回心神,把车停靠在马路边上,四周瞄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过来,这才掏出手机,快速按下一串号码,拨打了过去。

电话响过六七声之后被接通。

王副局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喂!亮子?”

王祈亮一愣,赶忙问道:“你没在局里啊?”

王副局说:“十一放假,我去局里干什么。”

王祈亮哦了一声:“你在家呢?我说么,听着你那头挺安静的,你没看电视啊?”

王副局说:“没有,我阳台上养的那几盆花闹虫子,我这给洒药呢,哎,不是,你这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祈亮压着声音:“嗯,还真是有点事,老叔,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叫李梦的女人,就是在会馆里跳舞,给赵云崇当傍家的那个?”

“谁?”王副局愣了一下,才应道:“啊,想起来了,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提前渗透

王祈亮把李梦的事情如实复述了一遍,说完,不忘强调一句:“这件事情被压下来了,没有通过公安。”

王副局顿了顿,手机里一片安静。

知道对方在思考,王祈亮也没说话,抬头盯着面前偶尔从车前经过,横穿马路的行人,楞楞出神。

几个喘息的功夫,王副局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里传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从省局里派人,明面上直接参与进邵刚他们私下里的行动?”

王祈亮顿了顿,试探着提醒:“赵五可是个老狐狸,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这人立马就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蹿出去。”

王副局呼吸有些加重:“那你是说。。。。。。”

王祈亮主动说道:“我是想通过你的人把李梦弄到省城看管起来,如果能审问出点东西更好,只要李梦突然失踪,赵云崇和赵云松的注意力就都会集中到这件事情上来,这样一来,不但邵队那头可以获得有利的查证时间,而且他们的关注重心也会从我头上移开,最关键的一点是,李梦的突然失踪有着非常合理的解释。”

王副局听到这儿,也就全都明白了,说来说去,王祈亮这是恼了邵刚紧盯着他不放,私下里调查他的行为,这件事稍微一细想,就不难理解王祈亮的想法,邵刚抓着王祈亮不放的这件事情,很容易牵连到陶安宁和陶康康,而这件事情是王祈亮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王副局有点哭笑不得,李梦这件事情的确是调查案子的最佳突破口,无论这个关键人物被抓在谁的手里,都会对于案件的调查起到重要的推进作用。唯一的区别就是,如果被邵刚抢先一步得手,那么这起案件一但到了彻底侦破的那一天,邵刚就算是立了大功,而如果被省局率先插手,这次功劳就会直接列入所有参与案件调查的人员头上。

而显而易见的,王祈亮抢了邵刚的机会,硬塞到了自己手里。

王副局收敛了心神,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的说道:“好吧,这件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交给我吧。”

王副局一句话说完,就听着王祈亮突然问道:“老叔,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省城那套位于大学城附近的房子,是打算留给我将来娶媳妇用的,这话还算数么?”

“嗯?”王副局一时间没有跟上王祈亮过于跳跃的思维。

王祈亮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王副局一愣:“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算数,怎么不算数,当初那套房子就是打算留给你的,我老光棍一个,守着两套房子做什么?”

王祈亮嘿嘿笑:“哎,老叔,既然你房子都打算送我了,干脆送佛送到西,婚礼也一并操办算了。”

“婚,婚礼?”王副局一口唾沫呛得猛咳两声,声音猛然拔高:“不是,你,你是不是把人家陶勇妹妹给,给。。。。。。我说,你小子!你可不能胡来啊!这要是还没结婚就先把孩子给弄出来了,别说我这头,单就你爸妈那头也绝对轻饶不了你!!”

王祈亮一本正经反驳:“没有的事,你想哪去了!我是那种人么!再说了,我倒是想了,也得安宁同意不是?我这是八字马上要有一撇了,提前跟您老汇报一声。”

王副局明显不放心:“真的?你没骗我?”

王祈亮乐了:“我骗你这事干嘛呀!真没有!”

王副局顿了顿,语气稍缓:“没有就好,我可警告你,就你家那情况,你要是想弄一出生米煮成熟饭,小心弄巧成拙。”

王祈亮嬉皮笑脸应和两声,认真说道:“不过,老叔,说真的,我爸妈那头,你帮没帮我开始渗透呢?我今年可也老大不小的了,最迟两年,就该张罗结婚的事了。我是这么想的,陶勇没出来之前,我是肯定不能带着安宁和康康去省城生活,估计要在这里暂时定居了,等到康康上了初中,陶勇也从里面出来了,我打算带着他们一起回省城。”

王副局听着听着,有些愣了,这还是王祈亮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他谈起以后的生活安排,而且还是这种涉及到终生大事,并且打算‘牵家带口’一起考虑在内。

王祈亮语气透出一丝反常的轻松愉悦:“到时候,还得让我妈托关系把康康给塞进重点初中,陶勇倒是好说您老一句话的事,安宁那头我也有安排,至于我自己,估计上面到时候就看着办了。。。。。。”

王副局听着听着,听出点名堂来了,出声打断了王祈亮的畅想:“不是,亮子,你和陶勇的妹妹,你们,是不是。。。。。。”

王祈亮到底没忍住,乐出声:“估计你就快有侄媳妇了。”

王副局有点想叹气,多少还有点高兴,王祈亮的婚姻一直是家里这头所有人心心念念着的大事,就他这个年纪,又是这种家庭条件,班对班的同龄人,孩子都生出好几年了,偏偏他这头一直飘着,就因为这事,他没事轻易都不敢去王祈亮家转悠,就怕看到他大嫂那一脸怨怼的表情。

毕竟谁家有这么个优秀的儿子,却偏偏不能显摆不能声张,跟做贼似的藏着掖着,平时连见个面都不行,心里头能好受的了,何况当初还是没有经过家里人的允许,被他给偷偷从学校调派出来。

一想到这些,王副局心里头也挺难受,这么多年,也没少后悔,但是后悔归后悔,要是这件事情放在眼前再重新来一遭,估计他还得这么做。

话筒里传来王祈亮带着愉悦的笑声,王副局又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既然王祈亮都已经决定了,也好不容易愿意安定下来,他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拦,看来也只能找个时间去看望一下王祈亮的爸妈,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过去一趟,亲自见见陶安宁了。

心里打定主意,王副局嘱咐王祈亮:“既然你真看上陶勇他妹妹了,就对人家好点,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至于赵云崇这头,你就不用管了,我这头会看着办。”

王祈亮答应下来,又聊了两句,方才挂断电话。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巧遇

陶安宁草草吃过早饭,把厨房收拾利索,就带着陶康康去了小区附近的诊所。

诊所不大,问诊的医生以前在东风区卫生所里上班,后来卫生所被买断,就自己掏钱出来单干。

整个诊所里,一共就一个医生,两个护士。

陶安宁带着陶康康过去时,已经有两个患者在里屋的病床上躺着输液了。

医生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看上去挺和蔼,笑眯眯的询问了陶康康的情况,陶安宁把徐医生开的处方单子递给对方。

医生仔细看了看,掏出一个本子做了记录,然后对着一旁的护士吩咐:“带着她们进去先找个空床安排一下,我去配药。”

护士领着她们离开办公室,拐进里面的病房,房间很宽敞,一共摆放了八张病床,护士一边走,一边回头说道:“现在早晚温差大,感冒的人很多。”

陶安宁点了点头,跟着她走到靠近墙边的一张空床。

护士把她们安顿好,就转身出去了。

陶康康拉着陶安宁的手,小声说:“姑姑,我不想打针。”

陶安宁伸手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打针病才好的快,听话,等你病好了,还领你出去玩。”

陶康康眼睛立马亮了:“真的?”

陶安宁笑笑:“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快点,自己把鞋脱了,你是坐着输液还是躺着?”

陶康康想了想:“还是坐着吧,我早上有点吃多了,现在还没消化呢。”

陶安宁帮着他把枕头立起来,让他靠坐在床头,又打开被子给他盖在腿上。

等了一会儿,护士过来给陶康康扎上针,陶安宁就挨着病床边坐着,时不时的陪陶康康聊上几句。

陶康康突然问道:“姑姑,早上你同事给你打电话,你不用回过去么?”

陶安宁这才想起来包子的那通电话,伸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会儿功夫又来了一份输液的患者,虽然人多,大伙说话时,却还是刻意放低了声音。

陶安宁犹豫了一下,嘱咐陶康康:“你自己在这儿呆会儿,我出去回个电话,马上回来,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叫护士,知道么?”

陶康康乖乖答应,陶安宁这才起身去外面打电话。

包子电话接的很快,几乎是陶安宁刚拨过去,她那头就立马接通了。

包子平时说话声音带点鼻音,在电话里越发明显,听上去软绵绵的:“喂,安宁姐。”

陶安宁站在诊所门口,往一旁避了避,让出门口位置:“你早上给我打电话了?有事?”

包子打了个哈欠,声音透着点沙哑:“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有条黑色的短裤,想拿去服装店改个款式,我记得你不是有块金色的带子么,想问问你还用不用了,要是不用就给我吧,我去服装店看了,没有我想要的配饰。”

陶安宁想了半天,才记起来自己的确是有条金色的带子,还是从以前一条裙子上面拆下来的,像她们这些跳舞的,服装或者是去商场里买,或者就自己设计好了样子去服装店让人帮着缝制,平时遇到点什么边边角角颜色好看的布料都会特意留下来备用。

陶安宁答应的很痛快:“行啊,我一会儿回去找找,晚上给你带过去。”

包子又打了个哈欠:“你没在家啊?”

陶安宁随口说道:“嗯,康康不是生病了么,我领他过来诊所输液。”

包子忙问道:“你家康康好点没啊?哎呦,这茬感冒的人可多了,安宁姐,我和你说。。。。。。”

陶安宁正听着包子说话,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她吓了一跳,转过头,见到来人时,愣了。

王娇裹着外套,耳朵上挂着刚摘下来的口罩,正微笑看着她。

陶安宁看着她,刚要开口说话,王娇伸手指了指她的手机,小声说道:“你打你的,我没什么事,就是远远看着像是你,打个招呼。”

陶安宁客气的笑笑:“我领康康过来输液,出来打个电话。”

王娇有些惊讶:“是么,我也是过来输液的。”

陶安宁点了点头,手机里传来包子的询问:“安宁姐,你有事啊?”

陶安宁解释:“遇到个熟人。”

王娇善解人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打电话,不用管自己,就绕过她拐进了诊所。

包子在电话里吧啦吧啦还说着呢:“熟人?你家邻居啊?安宁姐,你要是有事,你就先忙你的,我就是想向你要那条金带子,别的也没什么事,你不用管我。”

陶安宁想着反正跟包子两人晚上就能见面了,也没再和她多废话,答应一声,把电话给挂了。

抬脚走进诊所时,她才觉出有点别扭,倒不是对王娇有什么意见,而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尴不尬的,尤其上次还在医院里闹了那么一出,想想,她都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病房里,王娇正挨坐在陶康康对面的病床上,两人相互打着招呼。

在陶康康这个年纪,见到老师警察医生这一类职业的人,本能的觉得敬畏,正客客气气跟小王老师打着招呼,手脚不知道往哪摆呢,一抬眼看到陶安宁,立马跟瞅着救星了似的,赶忙开口叫人:“姑姑,小王老师也过来打针了!”

陶安宁走过去,挨着陶康康的病床边坐下,笑着说道:“刚才在门口时就看到了。”

王娇也笑了,问陶安宁:“康康也感冒了?严重么?”

陶安宁伸手帮着陶康康拽了拽被子,把脚包好,才抬头说道:“前天晚上突然发烧还吐了,领着去医院呆了一晚上,烧才降下来,现在就是有点流鼻涕,想着输液好的快,怕病情再反复了。”

王娇点了点头,挺有同感:“我也是,现在这批感冒都挺严重的,传染的也厉害,我们班上就好几个同学都病了,我还想着自己能不能扛过去呢,早知道真不如提前吃点感冒药先预防一下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男朋友

陶安宁跟王娇两人原本就不算怎么熟悉,现在中间又夹个易向荣,几句客气话说完,就有点冷场了。

好在护士及时端着托盘过来,给王娇把针扎上,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气氛。

等着护士走了,王娇也靠着床歪着身子躺下了。

陶安宁以为她要眯一会儿,松了一口气,倚着陶康康的床尾,也往上挪了挪,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昨晚上到底是有点喝多了,打从早上一睁眼睛,头就开始疼,现在倒是没那么严重了,只是觉得脑仁有些发胀,想要好好躺着歇一歇。

陶安宁半眯着眼睛,时不时的瞄一眼输液袋,陶康康靠着枕头,乐呵呵摆弄着陶安宁的手机,玩着里面的单机小游戏。

就在陶安宁有点昏昏欲睡时,手机突然叮铃响了一声,声音不大,陶安宁眼皮都没动一下。

“姑姑!”陶康康用没扎针的手,举着手机,挺高兴的叫道:“我亮叔给你发信息了。”

陶安宁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随口问道:“他说什么了?”

陶康康低头看了眼短信内容:“说是刚才路过长胜路口,在街边买了只脆皮烧鸡,让你中午不用做菜了。”

长胜路口?

陶安宁记起来了,好像前两天是听王祈亮提过一嘴,说是那里新开了一家脆皮鸡连锁店,买的人还挺多。

陶康康一只手在键盘上按了两下,抬头问道:“姑姑,咱们怎么给他回消息啊?”

陶安宁想了一下,说:“就说知道了,让他开车注意点,别总惦记着发信息。”

陶康康答应一声,笑眯眯一边按手机键盘,一边说:“太好了,中午吃脆皮鸡!”

陶安宁也笑了:“你就知道吃,那等到中午我再拌个凉菜吧,光吃鸡肉多腻啊,一会儿路过菜摊,你想着提醒我买两根黄瓜。”

陶康康乐呵呵点头。

两人正对着咧嘴笑,就听着对面床上的王娇,突然问道:“对了,安宁,我之前听徐阿姨说你有男朋友了?”

陶安宁嘴边噙着的笑容僵了一下,转头愣愣看向王娇,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王娇被她看得有些尴尬,讪讪的解释:“这不是十一放假么,我就去医院看徐阿姨了,她当时就是随口说的,我就听见了。”

陶安宁原本也不是想给王娇甩脸色,就是冷不丁听她这么一问,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和王祈亮之间,其实基本上就算是已经好上了,王祈亮喜欢她,也跟她表白了,她心里头也愿意答应,只不过她还真没和谁明面上提起过这事,要说是心里不高兴其实还真没有,只是多少有点难为情,从小到大就没和谁谈过恋爱,也没跟外人把谁介绍成自己的男朋友。

王娇不知道陶安宁心里头想什么,还在那儿说着:“我刚才就是听康康说亮叔,就想起来这事儿了,随口一提,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你别介意啊。”

王娇说的倒是实话,她这阵子只要一有时间就往医院跑,每次还都不空手,到了病房,就耐着性子陪在徐婶病床边上,哄着老人说说话,聊聊天。

易向荣那天的确把话都跟她说明白了,而且态度也很坚决,她当时挺伤心难过的,晚上回到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自己偷偷蒙在被子里哭。

她其实也明白,易向荣怕是真不喜欢她,毕竟她虽然在物质生活条件上比陶安宁要好得多,可是基础硬件实在跟对方没法比。

陶安宁模样长得多漂亮啊,她身为一个女人,偶尔遇上了,也愿意多瞄上两眼,何况是易向荣。

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再怎么内向正经的,心里头其实还是在意外表更多一些。

王娇知道自己在易向荣那基本上没戏,可是耐不住她满心满眼里全是对方,她就是喜欢易向荣,哪怕对方不喜欢她,看不上她,可是她就是不甘心,放不下,何况徐婶中意她,话里话外都是希望她将来能嫁给易向荣,进到家里当儿媳妇。

王娇仗着有易向荣父母的喜欢,心里头便总挂着念想,盼着有一天,易向荣扛不住家里老人的威压,一时间脑子没转明白,就跟她好了。

她现在完全就是死拽着这么点侥幸的希望,死缠烂打的黏糊在易向荣身边,当着面,一副普通朋友的样子,背地里变着法的哄徐婶老两口开心乐呵,给自己争取机会。

王娇知道王祈亮,还真就是无意间听徐婶提起的,徐婶当时的原话是:亮子这孩子真是没挑了,安宁将来要是跟了他,那以后的小日子,看着吧,肯定过得有滋有味,特别幸福。

王娇当时都听蒙了,拉着徐婶一打听,才算弄明白怎么回事,当时心思就活络起来了,再一仔细回想之前见过的几次易向荣和陶安宁之间的互动,敢情易向荣折腾了半天,玩的是单恋啊!

捋顺了这些,王娇往医院跑得更勤了,三不五时的还会顺路拐去易向荣他们分局,送送宵夜,献献爱心,易向荣但凡开口有拒绝的意思,她就立马打出徐婶这杆大旗,只说是老人惦记着他吃不上饭,怕自己在医院里住着,他在外面没人照顾。

一来二去的,易向荣碍于自己爹妈的面子,也不好再刻意拒绝,只是偶尔也会偷偷把估算好的饭钱偷偷塞还给王娇。

王娇在易向荣这头一直也没什么进展,只能转移注意力,开始关注起陶安宁的动向,在她看来,只要陶安宁不肯点头跟易向荣好,易向荣再怎么单方面追求也白搭。

王娇抱持着这个想法,眼见着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就想问问陶安宁,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呢,要是没有,她还打算拐弯抹角的试探两句,陶安宁对易向荣到底是怎么个态度。

陶安宁自然也不知道王娇是怎么想的,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跟王祈亮之间的事情没什么不可对外人言的,何况对方还是王娇,能够当着她的面撇清自己和易向荣之间的关系,对双方都不是件坏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书吧”,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六十章 有意讨好

陶安宁跟王娇说:“没什么的。。。。。。我是有男朋友了。”

王娇脸上犹豫迟疑的表情蓦然消失:“你真有男朋友了?”

陶安宁点了点头,多少还是有些抹不开脸,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难为情。

王娇瞪大眼睛,楞楞盯着陶安宁:“是,是那个亮子么?”

陶安宁嗯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娇脸上立马绽开惊喜的笑容,情绪瞬间失控,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就没想到陶安宁竟然真的跟那个叫亮子的男人好上了。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好多久了,这事易向荣知道么?

王娇干咳了两声,憋不住实在好奇,问:“安宁啊,你,你,你竟然真的跟亮子在一起了?”

陶安宁被她一而再的追问,到底也没绷住表情,嘴角上扬,半边脸颊上隐隐约约压出一颗小梨涡,浅浅的。

王娇看了她两眼,一颗久久高悬着的心落了地,整个人似乎都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病房里陆陆续续又来了两床病人,病患或卧或坐的输着液,陪同来的家属除了开始时说上两句话,慢慢的也就安静了下来。

陶安宁同王娇说话时,都刻意压低声音,顾及着旁人的感受。

陶安宁觉得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就又挪了挪身子,让自己靠的舒服一点,看了眼陶康康的输液袋,见还有不少,就打算闭上眼睛歇一歇。

王娇却是有些呆不住了。

她原本就是个开朗的性子,职业又是小学老师,平日里最擅于搞好人际关系,与人交往。更何况,陶安宁还是易向荣爱慕的对象,对自己而言有着不小的隐患,此时又机会难得的坐在自己对面。

她这人骨子里性情有些圆滑,又因为长相看上去乖巧斯文,特别好相处,所以往日里想要刻意同谁打交道,总能很快的自来熟,三言两语把人给拉拢过来。

于是,输液的这两个小时,王娇压着声音一直没停嘴的跟陶安宁聊天,先是说些平时在电视里看到的八卦新闻,随后又不著痕迹的询问一些陶安宁平日里的生活习惯,最后话题三拐两绕的就扯到了陶康康身上。

倒不是王娇打算迂回路线从陶康康下手接近陶安宁,而是陶安宁实在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她说的那些电视上看到的娱乐新闻,电影,电视剧,陶康康偶尔还能插上两句,陶安宁却是一副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王娇问起陶安宁平日里的闲暇生活,陶安宁倒是一一仔细回答了,但是她平日里除了打扫家务就是张罗洗菜做饭,偶尔有点空余时间,也是加紧练习舞蹈基本功,这些事情,一句话也就全部交代完了,半点没给王娇往下延伸拓展的机会。

王娇只得哄着陶康康说了两句话,眼角余光瞄着陶安宁,她说的喉咙都快冒烟了,可不是单纯为了打发时间消磨时光的,她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拉近同陶安宁之间的关系,发自肺腑的想要讨好对方。

陶安宁这人是天生的沟通障碍么?还是两人文化水平相差太悬殊,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王娇跟陶康康聊了两句学习方面的事情,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扭头看向陶安宁问道:“康康明年就该从学前班升小学了吧?听说六小的学前班都是全班抬的直升六小小学部,六小从小学二年级就会开设英语课程,你有没有打算让他提前接触外语,参加个学前补习班什么的?”

提到陶康康的学习,陶安宁明显提起了兴趣,搭话道:“他现在才念学前班,正是贪玩的年纪,我打算等他念到二三年级,性子稳定些了,再看看给他报个特长班,外语还真没想过,学校里不是有课程么?平时在学校里跟着老师学,应该能跟上。”

王娇坐正身子,摆出内行范儿:“那可不一样,学前补习班的好处还是相当多的,不但能提前开发出孩子对于学习的兴趣爱好,而且一般低龄阶段的补习班课程偏重的都是口语能力,在学校里则是偏重语法试题,课程刚开始展开时,想要跟上的确不难,难的却是培养出孩子的兴趣爱好,只有他自己喜欢上了这门课程,才会用心去学习,而且刚开始接触外语,一开始的口语基础还是相当重要的,不是我说,想学好外语,没有一对一的口语指导,光想凭借着老师在讲台上一对几十人的教授,有很多音标的发音其实都不够准确,等到以后意识到发现了,再想改正都费劲。”

陶安宁让王娇一番话说得有点动心了,在学习方面,她的见识肯定比不上王娇见多识广,而且王娇说的话,听上去也的确很有道理。

陶安宁有点上心了,问道:“他现在才念到学年班,等明年上了小学再参加补习班也赶趟吧?”

王娇见陶安宁来了兴趣,唇边笑意渐深,很认真的说道:“学习这种事情向来是赶早不赶晚,现在让康康提前接触外语,就可以比其他孩子早些掌握英语单词,将来无论是做题还是阅读,也都会更加得心应手一些。现在让他提前把基础打好了,也省得将来学习上觉得吃力,对念书产生排斥心理。”

陶安宁点了点头,真心对于王娇的说法颇为赞同。

王娇眼见着机不可失,忙不迭主动说道:“我们学校专门教授外语课的老师,就在校外开设了学前外语补习班。她教课很细心,性格也和善,对学生特别有耐心,你要是有兴趣,等哪天有时间带上康康,我领你们过去旁听两节课,要是觉得好,就让康康在她那补习,自己人知根知底,而且我和她关系向来不错,她也能多照顾一些。”

陶安宁还真没想到王娇会这么热心肠的愿意帮忙,她开始时还有些犹豫,觉得是不是给对方添麻烦了,又或者对方只是随口那么一提,但是耐不住王娇实在是太过热情,等到陶康康输液拔针时,她已经稀里糊涂同王娇约定好过两天等陶康康感冒好些了,就领着他过去旁听,而且还把自家的电话号码给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是不是特稀罕他

从诊所里出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陶安宁看了眼时间,急匆匆拉着陶康康在胡同口的菜店买了点黄瓜香菜干豆腐粉皮,又拐去面食店买了几个花卷,这才回了家。

几乎是她刚把黄瓜切成丝,客厅里就传来陶康康兴高采烈的声音:“姑姑,亮叔回来了!”

陶安宁手里还捏着一小截黄瓜根,从厨房探出头,就见王祈亮手里拎着两个袋子,正站在门口换鞋。

王祈亮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陶康康,笑着扭头看向陶安宁:“回来多长时间了?”

陶安宁嘴角弯出一道弧:“刚进门不一会儿,你都买什么了?”

陶康康拎着袋子边走,边迫不及待打开袋口,伸头往里看,乐了:“呀!不光有脆皮鸡!还有猪蹄哪?”

王祈亮乐呵呵解释:“我想着你们去诊所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中午就别张罗着做饭了。”

陶康康把袋子递给陶安宁,陶安宁接过来,看向王祈亮:“我把凉菜拌了就能吃饭,你先洗手休息一会儿吧。”

王祈亮答应一声,刚换上拖鞋,直起身,就见陶康康送完东西,正扭头扑过来,赶忙伸手接住,笑眯眯的搂着人,在脸上亲了一口。

趁着陶安宁不注意,王祈亮伸手捏了捏陶康康的鼻子,用着两人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样的,叫亮叔叫的挺顺口啊?”

陶康康嘿嘿笑,伸手护住鼻子,同样压低声音,叫道:“爸爸!”

王祈亮咧嘴笑:“乖儿子,今天点了几组药啊?没滚针吧?”

陶康康伸手抱住他的胳膊:“点了两组,没滚针。”说完,突然伸手去够王祈亮的脖子,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架势。

王祈亮一愣,配合着弯下身。

陶康康凑近他耳旁,小声汇报:“今天去诊所遇到小王老师了,小王老师问姑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王祈亮身子一僵,扭头看向陶康康:“小王老师问你姑了?你姑怎么说的?”

陶康康一五一十汇报:“姑姑说她是有男朋友了,小王老师又问是不是亮子,姑姑点了点头。”

王祈亮一听,乐了:“真的?你姑姑真那么说的?”

陶康康认真点头:“真的,我当时看着呢。”

王祈亮顿时就高兴了,咬着下嘴唇一个劲的瞄着厨房方向,抿嘴嘿嘿乐了半天。

陶康康搂着王祈亮的脖子,有些犹豫的问道:“那你和我姑姑是不是就是在谈恋爱了?”

王祈亮扭头,看着陶康康纠结的小表情,愣了一下,盯着陶康康看了两眼,问:“是啊,怎么了?你,你不高兴?”

陶康康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也说不上来高不高兴,我就是有点担心,总怕你跟我姑姑谈恋爱了,我就不能叫你爸爸了,我都和我同学说你是我爸爸了,要是你跟我姑姑将来结婚了,我不就得叫你姑父了么?”

王祈亮听着陶康康的心里话,有点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么,就算是我和你姑姑在一起了,我也还是你爸爸,这只不过就是个称呼的问题,甭担心啊!”

陶康康明显还是有些转不过来弯,一张小脸皱巴着,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迷茫。

王祈亮满心惦记着陶安宁的事,一时间也顾不上他,敷衍的安抚了陶康康两句,小声嘱咐:“康康,你先回卧室里呆会儿,我有事要和你姑姑说。”

陶康康乖乖答应,也没问是什么事,松开手回了屋子。

王祈亮看着他进了屋,这才美滋滋奔去厨房。

陶安宁拎着买好的熟食转身回到案板前,把干豆腐切丝,粉皮切条,香菜切细段,所有材料处理好,放进大盆里。

王祈亮洗完手,晃进厨房时,陶安宁正把辣椒粉放进碗里,锅里烧着油,等着油热开了准备浇上去。

陶安宁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向王祈亮,视线从他手上扫过:“洗手了么?”

王祈亮正儿八经的靠过去,说道:“没顾上,哎,安宁,我有点事想问你。”

锅里油热了,陶安宁一边把油倒进碗里,一边随口问道:“什么事?”

滋啦。。。。。。

一股又呛又香的辣椒油味弥漫开来。

陶安宁放下锅,动手娴熟的开始加入酱油、米醋、麻油、味精。

几样调料都放好了,陶安宁没有等到王祈亮的回答,下意识转头看向他:“说吧,什么事?”

王祈亮半眯着眼,眼角的纹路笑意盎然,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陶安宁笑。

陶安宁歪头看了王祈亮一眼,王祈亮忽然裂开嘴,挑了挑眉:“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陶安宁正调着花生酱的手一顿,没吭声。

王祈亮又上前半步,伸着脑袋,下巴几乎压在陶安宁肩头,嘿嘿笑着问:“哎,问你话呢?”

陶安宁把花生酱调好,兑进辣椒油里,继续搅拌了两下,冷不丁淡淡的回嘴:“啊,是有了。”

王祈亮笑得更深,专注的盯着陶安宁的侧脸,目光深邃的像要把这人给吞进肚去:“你男朋友是谁啊?长得挺帅吧?人是不是也挺靠谱的?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多年,也没见谁把你给追到手,眼光高着呢吧?能让你倾心爱慕上,那人得是多优秀啊?哎,你是不是特稀罕他啊?”

陶安宁翻了个白眼,唇边笑意渐深。

王祈亮盯着她嘴边那颗浅浅的梨涡,看着看着,就无法控制的心头一热,突然伸手一把握住陶安宁的肩膀,把人转过来,快速准确的一口叨住了陶安宁的嘴唇。

陶安宁刚才切黄瓜丝时,顺手捏了两片嚼了,嘴里还残留了一股清新的嫩·黄瓜味,本就透亮发粉的嘴唇,刚才被追着询问时,无意识轻抿着,变得越发柔软。

王祈亮一吻上去,立马支撑不住纷乱陶醉的情绪,手臂往下挪移,直接揽住了陶安宁的腰,把人紧紧搂入怀中,四片嘴·唇缠·在一块,他用力的吸允勾添,在激动的情绪下,孜孜不倦的捕捉对方口中的热气。

第一百六十二章 给我盖个戳

嘴唇骤然被封,熟悉的烟草味夹杂着男人特有的味道充斥口腔,呼吸不畅,过于突然的动作,让陶安宁一个激灵,甚至都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伸手去推拒。

两人眼对着眼,彼此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孔,过近过大的呈现在彼此瞳孔中,陶安宁被堵着嘴,只能努力抽回舌·尖,含糊不清的嘟囔:“嗯,干嘛啊你!”

回答她的是原本紧紧搂在腰间的大手,快速移动到脑后,她被强行固定住,被动的承受着王祈亮过于热情,近似于疯狂的亲·吻。

陶安宁惊的双手用力撑在王祈亮胸前,想要把人推开:“你疯了!康康还在家呢!”

王祈亮也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真正吻上陶安宁的一瞬,脑袋轰的一下热了,先前一直苦苦压抑着的滚烫情感,统统被抛掷到脑后,他真的压抑的太久了,以往拼命的克制忍耐,到了这一刻,简直有点撒开欢了,根本控制不住。

陶安宁清楚的感觉到王祈亮一直扶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开始顺着衣服下摆滑了进去,温热有些粗糙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肌肤,开始向上挪动,她心里一慌,完全是条件反射的抬腿狠狠跺向王祈亮的脚。

“唔!”王祈亮毫无防备之间被踩了个正着,疼的闷哼一声。

陶安宁虽然脚上穿着的是拖鞋,但她这一下却是急迫中用了全力,一脚下去,自己脚心也膈的生疼。

顾不上揉脚,陶安宁胀红着脸,压着声音,真有点急了:“干嘛啊你!?”

王祈亮忍着脚疼,快速伸手再次搂住陶安宁的腰,蛮霸的耍横:“我高兴,我就想亲亲你!”

陶安宁噎了一下,瞪着眼睛:“。。。。。。亲什么亲?这是在家呢!”

王祈亮伸手摸上她的脸:“在家怎么了,就是在大街上,我也想亲你!”

陶安宁伸手去推王祈亮:“松手,别拉拉扯扯的!”

王祈亮手上用力,圈的更紧了:“不松手,我就想抱抱你!”

陶安宁被王祈亮搂着,手上根本使不上劲:“快放开我,康康过来怎么办!”

王祈亮把陶安宁完全按在怀里固定住:“我跟康康说有事和你谈,让他回屋了。”

陶安宁停下了挣扎的动作,语气也明显缓和了几分:“你想和我谈什么,你先放开我。”

王祈亮没松手,反而把嘴贴在了陶安宁的耳廓上,柔声问道:“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暖热的呼吸喷在耳朵上,有点痒,陶安宁缩了缩脖子,避开王祈亮的嘴唇:“什么话?”

陶安宁故意装傻。

王祈亮往后挪了挪,跟陶安宁面对面,嘿嘿笑:“你男朋友是谁啊?”

陶安宁眼底闪烁出一丝羞恼,狠狠瞪了王祈亮一眼,抿着嘴,不吭声。

王祈亮咧出一口白牙,笑得眯弯了眼:“是我吧?你是我女朋友吧?我们在是恋爱吧?安宁,你回答我,你给我盖个戳,烙个印呗,要不我总觉得跟做梦似的,特别不真实。”

陶安宁耳根都红了,只恨不能拿个针把眼前这张嘚吧个没完的嘴给缝上。

王祈亮搂着陶安宁的腰,手臂晃了晃,低头在陶安宁鼻尖上快速亲了一下:“行不行啊?”

陶安宁惦记着陶康康随时有可能出来,被王祈亮缠的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气哼哼道:“是你,就是你!”

王祈亮立马眉开眼笑,又低头在陶安宁脸上亲了一口:“那你快给我盖个戳,咱们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陶安宁皱眉:“盖什么戳?”

王祈亮眼角带勾儿,特正儿八经的说:“人家结婚领证,都是男女双方各一份,我都给你盖好几个戳了,你怎么不得给我盖上个啊?”说着,眯起眼睛砸吧着嘴,生怕陶安宁领悟不到,又伸手在自己嘴唇上比划了一下:“喏,照这儿戳。”

陶安宁简直是拿王祈亮没办法了,就没见过比这人脸皮还厚的主,眼见着自己要是不照着他的话去做,今天中午就别想让他松开,陶安宁眼一闭,心一横,垫着脚,照着王祈亮嘴上亲了一口。

王祈亮见好就收,痛快的松开了手。

陶安宁快速瞄了眼厨房门口,松了口气,瞪了王祈亮一眼:“还杵在这儿干嘛,快点去洗手,准备吃饭!”

王祈亮粘在她身后没走,乐呵呵说道:“这可是我们确定关系之后吃的第一顿饭,早知道我就再多买点好吃的了!”

王祈亮笑得十分得意,热辣辣的呼吸喷在陶安宁后脖颈上,喷得陶安宁再次恼羞成怒,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出去!”

王祈亮美滋滋的转身出去洗手,不忘敲了敲陶康康卧室的房门把人给叫出来。

陶康康挤着王祈亮一起站在卫生间水池子前面洗手,打着满手的肥皂沫,笑嘻嘻互相搓着手指,边洗边闹。

陶安宁把拌好的凉菜端上桌,转头看了眼闹成一团的两个人,刚好王祈亮扭头看过来,两人目光相对,王祈亮快速抛了个眼神,陶安宁好笑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去了厨房,嘴角弯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吃饭时,陶安宁想起来和王娇谈的事情,跟王祈亮商量:“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等过两天,我领康康去补习班看看,要是行,就让他在那学外语吧?”

王祈亮想了想,才说道:“也行,提前培养一下语感,也没什么坏处。”

一句话说完,他忍不住问道:“她给补习班介绍生源该不是有什么提成回扣吧?”

陶安宁夹菜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王祈亮说:“就是觉得这人也有点太热情了,你跟她不是不熟么?”

王祈亮就差没直说,这个小王老师明摆着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了,这人好端端上赶子跟陶安宁套近乎,肯定是有所求啊!

陶安宁吃了口凉菜,咽下后,才说道:“谁知道呢,到时候我领着康康去旁听两节课再说。”

王祈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其实王娇的心思,别说是王祈亮了,陶安宁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明知道王娇没什么恶意,索性两个人也就一个故意装傻充愣,一个乐见其成,统一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王祈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媳妇

吃完饭,陶安宁看着陶康康回卧室去睡午觉,陶康康试图抵抗:“我不困。”

陶安宁把他按在床上,伸手拽被子:“眯一会儿就困了,生病要多休息才能恢复的快。”

陶康康不情不愿闭上眼睛,眼珠子在眼皮下面一个劲儿乱转。

陶安宁好笑的把被子给他盖上,伸手摸了摸他肉乎乎的小脸:“你不是一直想去你同学说的那个淘气堡玩么?等你病好了,就领你去,假期就这么几天,你要是一直不好,开学后可就没有时间去玩了。”

陶康康蓦的睁开眼,圆溜溜大眼睛亮晶晶的,哪有半点睡意:“真的?真领我去?”

陶安宁笑眯眯点头:“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完,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所以你还不快睡觉!”

陶康康立马乖乖闭上眼睛,很认真的保证:“我现在就睡。”

陶安宁又帮着他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出了卧室,随手带上了门。

饭桌上吃完的碗筷已经都捡拾下去了,厨房里传来哗啦啦流水的声音。

王祈亮正背对着厨房门口,动作娴熟的刷洗着碗筷,他身材长得极为高大,体格显得很健硕,头发永远剃成利落的卡尺,皮肤颜色有些暗,偏古铜色,身上套着的长袖上衣是陶安宁半个月前从地下商场买回来的,她平时没什么时间逛街,所以买东西习惯一次性买够,给王祈亮买衣服也总爱一次买回来两套,够换穿的就行,好在王祈亮对于穿衣打扮这方面并不是很在意。

陶安宁看着王祈亮忙碌的背影,心里蹿涌起一股暖流,她站在厨房门口楞楞的看,那一瞬间,突然就觉得眼前的这一幕,特别的温馨,充满了市井家居小日子幸福亲切感,她甚至在脑海里勾画出未来以后的无数个岁月,在她的家里,在她的眼前,也会有这么个可以倚靠的身影出来进去,直到时光流转岁月老去。

她目光落在王祈亮的背影上,都忘了自己是要过来做什么,不知不觉,凝视的时间就有点长了。

王祈亮侧身时看到她过来了,也没说话,唇角勾起一丝戏虐的笑,很潇洒的用眼皮子给陶安宁抛了个带着深意的媚眼儿。

陶安宁的目光立刻从王祈亮脸上挪到满是泡沫的水池子里,脸色被窗外投射而入的午后阳光映照的有点儿发红,发烫。

王祈亮对着她努了努嘴:“康康睡下了?”

“嗯。”陶安宁抬脚凑了过去,伸头看了眼水池子:“我来刷吧?”

王祈亮把一只胳膊凑到她面前:“不用,就这么两个碗,你就别沾手了,来,帮我把袖子往上撸点。”

陶安宁伸手帮着他把袖口往上挽,一层压着一层,怕滑落了。

王祈亮的视线落在陶安宁的手上。

陶安宁的手其实很漂亮,指骨纤细修长,手背的皮肤白皙细嫩,只是掌心和指腹因为长期劳作变得有些粗糙,陶安宁从来不留指甲,永远修剪的整整齐齐。

王祈亮看着她光秃秃的手指,心里就有点痒痒,故意歪头凑近陶安宁耳廓,小声儿问:“你喜欢什么款式的戒指?是不是那种带着钻的?你瞅着是金的好看还是白金的顺眼?”

陶安宁耸了耸肩膀,避开他喷在耳畔的呼吸:“问这个干什么?”

王祈亮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陶安宁对于他的某些亲昵行为不再那么抵触,而且跟他说话的口气也越发的温柔。

“也不干什么。”王祈亮咧嘴笑出一口整齐白牙:“就是想着,你要是喜欢钻戒,我就再努力多挣点钱,到时候给你买个好的。”

陶安宁的脸瞬间胀红:“没事闲的买什么戒指,有钱烧的慌啊。。。。。。”

“这跟有钱没钱没关系,但凡别人家媳妇有的东西,我媳妇也得有,不光有,还得有个最好的,要不你男人面子往哪放?”

王祈亮表情十分嘚瑟猖狂,说着话,往回缩了缩脖子,跟陶安宁面对面,四目相对:“媳妇,你说是不是?”

陶安宁把挽好袖子的胳膊一甩,没好气的说:“干你的活,哪来这么多废话!”说完,扭头往外走。

王祈亮盯着她红通通的耳朵,埋头笑笑,笑得眼神深邃。

刷完碗从厨房出来,王祈亮看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陶安宁,愣了一下:“你要出门?”

陶安宁正收拾背包里的东西,闻言抬起头:“嗯,你一会儿直接捎我去趟医院吧,好几天没过去看徐婶了,趁着康康睡觉,我打算过去转转。”

王祈亮把袖子放下来,看了眼时间,随手拿过扔在沙发上的外套,一边穿一边说道:“也好,要不我还打算等你有时间了,带着你出去一趟呢。”

“上哪去?”陶安宁把背包拉链系好,随手背上。

王祈亮提醒道:“后天不是得去看你哥了么?你就没什么东西想提前买好了捎去的?”

“后天?”陶安宁一愣,表情有一瞬间的忡怔:“天哪!可不是么,今天都三号了!”

陶安宁才想起来马上就到十月五号,该去探视她大哥陶勇了。

陶安宁脸上浮起一抹愧疚,有些自责的说道:“你要不提醒,我都给忘了。”

王祈亮一看她那副内疚的表情,赶忙凑过去,伸手把人搂住,柔声安慰道:“这有什么的,要不是康康突然生病,你也不会把这事给忘了,再说不是还有我呢么,我帮你想着呢,肯定不会耽误了。”

陶安宁心里一暖,点了点头,由衷的说:“多亏你帮我记着。”

王祈亮见她情绪平复下来,笑着低头亲了她脸蛋一口:“好了,你收拾完没?咱们现在就走,先送你去医院看徐婶,然后再去给你哥买东西,你现在想想都需要买点什么,一会儿咱们直接去逛街。”

陶安宁点了点头,把东西都拿好,又轻手轻脚的去陶康康卧室看了一眼,确定他睡着了,这才放心的跟着王祈亮离开了家。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小两口

这两天正赶上十一小长假,大街上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人多,活儿就多,马路边上,三不五时的就能看到伸着脖子,对着出租车招手想要打车的人。

王祈亮一路踩着油门,眼睛直勾勾只盯着前面路况,瞥都没瞥一眼马路两边主动送钱的生意。

爷们差钱么?王祈亮自己有钱,他家里更有钱。

若是在以前,不说是跟着九爷混那会儿,随随便便在会馆里潇洒一晚上,没个几万块都挡不住,单是他在家那会儿,钱对于他而言也从来不算什么大事,现在这也就是情况所逼,不得已才收敛了。

眼下,他好不容易才把陶安宁给追到手,正是情意深浓,热恋的当口,恨不得一天从早到晚只跟对方黏糊在一块,牵牵小手,亲亲小嘴,哪还顾得上挣这点零七八碎的小钱。

王祈亮满脑子里转的都是怎么才能跟陶安宁亲昵独处,眼下好不容易只有两个人,虽然还要专注开车,但是并不妨碍嘴上时不时的逗弄两句,眼角余光瞄着陶安宁羞恼娇俏的模样只觉心花怒放,简直是乐在其中。

王祈亮的想法,陶安宁却是不知,她眼见着马路边上有人招人要打车,王祈亮却一脚油门直接开了过去,立马急了,出声提醒:“亮哥,路边有人打车呢!”

王祈亮随口敷衍:“拦的不是咱们的车,我这空车牌子都没立起来。”

陶安宁收回视线,看向王祈亮:“不是可以拼车么?反正我去医院又不着急。”

刚好前面有人拦车,王祈亮只得不情不愿的停了车,打车那人一看停了车,赶忙凑过来,贴着车窗问:“昌盛路口去不去?”

不等王祈亮答话,陶安宁赶忙说道:“上来吧,刚好顺路。”

王祈亮耷拉着脸没吭声,等人上了车,按下计价器,这才重新开始往前行驶。

车里多了人,王祈亮也不好再缠着陶安宁逗话,一路沉默着专注路况,结果到医院时,他愣是拼座挣了八十多块钱。

陶安宁笑得合不拢嘴,扭头对着王祈亮说:“怎么样,听我的没错吧?”

王祈亮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把钱捋出来塞给陶安宁:“正好一会儿去超市给徐婶买点东西。”

陶安宁没接:“不用,反正就是去看看。”

王祈亮捏着钱:“这钱就相当于是捡的,不花白不花,走,顺便看看再给康康买两瓶罐头。”

陶安宁哼哼一声:“怎么就是白来的,虽说是顺路捎脚,好歹也是拉客了。”

王祈亮扭头看着陶安宁,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我一上午已经把下午的车钱凑够了,原本下午就没打算出车。”

陶安宁惊讶瞪着王祈亮:“真的?”

王祈亮一脸得意的笑,心说,就他这一双钛合金的眼睛,随随便便往马路上一扫一瞄,谁想打车,谁想过街,从来不带弄错的,何况多年的刑侦经验,让他几乎是本能的记住了平日里一走一过间,来往打车的行人规律,哪个时间段,哪里打车的人多,哪个小区里有哪几张熟面孔,平日里总爱在什么时间拦车,心里头跟放了个记事本似的,都不用细想,随时随地主动往脑海里蹿。

陶安宁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她虽然对开出租车不太了解,但是也能估摸出来,像王祈亮他们这样给公司出车的,每天估计需要上交的钱数都是有统一规定的,平时生意好时,超额完成任务,多出来的钱估计也就中饱私囊了,这种灰色收入行行业业都有,倒也稀松平常。

陶安宁想通了这一点,伸手一把接过了王祈亮捏着的钱,痛快答应:“行,就听你的,先去给徐婶买点水果,再顺便给康康买点吃的。”

王祈亮把钱给出去,也没多想,乐呵呵跟着陶安宁下了车,一起往超市走,他要是知道陶安宁以为他这是明目张胆的贪污公家的钱,估计非得喷出一口老血来不可。

他又不差钱,平日里只要钱数凑够,向来都是乐颠颠把车往胡同口一停,回家赖着休息,要不就是去会馆看陶安宁跳舞,有时候实在懒得动弹,像自己往上交款里贴钱的事也没少干过。

他再怎么着,骨子里好歹也是根正苗红,一身正气的爷们,压根就不屑于这些小偷小摸的手段。

到医院看望徐婶时,王祈亮陪着陶安宁一起去的,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王祈亮一手拎着买好的水果,一手牢牢牵着陶安宁的手,眉眼带笑的模样,跟陪着媳妇回娘家看望长辈似的。

徐婶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养着,整个人胖了一圈不说,脸色也越发的好了,平日里输完液,就披着件外衣,跟附近几个病房新认识的老姐妹凑一块说说话,聊聊天,家长里短的什么事都能说上两句。

陶安宁跟王祈亮一前一后拐进病房时,徐婶就坐在隔壁的病房里同人闲聊,正聊的起劲呢,她那屋的一个病友指派着自己的陪护家属过来帮忙叫人,那人站在病房门口,看到徐婶,赶忙迎进来,笑道:“婶啊,你家亲戚过来看你了。”

徐婶还挺惊讶,心说她家亲戚都在外地呢,什么时候过来的,她一边跟着对方往自己病房走,一边还问呢:“来的是谁啊?”

对方笑着说:“是一对小夫妻,进来就问你去哪了,模样长得可真是俊,看样子就像是你们家里人。”

徐婶拍了拍对方的手,乐了:“你说的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说话间,进了病房,徐婶往里一看,乐了,笑着招呼:“安宁,亮子!原来是你们过来了啊。”

陶安宁赶忙迎过来,帮忙扶着徐婶。

徐婶挥手:“不用,我这都好利索了,没看石膏都没了么,自己能走。”

陶安宁不放心,硬是把人扶回了床上坐好。

徐婶心情特别好的招呼:“快,你们快坐,我可正经有段日子没看到亮子了,你最近光忙着挣钱了吧,也不说抽空过来看看我,我这可一直惦记着你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脚前脚后

陶安宁挨着徐婶坐在病床边上,王祈亮搬着圆凳坐在她们对面。

王祈亮嘿嘿笑:“哪能呢,之前一直养伤来着,后来伤好了,又去公司交接把活拿下来,这不是才忙活完么。”

陶安宁也帮着王祈亮解释:“康康他们学校十一放假,我们领着他去了趟儿童公园,可能是白天累着了,结果晚上突然发高烧,我上午领着他去诊所输的液。”

徐婶一听陶康康生病了,担心询问:“现在好点没啊?”

陶安宁点头:“烧已经退了,就是还有点炎症,打两天消炎针也就没事了。”

徐婶这才放下心:“那就好,你和亮子平时也注意些,家里没事烧点醋熏熏。这个季节最容易得流感了,不说康康,王娇那丫头也病了,这两天过来看我,都带着口罩,怎么说她,也不肯摘下来,生怕过了病给我,哎呦,我哪就有这么娇贵了。”

徐婶一提到王娇,陶安宁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王祈亮察言观色,主动接话,笑着夸道:“徐婶,你这个儿媳妇对你可真是没挑的。”

徐婶眉开眼笑,乐呵呵的说:“可不是么,比我儿子强多了,这都有三天了吧,我都没看着他的影儿。”

陶安宁随口问道:“十一不是法定节假日么?易大哥他们局里没休息啊?”

徐婶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牢骚,抱怨道:“休什么息啊,说是他师傅带着他查案子呢,好像是有个重要线索断了,好好一大活人突然就凭空消失了,这不是正急着满大街寻人呢么?”

陶安宁听的一头雾水:“那人是谁啊?”

徐婶摇头,易向荣平时回家极少谈起工作方面的事情,徐婶知道的这些,还是无意间听到易向荣跟同事打电话,前因后果自己琢磨着分析出来的,具体的她也说不清楚:“谁知道呢,我家荣子也没和我说,他一天跟锯嘴的葫芦似的,想跟他打听点事,那才费劲呢。”

陶安宁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完全没放在心上,话题一转,就和徐婶聊起了平日里的生活琐事。

陶安宁和徐婶聊得热火朝天,王祈亮安静的坐在一旁陪着,眉开眼笑的心里特美。

易向荣最近脚打后脑勺的在忙些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只要一想到自己随随便便扔下一个套,就牢牢栓住了那两货,他就忍不住想笑,心里头那股子得意劲压都压不下去。

王祈亮这头美滋滋的偷着乐,徐婶那头跟陶安宁聊着闲话,无意间转头看了一眼,就见王祈亮一双眼睛只顾着往陶安宁脸上盯,那眼神里的笑意,臭美的都快要溢出来了,心里不由一动,再说话时,就刻意留了心,只觉得陶安宁和王祈亮两人之间的互动,似乎同以前不太一样了。

那股子热恋中温馨亲昵的劲儿,掩都掩不住。

徐婶心里头惊讶,有意想拉着陶安宁询问个究竟,还不等找机会开口呢,陶安宁和王祈亮就急着要走了,说是顺道去给陶勇买点东西,打算后天过去时直接带着。

提到陶勇,徐婶就不好再拦着了,依依不舍把人送出病房,目送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怎么瞅怎么般配,心里头为他们高兴,脸上就忍不住一直挂着笑模样。

旁边病床新搬来的病友,见徐婶送人回来后,一直自己坐在床上乐,忍不住问:“刚来的是你家亲戚吧?小辈里最疼的?这过来一趟,看把你给高兴的。”

徐婶笑着解释:“不是亲戚,是一个小区住的邻居,平时来往的勤,关系处的好。”

病友还有些惊讶:“哎呦,是么?真没看出来,瞅着你们跟亲娘俩似的。”

徐婶笑眯眯点头:“可不是跟亲娘俩似的么,这孩子跟我亲着呢,平时大事小事总想着我,我这头也没拿她当外人。”

病友刚要说话,一抬头,看到病房门口进来一人,不由乐了,笑着打招呼:“你可真是不扛念叨,你妈刚还和人说起,好几天没看到你了,你这就来了!”

徐婶回头看去,乐了:“你怎么来了?”

易向荣微笑着走进来,直接坐在了病床边的圆凳上,先跟同屋的几个病友打过招呼,这才说道:“刚抽出点空,就赶忙过来看看,呆不了多大一会儿还得走。”

徐婶既高兴又心疼:“怎么这么赶啊?下次再这样,你不用特意过来,怪折腾的,中午吃饭没?你这是直接从局里过来的?”

易向荣伸手解开制服领口,晃了晃脖子:“我这不是心里头惦记么,我爸那头要上班,我这头还忙,就把你一人给扔医院里,我放心不下。”

徐婶挪了挪身子,伸手帮着他捏按后脖颈:“累坏了吧?你到床上坐着来呗,凳子怪硬的。”

易向荣低着头,任由老太太给自己松筋:“我这裤子脏着呢,再把床坐脏了。”

徐婶松开手,上下打量两眼,心疼了,忍不住抱怨:“你这几天都忙什么呢?晚上一直没好好睡觉吧?看看你那两个黑眼圈,都快从脸上掉下来了!”

易向荣赶忙安慰老太太:“这不是刚巧遇上案子么,没事,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徐婶依然不满:“你们局里又不是没有人了,怎么就抓着你不放啊?”

易向荣笑着哄劝:“人当然有的是了,关键是都没有你儿子能干么!”

徐婶这才露出点笑模样,又关切的说道:“看看你这嘴唇干的,渴了吧?正好,这有新拿来的水果,抽屉里有刀,你把那带纹的瓜切了,尝尝甜不甜。”

易向荣看了眼柜子上堆着的两大口袋水果,起身过去掏瓜,随口问道:“谁拿来的?”

徐婶乐呵呵说:“安宁刚才和亮子一起过来看我,还拎了这些水果。”

易向荣猛然回身,瞪大眼睛问:“安宁过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徐婶说:“刚走不一会儿,也就跟你脚前脚后,你来时没看到他们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快要疯了

易向荣完全是下意识的扭头就想要去追人。

徐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上哪去啊?”

易向荣心里头着急,顾不上解释,嘴里急哄哄叫道:“妈,你快松开我,我有事!”

徐婶拉着他不放:“什么事啊?”

“我,我,我要去追安宁。。。。。。我,我有事找她。”

易向荣说罢,一把甩开老太太的手,匆匆奔出病房,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奔跑的声音。

“荣子?”

徐婶心头一紧,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脱口就叫了出来。

她话音还没落呢,易向荣已经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对床的病友眼见着易向荣刚来就走,随口询问:“你儿子这是干嘛去啊?慌里慌张的。。。。。。是去追人了?这都走了有一会儿了,有什么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么?”

徐婶闻言,腾的一下转过身,着急忙慌赶忙解释:“他肯定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才去追人的,你不知道,他跟安宁两人平日里就跟兄妹似的,估计就是几天没见着面,关心一下,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啊?”

过了十多分钟,易向荣回来了,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丧眉耷眼的往圆凳上一坐。

徐婶自己把瓜用水果刀切好,还分给对床的病友一块。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谈。

徐婶咬了一口瓜,自言自语似的:“别说,这瓜还真挺甜的,前两天王娇那丫头给我买了两个蜜宝瓜,模样看着挺不错的,结果切开里面还生着呢,蜜宝瓜早就过季了,现在卖着可贵了吧?”

“这孩子就是知道我爱吃,特意孝敬我。”

易向荣正食不知味的啃着瓜,一听这话,头都没敢抬,心烦懊恼,装没听见。

吃完瓜,对床的病人被家属陪着去外面散步,徐婶看着易向荣收拾瓜皮垃圾,像是反复踌躇了很久,小心的问:“荣子,你这几天看到王娇了么?”

易向荣把装着垃圾的袋子系好,闷着声音回答:“没有,我挺忙的,也没回家。”

徐婶轻轻哦了一声,随口说道:“你这个工作可真是不怎么好,太耽误事了,你看你跟王娇这都认识一年多了吧?还没什么进展呢,人家安宁和亮子这才遇到小半年,两人就好上了,刚才一起过来看我时,那甜甜蜜蜜的样子,真是,我看着都眼热,这要是你和王娇也能这样,我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易向荣:“?!”

徐婶挺遗憾的表情,摇了摇头:“弄不好,将来结婚,安宁都得跑你前头去。”

易向荣挺直了脊背,瞪着眼睛盯着老太太,眼角发红,一动不动的,像一根柱子杵在那,无法相信,两眼发黑,脑子里像是被千军万马奔腾咆哮着踩踏碾压,所有思维理智全数支离破碎。。。。。。

“你说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你这都多大岁数了?跟你班对班的同龄人孩子都好几岁了。”

徐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迟缓犹豫,说着说着,忍不住别过脸去,躲开易向荣的视线。

“妈,你刚才说什么?安宁和,和王祈亮,怎么了?”

易向荣的声音剧烈的发抖。

徐婶脸上表情很难看,伸手搓了搓脸,才开口说道:“安宁和亮子两人好上了。”

“安宁跟王祈亮好上了?什么时候的事?她,她亲口说的?”

易向荣眼睛已经红了,心口像被一团细麻捆缠着快要勒出血了。

徐婶嘴唇动了动,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易向荣脸上像凝着一块冰,突然爆发,扯嗓子吼道:“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得去问问她!我必须亲自问问她!”

易向荣喊完,猛的从圆凳上面站起来,抬腿往外跑。

徐婶都傻了,魂不守舍的,心里全乱了。

从小到大,易向荣一直是个脾气温和的性子,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他总是理智的,沉默的,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突然暴走的情况发生。

徐婶当时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连出声阻止都没想起来,只是怔怔的坐在床上,盯着柜子上那两大袋子水果,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才小声嘟囔:“这,这叫什么事啊。。。。。。”

对床的病友在家属的搀扶下,在走廊里不紧不慢的走着,转身往回绕弯时,就见易向荣一路狂奔着迎面冲了过来,她赶忙打招呼叫人:“哎,你这就走了啊?”

易向荣跟没听见似的,一股风般奔了过去。

对床病友一愣,转头看去,眼见着易向荣从电梯前面跑过去,一路直冲向安全通道,身影很快一个转弯消失在了敞开的铁门后面。

她呆呆的跟自己家属说:“嘿,这人,真不愧是当警察的,看到没,干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

易向荣从医院里跑出来,直奔着马路边上,伸手拦截了一辆出租车,报了自家小区的地址,一路直奔陶安宁家。

他现在满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就是必须立刻马上见到陶安宁,要不然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易向荣一路跑到陶安宁家狠命砸门时,陶康康还躺在床上睡午觉呢。

十月的天气不冷不热的温度适宜,陶康康的屋子又是刚好能晒着太阳,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脸上身上,舒服极了,他裹着被子,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好梦正酣。

家里大门突然被砸响时,陶康康还以为是做梦了,隔了一道门,声音听得倒也算清楚,晃神了也就二三秒钟,他蓦的惊醒,从床上腾的坐了起来,起得太猛,大脑还有点发晕。

家里大门被砸的咣咣响,陶康康迷迷糊糊的,倒也没觉得害怕,被惊吓着,他自己从床上下了地,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出去,站在大门前面,还记得他姑姑的嘱咐,不许给陌生人开门。

陶康康站在门里,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谁呀?”

砸门的动静骤然停止,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道明显带着压抑克制的声音:“康康么?是我,你易叔叔。”

第一百六十七章 落荒而逃

易向荣正经有段日子没过来找陶安宁了,一方面是被赵云崇的案子牵绊住实在脱不开身,另一方面则是家里老太太催的厉害,稍微有点时间,就得赶忙奔去医院报到。

陶康康也挺长时间没看到易向荣了,听到外面来人是他,赶忙打开家里大门。

门敞开着,陶康康睡得红扑扑的小脸露出来,乖乖叫人:“易叔叔!”

易向荣脸色稍缓,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上前一步迈进家门,伸手在陶康康脑袋上揉了一下:“康康,你自己在家呢?”

易向荣环顾屋内四周,一圈看下来,脸色大变,呆呆的杵在门口,放在陶康康脑袋上面的手僵直住,完全不敢相信。

陶康康没有留意易向荣的异样,正伸手掩嘴打了个哈欠,听他这么一说,才猛然察觉到家里还真没人了。

陶康康有些茫然的转头看了眼屋子,视线落到鞋架上,见原本放在上面的陶安宁和王祈亮的鞋都不在,知道他们肯定是出去了,稍微退后一步,给易向荣让出门口位置,说道:“我姑姑和亮叔他们应该是出去了,我刚才在睡觉,不知道。”

陶康康的挪动,让易向荣的手直接滑落,他身子晃了一下,又稳住,面色阴沉,如同黑云罩面,泰山压顶。

只是半秒钟的晃神,易向荣大步一跨,迈进屋里,视线一寸寸从屋中扫过。

屋子还是以前那个屋子,东西却明显多了不少。

沙发上原本铺着的凉席垫子撤换掉,现在铺的是深灰色带着短绒毛的垫子。靠着阳台的位置添置了一张折叠床,因为是白天,折叠床是摞起来贴边放置的,只是上面还搭着一张厚厚的海绵垫子。

阳台上多了一台洗衣机,晾衣绳上挂着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有陶康康的校服,有陶安宁的外衣,还有两件一看就是男款的上衣,浅色的那一件紧挨着的就是陶安宁平日里常穿的那套粉白条的家居服,可能是挂的衣服有些多,晾衣绳坠的弯出弧度,两件衣服滑到一处,紧紧贴靠在一起,透着一股亲密暧昧的气息。

易向荣绷着嘴唇,喉结滑动,极力压抑着心底里蹿涌而出的愤怒绝望,神思恍惚。

他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深刻的伤心和难过,这时候伤心的已经不是陶安宁是不是真的和王祈亮好上了,而是这两人之间近乎于半同居的生活状态。

这屋子里里外外到处散落的属于成熟男人入住的生活用品,跟一家三口生活起居的家完全没有区别。

他死死瞪着那张叠摞起来的折叠床,这张床现在还有人睡么?陶安宁卧室里的那张床,晚上时睡的还是一个人么?

易向荣脸色都黑透了。

陶康康率先往客厅里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还不忘招呼人:“易叔叔,过来坐啊。”

这一抬头,才发现易向荣脸色不太对劲,忙问道:“易叔叔,你怎么了?”

易向荣看着陶康康可爱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搓了搓脸,这才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我没事。。。。。。咳咳。。。。。。”一开口,嗓子都哑了,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心头火都蹿烧到嗓子眼,把声带烤坏了。

陶康康一听易向荣咳嗽,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盛了一碗冰糖雪梨过来。

陶康康把碗递给易向荣:“这是我姑姑熬的,我这几天感冒嗓子难受,一直喝这个来着,你尝尝,可甜可好喝了。”

易向荣捧着碗,心里头一时间五味杂陈,哪有胃口喝这个。

他随手把碗放到面前茶几上,嘴唇颤了颤,才哑声问道:“王祈亮他,一直住在你家?”

陶康康点头,一脸天真:“是啊。”

易向荣垂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因为过于用力,指尖绷出白色痕迹:“你姑,你姑和他。。。。。。”

易向荣眼眶瞬间发红,到嘴的问话,死活说不出口,他心里头清清楚楚,事实摆在眼前,连他妈都知道了,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陶安宁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了,如果不是真和王祈亮在一起了,怎么可能同意这人搬进家里同居,要不是真和王祈亮好了,又怎么可能跟他一起亲亲热热去医院探望他妈。

陶安宁之前明明就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他们不是一路人,就不可能在一起,她说这话时,分明就是已经下定决心,把他淘汰出局了,撵走他可不就是为了给王祈亮倒地方么?

易向荣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扭的紧紧的,压制住自己想要摔砸东西暴怒的冲动。

“什么?”陶康康没听清楚易向荣说的后半句话,扭头问道。

易向荣一颗心百转煎熬,艰难的把话说出口:“王祈亮对你们好么?”

陶康康圆溜溜大眼睛笑弯成月牙,带着几分天真的炫耀和欢喜,夸赞道:“好啊,他对我们可好了,我们十一还一起去儿童公园玩了呢,我姑姑说,等我这次病好了,就带我去淘气堡玩,我私下里跟亮叔商量好了,到时候他把时间空出来,陪着我们一起去,还要领我去吃汉堡包,我还没吃过呢!”

易向荣看着一脸喜悦笑容的陶康康,眼神都乱了,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控制不住有些发抖,听着陶康康的话,心里头都快要苦死涩翻了。

他对你再好,你也不能彻底叛变投降啊,陶康康,你个小白眼狼,你忘了我之前是怎么疼你稀罕你了?我给你买吃的,还送过你一套过年时的新皮鞋呢,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易向荣忍不住伸手去口袋里掏烟,平时从来都克制着不在人前抽的,此时却是控制不住了,他从烟盒里往外拿烟,手抖的烟差点掉在地上。

临要点火时,陶康康突然咳嗽了两声,小脸憋的通红,易向荣点烟的动作一滞,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慌乱的说道:“我,康康,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等,等有时间我再过来看你。”说完,他也不等陶康康搭腔,转身奔着大门走去,落荒而逃。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凭空消失

易向荣狼狈的从陶安宁家冲出来,在小区楼下的绿化带里茫然的转圈,嘴里叼着点好的烟,想不起来往肺里吸上一口缓缓气。

下午二点多钟,小区里没什么人,有工作的忙着上班,去学校的忙着上课,他在小区里面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楞是半天没遇上个熟人。

宁静安详的秋日下午,世间仿似被一片祥和的光芒笼罩,然而头顶的阳光深深刺痛易向荣的眼,刺得他眼花,心里像揣了块巨大的冰,冻得他遍体生寒,没着没落。。。。。。

他干脆沿着小区出口往外走,出了胡同区,沿着马路边上的人行道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汗水浸透上衣后心,发根处湿漉漉的蹭着衣领。

易向荣胸口震出粗重的气息,满腔难以压制的情绪快要控制不住,冲断心脉。

揣在裤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的特执着的响个没完。

易向荣摸出手机,按了接听键,刚放到耳边,就听见里面传来训斥的声音:“你小子跑哪儿去了?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不赶紧归队!李梦那头有消息了,你麻溜儿给我滚回来,听到没?”

邵刚的声音很小,听上去有些含糊,好在语速刻意调慢,才不会影响到沟通。

易向荣狠狠吞咽了一下口水,哑着声音说:“师傅,我。。。。。。”

邵刚那头声音压的很低,明显是避开了旁人,不等易向荣一句话说完,就抢着说道:“你什么你!赶紧回来!刚查到线索,李梦失踪前,曾经同她们会所里的人见过面,那人指不定能提供点有用的消息。”

易向荣现在哪有什么心情查案子,他脑子里一片兵荒马乱,一直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打击当中,眼角的红印还没消失呢。

邵刚没等到他的回答,语气明显加重:“你听到我说的话没?”

易向荣喃喃:“听到了。”

邵刚马上说道:“不管你现在在哪,十分钟之内马上到局里,有人过来了,我先挂了!”

“师傅!我。。。。。。”不等易向荣一句话说完,手机就被挂断了。

易向荣在原地站了几秒钟,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大腿上,手疼,肉疼,心也疼,心乱如绞,眼睛都红了,一泡泪在眼眶中滚动,他狠狠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挺直脊背,转头环顾四周,换了个方向,抬腿跑着回了局里。

跟着邵刚一路开车按照从会馆打听来的地址去走访李梦那个朋友时,易向荣表情木然,坐在邵刚身边一言不发。

邵刚转头打量他一眼,皱着眉问:“荣子,怎么了,脸色那么不好?”

易向荣哑着嗓子随口应道:“没事,可能是天气干燥,有点上火了。”

邵刚没再往下问,他现在满心满眼里都是赵云崇的案子,别的事情还真没心情过问,他想了想,主动提议:“一会儿要是能问出点什么,你再跟我回局里,要是没什么线索,你就直接回家吧,这几天都没好好歇歇,别再累病了。”

易向荣没吭声,跟个木头人似的往旁边一杵,面色沉凝而压抑。

李梦的那个朋友,邵刚和易向荣见面才发现,竟然是个熟人,这人之前就因为跟李梦关系好,当初赵云松带人绑架李梦时,就跟着受了鱼池之殃,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功夫,连名字都换了,还搬了家。

邵刚敲开门,双方互相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邵刚有些诧异,很快把情绪压了下去,笑着打招呼:“钱雨,没想到原来是你。”

钱雨看到邵刚,按着门的手就攥紧了,心里头暗骂一声倒霉,不情不愿把人让进屋里。

进屋落了座,邵刚没和钱雨废话打官腔,开门见山问道:“我知道李梦前两天来找过你,她同你见面时,都说了什么?”

钱雨面无表情:“能说什么,道歉呗,当初她倚上靠山就立马把我给踹了,那时候她多风光啊,不但能进黄金场,来回还车接车送的,哪像我,被她连累拆了组合,连跟别人搭伙都不行,只能捡着主场的几位姐妹需要伴舞时,上去凑个数。你们看到我现在住的这个地儿没?我为什么搬到这儿来?就因为这儿租金便宜,我挣不着钱,连房租都是个问题!”

“哼,她现在落魄了,觉得心里愧疚,想到我这儿求个心安。。。。。。我呸!”

李梦和钱雨之间的事情,邵刚当初追查案子时也顺带了解过,听出钱雨话音里的怨怼,也不以为意,继续问道:“除了这些,她还说没说别的?”

钱雨挑眉:“还能说什么?她道歉,我接受,这事就算翻篇了,反正她说以后也不会去会馆上班了,我眼不见心不烦,乐不得能和她划清界限。”

邵刚不死心,追问:“你再好好想想,她有没有说过想要出远门,或者提没提到最近遇到的麻烦?”

钱雨摆手:“她能和我说这些?我早就和她掰了,她能过来道歉,我还觉得挺惊讶的呢,当时也没说两句话,她就走了,我也没留她。”

邵刚反反复复又问了好些问题,旁敲侧击的试图从钱雨的话里再多了解些情况,可惜钱雨颠过来倒过去说的都是那几句,可见那天李梦的确没和她透漏出什么口风。

从钱雨家出来,邵刚失望极了,没想到好不容易挖到线索又断了,忍不住跟易向荣抱怨:“你说这李梦到底跑哪去了?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就人间蒸发了,哪哪都找不着。。。。。。”

易向荣还没说话呢,邵刚又说道:“实在不行,就只能采取老办法了,查监控,把她平日里常去的几个地方的监控全部排查一遍,这回也不局限于她家和赵云崇的行经路线了,我怀疑李梦已经不在本市了,一会儿回局里,干脆从火车站到客车站全部排查一遍,重点放在几处高速出口,我就不信这么一个大活人,还真能凭空消失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十月五日

陶安宁和王祈亮当天下午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回了家,刚进门,就看见陶康康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到他们回来了,陶康康兴奋极了,乐颠颠跟前跟后的挨个袋子扒着看都买了什么东西,见到有好吃的眼睛直放光:“姑姑,你怎么买了这么多梨和葡萄啊?”

陶安宁正回身去接王祈亮手里的东西,一听这话,赶忙伸手去制止:“快别动,小心把葡萄碰掉粒了!”

陶安宁把东西分装好,就一头钻进厨房,打算把梨和葡萄洗干净放冰箱里冻上,再把买好的食材归置好,等着明天晚上收拾利索,后天给她哥捎过去。

王祈亮把陶安宁淘汰出来的葡萄粒用盘子装好,端到客厅,跟陶康康两人挤在沙发上,亲亲热热边吃边聊天。

这个季节的葡萄正是最甜的时候,尤其是紫巨峰,个大肉满,吃着又甜又解渴。

陶康康往嘴里塞了个葡萄,吃的直咂嘴:“真甜啊,你们在哪买的?”

王祈亮把葡萄籽吐出来扔一旁的垃圾袋里:“就在医院附近的超市那儿。”

陶康康又拿了一个往嘴里塞:“你们去医院了?看我徐奶奶?”

王祈亮把垃圾袋往陶康康面前挪了挪:“嗯,去坐了一会儿。你把葡萄皮往袋子里扔,掉外面了还得擦。”

陶康康答应一声,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刚才我易叔叔过来了。”

王祈亮扭头看着陶康康,完全没想到:“他怎么来了?说什么了?”

陶康康嚼着葡萄,大咧咧说:“没说什么呀,就是问我,你是不是一直住在这儿,还问你对我们好不好,没呆多大一会儿,他想起来还有事,就先走了。”

王祈亮眼睛睁圆了,然后又眯起来,嘴角一弯,笑出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是么,那可能就是顺道过来瞅一眼。”

坐了一会儿,趁着陶康康专注看电视,王祈亮挑了几个葡萄捧在手里,起身去了厨房。

陶安宁正蹲在垃圾桶边上削茄子皮。

王祈亮挨过去,蹲在她对面,伸手捏了个葡萄递给陶安宁:“尝尝,可甜了。”

陶安宁就着他的手吃了,刚吃完,王祈亮又递过来一个。

陶安宁咬着葡萄,抬眼瞅王祈亮:“你去吃你的,不用管我。”

王祈亮笑眯眯的:“我不管你,管谁。”说着,又喂了她一个。

陶安宁笑笑,任由他喂着自己吃葡萄。

几粒葡萄吃完,王祈亮伸着脖子问陶安宁:“哎,你是不是挺长时间没见过易警官了?”

陶安宁拧着眉头打量他:“嗯,怎么了?”

王祈亮眯眼看着陶安宁:“他下午过来家里了。”

陶安宁有些惊讶:“他来了?说什么事了么?”

王祈亮耸肩道:“当时你又没在家,康康说,易警官就问了问他,我是不是一直住在这儿,还有我对你们好不好。”

陶安宁:“。。。。。。啊?”

王祈亮瞟一眼陶安宁,抱怨道:“我怎么感觉他这话问的,好像工作交接似的?”

陶安宁咬了咬下唇:“说什么呢!”

王祈亮冷哼:“没说什么,我就是觉得心里头怎么就这么不痛快呢!”

陶安宁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想乐:“你这纯粹就是自己找不自在,小心眼。”

王祈亮理直气壮:“啊,我就小心眼了,怎么着吧?”

陶安宁弯了弯嘴角,伸胳膊拐了王祈亮一下:“那你想怎么着啊?”

王祈亮眼底滑过一道光,回头瞄了眼厨房门口,确定陶康康还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傻乐呢,挪了挪脚,往陶安宁身边凑了凑:“那你亲我一口,我就痛快了。”

陶安宁无语,瞪了王祈亮一眼,到底还是凑到他面前,照着嘴亲了一口。

王祈亮坏坏的一眯眼:“我这人从小到大吃什么都不吃亏,你都亲了我,我也得亲回来。”

陶安宁板着脸,眼里却分明是一片水样儿的柔情,任由王祈亮又搂着她肩膀狠狠亲了两口。

王祈亮松开手,弯着眉眼:“宝贝,你嘴真甜,比葡萄好吃。”

陶安宁红着脸,嗔怪:“滚·蛋,烦人呢,赶紧回客厅去,别在这里碍事。”

王祈亮乐呵呵站起身,低头看着陶安宁害羞的样子,眼底猛的闪过一丝稀罕和欢喜。他下意识再次弯下腰,在陶安宁脑门上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厨房。

十月五日当天,陶安宁为了去看陶勇,只能把陶康康去诊所输液的时间临时改到了下午。

陶安宁这次过去,给陶勇准备了很多吃的穿的,天气开始冷了,她提前给陶勇买了一件薄款的棉服,一件羽绒服,羊毛衫和秋裤也一样备出了两套换洗的,她想着下次再过去看人,就要等到十二月份了,那时候天气早冷透了,又特意给陶勇买了一双棉鞋,五六副鞋垫。

至于提前冻好的冰葡萄冻梨都特意用厚毛巾捂好,生怕没等到地方就化成水了。

王祈亮帮着把东西放进后备箱时,笑着感慨:“你哥可真行,这么多年,口味就没变过,当年那会儿,大冷的天,他楞是拎一兜子冻梨冻柿子,我看着牙都发麻,他倒好,直接上嘴就咬。”

陶安宁忍不住乐:“我妈以前就爱念叨,我哥这是心火旺,随我爸了,我爸就那样。”

王祈亮也笑:“我们家就不兴吃这个,你不知道,我妈特别注重保养,一天到晚煲个汤啊,炖点什么啊,从来不爱沾凉,说是对身体不好,事多着呢!”

陶安宁还是第一次听王祈亮提起家里人,她忍不住问:“你家里人现在怎么样了?我好像平时也没见你和他们联系过。”

王祈亮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手关上后车盖:“我现在这情况,就是标准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哎,对了,一会儿你用不用给康康打个电话,提醒他别忘了中午吃药啊?这眼看着病就要好利索了,可别再耽误了。”

陶安宁听出来王祈亮这是在刻意转移话题,不想谈家里的事情,便也顺着搭腔,她当时想着,王祈亮家里的情况估计也挺复杂的,毕竟好端端的,哪个长辈愿意让自家孩子出去胡混啊。

第一百七十章 后悔死了

陶安宁拎着大包小裹的等候在监狱接待室里,准备见陶勇。

一屋里除了她,还有其他家属也眼巴巴的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面,伸着脖子,盯着隔着大厚玻璃的对面房间里那扇牢牢关闭着的铁门。

时间到了,铁门被打开,先出来一个狱警,后面紧跟着一溜劳·改犯。

陶勇高大宽阔的身板穿着宽松的囚服,因为瘦弱衣服显得有些松垮,他头发又短了,两侧鬓角处露出大片白色头皮,他排在中间,一边走,一边昂着头往玻璃这头看,在看到陶安宁时,脸上骤然浮现激动喜悦的笑容。

陶勇坐在陶安宁对面,两人各自手里握着话筒,隔着厚厚的玻璃,小声说话。

陶安宁询问了一番陶勇在里面的生活情况,又把她和陶康康的事情大致说了说,话语里凡是带上王祈亮的统一用亮哥做为称呼。

提到王祈亮,陶勇脸上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打听的也格外详细。

陶安宁把王祈亮救人受伤的事以及平日里的锁事,挑拣着能说的说了,至于王祈亮现在住进了家里,两人已经好上了这件事情,她闭口没提。

当着她哥的面,实在是说不出口,不知道该怎么说,怕她哥担心惦记放心不下,毕竟王祈亮是个有案底的人,她不敢告诉她哥,这件事情只能慢慢渗透,细水长流。

因为陶安宁的刻意隐瞒,陶勇也就没多想,对于王祈亮当真信守承诺照顾陶安宁和陶康康这件事情,既感动,又愧疚。陶勇落在陶安宁脸上的视线,有些飘忽,心虚,不敢直视自家亲妹子,觉得自己太特妈不是个东西,不但坑了王祈亮,还连累了陶安宁。

陶安宁不知道陶勇的复杂纠结心理,乐呵呵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样样详细嘱咐陶勇:“哥,橘色那个拎兜里最上面装的就是冻梨和冻葡萄,知道你爱吃,特意提前两天冻好的,你回头先吃这个,还有绿色口袋和蓝色纸兜,里面都是吃的,你先捡着敞口的吃,压缩好的能搁住,你留着过阵子打牙祭。”

陶安宁说话时,眉眼带笑,就连身上的装扮也不一样了,不像以前那样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头发也梳成了现在流行的丸子头,侧面还别了个镶着钻的发饰,偶尔一侧脸,耳朵上那一对银白色的耳钉就会晃出亮晶晶的光亮。

陶安宁自己没发觉自己有什么变化,唠唠叨叨说个没完。陶勇上上下下打量着陶安宁,看着她一扫从前的愁眉苦脸,嘴角带着翘起的微弯弧度,那种打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幸福愉悦,掩都掩不住。

陶勇有点想不明白,陶安宁的变化是怎么来的,听她说工作还是在会馆跳舞,陶康康也进了六小的学前班读书,除了王祈亮对她们格外照顾,其他没有太多变化。

但是陶安宁分明就是变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变得轻松,心情愉悦。

是因为王祈亮帮着接送陶康康上学放学了?还是因为王祈亮帮着分担了家里头的开销?到底是家里头多个男人照应着,陶安宁和陶康康姑侄两人的生活变得顺遂了吧?陶勇盯着陶安宁,自己在心里头琢磨着。

陶安宁看着陶勇囚服领口露出的一截毛衣,还是她去年冬天那会买的,心里有些发酸。

陶安宁说:“哥,我这回给你买了两件新的羊毛衫,你回头换着穿,还有棉服羽绒服,你自己在里面觉得冷了就套上,照顾好自己。”

陶勇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笑模样,没成功,叹了口气:“下次可别这么给我买东西了,我在里面什么都不缺,上面都给发的。”

陶安宁摇头:“那能一样么,他们发的东西能穿住?哥,你别担心,现在康康念了学前班,反而比上幼儿园那会儿省钱多了,家里这头你甭惦记,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不然,我总放心不下。”

陶勇眼角泛红,伸手搓了搓脸,怕自己忍不住情绪,失控哭出来,他这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才摊上陶安宁这么个贴心贴肺的好妹妹。

在他们整个狱间里,所有狱友就没有一个不羡慕他的,打从进了牢里,能坚持风雨无阻次次过来探望的原本就没几家,何况每次都大包小裹的往里送东西,定月还给卡里打钱的压根就没有。

陶安宁模样长得实在是漂亮,好几次连负责带他们过来的狱警都忍不住跟陶勇打趣:“你妹妹不是当模特的吧?长得可真漂亮。”

陶勇心里头既骄傲又愧疚,这么好的妹妹,生生被他给连累了,连最喜欢的舞蹈都没办法坚持学下去。

陶勇眼巴巴盯着陶安宁看,竖着耳朵听着话筒里传出的声音,生怕漏掉一个字,半晌,才喃喃的嘟囔:“你和康康也要好好的,要不然,我这头也惦记。”

陶安宁弯着眉眼笑:“我们好着呢,你可快放心吧,啊!”

陶勇看着陶安宁的笑脸,心里暖暖的,这么漂亮,这么好的妹妹,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谁家的小伙子,这得是什么样人家的孩子,才能配得上自家妹妹啊。。。。。。

陶安宁嘚吧嘚吧跟她哥说个没完,直到狱警开始撵人,这才知道时间到了。

她依依不舍的抱着话筒,争取最后一分一秒跟她哥说话:“哥,你在里面一定照顾好自己,甭惦记着我们,我们好着呢,等过两个月,我还来看你啊,你卡里我都给打钱了,你别舍不得花,缺什么自己在里面买,别苛勒自己。”

陶勇也舍不得陶安宁,硬是被狱警从手里把话筒给抢走了,这才跟着起身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眼巴巴看着陶安宁,最后转过身,出了铁门时,眼眶发红,眼底水雾弥漫,真是后悔了,发自肺腑的悔恨,怎么当初就鬼迷了心窍,不往好路上走呢,怎么就这么混蛋,没好好做人呢,真是太特妈后悔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病倒了

陶安宁见过她哥,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之前的想念和惦记稍稍得到纾解,心里头特恣意,特痛快。

陶勇这些年在牢里呆着,兄妹两人一年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距离拉开了,时间长了,心里头原本那些委屈埋怨,慢慢的也就都转化为了心疼,脑子里心里想的都是陶勇曾经的好,到底是亲兄妹,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脉,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除了对方哪还有旁人。

只不过陶安宁在外面的日子过的一直挺苦的,一个人担负起养家的责任不说,还要绞尽脑汁应对会馆里的激烈竞争,每次见了她哥,总忍不住发发牢骚,后来有了王祈亮,这人帮着她分担养家的责任,照看陶康康,时不时的还搭把手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陶安宁身上的担子轻了,心里的埋怨也就少了,后来听王祈亮说起牢里的艰辛,想着她哥一个人孤零零呆在那里面,心里头剩下的那点委屈也就都跟着烟消云散了。

她哥过的也不容易,没比她轻省到哪去,她哪还能忍心再去对着她哥发牢骚。

陶安宁最近两次去探视,总是大包小裹的给陶勇送东西,说话沟通时,聊的也都是关怀备至的叮咛嘱咐,陶勇每次从探监室回去牢房,一颗老心肝都是颤悠的,他宁愿陶安宁还像之前那样,对着他委屈着发飙,那样他心里还能好受些,不像现在,他一宿宿失眠,好不容易入睡,梦到的也都是当年的事情,眼前晃动的都是王祈亮那张英俊的脸,信任的目光。

陶安宁探视陶勇的当天晚上,陶勇病倒了,发高烧,医生说是忧思过重,心火郁结,又食用了大量冷饮导致的,打了退烧针,每天批假两个小时去医护室输液治疗,断断续续过了两天,温度一直降不下来,怕耽误了病情,又转去了市定点医院,确诊为急性肺炎,需要住院治疗。

陶勇生病的消息狱里并没有特意通知陶安宁。

陶安宁每天上午都会带着陶康康去诊所输液。

这几次除了去探望陶勇那天没有遇上,几乎天天都能和王娇打个照面。

王娇这人原本就有点自来熟,又能说会道,几天下来,就和陶安宁和陶康康混熟了。

陶安宁开始时,还多少觉得有点尴尬,面对王娇时有些不太自在,时间长了,也就慢慢放下了。

两人之间的话题也开始变得多了起来,陶安宁了解到王娇的父亲是省城某大学的教授,母亲也是一直从事教育事业,家里条件不错,她也告诉了王娇一些有关于陶勇和她自己的事情。

同王娇交谈时,陶安宁多少有些顾虑,总担心她会把话题扯到易向荣身上,还好,王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绝口不提易向荣的事情,甚至连偶尔说到徐婶,也总是一语带过,让陶安宁暗暗松了一口气。

陶康康在诊所输液了几天,炎症好了,不再鼻塞嗓子干涩,陶安宁也就没再带他过去。

当天下午,她就接到了王娇打过来的电话,两人商定好第二天去王娇介绍的那家外语补课班试听二节课。

补课班离小区不远,就位于大市场东侧,离五小隔了两道街,租的是侧街的门市房,一楼带二楼,教室设在了二楼,宽敞明亮,环境很好。

王娇把陶安宁和康康引荐给了补课班老师,老师姓姜,个子高挑,带着眼镜,看上去面善很好相处。

姜老师大学念的是外语学校,临毕业前考取了英语八级证书,陶安宁自己没什么学历,一听说姜老师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又有那么高级的证书,还没等正式听课呢,心里头已经相当认可这个人了。

姜老师上课也的确很有一套,课堂气氛一直很活跃。上课时以外语为主,汉语为辅,很擅于鼓励学生发言提问,而且对于单词发音要求很严格。

二堂课下来,就连陶安宁这个平时只听过两首外文歌,连音标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也听明白了。

陶安宁对姜老师非常满意,她私下里问陶康康:“你喜欢跟着姜老师学英语么?”

陶康康这是第一次接触英语课程,觉得又新奇又好玩,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连连点头:“喜欢。”

陶安宁又问:“那等十一假期过后,你每周的周末两天过来跟着学习,怎么样?”

陶康康一听学英语要占用周末假期,立马犹豫了。

王娇在一旁笑道:“你放心,补课只是占用一上午,或者一下午的时间,不会耽误你平时玩的。”

一听说不是要占用全部的休息时间,陶康康脸上的表情一松,乐呵呵点头:“好。”

同姜老师商定了具体的补课日期和时间,陶安宁这才领着陶康康同王娇一起离开补课班。

回去的路上,王娇私下里给陶安宁透风儿,这个姜老师讲课的确很有一套,但是最厉害的不是她,而是她小姨,她小姨是留过学的高材生,之前一直受聘于省里几所有名的大学做外教,后期开始开办中考高考英语突击补习,要是将来陶康康有条件考去省里,就可以通过姜老师的关系攀上她小姨。

王娇话里话外对姜老师的这个小姨很是推崇,给陶安宁说了好几个当年省里考出来高分学生,外语打满分的那几个都是跟着姜老师的小姨,一对一补习出来的。

陶安宁听的唏嘘不已,跟着附和了几句,却没怎么往心里去,她从来就没想过将来会有机会搬家去省城,就凭着她现在的条件,能把陶康康顺顺利利供到高中毕业,就算烧高香了。

三人结伴同行,一路回到小区,王娇先到了家,陶安宁同她道别后,才带着陶康康往家里走。

刚走到自家楼道门口,里面急匆匆奔出来一人,陶安宁下意识伸手把走在前面的陶康康拽住,往自己身旁拉了拉,生怕他和对方撞上。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们,减缓了脚步,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第一百七十二章 麻溜儿离开

中年女人穿着一件藕色的外套,下身一条黑色的裹腿裤,脚上套着及膝的短靴,小鼻子小眼睛,皮肤很白,看人时,眼角有些上挑。

见到陶安宁和陶康康,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狠狠翻了个白眼,错身而过,急匆匆走远了。

陶安宁也没想到会突然遇上老赵太太的儿媳妇,冷不丁打了个照面,差点没认出来,这人头发好像是新烫过的,模样瞅着瘦了一些。

陶康康回头看了一眼,问:“姑姑,这不是赵奶奶家的儿媳妇么?”

陶安宁点了点头,拉着陶康康进了楼道:“嗯,挺长时间没看着了,我还以为她走了呢。”

陶康康忙说道:“没走,我看到过她好几次了。”

“是么?”陶安宁随口应了一声,让陶康康走在她身前上楼:“走路看着点楼梯。”

陶康康答应一声,脚步轻快的在前面带路。

到了家,陶安宁掏钥匙,准备开门,无意间一转头,就见老赵太太家门口那个新换的咸菜缸里空荡荡的,她走过去伸头看了一眼,里面用来腌鸭蛋的盐水早就干涸了,不知道多久没有使用过。

陶安宁看了一眼,就转过身,打开自家大门,进门时,心里想着,等王祈亮中午回来了问问他,这几天有没有见过老赵太太,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心里头怪怪的。

中午饭陶安宁做的有些着急,之前陪着陶康康去听了两节外语课,回来时都已经快十二点了,王祈亮一般也就在这个时候回来。

她急匆匆炒了个鸡蛋,又做了道蒜泥油麦菜,等把早上焖好的米饭热上,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比平时晚了十多分钟。

王祈亮平时也有回来晚的时候,陶安宁便把王祈亮的饭菜单独留出来放锅里热着,跟陶康康先吃,不想饭都吃完了,王祈亮还没回来。

陶康康帮着陶安宁捡饭碗,陶安宁拦住他:“我来吧,你去给你亮叔打个电话问问,怎么都这时候了,还没回来吃饭。”

陶康康乐颠颠奔到座机前面,熟练的按下一串号码,给王祈亮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话筒里传来王祈亮的声音:“喂。”

陶康康忙问道:“你怎么还没回来吃饭啊?我们都吃完了。”

王祈亮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旁接听:“我临时有点事,中午就不回去吃饭了,你跟你姑姑说一声,省得她惦记。”

电话里响起陶康康喊话的声音:“姑姑,我亮叔说他有事,中午不回来吃了。”

隐约着好像听到了陶安宁的声音,只是不太真切,很快,手机里响起陶康康的声音:“姑姑问你忙什么呢?”

王祈亮弯着嘴角,心情愉悦的说道:“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得去处理一下,具体的等晚上回去再说,我现在开车呢,接电话不方便。”

陶康康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王祈亮把手机揣好,脚下油门重新踩了下去,一路压着标准线飙车。

他是今天早上出门之后接到的电话,才得知了陶勇生病,从狱里转到定点医院治疗这件事情。

这对于他而言是个极好的机会,只要安排妥当,他完全可以见陶勇一面。

两人这都多少年没见过了,当年见过的最后一面,也是在宾馆里匆匆打了个照面,话都没说上两句,也不知道当年那个人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还能不能一眼就认出来,陶勇看到他时,会是什么表情,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头就一阵阵发热,控制不住格外激动,只恨不能立马赶到位于郊区的定点医院。

他有很多话想要和陶勇说,也有很多事情想要问陶勇,这些话和这些事情,在他心里积压了这许多年,他迫切的想要倾诉,而这个人只能是陶勇,只能是这个当年和他曾经并肩作战,一起经历了许多事,并在最后冒着生命危险救出华欣儿子,只为了践诺当初对他的一句承诺,陶勇的这份人情,他一辈子也还不完。

王祈亮开车赶到郊区定点医院,刚把车停好,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正打算下车的动作不由一滞,按了接听键:“喂。”

手机里传出王副局的声音,听上去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喂,亮子,你到哪儿了?”

王祈亮心里咯噔一下,直觉要坏事,忙答道:“刚到医院楼下的停车场。”

王副局明显松了一口气,语气焦急的说道:“那你现在马上离开那儿,走小路回市区,千万别走大道。”

王祈亮后背蓦得挺直:“为什么?我还没见到人呢!”

王副局忿忿的骂了一句:“还特妈见什么人!”

“邵刚那个老不死的也得了信,现在正带着人往那儿赶呢,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那,万万不能和他撞上,你可千万别抱什么侥幸心理,那老东西狡猾着呢,一但露出什么蛛丝马迹让他重新盯上你,咱们的大事可就耽误了!”

王祈亮眼球骤缩,眉头紧拧:“他怎么又盯上陶勇了?当初陶勇投案自首时报的明明是故意伤人罪,压根没跟这案子扯上,挂的是其他案子的边。”

王副局叹了口气:“当时案子是没挂上,但是陶勇的身份是有记录的,他们查赵云崇就得翻九爷的旧案子,查九爷顺藤摸瓜先摸到你头上,随后自然就得落到陶勇身上,你以为他们这些日子里查什么呢?”

王祈亮急了,实在是不甘心,就没法甘心,明知道这人就在楼上医院的病房里,他只要上去了,就能见着这人,现在人还没见着哪,他就不得不离开。

王祈亮试图争取:“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找人给邵队打个电话,拖延一下时间,我就上去看一眼,就一眼,看完我马上走。”

王副局突然发怒,在手机里骂道:“看什么看!你麻溜给我滚回去!市里到定点医院车程又不远,他们早就出来了,说不定马上就要到了!你小子别给我犯浑啊!痛快走!”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就差一步

王祈亮没吭声,青着脸,握着车门扶手的手,青筋暴起,指尖泛白。

王副局等了会儿,没听到王祈亮应答,生怕他一时冲动误了大事,只能强压着心底的焦急,放缓了声音,劝道:“你也别太心急了,想见陶勇,将来总是有机会的,何况现在已经查出头绪了,破案是早晚的事,这么多年你都等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要真是因为你现在的一时冲动,打草惊蛇,咱们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可就全打水漂了,你可不能只顾着自己,不想着咱们整个任务组的同事们。”

王祈亮嘴角抽动,牙关紧绷,脸颊肌肉高高鼓起,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走!”说完,也不等王副局回答,直接挂了电话,重新启动车子,从停车位驶离,避开来时的大道,直接从岔路拐去了一旁的沙石路,左拐右绕,开了没一会儿,就驶入了通向市区的水泥路。

车子开到半路,王祈亮突然猛打方向盘,一脚刹车下去,车子停靠在马路边上,他死死的瞪着面前的挡风玻璃,跟自己较劲。

希望在即却又瞬间破灭的滋味,激的他简直想捶胸顿足。。。。。。就差那么一步。

王祈亮攥着拳头狠狠砸了两下方向盘,震的手骨生疼,这才觉得心里头那股子憋闷舒缓了几分,他一时间也不急着走了,不想动,就想这么呆着,心烦,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索性把车座往下调了调,摇开点车窗缝,掏出根烟点上,烟嘴叼在齿缝间,上上下下狠狠的咬着,嚼着,身板往后一靠,眯缝着眼睛,任由浅淡的烟雾在眼前缭绕。。。。。。

陶康康明天就要开学了,中午吃过饭,缠着陶安宁问:“姑姑,我病都好了,你不是说领我去淘气堡玩么?”

陶安宁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里:“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你明天就开学了,时间来不及。”

陶康康一听不干了:“可是你答应我了。”

陶安宁往洗衣机里倒了点洗衣粉,盖上盖子,调好了时间,这才转头说道:“是答应你了,但是今天肯定去不了,要不这样吧,等晚上你亮叔回来了,我跟他商量一下,下个周末就领你去,反正你英语补习班也要等到月底才能去上课。”

陶康康一听有戏,乐了,笑眯眯围着陶安宁跟前跟后,帮着打下手。

临近晚上,陶安宁把饭菜提前备好,就梳洗打扮去会所上班了。

走出胡同口,果然看到王祈亮把车停靠在路边,她忙快走两步上了车。

路上,她跟王祈亮说了给陶康康报名补习英语的事情,又提了等到周末领陶康康去淘气堡玩。

陶安宁问:“那你周末能空出时间来么?你要是没时间,我就自己领他去。”

王祈亮声音闷闷的:“到时候再看吧。”

陶安宁一想也是,万一到时候临时有点什么事呢,她又随口和王祈亮聊了两句,王祈亮一一作答。

陶安宁觉得王祈亮有些沉默,跟平时的逗趣臭贫判若两人,眼睛直勾勾盯着路况,眼稍都没瞟她一下。

陶安宁盯着他看了两眼,问:“你没事吧?怎么瞅着不太对啊?是不是今天中午去公司遇到什么难事了?”

王祈亮握着方向盘,语调淡淡的:“没什么事。”

陶安宁被噎了一下,心知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只不过这事王祈亮不打算告诉她。

陶安宁不是个愿意揪着别人打听隐私的性子,见王祈亮不想说,也就没刻意去问,只是自己闷头在心里琢磨。王祈亮早上出家门时还好好的呢,去了趟公司处理事情,之后再打照面就这样了,估计是公司里真出什么事了。

一想到王祈亮公司出了事,陶安宁就有点坐立不安,担心是不是王祈亮开车时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公司里有什么人为难他了。

这么胡思乱想着,一路到了会馆,陶安宁临下车时,不放心的叮嘱王祈亮:“一会儿开车时注意点安全,要是身子不舒服晚上就别过来接我了,早上回家休息。”

王祈亮看了陶安宁一眼,表情依然淡淡的:“没事,晚上我过来接你。”

陶安宁站在马路边上,看着王祈亮调转车头驶离,心里头越发惦记上了,生怕这人再出点什么事。

直到王祈亮的车子驶入了车流中消失不见,陶安宁这才心神不宁的转过身往会馆门口走。

她没注意看路,也就没注意旁边走的是什么人,耳听着有道熟悉的声音说道:“知道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陶安宁愣了一下,转头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纤瘦的身影走在自己前面,正在讲电话,只一眼,陶安宁就认出来了,这人是钱雨,之前跟李梦搭档跳舞组合,后来因为李梦进了黄金场,她就耍了单,混的远没有之前好。

钱雨明显也没注意到陶安宁,专心的聊着电话:“你妈倒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说你参加舞蹈培训去了没回来。”

“嗯,你放心,你的事我谁也没和谁说,那两个警察就上次过来一趟,后来也没找我,估计是信了。”

“嗯,嗯,知道,下次他们要是再找上我,我还这么说。”

“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我就放心了,行了,挂吧。”

钱雨打完电话,快步拐进了会馆。

陶安宁故意落后几步,她有些诧异的看着急匆匆的钱雨,回想着她刚才说的那句,两个警察。有警察找上她了?为什么?

念头一起,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梦,钱雨这一番话没头没尾的,她也没听明白到底说的都是什么。

既然弄不明白,陶安宁也就没放在心上,反正她平时同李梦和钱雨都不是很亲近。

眼看着钱雨的身影消失在会馆门口,陶安宁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进去,往员工休息区走时,她还刻意从另一条入口拐进去,好在并没有遇到钱雨。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夜未眠

晚上下班,王祈亮按时按点过来接人。

回家的一路上,陶安宁试探着同王祈亮闲聊两句,王祈亮明显情绪不高,这人有心事,状态跟下午那会没什么差别,情绪低落,心情萎靡。

陶安宁打小就不会哄人,更不会套话,见王祈亮闷闷不乐,她除了尽量让自己保持安静,别打扰这人,别的也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晚上回了家,陶安宁才发现王祈亮晚上没吃饭,留好的饭菜,只有陶康康的那份空了,王祈亮的那份原封未动。

陶安宁从厨房出来,就看见王祈亮靠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一动不动。

陶安宁把陶康康叫进厨房,小声询问:“晚上那会儿,你亮叔回来说了什么没?”

陶康康人小鬼大,也看出来王祈亮有些反常,同样压低声音说:“他什么也没说,回来就往沙发上一坐,也不说话,我问他,他才会答一句。”

陶安宁皱眉,想了想,又问:“他晚上没在家吃饭,是不是在外面吃过了?”

陶康康摇了摇头:“没有,他说没胃口不想吃。”

陶安宁沉默了,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嘱咐陶康康去洗漱睡觉,别去打扰王祈亮,想了想,又开始热锅烧水,等水开了,煮了一碗肉丝面。

陶安宁把面端到客厅,直接放到王祈亮面前的茶几上。

王祈亮抬头看向她,眼神怔怔的,陶安宁也看着他。

半响,王祈亮垂下眼,嘴里模糊不清嘟哝了一句什么,伸手拿过碗,也不怕烫,就那么吸溜着连面带汤一口气全吃光,放下碗时,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他胡乱伸手擦抹了一把,起身拿着碗送去厨房。

陶安宁收拾完厨房,开始提前准备明天早上做饭需要用到的材料,看到王祈亮进来,她视线落在空了的碗上,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伸手接过来,直接放到水池里刷了。

王祈亮站在一旁没动,脸上表情僵硬,只一双眼珠子在眼眶里,随着陶安宁的走动,时不时转动两下。

陶安宁只作不知,她原以来王祈亮呆在这儿是有什么话要同她说,结果等她把活干完,就见王祈亮率先转身离开了厨房,陶安宁跟在后面,又见王祈亮拐去了卫生间洗漱,这是打算睡下了。

陶安宁看着王祈亮弯着腰背,对着水池子洗脸的背影,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去询问,先去看了眼陶康康,检查了一下他的书包,确定东西都带好了,又把洗好的校服搭在学习桌上,等她从陶康康卧室里出来时,果然见王祈亮已经把折叠床支撑上,铺了被褥躺好了。

陶安宁放轻了动作,去卫生间洗漱,收拾利索,也回了卧室。

夜晚的天气有些凉,现在时候还早,楼房里没有供暖,陶安宁的卧室又位于西侧,白天晒不着太阳,晚上就有些阴凉。

她躺在被窝里,缩了缩脖子,过了一会儿,才觉得暖和了一些,只是半天都没有睡意,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王祈亮今天的反常,以及陶康康若是学了英语之后,家里的开销就又要多花出去一笔,现在才念学前班就要开始参加补习了,等到真正上了小学,想要学些特长,那需要的钱只怕是更多。

想到钱,陶安宁又开始担心王祈亮,琢磨着会不会是因为他平时工作有些懒散,被公司领导发现了。这要是批评一顿,扣点工资,也没什么,只要别开除了就行,毕竟像王祈亮这样有案底的人,找工作肯定很困难。

一想到这些,陶安宁越发睡不着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隐隐有了睡意,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做了好多的梦,醒来时却一点也记不得了,她醒了醒神,才发现起的有些早了,才四点多。

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实在是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想着去厨房先把米饭焖上,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哪知道她刚打开卧室门,就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再一抬头,吓了一跳,差点没尖叫出声。

深秋的早上,太阳出来的晚,凌晨四点多钟,天还黑着,敞开的卧室大门透出些微光亮,衬得坐在沙发上的人,影影绰绰的,乍一看,还挺吓人。

王祈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爬起来的,呆坐在黑灯瞎火的客厅沙发上,手里夹着烟,面前的烟灰缸里满满的全是烟头。

陶安宁从来都没见过王祈亮像现在这样神情落寞,他也不说话,听到动静,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半晌,才随手把烟给掐灭了,表情有些讪讪的,估计才意识到他把客厅弄得跟失火了似的烟雾缭绕,有些不太自在。

陶安宁也没多说什么,把客厅灯点亮后,先去厨房把饭焖上,又去卫生间洗漱,等她出来时,就见阳台门敞开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王祈亮依然坐在沙发上,唯有姿势稍稍变动了一些。

陶安宁回去卧室,从柜子里抱出一条毛毯,回到客厅挨着王祈亮坐在沙发上,她自己盖上一半毛毯,另一半给王祈亮裹上。

王祈亮一双眼睛落在陶安宁脸上,陶安宁给两人盖好了毛毯,这才重新坐下,也转头看着他。

过了好久,王祈亮说:“怎么起的这么早?”

陶安宁仰靠在沙发上,侧着头说道:“睡不着,你几点起来的?”

王祈亮声音沙哑:“我昨晚没睡。”

王祈亮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下巴上有着刚刚冒头的青色胡茬,整个人显得很憔悴疲惫。

陶安宁轻轻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王祈亮身边,盯着空中的某一点,兀自出神。

过了一会儿,王祈亮突然开口:“我以为你会问我。”

陶安宁看着他:“那你想和我说么?”

王祈亮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陶安宁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依偎

王祈亮忍不住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

陶安宁侧着身子,弯着腿靠在沙发上,下巴拄在膝盖上,浓密的睫毛下,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睫毛浓而长,侧着看的时候更是觉得长,还有些微的弯翘,嘴唇丰厚,唇形却很漂亮。

王祈亮的目光太过专注,陶安宁开始还兀自出神发呆,慢慢察觉到了,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定定看着,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陶安宁没说话,她原本打算要是王祈亮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她就安静倾听,但是王祈亮明显没有这个意图,她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王祈亮口中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

王祈亮也没说话,跟她默默对视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动了,身子开始前倾,一点点凑近。

陶安宁瞪着他,有些犹豫着不敢确定,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王祈亮这个突然的动作是不是要。。。。。。亲她?

王祈亮的脸越贴越近,陶安宁迟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一秒,二秒,三秒。。。。。。

陶安宁清楚的感觉到温暖的呼吸扑在自己口鼻间,嘴唇上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触碰,她茫然的睁开眼睛,眼前一张放大的脸,她怔了怔,有点反应不过来。

王祈亮与她之间,鼻尖几乎相抵,却没再靠近。

陶安宁也没动,定定的任由王祈亮盯着她看,就这么定定对视了一会儿,王祈亮轻轻问了一句:“你刚才闭眼睛干什么?”

陶安宁:“我以为你要亲我。”

王祈亮咧了咧嘴:“那你让么?”

两人离的很近,陶安宁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表情和依然漆黑的眼,偏了偏头,唇轻轻落在了王祈亮的嘴角上。

王祈亮的眼睛随着她的动作,慢慢聚焦,瞬间瞪大。

陶安宁亲了一下,身子微微往后退了退,不等彻底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王祈亮放在毛毯下面的手抬起,搂住了她的腰,双手向后滑,勾着陶安宁往自己面前一拽,狠狠的压到了陶安宁的唇上。

王祈亮伸出舍头,近乎蛮横粗暴的攻城掠地,口腔中浓重的烟草味,唾液味,燃烧着裹上陶安宁的嘴·唇,仿佛要把她直接给吞进去,啃噬掉。

陶安宁下意识的想要挣脱,王祈亮捏在她腰间的大手,把她腰都快掐断了,嘴·唇被咬得火辣辣的疼,只一舔,就能尝到一嘴甜腥的味道,全被咬破了。

察觉到陶安宁的动作,王祈亮松开了捏在她腰间的手,只停顿了一下,就顺势滑进了她宽松的家居服里,在她后背抓了一把。

陶安宁感觉这一抓,直接把自己的劲都抽没了,任由滚烫的气息把她整个人都烧起来,直到王祈亮的动作慢慢缓和下来。

王祈亮紧紧的搂着陶安宁,抬起头。

“安宁。”王祈亮低头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眸子里跳动着火苗。

陶安盯着他的眼睛,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挺费劲的吸了口气之后,她开了口:“什么?”

“我。。。。。。”王祈亮眼睛里的火苗慢慢熄灭,冷却,目光变回原本的浓重深邃,一直潜藏在最深处的一丝顾虑,悄悄浮现,他摸着陶安宁后背的手,从衣服里面抽出来,轻轻环抱住她。

王祈亮发现自己终于体会到了,无数要说的话争前恐后的想要出来,结果全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谁也出不来的操·蛋感觉。

他只能狠狠的收紧了胳膊,结结实实的把陶安宁搂在了自己怀里。

陶安宁没动,虽然被王祈亮勒的身子有点疼,却硬是忍着没有挣扎,隔着衣服,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王祈亮拥抱她时,因为用力而绷紧的肌肉,透过这种力量,她能体会到王祈亮此时拼命压抑着的某种情绪。

王祈亮也没动,他是舍不得也不想动,在这种情绪过于压抑低落的时候,他渴望这种紧紧相拥的温暖,而且他嗓子眼里堵着的话,还没有拼出个你死我活,一旦松了手,跟陶安宁面对面的状态,会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就这么紧紧的抱了一会儿,毛毯中的温度开始明显升高时,王祈亮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他知道如果还不松手,会有更尴尬的事情等着他,他昨晚睡觉时已经把裤子给换了,现在身上套的是薄料子的睡裤。。。。。。早知道是这样,就不换了。

王祈亮的手刚拿开,陶安宁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胳膊。

王祈亮身子一僵,又慢慢放松了下来,两人就这么依偎着靠在一起,陶安宁搂着王祈亮胳膊的手,捏了捏,王祈亮结实隆起的肌肉在松懈的情况下,摸着仍然硬梆梆的,手感很不错。

陶安宁捏了一下,就忍不住捏第二下:“你平时还练着呢?”

王祈亮正闷头琢磨着怎么打破眼前的僵局,冷不丁听到陶安宁问话,顺口答道:“嗯,习惯了,天天都练。”

陶安宁有些诧异:“上哪儿练?”

王祈亮往她身上靠了靠:“市场那头不是有个技校么,我一般去那,在操场上跑跑圈,或者去单双杠那挂会儿。”

陶安宁点了点头,夸赞:“还挺有毅力。”

王祈亮咧嘴笑:“这不是怕你嫌弃我么。”

陶安宁瞟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嫌弃你了?”

王祈亮歪头,在陶安宁脑袋上蹭了蹭:“你不是说我这一身的肌肉要是不坚持保养,以后就该变成肥肉了么?”

陶安宁听他翻旧账,有点想乐:“我说的不对么?”

王祈亮配合点头:“你说的对。”

陶安宁弯了眉眼,刚要说话,王祈亮突然一把拉下她的手,一手掀起自己的衣服,一手按着她摸向自己的肚子。

陶安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掌摸到棱块分明的腹肌上。

她触电似的慌忙缩回手:“干嘛你?”

王祈亮乐:“这不是怕以后真变成肥肉了,你就摸不到了么,现在赶紧好好感受一下,省得将来没了,怪可惜的。”

陶安宁那嫩脸皮上,顿时像刷了一层鸡血,窘迫的瞪着王祈亮:“滚·蛋!谁稀罕摸你!”

“哎呦?原来你不稀罕摸我?”王祈亮忍不住逗她:“那让我摸摸你,万一将来你也变胖了,这小细腰没了,我摸不着,多可惜。”

陶安宁气得没辙,狠狠瞪了他一眼。

王祈亮看着她窘迫羞恼的样子,心里头稀罕的不行,哈哈笑着,把人重新搂入怀里:“好好好,不摸了还不行么。。。。。。”

第一百七十六章 耍光棍

王祈亮很不要脸的逗着陶安宁臭贫调戏了一番,整个人从身子骨到心都散了,那感觉好似心底的阴霾乌云豁然开朗,烟消云散,从心口透进来一缕朦朦胧胧的光亮,让他一颗心都暖了,软了。

纠结郁闷了一天一夜的不甘和懊恼,全部得到纾解,一直翻涌着企图往外冒,那种迫切渴望诉说的情绪重新被镇压住,慢慢恢复平静。

早上时间充裕,陶安宁熬了一锅小米粥,把西葫芦切成细丝,搅拌进面糊里,勾兑好调料,烙了厚厚一摞又薄又香的西葫芦饼,怕早上不容易开胃,特意呛炒了一盘醋溜土豆丝,最后看了看时间,又临时加了一碗老虎菜。

陶康康和王祈亮都吃的很愉快,尤其是王祈亮,得到了陶安宁的格外优待,临出门时,被塞了一个保温杯。

王祈亮开车时,临时口渴,打开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看着上面飘着的厚厚一层切成细丝的红枣,忍不住给陶安宁发短信:怎么给我泡的红糖大枣啊?

陶安宁很快回复信息:你昨天一夜没睡,白天又得开车,给你补补身子,提提神。

王祈亮窘了,默默嚼着甜丝丝的大枣,哭笑不得,这又不是坐月子呢,谁家提神喝红糖大枣啊。

关心惦记着王祈亮的明显不光陶安宁一人,临近中午时,王祈亮接到了王副局的慰问电话。

王副局不等他问,便主动说道:“邵刚带着他徒弟过去找的陶勇,公事公办的问了一些当年关于九爷的事情,陶勇还算挺机警,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邵刚他们什么也没查到,呆了半个小时就走了。”

王祈亮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是问完话,嘴爽痛快了,陶勇那头心里肯定不好受。”

当年的事情,别说陶勇了,他偶尔回想起来,心里头都堵得慌,那滋味甭提了。

王副局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昨天这茬还没翻篇呢,话题一转,说道:“我昨天昨晚去你家吃饭了。”

王祈亮腾的坐直身子:“我爸妈都在家呢?”

王副局冷哼一声:“废话么,要是不在,我去干嘛。”

王祈亮试探着问:“那你提我的事了?”

王副局明显憋了一肚子气:“我敢不提么?你这都觉得自己被棒子给削了,我再不赶紧给你塞个甜枣,你不得造反啊!”

王祈亮语气格外诚恳:“哪能呢,我就不是这样的人。”

王副局从鼻子里哼着怒气:“哼,昨天是谁拒接我电话的?发信息也不回,跟没看见似的,让你离开医院,你没故意把车怼树上报复社会,我就谢天谢地烧高香了。

王祈亮一副老老实实的态度:“我哪敢啊,我这不还是听从您老的指挥么,您往东一挥手,我都不敢往西瞄一眼。”

“呸!”王副局被逗乐了,笑骂道:“啊,我特妈替你办事了,你这嘴才开始抹蜜。”

王祈亮也笑了,问道:“老叔,你怎么和我爸妈说的啊?”

王副局把见到王祈亮爸妈的经过说了一遍,无非是半冷场的吃了一顿家常便饭,菜还是王祈亮他爸做的,王祈亮他妈打从王副局迈进家门,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

王副局说到这儿,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要你一天不能回家,你妈估计就一天不会搭理我。”

王祈亮没吭声,想到他妈,心里头也挺不是滋味的,打小他妈就最能惯着他,后来他打定主意报考警校,他妈虽然反对,最后也妥协了,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最后会走上现在这条道儿,别说他妈了,他爸后来见他连省城都回不了,对王副局这个牵线人后来态度也变了,虽然不至于像他妈那样视为仇人冷眼相待,估计也差不到哪去了。

王副局明显也没指望他能出声附和,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也没敢给他们透漏太多你的情况,只是说你现在身边有个姑娘挺不错的,你很中意对方,你爸妈听说之后特别惊讶,问了我很多事,我只告诉他们对方是学舞蹈的,家里有个哥哥,人长得很漂亮,别的我也不清楚。”

王祈亮脑子里七拐八绕,飞快的转,分析着当时的情况,当他爸妈听到这些话后,可能会有的反应,问:“我妈怎么说的?”

王副局估计也猜到了他会这么问,想都没想的说道:“你妈说了,只要你能平安回家,你爱找什么样的随便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王祈亮得到了这个缓冲,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接着问道:“那,我爸呢?”

王副局特别认真的说道:“你爸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在没真正看到人之前,他才不会表态呢。”

王祈亮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能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他也预料到了,他爸那人正派古板了这么多年,骨子里那些老旧思想肯定没办法一时间转变。

王祈亮闷闷的嗯了一声。

王副局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情绪,出声宽慰道:“这不是还没见着人么,没准看到了就满意了,就像你说的,你这都多大岁数了,你爸妈也急着呢,要是你非看中了,谁还能真逼着你耍一辈子光棍是怎么着?”

王祈亮乐了,立马顺杆爬,语气依然低落:“我其实主要就是怕你们嫌弃安宁家里的情况。”

王副局严肃道:“她家里的情况无非就是没有父母,哥哥在牢里服刑么,她哥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再说了,她哥是她哥,她是她,你将来要娶的人是她,又不是她哥,咱们家虽然看重家庭背景,但也不是势力眼,只要她人品好,怎么可能因为她哥就嫌弃她。”

王祈亮幽幽感慨:“你能这么想,是因为你觉悟高,你觉得我爸能像你似的?”

王祈亮这句马屁明显是拍对地方了,王副局立马说道:“那倒是,你爸就是个老古板。不过你爸那头不还有我呢么,再说了,实在不行,我就找你奶奶对付他。”

王祈亮这头简直快要拍着大腿乐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没拿你当外人

王副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见见她,这人到底什么样,我光是听你嘴里说的,没见到人,我可放心不下,这样吧,等过阵子我抽空去你那一趟,到时候你看着安排,让我们见一面。”

王祈亮琢磨着这事早晚得办,也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挂断电话,王祈亮又开始犯难,该怎么跟陶安宁开这个口,说自己的亲老叔想要见见她?在陶安宁的概念里,他是蹲了五年大狱刑满释放的,出来后就找了过来,这一晃都大半年过去了,突然冒出来一个婆家人,这事怎么想也说不通。

而且就算陶安宁信了,那以后怎么往下解释?他老叔的身份能实话实话么?继续编瞎话?等到将来一切水落石出,真正坦白从宽时,就陶安宁那性子,能轻饶了他么?

王祈亮伸手搓了搓脑袋,寸短的发茬扎在掌心,不疼不痒的,就跟他现在的心情似的,根本不能反复斟酌,有些事不能细想,想来想去,指不定纠结成什么样,索性抛掷脑后不管,等事情真到眼前了,总归会有好的解决办法。

王祈亮从来就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打定了主意,也就扔着不管了。

反正他现在跟陶安宁在一起,过的很幸福,两人互相扶持着照顾着,感情只能慢慢变得越发牢靠,一定不会分开,王祈亮那时就是这么想的。

送走了王祈亮和陶康康,陶安宁一下子清闲了下来,一上午把积攒的脏衣服全部洗出来,又顺便收拾了一下家里的卫生,活干完了,就该忙着张罗中午的饭菜了。

王祈亮每天中午都掐着时间赶回来吃饭,这天中午,破天荒的晚了。

陶安宁正窝在沙发上,给陶康康缝补之前不小心刮坏的裤子边,看到开门进屋的王祈亮,随手把针放回盒子里:“怎么回来晚了?”

王祈亮跑得气喘吁吁的:“别提了,我半路上拉客遇到王娇了,她刚好有事要办,我就拉着她来回跑了两趟。”

陶安宁站起身,去厨房把饭菜重新热过,端上桌。

王祈亮脱了外套洗过手,坐到饭桌前面:“一会儿吃完饭,你收拾一下,徐婶今天下午出院,咱们过去帮着搬东西,正好我有车,把她直接给拉回来。”

陶安宁有些惊讶:“徐婶能出院了?”

王祈亮把饭碗往面前端了端:“嗯,我也是听王娇说的,她原本还打算下午回学校请假过去医院帮忙,我给拦下了。”

陶安宁问:“办理出院一般不都是赶在上午么?”

王祈亮伸手接过盘子放好:“正常是应该上午办理出院,不过徐婶那头实在是没人。今天又不是周末,徐婶老伴要上班,易警官那头脱不开身,王娇在学校又出不来。”

陶安宁理解的点了点头:“这几天光忙着康康的事了,也没想着去看看她问一声。”

王祈亮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后说道:“没事,下午咱们过去接她回来也是一样的,我之前已经打电话和徐婶说好了。”

陶安宁这才放下心,把特意炒的猪肝往王祈亮面前推了推:“多吃点这个,养气补血的。”

王祈亮笑眯眯应着,一双眼睛钩子似的在陶安宁脸上划拉来划拉去。

陶安宁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吃你的饭!”

王祈亮眯着眼:“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陶安宁的脸颊浮出淡淡的颜色:“我哪对你好了?”

王祈亮没说话,深深的看着人,他眯着眼,想把陶安宁看得更清楚一点,只庆幸自己能认识陶安宁,没有错过这个人,更懊悔怎么当年就没被陶勇的话给煽动了,想着过来见她一面,要是当年早遇上了,是不是也能在自己最风光的时候,让这人跟着一起享受享受,平白耽误了这些年不说,还差点便宜了易向荣。

陶安宁这么好的女人,能在自己最“落魄”最“穷途末路”的时候,愿意接受他,照顾他。

能遇上爱上陶安宁,他这辈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王祈亮嘿嘿笑着夹了一筷子猪肝,塞嘴里,嚼的满口余香,只觉得生活从来就没像现在这般舒坦过。

陶安宁下午跟着王祈亮赶到医院,王祈亮去跑前跑后办理出院手续,陶安宁则留在病房里帮着徐婶收拾东西。

好歹住院这么长时间,家里能用的东西基本上都挪过来了,大包小裹的收拾出不少,徐婶自己之前都整理过了,陶安宁也就是帮着再归纳归纳,尽量把东西都捆绑到一起,来回拎着走时,能方便些。

徐婶闲不住,要过来帮忙,被陶安宁给拦住了:“你歇着吧,我再把这两个袋子系一块儿就完事了。”

徐婶心里头感动的不行,自己家里人指望不上,还好有陶安宁和王祈亮,要不然今天估计还得在医院里呆一晚上。

收拾完东西,陶安宁也闲了下来,挨着徐婶坐在病床上,边聊天,边等着王祈亮回来。

徐婶关切询问:“康康的感冒怎么样了?”

陶安宁伸手把掀起的床边一角翻过去:“已经好利索了。”

徐婶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听小王说你给康康报英语补习班了,感觉怎么样?”

陶安宁笑笑:“我领着康康去听了两节课,老师挺不错的,康康自己也喜欢,跟老师约好了等到月底就让他过去上课。”

两人正说着话,王祈亮办完手续回来了,东西太多,来回折腾了两趟才算是全搬走。

徐婶坐在车上,由衷的说:“今天多亏亮子了,要没有他开车过来,这么多东西,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祈亮笑着拉过安全带系上:“和我就甭客气了,我可是从来没拿你当过外人。”

陶安宁认同说:“就是,徐婶,你再这么客气,可就见外了。”

徐婶连忙点头:“嗨,我那就是感慨一下,我也没拿你们当过外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他也配

出租车停靠在小区外围的胡同口,就开不进来了。

徐婶脚上的伤虽然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医生还是嘱咐尽量注意休息,别做剧烈运动,伤筋动骨怎么也得养上一阵子,何况徐婶毕竟是上了年纪,筋骨恢复的慢。

下了车,徐婶一看后备箱和车后座挤放着的大包小裹的东西,说什么非要帮着拎两包,被陶安宁给抢了下去。

王祈亮捡重的拎着,只让陶安宁拎些水瓶盆子之类轻便的,两人并肩跟在后面,徐婶拗不过他们,只能空着手走在前面。

回家的一路上遇到不少小区里的邻居,大伙看到徐婶回来了,都很热情的打招呼,还有熟络的上前抢着帮忙拎东西。王祈亮见人多,便把东西递了过去,自己又带着人重新返回车里,把剩余的东西搬出来。

人多力量大,原本打算折腾几趟的东西只一次就全搬妥当了。

徐婶在小区里人缘好,左邻右舍听说她出院回来了,纷纷过来探望,热热闹闹的聊些家常,人声热闹喧哗,浓浓的暖意温情在屋子里回荡。

王祈亮把东西送过来,陪着坐了会儿,就去出车了,陶安宁没急着走,留下来帮着徐婶收拾家务。

徐婶住院的这段日子,家里被弄的不像样子,脏衣服脏袜子堆的到处都是,地上踩的都是脚印,相比起卧室和卫生间的凌乱,厨房反而是最干净的地方。

等着把人都送走了,徐婶在屋子里外转了一圈,哭笑不得:“这一看就知道是我家荣子没回来,荣子他爸那人才邋遢呢,平时我和荣子在家收拾,他连手都不伸。”

陶安宁动作麻利把脏衣服归置好,扔洗衣机里搅了,拿着扫帚开始扫地。

听到徐婶的话,笑笑:“我叔也是工作忙,再说平时有你照顾着,你们勤快,他也就不用干什么了。”

徐婶也乐了,伸手要去拿拖布,被陶安宁给拦下了:“快别忙活了,我来就行,原本也没多少活。”

徐婶又夺了两次,到底没抢过陶安宁,只能由着她了。

徐婶看着陶安宁扫完地,收拾垃圾,忍不住抱怨:“看看,我这一不在家,他们爷俩就对付上了,天天吃的这都是什么?全是垃圾!”

陶安宁把垃圾袋整理好,笑着说:“可能也是真没时间做饭,易大哥他们局里不是一直挺忙的么?”

徐婶忍不住抱怨:“可不是忙么,他爸说他都两天没回家了,统共就给那么点加班费,成宿的把人逮到局子里干活,连家都不让回。”

陶安宁把垃圾袋拎到门口,转过身,安慰道:“可能是现在案子查的紧,过阵子就好了。”

徐婶叹了口气:“肯定是呗,我呆会给他打个电话,他肯定都不知道我今天出院的事。”

陶安宁帮着徐婶把屋子里里外外简单收拾了一遍,就急匆匆回家张罗做饭,准备去上班了。

送走了陶安宁,徐婶拿起话筒给易向荣打电话。

易向荣接到电话时,正埋首于监控视频录像,寻找李梦的踪迹。

他一盘一盘的带子反复察看,遇到相似的身影,就记录好时间和出现的地点,再进行反复推敲,把嫌疑人所有途经的地点一一进行排查。

同事们看在眼里,易向荣都忙疯了。

易向荣脚不沾地似的,整个人像一台强迫自己不停高速运转,齿轮翻飞的机器,从埋首于工作之中后,就再没有一刻空闲时间,嘴唇干裂,嗓子沙哑,眼底是一片干涩浓重的血丝,硬撑着,不给自己半点松懈休息的机会。

邵刚也是个工作狂,对于易向荣的反常并没有太多留意,反而惊喜于他高速的工作效率。

手机铃声响起时,易向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来电话了。

电话刚一接通,话筒里就传来自家老太太的声音:“喂,儿子,你干嘛呢?”

易向荣这才猛然记起,自己又有几天没去医院了,赶忙歉意的解释:“妈,我在局里呢,这两天工作忙,我看看明天能不能抽出空,我再过去看你。”

电话里安静了两秒钟后,传来老太太无奈的叹气声:“我今天下午已经出院了,你有时间直接回家就行了。”

电话挂断以后,易向荣木木的没动地方,他盯着面前的录像视频,怔怔出神。

电脑屏幕上监控画面一幕幕闪过,穿着不同衣服,高矮胖瘦俱不相同的身影在上面一晃而过,时间进度一秒一秒的流逝,速度很快,稍不留神就会错过某个人的正面或背影。

易向荣觉得眼仁疼的厉害,不过最疼的却是心,他有种整个人都快被陶安宁撕扯着打碎了的错觉。

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跟了别人,而对方还是个服刑出来的劳改犯,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王祈亮也配?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陶安宁跟这样的一个人好,这让他怎么甘心!

易向荣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递到邵刚手上:“师傅,我今天不加班了,我妈下午出院,我回家看看。”

邵刚捏着登记的工工整整的记录单,伸手捏了捏鼻梁:“是么,你妈出院了,那你一会儿收拾一下,早点走吧,这两天没日没夜的,别说你了,我都有点快挺不住了,等晚上好好休息睡一觉。”

易向荣把办公桌整理干净,和其他几个同事打过招呼,就离开单位回家了。

穿过胡同,拐进小区,易向荣看了眼自家那栋楼,脚步一顿,到底没忍住,转身沿着绿化带绕去了陶安宁家。

这个时间段,陶安宁应该已经上班走了,易向荣站在陶安宁家楼下,仰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阳台,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碰碰运气。

他正犹豫徘徊时,楼道里走出来一人,那人穿着一套秋款的运动服,脸上表情有些阴沉,同易向荣擦肩而过时,抬头瞥了一眼,看到易向荣身上的警服,那人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没打招呼,也没停顿,走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到底能看上谁

易向荣完全是出于本能的警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对方,这人脚步倒还算沉稳,只是刚才那一眼的表情,总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有点眼熟,总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易向荣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楼道,慢慢皱起眉头,一时间还真有点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人。

那天易向荣到底没上楼去,没敢,脚都迈上楼道台阶了,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他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陶安宁,既想亲口质问对方,又怕真的听到对方的回答。

易向荣掏出家里钥匙打开门时,客厅里传来他妈愉悦的笑声,听到开门的动静,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同时望了过来。

易向荣第一眼看到了他妈,老太太穿着以前的那套厚睡衣,正乐呵呵跟坐在对面的王娇说着什么,易向荣转头看向王娇时,刚巧她也看过来,两人视线对上,王娇微微一笑,挺热络的打招呼:“易大哥,你回来了。”

易向荣点了点头,面对王娇时,多少有些尴尬。

徐婶看到儿子回来了,心里头高兴,脸上笑容越发灿烂,笑眯眯问:“今天回来的倒是早,你们局里的事情忙完了?”

易向荣换了鞋进屋,随手脱下警服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一旁独立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这才抬头说道:“没有,我跟队里打过招呼了,我师傅听说你今天出院,就让我回来家里看看。”

徐婶这才满意的说道:“算你们局里还有点人味。”

易向荣跟徐婶说话时,视线一直没有看向王娇,他能感觉到王娇在盯着他瞧,那目光中的热度烤的他有些坐立不安。

王娇也没多呆,见易向荣回来了,又陪着徐婶说了一会儿话,就主动起身告辞。

易向荣暗暗松了口气,刚打算起身送客,就听着他妈在身后嘱咐:“荣子,你下楼送送小王。”

王娇赶忙拒绝:“不用,我家离的这么近。”

还不等易向荣答话,徐婶又说道:“刚好家里白糖没了,荣子你一会儿送完小王,顺道去趟超市买包回来。”

易向荣转头看了眼一脸期待表情的王娇,心里一沉,回身说道:“家里还有白糖,我之前收拾时随手放到二层柜里了。”

徐婶彻底被自家儿子噎的没词儿了。

一屋子里最尴尬的要数王娇,她看着易向荣那副眉头紧皱,老不乐意儿的样,心里头狠狠抽了一下,这也就是她家里头从小到大多年教养出来的涵养,让她强撑着能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不至于彻底失态。

王娇讪笑着主动说道:“易大哥在局里接连加班了几天,应该也累了,这天还大亮着呢,我自己下楼回家就行,你就别送我了,在家好好歇着。”说着,还特意对着徐婶笑笑:“阿姨,等过两天有时间了,我再来看你。”

送走了王娇,徐婶拿一根手指头戳着易向荣脑门质问:“你说你是不是傻啊!家里有没有糖,我还不知道么!我这不就是想让你送送小王么!啊,你一天到晚忙你那个破工作,人家小王替你天天往医院跑陪我这个老太婆,你怎么就不知道领情啊?我让你送送她,怎么了?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易向荣心里头也憋着火,要放在以前,他肯定装无辜说些好话,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但是现在他实在没那个心情。

易向荣抿着嘴唇,半晌说道:“妈,我跟王娇压根就没戏,我不喜欢她,对她没那种感觉,这种事情,怎么也得双方都看对眼了,才行。”

徐婶瞪着眼睛,戳着他脑门的手指气得直抖:“怎么就非得双方看对眼啊?那我和你爸那时候也没见过两面,相亲时都没看脸,后来不也过到一块去了么!怎么就你事这么多啊?你现在没看对眼,你多相处相处,培养培养感情,那慢慢的不也就对眼了么!”

易向荣耷拉着一张脸:“她就不是我喜欢的那类型,不用相处我也知道,既然我对她没这方面的意思,这种事情就应该早点撇清关系,时间长了,反倒拖累了对方,瞎耽误人家工夫么!”

徐婶眉头皱成川字,一双眼睛蓦然瞪大,被易向荣一番话兜头砸的头晕眼花,一直深深埋藏在心里头的某些想法,控制不住往上蹿涌,压都压不住,她颤抖着声音问:“小王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那你倒是和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到底什么样的姑娘能入了你的眼?”

易向荣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都涌到嗓子眼了,不敢往外说,要是放在以前,他没准一个冲动,就坦白了,但是现在不行。

徐婶一看易向荣那样,心都凉了,她盼了这么多年,就希望易向荣能找个门当户对条件好的姑娘娶回家,她从小养到大的儿子,模样长得这么英俊,工作又这么体面,怎么就不能配个好姑娘,娶个像样的好媳妇。

在她眼里,她儿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优秀的小伙,什么样的姑娘都能匹配的上,就连王娇,要不是家里头条件实在不错,这姑娘性格也是真好,她也不能相中对方。

徐婶一想到这儿,心头火腾腾腾往上冒,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又问:“荣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现在你工作稳定,我和你爸身体也都还行,你也没什么实际负担,怎么就不能像别人似的,好好处个对象,谈个朋友?这两人在一起,光相互了解,培养感情还得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你都多大了,你还想不想让我和你爸抱孙子了?”

“荣子,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谈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我就从来没听你说过哪家的姑娘好,你喜欢过谁,你到底是眼光太高,还是有什么别的难言之隐?我是你亲妈,你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和我商量?我今天就问你一句话,你既然没看上人家小王,那你到底能看上谁?”

第一百八十章 安宁这人怎么样

易向荣身体僵直的站在自家客厅里,被他妈一番话质问的眼眶发红,两只手攥成坚硬的石头,瘦高修长的身板看上去孤零零的,眼中一片失落沮丧。

他心里头看上的那人,已经跟别人好上了,没他什么事了,他就算说出来还有什么用?

那天,易向荣到底没跟他妈坦白自己到底能看上谁,没回答这个问题,他闷头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连晚饭都没吃,就那么呆呆的和衣躺在床上,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着,他满肚子的委屈,怨怼,却偏偏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硬生生死扛。

易向荣在卧室里没出来,徐婶坐在客厅里,也没动地方,她扭头看着易向荣卧室紧闭的房门,心里甭提多懊恼了。

她这么心疼自家儿子,易向荣不痛快不开心了,她能舒服得了吗?

她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做的有些过了,易向荣已经明说了压根就没看上王娇,她还一个劲鼓弄着想把两人往一块凑,这么做,易向荣肯定特别为难,却又碍于孝道,只能硬生生忍了。

这么一想,徐婶心里忽然就内疚了,怕因为自己让儿子压力太大,更怕自己没事给儿子添堵。

晚上躺在床上,徐婶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到半夜,实在忍不住,伸脚踹醒了身边闭着眼睛打呼的易爸。

易爸迷迷糊糊被踹醒,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哑着嗓子问:“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干嘛呀?”

徐婶侧过身子,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小声问道:“哎,他爸,你觉得安宁这孩子怎么样?”

易爸眼皮都没睁一下,含糊不清嘟囔:“什么怎么样?你不是一直拿她当亲闺女疼么,她怎么样,你还不知道?”

易爸说完,翻了个身,重新入睡。

徐婶瞪着他的背影,纠结琢磨了一晚上,彻底失眠了。

易向荣一早上没吃早饭就离家去了局里,徐婶到底是年纪大了,熬了一晚上,身子骨受不住,躺在床上没爬起来,好不容易等到歇够下了床,伸手推开易向荣卧室的房门,傻眼了。

一屋子呛人的烟味,跟昨晚失火了似的,床头上的烟灰缸里满满的一下子烟头,徐婶瞪着烟灰缸,忍不住开始抹眼泪,易向荣这肯定也是一夜没睡,昨天临进屋前,那沮丧懊恼的眼神,直到现在还在徐婶眼前面晃悠,这得是伤心难过成什么样,才能这么糟践自个,昨天眼瞅着整个人瘦了一圈,憔悴的不像样子。

这么一想,徐婶更心疼了,只恨自己昨天非揪着王娇的事找茬,没有顾上多关心易向荣。

学校里开学没多久,陶康康眼巴巴盼着陶安宁晚上下班回家,兴高采烈的宣布,他被老师选上,参加市里举办的文艺汇演。

陶安宁鞋还没换呢,听到这个消息,也乐了,挺高兴的问:“是么?你们班级出节目?唱歌还是跳舞啊?”

陶康康美滋滋说:“演儿童剧。”

“哟!”陶安宁趿拉着拖鞋进屋,伸手搂住扑过来的陶康康:“那你是演王子还是演小精灵啊?”

陶康康小胸脯一挺,特骄傲的宣布:“我演波浪!”

陶安宁一愣:“。。。。。。波浪?”

王祈亮跟在她身后进屋,笑得合不拢嘴,替陶康康解释:“他们班演的节目是海底世界,他和其他几名小朋友演波浪。”

陶安宁窘了:“怎么让你演波浪啊?没有其他好的角色了么?”

陶康康明显对于能够演波浪这个角色相当满意,乐颠颠说:“其他角色都是演鱼啊,海龟啊什么的,我个子矮撑不起来道具,所以老师让我在前面演波浪,不会挡住其他人。”

陶康康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演波浪挺好的,我还能在舞台上走来走去到处活动,我同桌演的是海草,她只能站在原地扭屁股,时间长了,可累人了。”

陶安宁:“。。。。。。”

王祈亮脱下外衣,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弯腰从陶安宁怀里拉过陶康康:“你不是说你们去演出时,老师让家长陪同么?等明天你去问问老师,家长到时候过去都需要带什么东西,用不用提前到地方帮忙布置。”

陶康康点头答应,亲昵的伸手搂住王祈亮的脖子,问:“等演出时,你会和姑姑一起过去看我表演么?”

王祈亮答应的很痛快:“当然,到时候我再借个相机给你拍照片。”

陶康康笑得眉眼弯弯:“那能给我同桌也照两张么?我到时候跟她合照。”

王祈亮伸手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当然可以。”

陶康康高兴了,笑得合不拢嘴,伸手去掰王祈亮的手,两人闹作一团。

陶安宁看着王祈亮脸上的笑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估计他公司里的那点烦心事是解决了,今天晚上他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热好牛奶给陶康康喝过,看着他刷完牙,陶安宁撵着他回屋去睡觉。

陶康康躺在床上,情绪明显有些过于亢奋,眨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陶安宁,问:“姑姑,等到我演出那天,你可不可以给我买袋满地可?”

陶安宁伸手帮着他把被子掖好:“如果你现在乖乖睡觉,我明天就可以给你买袋满地可。”

陶康康立马乖乖闭上眼睛,睫毛扑簌簌不停抖动。

陶安宁从床边站起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快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陶康康眼睛没敢睁开,只张嘴回答:“姑姑,我马上就能睡着,你别忘了明天给我买。”

陶安宁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卧室,随手带上了房门。

她刚一出屋,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在门口的王祈亮一把抱住。

陶安宁愣了一下,没动地方,任由他抱着。

王祈亮压着声音问:“康康睡下了?”

陶安宁点了点头,看着王祈亮,等着他说话。

王祈亮一手搂住陶安宁的腰,抱着人,一手轻轻的**着她的后心。

第一百八十一章 怕你不信

“有事说话,瞎摸什么!”陶安宁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要是之前,王祈亮这么抱着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今晚这人有点反常,放在她身后的大手就没一会儿老实时候,被他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胡乱摸着,感觉就有点怪怪的,让她有点难为情。

王祈亮回头往陶康康卧室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冲着陶安宁说:“是有点事想和你说,咱们别在这儿,我怕康康听见,走,去你屋。”

陶安宁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好事。”王祈亮扳着她下巴,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不过我得先跟你商量商量。”

王祈亮松开手,拽着陶安宁拐进她卧室,随手带上门。

进了屋,王祈亮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陶安宁床上,又伸手拉着她坐在自己旁边,这才拿出了早就备好的存折递到陶安宁面前。

陶安宁拿着存折打开看了一眼,顿时被最后累计金额上面那一长串的数字晃着了,她伸手数了一下位数,惊讶道:“这是你的钱?”

王祈亮笑着说:“当然是我的钱,不过以后就是我们的钱了。”

陶安宁想都没想的把存折塞回王祈亮手里:“别,你的钱就是你的钱,我现在手头有钱,够用。”

王祈亮一把拉住她的手,攥在掌心里:“我知道你有钱,这钱又不是让你现在拿来花。”

陶安宁不解的看着他。

王祈亮晃了晃存折:“这钱得攒着,现在还远远不够用,我已经把折号报给公司财务了,每月的工资都直接打在这上面,我打算等到攒够钱了,就在六小附近买套房子,咱们搬过去住。”

这话让陶安宁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好好的买房子做什么?又不是没地方住。”

王祈亮双眼直勾勾看着陶安宁,目光深奥,没说话。

陶安宁心里一跳,猛然别开脸,避开王祈亮的视线,看不下去王祈亮故意用眼神勾搭她胡思乱想的样儿。

王祈亮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陶安宁乍一听没反应过来,过会儿仔细一琢磨也就想通了。

在六小附近买房子,肯定是为了方便平时接送陶康康上学,房子是王祈亮攒钱买的,到时候她跟陶康康搬进去了,就真正和他成了一家人了。

王祈亮这是在明明白白告诉她,他想要买房子跟她过日子,这人是认真想要跟她以结婚为前提的谈恋爱,想要给她一个家,想要和她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陶安宁眼一下子热了,抬起头,直视着王祈亮,彻底说不出话来。

王祈亮握着陶安宁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笑了笑:“怎么不说话?被我感动了?”

陶安宁盯着王祈亮看了半晌,突然抽回手,张开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狠狠抱紧了王祈亮。

搂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我以后跟你一起攒钱。”

“好啊。”王祈亮笑了起来,回手也抱紧她:“等到时候买个大点的房子,给你哥也留出个房间,人再多也能住的下。”

“我,我真没想到,你会打算买房子。。。。。。”陶安宁把脸压在王祈亮肩膀上,喃喃的嘟囔着,半天,才松开手,抬起头。

“现在是条件不允许,咱们先在这头买个房子,对付着住。”王祈亮用唇在她鼻尖上轻轻蹭了蹭:“等到将来有机会了,咱们再换个更好的地儿搬。”

“嗯。”陶安宁随口应了一声,心里头感动的不行,压根没细听王祈亮都说了些什么。

王祈亮拥着陶安宁,手在她后背轻轻摸着,心里头盘算怎么开口提起王副局过来的事情。

他正琢磨着,陶安宁蓦的坐直身子,撞开了他的手。

王祈亮诧异低头看着她:“怎么了?”

陶安宁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对呀,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钱。。。。。。”王祈亮冷不丁被陶安宁这么一问,给问懵住了,一时间还真有点跟不上她过于跳跃的思维,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陶安宁问的是什么。

王祈亮的存折上有十几万的存款,这些钱还真就是像他说的,都是他这几年的工资钱,虽然他一直藏匿着没出去工作,但是上头还是按月给他打工资款,五年多时间,除去他平日里的花销,这些钱是慢慢积累下来的,在他看来这点钱算不上什么,但是在陶安宁眼里,这完全就是一笔巨款了。

王祈亮之前还真想过该怎么跟陶安宁解释这钱的问题,忙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以前有个朋友,做的是正经营生?”

陶安宁仔细想了想,没什么印象。

王祈亮提醒道:“就是前段时间,我说有人还我一笔钱,那钱是我进里面之前就借出去的,后来那人找到我,把钱还了。”

陶安宁一脸恍然,记起来了,当时王祈亮还要把那钱给她来着。

王祈亮见她想起来了,忙说道:“其实我当时跟你撒谎来着,他还我的就是折上的这笔钱,我怕把钱全拿出来告诉你,不好解释,也怕你不信。”

陶安宁皱眉:“这么一大笔钱,他都欠下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会主动找上门来还你?”

王祈亮解释:“他那人就这样,我当初要不是因为了解他,也不会把钱借出去,像我们这种人,别的能耐没有,看人还是相当准的,我要是不信他,当初也不会拉他一把。”

听王祈亮这么说,陶安宁还真就有点信了,因为她哥陶勇就是这样的人,讲义气,瞎仗义,像他们这些混道上的,特别重这个。

陶安宁脸上的表情,慢慢松缓下来。

王祈亮见了,赶忙见缝插针道:“我从里面出来这么长时间,就和他之间还算保持着联系,我们俩关系处得还不错的,他那人也挺可靠,我还打算着等什么时候有机会,请他过来家里坐坐。”

陶安宁随口嗯了一声,没当回事,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她也就彻底放心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到底是晚了

陶安宁把存折仔细收好,看了眼时间,打算起身去洗漱。

她刚站起身,就被王祈亮拉着胳膊拽回了床上。

陶安宁挑眉:“干嘛?”

王祈亮对着她抛了个媚眼:“客厅那折叠床睡得不舒坦,要不今晚上,我跟你挤挤呗?”

陶安宁漂亮的眼皮一翻,斜睨着他:“想舒坦?那你回自己房子睡去呗,又不是没地方。”

“这话说的。”王祈亮眯着眼睛,笑得很无赖:“我又没有什么其他想法,这不就是单纯的想要跟你多亲近亲近么。”

陶安宁瞪了他一眼:“少来这套,说得你多正经似的,你个流M。”

“我哪流M了。”王祈亮乐了:“我喜欢你,肯定想和你多亲近,你不也喜欢我么?难道你不想和我亲近亲近?”

“我才不想,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呢。”陶安宁甩开他的手,突然想起来件正事,认真说道:“说真的,要不你还是搬回去住吧,在我这儿地方小只能挤折叠床,你睡的也不舒服,之前那是因为你受伤了,安置不下,实在没办法,现在你都好了,何必在这儿挤着呢,再说你那房子不是还在按月付房租么。”

王祈亮一听,立马不干了:“那可不行,我不搬。我,我等到了月底就把那房子给退了,倒时候还能省下一笔房租钱,有那钱,咱们存起来多好。”

陶安宁有些犹豫:“但是你总窝在折叠床上也不是个事啊。”

王祈亮眼睛立马亮了,盯着陶安宁:“要不把你这屋的床给换了吧,换张大的双人床,我以后跟你睡。”

陶安宁睫毛一翻:“呸!你想的美!你要是不想回去,就睡折叠床,别的甭想。”

陶安宁说完,甩开王祈亮的手,站起身往卧室外面走。

王祈亮扭头看着她的背影,嘴唇抿出很好看的弧度,身子朝后一仰,躺在陶安宁床上,大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闻着上面淡淡的洗发露的味道,心里特美,眼角不由甩出光芒。

徐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出院回家没过两天,就重新把煎饼果子摊位给撑起来了。

陶安宁听说了,下午特意抽空过去看望。

摊位上没有生意,徐婶套着厚厚的衣服,扎系着围裙,正悠哉的靠坐在椅子上面晒太阳。

见到她来了,徐婶赶忙拽过一旁的凳子,让陶安宁坐在她旁边。

陶安宁坐下,把装着洗好苹果的袋子递给徐婶:“我听亮子说你今天出摊了,就想着过来看看,怎么没在家多休息几天养养啊?”

徐婶接过苹果,心里一时间有些复杂,陶安宁对她向来特别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惦记着给她拿过来尝尝,要不然,她也不会对陶安宁这么上心,把她当亲闺女似的疼。

徐婶捏着苹果,笑得有些勉强:“我在家呆着也怪没意思的,荣子他们局里忙,平时不着家,你叔白天也要上班,我还不如出来干点活,还能见着点人说说话。”

陶安宁没看出来徐婶的不自在,她看了眼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案板,点了点头:“也是,不过你在这儿从早到晚的呆着冷不冷啊?”

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明显降温了,早晚晾,也就中午那会儿时间,太阳浓烈暖和些。

徐婶扯着身上的衣服,让陶安宁看:“不冷,我穿的多,外套里面还穿了件棉坎肩呢。”

徐婶说着话,目光落在陶安宁白净寡淡的一张脸上。

陶安宁素着一张脸,五官精致模样好看,她一直都知道陶安宁是个漂亮姑娘,逢人就乐意夸两句,也知道陶安宁性子好,勤劳又能干,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喜欢陶安宁。

可是再得意,再稀罕,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让陶安宁给她当儿媳妇。

徐婶虽然从来没跟人说起过,但是她心里头其实是觉得陶安宁配不上她宝贝儿子的,陶安宁父母双亡,有一个哥哥,现在还在牢里头蹲着呢,自己一人辛辛苦苦带着侄子在外面讨生活,干的又是会馆里跳舞的营生,压力大负担重。

她虽然总爱在外人面前替陶安宁辩驳两句名声,可是她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挺看不上会馆那种环境的,那里面乌七八糟的什么样的人没有,陶安宁又长得这么漂亮,说是没人纠缠惦记着谁能相信,指不定在那儿都做过些什么。

有些事陶安宁不说,她也就没仔细打听过,毕竟是别人的隐私,她全当不知道,只在心里头跟自己念叨着陶安宁的好处,慢慢的也就把这些事情淡忘了。

她跟陶安宁两人亲近,自然也盼着陶安宁好,现在陶安宁遇到了王祈亮,两个人完全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而且王祈亮那人除了有案底之外,其他真没什么可挑的,对陶安宁和陶康康又上心,是个能倚靠住的,陶安宁能跟王祈亮在一起,她特别乐见其成,当初这两人没好之前,她也没少跟着参和。

原本是一件喜闻乐见的好事,现在却偏偏成了她心头一根刺,如鲠在喉,一想到她宝贝大儿子,那根刺就能立马扎出一片血痕来,疼的她没着没落的。

徐婶拉着陶安宁的手,轻咳一声,讪讪的问:“安宁,你和亮子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两人真好上了?”

“亮子一直挺喜欢你的,这我知道,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也喜欢上他了?”

陶安宁被徐婶问的脸都臊红了,一想到王祈亮昨晚上塞给她的那个存折,以及两人约定好一起攒钱买房子组个新家,眉眼里就控制不住荡出层层幸福的笑意。

徐婶一看她这表情,其他涌到嘴边的话,就再也问不出来了。

对着陶安宁这一副深陷在甜蜜爱情中的表情,她还能问什么呢,问了又有什么用,晚了,到底是晚了。

陶安宁那天又陪着徐婶聊了会儿天,徐婶强打着精神陪她说话。

眼看着要回家张罗晚饭了,陶安宁跟徐婶道别后,脚步轻快的走了,只留下徐婶一人窝在椅子上,心里头复杂纠结,抑郁难受。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刘文静

王祈亮自从把自己那张存折交到陶安宁手中,心里就一点点盘算开了,不再像之前出车时那样,挣够公司一天的规定限额,就脚底抹油往家跑,而是改成了四处打听六小附近的楼盘哪处地点最好,物业管理靠谱。

有陶安宁在身边,王祈亮的小日子过的美极了,吃喝有人惦记着,起居有人照料着,就连晚上睡觉,还有人趁着起夜时轻手轻脚的帮着掖被角,打从他迈入大学校门,离了自家亲妈眼皮子底下,生活就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舒坦过。

王祈亮这天刚从六小西面隔了两道街口的小区晃悠出来,开车绕道正要往主街上拐,斜前方人行道旁的商铺里急匆匆跑出来一人,一边挥手,一边嘴里嗷嗷招呼:“师傅!打车!嘿!停一下!”

王祈亮脚踩刹车,没想到会有人半路拦截。

他眼看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披散着一头长卷发,踩着双高跟鞋,百米赛跑似的冲过来。

年轻女人一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顺风刮进来一股浓郁的香水味,熏的王祈亮皱了皱鼻子。

还不等坐稳呢,年轻女人便催促道:“师傅,快,开车!”

王祈亮动作熟练撂下计价器,没急着踩油门,嘴里提醒:“把安全带系上。”

年轻女人正忙着把手里拎的两个袋子塞腿下面,闻言,转过头:“嘿,让你开车没听见。。。。。。啊!”

年轻女人一句话说到最后,尾音蓦的挑高,拉出一个尖细的声调:“你,你。。。。。。”

王祈亮正握着方向盘,随时准备着踩下油门启动车子前进,冷不丁被这一声惊呼吓了一跳,他扭头,用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看着年轻女人,刚要开口说话,就听着年轻女人又叫道:“竟然是你!”

王祈亮侧头,面朝着年轻女人,眉头皱起。年轻女人脸上化着浓妆,扑了厚厚的一层粉,眼睛上面粘着又长又翘的假睫毛,眼仁还是浅灰色的,这人带了美瞳,乍一看,根本无法辨识出妆容下面那张素面朝天的脸长什么样。

王祈亮仔细回想,没印象,记忆里就没有眼前这人的身影,哪怕是无意间的擦肩而过,也没有留存半点痕迹。

年轻女人盯着王祈亮那张英俊的脸,浓眉之下一双漆黑的眼,眼窝有些深陷,衬得双眼越发深邃,他皮肤有些暗,偏古铜色,但是身材高大,体格健硕,属于扔人群里,让人过目不忘的长相。

她一眼就把人给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谁家那小谁么!

年轻女人激动又高兴的伸着做了美甲,涂画的亮晶晶镶着彩钻的手,指着王祈亮:“你是亮哥!对吧!王祈亮!”

王祈亮脸上表情骤然变化,微眯着眼看人,眼缝里冰碴样的视线盯住年轻女人,语气听上去极为平静淡然:“你认识我?”

年轻女人被王祈亮这么盯着看,下意识伸手一捋头发,有点不好意思:“亮哥,你肯定不认识我,当初我也就是远远的看过你两回,咱们没打过照面。”

王祈亮微微一愣:“那你是?”

年轻女人赶忙说道:“我叫刘文静,我是大媛的朋友,亮哥,你不认识我,但是媛媛你记得吧?”

王祈亮眉头皱成了结:“大媛?”

刘文静又适时补充了一句:“媛媛,殷媛媛。”

王祈亮傻眼了,眼前浮现出一张妩媚勾人的脸蛋来:“媛媛。”

王祈亮用的是肯定语气,他记得这人,不只记得,还印象十分深刻,他嘴角抽了抽:“她也在这儿?”

刘文静摇头笑道:“没有,她还在m市呢。”

王祈亮暗暗松了一口气,还不等他这口气喘匀了,就听着刘文静解释:“我之前就遇到过你一次,我还特意告诉了大媛,结果她隔天就跑过来了,不过我们一直没找到你,后来她就回去了。”

刘文静很关切的问:“亮哥,你之前是不是经常去会馆玩啊?就是西街那个?”

王祈亮明白了,刘文静肯定是在会馆里遇到过他,他那会儿经常在吧台看陶安宁跳舞。

刘文静又问:“亮哥,你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的啊?你怎么干上这活了?你以后不打算回m市了?当年你出事后,大媛一直到处找你呢,你出来了怎么没和她联系啊?”

王祈亮听着刘文静嘚吧嘚吧说个没完,脑仁都疼了,等着她一口气问完,才敷衍着回了句:“我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人,还能干什么,就是混口饭吃呗。”

刘文静上上下下打量着王祈亮,他身上套着件杂牌子的长袖上衣,下身一条宽松休闲裤,衣服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这一身打扮明显有些落魄。

刘文静心里头唏嘘不已,当年那个一身名牌男装,身后跟着一溜小弟,威风八面,英俊逼人的亮哥,现在竟然变成了这样,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王祈亮见刘文静没说话,就问道:“你要去哪?”

刘文静蓦的回神,忙答道:“国脉通道口,就是挨着鞋服那儿!”

王祈亮哦了一声,又提醒:“安全带。”

刘文静赶忙手忙脚乱的把安全带给系上,王祈亮等她坐好了才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快速平稳的驶入了主街。

开车的一路上,刘文静没话找话的跟王祈亮搭腔,王祈亮一律嗯嗯啊啊的答对过去,几句话下来,刘文静察觉出王祈亮对她挺冷淡,她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在王祈亮眼里,她就是一标准的陌生人,今天才算是第一次见面,哪来的那么多话可以聊。

不过再接来的时间,刘文静闭嘴了,没再主动往王祈亮这张冷脸上贴。

王祈亮也一直没吭声,直到车子到了地方,他停靠在路边,刘文静赶忙把准备好的车钱递过来。

王祈亮没伸手接,转头对着刘文静扬起一侧嘴角:“不用了。”

刘文静赶忙客气:“别啊,亮哥,你快收下吧。”

王祈亮笑笑,没说话,伸手接过钱,按计价器找了零。...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书吧”,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八十四章 媳妇从娃娃抓起

刘文静掐着找零的钱,没急着下车,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王祈亮:“亮哥,留个电话呗,以后也好联系。”

王祈亮没伸手去接,表情淡淡的:“我没手机。”

刘文静也不傻,听出来王祈亮这是不打算再跟她联系了,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是替大媛要的,亮哥,这么些年,她一直等着你呢。”

王祈亮眼神微微晃动:“等我干啥?你回头告诉她一声,甭等着了,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亮哥了,以后也别来找我,让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忘了我这个人吧。”

刘文静下了车,站在马路边上,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突然间挺不落忍的,大媛啊,看到没,这就是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的男人,人家宁肯开出租过穷酸日子,也不愿意搭理你。

王祈亮把车子开到二道街,捡个没人的街边停靠了下来,摇下半扇车窗,吹着冷风,抽了根烟。

就万万没想到会突然遇到个认出他的人,让他颇有点措手不及,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同对方之间的所有对话,确定自己没有透露出些不该让对方知道的消息,便放下心来。

至于刘文静所说的殷媛媛这些年一直在找他,他倒是没太往心里头去。

殷媛媛当年是他跟着九爷那会儿,留在身边时间最长的傍家,逢场作戏的道具。他当时身边的人很多,要是没有个固定跟着的女人,遇到有些场合不好应对,而且在有些时候还能用她来处理搪塞其他凑过来的人。

殷媛媛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极擅于察言观色,对他也足够殷勤,省了他很多的麻烦,也就一直留下了。他那时候对殷媛媛在钱的方面很大方,最后半年那会儿,还特意用九爷的关系给她弄了套房子,两人算是正儿八经的各取所取,所以在他出事之后,就直接把这人给抛掷脑后了,反正也是钱货两清,各不相欠。

在他看来,像殷媛媛这种务实的女人,是不可能因为他这个已经落魄了的人,心心念念这么多年,更别提找他了。

王祈亮一根烟抽完,重新启动车子,开始认真找活拉客,争取中午回家前,把之前耽误的车钱挣回来。

遇到刘文静的这件事情,他没向王副局汇报,这种私人事情,在他看来还够不上级别,而且据他刚才对刘文静的观察,这人纯粹就是巧遇,并不存在着什么背后的目的,不值得他上心。

接下来的两天,王祈亮没再往六小附近的楼盘跑,而是专心拉客,争取把周六那天的车钱提前攒出来。

周五那天放学后,陶康康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屋里屋外上蹿下跳,嘴里嚷嚷着:“我要去淘气堡玩啦!”

王祈亮握着话筒,跟陶安宁说:“咱家康康快要乐疯了。”

陶安宁坐在休息室里,对着手机笑:“你要是现在给他个大喇叭,他就该跑阳台上面去广播了,估计全小区的人都能知道。”

王祈亮笑得合不拢嘴:“这把他给惦记的,淘气堡就那么好玩啊?”

陶安宁想了想:“估计是呗。”

这两人谁也没去过淘气堡,不知道那里面什么样,只听说是开在商场里面的游乐园,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外面公园里那样,里面有没有碰碰车和旋转木马。

王祈亮瞄了眼冲回卧室里不知道捣鼓什么的陶康康,压着声音说:“你也没玩过吧?等明天哥也给你补过个儿童节。”

陶安宁忍不住乐:“呸,稀罕。”

王祈亮嘿嘿笑:“可不就是稀罕么,我就恨没早点认识你,你说我要是打小就认识你,那该有多好,白白耽误了这么多年。”

陶安宁好笑的说道:“早点认识也白费啊,你比我大那么多。”

王祈亮不服气:“大哪么多了?你十二那会儿,我才二十四,多好啊。”

陶安宁无语:“我十二还念小学呢,你哄小学生玩啊?”

王祈亮语调坏坏的:“我哄什么小学生,我那是哄媳妇,没听说媳妇要从娃娃抓起么,我就是没这个机会,不然,我都恨不得去幼儿园堵你去。”

陶安宁被他逗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和你说了,我这上班呢。”

王祈亮立马说道:“你要忙了?”

陶安宁嗯了一声:“要准备去后台等着了。”

王祈亮小声说:“那你快亲我一口。”

陶安宁抬头看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过来,快速对着话筒亲了一下。

手机里响起王祈亮心满意足的笑声。

陶安宁忍不住也跟着弯了弯嘴角,挤出两颗圆圆的梨涡。

星期六早上才六点多,陶康康就从床上蹦起来,大呼小叫把陶安宁和王祈亮都折腾起床,他这是太兴奋了,一晚上就没睡好。

陶安宁在厨房做早饭时,他就缠着王祈亮说一会儿去淘气堡的事情。

陶康康抱着王祈亮胳膊:“我同学说进淘气堡还要脱鞋呢,那我袜子要是不好看,是不是会有小朋友笑话我?”

“谁敢笑话你?”王祈亮任由他搂着自己胳膊晃悠:“一会儿让你姑姑给你挑双干净好看的袜子穿上。”

“那让不让带零食进去啊?”陶康康有些担心的问:“姑姑不让我吃太多零食,说吃了不长个。”

“那你就带点水果,我一会儿领你去超市,再给你买连酸奶。”王祈亮给他出主意:“到时候当着你姑姑的面,你就先吃水果,等你姑姑看不见了,你再吃零食。”

两人在客厅里嘀咕了好半天。

吃过早饭,陶康康去上厕所时,王祈亮看了眼紧闭着的厕所门口,转头跟陶安宁说:“要不以后没事就抽时间领他出去玩玩吧,看把他乐的。”

陶安宁笑笑:“也就这个月能出去玩,他下个月就要开始补习英语了。”

王祈亮起身帮着陶安宁捡拾碗筷。

陶安宁回身说:“你给他出的主意挺好啊,你打算到时候怎么把我支走啊?”

“不带偷听的啊!”王祈亮啧了一声:“我那不就是哄哄他么,难得出去玩一回,他想吃什么,就让他过过瘾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失控

王祈亮撸胳膊挽袖子,伸手抱住陶安宁的腰,把人往身后拉:“我刷碗,你去收拾东西吧。”

“东西早就收拾好了。”陶安宁转身打开冰箱,从里面掏出打包好的水果:“这些应该够吃了吧?”

王祈亮回头看了一眼:“一会儿路过超市,再给康康买点零食,好不容易领他出去玩一趟,怎么也得让他心满意足。”

陶安宁看着王祈亮一脸期盼的表情,点了点头。

王祈亮对于陶康康一直保持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愧疚心理,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陪在他身边,没进到应进的义务,当初许下的许多诺言都成了嘴炮,失信于人,总忍不住想方设法想要补偿陶康康缺失已久的父爱,想宠着这孩子,把这孩子当成个大宝贝哄乐呵了。

见陶安宁同意了,王祈亮脸上露出笑容。

陶安宁盯着他的脸,看着他的表情,打趣道:“你怎么就这么惯着康康啊?”

“怎么了。”王祈亮笑笑:“你对他管的那么严,我不就得宠着点么,要不时间长了,孩子都给拘住了,再说男孩子年纪还小呢,性格太严谨了也不好。”

陶安宁拿着水果:“我去把水果装起来。”

她刚转过身,就被王祈亮从身后一把搂住,扯着她肩膀让她转过头,温热的唇就快速而准确的贴了过来。

陶安宁瞪大眼睛,刚想要出声制止,就被王祈亮顺势将舍头探了进来。

陶安宁的声音被堵在了唇齿间,王祈亮的嘴唇滚烫,烧的人心里发慌。

啪嗒的一声,耳中传来厕所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紧接着一阵趿拉拖鞋的脚步声伴随着陶康康兴奋的喊声:“姑姑,我想起来了!”

“嗯!?”

陶安宁吓了一跳,一把推开王祈亮,抓着手里的水果袋子,慌里慌张伸手擦嘴。

王祈亮刚松开手,突然被她大力推拒,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撞到了厨台上,磕的哎呦一声闷声。

陶康康两步蹿进厨房,冲到陶安宁面前,兴高采烈的说:“姑姑,我记得我同学说过,淘气堡里好像可以让家长陪同一起进去玩,到时候你们陪着我呗?我没玩过,怕玩不明白。”

“哎,好。。。。。。好啊。”陶安宁觉得脸上有些烫,目光有点不敢跟陶康康对视,伸手搭住陶康康肩膀:“走,咱们再去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陶康康乐呵呵答应:“好!”

陶安宁拉着陶康康往外走,走出两步,回头看了王祈亮一眼,王祈亮对着她做了个苦大仇深的表情,陶安宁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想笑,感觉手上陶康康拽她,忙转过身跟着陶康康去了客厅。

陶安宁把准备好的水果放进包里,问陶康康:“这些应该够吃了吧?”

陶康康伸脑袋看了一眼:“够了。”

“姑姑。”陶康康眼巴巴盯着陶安宁,认真询问:“一会儿真的会领我去超市买零食么?”

陶安宁看着他可爱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脑袋:“真的。”

“啊!!”陶康康突然兴奋的尖叫一声。

王祈亮迅速从厨房探出脑袋,手上还沾着洗洁精泡沫:“怎么了?康康,没事吧?”

陶康康乐颠颠扬着下巴:“我姑姑答应一会儿下楼领我买零食。”

“嗨!”王祈亮愣了愣,看向陶安宁,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乐。

王祈亮颇有些感慨:“康康,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陶安宁同时也伸手戳陶康康脑门:“你就知道吃!”

王祈亮把厨房收拾利索,陶安宁那头跟陶康康已经都换好衣服了。

王祈亮直接伸手扒了身上套着的上衣,光着膀子伸手接过陶安宁递过来的衣服,是件新买的羊毛衫,深蓝色领口带着一溜暗纹。

王祈亮拿着衣服往身上穿,刚套上肩膀就卡住了,他哎哎两声求助:“安宁,帮我拽一把。”

陶安宁上前一步,帮着他穿衣服,拉扯间,手指不经意从王祈亮胸前某处划过,王祈亮身子一抖,下意识向后挪了挪。

陶安宁全然没有注意到,伸手一把扯住衣服,制止他的动作:“别动,好不容易才拽下来,就让你刷个碗,怎么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粘上了。”说完,还在王祈亮身上摸了一把,汗津津的沾了一手。

王祈亮突然一把按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里。

“干嘛?”陶安宁抬头看向他。

王祈亮快速从裤袋里摸出钱包,叫了一声:“康康,接着!”

陶康康反应迅速,动作灵活,伸手接住了钱包。

王祈亮伸手指向门口:“快!你先去超市挑零食,省得耽误时间。”

陶康康一听是为了抓紧时间出发,立马声音响亮的答应:“好!”

陶康康抓着钱包,乐颠颠跑到门口换鞋,冲出家门。

“又不着急。”陶安宁不解的把视线从紧闭的大门移回来,看向王祈亮。

“他不急,我急。”王祈亮三两下自己把衣服胡乱拽好,也不管衣襟对没对上缝,伸手一把搂住陶安宁,狠狠对着她的嘴就吻了下去。

“哎!”陶安宁一声轻呼只叫出一半就被吞没了,她茫然又诧异的被王祈亮啃·咬着嘴唇,这人好端端的抽的哪股子风,今天这一早上都两回了。

王祈亮吻的很急很凶,手伸进陶安宁衣服里,在她腰间重重的***着。

两人的呼吸一时间都有些急促。

“别。。。。。。”王祈亮的手往下,顺着陶安宁的腰襟往下滑,陶安宁吓了一跳,心发慌,腿发软,抬手就去推王祈亮:“别这样。。。。。。”

那声音从王祈亮堵住的唇逢间溢出,支离破碎,撩人心扉。

王祈亮神魂颠倒,压抑已久的热情疯了般膨胀上涌,理智早就被丢到了犄角旮旯,哪里舍得放手。

“安宁。。。。。。”呢喃的声音,低哑醇厚的在陶安宁耳边响起,热热的气息缠绕在她脖颈,让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

陶安宁从来就没和谁谈过恋爱,更别提跟谁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在王祈亮强势又老练的攻势下,她的心热腾腾的,身子酥酥麻麻,站都要站不稳了,只能微微后仰着靠在王祈亮臂弯间,勉强维持着身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坚持不了多久

王祈亮亲够了,挪开嘴,眼眸如暗夜闪动的星,要吃人般,目光牢牢锁住陶安宁。

陶安宁闭着眼睛,睫毛卷曲闪动,白净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被亲的神思恍惚,那副娇柔又羞臊无助的模样,看得王祈亮喉头发紧,要是没有特训多年的底线原则,今天一准得擦枪走火,把陶安宁囫囵个吞吃入腹不可。

“嗯。。。。。。”王祈亮粗喘着紧紧搂住陶安宁,强逼着自己把手从那片细腻肌肤上拿开,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喘得声音都有点发哑:“安宁,你先下楼去找康康吧,我随后就过去。”

陶安宁觉得身上一凉,之前紧紧箍在胸前的身体骤然离开,她茫然的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王祈亮:“你不走?”

王祈亮苦笑,低头看了眼身下:“恐怕还得缓缓。”

陶安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王祈亮裤当位置高高耸起,宽松的休闲裤都遮挡不住雄伟痕迹,她脸唰的更红了,飞快移开视线,窘迫的手足无措。

王祈亮不怀好意的故意顶胯,突显自己的某处:“喏,东西太大,太显形了。”

陶安宁暗骂一声,不要脸!腾的转过身去,手忙脚乱的奔到沙发前面,随手拎起背包,语无伦次的说:“我,我先走,你,你,我去超市。”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一溜小跑着换鞋冲出家门,忍不住嘿嘿直乐,这么单纯又招人稀罕的妞儿,除了他家安宁,上哪找去。

王祈亮伸手拽着裤腰扯了扯,心里头琢磨,看来得抓紧时间买戒指求婚,把这事给定下来,再这么下去,他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一想到陶安宁之前娇羞诱人的样子,他身下就一阵胀痛,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时间长了,非得给憋出点什么毛病来不可。

陶安宁赶到超市时,陶康康已经买好了一大包零食,正窝在徐婶的煎饼摊,两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陶康康兴致勃勃描述:“海洋球,你知道么?听说是连着滑梯的,从上面滑下来,直接就能冲进球池里,可以游泳,还淹不死人,都是软软的塑料球,特别好玩。”

徐婶笑眯眯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是么,到时候让你姑姑多给你拍两张照片,回头拿来让我也看看,我还没见过什么海洋球呢。”

看到陶安宁来了,陶康康急忙站起来,高高兴兴迎上前两步:“姑姑,能走了么?哎?我亮叔呢?”

陶安宁脸上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他,他在后面呢。”

徐婶笑着招呼:“过来坐着等吧,康康说你们要领他出去玩,看把他给乐的。”

陶安宁挨过去,坐在圆凳上:“是把他给高兴坏了,一早上六点多就从床上蹦起来,这都兴奋一早上了。”

陶康康把买好的零食袋子递给陶安宁:“姑姑,我买的都是我最爱吃的。”

陶安宁打开看了一眼,伸手去拍陶康康屁股:“今天你可算是过瘾了,高兴吧?”

陶康康咧着嘴,露出一口整齐白牙:“高兴,特别高兴!”

陶安宁把袋子系好,随手放在脚边,看着兴奋的一刻钟也闲不住的陶康康,无奈的跟徐婶说:“看到没,这要是不一大早就出了家门,我估计他就得抽过去了。”

徐婶看得直乐:“康康就是平时出去的太少,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贪玩了。”

陶安宁赞同的点头:“可不是,亮哥也说,以后没事就抽空领康康出去到处玩玩。”

徐婶很是感慨:“亮子对你和康康真是挺不错的。”

陶安宁笑笑,心里头挺美,刚要说话,眼角余光瞄到匆匆赶过来的王祈亮,忙出声招呼陶康康:“康康,你亮叔来了,咱们要走了。”

陶康康嗷一声,兴奋的叫,一个箭步奔向王祈亮,到了近前,直接一个飞扑。

王祈亮轻轻松松把淘小子搂进怀里,手臂绷出紧实轮廓,笑着架住陶康康胳膊,带着人原地悠了两下。

陶安宁把东西拎起来,跟徐婶打招呼:“我们先走了。”

王祈亮把陶康康放下地,拉着手走过来,对着徐婶笑笑。

徐婶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似的幸福样子,脸上的笑容夹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挥了挥手,目送着他们离开。

等人走远了,徐婶脸一垮,彻底笑不出来了。

她这几天让自己家不省心的儿子给闹的,成宿成宿的失眠。

易向荣这阵子天天加班,从来在家里看不见人影,偶尔晚上回趟家,也是把自己往卧室里一关,隔天早上一推门,屋子里烟熏火燎跟个巨型烟囱似的,能呛死个人。

好不容易盼到个休息日,易向荣就往沙发上一窝,神情落寞,茶饭不思,也不说话,两只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好像多专注似的,结果连节目插播广告时还是那个姿势,那个表情,敢情压根就没看进去电视里演的都是些什么。

徐婶就从来没见过易向荣这么伤心难过的样子,短短几天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一看就是被感情所伤,失恋了。

易向荣打小就听话,家里管的严,从来就没被学校老师找过家长,更别提学着别人早恋了。

易向荣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了人家陶安宁,徐婶这个当妈的,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从来就没察觉过。

事后,她仔细回想,才总算琢磨出点蛛丝马迹,可能是以前她经常指使易向荣帮着给陶康康送煎饼果子,顺便就跟陶安宁熟悉了,又或者是陶安宁时不时过来她这儿坐坐,聊聊天,偶尔遇上过易向荣,易向荣就看上人家了。

陶安宁不化妆,素着一张脸时,模样长得实在是漂亮,别说男的了,连她这个老太太都乐意盯着瞅,何况她还经常在家里夸赞陶安宁,说的多了,没准易向荣就留心了。

徐婶事后自己反省,易向荣会偷偷喜欢上陶安宁,这事她有一多半的责任,怎么也怪不到人家陶安宁头上,而且看陶安宁的态度,分明对她儿子根本没上心,很可能压根就不知道易向荣喜欢她这件事情。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分彼此

王祈亮伸手接过陶安宁肩膀上的背包,颠了颠,有些惊讶:“这么沉?都拿的什么啊?”

陶安宁牵着陶康康:“水果,卫生纸,给康康拿了一套换穿的薄衣服,哦,我还灌了两大瓶水,一瓶泡的花茶,一瓶冲的蜂蜜水。”

王祈亮把包背在自己身上:“听着也没带什么,怎么这么重。”

陶安宁看了眼被她塞的鼓鼓囊囊的背包,解释:“哦,我用的是家里那个两升的瓶子,就是你夏天买水喝的那个矿泉水瓶,我看着挺干净,就给刷出来了。”

“唉。”王祈亮伸手拿过陶安宁拎着的零食袋子,叹了口气:“商场里肯定有卖水的,要是渴了直接就能买到。”

陶安宁笑笑:“商场里卖的多贵啊,而且喝饮料对身体也不好,哪有我泡的花茶和蜂蜜水有营养。”

王祈亮啧了一声,走到车前,侧头问:“康康,你坐前面坐后面?”

陶康康蹿到副驾驶的车门前面:“我坐这儿。”

陶安宁伸手去拉后车门:“行吧,正好把东西放在后面。”

陶安宁坐好后,把东西接过来放好,王祈亮这才上了车,扭头先帮着陶康康把安全带系上,这才启动车子。

陶康康兴奋的趴在车窗往外看,陶安宁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问王祈亮:“商场几点开门啊,这才八点多。”

“没事。”王祈亮脑袋靠在车座上,偏了偏头,露出一截后脑勺:“商场一楼不是有个汉堡店么,要是太早了,就上那坐着等会儿,反正不要钱。”

商场八点半营业,陶安宁还以为这么早赶过去,逛街的人不会太多,没想到等她们坐着电梯上到三楼,顺着叽哩哇啦唱着的儿童歌曲声音找过去时,淘气堡里已经来了好几份孩子了。

陶安宁是第一次见识淘气堡,领着陶康康四处转了转,问明白怎么收费的,又看了看都有什么项目,觉得瞅哪都新鲜。

“哇塞!太酷了!”陶康康打从一迈入淘气堡范围,就开始兴奋的扯嗓子嚷嚷。

王祈亮去收银台买票,陶安宁按照服务员的指示,领着陶康康在淘气堡外围的休息桌椅上更换衣服。

王祈亮拿票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双一次性袜子。

陶安宁接过来,小声问:“还给发袜子?免费的?”

王祈亮点头:“嗯,一次性的,进去得套在脚上。”

陶安宁伸头看了眼淘气堡里面,见其他在里面玩的孩子脚上都套了,便也给陶康康把鞋脱了,套在他袜子外面。

陶康康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盯着里面的游乐设施,激动的问:“里面的东西,我能随便玩么?”

王祈亮把背包放在桌子上,随手拉开椅子坐下:“可以,只要不出围着的安全网,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耶!”陶康康高兴的不行,拉着王祈亮的手不放:“你陪我一起进去吧?”

王祈亮伸手拍了拍他脑袋:“你自己去玩,没看别的孩子都是自己在里面玩么?都没有家长陪同。”

陶康康伸头看了一眼,见淘气堡里除了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晃来晃去,真没有家长陪同,这才作罢。

等着陶安宁给陶康康把外套和外裤脱了,王祈亮便伸手把他往怀里一搂,直接抱着送去了淘气堡入口。

陶安宁坐在椅子上,伸头看着陶康康撒腿往里跑,忍不住想笑。

王祈亮把陶康康送进去,就回来挨着陶安宁一起坐在椅子上,像其他陪同的家长一起坐在外面,隔着安全网,盯着自家孩子瞅。

陶康康算是过足瘾了,一整个上午,就中途跑过来口渴吵着要喝水,陶安宁怕他玩的太疯喝蜂蜜太甜容易上火,特意拿的花茶。

陶康康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把陶安宁唬了一跳,赶忙制止:“行了,别一次喝太多,小心撑着胃,你要是渴了,就勤过来喝两趟。”

陶康康抬胳膊在汗津津脑袋上胡乱擦抹两下,急哄哄转身要跑。

陶安宁扯着他不放:“你刚喝完水,别急着跑,缓缓。”

陶康康答应一声,等着陶安宁一松手,便一溜烟的冲向了里面。

陶安宁气得干瞪眼,回到椅子上,跟王祈亮抱怨:“看着吧,一会儿准得肚子疼。”

王祈亮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蜂蜜水瓶子,拧开盖子,自己先喝两口,随手把瓶子递给陶安宁:“你就让他玩个够吧,没看见蹦床那还有两个孩子等着他一起玩呢?”

陶安宁接过瓶子,凑近嘴前喝了两口,王祈亮把瓶子拿回来,拧上盖子,瞅着陶安宁被蜂蜜水滋润的水灵灵的红嘴唇,弯着眉眼笑。

打从两人确定关系之后,陶安宁再没跟他分过彼此,两人共用一个勺子吃饭,共用一个瓶子喝水,这种只有关系最亲密的人才会习惯成自然去做的事,他跟陶安宁早就已经不知不觉开始习以为常。

中午吃饭时间,开始陆陆续续有家长领着孩子出去吃饭。

跟着陶康康一起玩的小伙伴也要去吃饭,剩下陶康康一人。

陶康康跑到门口,王祈亮过去抱人,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陶安宁问:“你跟服务员说什么呢?”

王祈亮把陶康康放在椅子上坐好:“我问问她们中午出去吃饭,还让回来么,她们这儿允许外出吃饭,只要凭着孩子手背上印的戳就还可以回来玩,买的票是全天的,不限时。”

一听这话,陶安宁和陶康康都乐了,陶安宁笑着说:“那太好了,咱们也去吃饭吧。”

王祈亮笑着伸手在陶康康湿漉漉脑袋上胡噜一把:“等消消汗,就领你吃饭去,你想吃什么?”

陶康康亢奋喊着:“汉堡包!!”

王祈亮抱着陶康康站在点餐台前,给陶康康点了份儿童套餐,又单点了两份鸡腿汉堡套餐。

因为是周末,又赶上中午吃饭时间,快餐店里人很多,等端着餐盘,陶安宁才发现没有座位。

正四处环视,看看有没有哪张桌子上的客人快要吃完了,能排着等会儿,就听着一道脆灵灵的女声高兴叫道:“陶康康!嘿!陶康康!这儿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阴差阳错(一)

邵小雨穿着件粉嫩粉嫩的圆领毛衣,搭配一条翘着边的棕色格子短裙,胖胖的两条小腿上套着现在学生装里最流行的小短靴,晃着脑袋上一左一右高高扎起的马尾辫,乐颠颠伸手打招呼:“陶康康!嘿!康康!上我这儿来!我这有位置!”

邵小雨面前的桌面上摆着和陶康康一模一样的儿童套餐,赠品并列摆在一起,一个蓝色的哆啦A梦,一个粉色穿着裙子的小兔子。

陶康康兴奋的跟邵小雨描述自己上午在淘气堡都玩了什么,邵小雨听得津津有味,一脸羡慕。

陶安宁咽下嘴里的食物,随口问道:“小雨,你怎么自己过来吃东西了?你家人没跟着一起来么?”

邵小雨拿勺子舀着圣代上面的草莓酱:“我爸他们局里加班,我妈要给学生补课,教室就在后面那道街上,她中午叫的外卖,我想吃汉堡,就自己过来了。”

小丫头一番话说得平平淡淡,明显对于眼前状况早就习以为常。

父母都忙着工作,没功夫细心照料,做为孩子也只能被迫学会自主独立了。

邵小雨回答完陶安宁的问话,立马又热情的投入到和陶康康讨论淘气堡游玩的事情上面。

两个孩子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陶安宁听得脑袋都大了,扭头对着王祈高抛了个无奈的眼神。

王祈亮脸上挂着笑,手在桌子下面偷偷握住陶安宁的手,轻轻拍了拍。

陶安宁转头看向他:“。。。。。。干嘛?”

王祈亮凑近她,压低声音说:“这就嫌烦了?那要是以后等咱们家孩子出生了,康康正好迈入青春期,到时候一个叛逆,一个满屋子乱爬就知道扯嗓子哭,你怎么办?”

陶安宁听得一愣,咔吧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一张脸立马臊的通红,剜了王祈亮一眼,小声骂道:“呸!谁要和你生孩子?”

王祈亮在桌子下面捏着她的手不放:“当然是你!你不和我生孩子,谁和我生?你可是我媳妇。”

陶安宁脸烫的快要自燃了,用力抽回手,用嘴型骂人:臭流·氓!

王祈亮是个圆滑的性子,一张嘴舌灿莲花,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最擅于察言观色,能通过对方的表情言行准确判断出对方的心思和想法。

陶安宁从来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在王祈亮面前,她就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什么情绪都隐藏不住。

陶安宁越是这样,王祈亮就越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看着她恼羞成怒的娇俏模样,就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快软化成水了,骨子里那点恶劣戏虐的劣根性控制不住往外蹿,每每非得招惹的陶安宁瞪他一眼,骂他一句,这才觉得心花怒放,浑身舒坦。

陶安宁瞪着王祈亮一脸坏笑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暗自磨牙,懊恼自己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登徒子?果然以前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不了解男人骨子里那点痞坏流·氓的嗜好,这才会直到上了贼船,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人哪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稳重内敛,实际一相处,简直太能黏糊人,一张嘴油嘴滑舌的,就没个靠谱的样子。

陶安宁跟王祈亮两人打情骂俏眉来眼去,陶康康和邵小雨聊了半天,达成共识。

陶康康跟陶安宁申请:“姑姑,邵小雨一会儿也想跟我去淘气堡玩,我能不能请她啊?”

陶安宁一愣,看了眼陶康康,又看向邵小雨,两个孩子正眼巴巴一脸期盼的望着她,那小眼神小表情,让人看了就心软,难以拒绝。

陶安宁下意识看向王祈亮,心里有些为难,倒不是差那点门票钱,而是邵小雨父母都没在身边,她就这么擅自把人家孩子带走领着玩,实在不妥当。

王祈亮也愣了愣,没想到邵小雨会想跟着去,他问邵小雨:“你想跟着我们去玩?”

邵小雨立马点头,两条马尾辫甩的前后乱晃:“想。”

“哎,那到也行。”王祈亮应了一声:“只是,你是不是得先问问你家长啊?”

邵小雨连忙说:“嗯,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熊孩子惦记着玩,连跑过一道街的工夫都不愿意耽误,嫌浪费和同学凑一块玩耍的宝贵时间。

邵小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老式的诺基亚翻盖,表面上的漆都快磨光了。

电话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听,邵小雨撅嘴,不高兴了:“我妈手机肯定调成静音了。”

陶康康在一旁担心询问:“那怎么办?”

邵小雨胖乎乎小手一挥:“没事,我给我爸打电话,回头让他告诉我妈。”

这回电话没响多一会儿,就被接通了,邵小雨不等对方说话,率先叫道:“爸!”

手机里安静了两秒钟,突然传来一声大笑:“哈哈,小雨呀!我不是你爸,我是你毛磊叔叔。”

邵小雨啊了一声,忙问道:“我爸呢?”

毛磊笑着说:“你爸去卫生间了,你有什么事啊?”

邵小雨很着急:“那你能不能帮我叫他回来,我有事找他。”

毛磊大大咧咧说道:“有什么事啊,你和我说,回头等你爸回来了,我帮你转达。”

邵小雨乐了:“那太好了,你告诉我爸,我跟康康,哦,就是我同桌去淘气堡玩了,你让他别忘了告诉我妈一声。”

毛磊答应的很干脆:“行啊,等你爸回来,我就告诉他,没别的事了?”

邵小雨说:“没了,谢谢你。”

手机里又是一阵笑:“哎呦,我们小雨可真有礼貌,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可挂了?”

邵小雨嘿嘿笑:“叔叔再见。”

毛磊等邵小雨挂了电话,才把手机随手放到桌面上,晃晃悠悠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屁股还没坐稳呢,就听着办公室门口有人叫他:“毛磊!快点!刚抓两小偷关审讯室了,你过来帮我做下笔录。”

毛磊答应一声,赶忙站起身,急匆匆跟着来人奔去了审讯室。

第一百八十九章 阴差阳错(二)

邵刚脚前脚后从卫生间一路甩着手上的水回到办公室,落座后,先拿起晾好的茶水抿着喝了两口,惬意的长舒一口气,随手把茶杯放好,伸了个懒腰,重新低头继续着手头繁杂的工作。

表格上两行记录还没看完,门口收发室打过来电话,说是有他的快递,让他取一下。

邵刚答应一声,也没指使旁人,自己起身亲自过去一趟。

快递是个薄薄的盒子,邵刚瞄了眼上面的地址,竟然是本市快递发出来的,而且内容上写的是文件。

本市有人给他邮文件,还是发的快递?

邵刚签了字,打发走快递员,一面往回走,一面伸手拆盒子。

盒子轻飘飘的重量,打开里面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纸包,纸包里只有两张照片,一张纸条。

一张照片里是一个小胖丫头,正甩着辫子跟同学疯闹在一处,小脸蛋红扑扑的,像素很高,拍的很清晰。

邵刚捏着照片的手绷出青筋,小胖丫头不是别人,正是他二女儿,邵小雨,照片里的背景是六小的操场。

另一张照片上则是一个中年女人,正站在教室门口和学生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带着柔和的笑意。这是他媳妇,照片背景是校外的补习班。

纸条上简简单单三个字一个标点符号,是用报纸上的印刷字一个个剪下来,拼凑粘贴的:小心点!

邵刚脸沉下去,脸色慢慢发白,习惯性仔细检查,把照片翻过来,果然看到背面分别用红色碳素笔画着大大的一个叉,警告意味明显。

看到红色大叉的一瞬,邵刚胸膛剧烈起伏,恼羞成怒,突然爆发:“麻痹!王·八蛋!”

邵刚捏着照片和纸条回到办公桌前,气得浑身直哆嗦。

这东西是谁拍的,又是谁给他邮的,不用问也能猜的到,一准是赵云崇那个混·蛋!

他这阵子虽然是私下里带人进行调查,但是保不齐被他走访过的某人会透出去口风,让赵云崇察觉了,这照片就是在明晃晃的向他示威,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就要拿他家人开刀。

这种事情,以前他也曾遇到过,不过大多是口头上的威胁,没人真的跑去跟踪他女儿他妻子,也没人拍这样高清晰近距离的照片递到他手里。

邵刚端起面前茶杯,一口气连茶水带茶渣子灌了一嘴,把手里照片往桌面一摞,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邵刚先给他媳妇打的电话,知道他媳妇今天要给学生补课,邵小雨学校放假没地方呆,一般都是跟着在补习班写作业打发时间。

电话响了一遍,没人接,再响一遍,仍然没人接,邵刚心里头着急,一遍接一遍的拨打着电话,打到第七遍时,总算接通了。

手机里传来他媳妇的声音:“喂,我这头上课呢,你有什么事?”

邵刚脸色阴沉,语气平静嘱咐:“小雨和你在一起呢么?晚上下课,你们就打车回家,哪也别去,记得一定要锁好门窗。”

邵刚媳妇一听这话,心里头咯噔一下,身为警嫂耳濡目染时间长了,很多事情都明白,赶忙询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邵刚知道这种事情没法瞒着,大致把经过说了一遍,再次叮嘱:“千万看好小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邵刚媳妇意识到事情严重性,赶忙转头看向教室角落那张给邵小雨预留出来的学习桌,立马急了:“小雨中午要吃汉堡,我给她钱让她自己去吃,她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我光顾着上课,就把她给忘了。”

“什么?!”邵刚印堂发青,震惊,脸色都变了,关键时刻保持理智,还记得他媳妇正在给学生上课,走不开身,他赶忙说道:“没事,你继续上课吧,我给她打电话,她手机随身带着呢吧?”

邵刚媳妇忙说道:“带着呢,我怕联系不上她,让她揣着了。”

邵刚答应一声,挂断电话,开始给邵小雨打电话。

邵小雨的电话比他媳妇的还要难打,接连拨了十好几遍,手机电池的小格子都掉了半格电了,熊孩子也没接电话。

邵刚一颗心紧紧揪起,知道八成是要坏事了。

他媳妇的补习班中午十一点半下课,下午一点上课,现在都一点半了,邵小雨别说是去吃汉堡,就是人家当场和面炸鸡给她现做,也早就该吃完了。

邵小雨直到现在还没回去,要么是到哪玩去了,要么就是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冒头,邵刚额头开始冒汗,他家邵小雨从小就比别的孩子独立懂事,从来就没有过自己偷偷跑出去玩的案例,就算偶尔贪玩,也会记得提前跟家长打招呼,汇报一下自己的行踪,就从来没有过一声不吭到处疯玩的事。

邵刚彻底坐不住了,胡乱把桌面上的东西划拉到抽屉里锁好,拿好摩托车钥匙,跟一旁的小警员交代一声,急匆匆一路跑着奔去停车场,开了车锁,骑着摩托车狠踩着油门冲出警局大院。

毛磊坐在审讯室里,兢兢业业把笔录做完,伸了个懒腰,把册子递给同事收好,自己回到办公室,一眼瞄到邵刚的办公桌,方才记起来之前邵小雨打电话的事情,忙转头问一旁闷头工作的小警员:“邵队呢?不会一直没回来吧?”

小警员从文件中抬起头:“邵队出去了,说是有急事,你找他啊?”

毛磊往自己办公桌前一坐,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哦,邵队家二宝贝之前打电话,让我告诉邵队一声,我这不临时过去帮忙记笔录,给忘了么。”

小警员帮着出主意:“嗨,多大点事,你给邵队打个电话,不就完了。”

毛磊笑着点头,掏出手机,给邵刚打电话,结果电话一直处于占线中,毛磊打了两遍,忍不住嘟囔:“邵队这是跟谁打电话呢,一直打不通。”

小警员随口说道:“那你就等会再打呗,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

毛磊把手机随手放在办公桌上,从自己的抽屉里掏出之前写好的报告,跟小警员打了声招呼:“我先去找局长签字,你帮我想着点,提醒我一会儿给邵队打电话啊。”

小警员摆了摆手,明显没当一回事。

第一百九十章 当街虏劫

邵刚满世界疯狂寻找邵小雨的时候,邵小雨正高高兴兴的追在陶康康身后,试图从锁链桥上爬到对面。

嘈杂的音乐声,儿童打闹嬉笑的叫喊声,遮掩住了手机响起的铃声。

身边有了关系要好的邵小雨陪着,陶康康玩的越发尽兴,两个人在海洋球池里玩了半天的“找宝游戏”,陶安宁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把人叫过来。

“光顾着疯了,喝点水吧?”陶安宁捏着纸巾给两个孩子擦脸抹手。

陶康康捧着水瓶子仰头往嘴里灌,短短的头发湿漉漉的全是汗。

邵小雨扭头看着,咂了咂嘴,问:“我也渴了,能给我喝点么?”

“好。”陶安宁笑着答应,等陶康康喝完了,把瓶子递给邵小雨:“你们分着喝,这么多呢。”

等两个孩子喝完水,陶安宁跟她们打商量:“一会儿我还得去上班,你们再玩半个小时,咱们就走,行么?”

陶康康答应的很痛快:“行啊。”

陶安宁笑着看向邵小雨:“小雨呢?”

邵小雨乖乖点头:“好。”

陶安宁帮着她把散了的辫子重新梳理好:“那等一会儿我们先送你去你妈妈那儿。”

邵刚从警局出来,一路驾车直奔补习班隔道街的汉堡店,虽然明知隔了这么久,邵小雨八成不在那儿了,还是不死心的过去打了个转。

从店里出来,他继续给邵小雨打电话,一边拨号码,一边往他媳妇补习班走,到了地方,也没进去,偷偷摸摸趴在后门伸脖子往里瞧。

他媳妇正站在讲台上兢兢业业给底下学生们上课,一向专属于邵小雨的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人。

邵刚心急如焚,又不敢惊动他媳妇,只能自己凭着记忆把附近邵小雨经常爱去的几个地方一一找了一遍,越是找不到人,他心里越慌,脑子里不时闪过那两张偷拍照片后面的红色警告,一时间恨得咬牙切齿,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轻饶了赵云崇这个混·账王·八蛋。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邵刚实在没办法,只能给邵小雨她们学前班的老师打电话,仔细询问了几个平时和邵小雨玩的比较好的同学的联系方式,挨个询问一番。

学前班的老师倒是挺热心的帮着翻找了联系记录,给他发了一长串的号码,还挺客气的解释,因为班级同学平时都是朝夕相处,关系看上去都不错,生怕有遗落的,索性把全班同学的号码都用彩信发给了邵刚。

邵刚捧着手机按照老师提供的顺序挨个拨打,家里座机没人接的,就分别拨打家长手机号,接通的直接划掉,没接通的做个记号。

全班五十多名学生,邵刚打了一多半时,眼角余光瞄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陶康康。

邵刚眼前一亮,伸手用力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怎么把他给忘了。

陶康康跟邵小雨在班级里是同桌,平时关系也不错,邵刚心里一喜,赶忙越过其他几个名字,率先拨打陶康康家里座机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听,邵刚眉头紧皱,看着一旁凌乱记着的家长手机号,留的名字是陶安宁,后面跟着两排数字,邵刚捡着上面的打了过去,没人接,又开始拨打下面的那一排。

陶安宁手机铃声哇啦哇啦响时,她正一手牵着陶康康,一手挎着王祈亮的胳膊,边走,边叮嘱陶康康:“你拉着点小雨,准备过马路了。”

陶安宁放着手机的背包被王祈亮甩在后背上吊着,马路上车来车往的,谁也没听见。

王祈亮胳膊夹着陶安宁的手,左右环顾来往车辆,带着人横穿马路,刚迈下马路牙子,就觉得裤袋中手机嗡鸣着震动,他脚步一顿,连带着陶安宁也跟着站住,赶忙伸手去拉陶康康和邵小雨。

王祈亮解释:“我手机响了。”他说着伸手去掏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陶安宁随口问道:“谁找你啊?”

王祈亮一边按下接通键,一边答了句:“不知道。”

他这头把手机放在耳朵边上,刚要开口询问,一辆从左侧驶过的浅灰色面包车眼看着要从他们面前经过时,突然停了下来,车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正对着王祈亮等人。

敞开的车门里突然蹿出来两个身材强壮的男人,动作干脆利落,脚刚落地的一瞬,身子已经向前扑去。

王祈亮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嗓:“喂,你好,我是。。。。。。”

与此同时,是陶安宁和两个孩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啊!你们要干什么!”

王祈亮几乎是下意识的胳膊一甩,把手机砸向离的最近的男人脑袋,手机飞出的刹那,他一把拉住陶安宁往自己身后拽。

陶安宁当时都懵了,就没想到车里会突然蹦出来两个男人,更没想到这两个男人竟然会直扑向两个孩子,她当时想都没想的紧紧拉住陶康康的手往自己怀里拉,生怕陶康康被人给掳走。

陶安宁护住陶康康的时候,那两个陌生男人已经目标一致的奔向邵小雨,动作稍快一步的直接抓住邵小雨的胳膊,拎小鸡似的把人提起来反手夹在胳膊底下,扭头就往车上钻,稍慢一些的男人刚巧躲开砸过来的手机,回身同王祈亮厮打在一块。

陶康康同邵小雨牵在一起的手,被强行分开,那只铁一般的大手捏的他生疼,陶康康惨叫一声,试图去拉邵小雨:“同桌!”

邵小雨冷不丁被人一把揪起,吓得小脸都白了,尖着嗓子求救:“救命啊!救命!”

陶安宁后一秒反应过来,慌忙去拽邵小雨,到底是慢了一步,那陌生男人挟持着邵小雨一个箭步蹿回车里,车门被一把狠狠带上,面包车一脚油门驶入车流之中,陶安宁连车边都没摸着一把。

跟王祈亮纠缠在一块的男人,明显低估了王祈亮的身手,两人刚一过招,他就知道今天碰上硬茬了,再出拳上脚时的动作就不再是试图制服对方,而是角度刁钻的攻击王祈亮脑后脖颈下半身,目的明确,只为脱身。

第一百九十一章 缺大德了

邵刚举着手机,听着里面突然变得混乱的声音,以及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心下一阵猛跳,那道突然从手机里传来的尖叫声,隐隐约约的夹杂着孩子清脆的童音,而且格外耳熟。

当父母的对自家孩子的事情,永远是最敏感的,几乎是那道尖细的小嗓音刚一响起时,邵刚就在心里笃定,那是他家的邵小雨,是他的宝贝二女儿。

邵刚急忙把号码重新拨打回去,里面很快响起一道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之前还能接通的手机,突然就关机了,对方一准是出事了。

邵刚急的脸都白了,抬起头环顾四周,入眼的都是来往行人车辆,他脑子里嗡鸣一片,一时间连往哪个方向奔走都不知道。

与此同时,王祈亮揪着被制住的陌生男人,跟着陶安宁和陶康康一起,做为报案人员以及目击证人,被接到报警电话火速赶来的警察,一同带去了永红区公安分局。

年轻警察从王祈亮手上接过嫌疑犯时,嘴角抽了抽,这到底谁是被害人,谁是报案群众啊?

嫌疑犯两条结实粗壮手臂跟吊线木偶似的耷拉在肩膀两侧,一张脸鼻青脸肿,鼻血顺着下巴滴落到外套襟口,虽然咬死牙没惨叫呼疼,但是被拉扯行动时,嘴里还是控制不住发出阵阵闷哼。

警察详细询问了事情经过,得知邵小雨被当街虏走,脸色都变了,赶忙询问邵小雨的相关资料和详细联系人。

邵刚接到永红区公安分局打过来的电话时,还以为是工作上面的事情,他强压着心里那团燥火,控制着情绪跟对方打招呼,当听说是因为邵小雨的事情之后,邵刚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警察队长,眼眶瞬间迸出红丝,脸上乍现极为可怖的扭曲。

他急三火四骑车赶去永红分局,握在摩托车把上的双手控制不住发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但凡他家邵小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下黑手的那群畜·生。

邵刚赶到永红分局时,办案警察已经做好了详细笔录,审讯室里那个唯一落网的嫌疑犯胳膊都没给接上,就那么满头冷汗的受审。

都是当警察的,最恨这些猖狂的犯案人员,尤其还是像这种祸害到同行人家属的嫌疑犯,那简直是恨不能得而诛之。

缺德,缺大德了,威胁警察不算,还得寸进尺企图伤害警察家属,尤其被劫持的还是个才上幼稚园的孩子,负责审讯的两个警察,虎视眈眈瞪着嫌疑犯,要不是局里有规定,早控制不住抡起警棍把人打砸趴下了。

人不能动手明着打,大伙都暗地里憋着一口气,故意没带人先去医院把伤瞧了,就让对方挂着两条掉了环的胳膊,一脸青紫的坐在小板凳上,承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握着笔,捧着记录本的中年女警察,吊着眼梢,瞪视嫌疑犯,口气很冲:“说!到底是谁派你们过来劫持孩子的?你上面的人是谁?”

嫌疑犯额头冷汗糊住了眼睛,视线模糊看着眼前拍桌子瞪眼睛的警察,心里叫苦不迭,按照原计划,他是负责处理善后的,到时候只要逼退跟在孩子身边的两个大人,自己扭头往人群里一扎,拐过一个道口自然会有他们的人在那儿接应,就万万没想到会遇上王祈亮这个身手狠辣的硬茬。

他被对方三两下攻击到腰腹要害处,不等回过神来,嘎巴两声,胳膊相继被人直接摘落了环,这人哪是普通的孩子家长啊,出手利落干脆,缺德阴损,比他还像道上的人,这人到底是谁啊?

负责接待陶安宁等人的警员一眼瞄到冲进大门的邵刚,赶忙伸手打招呼:“邵队!”

本市四个区的分局同事互相间都熟悉,平时去省里做个报告,偶尔搞个互动聚餐,全是自己同行凑一块,资历老,名声好的邵队,随便到了哪个分局,都是被人笑脸相迎的主。

邵刚同对方点了点头,刚要迈步,一眼认出了坐在办公桌前,正转头望过来的陶安宁三人,目光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王祈亮脸上,稍稍凝滞,眼神迅速转冷。

王祈亮也正望向邵刚,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不显,上次因为对方耽误了同陶勇之间的见面,那茬儿到现在还没彻底迈过去呢,看见对方就心气不顺。

王祈亮拧回脸,没搭理邵刚,反而是陶安宁一眼认出邵刚身份,立马叫人:“邵警官。”

邵刚奔到近前,焦急询问事情具体始末,陶安宁耐心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邵刚听得一张脸越发阴沉,按在桌面的双手绷出鼓鼓青筋。

当听说有一名嫌犯已经落网时,他再顾不上许多,抬腿直奔着审讯室过去,负责案子的警察见了,赶忙追了出去,一边跑,嘴里一边叫着:“邵队,哎,邵队,你不能去啊!”

两人一追一赶离开了办公室,陶安宁搂着陶康康,忧心忡忡的跟王祈亮说:“这可怎么办呀,小雨不会出事吧?那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挟持她啊?”

王祈亮握住陶安宁的手,柔声哄劝:“你别急,邵队这不是来了么,具体是怎么回事,警察会调查的,小雨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陶康康哭的眼睛都红了,缩在陶安宁怀里,哑着嗓子问:“他们把我同桌带哪去了?是不是绑架啊?他们会不会撕票啊?”

陶康康平时在家电视剧看多了,知道绑架就是为了要钱,一般结局都是撕票。

陶安宁心疼的搂着陶康康,安抚道:“不会的,你亮叔不是说了么,她不会有事的,康康别害怕。”

陶康康是真的吓坏了,眼睁睁看着邵小雨被人从身边劫持走,又近距离看到王祈亮跟人打架,当时都吓懵了,只知道哭,现在才算是稍稍缓过劲儿来,混沌的脑子清明一些,就控制不住开始往坏了设想。

小孩子的想象力永远比大人要丰富得多,陶康康越想越怕,好不容易才收住的眼泪,又开始扑簌簌滑落,止都止不住。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无法达成心愿

邵刚站在审讯室透视大玻璃后面,视线牢牢盯着坐在椅子上,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眼眶肿破,目光麻木而空洞,体格很健壮,两条手臂无力的在肩膀两侧耷拉着,因为疼痛,他一直紧紧皱着眉头,表情痛苦却仍坚持自撑。

这样的人,邵刚平生见过很多,大多都是意志顽强凭借着某种坚定的信念,牢牢的控制住自己的所有的意志力,就算严格审讯,也不会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他有持无恐,知道自己出事以后,肯定会有人出钱出力想方设法把他给捞出去,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等待和守口如瓶。

邵刚也出人意料的平静,克制,疾步冲到审讯室,却没有破门而入,而是谨记着局里的规章制度,只是默默的站在透视大玻璃后面,安静的看着同行们对嫌疑人进行审讯。

追在他身后的警员暗暗松了一口气,没开口说话,也没急着离开,两人并肩而立,陷入难捱的沉默,四下寂静。

邵刚没让身边的警员为难,只站了一会儿,就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陶安宁正搂着陶康康柔声安抚,王祈亮则靠坐在椅背上,宽厚的肩膀微微倾斜,姿势舒适而自在,全然没有身在警局的局促感。

几乎是邵刚迈入门口的瞬间,王祈亮便率先警觉的转过头,视线落在邵刚脸上,只稍稍停顿了一下,就移开了。

邵刚走过去,伸手拉过一旁空着的椅子,斜对着王祈亮坐下,跟过来的警员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时间几个人互相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

邵刚忍了片刻,压抑的自己肩膀后心都在微微发抖,突然开口问道:“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你是怎么清楚记得面包车的车牌号的?”

王祈亮转头看向他:“我没来得及把孩子救下来,那伙人开车逃跑时,我刚好看到了车牌。”

邵刚又问:“除了被你制服的这个人,另外一个人,你还记得他的长相么?”

王祈亮摇了摇头:“没顾上瞅,不过我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警官劝道:“邵队,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把孩子找回来的,之前已经联系了交警大队,他们正在协助我们排查面包车的行驶路线,这伙人肯定跑不掉。”

邵刚眼眶发红:“我就是想知道,他们会不会伤害小雨。。。。。。这伙人到底是不是他派来的?”

王祈亮突然一把攥住邵刚的手腕,扭的紧紧的,两个男人径直四目对视。

王祈亮用眼神询问:你知道是谁干的?

邵刚没吭声,只是看着王祈亮,那复杂的目光是王祈亮再熟悉不过的,里面包含着痛苦,压抑,挣扎,以及深深的克制和隐忍。

王祈亮松开了手,心里明白了,什么都不用再问,一清二楚。

负责案件的警官,详细登记了陶安宁和王祈亮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又客气委婉的表示日后如果抓捕到嫌疑犯,可能会找到他们帮忙辨认和作证。

陶安宁和王祈亮配合的在资料表上签了名字,就可以离开了。

临走前,邵刚跟着站起身,亲自把他们送出了警局门口,并且避开陶安宁和陶康康,和王祈亮单独站在警局院墙边上,私谈。

陶安宁牵着陶康康站在不远处,担心的看着同邵刚面对面交谈的王祈亮。

她以为邵刚之所以会叫住王祈亮单独谈话,肯定是因为埋怨他们擅自做主带着邵小雨去淘气堡玩。毕竟她们之前让邵小雨打电话向家长询问时,邵小雨只是通知了邵刚的同事代为转达,而刚才在警局里,邵刚也说了,他同事并没有同他说起这件事情。

陶康康同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长这么大,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是真的被吓坏了,现在邵小雨生死未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既担心又害怕,紧紧握着陶安宁的手心里全是汗,哭得红肿的眼睛被夕阳的余辉刺的微微作痛。

邵刚想从王祈亮嘴里打听消息,注定无法达成心愿。两人都希望邵小雨能够平安无事,但是又都有一些事情无法同对方明谈。

对于邵刚而言,他清楚的知道王祈亮所有明面上的资料,包括王祈亮跟随过九爷的一切经历。而对于王祈亮来说,他知道邵小雨现在可能在谁的手上,知道那人很可能曾经威胁过邵刚,也知道邵刚现在单独把他叫过来,是想询问些什么。

邵刚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说:“我没跟上面打过招呼,也没和身边同事透过口风,我一直带着我徒弟荣子私自调查来着。我知道你们当初那个案子一直悬而未破,是因为还有漏网之鱼没被抓捕归案,省里相关的调查部门还在追踪那些人。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弄清楚,我家小雨这件事情,你到底知不知情?你肯定认识赵斌,那么除了赵斌,你认不认识他身边的人?你都知道谁,都了解些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王祈亮说:“我当初的确跟九爷混过,也认识赵斌,但是你也知道,像我和赵斌这样的人,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轻易打不着交道,所以我对他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邵刚说:“我知道你现在是真心想要过普通日子,不再想以前那些事情了,但是我家小雨被人绑架了,这事很可能是赵斌他们那伙人干的,你要是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王祈亮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以为你猜到了是谁干的,压根没想到会有赵斌什么事,还有赵斌不是已经跑了么?”

邵刚眼神都乱了,他听出来王祈亮对于这件事情是真的不知道,而他现在明知道邵小雨很可能是被赵云崇派人给劫持走了,却偏偏不能跟别人提,因为一但透了口风,肯定会打乱省里调查组的计划,毕竟他是私下里偷偷调查,这次会被赵云崇有所察觉,也是因为他排查到了李梦这个重要线索,打草惊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怕他不想见我

王祈亮当时离开,没松口向邵刚透漏什么有用消息。

邵刚反复叮嘱,连威胁带警告王祈亮,今天两人之间的所有交谈,以及邵小雨被人劫持的事情,不要向外泄露。

邵刚怕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多了,反而会误事,这时候只想尽可能的把消息按下去,让局里调查人员尽快查找到线索,把邵小雨平平安安囫囵个的救回来。

王祈亮先打车带着陶安宁和陶康康回到自己停车的商场门口,然后再送陶安宁去会馆上班,自己则带着陶康康回家。

陶康康窝在沙发上又开始掉眼泪,王祈亮哄了两句,见他实在伤心,也就没多劝,孩子心里头难过,不让他把这股子情绪发泄出来,容易憋出病来。

王祈亮扭头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出来时,就见陶康康抱着腿,还在抹眼泪,长长的眼睫毛被泪水打湿沾成一绺一绺的,乌黑的眼晴被泪水冲刷的比专柜里摆着的黑宝石还要晶亮。

王祈亮看着有点心疼了,他端着牛奶过去,挨着陶康康坐在沙发上。

“喝点牛奶吧?”他把牛奶杯递到陶康康面前。

陶康康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挂着眼泪。

王祈亮把杯子往他手背上贴了贴:“喝吧?”

陶康康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又咔吧着一双泪眼看向王祈亮:“你不喝么?”

王祈亮往沙发靠背上仰了仰:“不喝,你喝吧。”

陶康康又低头抿了一口牛奶。

王祈亮转头看着他,柔声劝道:“别担心了,小雨肯定会没事的,出事那会儿,把你吓坏了吧?”

陶康康本来已经不哭了,正低头专心的喝着牛奶,一听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头也没抬,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蛋往下掉。

“哎!”王祈亮赶忙伸手抬起他的小下巴,伸手帮着他抹眼泪:“怎么又哭上了,行了,别哭了,还好明天你休息,要不然这两只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不怕被老师同学笑话啊?”

“我,我同桌。。。。。。”陶康康抬手在眼睛上抹了抹:“真的能被救回来么?”

王祈亮拍了拍他的背:“你放心,肯定能,她爸爸自己就是当警察的,一定会救回来的,说不准现在已经回家了。”

陶康康又抽搭两声,吸了吸鼻子,低头捧着杯子,继续喝牛奶。

等着陶康康喝完牛奶,王祈亮陪着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他情绪缓和下来了,这才跟陶康康商量以后,打算去楼下买两份炒面回来。

走到楼下,王祈亮没急着去饭店,而是拐进了一旁的绿化带花坛边上。

十月中旬的天气到了太阳落山之后,温度降的很快,王祈亮一脚踩在低矮的花坛沿上,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没有人经过,这才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王副局接到电话时,明显很惊讶,第一句开口就是询问:“怎么了?”

王祈亮长话短说,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最后把自己的猜测和想法也说了出来。

王副局呼吸明显一滞,顿了顿,才声音沉重的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他?我听你的意思,邵刚现在认定绑架他女儿的人是赵云崇。”

王祈亮笃定的说道:“肯定不是赵云崇,这人我接触过,心思很缜密,做事也足够小心,他不会这么莽撞,反而是赵五,这人一向自视过高,性格急躁,我怀疑是邵队私下调查的事情,被他们察觉了,赵五处事的手段向来这样,你信不信,弄不好绑架邵小雨的事情,赵云崇很可能并不知情?”

王副局没答话,他在思考王祈亮说的话,以及这整件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最好的处理办法,想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实在有心无力,你呢,有什么想法?”

王祈亮就等他这句话呢,立马说道:“我打算晚上去接安宁下班时,把消息透漏给赵云松知道。”

王副局明显有些迟疑:“不会打草惊蛇吧?”

王祈亮解释:“这事已经瞒不住了,我没办法直接接触赵云崇,只能通过赵云松把消息递过去,时间拖的越晚,越容易出事。”

王副局最后拍板:“行吧,就按你说的办,你自己也小心点,千万别扯进去。”

关键时刻,王副局最担心的还是王祈亮的安危。

王祈亮心里一暖,说道:“老叔,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王祈亮陪着陶康康吃过晚饭,就早早的开车赶去了会馆,这一次他特意从正门走了进去,熟门熟路到吧台点了瓶啤酒。

酒保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一眼认出人,还挺热络的打招呼:“好久没过来了。”

王祈亮对着他笑笑,简单闲聊两句,便接过啤酒,转过身,背靠着吧台。他视线快速扫过舞台左侧,很快锁定了其中一个穿着白色圆领上衣的年轻男人,这人以前经常跟赵云松混在一起,勾肩搭背的看上去关系很熟络。

王祈亮没急着凑过去,而是慢悠悠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时不时的用眼角余光瞄着那个年轻男人,姿态懒散,看上去只是闲着没事过来打发时间,纯消遣。

就在王祈亮没有注意到的,靠近门口角落位置的敞厅包桌前,坐着两个年轻女人,一个披散着波浪卷发,浓妆艳抹,眨巴着粘了厚重假睫毛的眼睛,转头询问同伴:“还不过去?”

坐在她旁边的是个穿着一条黑色羊毛裙的漂亮女人,一头及肩的中长发笔直的披垂在脑后,脸上只简单的勾勒了淡淡的眼线和透明色的唇彩,饶是这样,也难掩她眉眼间勾人的风情。

闻言,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视线牢牢的粘在吧台旁那一抹身影上,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刘文静有点沉不住气,忍不住嘟囔:“不是,大媛,这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呢,你还不赶紧过去,等什么呢?”

殷媛媛声音淡淡的,语气有些发飘:“我怕他不想见我。”

第一百九十四章 前任傍家

会馆黄金场即将拉开序幕前,是一段铺垫般的热场舞,王祈亮眯着眼睛往舞台左侧看了一眼,看见那个穿着白上衣的年轻男人果然和同伴摆了摆手,一个人避开拥挤的人群从舞池走了出来。

这个时间段大部分的人会用来进行休息调整,前来会馆的人们除了二楼包厢是独立活动范围,一楼的客人绝大部分是为了黄金场的节目表演,以及当时舞池里疯狂热闹的氛围才特意等到现在。

年轻男人熟门熟路拐向通往卫生间的走廊,走廊里光线很暗,不时有来往进出的人擦肩而过,他眼稍都没甩一下,径直往前走。

刚要伸手拉开卫生间大门时,突然后背被一股大力撞到,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直接抓着胳膊怼着后腰从卫生间门口扯开,踉跄着向走廊尽头避开灯光的阴暗角落奔去。

年轻男人试图出声求救,他才张嘴喊出一个救字,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嘴,随后腰间传来一阵剧痛,他疼的闷哼一声,身子一歪,不等倒下去,就被人死死拽住了后脖领子,只能姿势扭曲的贴墙站着。

从远处一眼望过来,两个身影叠摞在一起,身后高大的男人,刚好挡住了身前缩成一团的人,乍一看去,模糊不清,姿态很是暧昧不明。

年轻男人挣扎着想要回头看清楚攻击自己的人是谁,脑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不想死就别动!”

年轻男人身子一僵,脑子里飞快运转着身后这个男人最为可能的身份,不等他想出半点头绪,身后那人又开口了:“赵云松在哪?”

年轻男人在听到赵云松名字的一瞬,身子明显松弛了下来,他感觉到捂在嘴上的手稍稍松开了一些,忙要开口说话,后腰上突然又是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听着身后那人警告道:“别想耍花样!说,他在哪?”

年轻男人这回是真的有点慌了,因为疼痛,他说话时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他,他被他大哥给关起来了,我,我也好几天没看着他人了。”

身后一阵沉默。

年轻男人慌忙说道:“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大哥,你,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身后那人笃定的说道:“你能联系上他。”

年轻男人这回是半点侥幸心理也不敢存了,老老实实承认:“是,能,我能联系上他。”

身后那人一字一句说道:“你告诉他,要是他大哥不马上把我女儿给放了,让他后果自负!”

年轻男人明显有些懵:“女,女儿?”

身后那人说:“跟他说,我叫邵刚,是警察,他大哥今天下午绑架了我的女儿,现在局里已经立案进行调查了,如果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了,最好立刻把人放回来,而且,你告诉他,要是我女儿少了哪怕一根汗毛,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年轻男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等他开口询问,就觉后脖颈一阵剧痛,身后一直钳制着他的力道骤然消散,他再无依靠的栽倒在地上。

“哎呦!卧槽!”年轻男人捂着脖子,疼的呲牙咧嘴,好不容易捱过那股钻心的疼痛,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就见走廊上只剩下偶尔进出卫生间的人,完全无法辨认出那个从背后袭击他的人是谁。

会馆后门,两个年轻女人急匆匆奔了出来,并肩站在街道边,目光落在斜对面正靠墙站着打电话的年轻男人身上。

“还不过去啊?一会儿人可真的走了。”站在左边的年轻女人把垂落下来的卷发掖在耳后,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右边的漂亮女人伸手拽了拽衣襟:“你在这儿等我吧,我自己过去。”

“啊?不用我陪着你?”刘文静有些惊讶,侧头打量着殷媛媛的表情,实在无法理解对方一会儿一变的脑回路。

殷媛媛没回答,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年轻男人,抬脚走了过去。

王祈亮握着手机,压低声音把事情经过同王副局汇报了一遍,话刚说话,就察觉到有人看过来,他眼神凌厉扫视过去,只一眼,立马愣住了。

会馆后门方向,有个年轻女人正横穿马路走过来,他刚抬头看过去,就和对方的视线碰巧对视上了。

年轻女人穿着件乳白色的长款大衣,一头长直发披垂在脑后,素净的一张脸,面目妖娆勾人,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睛和轮廓漂亮的嘴唇赫然印上王祈亮的瞳孔。

王祈亮捏紧握在手里的手机,眼睛一点点瞪大,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这个让他全无准备的场合遇上熟人。

“喂?亮子!怎么不说话了?”手机里哇哩哇啦传来王副局的声音。

王祈亮嘟囔:“卧槽,媛媛!”

“谁?”王副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王祈亮快速说了一句:“我以前傍家找过来了,回头再联系。”

王祈亮挂断电话,抬头看向殷媛媛,忍不住搓牙,她怎么来了!

人都快走到眼皮子底下了,现在想溜也晚了。

王祈亮把手机揣起来,原地站着没动,等殷媛媛走到面前。

“亮哥。”殷媛媛站在王祈亮面前,只开口叫了一声,眼圈就红了,剩下的话哽在嗓子眼里,楞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殷媛媛比几年前褪去了几分青涩,看上去更成熟迷人,凝望着王祈亮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钟情爱恋。

这种目光是王祈亮以前看惯了的,那时候围在他身边企图讨好他,接近他的人大都是这种表情。

王祈亮没应声,脸上表情淡淡的,他看着殷媛媛,面上没显,心里头却是一阵翻江倒海,曾经的一幕幕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浮现,当年经历过的人和事又开始铺天盖地纷涌而至。

他望着殷媛媛,目光却从她的身上直直透视了过去,落在了虚空中那些晦涩的记忆上面。

“亮哥,我。。。。。。”殷媛媛试图跟王祈亮搭话,却发现过了这么多年,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是说不上来哪,分明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平安归来

陶安宁接到王祈亮的电话时,没多想,听他说有事耽误来晚了,便主动提出一会儿下班直接去会馆前门的停车场。

回家的一路上,王祈亮有些沉默,陶安宁察觉到他情绪不佳,只当是因为邵小雨被绑架的事情而懊恼,便也没刻意引着他开口说话。

晚上躺在床上,王祈亮失眠了,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殷媛媛的事情,倒不是跟她还有什么旧情难了,而是琢磨着晚上那会儿两人说话时,这人的表情和神态有没有什么当时被忽略的漏洞疑点。

像殷媛媛这样傍大款给人当傍家的女人,大都是以利谋生,他当年跟着九爷那会儿,有钱有势,她愿意跟着倒也说的过去,但是现在他已经落魄了,而且也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但是看殷媛媛的态度却分明还是想要跟他好。

这事就有些太蹊跷了,至少在王祈亮看来,这个女人纯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指不定安的什么心。

王祈亮一时间还真有些摸不清殷媛媛的心思,至于她说的什么旧情难忘,这些年一直在等他的话,他也没信,大家都是在圈子里混过的人,谁不知道谁啊,要说是模样长得一般又不会来事讨人喜欢的,当初跟他那会儿,他厚待了对方,对方一门心思想要跟着他,这还能容易让人相信一些,但是这人是殷媛媛。

想当初殷媛媛能长久的伴在他身边,一直没被人给挤走,就足够说明这个女人的心计和手段了,更何况她又长得那么漂亮勾人。

当一个人享受过了奢华的物质生活之后,心甘情愿想要舍弃这一切,可能么?毕竟由奢入俭难。

在关于殷媛媛那一番坦承的感情倾述,王祈亮只简单的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就被抛掷到身后了,他所担心和介意的是殷媛媛此番突然找过来,到底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背后有什么人在指使,要真是有人,那个人是谁,又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陶安宁接到永红分局打过来的电话时,两只手正插在面盆里忙着和面。陶康康昨天受了惊吓情绪一直低落,早上起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耷拉着眉眼,看上去特别让人心疼。

陶安宁想着给他蒸一锅他最爱吃的芹菜肉馅包子,等到下午再炸一锅土豆片和鸡柳,哄哄他。

手机铃声响起时,陶安宁手上全是面,忙叫陶康康帮着接电话。

陶康康找到手机,按下接听键,举到了陶安宁耳旁。

陶安宁来不及看来电显示,随口说道:“喂,你好。”

手机里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你好,请问是陶安宁女士么?”

陶安宁忙答应一声:“我是。”

“这里是永红派出所,打电话是想要通知你一声,邵小雨已经安全回家了。”

陶安宁惊讶极了:“是么?真的?她没事吧?”

“没事,已经被她家人接回去了。”

陶安宁赶忙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孩子平安无事,你们也可以放心了。”

陶安宁又追问了几句,对方都没有松口,她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客气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陶安宁的手机听筒音量调的很大,手机里的对话也同时传到了陶康康耳中。

陶康康一脸惊喜的问陶安宁:“姑姑,是不是我同桌真的被救出来了?她没事了?”

陶安宁笑着点头:“嗯,公安局来电话,说是她已经回家了。”

陶康康高兴的不得了,握着手机跑进客厅,没一会儿又转出来,问:“姑姑,我想给她打个电话。”

陶安宁忙嘱咐道:“打吧,别忘了告诉你亮叔一声,省得他惦记。”

陶康康答应一声,乐颠颠抱着座机开始打电话。

陶安宁在厨房里听到陶康康声音响亮的讲着电话,悬着的一颗心彻底落了地。

在挂断陶康康打来的电话之后,王祈亮接到了邵刚打来的电话。

邵刚在电话里说了邵小雨平安归家的事情,最后又提出想要请王祈亮和陶安宁陶康康一起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

王祈亮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毕竟两家的孩子是同学,而且关系还不错。

下午接陶安宁去会馆时,王祈亮把邵刚请客的事情说了,陶安宁忙说道:“邵小雨的妈妈是老师,平时工作特别忙,哪有时间请咱们吃饭啊?”

王祈亮到没想到这一点,转头看着陶安宁:“难怪他说要请咱们去饭店,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显得隆重一些。”

陶安宁乐了,提起上次在学校门口遇到邵刚带着邵小雨,晚饭用煎饼果子和辣串打发的事情,建议道:“要不,还是请他们过来家里吃饭吧,等到下周末,大人孩子都休息,让他们中午过来,我在家做桌菜,既不耽误功夫,下午还能让小雨和康康在家里玩。”

王祈亮对于这些事情不是太上心,见陶安宁都这么说了,便点头答应了。

等回头抽空给邵刚打了个电话,把陶安宁的决定说了一遍。邵刚听完之后,明显有些惊讶,不过答应的倒是极为痛快,在电话里很客气的再三表示感谢。

王祈亮同他客套两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出租公司开工资,平时都是直接打卡里,偏偏这个月赶上了十一假期,有奖励提成,老板估摸着是觉得比以往多添了几张大票,挺长面的,特意让出纳去银行提的现金,发工资时,所有人都在财务室里,看着会计当面数钱,挨个签名领钱。

王祈亮捏着一沓钱,在手里拍了一下,觉得老板这人挺逗的,他随手把钱揣好,刚转身要走,就被会计给叫住了。

会计说:“亮子,老板让你领完钱去他办公室一趟。”

王祈亮一愣,看着会计问:“老板说没说找我什么事啊?”

会计摇头:“不知道,他刚才过来时,特意嘱咐了一句,我也没多问。”

王祈亮答应一声:“行,我知道了。”转身离开了财务室。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二世祖

出租公司办公大楼一共二层,一层是给司机特设的休息室以及会议厅,财务室和老板办公室则在二楼。

王祈亮出了财务室转身奔着位于走廊左侧的老板办公室过去。

出租公司的老板今年四十出头,叫徐洪斌,当年是干长途运输的经销商,路线跑熟了就扔给下面人接手,自己回到市里托朋友找关系把本市的出租线路包揽了一小部分下来。

原本全市共有四家出租公司,没经营两年,其中两家管理不善,徐洪斌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通过交通局的熟人砸钱给接手了过来,公司经营到现在,已经算是垄断全市的出租行业了。

徐洪斌办公室大门四敞大开着,王祈亮先走到秘书办公桌前,小声询问:“徐总在么?”

秘书点了点头:“在呢。”

王祈亮这才走上前,伸手在门上敲了敲,才大步迈了进去。

徐洪斌正低头不知道写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一看是他,便摆了摆手,示意他把门带上。

王祈亮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面。

徐洪斌大手一挥:“嗯,来了啊,坐吧。”

王祈亮也没和他客气,直接在办公桌对面的待客椅上坐下:“徐总,你找我有事?”

徐洪斌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交通局那头和我打过招呼了,以后你每个月的工资额外多加二千,到时候钱会直接打到你卡上。”

这事王祈亮早就已经知道了,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徐洪斌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个信封递给王祈亮:“这是十一的额外奖金,跟那些钱是一起的,你自己收好了。”

王祈亮挑了挑眉,伸手接过来,厚厚的一沓,估计至少得有五千。

当着徐洪斌的面,王祈亮把钱揣起来,也没多说什么。

徐洪斌见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正想要客气两句打人打发走,秘书敲了敲门,匆匆忙忙进来汇报:“徐总,你小舅子又来了。”

徐洪斌脸立刻扭曲了:“又来了?”

秘书无奈道:“又来了。”

徐洪斌刚要开口说话,办公室大门就被人直接从外面推开,一个长得细长眼,高鼻梁的年轻男人,撑着腰,吊儿郎当的晃了进来。

刚一打照面,年轻男人便开口叫道:“姐夫,哟,你这有客人啊?”

秘书眼见着人已经进来了,便自觉的转身退了出去。

年轻男人说着话,视线落在了王祈亮身上,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王祈亮瞟了年轻男人一眼,不动声色的转回头,心里暗骂一句,卧槽!真特妈巧。

来人是徐洪斌的小舅子,叫李博远,今年才刚二十出头,是家里头的老来子,被一家人宠惯的不成样子。初中毕业就死活不念了,天天跟着一帮社会闲散人员到处胡混,从来没上过一天班,挣过一分钱,只要钱包瘪了,就伸手管家里要,典型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二世祖。

他一般找过来都没什么好事,但凡是好打发的小钱小事,他直接管他亲姐开口就能搞定解决,只要蹭到公司来,那一准是又惹出什么不好摆平的事了。

徐洪斌一看到他脑仁都疼,碍于自己老丈人全家,只能硬着头皮挺着,他挤出一脸和蔼可亲的笑模样:“博远,你怎么来了?快,坐吧!”

李博远没往办公桌前凑,撑着腰,姿势有些别扭的走到沙发前面,慢吞吞坐下,刚一落座,先哎呦一声闷哼,一张脸五官扭曲,顿了顿,才长舒一口气,骂道:“槽!疼死我了!”

徐洪斌一看他这样,心里头咯噔一下,试探着询问:“博远,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李博远咬牙切齿的说道:“别提了,昨晚在外面被人给堵了,麻痹,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我这腰差点没被踹折了!”

徐洪斌心里冷笑一下,暗骂,活该,嘴上关心的说道:“没什么大事吧?去医院看看没?”

李博远把衣服往上一撩,露出贴着大片膏药的后腰:“看过了,说是皮外伤,养几天就没事了。”

徐洪斌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别总见天的就知道在外面胡混,你说你就不能好好呆着,让你姐和你爸妈都省省心?”

李博远特别委屈:“我都在家窝好几天了,就昨天跟几个朋友出去放松一下,结果就被人给堵了,问题是得罪人的是赵云松那个犊子,和我压根就没关系,姐夫,你说我挨这顿打冤不冤哪!”

“赵云松?”徐洪斌瞪了他一眼:“都告诉你多少回了,别跟他混一块,这小子纯粹就是个惹事精,他闹出的事还少啊?你怎么就不知道听劝呢!”

李博远嘟囔:“自从他上次闹出那把事,我就早不跟他混一块了,可谁知道还有人找到我头上,你说我这倒霉催的!”

徐洪斌问:“是不是赵云松又惹上什么事了?”

李博远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王祈亮,徐洪斌注意到了,便对着王祈亮说道:“你先出去吧。”

王祈亮应声站起身,出去时,脚步刻意放慢,就听着李博远神秘兮兮的说道:“赵云崇绑架了一个警察的女儿,事闹大了,都立案了,堵我那人就是那个警察,让我给赵云松递个话。”

王祈亮走到门口,伸手拉开门,身后传来徐洪斌的声音:“是么?赵云崇疯啊?这消息可靠么?”

王祈亮刚出门口,刚好秘书迎面端着一杯果汁走过来,他便主动帮着把门半敞开。

秘书对着他感激的笑了笑,擦身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传来李博远的声音:“铁定是真的啊!我找到赵云松那会儿,刚好他哥也在家,听我把事说完,赵云崇脸色都变了,我跟着赵云松进屋时,就听见他好像给什么人打电话,语气挺不好的,好像这事是那人背着他干的,他压根就不知情。”

徐洪斌又问:“那孩子呢?”

李博远说:“谁知道呢,肯定给放了呗!”

屋里传来秘书往外走的声音,王祈亮赶忙一转身,两步避开门口,作出准备下楼的姿势,然后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老情人找上门

离开出租公司,王祈亮开车沿着主街前行,穿过二马路时,左拐去了平时客源还算不错的步行街道口。

捡着路边没人的地方把车停靠过去,王祈亮掏出手机给王副局打电话。

王副局估计是一直掐算着他的日程表,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开资了?徐总把钱给你没?”

王祈亮瞟了眼自己鼓鼓囊囊的裤袋,笑道:“给了,这五千块钱是上面给我发的节日补贴啊,还是你私人赞助啊?”

王副局哼了一声:“想的挺美,还上面补贴,就算真拨钱下来,你现在也拿不到手。”

王祈亮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老叔,我手头有钱花。”

王副局说:“你有钱是你的事,这是我给康康的助学基金,你不说他现在要开始报补习班了么?”

王祈亮乐了:“哦,敢情你这就是友情赞助啊?”

王副局笑骂:“呸!友情个屁!还赞助!你小子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王祈亮又插诨打趣两句,不忘提起正事:“老叔,我有件事得跟你打个招呼。”

王副局原以为王祈亮打这通电话,就是因为那五千块钱,一听他说有事,态度也跟着严肃起来:“什么事?”

王祈亮把刚才遇到李博远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副局听完,语气有些沉凝:“看来还真是像你说的,这事不是赵云崇干的。”

王祈亮说:“嗯,的确不是他。”

王副局问:“那你的意思是?”

王祈亮扯了扯嘴角,漆黑深邃的眼中滑过一丝光亮:“老叔,你想办法把消息透给邵队吧,我觉得从赵五身上下手要比赵云崇那方便多了,而且咱们办案组毕竟在省城,远水解不了近渴,既然邵队一门心思想帮着咱们查案子,咱们不妨再帮他一把。”

王副局顿了顿,才喃喃的骂道:“你说你到底是怎么长的呢?杏仁大的脑壳非得装下半斤多的脑仁,你也不怕脑袋里塞不下。”

王祈亮嘿嘿笑道:“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想么,要是邵队一口咬住赵五,你不是也跟着省时省力么,而且他目标确定,不再到处乱扑腾,说不准哪天,我还能找到机会见陶勇一面。”

王副局答应的很痛快:“行,我回头就找机会把赵五绑架他女儿的事,透漏给他,估计老邵得非得气疯了不可。”

王副局一句话说完,忍不住又骂了一句:“你说你小子缺德不缺德。”

王祈亮说:“那也是随你们老王家的根了,不都说根不正苗歪么!”

王副局气急败坏:“呸!随根也是随你爸,别什么都往我们老王家身上扯!”

王祈亮忍不住笑出声,他这头正笑着呢,就看见马路边上走过来一个熟人,他脸上笑意立马僵住,匆忙交代一句:“我这头有点事,先挂了。”话音刚落,副驾驶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殷媛媛坐进了车里,砰的一声,随手带上了车门。

王祈亮挂断电话,把手机揣起来,转头瞥了殷媛媛一眼,出声招呼:“去哪啊?”

殷媛媛打从上了车,就一直侧身坐着,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祈亮,听他问话,柔声说道:“亮哥,我想和你谈谈。”

王祈亮松开方向盘,伸手掏出烟盒倒出一根,用嘴叼着,正低头拿火机时,殷媛媛快一步殷勤的想要给他递火。

王祈亮动作一顿,把烟盒随手扔在一旁,没用殷媛媛给点火,叼着烟说道:“我现在戒烟呢,家里有人管着,不让抽。”

殷媛媛讪讪的收回手,目光有些幽怨的看着王祈亮:“亮哥,你是不是埋怨我啊?”

王祈亮无辜道:“我好好的埋怨你什么?”

殷媛媛话音里透着怨妇腔:“当年出事那会儿,你提前打发我走,我不知道缘由,只以为你是喜新厌旧想要蹬了我,这才和你翻了脸,我当初要是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我当时一气之下收拾行李去外地旅游散心了,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出事了。后来等我知道了事情始末,找去你服刑的监狱那会儿,你都转监了,我托了不少关系也没查到你被关到哪个监狱去了,我找了你这么多年,要不是刘文静刚好遇到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已经出来了。”

殷媛媛一番话说的情深意切,王祈亮听完心里暗叹,这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估计立马就得被感动了。

王祈亮摆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真不用和我说这些,说了也没用。”

殷媛媛情绪有些激动,伸手就要去抓王祈亮的手:“亮哥,你别这样对我,行么?”

殷媛媛模样长得漂亮,穿着打扮都是时下最流向的样式,这人比当初看上去更漂亮勾人,脸色白里透红,十指纤纤,指甲上涂着淡淡的浅粉色,皮肤光滑细腻,一看就是多年精心保养的成果。

王祈亮抽回手,瞅了殷媛媛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媛媛,当初分开那会儿,我就说过了,咱们之间的事就算是翻篇了。之前你跟着我那会儿,我没亏待过你吧?感情这种事情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亮哥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个开出租车的,你现在混的肯定比我好,你说你再跟着我,这事有意思么?”

殷媛媛看着王祈亮,神色间还透着对王祈亮十分爱慕的意思:“亮哥,你别这么说,我图的就不是你的钱。”

殷媛媛话说到这儿,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她抿了抿嘴,心里头一阵泛苦。

当年刚跟王祈亮分开那会儿,她走得挺潇洒的,毕竟一开始在一起时,就说的明明白白,纯粹是金钱交易,王祈亮包养她,她哄着王祈亮乐呵,两个各取所需。

哪怕是后来知道王祈亮出事了,她明白王祈亮之所以毫不留情就跟她断了,也是为她考虑,为她好,那会儿,她也没想着真心等王祈亮。

第一百九十八章 撇的干干净净

她前前后后跟过几个人,钱攒下不少,人脉关系也铺垫起来了,在M市豪华地段有房子,还先后投资了两个中档品牌的服装店。

表面上在人前足够风光,只是到了晚上,回到自己那套高档公寓,她一个人独自坐在装修宽敞的客厅,说句话都只能自言自语时,心里头总是空落落的,特别渴望家里头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两个人凑一块说说话,喝喝酒,哪怕什么都不干,就那么依偎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觉得特别好。

像这种求而不得的温暖,得不到也就算了,关键是她跟过的那些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她能轻易得罪的,对方闲暇时一个电话,无论她人在哪,在做什么,身体舒不舒服,心情好不好,都只能过去陪着。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那些人混的圈子都特乱,玩的也特别过火,压根就没把像她这样被包养的当人看,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哪像当初跟着王祈亮那会儿受到的关怀备至和体贴入微。

人就怕对比,被这些人糟践收拾之后,她心里头就忍不住惦记王祈亮,越想越觉得对方好,想的多了,念的久了,心底里那些原本就没彻底熄灭的感情慢慢的重新复燃了。

尤其是听说了王祈亮出来的消息,又得知他现在混得不好,她那点蠢蠢欲动的念头就跟风吹草长似的彻底压制不住了。

她现在比王祈亮有钱,比他混的好,她什么都不缺,就想要身边有个喜欢可靠的男人一起过日子。

殷媛媛之前和王祈亮说的话,多少有点底气不足,但是说到钱的方面,她立马自信多了。

“亮哥,你误会了,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自己有房有车,还投资了两家店面。日子过的虽然算不上多富贵,但是至少也算能吃喝不愁,没什么压力负担。”

殷媛媛说的很诚恳:“我就是忘不了当年跟你那会儿时的感情,我心里头一直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你要你愿意和我好,我什么都不要,你什么都不用给我,真的。”

王祈亮楞楞听着,觉得这话怎么就那么别扭呢,他挑了挑眉,有点想笑:“不是,媛媛,我是不是理解差了,我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想要让我给你当傍家呢?”

殷媛媛脸色发红,急忙解释:“不是,亮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喜欢你,想和你好,我没想让你给我当傍家,我只是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王祈亮脸色稍缓,看着殷媛媛着急的样子,到底有点心软了,他好言好语劝说道:“媛媛,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也挺感动的,我没想到,到了现在你还会想要跟着我,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不是以前你认识的那个人了。你现在能过的这么好,我真心为你高兴,就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着,等以后你遇到合适的,就踏踏实实好好和对方过日子,后半生肯定能过的特别好。”

王祈亮认为自己这一番话就算是说到位了,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也顺带祝福了对方两句,算是圆满拒绝了殷媛媛的示好。

可是殷媛媛一听这话,却顿时生出希望,觉得王祈亮心里头定然还念及旧情,只是碍于面子,拉不下脸来跟她好。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王祈亮转头问殷媛媛:“你现在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殷媛媛伸手向前一指,笑笑:“不用了,我车就停在前面。”

王祈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前面路口拐弯的人行道边上停靠着一辆白色的四个圈。

王祈亮有些惊讶看向殷媛媛。

殷媛媛柔声解释:“昨天也没留你的联系方式,我只好去你们公司堵人,刚才我就是一路从你们公司跟过来的,见你停车,我就找过来了。”

殷媛媛没继续赖着不走,跟王祈亮道别后,就打开车门离开了。

王祈亮目送她上了车,便一脚油门下去,调转车头,沿着相反的方向驶离。

车子开过两站地,王祈亮手机叮铃响了一声,来短信了,他掏出来瞄了一眼,嘴角止不住往上扬。

陶安宁言简意赅催人回家吃饭:“中午蒸包子,早点回来。”

陶安宁细致的擀包子皮,把芹菜和肉馅精心剁碎,调拌时让菜肉均匀混合,油汪汪的看着就特别有食欲。

陶康康从客厅跑进厨房,伸脑袋看:“姑姑,两蒸两个糖三角呗?要红糖的!”

陶安宁笑着答应,她擀皮和掐褶儿的速度快速熟练,一屉包子摆好,大小相当,像用模子压出来似的,临要放满时,再把特意捏出的糖三角摆上,隔着薄薄的面皮隐约能看到里面厚厚的一团红糖馅。

王祈亮进门时,刚好包子出锅,陶安宁从厨房探出头打趣:“真是赶的早不如赶的巧,包子刚出锅。”

王祈亮洗干净手,跟着陶康康挤在饭桌上,沾着碟子里调好的酱汁,咬着皮薄馅大的包子,吃的一脸满足。

王祈亮跟陶康康说:“就你姑这手艺,真没挑的,包子铺也就这味了。”

陶康康点头:“那当然了,我姑姑做饭特别好吃!”

王祈亮说:“像你姑这么贤惠的女人上哪找去,谁要是能把她娶进门,简直美死了!”

陶康康一张小嘴吃的油汪汪的,闻言,咔吧着大眼睛瞅王祈亮:“你不是跟我姑姑谈恋爱呢么?那将来我姑姑肯定要嫁你啊?”

王祈亮嘿嘿笑:“所以我说美死了么!”

陶安宁正端着熬好的小米粥过来,一听这话,手一抖,好悬没把粥洒出来,她放好碗,瞥了王祈亮一眼,正对上他看过来的揶揄目光,眼角笑得都压出笑纹了。

陶安宁把粥碗往他面前一推:“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王祈亮笑得一脸得意,目光凝在陶安宁脸上,心想,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的女人,完全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标杆,这么好的女人是我媳妇,我能不美么!

第一百九十九章 偏见

吃完饭,小区里的孩子在楼下扯脖子喊陶康康,邀约下楼一起玩。

陶康康一抹嘴,乐颠颠出门跟小伙伴们汇合去了。

王祈亮帮着陶安宁捡碗,笑着问:“他没事了?”

陶安宁手里端着盘子:“知道邵小雨被救出来之后,就没事了。”

王祈亮跟着陶安宁进了厨房,两人一起挤在水槽前刷碗。

陶安宁有些唏嘘:“幸亏邵队是警察,要不然邵小雨现在指不定还没救回来呢。”

王祈亮挑眉:“这和邵队是不是警察有什么关系?”

陶安宁往盆里兑了点洗洁精:“当然有关系了!要不是因为他是警察,还是个队长,他们破案效率能这么高么?要不说到什么时候还得有人,关系够硬好办事。”

王祈亮咂嘴:“这事是能这么理解的么?就算邵刚不是警察,也不是队长,但凡有人报案说被绑架了,公安局不也得抓紧破案救人么!”

陶安宁白了他一眼:“拉倒吧,你之前那些年都是白混的啊?就他们警察那办事效率,你还不知道?这里面猫腻大着呢。”

王祈亮哭笑不得,他早就发现陶安宁对于警察这个职业格外排斥不待见,在以前因为有易向荣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他对于陶安宁的这种想法还是比较乐见其成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易警帽已经被淘汰出局了,要是陶安宁还保持着这种看法,那对于他而言可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王祈亮弯着胳膊肘,轻轻拐了陶安宁腰一下:“我说安宁,你这想法是不是也有点太偏激了?那要是在警察局里没有认识人,真出了事报案,就没人管了?要真是那样,还要警察干什么?”

陶安宁哼道:“傻了吧你!谁说在局里没有认识人,报案就没人管了,肯定也有人管,只不过管的力度大小肯定有差别!”

王祈亮瞄着陶安宁:“你这话就有点以偏概全了,要真像是你说的,那邵队天天在局里忙着工作,连家都顾不上,你说他一天到晚忙什么呢?”

陶安宁瞪他:“像邵队这样的属于特例,有几个这么认真负责的?”

王祈亮说:“邵队身为一个队长都这么爱岗敬业,最起码他手底下的人肯定没法偷懒吧?要这么推算下去,像邵队这样的特例可就多的去了。”

陶安宁不信:“当初我哥没进去那会儿,偶尔犯了事被抓进去,其他个别有门子硬的人,前脚进去后脚就被放出来了,只有像我哥这样没后台没背景的,哪次都得被狠收拾一顿才能放回家。他们那些警察要是都能这么认真负责,就事论事,至于一碗水偏成这样?”

“原来你是因为陶勇啊。”王祈亮弄明白了事情原委,再看着陶安宁义愤填膺的表情,在心里头叹了口气,特心疼眼前这个偏执又倔强的姑娘。

陶安宁没吭声,她打小跟在她哥身边,见多了他哥犯了事被抓捕,听多了他哥回家嘟嘟囔囔的抱怨牢骚,耳濡目染时间长了,对于警察压根就没留下什么好印象,在她的记忆里,但凡是跟警察挂上边的,就没好事。

刷完碗,把厨房简单收拾干净,陶安宁洗过手,一边拿毛巾擦拭,一边回身问王祈亮:“你该走了吧?”

王祈亮上前一步,拧开水笼头,一边洗手,一边说:“不急,我有东西给你。”

陶安宁想了想,眉眼一点点弯了起来:“哦,你今天开资了?”

王祈亮接过陶安宁的毛巾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信封递给陶安宁。

陶安宁伸手接过来,没等打开看,先被信封的厚度给惊着了:“这么多?”

她把钱倒出来,仔细数了数,抬头瞪大眼睛盯着王祈亮:“怎么回事?”

王祈亮挨着她坐到沙发上:“上个月的工资,还是十一假期的奖金。”

陶安宁把平白多出来的七千块钱单独放在一边:“这些是奖金?”

王祈亮往沙发上一靠,摆出一副极为淡定的架势:“老板说我活干的好,以后每个月基础奖金增加两千,至于那五千块钱,是我朋友听说康康要开始参加补习班了,特别给孩子的钱。”

陶安宁听得一愣一愣的,明显不太相信:“你朋友就因为听说康康报了个补习班,就给拿了五千块钱?你哪个朋友?”

王祈亮一本正经的说:“就是过阵子要来看你们的那个朋友。”

陶安宁捏着手里的两个信封:“你朋友给你的钱,怎么会用你们公司开工资时使用的信封装着?”

王祈亮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朋友是,是托我们老板把钱给的我,这不是怕我不要么。”

陶安宁皱眉:“你朋友还认识你们老板?”

王祈亮点头:“认,认识,我这份工作,当初就是他给介绍的。”

陶安宁眼睛盯着王祈亮:“你不是说前阵子才碰到你这个朋友吗?”

王祈亮硬着头皮狡辩:“啊,对啊,我前阵子才遇到他,我们公司老板是我几年前还没进去那会儿就已经认识了的,当时就是我这个朋友给我介绍的,这不是我过来找你和康康,找工作时刚巧遇到了我们老板,这才在他那儿干上的活,要不然就我这样才从里面出来的人,上哪找这么好的工作啊。”

一番话说完,王祈亮都想拿胳膊擦擦脑门了,这话编的真是太生硬,太牵强了。

不等陶安宁仔细思考,王祈亮又赶忙说道:“这钱,你回头也别全存起来了,这个月多留下点,不是还得交供热费么!”

提起供热费,陶安宁想起来一件事,忙问道:“对了,你那房子找没找房东退了呢?要是不退,可不再让你分摊供热费。”

王祈亮一听,忙说道:“回头我就抽时间跟房东约一下,不过我那房子当时是交了半个季度的房租,到今年年末呢,就算提前退房,也不会给我退租金,当时签合同那会就定好了。”

陶安宁一听,心疼的够呛,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催着王祈亮去和房东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转租出去,毕竟省点是点。

第二百章 串门

王祈亮去工作了,陶康康在楼下和小伙伴玩也没回家,陶安宁一个人在家开始洗洗涮涮,把这两天攒下来的脏衣服给扔洗衣机里,又顺便把客厅里的东西简单归置一番。

她这头正忙得拿抹布擦拭电视柜上的浮灰,家里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陶安宁一愣,随手把抹布放下,起身去开门。

她以为是在外面疯玩的陶康康回来了,也没问是谁,直接打开了门。

门一开,陶安宁就看到站在外面,穿了套干净新衣服的老赵太太。

陶安宁深吸一口气,有心想客气着露个笑脸打个招呼,可是两人之间实在积怨太深,哪怕表面上再怎么装的井水不犯河水,实际上心里头还是迈不过去那个坎,她嘴角抽动了几下,到底还是没能挤出个像模像样表示友好的微笑。

老赵太太估计跟她想法差不了多少,看到她,期期艾艾的说:“你在家呢?昨天下午我过来了一趟,家里没人。”

老赵太太说着,眼睛往屋里瞄了一眼,陶安宁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堵在门口呢,她往一旁挪了一步,让出地方:“昨天领康康出去玩了,没在家。”

陶安宁把老赵太太让进屋里,转身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

老赵太太坐在沙发上,转头打量着客厅里的摆设,听到动静,转过头,表情有些讪讪的:“我这么突然过来,不打扰你吧?”

陶安宁放水杯的动作一滞,嘴角抽了抽,她习惯了和老赵太太之间长期以来的针锋相对,互相用各种方式问候家中长辈的交往方式,冷不丁听到老赵太太客客气气的腔调,她只觉后背一凉,汗毛都立起来了。

陶安宁客气道:“没事。”

她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抬头看向老赵太太,近距离打量,她才发现老赵太太气色不是很好,虽然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却掩不住眉眼间黯淡的神色,而且整个人好像瘦了很多,原本就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上去越发苍老。

看着老赵太太,陶安宁想起之前她被儿子儿媳从家里赶出来的可怜样子,那点心意难平的念头就也彻底消散了。

老赵太太捧起水杯,抿了一口,在明显有些尴尬的气氛里,试图没话找话,把话题引起来,可惜她明显经验不足,喝过水,抬头看向陶安宁时,因为上了年纪显得颜色很暗沉的嘴唇动了动,愣是一时间没找到可以说的话。

一直以来,她在陶安宁面前都表现的像个一点就差的二踢脚,几乎可以代表广大中老年泼妇们的最高战斗力,哪怕现在她和陶安宁之间因为有王祈亮从中调和,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一直没什么太大进展,顶多是不再互相撅对方祖坟罢了。

上一次,老赵太太因为被气昏了头,在陶安宁家里赖了一晚上,当时情绪不稳定,也没顾上许多,可是现在她很冷静,头脑也极为清醒,再面对陶安宁时,突然间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老赵太太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手掌无意识的在腿上磨蹭,因为常年劳作疏于包养的手背满是粗糙的裂痕,指甲倒是修建的整整齐齐,指缝也还算干净。

陶安宁看出了老赵太太的局促不安,心说好歹这阵子两人之间也算是和平共处,相安无事,而且毕竟进门就是客,凡事也不能太过了。

陶安宁主动打破了此刻的沉闷:“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老赵太太讪讪一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着过来串个门,和你说说话。”

陶安宁这回是真有点惊讶了,她原想着老赵太太可能是因为儿子儿媳抢占房产的事情遇到了什么麻烦,想要过来找她或者王祈亮寻求帮助,没想到她只是单纯过来做客。

陶安宁答应一声,又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对于老赵太太的了解仅限于以前的花式对骂和后来的点头打个招呼,像这么心平气和的面对面坐着聊聊天说说话,一时间还真没有什么得心应手的话题。

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而沉默,过了一会儿,老赵太太轻声问道:“亮子上班去了?”

提到王祈亮,陶安宁才算是有话说了,点了点头:“嗯,中午回来吃过饭,下午直接出车去了。”

老赵太太嗅了嗅鼻子,笑笑:“中午炒的芹菜么?闻着挺香。”

陶安宁说:“不是,康康爱吃芹菜馅的包子,我中午蒸的,对了,你中午吃饭了么?要不要尝尝?”

陶安宁就是随口那么客气一下,没想到老赵太太居然咧嘴一笑:“好啊,之前就听亮子夸你做饭好吃,我还真没尝过呢。”

陶安宁心下腹诽,这老东西可真够不客气的,想归想,还是起身去厨房把包子放在锅里热好,又重新调了酱汁。

老赵太太一边吃一边夸,一口气吃了四个包子,才放下筷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说了句:“没想到临了,还能吃到别人给我做的饭,我也算是有福气了。”

陶安宁被她这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给说的有点懵,没接话,只当是她老糊涂了缺少关爱。

老赵太太吃了饭,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临走前,她看着陶安宁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客气着跟陶安宁道别后就走了。

陶安宁看着老赵太太走到对面,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屋关门时,老赵太太对着陶安宁笑了笑,那笑容莫名显得有些复杂。

陶安宁也没多想,对着老赵太太点了点头,随手带上了门。

王祈亮晚上特意提前收车,给房东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好了第二天中午一起吃个饭,谈谈转租房子的事情。

王祈亮送陶安宁去上班的路上,两人还讨论了一会儿,打算等房子真能转租出去,就把王祈亮那张自己花钱买的单人床搬过来,至于其他用不上的东西就都留给房东,等到时候往外转租时也能容易一些。

第二百零一章 失火

王祈亮苦笑:“看来我真得抓紧时间挣钱买房子了,要不然估计我就得一直驻扎在客厅里了。”

陶安宁当时还笑着建议:“要是有看好的房子,实在不行,就把我这套房子给卖了,好歹也能凑个首付的钱。”

没想到就这么一句玩笑话,后来还就成真了。

陶安宁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被王祈亮从床上直接拽起来,甚至都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拉着从卧室奔到客厅。

陶安宁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踉踉跄跄被王祈亮扯着走时,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王祈亮一边拽着陶安宁,一边焦急说道:“快,赶紧带着康康下楼!失火了!”

陶安宁混混沌沌的大脑在听到失火二字时,才稍稍醒过神来,只愣了一秒钟,就彻底清醒了,她这才发现不断有浓烟从门缝里往屋里钻。

这是谁家着火了啊?

陶安宁吓得的惊呼:“康康!!”

“姑姑!”陶康康已经站在门口了,慌乱下身上只裹了条被子。

陶安宁看到陶康康的一瞬,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王祈亮胡乱拽了件外衣砸到了怀里:“快,赶紧穿鞋下楼!”

陶安宁刚穿上鞋,突然想起什么,又慌里慌张要往屋里奔,王祈亮赶忙拉住她:“你干嘛去!”

陶安宁扯嗓子喊:“钱!钱还在包里呢!还有我的存折!”

王祈亮一把推开大门,黑黝黝的浓烟扑面而来,他一手拽着陶康康,一手拉着陶安宁,气急败坏的训道:“都什么时候了,逃命要紧!赶紧走!”

陶安宁被王祈亮从屋里推出去,立马被浓烟呛得眼睛一酸,喘不过气来,烟是从对门蹿出来的,住在中间门的邻居也刚推开门,准备往楼下跑,楼道里一时间吵吵闹闹乱作一团。

王祈亮把陶安宁和陶康康从门里带出来,直接用脚把门踹上,护着他们一路冲到楼下。

他们是第一伙逃出来的,王祈亮把陶安宁和陶康康拉到一旁的绿化带边上,仰头看了眼老赵太太家阳台,就见浓烟从阳台蹿出来,情况看起来越发严重了,他匆忙嘱咐:“你们在这儿呆着照顾好自己,应该是老赵太太家失火了,我得上楼去救人。”

陶安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行,你不能去,太危险了,而且她家锁着门呢,你怎么进去啊!”

王祈亮说:“我上去想想办法,要是情况太严重,我再下来。”

陶安宁根本拦不住王祈亮,急的不行,只能一边护着陶康康,一边扯嗓子在楼下喊:“着火啦!快救火啊!”

易向荣是在局里加班时从值班室同事嘴里知晓的消息,说是接到了报警电话,失火的小区是他们家那儿。

当晚局里预留的值班人员有三人,邵刚和易向荣是自己留下处理工作才没回家,听说了报警信息,邵刚立马指挥留下一人在局里留守,其他人带上工具去小区帮忙救火。

一路开着警车过去,却只能停靠在外围的胡同口,附近的消防车已经开过来了,但是拐不进小胡同,只能停在一旁待命。

邵刚蹿下车,带着人一路狂奔往里冲。

小区位于胡同里侧,这么狭窄的入口根本指望不上消防队前来救火,没出事之前,大伙只觉得来回打车进出不方便,等一但真出事了,才意识到这简直就是巨大的安全隐患。

邵刚带着人跑到失火地点时,就见楼下站在一堆街坊邻居,有住在失火人家附近的,女人孩子身上只胡乱裹着被子,披着衣服,大冷的晚上冻的直哆嗦,所有人都仰头看着楼上依然往上蹿烟的阳台,嘴里乱七八糟喊什么的都有。

易向荣一眼看到失火的地点时,心里一沉,脸色都变了,那是老赵太太家,是住在陶安宁家对门的邻居。

想到陶安宁,易向荣赶忙环顾四周,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正挤在人群前面的陶安宁。

陶安宁把陶康康送去了徐婶家,自己套了条徐婶的厚裤子,裹着外套挤在人群里,正焦急的伸头往楼道里张望,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易向荣,赶忙反手拉住对方,焦急说道:“你们怎么才来!快,快上去救人!消防车开不进来,只能用灭火器,他们也才上去!”

楼道里浓烟滚滚,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有男人们上下奔跑的叫嚷声,看着一团混乱,等真正爬上去,才发现失火住户家的大门已经被撬开了,大伙正被人组织着全力救火。

几名消防队员举着灭火器对着屋里狂喷,火势稍弱就赶忙往屋里冲试图救人。

浓烟滚滚中,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楚,邵刚一手按着湿毛巾捂住口鼻,一手随便拽住正从前面经过的人:“情况怎么样了?”

对方转过头,双方这才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王祈亮脸上沾着灰,手里还拎着个使用过的灭火器,楼道里烟太呛,他没法开口说话,只能摇了摇头,不等邵刚再追问,有消防队员从失火的屋子里把人给背了出来。

大伙赶忙贴墙让路,让消防队员背着人之身边过去。

楼下救护人员也赶到了,抬着担架和急救箱等在下面,等着受伤人员被背出来,赶忙迎上前进行抢救。

陶安宁离的近,一眼就看到了被背出来的人已经被烧的不像样子了,脸上衣服上焦黑一片,躺在担架上,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陶安宁眼睛蓦的瞪大,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甚至认不出这人到底是不是老赵太太,感觉就是一块人形黑色的焦炭。

她伸手捂住胃,一股恶心想吐的感觉憋的难受极了,耳旁传来议论纷纷的声音,说的什么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救护人员凑上前只检查了两下,就拿出一条白单子把人蒙上了,一直盖到了脑袋。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沉,知道人已经救不活了。

第二百零二章 远近亲疏

老赵太太家的房子内部烧的一塌糊涂,还好没有祸及到隔壁邻居家。

消防队员救人时,老赵太太正趴伏在卧室门口,看姿势和动作是想要挣扎着爬到客厅试图求救,最后可能被浓烟给呛晕了,火势蔓延到身上才导致的死亡。

火灭了,人也背出去了,王祈亮率先下楼离开,昨晚上事发突然,他身上穿的还是陶安宁给他买的家居服,忙活着救火时没觉得什么,等真正从楼道里走出去,被夜晚的凉风一吹,立马打了个寒颤。

陶安宁一眼看到他,赶忙迎上前去,王祈亮缩着脖子,脸上身上蹭的全是黑灰,两眼被烟呛得通红,疲惫而憔悴,一看就累坏了。

陶安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上上下下仔细检查,见他除了手上有些刮痕,并没有受伤,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王祈亮手上太脏,怕沾陶安宁身上,往后退了退,问:“康康呢?你没事吧?”

陶安宁摇了摇头:“我把康康送徐婶那去了。。。。。。老赵太太没了,刚才救护车直接蒙着白布给拉走的。。。。。。”

陶安宁说着,眼眶红了,眼泪噙在里面打着转,要落不落的,她自己伸手抹了抹眼睛。

王祈亮一看她这样,立马顾不得衣服脏的问题了,赶忙伸手搂住她安慰:“好了,别难过了。”

陶安宁说:“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失火了呢。。。。。。”

王祈亮搂着她的胳膊紧了紧:“天灾人祸的,这挡也挡不住,别想了啊。”

陶安宁靠在他胸前:“我真没想到这好好的人,突然就没了,她今天下午那会儿还来家里串门了呢。。。。。。”

陶安宁在王祈亮胸前蹭了蹭,表情难过极了。

王祈亮的心就跟被扎了似的,最看不得陶安宁伤心难过的样子,他低头亲了亲陶安宁头顶:“好了,咱们不难过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别哭了啊。。。。。。”

救援人员离开了,围观的邻居也都各回各家散了,陶安宁想要上楼看看,被王祈亮给拉住了,出来的太急,两人谁也没带钥匙。

陶安宁一脸为难的问王祈亮:“那怎么办啊?我也没带钱出来。”

王祈亮说:“我那房子的备用钥匙,房东那儿有一把,一会儿直接要过来今天先在我那儿对付一宿,等明天再找个开锁的过来把门打开。”

陶安宁点了点头:“那咱们先去把康康接回来?”

王祈亮说:“大晚上的,别折腾了,就让他在徐婶那睡吧,一会儿上房东那儿直接借个手机,你给徐婶打个电话告诉她们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徐婶也没睡呢。”

陶安宁刚要说话,楼道里又有人下来了。

邵刚带着人留守到最后,在现场进去排查记录,屋子里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了,只能初步判断起火点是卧室,地上有散落的酒精瓶子,都被他们做为证物妥善装起来了。

至于是自杀还是意外失火就得继续通过走访,摸查线索,但是据现场情况看,自杀的可能性要多一些,应该是之前特意把酒精喷洒在易燃物品上引起的火灾,而老赵太太当时会晕倒在卧室门口,看姿势和动作应该是火势烧到身上时,剧痛造成的本能挣扎。

邵刚等人从楼道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对面的陶安宁和王祈亮,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易向荣。

易向荣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目光扫过陶安宁和王祈亮,在王祈亮拉着陶安宁胳膊的手上停顿了一下。

陶安宁也看到易向荣了,两人四目相对,陶安宁有些尴尬的对着他点了点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王祈亮主动跟邵刚打招呼:“要走了。”

邵刚点了点头:“嗯,刚才多谢你了。”

王祈亮笑笑:“没什么呢,都是邻居。”说完,转头问陶安宁:“咱们也走吧?”

陶安宁答应一声,跟邵刚和易向荣他们道别。

不等邵刚回答,易向荣突然问道:“你要去哪?康康呢?”

陶安宁愣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我把康康送你家去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去接他。”

易向荣听到康康在自己家,脸上表情稍稍缓和几分,又问道:“那你呢?”

陶安宁半张着嘴,突然意识到她就这么跟着去王祈亮的房子,确实不太妥当,好歹之前家里还有陶康康在,而且她也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但是现在突然问易向荣这么一问,她才反应过来太对劲。

易向荣眼见着陶安宁没说话,思想立马跑偏了,他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看向王祈亮的目光简直能迸出火星子。

“阿嚏!”王祈亮突然打了个喷嚏。

陶安宁立马转头看向他,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竟然只套了件家居服,陶安宁立马急了:“你怎么连个外衣都没穿啊!冻着了吧!”

王祈亮对着她笑:“没事,刚才跑上跑下忙了半天,也没觉出冷来。”

陶安宁眼色一横,忍不住训道:“看你要是冻感冒了怎么办!刚才就说不让你上楼,你非得去!”

王祈亮一把拉住她的手:“也没多冷,不信你摸摸。”

王祈亮一双手冻的冰凉,陶安宁有些心疼的反握住攥在手心里:“这还叫没多冷?爪子都冻硬了!”

易向荣目呲欲裂的瞪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一句话没说,扭头大步就走,也不等邵刚他们。邵刚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对着王祈亮和陶安宁说道:“这大冷天的,我们先走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吧。”

王祈亮答应一声,拉着陶安宁往自己房子的单元走。

邵刚没走出两步,背后传来王祈亮的声音:“生气了?这不是情况太危急了么,我当时光顾着救人了,没多想。”

陶安宁的声音随后响起:“哪都显着你了,那么危险你还往上冲,要是真出什么事,怎么办啊!对了,你那儿有感冒药么?一会儿回去先吃着预防一下,实在不行,我给你熬点姜汤吧,你那有锅么。。。。。。”

邵刚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就见王祈亮搂着陶安宁,两人依偎着一起拐进了隔壁的单元楼道,看上去亲密极了。

第二百零三章 跟我睡吧

邵刚对着身边跟着的两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大晚上的,有点饿了,哎,荣子,跟我去买点烧烤。”

易向荣一直闷头走在前面,闻言,停下脚步,等着邵刚走上来。

邵刚瞄着另外两名同事走远了,才跟着易向荣沿街往烧烤排挡走。

易向荣一路沉默。

邵刚伸胳膊拐了他一下,易向荣抬起头,两眼洇出暗红色深重的血丝。

邵刚掏出烟,递给易向荣:“没事吧?”

易向荣伸手接过来,点着了叼嘴里:“没事。”

邵刚打量着易向荣的表情,劝道:“不就是失恋么,想开点,多大点事啊!你这才第一次失恋吧?要我说,你这就是没经验,你要是像我似的,多被人甩几回,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易向荣惨笑着问:“师傅,你这是安慰我呢么?”

邵刚一本正经的说:“我这是用自己的悲惨遭遇来安慰你,你没听出来?”

易向荣:“师傅,你可真是。。。。。。”

邵刚伸手搭住他肩膀,拍了拍:“听师傅一句劝,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再说你才多大,路还长着呢,以后肯定遇上更好的。”

易向荣深吸一口气:“师傅,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邵刚看着他,到嘴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要不都说旁观者清当事者迷,且不说陶安宁跟王祈亮两人在一块亲亲热热的样子,单是陶安宁之前急着催促易向荣去上楼帮忙,却死活拦着王祈亮这一点,就立马亲疏立现。

只是这种话,实在没法跟当事人说,邵刚在心里默默的又叹了口气,感情这种事情也只能靠当事人自己想开了。

陶安宁跟着王祈亮去房东家取钥匙时,房东还拉着他们询问了一下老赵太太的事情,听说人没了,又唠唠叨叨感慨了两句。

王祈亮怕陶安宁听了跟着难过,赶忙借着打电话的机会,把陶安宁推到一旁,自己拦住房东的话头跟着胡扯了一会儿。

陶安宁给徐婶打电话时,听说陶康康已经睡着了,这才放下心,跟徐婶说好明天过去接陶康康,徐婶知道陶康康要去上学,还特意提出要早起帮着做饭,让陶安宁和王祈亮也过来一起吃。

从房东家出来,往楼上走,陶安宁小声跟王祈亮说:“怎么办,康康明天还要上学,可是家里没钥匙进不去。”

其实拿东西把门锁撬开这种事情王祈亮以前也不是没干过,但是他估摸着要是让陶安宁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宁愿花点钱找人来开锁。

王祈亮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没事,明天等开锁公司过来把门打开,我再去趟学校给康康送书包,上午那几节课先让康康跟同学看一本对付一下。”

陶安宁无奈:“也只能这样了。”

王祈亮的房子一直没人住,打开门,立马有一股清冷的感觉扑面而来。

陶安宁熟门熟路按下电灯开光,屋子里还保持着她上次过来收拾时的样子。

王祈亮看了眼空荡荡的鞋柜,回头跟陶安宁说:“直接进来吧,这里没有拖鞋。”

陶安宁进屋,随手把门带上。

屋里屋外两个温度,王祈亮打了个哆嗦,伸手搓了搓脸:“嗬,还是屋子里暖和。”

陶安宁去厨房转悠了一圈,把王祈亮那个以前用来烧水的小锅翻出来,仔细刷了,又到处找刀,想把刚才从房东那要来的生姜给切了。

王祈亮从电视柜下面翻出来一把削铅笔用的那种小刀:“只有这个,我以前自己也不开火,没买那些东西。”

陶安宁看着那把袖珍的小刀,无语的接过来,认命的开始锯姜丝。

王祈亮转身去卫生间简单洗了洗头脸,拿抹布把身上沾的灰拍掉。

姜汤熬好了,陶安宁找了个杯子,盛好端给王祈亮:“没找到糖,你对付喝吧,可能会很辣。”

王祈亮吹着热气,慢慢喝。

陶安宁转身去卧室,翻柜子找被褥,等打开柜门时,她才猛然意识到王祈亮之前都是一个人居住,家里只有一套被褥,而且那套厚的已经拿她那儿去了。

陶安宁拎着手里的夏凉被,皱了皱眉。

王祈亮跟在后面,伸头看见了,先是一愣,随后嘴角浮起一丝坏笑。

陶安宁转头跟王祈亮商量:“要不今晚你盖着被睡吧,被子有点薄,不行把外衣盖在上面。”

王祈亮借着喝姜汤的动作掩饰嘴角的弧度,问:“那你呢?”

陶安宁说:“我在沙发上窝一宿,反正明天白天我可以补觉,你还得出车呢,休息不好可不行。”

王祈亮吸溜着把姜汤灌进肚子里:“我那沙发太窄了,根本没法躺人,咱俩就在床上挤挤对付一晚上得了,再说这都大半夜了,估计也睡不上几个小时。”

陶安宁毫不犹豫拒绝:“不用了,我其实也不怎么困。”

王祈亮把空杯子随手放到一旁,伸手一把搂住陶安宁:“你怕什么?”

陶安宁身子一僵,抬头瞪着王祈亮,色厉内茬的辩解:“我,我没怕什么。”

王祈亮低头看着陶安宁漂亮的双眼,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眼皮,绒软的睫毛在他唇下轻轻颤抖,他下意识伸出舌头添了一下。

陶安宁身上一抖,一把推开他,一双眼睛蓦得瞪的滴溜圆儿,警惕的盯着他:“你,你要干什么?”

王祈亮嘿嘿笑着,伸手捏了捏她鼻尖:“好了,不逗你了,你放心,我今晚肯定不碰你。这屋子一直没人住,温度有点低,咱俩挤挤躺会儿,我真是有点累了。”

陶安宁有些迟疑的看着王祈亮。

王祈亮松开手,看了眼空荡荡的床面:“枕头也拿你那儿去了,今晚还真得对付了,你睡里面吧,床有点窄,我怕你掉地上。”

陶安宁站着没动。

王祈亮伸手拉她:“我保证不碰你,快点睡吧,一会儿天都亮了。”

王祈亮说着打了个哈欠,脸上有着难掩的疲惫,陶安宁一看他这样,心就软了,脱了鞋,爬到床上,把被子铺展开,脱了身上的外套盖在上面。

第二百零四章 挤挤暖和

狭窄的单人床上并排躺着两个人,王祈亮身材高大结实,瞬间就让床垫子凹陷下去一大块,哪怕陶安宁尽量让自己贴靠墙壁上,还是避免不了手臂相贴。

王祈亮躺好后,伸手拽着被子掖在了陶安宁紧贴着墙壁的胳膊上:“墙壁太凉了,别贴得太紧。”

陶安宁抿了抿嘴,下巴都绷直了,和王祈亮贴靠在一起的手臂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身上温暖的热意,她赶忙翻了个身,让自己侧躺在床上,面朝墙壁。

秋日的傍晚,夜色寒凉,屋子里温度也不高,两个人都没脱衣服,陶安宁身子一侧躺,盖在身上的薄被就带起了一个高高弧度,间隔出大片的空隙,反而不暖和不舒服。

陶安宁拽着被子想把后背腾起的空间掖一掖,刚一动作,就觉得床垫忽悠晃动了一下,身后突然贴上一处温暖,她一愣,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王祈亮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刚让出点位置,这人竟然混不吝的又往里挤了挤,陶安宁不用转身,也知道这人现在肯定躺的四仰八叉,姿势舒适而随意。

陶安宁暗暗磨牙,她都快贴墙上当壁画了,这人不会以为她是因为身材苗条不占地方吧?

陶安宁憋着一股气,弯起腰,用力向后挤了一下,没想到王祈亮居然立马拱了回来,陶安宁顶着他的胳膊用力,能清楚感觉到王祈亮手臂绷起,也在暗中和她较劲。

陶安宁腾的转过身,半个后背压住王祈亮的胳膊,还不等开口说话,就被压在身下的胳膊用力搂住,她被迫再次翻身,面朝着王祈亮。

王祈亮噗嗤一声笑了,搂着她往自己怀里拖了拖,让两人牢牢贴服在一起。

陶安宁瞪他:“你干嘛?”

王祈亮也侧过身,两人面对着面,黑暗中,隐约能看到对方明亮的眼睛和脸部轮廓。

王祈亮突然凑上前,亲了她鼻子一下:“被窝里太冷了,挤挤暖和。”

陶安宁脸上烧的厉害,火辣辣的,伸手去推王祈亮。

跟王祈亮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还要搂抱在一起,这哪行啊,这成什么事了,她从小到大除了她哥,就没跟别的男人躺过一张床。

王祈亮握住她抵在胸口的手:“太晚了,睡吧,我累了。”

陶安宁动作一僵,借着夜色,看到王祈亮果然闭上了眼睛。

倚靠在王祈亮的怀中,被他酣热的胸膛贴服着,冰冷的被窝也开始慢慢变得暖和起来,陶安宁开始还有些警惕的心神慢慢放松下来,迷迷糊糊间,睡意一下子上来了,她也闭上眼睛,静静的躺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黑暗中,她的呼吸慢慢变得规律平稳,一直紧绷的身体也开始放松下来。

王祈亮一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视线落在陶安宁熟睡的脸上。

陶安宁静静的侧卧着,一头长发散落在脑后,半张脸隐匿在褥子中,眼睫毛随着呼吸轻飘飘的抖着,乖巧的样子,特招人稀罕。

王祈亮盯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着脖子凑上前,在她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触碰之下,柔软的感觉让他有点舍不得移开,轻柔的蹭了蹭,才不情不愿的挪开。

他紧了紧搂抱住陶安宁的手臂,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了眼睛。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陶安宁睁开惺忪的睡眼,反应了三秒钟,才想起来自己没在家,而是在王祈亮租的房子。

王祈亮已经早就起床了,陶安宁伸了懒腰,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腾的从床上坐起来,伸手一拍脑门,坏了,康康今天早上还要上学呢。

陶安宁出了卧室,才发现王祈亮没在,她手头也没能看时间的工具,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晚没晚。

陶安宁赶忙回屋抓过外套穿上,赶去徐婶家。

一进门,就见屋里除了徐婶再没外人了,徐婶把她让进屋,笑着说道:“赶紧洗手吃饭,一直放在锅里给你热着呢,早上你叔下楼去买的豆腐脑和包子。”

陶安宁问:“亮哥和康康呢?”

徐婶随手带上门:“亮子打车送康康上学去了,他说一会儿回来就找开锁公司把门打开。”

陶安宁想到王祈亮身上那套蹭脏了的家居服,忙又问:“亮哥换衣服了?”

徐婶笑笑:“嗯,我把荣子的衣服给他找了一身先对付着,亮子长得比我家荣子壮实,衣服长短倒是凑合,就是有点紧了。”

陶安宁放下心,转身去卫生间洗手,徐婶从厨房里把早饭端上来。

陶安宁咬了口包子,是猪肉酸菜的,皮薄馅大,应该是胡同口的张记包子铺家卖的,味道很好。

徐婶拿着面盆坐过来,一边搅拌面糊,一边问:“早上我听亮子说赵大姐昨晚上没了。”说着,她叹了口气,语气哀戚:“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昨天中午她还在我那坐了一会儿,原本好好的人,谁能想到就。。。。。。”

陶安宁心里也挺难受的:“可不是,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起火了。”

徐婶说:“要不都说该着呢,就咱们这个小区环境,平时瞅着还凑合,真出了事,就傻眼了。听亮子说消防队的车都到了,愣是开不进来,只能举着灭火器人工救火,要是车能开进来,直接用水枪踩着梯子就能从窗口往里喷水,说不准人就死不了了。”

“嗯。”陶安宁附和一声,想起昨晚上看到老赵太太的惨状,立马没了胃口,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徐婶见她不动筷子了,忙劝道:“这都是命,赵大姐一直过的就不怎么好,死了也是解脱。行了,咱们不说这个,你快趁热吃,一会儿亮子回来还得找开锁公司过来,也不知道你家里现在什么样了,亮子倒是说了火没蔓延过来,但是我估摸着肯定熏的全是烟,不行白天就开窗户放放,省得呛人。”

陶安宁点了点头,食不知味的吃了一个包子,喝了半碗粥,就觉得饱了。

第二百零五章 借钱

陶安宁吃过饭,帮着徐婶把出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正打算去洗手,王祈亮送完陶康康回来了。

他身上套着件藏蓝色的秋款外套,下身一条休闲裤,动作间,手臂腿间绷得有点紧。

陶安宁迎上前,问:“康康到学校了?”

王祈亮说:“进班级了,我找他们老师打了声招呼,等中午再把书包给他送过去就行。”

陶安宁点了点头:“那就好,你联系开锁公司了?”

王祈亮说:“联系了,留的徐婶家电话,一会儿你在这等吧。”

陶安宁一愣:“那你呢?”

王祈亮扭头看向徐婶:“徐婶,你手头有没有现金,先借我点,回头等开锁公司来了,让安宁把钱给你。”

徐婶答应的很痛快:“有啊,刚好你叔前两天开资,你要多少?”

王祈亮想了想:“先都给我拿着吧,也不知道需要多少。”

陶安宁皱眉,问:“你要钱干嘛?”

王祈亮解释:“昨晚上来的急救车得去医院结款,当时是我留的联系方式,赵婆婆她儿子儿媳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我只能先帮着垫付了,而且还得帮着联系殡仪馆,总不能把人一直停放在医院里,得运走。”

陶安宁说:“出了这么大的事,赵婆婆儿子和儿媳妇都没赶回来,该不是早就走了吧?”

王祈亮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昨晚我和邵队提了,他说帮着联系,要是有消息了,估计会通知我。”

徐婶忍不住叹气:“这儿女不在身边就是不行,出了事都没人管。”

王祈亮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又不能扔着人不管。”

徐婶感慨:“亮子,你真是,这也就是你心好,一般人谁愿意揽这种事啊。”

王祈亮笑笑:“邻里邻居的,都这种时候了,哪能眼看着不管。”

陶安宁说:“行,那一会儿开锁公司的人来了,我领着去开门,你去忙你的吧。”说完,又问道:“那你今天上午不出车了?”

王祈亮摇头:“我现在就得走,昨晚上跟医院的人约好了一早就过去,等我把事办完了,就回来。”

徐婶把钱拿出来给王祈亮:“你叔工资一千五,我手头还没几百块整的,你拿两千走吧,零钱我留着用。”

王祈亮当面数了一遍,嘱咐陶安宁:“别忘了把钱给徐婶送过来。”

陶安宁点头答应。

徐婶摆手:“哎呦,又不急着用。”

陶安宁说:“没事,我手头刚好有。”

王祈亮拿着钱就走了。

徐婶把他送出去,回身对着陶安宁说:“你家亮子这人真没挑的,又热心肠又能干,男人就得找这样的,你比我有眼光多了。”

陶安宁有点想笑:“你家我叔不也挺好的么?”

徐婶撇嘴:“好什么呀!死懒死懒的,我现在一看见他就不烦别人。”

陶安宁听着徐婶唠唠叨叨抱怨着生活上的琐事,突然就想起来昨晚看到易向荣的事,她问徐婶:“昨天晚上我看到易大哥跟他们警局的人也过来帮忙了。”

提到易向荣,徐婶脸色越发难看:“今早上我听亮子说了,唉,真是,他现在一天到晚忙的连家都不着,我想见他一面都费劲,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案子让他查。”

陶安宁有心想打听一下易向荣和王娇的事情,又觉得不太好,迟疑了一下,到底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开锁公司的人来的还算挺快,徐婶前脚出门摆摊,后脚电话就打过来了,陶安宁把具体的家庭住址和对方说了,就套上徐婶给她准备的厚裤子出门去等着。

陶安宁没上楼,就站在楼道口等人,一想到昨晚老赵太太的样子,她就有点不敢自己上去。

开锁公司派来的是个中年男人,背着个工具箱,刚一打照面,就主动说道:“正常情况下,我们给人开锁,对方都得出具相关证件证明身份,你们情况比较特殊,我们老板已经跟公安局联系过了,一会你只需要给我签个字就行。”

陶安宁还真没跟开锁公司的人打过交道,她点了点头:“嗯,一会儿把门打开,我就给你签字。”

中年男人又补充了一句:“开锁五十,不过开完就得换锁了,我这儿有八十,一百,一百五和二百的,你打算换哪种?”

陶安宁听的直懵:“啊?”这么贵!

中年男人说:“锁头不一样的,还是先上楼吧,一会儿拿出来给你看。”

陶安宁哦了一声,走在前面带路。

等真正站在家门口,陶安宁才赫然发现整个走廊变得一片狼藉,原本白色的墙壁熏的乌黑,哪怕楼道的窗子敞开着,仍然还能闻到淡淡的烟味。老赵太太家的大铁门紧紧关闭着,门已经变形了,可能是昨晚上破门而入时被人踹的,又或者是被火烤的,门把手都没了。

中间那户的大门,原本暗红色的漆皮被熏的黑黝黝的,她家倒还要强点,至少能看出原本的暗绿色。

走廊地上全是黑糊糊脏兮兮的痕迹,看上去脏乱不堪。

中年男人看了眼地面,皱着眉说:“你帮我拿下工具箱吧。”

陶安宁伸手接过来,还挺沉的,中年男人看了眼她家大门上的门锁,打开工具箱的盖子,拿出两个锁头,伸手接过工具箱,跟陶安宁介绍道:“左边这个是八十的,右边这个是一百五的,这两款卖的比较好。”

陶安宁挨个打开看了看,便宜的那个锁芯是银色的,贵的那个是金色的,除了颜色不同,她还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

中年男人说:“差在材料上,贵的质量肯定要好一些,防盗效果也要强。”

陶安宁琢磨着开锁就得单花五十块,再买个锁头就一百多了,她问道:“八十的也能正常锁门吧?”

中年男人点头:“都是好锁。”

陶安宁毫不犹豫选择:“安便宜的就行,就我们这小区,从来就没遭过贼。”

中年男人估计见多了像陶安宁这样抠门的,也没多说什么,留下八十的那个门锁,把工具箱递给陶安宁,闷头开始干活。

第二百零六章 肯定会救我

屋子里一股浓重的烟熏火燎的味道,陶安宁把家里阳台门打开,清冷的空气刮进屋内,冲淡了那股熏人的味道。

客厅的折叠床上,被褥散乱,陶安宁走过去把床铺好,又回到卧室把自己的被子叠起来,昨晚匆匆忙忙跟逃难似的,被子半拖在地上,她拍了拍被边,心里头沉甸甸的,老赵太太突然没了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人活着的时候,也没怎么太留意关注,现在突然没了,就忍不住开始回想当初相处时的一幕幕,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争吵骂架,但是后来关系缓和了,也就不再觉得这人怎么惹嫌了。

想起来的都是老赵太太半路叫住她,给她塞了两个双黄的鸭蛋,以及偶尔遇上时的微笑点头,想的最多的,就是昨天下午老赵太太最后临走时说的那句。

仔细想想,这人活的也挺不容易的,有个儿子跟没有差不多,还一心惦念着这套用作养老的房子。

陶安宁叹了口气,收拾利索了,扭头去陶康康房间,给他整理书包。

王祈亮中午时才赶回来,家里就两个人,陶安宁简单下了点蔬菜面。

两人围坐在饭桌前吃饭。

陶安宁问王祈亮:“都安顿好了?”

王祈亮点头:“嗯,人已经拉去敬享园了,邵队那头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和赵婆婆的儿子联系上了,说好了下午直接去敬享园办后事。”

陶安宁松了一口气,给王祈亮碗里夹了一筷子凉拌咸菜丝:“那就好,你垫了多少钱?”

王祈亮算了算,说:“救护车五百,停尸一晚上一百,去敬享园包了个冷藏位四百,还有些零七八碎的,也就一千多吧。”

陶安宁忙问:“都要收据没?”

王祈亮说:“要了,在我钱包里呢。”

陶安宁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老赵太太的儿子能不能还钱,我瞅着他好样有点悬。”

王祈亮笑笑:“不至于,再说也没多钱。”

陶安宁忍不住抱怨:“要是别人或许不至于,可是你看老赵太太的儿子儿媳,哪个像是讲究的人?这回老太太没了,他们可乐了,没人跟他们抢房子了,你信不信回头他们就得把房子给卖了?”

王祈亮嘴里嚼着咸菜,嘎嘣嘎嘣脆响:“这房子估计也卖不上价了。”

陶安宁一想也是,毕竟刚死了人,她有些解气的说道:“活该!让他们在老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孝顺!弄不好老赵太太就是心寒他们的做法,自己不想活了呢。”

王祈亮扒拉面条的动作一顿,皱眉:“不能吧。”

陶安宁挑了根咸菜丝咬进嘴里:“怎么不可能,要不你说好端端的房子怎么就起火了,而且老赵太太也挺反常的,她昨天不光过来咱们这儿吃了顿饭,听徐婶说中午那会儿还特意去看她呢。”

王祈亮一愣:“有这事?”

陶安宁点头:“嗯,其实想想老赵太太也挺可怜的,孤零零一个人熬了这么多年,临了死的还这么惨,唉。。。。。。”

陶安宁有点说不下去了,人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总也念不出什么好来,死了才开始让人觉得有些怀念。

中午吃完饭,王祈亮开车去六小给陶康康送书包,中午休息时间,为了照顾学前班的小同学,学校特意在高年级和学前班的室外操场上,用安全网拦出了指定活动范围,室外活动时,小学区和学前班的学生,只能互相隔着安全网看到对面的情况。

王祈亮过去时,陶康康正在操场上跟几个男同学一起疯跑打闹。

看到他,陶康康眼睛一亮,立马扔下小伙伴,撒腿跑过来,一把抱住王祈亮的大腿,响亮的叫道:“姑父!”

王祈亮一愣,被陶康康冷不丁一声姑父,给喊的有点懵。

陶康康仰着脑袋瞅着他,笑得开心极了。

王祈亮伸手在他脑袋上胡噜一把,陶康康头发丝很软,被他一揉,就乱成一团。

王祈亮笑问:“怎么突然改口叫我姑父了?”

陶康康拉着他往班级走:“你就是我姑父么!以前你没当上我姑父的时候,是我爸爸,现在你和我姑姑谈恋爱了,不就成我姑父了么。”

“嘿,你分的倒挺明白。”王祈亮被陶康康拉着走:“那你是希望我当你爸,还是当你姑父啊?”

陶康康扯着他的手:“都行,反正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别离开我,叫什么都无所谓。”

“陶康康!”邵小雨远远看见了,乐颠颠跑过来,说道:“你爸爸来给你送书包啦!”

不等王祈亮说话,陶康康抢着说道:“以后不是我爸爸,是我姑父了。”

邵小雨明显有点懵:“啊?你爸怎么成你姑父了?”

陶康康小手一挥:“要不说你们女生都是头发长见识短,我姑姑的男朋友,不就是我姑父么!”

邵小雨先是点头,后又摇头:“那倒是,不过他不是你爸爸么?”

陶康康说:“以前是我爸爸,现在是我姑父了。”

邵小雨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转身问王祈亮:“那我还能叫你叔叔么?”

王祈亮有点想笑,觉得小孩子的思维简直让人跟不上趟,他对着邵小雨笑笑:“能啊,你以后都叫我叔叔吧。”

邵小雨甜甜一笑,跟王祈亮汇报:“康康今天上午没有书包,都是和我一起看的课本。”

王祈亮夸赞道:“小雨真是个好孩子。”

邵小雨抬起手,摸了摸脑门,有点不好意思了。

王祈亮这才注意到邵小雨左手缠着纱布,他问邵小雨:“你手怎么了?”

邵小雨说:“上次被坏人拽上车时磕破了。”

陶康康帮着补充:“伤口可深了,缝了三针呢。”

邵小雨被绑架的事情,王祈亮后来得知人平安回来了,就没多打听,眼下见邵小雨受伤了,就关心的问道:“当时吓着你了吧?”

邵小雨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当时挺害怕的,后来就都忘了,反正我知道我爸肯定会救我。”

第二百零七章 近视

王祈亮觉得邵小雨这小丫头挺好玩的,就故意逗着她说话,三个说说笑笑到了班级,陶康康拎着书包去座位。

王祈亮伸头看了一眼,见陶康康坐在第四排,在班级里属于中等个头,他转身看了眼邵小雨,小丫头长得又胖又矮,就这个头还能算是高的,那第一排的都得长得跟小豆丁似的吧。

王祈亮刚收回视线,就听着陶康康哎呦一声惊呼,王祈亮赶忙伸头往里看,就见陶康康手里拎着个往外漏水的瓶子走了过来,一张小脸胀得通红,特窘迫的耷拉着脑袋。

王祈亮问:“怎么了?”

陶康康喃喃说:“我放书包时不小心把后桌的水瓶给刮掉地上了。”

王祈亮接过瓶子看了一眼,见是个果汁饮料的瓶子,他拍拍陶康康脑袋:“这种饮料,你们学校超市有卖的么?”

站在一旁的邵小雨抢着说:“有!我之前还买过呢,除了这个口味的,还有葡萄,西瓜,草莓的呢!”

王祈亮看了眼门口角落的垃圾箱,把瓶子扔了进去,安慰道:“没事,不就是个瓶子么,走,我领你们去超市,咱们赔他一瓶饮料。”

陶康康还是有点闷闷不乐的,王祈亮伸手捏住他的后脖颈:“再给你和小雨也一人买一瓶,你们都喜欢什么口味的,到时候自己挑。”

“好!”陶康康乐了。

“那我想要草莓味的!”邵小雨也兴奋的说。

王祈亮领着陶康康和邵小雨去超市,两个孩子在货架子上面挑选,他就跟在后面等着付账。

邵小雨到了货架,直接伸手拿了草莓味的饮料。

陶康康挨个瓶子看了一圈,迟疑着拿不定主意,他回头问王祈亮:“苹果味和葡萄味的我都喜欢,你说我要哪个好呢?”

“你要是都喜欢就都拿着吧。”王祈亮看着一脸纠结的陶康康,觉得不过就是两瓶饮料,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好了!”陶康康很开心的喊。

王祈亮看了眼货架子,伸手拿下一瓶西瓜味的,问道:“你后桌的瓶子是这个口味的吧?”

陶康康点头:“是这个。”

王祈亮又问:“你们还有别的想要的零食么?”

陶康康捧着两瓶饮料,一脸的心满意足:“没有了。”

邵小雨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不用了,这就够了。”

王祈亮笑笑,去收银台付钱,邵小雨跟陶康康在一旁等着。

邵小雨一脸羡慕的说道:“康康,你姑父对你可真好,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不像我爸,想让他给我买点吃的,就跟要他命似的。”

陶康康一脸得意:“那是,他对我可好了,还给我买玩具,领我去淘气堡玩。”

邵小雨小声嘟囔:“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也要去开出租车,比当警察好多了。”

王祈亮付完钱,一挥手:“走吧。”

陶康康和邵小雨麻溜儿跟上,乐呵呵抱着饮料瓶,围着王祈亮说话,说着说着就提到了上课时老师在黑板上写板书的问题。

邵小雨说:“我觉得语文老师写字最漂亮,数学老师写字像要倒了似的,立不住。”

陶康康立马反驳:“没有,数学老师写的字大,我一眼就能看清楚,语文老师写字太小了,模模糊糊的,我瞅不清楚,总得等你写完才能跟着抄。”

邵小雨说:“语文老师写字不小啊,我都能看清楚。”

陶康康问:“就上午写的那个土字,你能看清楚么?我怎么瞅着就是十呢?”

邵小雨说:“不就是下面那一横老师写的轻了一些么,但是也不影响看啊,我就能看清楚。”

陶康康不信:“你真能看清楚,我怎么就看不到下面那一横呢?”

邵小雨随口说道:“你不会是近视吧,咱班孙川就近视,不戴眼镜就看不清楚黑板。”

陶康康一愣,扭头问王祈亮:“姑父,我是近视么?”

王祈亮想都没想的说道:“当然不是近视,近视不都是遗传或者平时用眼不注意么?你才多大点,平时也没怎么看书,看电视限制时间,又没有遗传基因的,你压根就不可能会近视。”

陶康康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不喜欢戴眼镜,听说戴时间长了,眼睛会变形,而且鼻子也会被压得很扁。”

王祈亮伸手揉了揉他脑袋:“放心吧,你肯定不会。”

老赵太太去世的消息,陶安宁和王祈亮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告诉陶康康,主要是怕他自己在家时会害怕,只说是搬走了。

陶安宁晚上下班回家,换了家居服,去厨房热牛奶。

陶康康跟在她后面,叽叽喳喳讲白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王祈亮洗完手,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陶安宁忙活。

陶康康说到王祈亮领着他和邵小雨去超市买饮料时,陶安宁回头瞪了王祈亮一眼:“你就惯着他吧,还一次买两瓶,饮料都是糖精勾兑的,又贵又没有营养。”

王祈亮笑笑:“也不是总给他买,下次不买饮料了,还是继续喝酸奶吧。”

陶康康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出漏嘴了,嘿嘿笑着又开始说起别的事情,无意中提到他上课看黑板上的字有些模糊的事儿。

陶安宁把热好的牛奶倒进杯里,一边倒一边说:“等哪天领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视力吧,万一真是近视了,可别耽误了,及时治疗度数不高是能矫正过来的。”

陶康康说:“我不用去,我肯定不会近视的。”

陶安宁往热牛奶的锅里填上水泡着,留着一会儿一起刷了,闻言,笑了:“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啊?”

陶康康说:“我平时又不怎么看书看电视,而且又没有遗传基因,不会近视的。”

陶安宁随口说道:“谁说没有遗传基因了,你爸就是个近视眼。”

陶康康一愣,转头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王祈亮。

王祈亮窘了,他知道陶勇是个近视,但问题是陶康康又不是陶勇的孩子,遗传也遗传不到陶康康头上,这事他心知肚明,却偏偏没办法当着陶安宁的面说。

第二百零七章 看房

老赵太太家失火的第三天,她儿子儿媳总算是赶过来了。

两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样子是真的回南方去了,临时得到通知又赶了回来。

陶安宁听到动静打开门,就看到老赵太太家敞着门,老赵太太她儿子儿媳在屋里打转。

她儿媳跟她儿子抱怨:“这好好的屋子都烧成烟囱了,光粉刷就够费劲的,这屋里所有东西都得重新添置,连窗框门框都得换,全是味。”

老赵太太儿子脸上表情有些阴沉,估计是急着赶路,看上去有些憔悴,听着他媳妇发牢骚,一声没吭,只站在客厅往卧室里瞧。

听到开门的动静,两人一起转头看过来,看到陶安宁,两人明显一愣,老赵太太儿媳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冷哼一声,扭过头,进了阳台。

反而是老赵太太的儿子顿了顿,走到门口,讪讪的说道:“我都听说了,我妈的后事是你们家帮着张罗的。。。。。。那个,谢谢啊,对了,听说你们还垫钱了,多,多少钱啊?”

陶安宁原本瞅着他媳妇那样儿,心里有点蹿火,眼下见老赵太太的儿子倒也还有两分良心,态度也就跟着软了下来。

王祈亮没在家,给老赵太太垫付的票据都在他那儿揣着呢,陶安宁说:“你们现在不走吧?医院和敬享园开的票据都在我,我男朋友那儿呢,我现在打电话让他回来一趟。”

老赵太太儿子点了点头:“行。”

他媳妇估计是听见了,从阳台奔出来,语气不怎么客气:“那可让他快点,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呢!”

陶安宁看着她那副刁样,一句话没说,直接把家里大门一关,眼不见心不烦。

王祈亮接到电话,没一会儿就赶回来了。

陶安宁没跟着掺和,懒得看老赵太太儿媳那副嘴脸。

王祈亮在外面跟老赵太太儿子也没说两句话,就回来了。

关上门,陶安宁问:“钱都要回来了?”

王祈亮把手里的钱都交给陶安宁:“嗯,原本要多给二百来着,我没要。”

陶安宁撇嘴:“切!才想要多给二百,不要就对了,谁稀罕那点破钱!”

王祈亮笑着伸手揽住陶安宁,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好歹人家还有这个心,看你嘴撅的,怎么着,跟我索吻啊?”

陶安宁噗嗤一声笑了,瞪了王祈亮一眼:“跟你我还用得着索吻,不爱亲,滚开!”

王祈亮伸手按住她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有些呼吸不畅。

王祈亮紧紧搂着陶安宁,嗓音沙哑:“媳妇,我真是恨不得直接一口把你给吃了。”

陶安宁脸上泛着红晕,漂亮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娇嗔道:“谁是你媳妇!”

王祈亮低下头,把脸埋在陶安宁脖颈间:“除了你,再没人配当我媳妇了。”

陶安宁弯着嘴角笑,伸手环住王祈亮紧实的腰身,让自己完全靠进他怀里。

没过两天,老赵太太家南北两面的阳台卧室窗户上面就贴出了售房的广告,挺大的白纸上写着卖房和联系电话,离老远就能隐约瞧见。

又过了几天,物业派人找了刮大白的工人,把被烟熏的看不出模样的楼道重新粉刷了一遍。

平时一走一过,再也看不出来曾经发生出火宅的迹象,除了老赵太太家,那扇新换的深棕色的大铁门,时刻提醒着周围的邻居们,这里曾经还住过来一个彪悍的卖咸鸭蛋的老太太。

王祈亮这阵子见天在六小附近转悠,看来看去,最后相中了一处位于六小正对街那片商业街区后身的小区。

小区新建成也没两年,以前是片老楼,后来被开发商相中,重新承建,还在小区外围阔出了一条十字马路。去年初开发商找关系,把这条十字街规划成了早市,规模还不小,正是因为临近早市和六小,所以房价也跟着往上涨,据说小区刚开盘那会儿的房价比现在成了二手房的房价还要低不少。

小区里有一户高层的十一楼外售,二室一厅一厨一卫,八十多平,住户是对老夫妻,上了年纪,买高层,来回出入坐电梯方便。王祈亮去了两次,在屋里转了转,说是八十多平,其实实际使用面积也就六十多平,就客厅宽敞点,两个卧室一个四四方方的能放张双人床,摆个大衣柜,基本上就满了,另一个更小,估计就能摆张双人床。

王祈亮看了两回,不太满意,觉得格局不好,价钱还贵,不划算,而且考虑到过两年陶勇刑满释放了,连个住的屋都没有,也不能让他跟陶康康挤着。

就差着这一点,又拖了半个多月,眼看着要到十月底了,他才在多层发现了一套售卖的楼房,二楼,三室二厅一厨一卫,一百二十平,而且还有南北两个阳台。房子里的原主人是对新婚夫妻,小两口结婚后住进来还没到半年,就因为家庭琐事吵架闹离婚,把家里原本好好的家具装修给砸的稀巴烂。

王祈亮过来看房子时,觉得自己跟进了鬼屋似的,破损的家具倒的倒,碎的碎,原本应该是粉刷成浅蓝色的墙壁上泼的全是颜料,也不知道是油漆还是水粉颜料,糊了一墙。

这得是被气成什么样了,才能爆发出这么强的破坏力啊。

王祈亮挨屋转了一圈,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还好,只有客厅被砸了,其他房间都挺规整的,而且能看出来当初装修挺精心的,用的都是好材料,估计房主是急着脱手,卧室的双人床上连床单都没拆,拎包就能入住。

王祈亮第一次过来时,赶上男主人在家,听说他要看房子,就直接开车赶了回来,王祈亮在楼下看到那辆四个圈的车时,就知道房价低不了,能开这种车的人一般都不差钱,房子指不定装成什么样,所以当他乍一看到房子被祸害成那样时,心里控制不住有些窃喜。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就拍案付钱了,但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手头可用资金实在没多少,他得跟对方商量一下,关于贷款的事情。

第二百零八章 不信你尝尝

结果刚在屋里转了一圈,话还没说上两句呢,男主人就被一个电话喊走了,价钱也没谈成。

王祈亮回到家把这事跟陶安宁说了,陶安宁听完,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又黯淡下去,犹豫着了半天,才说道:“听你说这房子是真不错,但是面积太大了,咱们就三口人,等我哥出来,也才四个人,用不上那么大的房子。”

陶安宁就差说这房子太贵,他们根本买不起了。

王祈亮其实也挺犯愁这事,他眼下实在是情况不允许,甭管有再多的钱也拿不到手,只能自己想办法,但是这房子是真不错,地点好不说,而且还是个多层,比高层强多了,不但没有公摊面积,而且以后还不用交电梯费,这对于他和陶安宁目前的处境来说,非常合适。

至于以后,等案子彻底结了,他终归是要带着陶安宁和陶康康去省城居住的,压根就不可能在这个三线小城市里过一辈子。

只不过这些未来的规划,他现在还不能跟陶安宁说。

王祈亮说:“这事还没定下来呢,具体的价钱得等到房主有时间了再说。”

陶安宁这才放下心,在她看来,这房子根本买不下来,王祈亮这也就是看两眼,解解馋罢了。

转眼到了月末,星期六早上,陶安宁带着陶康康去外语补习班报到。

一上午的课程,中午十一点半放学,陶安宁看着老师给陶康康安排了座位,就转身回家了。

拐进小区时,她顺道去了徐婶的煎饼果子摊位。

徐婶这阵子明显有些心情郁郁,人瘦了一圈不说,连说话都有点提不起精神。

陶安宁跟她闲聊了一会儿,就发现徐婶走走神,好像心里头装着什么事,压的心绪不宁。

陶安宁关心问道:“徐婶,你没事吧?”

徐婶一愣,脸上到底是挂不住了,苦笑道:“唉,别提了。”

陶安宁以为徐婶话音的意思是不打算跟她说这事,就不着痕迹的想把话题扯开,结果还不等她说话呢,徐婶又接着说道:“小王前两天过来和我说,她家里头托关系打算把她的工作给办回省城去了。”

王娇要回省城了?

陶安宁有些惊讶:“是么?什么时候走啊?”

徐婶叹了口气:“说是现在正办着呢,要是事情定下来了,随时都能走。”

陶安宁一听就明白了,王娇要是去了省城,那她跟易向荣的事情就算是打水漂了,眼看着自家未来的儿媳妇就这么飞了,也难怪徐婶糟心上火。

这种事劝也没法劝,可是听见了,要是不说点什么,也不太好,陶安宁只能安慰道:“易大哥跟小王老师关系处的好,说不准等小王老师去省城之后,能帮着找找关系,把易大哥也给调省城去呢。”

徐婶一听这话,心里头更堵挺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易向荣跟王娇的关系就从来没好过,打从一开始就是人家王娇剃头挑子一头热,易向荣心心念念的都是陶安宁。

徐婶想到这儿,看着陶安宁的眼神就有点复杂了,说不上来是后悔还是懊恼。

以前她是真的没觉得陶安宁能配得上她儿子,毕竟陶安宁家里条件在那摆着呢,无论她本人再怎么招人稀罕,问题是娶了她,就相当于要担起了她那一大家子的负担,想想都觉得压力太大,责任太重。

可到了现在,她又忍不住想,要是当初她没考虑这么多有的没的,说不准陶安宁早成她儿媳妇了,她儿子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日渐消沉,她看着难受,想管又管不了。

尤其是看着王祈亮一天荣光华发,让陶安宁照顾的妥妥当当,两个人甜甜蜜蜜幸福的样子,她就不禁越发后悔,怎么当初就没把陶安宁给留下来呢,愣是被她亲手帮着推到了别人怀里,这事闹的,真是,连后悔药都没处买去。

徐婶心情不佳,陶安宁没呆多大会儿就回家了。

乍一听到王娇要走的消息,陶安宁心里头多少有点替易向荣可惜,毕竟像王娇这种条件的其实挺不好找的,要是易向荣将来真娶了王娇,两人日子肯定能过的不错。不过后来一想,就冲着王娇对易向荣好的那个劲头,估计就算去了省城,也还会惦记着易向荣,两人顶多异地两年,将来说不准还能在一起。

这么一想,陶安宁又不怎么替易向荣发愁了。

中午陶安宁在家做饭,给王祈亮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接陶康康。

陶康康一进家门,就开始兴奋的嚷嚷了一串外语,陶安宁正炒菜呢,也没听清楚他喊的是什么。

王祈亮打发陶康康去换衣服,自己拐进厨房,在陶安宁脸上亲了一口:“中午吃什么呀?哟,麻婆豆腐啊,我喜欢。”

陶安宁笑着从盘子里拈起一块炸刀鱼塞进他嘴里:“还有你更喜欢的。”

王祈亮含着刀鱼,含糊不清说道:“我最最喜欢的才不是刀鱼呢。”

陶安宁侧头瞟他一眼:“那是什么?”

王祈亮伸手从嘴里拉出一截鱼刺,快速在陶安宁脸上又亲了一口:“当然是你了。”

陶安宁哎呦一声,赶忙伸手去擦脸,嘴里抱怨道:“蹭我一脸油!”

“那我给你舔干净了。”王祈亮作势要伸舌头。

陶安宁吓得直叫:“别闹!脏不脏啊!”

“不脏!”王祈亮伸着脖子往陶安宁脸前面凑:“不信你尝尝。”说着就要亲她。

陶安宁笑着伸胳膊去挡:“行了!小心康康看见。”

王祈亮这才作罢,乐呵呵伸手端着炸好的刀鱼摆上了桌,扭头去卫生间洗手了。

吃饭的时候,陶安宁跟王祈亮商量:“一会儿吃完饭,我打算领康康去医院检查一下视力,你直接送我们过去吧。”

王祈亮有些无奈,明知道陶康康压根就不可能近视,可是他又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劝说陶安宁,只能答应了下来。他想着反正去医院检查,无非就是花个挂号钱,等到检查完,干脆直接领陶安宁和陶康康在街里逛逛,全当抽时间出去玩了。

第二百零九章 你怎么到这来了

下午,陶安宁带着陶康康让王祈亮拉着去了趟中心医院。

陶康康对医院有着很严重的抵触心理,一路上跟陶安宁墨迹:“姑姑,我就不可能近视,咱们不去医院了,行么?好不容易你才领我出来一趟,我不想去医院,你领我去玩呗?”

陶安宁拒绝:“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近视,万一真是呢?要是耽误了治疗,你就等着一辈子架着个小眼镜吧!”

陶康康立马惊呼:“我不要近视,我不要当四眼田鸡!”

陶安宁伸手捏了捏他脸蛋:“所以你必须去医院做检查,再说了,就是检查一下视力,又不是让你打针吃药的,你怕什么?”

陶康康往陶安宁怀里一扑,蹭着脑袋撒娇:“我一进医院,看见医生就紧张,就特别想撒尿!”

陶安宁哭笑不得:“那一会儿到了医院,你先去上趟厕所,再去检查,我怕你再尿裤子。”

陶康康搂着陶安宁的腰,埋着脸不好意思了:“哎呦,姑姑!”

医院人里特多,陶安宁带着陶康康站在一旁大厅等着,王祈亮去排队挂号。

过了一会儿,王祈亮从窗口的人堆里挤出来,手里多了个挂号本,朝着她们一招手:“走吧,眼科在三楼。”

到了三楼,陶安宁左右看了看,跟陶康康说:“你不是要上厕所么?”说着伸手指向左边走廊:“那儿就有,快去吧。”

陶康康一把扯住王祈亮:“姑父陪我去吧,这里是医院,厕所里有鬼。”

王祈亮无语,伸手捏住陶康康的后脖颈:“瞎说,这世上哪来的鬼!”

陶康康缩着脖子:“反正你陪着我,我就不害怕。”

陶安宁伸手推了推王祈亮:“那行吧,你带着他去,我在这儿等你们。”

王祈亮领着陶康康拐进了厕所,陶安宁站在正对着楼梯口的窗台前面等着。

她闲来无事,随手翻开挂号册子,看看里面都印着些什么,刚翻了一页,就听着有人叫她:“安宁姐?”

陶安宁一愣,抬头看过去,就见钱雨正站在楼梯上看着她。

陶安宁赶忙打招呼:“钱雨!”

钱雨赶忙快步从楼梯上下来,迎到陶安宁面前,笑着说道:“刚才远远看着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钱雨身上套着长款大衣,衣领一直堆到下巴处,脸上还特意带着个大墨镜,饶是这样,嘴角附近的青紫依然很明显。

刚才离的远,也没看清楚,陶安宁一眼瞄到了,不由一愣,来不及多想,也笑着说道:“带我侄子过来检查视力,他最近看黑板总觉得模糊,我怕他近视。”

钱雨手里也捏着一沓票子,估计是准备下楼去交钱。

“哦,是么,那可得注意点,现在孩子还小,要是真近视了,可得趁早治疗,千万别耽误了。”

陶安宁笑笑,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之前钱雨跟李梦组合那会儿,跟陶安宁分在一起休息室里,后来组合拆了了,钱雨就搬到别的休息室去了,陶安宁和她实在算不上熟悉,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的,但是眼下遇上了,也不能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把人撂着。

陶安宁正琢磨着说点什么,王祈亮带着陶康康从卫生间拐了出来。

陶康康撒腿跑过来,抱住陶安宁的胳膊,眼睛看向钱雨。

钱雨看了眼陶康康,又看了看走过来的王祈亮,笑着说道:“这就是你侄子吧?”

陶安宁给他们介绍:“这是钱雨,我同事,这是我侄子陶康康,他是我男朋友,王祈亮。”

王祈亮乍一见到钱雨,没认出来这人,听到陶安宁说,才猛然记起这人是谁,他视线从钱雨嘴角伤处划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遮掩了下去,笑着打招呼:“你好。”

钱雨也笑笑:“之前总见你晚上过来接安宁姐,一直也没机会说上话,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碰上了,很高兴认识你。”

陶安宁伸手拍了拍陶康康脑袋:“康康,叫阿姨。”

陶康康乖乖叫人:“阿姨好。”

钱雨乐了:“你好,你叫康康吧,长得真可爱,一瞅就特别聪明,你在你们班上学习很好吧?”

陶康康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抱着陶安宁的胳膊,瞅着钱雨笑。

钱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陶康康的脸蛋:“哟,还害臊了!”

她一伸胳膊,衣袖往上拽了拽,露出来的一截手腕上赫然印着一圈青紫的痕迹,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捆绑之后造成的淤痕。

陶康康眼尖,看到了,好奇询问:“阿姨,你受伤了?”

钱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慌忙伸手拽下衣袖,有些尴尬的说道:“啊,是,不小心磕的。”

陶安宁也看到了,听着钱雨敷衍的解释,知道对方不想提这事,便顺着转移了话题,伸手指向钱雨手里掐着的票据单子:“你这是要去交钱?”

钱雨赶忙说道:“啊,是,我得去一楼,那什么,你们忙你们的吧,那我就先走了。”

陶安宁点头:“嗯,有事电话联系。”

钱雨笑着答应,分别跟王祈亮和陶康康道别后,这才转身下楼。

眼科在右侧走廊上,陶安宁牵着陶康康走在前面,王祈亮跟在后面,等到离楼梯口远了,王祈亮问道:“安宁,我怎么觉得钱雨这个名字挺耳熟啊?”

陶安宁随口说道:“啊,你忘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她和一个叫李梦的,长得挺漂亮的女孩组合跳舞,原本都快要被排进黄金场了,结果李梦出事了。好像是被人晚上给堵了,当时打的挺惨了,请了挺长时间的假休养呢。”

王祈亮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哦,是她啊,我好像听你说过,她跟李梦关系一直挺不错的,是吧?

陶安宁说:“嗯,是挺好的,听说她们一直有联系。”

王祈亮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询问,他跟在后面走着,有些漫不经心的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揣了回去。

第二百一十章 怎么可能呢

陶康康在医生的指挥下,带着独眼龙的眼罩,开始测视力。

王祈亮跟陶安宁说:“你陪着康康在这儿,我出去打个电话。”

陶安宁只当他是要跟同事联系,也没多问,点了点头。

王祈亮拐出医生办公室,站到走廊一侧拐角处,掏出手机给王副局打电话。

电话里,王祈亮直截了当把遇到钱雨的事情汇报了一遍,着重提到她受伤的事情。

王副局明显有些惊讶:“是么?”顿了顿,又问道:“你怀疑是赵云崇那伙人?”

王祈亮说:“除了他们应该也没别人了,李梦都消失这么长时间了,估计他们一直急着找人呢。”

王副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李梦虽然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下活动,但是现在也只能确定她手头的确有不利于赵云崇的犯案证据,但是她死咬着不肯松口,我们又不能直接立案抓人进行审讯,只能跟她继续耗着了。”

王祈亮也猜到这一点了,只能安慰道:“这种事情也急不得,李梦既然能私下里搜集赵云崇的证据,肯定是打算自保用的,现在她不肯把东西吐出来,估计是忌惮着赵云崇,就是不知道赵云崇到底掐着李梦的什么把柄,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王副局说:“甭管什么把柄,有邵刚那个老东西盯着,早晚能挖出来。”

“邵队?”

王副局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现在我们活动组只要负责盯着赵五那头就行了,赵云崇这儿有邵刚咬着呢,之前我还担心邵刚不会怎么重视这个案子,眼下有了绑架案牵着,邵刚一定不肯轻易放过赵云崇,这样也好,有邵刚这个老东西在,我也能省点心。”

王祈亮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问道:“赵斌不在本市了?”

王副局说:“前几天刚回M市,我们调查到的消息,赵斌的老婆领着孩子从国外回来探亲了。”

王祈亮冷哼一声:“赵斌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还敢把老婆孩子召回来。”

王副局说:“这也说明赵斌他们这些人现在已经开始放松警惕了,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王祈亮不置可否,该汇报的事情也汇报完了,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王祈亮揣着手机,晃悠回了眼科医生办公室,刚一进门,就听见陶安宁跟医生咨询呢。

陶安宁问:“那除了佩戴框架眼镜,还用开药么?”

医生说:“注意补充维生素A,蛋白质和钙,这些都对视力好。开药就不用了,这些都能食补,没事回家给孩子蒸点胡萝卜,男孩子么,一天一个鸡蛋也没什么,补钙喝牛奶就行,还能长个。”

王祈亮插嘴问:“怎么了?”

陶康康回头扑进他怀里,特委屈的说:“医生说我近视,要佩戴框架眼镜,那我是不是真成了四眼田鸡了?”

王祈亮一愣,惊讶道:“怎么可能呢?没看错吧?”

医生转头瞟了王祈亮一眼:“这话怎么说的,这都是经过视力检测得出的结论,你家孩子本来就是近视了,现在度数轻,是有机会矫正过来的,再说近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有什么不可能的。”

医生估计是看不惯有人敢质疑他的专业水平,唠唠叨叨说了一堆,王祈亮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有些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陶康康,对视上他那双跟陶安宁如出一辙的漂亮大眼睛,眉头一点点皱起。

这怎么可能呢!陶康康又没有近视的遗传基因,平时也挺保护眼晴的,家里平时做饭时,陶安宁时不时的就会蒸两根胡萝卜给陶康康吃,牛奶晚上也喝着呢,谁近视了,也轮不到陶康康啊。

陶安宁全然不知道王祈亮在纠结些什么,她拿着医生开好的单子递给王祈亮:“你兜里有钱吧?去一楼把钱交了,记得带票子回来。”

陶康康忙说道:“我也要去!”

王祈亮接过单子,领着陶康康去一楼。

走到楼梯口时,王祈亮忍不住停下脚步,伸手捧着陶康康的下巴,仔细打量着他的五官。

陶康康长得的确特别可爱,大眼睛双眼皮,白白净净的小模样看着就招人稀罕。

以前倒是没觉得什么,现在仔细一看,陶康康的眉眼间好像是有那么点像陶安宁,尤其是眼睛,浓密的睫毛,瞳仁漆黑。

王祈亮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康康,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有点像你姑姑?”

陶康康一脸天真的说:“有啊,不过我姑姑说我嘴巴和脸型像我爸爸。”

像陶勇?

王祈亮仔细看了看陶康康的嘴巴和脸型,脑海里浮现出陶勇那张普普通通的脸,越看越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像。

王祈亮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怎么可能呢,陶康康怎么会像陶勇呢?还有这双眼睛,华欣的眼晴也很大,也是双眼皮,但是眼角却是有些微微下垂的,而那个男人,想到那双细长的眼睛,王祈亮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一瞬间的空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听说过夫妻两人在一起过的年头长了,会有夫妻相,没听说过养孩子时间长了,把孩子养的和自己越长越像的。。。。。。

陶康康被王祈亮捧着脸盯着瞅,有些不舒服,他出声询问:“怎么了?”

王祈亮猛然回过神,松开手,顿了顿,才说道:“没,没什么,走吧,咱们得去一楼交款。”

接下来交票子,等待配眼镜的过程中,王祈亮的视线一直飘移在陶安宁和陶康康脸上,死死盯着那两双越看越像的眼睛,一颗心越来越沉,脑子里一时间什么想法都冒出来了,他有些坐立不安,垂在身侧的大手,掌心都攥出汗了。

他仔细回想着当年陶勇最后一面时,这人都说了些什么,当时是什么表情,却怎么都记不准清晰的画面,连说过的话,也只是笼统的一个概况。

间隔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之间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在他的记忆里,当年最后见到陶勇时的情景,只剩下了听说孩子被救出来后,他自己震惊的心情,其他的早都不记得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打听

一大清早送走了陶康康和王祈亮,陶安宁换了身衣服,拿着钥匙和钱包就出门了,她打算去市场买点牛肉回来。

王祈亮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情绪始终有些不对劲儿,整个人蔫头耷脑的,问也不肯说,没事总爱一个人窝在家里沙发上愣神,前天更是突然翻起了陶安宁和陶勇小时候的相册。

陶安宁小时候的照片很多,那时候她妈还在世,只要陶安宁她们舞蹈班有演出,就会借着相机去给陶安宁照相。

相对于陶安宁,陶勇的照片就要少得多了,男孩子原本就不爱照相,而且陶勇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好,没那么多闲钱去照相馆,更别说管别人借照相机了。

当年从老家离开时,陶安宁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能带的都带上了,像相册这种又占地方又沉的东西,她都没拿,只是把里面的照片全部取出来装进袋子里包好。

王祈亮突然提出想看看她们家的相册时,陶安宁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情,从柜子里翻找出那沓照片,厚厚的一摞,用塑料袋包裹的严严实实。

自从陶勇进去之后,陶安宁再没想起来翻一翻相册,一来是没那个闲心,二来也是不敢看,生怕睹物思人。

陶安宁挨着王祈亮坐在沙发上,从袋子里拿出照片递给王祈亮。

小时候的陶安宁长得可爱极了,又因为学习跳舞,穿的衣服都是各式各样的舞蹈房,衬得小模样越发灵动讨喜。

王祈亮原本还一门心思想翻找陶勇的照片,结果看着看着,动作就慢了下来。

照片上或笑或闹,或安静,或淘气的陶安宁,都是他不曾见过的样子,一张张翻看下来,似乎能看到童年时那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陶安宁,度过的每一段幸福日子在眼前一幕幕展现。

陶安宁把脸抵在王祈亮肩头,跟着他一起看照片,时不时的会伸手指向其中一张照片里的某一个人,带着满满的回忆,同王祈亮讲述当年发生的事情。

王祈亮听着听着,忍不住转头看着陶安宁,伸手摸了摸她浓密卷翘的睫毛:“你小时候长得可真漂亮,我怎么就没早点遇上你呢,白白耽误了这么些年。”

这种话,王祈亮不是第一次感慨了,却每每说的自己心里头酸溜溜的,这么漂亮可爱的陶安宁,他却没机会见到,感觉吃亏了。

陶安宁被逗得直笑,搂着王祈亮的胳膊,歪头看着他:“我现在不也挺漂亮可爱的么。”

王祈亮叹了口气,由衷的说道:“那不一样。”

陶安宁眯了眯眼睛:“你怎么意思啊,是想说我长残了呗?”

王祈亮嘿嘿乐了,伸手搂住陶安宁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怎么会,我就是太稀罕你了。”

王祈亮一边说,一边继续翻照片,直到看着那张陶安宁和陶勇的合影时,表情才慢慢凝固。

陶安宁也伸头看着,指着照片笑道:“这时候我才三岁,什么都不懂呢。”

王祈亮的视线定格在照片上那个咧嘴傻笑的男孩身上,陶勇那时候也就十岁,穿了件不怎么合身的跨栏背心,大短裤,怀里抱着陶安宁,陶安宁懵懂的望向镜头,天真童稚的模样很是讨喜。

孩童时的陶勇跟陶康康乍一看上去,其实没有什么共同点,陶勇脸型消瘦,单眼皮,皮肤很黑,露出笑容的表情,显得有些憨,全然没有长大之后那后痞里痞气的感觉。

而陶康康或许是年岁尚小,一张小脸圆咕隆咚,大眼睛双眼皮,皮肤很白,模样很是天真可爱。

但是仔细一看,嘴唇倒是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来时,左侧嘴角微微一提的动作,简直如出一辙。

王祈亮的视线从陶勇的身上移到陶安宁脸上,定定望着那张水汪汪的大眼睛,小时候的陶安宁,眉眼间同陶康康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特别是浓密卷翘的睫毛,还有那一双漆黑似墨的瞳仁,比一般人颜色要重。

王祈亮捏着照片的指尖绷出淡淡的浅白,他突然问道:“安宁,你觉不觉得康康眼睛长得特别像你?”

陶安宁冲王祈亮一笑:“是挺像的,不过你要是看到我妈就知道了,康康长得其实特别像她。”说着,她伸手从袋子里的一沓照片里快速翻找起来,很快抽出一张举到王祈亮面前:“喏,你看,这就是我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

陶安宁的妈妈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上身一件简单的格呢子大衣,下身一条阔腿裤,衣服款式虽然早就过时了,但是在当年那个时候,这身打扮应该还是相当时髦出彩的,陶安宁长得很像她妈妈,只是她妈妈看上去要显得文静娴雅一些。

王祈亮定定的看了一会儿陶安宁妈妈的照片后,冷不丁又问道:“对了,你知道你哥当年交的女朋友么?”

陶安宁的目光从照片上挪开,落在王祈亮脸上:“我哥的女朋友?你指的是哪个?”

王祈亮故作轻松的打趣:“听你的口气,你哥女朋友还挺多的?”

陶安宁笑笑:“那当然了,别看我哥模样长得不怎么帅,但是也相当招风了,那时候总有女的往家里打电话找我哥。”

陶安宁说着,顿了顿,眼晴一点点眯了起来,盯着王祈亮:“哎,像我哥那样的身边女人都一沓一沓的,你当初是不是比他还风流啊?”

王祈亮立马端正坐好,一脸诚恳的说道:“没有事,我那时候还没跟在九爷身边呢,当时一门心思就是想往上爬,哪有功夫理会这些。”

陶安宁哪里会信他这话,撇了撇嘴:“那后来呢?”

王祈亮伸手捏住陶安宁的下巴,低头亲了她一下,避重就轻的说道:“后来不就遇到你了么。”

陶安宁看着王祈亮明显心虚的表情,伸手捏住他的脸,没怎么用力:“没跟我打马虎眼,没用。”

王祈亮不躲不避,任由陶安宁捏着自己的脸,赔笑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早就过去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堵个正着

陶安宁其实心里头也明白,她自己就在会馆里混着,见多了这种事儿,像王祈亮这样当年混得风生水起的人,身边怎么可能没跟过女人。

只不过现在他已经彻底脱离了以前的生活,当了个普普通通的出租车司机,身上还背着个做过牢的案底,这辈子想要翻身是困难了。

当年那些无论是图他钱,还是图他身份地位的人,肯定不会继续围绕在他身边。

过去那些事估计也就如过眼云烟似的,只剩下了回忆。

这些陶安宁心里都有数,她现在既然打定主意想要跟王祈亮在一起,以前那些事也就没必要太过计较,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太较真,最后闹心的还是她自己。

陶安宁去市场转了一圈,买了二斤牛腩肉,一斤辣妹子,半捆香菜,回家时又绕路去超市买了一小桶家庭装酱油。

陶安宁从超市出来时,徐婶刚收拾完案板,回头看见她,笑道:“这是又打算酱牛肉啊?”

陶安宁把酱油桶随手塞进装牛肉的袋子里:“嗯,等回头做好了,给你也送来点。”

徐婶拉着她坐到椅子上,两人面对面说话。

徐婶问:“我看康康戴着眼镜,一问才知道,他居然近视了。”

陶安宁说:“前阵子就说看黑板有点模糊,我领他去医院检查,是有点近视,现在戴的是矫正眼镜,医生说定时做眼保健操,再吃点胡萝卜鸡蛋牛奶,慢慢能调节回来。”

徐婶点头:“那就好,要不然才这么小就近视了,长大了可怎么办。”

陶安宁苦笑:“这也没办法,我哥就近视,康康肯定是遗传了。”

两人正说着话,徐婶突然看向陶安宁身后,脸上很快扬起笑容,招呼道:“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课么?”

陶安宁转头,就见王娇拎着个购物袋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今天上午两节早课,课上完,我就请假回来了。”

王娇看到陶安宁,笑着招了招手:“这么巧啊,挺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陶安宁随手拉出一旁空着的凳子:“我到超市买酱油,顺便跟徐婶聊会儿天。”

王娇挨着陶安宁坐在凳子上,把手里拎着的购物袋递给徐婶:“学校演出时发的服装,我平时也穿不着,放着怪可惜的,姨,你留着平时出摊时穿吧,反正没花钱,脏了也不可惜。”

徐婶接过袋子掏出衣服,展开看了看,是一件黑色高领的羊绒衫,摸着手感不错。

徐婶说:“这衣服挺好的,你自己留着穿吧。”

王娇笑着说道:“我不喜欢穿高领的衣服,虽然是学校发的,但是我看了,质量还不错,现在穿正好,放我那儿就直接压箱底了,有些浪费。”

徐婶这才把衣服收起来:“那我就留下吧,平时套在衣服里面穿,也挺好的。”

王娇转头问陶安宁:“康康去补习班了吧?学的怎么样?”

陶安宁帮着徐婶掀开案板下面的布帘,方便她把购物袋塞进去,抬头说道:“挺好的,他对外语很感兴趣,上完课自己在家没事也知道翻翻课本。”

王娇说:“学习这方面只要有兴趣了,慢慢就养成习惯了,康康是个聪明孩子,以后肯定错不了。”

陶安宁听得心花怒放,脸上笑容不由深了几分:“那也要谢谢你,你推荐的老师教的真不错。”

王娇笑笑:“和我就不用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

陶安宁跟王娇闲聊两句,就拎起自己买的东西,起身道别。

徐婶也没拦她,笑着摆了摆手:“有时间过来我这儿坐坐。”

陶安宁答应一声,又同王娇摆了摆手,这才转身离开。

往家走的路上,陶安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徐婶和王娇两人面对面坐着说话,模样看上去依然亲亲热热。

王娇虽然过段时间就要调走了,但是眼下看这情形估计心里头还是惦记着易向荣。陶安宁是打从心底里觉得王娇这个人其实挺不错,而且和徐婶关系处得也很好,至少将来不用担心婆媳关系,要是易向荣真能跟她在一起,两人一定能过得很好。

在陶安宁心里,她和易向荣这一段算是彻底翻篇了,眼下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也就盼着易向荣也能过的好。

陶安宁拎着东西回到家,动作麻利把牛肉切块下锅炖上,很快屋子里就满溢起浓香的味道。

她看了眼时间,掏出手机给王祈亮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里面传来王祈亮的声音:“喂。”

陶安宁问:“在开车?”

王祈亮:“没有,有事?”

陶安宁笑笑:“中午早点回来,给你做酱牛肉了。”

王祈亮答应:“好,我一会儿就回去。”

王祈亮挂断电话,眼角眉梢沾染上一层暖意,一直坐在副驾驶上的殷媛媛打量着他的神色,话里有话的说道:“酱牛肉味道不错?”

王祈亮语调淡淡的:“嗯,我现在就好这一口。”

殷媛媛忙说:“我现在也会做饭了,你要是爱吃牛肉,可以尝尝我做的红酒牛排,味道特正宗。”

王祈亮没接话,心说,你那红酒牛排是装场面用的,哪像酱牛肉既家常又好吃,而且那红酒牛排都指不定有多少人尝过了,哪像酱牛肉独家一份,没听电话里说么,特意给我做的,这能一样么!

王祈亮不怎么想搭理殷媛媛,他今天正常出车,拉了几份活,正扫街寻客呢,就被殷媛媛给堵着了,这人大冷的天,穿了件薄风衣,里面套着大V领羊绒衫,露出白净曲线漂亮的脖颈锁骨,下身一条紧身皮裤,两条大长腿又细又直,时髦又洋气的打扮就那么往街边一站,伸手招车,除非眼睛瞎,否则就没人能直接忽略了无视过去。

王祈亮当时看清楚人,就打算一脚油门直接装没看见来着,结果殷媛媛突然就冲到他车前面,他不想刹车都不行,这才被堵个正着。

第二百一十三章 没法给你机会

王祈亮把车停靠在马路边上,摇下车座,悠闲的靠坐在上面休息。

殷媛媛明摆着是想要找他联络感情,他没必要浪费公家油钱满大街晃悠,既费力又毫无意义。

殷媛媛斜靠在副驾驶车门上,有一句没一句的找话题逗着王祈亮聊天,毕竟两人分别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因为对方没有参与,说起来没有共通点,显得生分,反而容易拉远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殷媛媛本身干的就是哄人高兴,察言观色的活计,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面对王祈亮时,她刻意放低姿态,虽然言行上表现的不像曾经那样故作讨好,却也会从一些小细节上毫不掩饰的表达出自己的爱恋,这样反而能显得她更加真诚,缓解王祈亮对她的抵触。

王祈亮的态度很冷淡,爱答不理,之前还时不时应对两句,自从接到那个电话之后,就开始明显的心不在焉起来。

殷媛媛看着王祈亮的样子,心情一时间复杂极了,她一直都知道王祈亮是个极有魅力的人,却没想到这人会在出狱后,混得这么落魄时,还有人慧眼识珠,往他身边凑。

殷媛媛的目光凝视在王祈亮的脸上,从他的眉看到他的唇,这张脸是那么的英俊,轮廓是那么的分明,亦如他的性格,既有男人的豪爽大气,又有骨子里只对亲近人展现的细腻和温柔。

这样的男人,才是她直正想要的,想要一辈子牵手走下去的人。

殷媛媛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什么都有了,以前渴望的那些物质上的东西,她已经全部拿到手了,她所需要的只是一个知冷知热,能让她放心倚靠的男人。

王祈亮当初跟她提出断了关系的时候,她想要的一切还没有得到,她还没有想明白这一点,现在她后悔了,想吃这颗回头草,想跟王祈亮再续前缘。

她有这个信心,就凭着她的长相,她的身材,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无论跟在王祈亮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她都能把对方给比下去,她就不信不能把王祈亮给重新抢回来。

王祈亮把车座摇起来,重新坐正身子,转头看向殷媛媛:“这眼看着也要中午了,你去哪,我送你吧。”

殷媛媛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王祈亮,涂着淡色唇彩的嘴唇微微抿起,顿了顿,才说道:“我哪也不去,我就是来找你的,我想和你说说话,看看你,我就是想你了。”

王祈亮赶忙说道:“快别啊!我不是都跟你说了么,我现在有主了,你想我也没用,你要是真没什么事,我可就不陪你了,你是不是自己开车来的啊?那你就走吧,我也得回家吃饭了,家里有人等我呢。”

殷媛媛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王祈亮的手:“亮哥,你别这样对我,行么?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么多年,我就一直喜欢你,从来都没变过,现在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么?”

王祈亮抽回手,皱眉道:“我没法给你机会,我身边已经有人了,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亮哥了,咱们现在不是一路人,也凑不到一块去,这么多年了,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日子要过,咱们之间的事情在当年那会儿就已经翻篇了,你也别再揪着不放,这样真挺没劲的,你现在可能就是一时脑子发热,等过段时间,这股劲儿过去了,你也就想明白了。”

王祈亮把该说的话都说明白了,帮着殷媛媛打开副驾驶车门,把人给请了出去,连句再见都没说,一脚油门下去,急匆匆赶回家。

殷媛媛站在马路边上,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脸色慢慢阴沉了下去。

过了几天,王祈亮总算又和六小卖房子的那位户主约好了时间,打算白天抽空去看看房子,他把这件事情跟陶安宁了,陶安宁听也挺高兴,虽然知道买下来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去看看房子还是挺开心的,总觉得多少有了些盼头。

陶安宁的好心情持续了一整个下午,等到晚上去会馆上班,听说了于大海的事情,这才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整个人由里到外凉透了。

她难以置信的扯着包子的胳膊问:“你说的是真的么?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包子压低声音说:“我也是才听说,昨天午夜场时出的事,那伙人是真接闯进休息室把钱雨拽出去的,事情闹的这么大,于经理能不管么,当时人多,场面又混乱,等有人注意到时,于经理已经被开瓢了。”

陶安宁脸色都变了:“严重么?于经理没事吧?”

“听说当时人就晕过去了,一头一脸的血,我刚才还听着那几个领班商量等明天约好了时间,一起去医院看望于经理呢。”包子说着,问陶安宁:“你是不是也得去看看啊,于经理一直对你都挺照顾的。”

陶安宁点了点头:“我肯定得去看看他,你呢?去么?”

包子说:“肯定得去啊,不过得跟领班那伙人错开时间,要不然去的人太多了,根本说不上话。”

陶安宁又和包子商量了一下随礼的钱,最后约好时间,跟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一起去看望于大海。

晚上回家,陶安宁把这件事情跟王祈亮说了,她有些担心,怕于大海这次受伤在医院养病,老板会提拔新人顶替了于大海的位置。

王祈亮听她说完,关注的重点却不是这件事情,他询问道:“你说是因为一伙人直接冲进你们休息区拽钱雨,才把事情闹大了?”

陶安宁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嗯,听包子是这么说的。”

对于钱雨的事情,陶安宁并不是很在意,她更在意要是会馆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把于大海换下来,那她以前还能不能在黄金场站住脚,要是离开了黄金场,那基本上就算是废了了,再想回去是不可能了,以前挣的钱少了不说,能干多长时间都是个问题。

第二百一十四章 孩子不是华欣的

王祈亮又问了两句关于钱雨的事情,见陶安宁也不清楚,就把话题绕开了。

第二天,王祈亮给王副局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情说了。

王副局在电话里冷笑:“看来赵斌他们是真的慌了,李梦这头还得抓紧催一催,她肯定知道不少内情。”

说完了正事,王祈亮又跟王副局闲聊了两句。

王副局突然说道:“十二月初省局有下访活动,到时候我打算去你那一趟。”

王祈亮一愣:“嗯?你下个月要过来?”

王副局说:“这都多长时间了,我怎么不也得见见人啊,到时候你看着安排一下,记得把孩子领上,叫康康吧?他都喜欢些什么?等我去时给他买点,第一次见面,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也不好空手。”

听到陶康康的名字,王祈亮眼神不由一黯:“行,到时候我和安宁打声招呼。”

王副局敏锐的察觉到王祈亮蓦然无力的语气,关心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祈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老叔,我怀疑康康不是华欣的孩子。”

手机里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传来王副局难以置信的声音:“什么意思?”

王祈亮伸手搓了搓下巴:“康康近视了。”

王副局明显顿了顿,问道:“那又怎么样?”

王祈亮语气很是苦恼:“华欣不近视,那个人也没近视,康康就没有遗传基因,而且安宁照顾康康一直很上心,特别注意保护康康的视力。。。。。。”

王副局说:“只不过是近视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王祈亮口气有些激动:“不光是因为这个!康康,康康他模样长得压根就不像华欣和那人,他,他长得越来越像安宁和,和陶勇!”

王祈亮一句话说完,眼眶控制不住发红,眼底是三分委屈和七分死命压抑的暴怒。

陶康康要真不是华欣的儿子,那他就是被陶勇给骗了,这个王·八蛋从几年前就一直瞒着他,拿狸猫换太子,这人从头到尾就是在耍他,骗他,利用他帮着照顾自家妹子和孩子,还一骗就是这么多年!

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背负着歉疚的心情死撑硬熬下来,王祈亮简直懊恼的恨不能直接咬陶勇一口,这个混蛋玩应儿,他怎么敢,怎么敢这么骗他!

王副局一时间沉默了,心里头同样翻江倒海,情绪波动剧烈。

华欣的孩子对于王祈亮,对于他们整个行动组而言,代表的是什么,那是一份赎罪的寄托。

华欣已经死了,大伙满腹的遗憾无处发泄,好不容易才盼到陶康康这个孩子的消息,都心心念念的盘算着,等到案子彻底告破那一天,就把这孩子列为英雄家属,一切待遇一切照顾全由他们负责。

可是现在,倘若陶康康当真不是华欣的孩子,那当年那个孩子呢?那个真正属于华欣的孩子是不是早就没了?跟着华欣一起埋葬在了当年那起冲突中,早就折损了?

这种给了人希望又突然间打碎的事情,对于所有人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而首当其冲,受到伤害最大的那个人肯定是王祈亮。

这几年,王副局是亲眼看着王祈亮如何背负着对华欣的愧疚,一步步熬到今天,才慢慢走出来的,他知道王祈亮心中所有的苦痛和懊恼,也能明白王祈亮此时此刻得知真相的心情。

也正是因为知道所有的一切,所以王副局第一次发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能言善辩的口才,突然就派不上用场了,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试图安慰一下王祈亮。

王祈亮今天能跟他说出这番话,就说明王祈亮已经基本上确定陶康康不是华欣的孩子了,他这人从来不会说那些空口无凭的话。

可如果陶康康真的不是华欣的孩子,那陶勇可真是缺大德了,这人简直太混蛋了!就没有这么干的,这不是耍人呢么!而且还是专挑着王祈亮唯一的软肋狠踩了一脚,这得有多疼,多难接受,多让人痛苦啊!

王副局在心里头狠狠问候了一通陶勇家所有的老祖宗们,深了一口气,尽可能让语气保持平稳的说道:“这件事情,你也只是自己猜测,又没有证据。这样吧,我看看联系一下陶勇服刑监狱的领导,争取拿到陶勇的DNA,到时候你想办法领陶康康去趟医院,化验一下。”

王祈亮没吭声,王副局暗暗叹了口气,劝说道:“如果康康真的不是华欣的孩子,你也得看开点,毕竟当初如果没有陶勇说的那一番话,咱们原本就以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王祈亮闷闷的应了一声:“我知道。”

王副局在心里又骂了陶勇两句,说道:“这件事情,除非陶勇自己想说,否则就没人能知道事实真相。他这么些年一直被关在里面,咱们的人压根就没机会见到他,就算他事后想要解释这件事,也没机会,所以你也别太难过了,他当时很可能就是一时想偏了。”

陶康康不是华欣的孩子这件事情,对王祈亮肯定会造成一定的伤害,但是陶勇这么多年的刻意隐瞒对于王祈亮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被自己所信任的人背叛这件事情,但凡是个人就无法接受,何况是王祈亮这样重情重义的性格。

王副局是真的心疼自家亲侄子了,他暗自在心里琢磨着,陶勇这个王·八蛋,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得付出代价,他决定一会儿就和陶勇服刑的监狱取得联系,把之前对这个混蛋的所有特殊照顾全都撤回来,像这种白眼狼,就非得让他受点罪,吃点苦头,才能稍稍解点恨。

王副局又开导劝说了王祈亮一番,才万分不放心的挂断了电话。

王祈亮这一阵子都格外沉重的心情,因为同王副局的这一通电话,总算稍稍排解了几分,他也知道王副局说的对,对于陶康康身份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凭空做出的猜测,一切都还要等陶勇和陶康康做完亲子鉴定之后,才能落实确定。

第二百一十五章 探望

陶安宁拎着一个大个头的水果篮,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于大海住院的病房。

她原本打算约了包子一起过来,不想包子又想要拉着其他几个人一起,算来算去,七八个人,陶安宁不想跟她们挤一块,就找了个借口,自己溜过来看望于大海,主要也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不方面表现的跟于大海过于熟络。

于大海住的病房是个高档单间,里面两张床,于大海歪着肩膀靠坐在挨着窗户边上的病床上,另一张床上坐着个护工打扮的中年男人,面相挺憨厚,见到有人来了,动作利落的从床上跳起来,主动让位置,同于大海打了个招呼,去外面晃悠了。

陶安宁抱着水果篮凑到于大海面前,关心询问:“于哥,你怎么了样?身子没事吧?”

于大海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又黑又胖,一对浓眉连成一线,乍一看跟海鸥似的,瞅人时眼稍微挑,目露精光,看着就不像好人。

因为受了伤,他脑袋上面裹缠着厚厚的一层白纱布,左侧额头位置能看到涂了药的黄色痕迹,身上穿着医院统一的病号服,领口半敞着,露出斜缠在胸前的绷带,腰部以下盖着被子,一时间倒也看不出有没有受伤。

陶安宁过来时,于大海刚由护工搀扶着蹲完厕所,他肋骨有伤,蹲厕所跟上刑似的,一套动作下来,一头一脸的汗,正歪床上缓劲呢,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于大海一见是陶安宁,原本还想硬撑着坐起来,顾及形象的念头立马就打消了,在他眼里,陶安宁算不上什么外人,是自己老同学的亲妹子,就跟自家远房亲戚似的,他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歪着,问道:“你怎么跑来了?”

陶安宁一看于大海这副惨样子,是真的有点心疼他了,毕竟这几年她在会馆里混着,全靠于大海照应,对他的感情比其他人要深得多。

她上上下下细细看着于大海的伤势,把手里果篮随手往地上一撂,上前扯住于大海的胳膊,眼圈红了:“于哥,你这是怎么弄的啊,怎么这么严重?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打电话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我上班时听人提起,我都不知道你出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严重么?”

于大海一听,心里头涌起一股暖流,他打小就跟家里人不亲近,结婚后娶的老婆又是个只知道花钱小费的主,所有心思都往脸上折腾了,对他从来不管不问,只要他能做到家中红旗不倒,甭管外面彩旗飘成什么样,只要不被抓到现行,他老婆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听说他受伤住院了,统共就入院当天过来晃悠了一圈,帮着请了个护工,就再没打过照面。

冷不丁听到陶安宁这一番真情实意的体贴话,哪能受得了,赶忙说道:“没事,就是脑袋缝了几针,肋骨骨裂,养养就好了。”

陶安宁明显松了一口气,自己拽过旁边的凳子坐下:“可吓死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下的手?手可够黑的,你没报警么?”

于大海也憋了一肚子气,胸腔一颤,震得伤口隐隐作痛,呵着气说:“别提了,我就是个炮灰,这事没法报警,只能私了。”

陶安宁一愣:“对方背景挺深的?”

于大海压低声音:“是赵云松那孙子干的,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

陶安宁心里一跳,赶忙点头答应:“你放心,我肯定不往外说。”说完,又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就牵连到你了?我听说那伙人是冲着钱雨来的,钱雨怎么又和赵二少扯上了?”

于大海咬牙切齿:“鬼知道怎么回事!钱雨在会馆里出事,我也不能不管,当时纯粹就是点子寸了,他们也没真想动我。”

想到当时的情景,于大海就跟活吞了一条大泥鳅似的,胃里头不上不下的直犯堵。

当时赵云松带人堵钱雨时,于大海刚好从办公室出来,打算去财务室打个招呼,先行回家,结果刚出门,就撞上了这一幕。

身为管事经理,不可能装作没看见,他就凑上前,想着劝个架,赔两句好话,哪成想对方那一伙人当时只顾着跟钱雨撕扯,其中一个二了吧唧的跟班回眼瞧见他过来,以为是来阻拦的,二话没说一棍子就削了下来,于大海还没等回过神来呢,就觉得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整个人被直接从原地踹的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后来还是会馆里的保安率先认出他,赶忙扶人打电话送医院,从头到尾,于大海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钱雨怎么样了,也没来得及问一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知道是赵云松带人闹事,也还是他入院之后,老板亲自过来慰问话里话外露出的信儿。

老板的意思说的很明白,这事只能当哑巴亏给咽了,赵云松那可是赵云崇的亲弟,正二八经地头蛇,根本惹不起。

于大海心里头也明镜似的,这事只能自认倒霉,也就配合着老板的话,应承着点头,把这事给翻过去了。

老板给他放了一个月病假,额外还给他塞了个挺厚的信封,说是住院补助。

于大海揣着钱,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会馆那地方从来就离不开人,虽然说他的确是受了重伤,得住院休养,但是老板居然痛痛快快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这件事就不能不仔细掂量了。

于大海在会馆正经干了好些年头,从中也没少捞好处,这里面的猫腻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只不过大伙都避而不谈罢了。

老板这一举动,让于大海心里有些发慌,他怀疑老板这是动了想要换人的念头了,毕竟他在会馆里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经理,早混成了老滑头,把他撸下来,换个新人顶上,虽然刚开始可能会出些纰漏,但是慢慢的也就顺过来了,最主要的是新人比旧人胆子小,听话,要好摆弄得多。

第二百一十六章 怎么办

这些话,在于大海心里一直憋着,只能自己闷头琢磨,没法对外说,一但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最不利的还是他。

于大海不想跟陶安宁纠结在这个话题上,眼角余光瞄到地上的水果篮子,有点哭笑不得:“怎么弄个这么大的果篮子啊?不是在医院附近买的吧?多少钱?让人坑了吧?”

陶安宁讪讪的笑笑:“就是在斜对着医院大门那家买的,他家水果瞅着挺新鲜,我就挑了点你平时爱吃的装的果篮。”

于大海仔细一看,别说还真就是他爱吃的那几样,心里又是一暖,他以前跟陶勇是同学,陶勇那小子成天逃课去外面混,他被老师指派着去陶勇家找人时,跟陶安宁没少打交道。

小丫头那时候就挺听话乖巧,模样长得漂亮挺招人稀罕,因为印象好,所以在多年之后,冷不丁遇到陶安宁,他这才愿意伸手帮忙,平时也时不时的照顾一二。

陶安宁把地上的水果篮子拿起来,往空着的柜子上一摆,扭头问道:“于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洗。”

于大海也没跟她客气,伸手指着橙子:“来这个吧,这两天就让我喝小米粥来着,嘴里干巴巴的没味。”

陶安宁有点不放心,问道:“那你现在能吃水果么?要不我还是问问医生吧?”

于大海不以为然:“不用问,我早上还吃了根香蕉呢,没事。”

陶安宁这才扒开水果篮包装,掏出一个橙子,认认真真扒起来。

于大海看着陶安宁低垂着的眉眼,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哪根弦没搭好,还没等他过一过脑子呢,嘴里已经把话问出来了:“安宁,你今年也二十了吧?以后还打算一直在会馆里混着?”

陶安宁一愣,抬头看向于大海,眼睛里的惊讶毫不掩饰:“啊?于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于大海一对视上她的目光,就有点不忍心了,他想着万一等他出院之后,真被老板给换下来了,就凭着他的资历,他这么多年捞攒下的油水,足够他重新创业再次奋斗了,但是陶安宁怎么办?这丫头打从进了会馆,就一直被他罩着,这才磕磕绊绊混了下来,要是他离开了会馆,估计用不了多久,陶安宁就得被人从黄金场给撸下来,她还得养活陶勇和陶勇儿子呢,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或许是这么多年,他照顾陶安宁都快养成习惯了,一想到自己离开后,陶安宁再没了依靠,就有点于心不忍。

于大海瞅着陶安宁,迟疑了半晌,到底没忍住,心一软,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我就是想问问你,考虑没考虑过以后有什么打算,毕竟在会馆跳舞这个工作,就是端着青春饭,现在有我处处罩着你,你还勉强能挤进黄金场,要是以后我顾不上你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陶安宁一听这话,心都凉了,知道自己八成是想对了,于大海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给她透口风呢,让她掂量掂量没了他这个靠山,以后怎么办。

陶安宁心里头着急,脸上就显了出来,她问道:“于哥,是不是你这次住院,老板说什么了?”

于大海见话已经透出风了,就没再刻意隐瞒,点了点头:“老板没明说,但我自己估摸着八成是有这方面的意思。”

陶安宁脸上的表情彻底垮了,一但于大海离开了会馆,那她离失业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她现在从会馆里每个月赚到的钱,足够养活陶康康和陶勇,维持日常生计,可一但失去了这份工作,再想找这么高薪水,时间充裕的好工作,就凭着她的初中学历,简直想都别想,而且她已经和王祈亮约定好了一起攒钱买房子,这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开始有了奔头,突然就没了希望,这对于她而言,绝对是次非同小可的打击。

陶安宁眼巴巴瞅着于大海:“于哥,就不能想想办法么?你在会馆干了这么多年,老板怎么可能说不用你,就不用了,能管着会馆这么多的事,这么乱的事,一般人也撑不住啊。”

于大海苦笑:“你不懂,就是因为我干的年头太长了,老板才会动心思想要把我给撸下来。”

陶安宁哪是真的不懂,她在会馆毕竟也干了这么多年,就算没真的淌过水,多少也湿过鞋,连她这种普通跳舞的小角色都能时不时捞点外快,何况像于大海身处这样有着更多便利条件的职位。

于大海也挺郁闷,不过有些话,哪怕是当着陶安宁,他也不方便说,只能以着大哥的身份,冠冕堂皇的劝说两句:“安宁,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自家妹子看,没跟你见外过,所以有些话,对别人,我是肯定不会说的,但是跟你,我还是得多念叨两句。”

陶安宁心里头乱成一团麻,听到于大海语重心长的语气,赶忙点了点头:“于哥,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我肯定听。”

于大海叹了口气,说道:“你现在还年轻,想转行并不晚,等再拖上几年,反而耽误了你的前程。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自己回头也好好想想,提前做好准备,看看以后打算干点什么,提前张罗起来。千万别真等到我离开了会馆,你再突然没了照应,一时间没有准备,被人弄的措手不及。”

陶安宁点了点头,心里头一片茫然,后来于大海又和她说了好些话,她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嗯嗯啊啊的应对着,脑子里来来去去转的都是三个字,怎么办。

她打从十五岁开始就在会馆里上班了,除了跳舞表演,她什么都不会,真到了外面估计也就一张脸还能撑撑门面,其他的要学历没学历,要工作经验没有工作经验,就连在会馆跳舞这几年的经历也得闭口不谈,严防死守,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一想到这些,陶安宁就特别茫然,一但真到了离开会馆的那一天,她该怎么办?于大海让她早做准备,问题是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

第二百一十七章 钻钱眼里了

“我觉得我可能要失业了。”陶安宁靠坐在副驾驶上,侧着脑袋,有些郁闷的跟王祈亮说。

“怎么了?”王祈亮把专注于前面路况的目光分出一大半落到陶安宁的脸上。

“唉。”陶安宁深深叹了口气:“于哥可能要不干了。”

“伤得这么严重?”王祈亮把头转过来,看了陶安宁一眼:“连班都上不了了?”

“那倒没有,就脑袋缝了几针,肋骨骨裂,医生说养养就能好。”陶安宁皱着眉头:“关键是我们老板,听于哥的意思,老板可能打算趁着他受伤这个机会,把他给撸下去,换新人重新培养。”

王祈亮脸上表情舒缓几分:“换谁都没事啊,你不是跳舞表演的么,你好好干你的,对你也没什么影响。”

“问题是我这么长时间能一直在黄金场呆着,全是靠着于哥帮忙照顾,等他真不干了,新来的经理肯定要对我们这些人进行调整。”陶安宁耷拉着眉眼,心情极度低落:“像我这样的都属于是老人了,一准得被替换下来,要是离开了黄金场,我不但工资少了将近一半,而且还容易被踢进群舞团,要是真那样,就彻底废了。”

“事情不是还没定么呢。”王祈亮安慰道:“没准是你于哥领悟错你们老板的意思了。”

陶安宁沮丧的把于大海说的那番推测跟王祈亮学了一遍:“于哥那人特精明,他既然能说出这话来,那基本上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王祈亮说:“你不是原本也没打算一直在会馆干下去么,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些,再说,就算你于哥离开会馆了,等到新任经理就职,连熟悉环境带适应工作进度,没个小半月打底,肯定挑不起担子,一时半会肯定不会轻易动你们这些人。”

陶安宁仰头靠在车座上,目光没有焦距的落在车顶某一点上:“我就是挺茫然的,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事情还没彻底定下来,你别想太多。”趁着红灯停车,王祈亮拉过陶安宁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再说了,实在不行,还有我呢,我能养活你和康康,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嗯。”陶安宁闷着声音。

“行了,别上火了。”王祈亮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给陶安宁:“来,丝滑一下你的心。”

陶安宁拿起巧克力看了一眼,撕开包装:“哪来的啊?”

“放学那会儿接康康回家,路过学校超市,就领他进去逛了逛,这是他给我的。”王祈亮看着她。

“啊?”陶安宁乐了:“这小子,拿你买的东西送你尝尝?这心眼是怎么长的啊!”

“最厉害的是,他拿我买的东西送给我,我还得谢谢他。”王祈亮笑着说:“所以我现在这是借花献佛呢,又转手送给你了。”

“康康就是跟你学坏了!”陶安宁咬了口巧克力,把包装往下拽了拽,递到王祈亮嘴边:“喏,你都花钱了,也尝一口吧。”

王祈亮低头咬了一口,抿了抿:“嗯,真甜,跟我平时亲你时一个味。”

“呸!胡说八道!”陶安宁推了他一把,又飞快往他胳膊上捏了捏,忍不住笑了,其实王祈亮也没帮她出什么主意,但就这么几句话却让她心里头舒坦了不少。

星期二上午,陶安宁跟着王祈亮把租的那套房子里所有能用的,值得费劲搬走的都拿回了家,下午时王祈亮把门钥匙交还给房租,还帮着在窗户上贴上了招租的联系方式。

陶安宁把拿回来的东西都归置好,开始张罗午饭,她一边切黄瓜丝,一边跟王祈亮抱怨:“你当初租房子那会儿就不该交抵押金,这回好了吧,你提前搬出来,直接就给扣下了,五百块钱呢,够买多少斤牛肉了?”

王祈亮站在一旁,手里攥着半根削了皮的黄瓜,咬得嘎嘣带响:“当初那会儿不是急着找房子么,小区这头往外租的统共就这么一家离你们最近。”

陶安宁把切成细丝的黄瓜盛进盆里,伸手拿过胡萝卜:“真后悔。”

王祈亮嚼着黄瓜的动作一顿:“后悔什么?”

陶安宁叹了口气:“早知道你最后得住进来,当初那会儿就直接收留你好了,好歹还能省下五百块钱。”

王祈亮嘴角还没等扬起来了,忍不住瞪了陶安宁一眼:“敢情你这番感慨还是冲着钱啊?”

“不然呢?”陶安宁手起刀落,胡萝卜眨眼间变成了一堆胡萝卜丝。

王祈亮嘎嘣又咬了一口黄瓜:“唉,你算是彻底钻进钱眼里没救了。”

接下来的两天,王祈亮主动联系了两次六小对街小区那套房子的房主,第一次接连拨打了三遍电话,对方压根没接,王祈亮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被拉入了黑名单,第二次他刚一打通,对方还不等他开口呢,就率先扔过来一句:“抱歉,我现在正在外地出差办事,很忙,回头有时间我再和你联系。”

结果在等待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之后,王祈亮这才幡然醒悟,敢情这句有时间联系,就是对方随口的一句应承,含义等同于,有事也别说,没事痛快滚的意思。

王祈亮有点无语,索性把这事扔在一边不管了,反正现在他一方面手头资金着实紧缺,一另方面他心里头又惦记着王副局帮忙给陶勇和陶康康验DNA的事情,一时间也顾不上买房子的事情。

王副局那头一直也没消息,王祈亮忍不住打了个电话了解情况,王副局说陶勇的DNA材料已经拿到手了,只是介于无法直接交到王祈亮手中,所以只能转手到省局,再通过其他渠道想办法给王祈亮送过去。

王祈亮心里头再着急也没办法,只能眼巴巴盼着组织上赶紧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了,他实在是太想知道化验结果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求婚戒指

王祈亮去学校接陶康康回家,感觉手里的小书包明显沉了不少,他打开拉链看了一眼,被里面塞着的一堆破烂给惊着了。

王祈亮扭头问陶康康:“宝贝啊,你们今天的课外活动是满操场捡垃圾么?”

吃完的零食包装袋,饮料包装皮,糖纸,还有几个黏糊糊的冷饮外包装。

这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陶康康一双大眼睛闪闪放光,神秘兮兮的跟王祈亮说:“这些是我让同学帮我收集的,攒好几天了,我打算回家用这些材料做一副贴纸画。”

王祈亮挑眉:“你们老师可真是够有创意的,要是你们全班同学都这么攒材料,估计你们学校操场正经可以有一段时间不用派值日生打扫了。”

陶康康赶忙说道:“不是我们老师让的,老师教我做的贴纸画是用彩纸做的,我早就教上去了,我这是打算做完了,送给我姑姑当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王祈亮一愣,伸手照着脑门拍了一巴掌:“哎呦喂,我差点给忘了,可不是么,你姑姑生日快要到了。”

王祈亮说着掏出手机看了眼日期,陶安宁生日那天是星期三,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到了。

王祈亮有些犯愁,不知道该送什么东西给陶安宁,要放在以前那些傍家身上,他一般都是直接甩钱,或者带着人去商场,买个包,送点首饰什么的,一水的金钱交易,从没上过心。

到了陶安宁这儿,王祈亮觉得那些东西都太俗,而且也不实用,他要是真花钱买个名牌商品回来,估计陶安宁也认不出来,白花那钱不说,以后让她知道了真实价格,估计一准讨不了好。

第二天上午,王祈亮趁着拉客低潮时段,特意去商场里逛了逛,想着有没有什么合眼的东西,可以买来当礼物送给陶安宁,结果转悠了半天,一件也没相中。

从商场出来时,他顺道去了趟厕所,下楼时,没坐电梯,从安全通道爬的楼梯,刚绕到珠宝专柜,就有个穿着某品牌首饰销售服装的女导购塞给他一张宣传单。

王祈亮接过来随意瞄了一眼,视线就定住了,宣传单上印着一对硕大的对戒,样式很精致,没有镶钻却因为刻纹的弧度很巧妙,光线下显得熠熠生辉,看上去漂亮又高雅。

可能是看王祈亮站住了,女导购热情的凑上前为他介绍:“先生,这是我们品牌本月新出的主打款式对戒,最适合求婚用了。。。。。。”

女导购特别专业的说了一堆宣传语,王祈亮只抓住了求婚二字,眼睛微微一亮,他问道:“戒指能刻字么?”

女导购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能啊,先生您要是感兴趣可以跟我进店里看看样品,至于刻字可以同我们经理进行沟通,这项服务是免费的,而且现在我们店里有活动,优惠幅度特别大,很划算。”

王祈亮从店里出来时,手里捏着一张收据,他仔细又看了一遍,记好取货日期,把单子塞进了钱包夹层。

陶安宁隔三差五跑去医院看望于大海,病房里一扫之前几天的鲜花果篮不断,慢慢变得冷清起来。

会馆果然新来了一位临时经理,老板亲自开车把人送过来,带着楼上楼下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又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介绍给临时经理认识。

临时经理姓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模样长得很精神,脸上架着一副无边眼镜,看人时眼中总是带着和善的笑意,说话斯斯文文特别有礼貌。

包子在下面偷摸跟陶安宁小声嘀咕:“这哪像在会馆里当经理的,说是大学教授都有人信。”

陶安宁看着汪经理,认同的点了点头,觉得这人跟会馆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简直有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陶安宁在去医院看望于大海时,把汪经理任职的事情说了,于大海听完之后,脸色有些难看,过了好半天,才苦笑着说道:“老板娘姓汪,这事你知道吧?”

陶安宁一愣,眼睛一点点瞪大。

于大海继续说道:“她有个亲弟弟这些年一直在国外生活,开春那会儿,我就听老板提起过,说是老板娘的弟弟有意回国发展。”

陶安宁听明白了,敢情这个空降的汪经理竟然是老板的小舅子,关上门正二八经的一家人。

这件事情暂时还没有传开,但是会馆里但凡有点根基的老人稍微一动脑子,也就不难猜到这一点。

陶安宁瞄了眼空荡荡的病房,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还络绎不绝前来慰问的会馆同僚突然间就没了踪影,敢情早观测出风向已经大变了。

于大海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的黑胖子眼看着就要变成黑瘦子了,陶安宁开始想方设法熬些滋补的汤汤水水,每天用保温瓶装好了给徐大海送过来,偶尔家里活太多,抽不出空,就把送汤的任务交代给王祈亮,让他帮忙跑腿。

王祈亮开始时还挺不情愿,觉得陶安宁对于大海有点好过头了,在陶安宁把熬好的汤装进保温瓶,剩下的汤盛在碗里给他喝时,语气酸溜溜的嘀咕:“哦,好东西都捞走了,到我这儿就剩下点涮肉水啊?”

陶安宁把留给陶康康的那一碗放进碗架柜里,说道:“一共就一只鸽子,也没多少肉,你要实在想吃,要不我给你盛出来一块?”

王祈亮一口把汤闷进肚子,胃暖了,心还凉着:“算了,还是留着给你的于哥补身子吧。不是,他那么有钱,还差你这一口汤么?他不是结婚了么?他媳妇干嘛去了?”

陶安宁把保温瓶装进袋子里:“我打从去医院看望他以来,压根就没见过他媳妇过去,于哥这阵子心情不好,身上还带着伤,我这才想着给他炖点汤补补。。。。。。”陶安宁说到这儿,停顿住,转头看向王祈亮:“不是,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有点带味啊?你不是吃醋了吧?”

王祈亮狡辩:“瞎说,我这么敞亮个人,能吃那玩应儿?”

陶安宁哭笑不得,凑上前,伸手搂住王祈亮脖子:“啧,你说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生日安排

王祈亮受陶安宁嘱托,见天拎着个保温瓶往于大海病房里钻,给对方送温暖,一来二去,混熟了,发现于大海这人挺有意思,虽然长着一副装逼不好惹的模样,但是骨子里着实是个热血的汉子。

两人很谈的来,话题也开始越来越宽泛,王祈亮曾经几年跟在九爷身边,对于一切时髦流行的娱乐场所耳熟能详,于大海长年混迹在会馆,跟王祈亮一路沟通下来,双方都不著痕迹的摸了摸对方的底。

王祈亮对王大海印象转好,于大海对王祈亮赞赏有加,时间长了,不用陶安宁念叨,王祈亮三不五时的也会主动去看望于大海。

于大海每天一个人闷在病房里养伤,心情抑郁,伤口疼痛,能有人过来陪着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觉得特别窝心。

再见到王祈亮时,称呼上已经从亮子改口为老弟了,王祈亮冷不丁被他叫声老弟,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心里头琢磨于大海称兄论弟的排辈方式可能是按长相定的,就没和他争辩自己明明比他大了两岁这件事情。

于大海歪着身子靠在床头上,跟王祈亮说起自己经营失败的婚姻:“成家过日子,就得找个能干踏实,知道疼的,像什么长相身材全是扯淡,还是知冷知热最重要。”

于大海跟媳妇结婚十多年,两人感情由浓转淡,一个成天混迹会馆这种声色场所,同年轻漂亮小姑娘接触久了,回家看到媳妇那张保养得当的脸,时间长了,也觉得腻歪,另一个为了保持容颜,一心扑在养生美容上面,对家里的一切不闻不问,当初年轻,贪图幸福的二人世界,没打算要孩子,到了现在,才发现一个家里没有个纽带拴捆着,人心迟早生变。

刚迈入三十的已婚男人,给早过了三十的未婚男人科普血淋林的教训。

王祈亮开始还听得兴致勃勃,心道,自家小媳妇模样长得漂亮,又能干,知道疼人,一颗老心肝在于大海的对比下,心花怒放。

听到后来,脸色一点点变了,听着于大海念叨孩子的事情,思路控制不住开始跑偏,琢磨起陶勇和陶康康的事情上面。

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当初郁结于心的那点怨怼开始慢慢松动,多少也能理解一点陶勇当初托孤的念头和自私心理。

下午把陶康康接回家,王祈亮坐在沙发上,看着陶康康认认真真把零食包装用剪子修饰成一个既像猫又像狗的东西,满手胶水的贴在硬张板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陶康康的脑袋。

陶康康咧嘴笑着跟他显摆:“好看吧?”

王祈亮点了点头,夸赞:“好看。”

他望着陶康康天真可爱的笑容,心想,就算陶勇当初骗了他,又能怎么样呢?陶康康还是陶康康,陶安宁也还是陶安宁,一个是他媳妇,一个是他当成亲儿子疼爱的孩子,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陶安宁生日前三天,下雪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下得很薄,雪花纷纷洒洒落到地上就直接化成雨水没了影踪。

王祈亮早上送陶康康上学,两人脖子上挂着一模一样的家庭装针织围巾,一共有四条,王祈亮、陶康康和陶勇的是深色的,陶安宁的是浅色的,粗针粗线的长款混色围巾戴在身上,既保暖,还很洋气。

王祈亮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毛茸茸的一团,弯着嘴角笑,这么多年了,就从来没戴过这玩应儿,挺新奇,还挺温暖。

把陶康康送到学校,上午拉了几个客,王祈亮接到了商场首饰柜台打来的电话,通知他戒指可以取货了。

王祈亮挂断电话,一脚油门直奔商场,心情很是雀跃,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着一会儿直接顺道去蛋糕店把生日蛋糕给订了,再看看哪家饭店有外送服务,生日当天怎么也不能再让陶安宁下厨,寿星得在家高高兴兴休息一天才行。

从商场取回戒指,王祈亮坐在车里忍不住仔细端详,觉得就凭着这款戒指的独特设计,这钱就没白花,到底是一分钱一分货,连刻在戒指里侧的小字都漂亮清晰的夺人眼球。

把戒指仔细收好,王祈亮心情雀跃,掏出手机给陶安宁打电话,想听听她的声音,跟她说说话。

陶安宁接到电话时,正忙着用织围巾剩下的毛线扎系成一个个毛茸茸的装饰球,打算等到晚上去会馆上班时,给包子等几个平日里处得不错的同事分发一下。

王祈亮在电话里心情很好的问:“干嘛呢?”

陶安宁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歪着脑袋说:“做装饰球呢。”

王祈亮笑道:“还没弄完啊?”

陶安宁把毛线并列放好:“嗯,估计还得做三个。”

王祈亮:“做好了给我留一个,我回头挂车钥匙上。”

陶安宁答应一声,问:“今天活好么?”

王祈亮乐呵呵说:“好啊,这不是下雪了么,打车的人特别多。”

陶安宁笑笑:“那就好,中午给你烙油饼吃吧,再炒点土豆丝。”

王祈亮美滋滋说:“我最爱吃你做的饼卷土豆丝了,对了,早上送康康去学校,遇到他们同学家长了,直夸我和康康戴的围巾好看,我说是我媳妇给我织的,人家还夸你手巧呢。”

陶安宁乐了:“就是普通粗棒针织的围巾,哪有那么好,人家那是跟你客气呢,你倒好,还美上了。”

“干嘛不美啊!”王祈亮又开始乐上了:“我从小到大就没人给我织过东西,这条围巾我得好好戴着。”

“真有那么温暖幸福么?”陶安宁想想也乐了:“那等有时间,我看看再给你织个方向盘套吧,买贵的那种毛线,摸上去毛茸茸的,好看又实用。”

王祈亮捧着手机,咧着嘴笑,觉得自己这一天天小日子过的实在是太幸福了。

幸福了半天,王祈亮挂断电话,琢磨着干脆等陶安宁生日当天再去花店买束玫瑰,也学着别人来把浪漫的跪地求婚什么的,感觉不这样,都对不起自己能遇到陶安宁这么好的因缘。

第二百二十章 上门示威

陶安宁挂断电话后,手脚麻利把装饰球做好一个,随手把东西放到袋子里,打算先做饭,剩下的等下午再继续做。

她刚洗完手,正打算往厨房走,家里大门被敲响了。

陶安宁一愣,转身走到门前,隔着门板问道:“谁啊?”

门外很快响起一道女声:“你好,请问王祈亮是住在这儿么?”

陶安宁惊讶的打开门,在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时,眼晴不由瞪大,疑问道:“你是?”

殷媛媛同样打量着陶安宁,脸上挂着的笑容不变,目光却毫不客气的上上下下将陶安宁看了一遍。

殷媛媛自我介绍:“我是来找亮哥的,你好,我叫殷媛媛,你叫我大媛就行。”

陶安宁惊讶过后,面色平静下来,客气的让出门口位置:“他去上班了,还没回来,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殷媛媛落落大方微微一笑,抬脚进屋,换拖鞋时,露出脚上穿着的雪白袜子。

陶安宁看了眼殷媛媛身上面料单薄,款式却极为洋气的羊绒大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有些弄不清楚眼前这人的身份。

殷媛媛随手脱下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转头打量着屋子里的格局,逼仄的小客厅,过于简单的室内装修,紧挨着阳台的墙面上摞着一张折叠床。

不等陶安宁招呼,殷媛媛沿着屋子自主参观了一圈,在看到两个卧室里摆着的都是单人床时,她脸上一直凝滞的表情才稍稍和缓几分。

陶安宁看着殷媛媛毫无礼貌的自来熟表现,皱了皱眉,招待道:“你随便坐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陶安宁倒水出来,殷媛媛已经在沙发上坐定,姿态颇为优雅的接过陶安宁递来的水杯,客气道谢:“谢谢。”

陶安宁淡淡回了句:“不用客气。”心里头对殷媛媛的印象大打折扣,待客的态度上就显得不是很热情。

殷媛媛把杯子随手放到面前的茶几上,瞅着陶安宁笑着说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陶安宁。”

殷媛媛身材很好,个子高挑,及肩的头发笔直披垂在脑后,脸上妆容画得很淡,双眼明亮含情,模样长得相当漂亮打眼。

她说话时,嘴角习惯性上扬,瞅上去就是一副和善的笑模样,陶安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打从心里头对面前这个人亲近不起来。

殷媛媛点了点头,说道:“安宁,你名字挺好听的。”

陶安宁干巴巴应了句:“谢谢。”

殷媛媛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陶安宁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没挨在殷媛媛身边,贴着沙发扶手坐下,侧过身看向殷媛媛。

殷媛媛卷起嘴角,笑盈盈的:“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亮哥的前女友,一直住在M市,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他,最近才刚刚联系上,听说他现在住这儿,就想着过来看看。”

陶安宁一愣,没说话,眉心却分明燃起一簇如小火苗般淡淡的愠色,强忍着没发。

王祈亮的前女友?最近才刚刚联系上?

这么重要的事情,王祈亮居然敢瞒着她!

陶安宁就算再不明白事情经过,她脑筋也不傻不呆,这会儿算是看出名堂了。

这个殷媛媛找上门来,压根就不是为了找王祈亮,这是专程上门来砸她场子了。

王祈亮这个混蛋玩应儿,没跟她老老实实备案,这回好了,前女友都杀到眼眉前了,弄她个措手不及。

陶安宁暗地里磨了磨牙,狠狠在心里骂了王祈亮一通,当着前女友的面,憋着情绪没表露出来,勉强挤出个笑容:“是,他一直住在这儿。”

殷媛媛看着陶安宁,笑着问道:“家里还有个孩子吧?我看大卧室里摆着个学习桌,孩子多大了?”

陶安宁心里冷哼,观察的还挺细,嘴上说道:“哦,刚念学前班。”

殷媛媛心里头盘算了一下,学前班的孩子,那应该有六七岁了,悬着的心落了地,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亲戚家的孩子?”

陶安宁点头:“嗯,我哥家的。”

殷媛媛指了指墙边上立着的折叠床:“亮哥晚上就睡那儿?”

陶安宁扫了眼折叠床,咬了咬牙,听出来殷媛媛的弦外之意了,这是明知故问呢,拿话拐着弯的点明她跟王祈亮这顶多算是室友,连同居都算不上。

陶安宁看着殷媛媛脸上得意的笑容,想通了这一点,有点羞恼,殷媛这是什么意思?炫耀她曾经跟王祈亮怎么着过?

殷媛媛腰板挺的笔直,姿态大方随意,当着王祈亮现女友的面,没觉得自己这么找上门来示威有什么不好,既不认为这种行为丢人,也不认为这样做跌份。

反正王祈亮没结婚,最后花落谁家,全凭本事。

别说看样子,王祈亮跟陶安宁之间应该还没过线,就算是两人睡了,也没什么,王祈亮以前的女人就没少过,多陶安宁一个也不多,这方面,殷媛媛早看开了。

要说谁心里头难受,憋屈,也只能是陶安宁,被殷媛媛三两句话,打碎了一整坛老陈醋。

陶安宁到底没忍住,她看着殷媛媛:“亮哥一会儿就该回来吃饭了,你不是有事找他么?不着急的话就等一会儿,我得去做饭了。”

陶安宁实在没法冷静面对殷媛媛,她趁着自己压不住火之前,钻进了厨房,眼不见心不烦,她倒要看看等一会儿王祈亮回来了,打算怎么给自己一个交代。

陶安宁一边和面擀饼,一边把面团当成王祈亮的大脸,压来揉去,恨不能直接把对方扯成碎渣。

殷媛媛上门的目的就是为了跟陶安宁谈谈,哪能让她就这么躲了,她慢悠悠把杯里的水喝了一半,捋了捋思路,起身走到厨房,站在门口,看着陶安宁动作娴熟的烙油饼。

陶安宁长得很好看,在家时,她从来不化妆,一张脸素面朝天,显得年纪越发小,长头随意扎系在脑后,身上套着宽松舒适的家居服,往案板前一站,像一幅岁月静好的水彩画。

第二百二十一章 摔锅砸盆

殷媛媛漠然的看着陶安宁在厨房忙碌,被眼前温馨的居家烟火画面刺的眼仁收缩,这种平淡安好的日子就是她现在所期待盼望的,她也想像这样站在自家精装的欧式厨房里,面带和煦笑意的忙碌,也想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让自己的忙碌变得有所期待。

殷媛媛站着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安宁,你知道我为什么过来这一趟,我跟你坦白一句实心话,我是真的还爱着亮哥,我跟他以前好着呢,我这次找他就是为了跟他再续前缘,这么多年,我一直等着他,心里就没放过别人。”

陶安宁揉面的动作一滞,转身斜着眼瞅殷媛媛:“亮哥现在跟我在一块儿了,我们两人已经好上了,你觉得他还能跟你好?”

殷媛媛认真的说:“怎么不能跟我好?我们曾经在一块儿那么多年,感情深厚着呢,我不信他会真的忘了我。再说了,男人么,他现在跟你好,那是因为我没找过来,他不知道我一直在等着他,我不介意他跟你好过的这一段,只要他能重新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陶安宁的眼缓缓眯细:“你介意的着么?”

殷媛媛噎了一下,看着陶安宁的目光隐带不善。

陶安宁伸手在面盆里使劲揉按两下,说道:“你去问问王祈亮,他现在还敢和你好么?他愿意么?他心里头还有你这个人么?”

殷媛媛脸色越发难看,深吸一口气,把面部表情调整好,嘴角噙起浅淡自信的笑容:“他心里头有没有我并不重要,只要我心里头有他就够了!再说了,你才和他在一起多长时间?你以为亮哥是个长情的人?你真正了解他么?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王祈亮以前身边围绕着的人多得去了,光殷媛媛知道的一只手就数不过来,她争风吃醋得习惯了,什么样的女人到了她面前,她都没高看过对方一眼,也骄傲任性着呢。

眼前这个陶安宁模样长得是不错,也的确年轻,但是性格太倔,三两句话聊下来,就知道这人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这样的人最容易吃亏得罪人,何况还太年轻,心气太嫩,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想和她争男人,殷媛媛还真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殷媛媛盯着陶安宁绷的笔直的脊背,冷冷一笑:“我真心想和亮哥好,我就是爱他,你拦不住,也管不了。”

陶安宁狠狠揪了一把面团,瞪着殷媛媛:“他现在是我男人,有你什么事?跟你有一毛钱关系么?”

陶安宁心想,你跟王祈亮之间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儿了,想跟他好,你早干嘛去了,现在王祈亮已经有家了,跟她好上了,她们一家人小日子正往幸福道路上快马加鞭疾驰而行呢,你突然插进来想干嘛?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你都是过去时,前女友了,你们两人那点破事早就翻篇了,现在王祈亮是她的人,你算干嘛的?张嘴就要抢人,谁没事闲的惯着你啊!

陶安宁心里头怒火腾腾往上蹿涌,要不是一门心思等着看王祈亮一会儿怎么跟她解释,她现在早就一面盆掷过去,撸袖子开打了。

殷媛媛有点挂不住脸了,恼羞成怒的盯着陶安宁:“他是你的男人,就只能有你一个女人了么?安宁,真不是我说话难听,你不会觉得亮哥真的会跟你成家过日子吧?就他这样的男人要是想安定下来,现在孩子都指不定多大了,他能死心塌地跟你好?凭什么啊?”

陶安宁嘴角轻扯:“我凭什么用得着和你解释说明么?他愿不愿意和我成家过日子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有你什么事啊?”

殷媛媛面皮涨红,口气有些激动:“亮哥当年身边那么多人,就只有我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我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人,我能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一切,我要模样有模样,有身材有身材,我还有钱,我有房子有车有店面,我家里头我说的算,没人敢管我,我能豁出去一切去陪着他,讨好他,我心甘情愿伺候他,我还能把所有的家产都无偿献给他,帮着他东山再起,我能给他的这一切,你能做到么?”

陶安宁咬着嘴唇,哼道:“他稀罕你这些么?”

殷媛媛酸溜溜的说:“安宁,不是我说你,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你之前谈过几次恋爱?你了解男人么?你觉得像亮哥这样的男人能甘心一直过着现在这样的日子么?你知道他当年多有地位,多风光么?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就你这样普普通通的年轻姑娘,你真觉得他能把你放在眼里?”

陶安宁脸色瞬间冰冷,愤懑的瞪视着殷媛媛,下一刻就要控制不住砸盆爆粗口了。

殷媛媛眼神里冒出一股嫉恨的怨气,不顾一切的说:“亮哥至今有碰过你么?你们到现在还没睡过吧?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没沾你么?我告诉你吧,那是因为他从来就不碰像你这样的女人,因为他那活儿太强了,你能伺候好他么?那些能让他爽的招儿你会么?在床上你能放得开么?就你这样的,根本满足不了他。。。。。。”

殷媛媛话音未落,陶安宁手里的面盆已经砸了过来,堪堪落到她身侧,顺着厨房门口滚了出去。

殷媛媛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两步,嘴上不依不饶的嚷嚷:“你想干什么?打人么?我告诉你,我还真就不惧这些,但是我今天没想跟你动手,我过来就是想好好和你谈谈。但是你也别给脸不要脸,真把我逼急了,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陶安宁气得身子直抖,眼眶瞬间飙红,跟殷媛媛彼此瞪视着,下一秒就要砸锅摔盆打起来了。

家里大门口传来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随着门被推开的嘎吱声,王祈亮带着欣喜笑意的声音同时传来:“媳妇儿!我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三方对峙

王祈亮随手把门带上,一抬眼,先看到了以着诡异角度立在客厅地板上的面盆,盆里一陀活好的面团正一半滑落到地上,一半牵连着粘在盆底,拉成形状怪异的大型面片。

随后有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是个王祈亮万万没有想到的人。

冷不丁瞅见殷媛媛出现在家里,王祈亮惊讶之后,挂在手指上的钥匙串啪叽给掉到了地上。

王祈亮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殷媛媛:“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殷媛媛姿态优雅的瞅着王祈亮,耸肩道:“想你了,过来看看。”

陶安宁从殷媛媛身后走出来,嘴角扯动,眼眶因为恼怒胀得通红:“你前女友来了,你招待吧。”说着走到面盆前面,蹲下身子,把面团从地上揪回盆里,垂下眉眼,看都没看王祈亮一眼。

王祈亮一看陶安宁和殷媛媛这架势,脸都绿了,殷媛媛是不是疯了,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王祈亮快速换好鞋,随手脱下外套打算挂在衣架上,瞄到上面搭着的大衣,知道是殷媛媛的,索性把外套扔在了鞋柜上。

殷媛媛看王祈亮脸色不善,心里有点发慌,她知道王祈亮中午会回来吃饭,也知道大概时间,却没料到他今天会突然提前半小时到家。

她讪讪叫道:“亮哥。”

王祈亮瞪着殷媛媛,眉心一拱一拱的直跳,心里头暗骂,谁是你亮哥,我就槽了,今儿个老子算是完蛋了。

陶安宁把面盆往案板上一放,拿起菜刀往下削面团上沾了灰的部位,削了两下,突然心火大盛,把刀一扔,站在水池边上快速把手洗干净,转身回到客厅。

王祈亮和殷媛媛正面对面站在客厅里,陶安宁看着这两人相对而立的样子,只是半秒钟的晃神,她毫不迟疑的大步上前,一把拽住王祈亮的胳膊,扯着人走到沙发前面,一屁·股坐下去。

坐稳后,陶安宁看了眼位置,拱着王祈亮坐到边上,自己霸占住中间位置,这才抬起头看向殷媛媛,以主人招待客人的口吻说道:“别站着了,你不是过来找亮哥的么?坐吧,不用客气。”

殷媛媛强撑着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保持不住了,脸色唰的一沉,睁着一双哀怨的眼,眼底雾蒙蒙的,低头看向王祈亮。

王祈亮被陶安宁挤到沙发扶手边上,缩着腿夹着臀,战战兢兢斜眼瞄着陶安宁脸色,压根就没接收到殷媛媛的眼神信号。

殷媛媛不甘心,咬着牙移开视线,看了眼陶安宁,也没说话,径直走过去,挨着陶安宁坐下。

陶安宁这才转头瞪向王祈亮,两人眼神一对,陶安宁眯了眯眼:你给我等着!

王祈亮缩了缩脖子,简直快要悔死了,当初怎么就没提前跟陶安宁备个案,交个底,他千不该万不该打从一开始抱着侥幸心理,没事先坦白从宽。

这回好了,前傍家都登堂入室,杀到眼眉前了,现在自首还来得及么?进门前客厅地上摔的那个面盆,陶安宁是抱着什么心情砸的,是不是当成他这个混球掷的?

陶安宁是什么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这人骨子里倔着呢,眼里最容不得沙子,现在两人已经好上了,门里门外都是一家人,被殷媛媛上门挑衅,陶安宁要是不吃醋,不和他耍,她就不是陶安宁了。

王祈亮伸手搓脸,真想大变活人,让殷媛媛从地球上彻底消失,或者把他自己给变没了。

三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开口说话,屋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这种对峙的气氛让人心情格外压抑。

殷媛媛转头想跟王祈亮说话,中间却隔着个陶安宁。

陶安宁脊背挺的溜直,牢牢挡住身旁的王祈亮,阻隔住殷媛媛的视线,不让这两人有对视的机会。

她转过头,迎着殷媛媛的目光,一字一句说道:“你不是想问问他,愿不愿意跟你再续前缘么?正好,我也挺想知道的。”

陶安宁说着,又转头瞪向王祈亮,眼睛里直往外喷火星子:“王祈亮,你说说,你愿意么?你想跟她旧情复燃么?”

王祈亮头皮一炸,心里哀嚎一声,简直想干嚼了殷媛媛这个惹是生非的大祸害。

他赶忙伸手一把搂住陶安宁,义正言辞的表态:“当然不愿意,我怎么会愿意呢,我都有你了,安宁,你才是我媳妇,我压根就没跟谁有过什么前缘,什么旧情。”

陶安宁斜眼问:“你是我男人么?今后能做到就有我一个女人么?”

王祈亮就差举手发誓了,连连点头保证:“能!当然能!!”

殷媛媛在一旁都看傻了,眼前这个做小伏低的男人,是她亮哥么?这还是那个说一不二,顶天立地,跺一跺脚下面人连个屁都不敢放的王祈亮么?就连当初跟她最浓情蜜意的时候,这人也从来没这么哄过她一句半句,从来都是她主动求饶认错,讨得对方的欢心。

他,他怎么能这样对陶安宁!

殷媛媛眼底喷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转,糊涂了。

陶安宁瞪着王祈亮,嘴唇微微发抖,从牙缝里往外挤话:“王祈亮,还有件事,我必须得问问你,你,你至今都没有,没有碰过我,是,是因为我这样从来没有过经验的根本满足不了你么?听说你从来都不愿意碰我这样的女人,这事是真的么?”

陶安宁一番话问完,不等王祈亮表态,自己先又羞又恨的红了眼眶,一颗心像被卷进了洗衣机里,搅拌的鲜血淋漓都快拧成团了。

她从来都知道王祈亮以前的生活就不可能怎么单纯干净,但是脑子里想的,跟亲耳听见所带来的冲击是完全不一样的,殷媛媛当着她的面,说起王祈亮跟以前傍家之间干那事儿的细节,简直像在狠狠抽她的脸,让她心里那早就打翻了的醋坛子翻江倒海,酸得倒牙的味道顺着血液涌遍全身,把大脑都给酸化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做小伏低

王祈亮懊恼的满头大包,一听这话,也急了,什么脸皮面子都顾不上,两只胳膊一起搂住陶安宁,把人往怀里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我喜欢的就是你的干净单纯,我喜欢你,稀罕你,才舍不得碰你,我是打算等到结婚那天再要了你。”

说完,他生怕陶安宁不信,眼一横,心一闭,抖着嗓子说道:“天知道,打从我看上你之后,就一直惦记你,这半年来,我天天躲厕所里自己解决,我为什么这么苦着自己,那是因为我在乎你,尊重你,你一天没点头,我一天不会沾你。你是我当成媳妇看待的人,是我唯一放在心里的人。安宁,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王祈亮硬着头皮吼出这话,脸上这层挂了三十来年的面子彻底碎裂成渣。他隔着陶安宁,眼睛里喷出忍无可忍的火气,用眼神警告殷媛媛:痛快给老子滚蛋!哪凉快哪呆着去!

殷媛媛红着眼睛望着王祈亮,嘴唇控制不住轻轻颤抖,木然着忍着半晌,突然就爆发了:“亮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真的爱你啊!你不能不要我!要是没有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殷媛媛嘴里喊着,伸手就去揪扯被王祈亮揽在怀里的陶安宁:“你放开!你给我撒手!”

王祈亮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殷媛媛的手腕,护住陶安宁:“媛媛!你疯了!”

殷媛媛手腕被王祈亮捏得生疼,她哽咽一声,眼泪顺着眼眶纷纷滑落,也不挣扎,就那么直勾勾盯着王祈亮,歇斯底里的嚷道:“是啊!我是疯了,亮哥,你别这样对我!你再跟我处一回试试,我肯定好好跟着你。。。。。。”

王祈亮甩开她的手,制止住陶安宁挣扎的动作,认真的说:“咱俩没戏,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有主了,你走吧!”

殷媛媛满眼雾气,一把抓住王祈亮的胳膊:“亮哥,你就不能再给我次机会?”

“不能,你下次别来找我了。”王祈亮沉着脸,口气完全没商量。

殷媛媛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哭出声:“为什么啊,我哪不好?你告诉我,我全改还不行么,你别这样对我。。。。。。”

殷媛媛被彻底打击到了,她万万没想到王祈亮会这样狠心绝情,当初在一起那几年,这人对她虽然算不上柔情蜜意,但是在那些傍家里,她是唯一一个跟他时间最长的,也是他平时最喜欢带在身边的,她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还想着只要她肯放低姿态,王祈亮一定会愿意接受她,却没想到会这样,心拔凉拔凉的,脸皮和心都被王祈亮给伤透了。

殷媛媛从陶安宁家离开时,脚步有些踉跄,连大衣都忘了穿,就那么拉开门走了。

“放开我!”陶安宁伸手去推王祈亮胸口。

王祈亮紧紧搂着人:“不放!”

陶安宁声音有些发颤:“我让你松手!”

王祈亮把脸埋在陶安宁脖颈间:“不松!”

陶安宁:“王祈亮,你混蛋!”

王祈亮:“我就是混蛋!”

陶安宁眼球上浮出一层水雾,声音都哽咽了:“王祈亮,你要是敢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好,对不起我,我绝对饶不了你!”

王祈亮黑漆漆的眉抖动着,被陶安宁带着哭腔的警告说得心里一阵发酸,他侧过头一下下亲着陶安宁的脖子,耳朵:“安宁,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你是认真的,我跟殷媛媛早就断干净了,我从来就没在这方面骗过你。”

王祈亮一句保证的话说得自己后背一阵阵发凉,心里特虚,一方面是因为没敢全说实话,另一方面是因为想到将来所有事情摊开在眼前,就陶安宁这小暴脾气可怎么应对才好啊,一想到这些事情,王祈亮是真的有点想哭了。

王祈亮在某些事上心里有愧,搂着陶安宁心甘情愿做小伏低,一句句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好不容易哄得陶安宁破涕为笑,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陶安宁在卫生间洗过脸,红着眼眶去厨房张罗午饭。

王祈亮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传来锅碗瓢盆偶尔碰撞发出的声响,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辜负了陶安宁的一番信任,两个人好到现在,他连句真话都不敢跟对方说,偏偏还口口声声要给对方幸福。

他要给的一切,是陶安宁真正想要的么?

王祈亮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伸手颓然的搓了搓脸,他觉得自己跟陶安宁之间从来就没有过真诚,哪怕他真心实意喜欢着对方,想要跟对方在一起,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却从来没把对方放到平等的位置上面。

陶安宁对他越好,越信任,他就觉得负罪感愧疚感越强烈,简直有点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和心态,满脑子里琢磨的都是有些话可能不得不跟陶安宁说出来,这么一直拖着不是个事。

厨房很快响起油锅烙饼发出的滋滋声和排烟罩嗡嗡的响动。

王祈亮从沙发上直起身子,刚想起来去厨房看看,就听到一阵手机的嗡鸣声响了起来,声音不是很大,隐隐约约的,不太清楚。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门口衣架上挂着殷媛媛的那件薄呢大衣。

手机就揣在大衣口袋里,嗡嗡震动,打电话的人很执着,一直都没有挂断。

王祈亮伸手掏出来,看了眼手机屏幕,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难以置信的瞪着来电显示上的姓名标注:五哥。

就是那一瞬间,王祈亮愣住了。

脑子里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狠狠震荡了一下,眼前快速闪过了殷媛媛的脸,以及赵斌的脸。

赵五,五哥。

说不上来为什么,王祈亮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就笃定的认为,殷媛媛手机里备注的五哥,不是别人,就是赵五。

铃声响过一遍,直到自动挂断,才停歇下来,王祈亮伸手划了下屏幕,发现手机设定了指纹锁。

他毫不迟疑的快速把手机电池拆卸下来,所有零件一股脑揣进兜里,又把呢子大衣从衣架上摘下来,两条袖子搭边一系,几步奔到阳台,打开窗子,直接把衣服顺着窗口扔了出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她死了

陶安宁烙了一盘子油汪汪的薄饼,炒了一盘尖椒土豆丝。

吃饭时,她没搭理王祈亮,口头上表示和解,心里头到底憋着一股气,横看竖看王祈亮,怎么瞅怎么不顺眼,吃过饭,她把碗筷收拾利索,提前换了身衣服,连声招呼也没打,背着包出了家门。

王祈亮赶忙拽上外套,抓着钥匙,踩着鞋就急匆匆追了出去。

楼道里两人一前一后往下走。

王祈亮追在后面问:“媳妇,你要上哪去啊?”

陶安宁冷冰冰扔了一句:“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王祈亮两步并一步蹦下台阶,撵上陶安宁,拽着她胳膊不撒手:“你要上哪去静静?我开车送你。”

陶安宁一甩手:“不用,我长腿了。”

王祈亮心知这要是让陶安宁真的去静静,指不定得静出点什么想法来,他撒娇打滚的一把搂住陶安宁,两人在楼道里拉拉扯扯。

陶安宁:“放手!”

王祈亮:“死也不放!”

陶安宁:“你烦不烦!”

王祈亮:“烦也不放!”

陶安宁怕被邻居听见,也不敢扯嗓子嚷嚷,压着声音质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祈亮嬉皮笑脸:“我想开车送你,你自己打车不放心。”

陶安宁被他缠的没办法,沉着脸,跟着王祈亮一起出了小区,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靠在江边公园的旁边。

江边公园去年重建过,地面铺着整齐的木板,踩在上面吱嘎响,初冬的午后阳光很足,就是风有点大,走不了多远,就被风吹的冻麻了脸。

王祈亮抓着陶安宁的手揣进自己的外衣口袋里,用手掌包裹住她冰冷的指尖,陶安宁往回抽了一下没抽动,也就没再挣扎。

王祈亮转头四顾,打量一圈后,拉着陶安宁往北走。

陶安宁也没问他去哪,只是闷头跟着走。

到了地方,才发现江边公园里还有家奶茶店,夏天卖冷饮,冬天卖热奶茶。

奶茶店靠近江边坝沿,坐在外侧玻璃旁的桌子上,转头就能看到窗外江边的景色。

坐在椅子里,晒着温暖的阳光,欣赏着江边不时开过的游船,很惬意。

王祈亮点了两杯原味奶茶,想要份甜点时,被陶安宁拿走餐单,直接递还给服务员:“不要别的了。”

王祈亮哭笑不得看着陶安宁,被她翻了一眼。

陶安宁正儿八经说道:“你要想吃点心,回头去胡同西面那家老字号蛋糕房,东西便宜又好吃,这里一小盘饼干就要二十多块,有钱没地儿花啊!”

服务员很快把奶茶送上来,挨着窗子的桌边就剩下了陶安宁和王祈亮两个人。

陶安宁用勺子搅拌着杯里的奶茶,有些心疼的嘟囔:“就这么一小杯,就要十二元,简直快赶上抢钱了。”

王祈亮在桌子下面用腿夹住陶安宁小腿:“没事,咱们又不是总喝,而且坐在这里看风景挺好的,不冷还挡风。”

“嗯。”陶安宁端起杯喝了一口,眯缝着眼睛看向江面,

阳光里陶安宁的头发和眸子一样,被阳光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王祈亮盯着看了两眼,视线凝固在她完美的脸侧轮廓上,有些移不开眼睛。

“听包子说汪经理已经开始对外招人了。”陶安宁转回头,看向王祈亮:“估计这几天就会陆续有新人进来。”

王祈亮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他既然打算整顿对会馆的内部管理,只有招聘到新人,才好进行接下来的调整。

“于哥当初就是这么说的,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陶安宁握着奶茶杯,往后仰了仰,枕着椅背:“等新人进来了,我们这些老人估计也就完蛋了。”

王祈亮身子前倾,握住陶安宁的手,指尖贴在奶茶杯上:“也不用这么悲观,就算你们这个新来的经理想要换人,也不可能把所有老人都替换掉,肯定得慢慢来。”

陶安宁被阳光晒的有些睁不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合着,露出一条眼缝看人,模样看上去很可爱。

王祈亮有点想伸手摸一摸她的眼睛。

“我今天很生气,虽然明知道你和她已经分手了,但是只要一想到你们曾经在一起过,我就有点压不住火。”陶安宁突然说道。

“嗯?”王祈亮愣了愣。

“你以前到底谈过几个女朋友,除了她,还有别人么?都谈了多长时间?”陶安宁抽回手,举起来遮了遮脸上的阳光。

“我从来就没和谁认真谈过恋爱。”王祈亮轻声说:“但是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喜欢了好几年。”

是的,从来就没有。

陶安宁挡在眼前的手慢慢攥起:“你没追到她?”

王祈亮垂下眉眼,苦笑道:“是没追过。”

陶安宁有些惊讶了:“为什么?”

王祈亮绷着嘴角:“没来得及,等我意识到我喜欢她时,已经晚了。”

那个漂亮优秀的女孩儿,曾经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而他却因为忙着参加学校里的各项考核项目,从来没有正视过这段感情。

是最后选拔的时候,还是接到任务各自分派行动?又或者比这些还要早一点?

王祈亮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自己其实是喜欢着对方的,只不过当他真正确认这一点时,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晚了?”陶安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祈亮收回思绪,一直盯着空中某一点的眼睛有些发涩,他按了按眉心,看向陶安宁:“什么为什么?”

陶安宁深吸一口气:“为什么没来及追她?”

王祈亮转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江面:“因为她跟别人在一起了。”

陶安宁紧攥在一起的手,慢慢松开,心里那股憋闷的感觉稍稍散去,她试探着又问了一句:“那现在呢?你们还有联系么?她过的怎么样?”

王祈亮伸手搓了搓脸,半晌,才说道:“她死了。”

顿了顿,又慢慢补充了一句:“为了帮我。。。。。。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甚至连她唯一的嘱托也没办到。”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分清主次

“什么嘱托?”陶安宁看着王祈亮。

王祈亮转头看向江面,侧脸的弧度显得有些晦涩:“。。。。。。她托我照顾她的孩子。”

陶安宁皱眉:“她后来结过婚?孩子为什么不让她老公照顾?”

王祈亮举起手,看着指缝里透过来的阳光:“她没结婚,孩子爸爸出意外死了。”

陶安宁又问:“那。。。。。。孩子呢?”

王祈亮一想起来这事儿就一阵难受,这么长时间他都不敢回头去多想:“应该是也死了。”

陶安宁不解,什么叫应该是,那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王祈亮声音闷闷的:“我找了那个孩子很长时间,有阵子以为找到了,后来才发现其实不是,华欣的孩子可能早就在那场事故中死了。”

“什么事故?”陶安宁越听越糊涂。

王祈亮看着她,想了想:“一场意外,这件事情的发生在我们的预料之外,等到事发时,根本就来不及救人了。”

陶安宁还想接续往下问,王祈亮又补充道:“这件事对我打击挺大的,我不想提。”

“不想提,就不说了。”陶安宁心里头有点好奇,但也不至于非知道不可。

王祈亮捏了捏陶安宁的手:“今天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好,之前没和你说。”

陶安宁抿了抿嘴:“哦。”

“还真吃醋了?”王祈亮乐了,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跟她真没什么,我进去之前就跟她断干净了,这么多年一直没联系。前阵子她有个朋友无意中遇到了我,估计是跟她提了,她找过来时,我也挺惊讶的,不过当时我就和她说明白了。”

“说明白了她怎么还找家里来了?”陶安宁看着他:“你都说什么了?”

王祈亮扬起一侧嘴角:“说我早有人了,正打算张罗结婚呢,让她实在想过来参加,到时候等婚礼上记得给包个大红包。”

陶安宁噗嗤一声笑了:“你真这么说的?”

王祈亮伸着胳膊,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啊,我真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找上门,不过今后她应该就不会再过来了。”

陶安宁不太放心:“你怎么就说的这么肯定?”

王祈亮信誓旦旦:“我都拒绝成这样了,她但凡顾及点面子,就不可能再找过来了,再说,她今天也看到你真人了,你模样比她漂亮,人又比她勤快能干,她哪都比不过你,还有什么脸上门跟你抢人啊。”

陶安宁一把拍开他的手:“说得你跟香饽饽似的,她可是说了,只要你愿意跟她好,她就把所有的钱都给你,听说还有三家店面呢。”

王祈亮一通乐,忍不住又伸手在陶安宁鼻子上刮了一下:“我现在真想亲你一口。”

陶安宁瞪他一眼:“好好说话。”

王祈亮一本正经的说:“她就是给我座金山,我也不离开你,不就是钱么,你再给我几年时间,保证让你比谁过的都风光。”

陶安宁笑了,捧着杯子喝了两口奶茶,看向王祈亮:“你就可劲儿吹吧,反正也没人知道。”

陶安宁和王祈亮坐在店里,捧着奶茶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很长时间,中途王祈亮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又点了两杯热柠檬茶和一碟新烤的曲奇饼。

陶安宁问:“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王祈亮随口应道:“哦,有点事,我打了个电话。”

陶安宁看着他:“是不是下午没出车,被你们同事看到了?”

王祈亮笑笑:“没有,今天下午我哪都不去了,就陪你呆着。”

陶安宁看了眼墙上时间:“一会儿到了四点得去学校接康康,我跟你一起去,把他送回家,我再去会馆。”

王祈亮答应:“行,回去也别做饭了,直接在楼下的面馆吃一顿。”

陶安宁又开始心疼钱:“早知道出来一趟这么费钱,还不如在家看电视呢。”

王祈亮啧了一声,笑出声:“那能一样么,家里哪有这儿环境好,还有吃有喝的。”

陶安宁撇嘴:“花了多少钱呢,能不好么。”

掐着时间开车赶到六小,陶安宁下车去班级接陶康康,王祈亮坐在车里等着,他刚把车座摇下来,口袋里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王祈亮刚接通电话,说了一个字,就被话筒里传来的大嗓门震的耳膜一颤。

王副局气急败坏在电话里喊道:“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王祈亮把手机拿开耳朵一些:“我跟安宁在一块,不方便接电话。”

王副局又吼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事后没马上汇报?”

王祈亮身子后仰,靠坐在车座上:“殷媛媛找上门来了,安宁气得够呛,我这不是忙着哄她么。”

王副局扯嗓子骂:“是哄媳妇重要,还是工作重要!你,你特妈的脑子灌水了?分不清主次!你个混蛋玩应儿!”

王祈亮解释:“殷媛媛这头不着急。。。。。。”

王副局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放屁!怎么不着急,你不是说她现在很可能已经跟赵斌了么?”

王祈亮说:“啊,是啊,是很可能,不过我又没确定,这事还得你们派人调查。”

王副局火冒三丈,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火苗四溅:“有一丁点可能,也不能不重视,你知不知道如果殷媛媛跟赵斌透出口风来,你会有多危险!”

王祈亮把手机又拿开一些,等着王副局喊完,才重新贴回耳边:“殷媛媛不会马上和赵斌联系的,至少今天不会。”

王副局明显气得够呛,一字一句喊道:“她亲口告诉你了?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王祈亮说:“赵斌老婆孩子不是回国了么,殷媛媛是个有眼色的,绝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再说她手机在我这儿呢,想要补办号再换个新的,怎么也得明天。”

王副局训道:“亮子,你这种态度可不行!这么大事,你怎么能凭感情行事!你知不知道,一但让赵斌他们知道你的消息,不光是你,连带着安宁和孩子都得受牵连!”...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书吧”,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许你胡来

王祈亮说:“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得先把安宁给哄好了,我得让她安下心,只有家里这头安顿妥当,我才有精力处理这些事情,一心不可二用。”

王副局一听这话,又开始扯嗓子开骂:“狗屁的一心不可二用!这是一回事么!还有,你得赶紧想办法把殷媛媛的手机给我弄过来,如果她真的跟在赵斌身边,那里面说不定会有我们需要的信息。”

王祈亮答应:“我知道,但是走快递我不放心,这两天你不是就要派人给我送陶勇的dna物品了么,到时候我把手机直接给他,让他给你拿回去。”

王副局明显松了一口气:“行,我现在就联系他。”说完,想了想,又嘱咐道:“这两天你小心些,殷媛媛那头要是再找上门,你千万控制住她的情绪,等我这头有消息了,会马上通知你,还有安宁那头,知道你上心,但是哪头重要,你心里得有数!”

王祈亮笑笑:“我心里有数。”

王副局冷哼一声:“有数就好!赵斌那头你千万别接触,要不这几天你请假得了,也别出车了,满大街晃悠的不安全。”

王祈亮乐了:“真没事,赵斌不是还在m市呢么,只要别遇上他就行。”

王副局想了想,才说道:“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别让我在这头跟着提醒吊胆的,你可长点心吧,啊!”

王祈亮嘿嘿笑。

王副局无奈叹气:“笑屁笑,你还没事么?没事我就挂了,还得往下安排事呢。”

王祈亮赶忙说道:“哎,老叔,别说,我还真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王祈亮把在六小看房子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王副局明显有些惊讶:“什么?你打算买那套房子?家里这么多套呢,你还买?”

王祈亮解释:“你那套房子和我爸妈买的不都在省城么,陶勇一天不放出来,安宁就一天不能跟着我搬走,我打算先在这头住两年再说。”

王副局劝说道:“等这案子一了结,陶勇的戴罪立功就能批下来,他原本也没剩几年了。再说省城离你那儿也不远,大不了到时候你定期开车带着她回去看陶勇,也不能就为了守着人就在你们那个小破城市里混着,你工作不要了?”

王祈亮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不太方便跟王副局透实底,只能敷衍道:“你不知道,安宁现在租的房子太小了,我成天窝客厅,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王副局立马抓住了他话里头的重点,冷笑道:“你这是嫌床小啊,还是嫌屋小啊?你这还没跟人家姑娘有个正式说法呢,就想往人家屋里钻了?”

王祈亮被挤兑的老脸有些发红,讪讪的说道:“那你说我怎么办?陶勇一天不放出来,安宁就一天不可能跟我结婚,我这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我天天眼看着自家媳妇在眼前面晃悠,我多难受啊!”

王副局到底是心疼自家侄子,帮着出主意:“要不就听你的,想买房子就买吧,等以前不想住了,直接转手卖了,也亏不了几个钱,你要是真想跟安宁好好定下来,这样吧,等我抽空过去看看,到时候也跟你爸妈通个气,让你们先把事订下来,看看是先订婚,还是先领证,至于仪式就等着陶勇出来再办。”

王祈亮一听乐了,坦白交代道:“其实我戒指都买好了,后天就是安宁生日,我打算到时候直接跟她求婚。”

王副局一听,立马急了:“不行!你别给我一时冲动啊!婚是能随便求的么?家里这头还没过眼呢,你求个屁求!我不同意!”

王祈亮满不在乎:“是我结婚,又不是你结,你同不同意,不能代表我的意见。”

王副局好不容易才降下去的嗓门立马又提了上来:“你小子别给我犯浑啊!这婚能瞎求么!你,你给我等着,我这两天就过去你那,不许你胡来!”

王祈亮被嚷的头疼,实在争执不过,想着也不差这两天,就妥协了。

王副局这才放心的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陶安宁领着陶康康从学校门口出来,陶安宁手里拎着书包,陶安宁围着她又蹦又跳,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刚一上车,陶康康就往王祈亮身上扑,王祈亮伸手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室外活动来着!”陶安宁趴在副驾驶上,自己低头系安全带。

陶安宁拎着陶康康的书包从后门上车,坐好后,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陶康康:“擦擦汗,别感冒了。”

陶康康伸手接过纸,刚擦了一下,就赶忙把车窗放下来,趴在车窗上对着外面喊:“同桌!哎!同桌!”

邵小雨正牵着她妈妈的手从车前面走过,听到叫声,赶忙转头,一看到是陶康康,立马乐了,挥着小胖手:“康康!妈妈,快看!是康康!”

陶安宁还是第一次见到邵队媳妇,看着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棉服,个子不高,头发梳的很利落。

看到陶康康,脸上也露出笑模样,看上去却多少显得有些严厉。

陶康康从小怕老师,立马乖乖叫人:“阿姨好。”

邵小雨的妈妈摆了摆手,低头让邵小雨跟陶康康再见,两个孩子互相道别后,邵小雨就跟着她妈妈走了。

陶康康从窗外缩回脑袋,吐了吐舌头:“哎呦,吓死我了!”

王祈亮被他逗得直乐:“至于么!那是邵小雨的妈妈,又不是大灰狼。”

陶康康伸手拍着胸脯:“至于,太至于了!大灰狼都关在动物园呢,又不咬人,邵小雨的妈妈是中学老师,多可怕了,比我们老师瞅着还要吓人!”

陶安宁坐在后座上忍不住笑,伸手拍了陶康康后脑勺一下:“你要是学习好,就不用怕老师,老师都喜欢成绩好听话的孩子。”

陶康康把车窗摇上去,心有余悸的说:“那我也怕老师,我们班同学都怕,不过我觉得等我长大了,应该就不怕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甘心

晚饭在小区附近的面馆对付了一口,出来时,陶安宁牵着陶康康的手,问:“是不是外面的饭比家里的饭要香啊?”

陶康康一张小脸吃的红扑扑的,咧嘴朝着陶安宁笑:“没有,是我今天活动量太大,饿了。”

陶安宁就势在他脸蛋上捏了一把:“你就这张嘴好。”

陶康康笑嘻嘻扭头往王祈亮身边躲,王祈亮任由他抱着自己胳膊摇来晃去,哄着陶康康玩。

三人说说笑笑拐到楼道入口,陶安宁站住脚,把书包和钥匙递给陶康康:“行了,你赶紧上楼吧,我得去上班了。”

陶康康把书包背好,拿着钥匙乖乖进了楼道。

陶安宁不放心在后面嘱咐:“有事给我打电话,回家记得写作业。”

陶康康答应一声,身影从楼梯上拐个弯就不看见了。

王祈亮伸手一把揽住陶安宁肩膀:“行了,他都那么大个人了,什么不知道,走吧,送你去上班。”

陶安宁任由他带着自己往前走,忍不住感慨:“我这就是操心的命,天生的,改不了了。”

王祈亮扭头四顾,见附近没人经过,快速贴着陶安宁的脸亲了一口,笑着说:“那你还是多操心操心我吧,我愿意让你管着。”

陶安宁也笑了,伸手推他:“疯啦,再被人看到。”

王祈亮乐呵呵的:“看到就看到,我亲自己媳妇,看谁敢多管闲事。”

陶安宁白他一眼:“进你家门了么,就说是你媳妇,脸真够大的。”

王祈亮紧了紧胳膊,把她半拥入怀:“我不是已经进你家门了,你不是我媳妇,是谁媳妇?我倒要看谁敢答应,不想要小命了吧!”

陶安宁忍不住笑,跟着王祈亮从绿化带穿出去,绕着小道往胡同口走。

对楼的阳台上有一户人家敞着窗子,上面趴着一人,正伸头往下看,视线一直目送着陶安宁和王祈亮的身影从眼前消失,定定的张望了一会儿,才收回。

“反正说是到了地方先当任课老师,这都快到年底了,对付半年,到时候有新生入校,就能直接带班了。。。。。。喂?向荣?你在听我说话么?喂?”

易向荣举在耳旁的手机里,传来王娇愉悦的声音,他把身子从阳台收回来,闷闷的应道:“嗯,听着呢。”

王娇语带笑意:“我还以为又没有信号了呢,快过收费站了,我爸说在客车站接我,等我到家了,再和你联系。”

易向荣心不在焉的说道:“嗯,好。”

王娇顿了顿,突然问道:“我短期内可能回不去了,你,你会不会想我啊?”

易向荣望着渐暗的天色,语气淡淡道:“年前我可能会被派去省局做报告,到时候找你吃饭。”

王娇在电话里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好吧,我有时间会给你打电话的。”

易向荣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王娇的声音:“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先挂了。”

易向荣没吭声,等着电话被挂断后,才随手揣进口袋。

易向荣关上窗户,从阳台回到,他爸笑呵呵问道:“跟小王打完电话了?”

易向荣点了点头,转身想往卧室走。

他爸叫住他:“别一回来就往屋里钻,过来,陪你爸看会电视,我怎么觉得都好长时间没在家里看到你了呢,我差点都忘了我还有个儿子了。”

爷俩挨坐在沙发上,易向荣面无表情盯着电视,看似全神贯注,两只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眼神涣散,思绪早不知道跑哪国串门去了。

老爷子压根没看电视,一双眼睛就盯着他儿子瞧,他看着易向荣那副憔悴窝心深受打击的模样,心里忽然就内疚了,自打听他媳妇说了易向荣对陶安宁那点念想,这心里头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儿,老也放不下。

他们家就易向荣这么一根独苗,平时拿这个优秀儿子当个宝贝似的稀罕着,易向荣不高兴,过的不舒坦,他能痛快的了么。

老爷子犹豫再三,忍不住劝道:“你要是真不稀罕小王,就别勉强自己非得跟她好,我和你妈对你没那么多要求,你要是真有合心合意的,你自己有能耐追到手,我们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易向荣垂下眼,眼底泛红,有些话实在没法跟自己亲爸开口说,爷们也要面子,也有难以启齿的事情只能憋在心里自己沤着。

易向荣伸手搓了搓脸,从沙发上站起身:“爸,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我这几天加班有点累了,我回屋躺会。”

易向荣抬脚往卧室走,身后传来他爸压抑的叹息声,他脚步顿了一下,快速奔进了屋里,随手带上门,把自己砸在床上。

有些人错过就是错过了,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但是真正接受起来,却也不是谁都能办得到的,至少他就总也无法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办呢,陶安宁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王祈亮好到底了,这女人一但狠起心来,比金刚钻都要硬。

易向荣在床上翻了个身,目光盯着棚顶贴着的球星挂画,烦躁的根本躺不踏实。

他正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烙饼呢,揣在裤袋中的手机嗡鸣着响了起来。

易向荣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表情立马严肃起来,赶忙按了接听键:“喂,师傅。”

手机里传来邵刚的声音:“荣子,在家呢?赶紧过来局里一趟,有重大线索。”

易向荣挂断电话,赶忙从床上跳下地,一边换衣服,一边对着他爸说道:“爸,局里临时有事叫我,我得马上过去一趟,晚上要是回不来,我会往家里打电话。”

他爸正窝要沙发上长吁短叹,闻言一愣,赶忙问道:“什么?今天你不是休班么?”

易向荣解释:“我师傅临时叫我过去,案子有进展了,我得回去帮忙。”

他爸不怎么乐意,又没办法,只能嘱咐道:“那行,你赶紧去吧,多穿件衣服,晚上冷,要是时间赶趟,你去你妈那拿份煎饼果子垫垫肚子,可别饿着了。”

易向荣答应一声,匆匆忙忙换了鞋,一溜烟的奔出家门。

第二百二十八章 混不下去了

王祈亮把车停在会馆前门的街道边,陶安宁从车上下来,把大包拎在手里,对着王祈亮摆了摆手:“我进去了,你一会儿开车时慢点,注意安全。”

王祈亮笑着答应:“放心吧,晚上我来接你。”

陶安宁点了点头,转身进了会馆。

她刚到休息室,还没等把柜门打开呢,就有人过来通知:“屋里的快点收拾一下,到经理办公室,汪经理有事要安排。”

陶安宁一愣,跟她一屋的除了包子,其他都是领班,她赶忙问道:“哎,姐姐,我和包子用去么?”

来人脚步一顿,说道:“包子又不是黄金场的,她不用去。”

陶安宁一愣,不等她再多问,过来通知的人已经急匆匆走了。

一旁刚来没一会儿的前台领班插话道:“估计是要重新安排时段了。”

陶安宁扭头问:“什么时段?”

前台领班一边套衣服一边说道:“小娜不干了,这不是空出时段了么,得往里安排人。”

陶安宁惊讶极了:“小娜不干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这人昨天还好好上台了呢。

前台领班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有些复杂难辨:“你不知道?”

陶安宁摇了摇头,她平时跟小娜关系一般,大家都是黄金场的平时竞争挺激烈,没一打照面就动手,已经算是和平共处了。

前台领班说道:“小娜昨天是跳的最后一场,前两天就打过招呼了。”

陶安宁有些茫然,想不通小娜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辞职不干了。

前台领班明显没有继续给她答疑的想法,整理好衣着就走了。

陶安宁换上演出服,又补了补妆,眼看时候不早了,赶忙匆匆赶去经理办公室。

陶安宁一进门,不由一愣,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屋了,房间还是那个房间,里面的摆设格局却全都变了。

自从于大海住院之后,陶安宁就再没来过经理办公室,眼见着原本宽大高档的实木办公桌变成了多功能写字台,墙上挂着的那张黄金满地绣品装饰换成了一幅素雅的工本画,地上的绣花毯撤掉,换成深棕色地板。陶安宁一时间有点懵,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某大品牌公司的现代化办公区了。

汪经理端坐在办公桌前,其他已经过来的领班和几个黄金场的人员都围坐在一旁的待客沙发上,地方不够,还特意加了两排塑料凳子。

陶安宁捡着角落没人位置,坐了过去。

碍于汪经理本人在场,屋里众人鸦雀无声,没人接耳交谈,一个个或四处张望,或低头垂目,各个谨言慎行。

陶安宁落座后,也随大流的耷拉下脑袋,她没伸头去打量汪经理,怕一个不小心跟对方视线碰撞到一起。

好在没过一会儿,人员基本上到齐了,汪经理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绕到前面靠着桌边站立,屋里的众人不用他开口,集体抬起头望向他,这就算是正式开会了。

到底是留过学的高材生,无论是口才还是见地,都很容易让人心生折服。

陶安宁听着他时不时无意间冒出出来的几个英文单词,觉得这人挺牛掰,至少往前面一站,比于大海有气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同时,很容易顺着他的思维往下跟着走。

汪经理今天把人都叫到一起,其实主要就是有两点事情想要宣布,第一点就是会馆新招来几名员工,素质不错,让老人私下里帮着带一带,争取快点上台,第二点就是小娜离职的事情,打算从之前的老人里挑选一句上来,顶替进黄金场。

对于这两件事情,大伙反应平平,会馆时三不五时就会有新人加入进来,至于能不能占住脚,就全凭个人本事了,至于黄金场的空缺,只要不把其他老人撸下来,其他的谁爱占位谁占位,对老人而言达不成威胁,也就没人太在意。

陶安宁悬着的心也稍稍落了地,自从得知于大海基本上不可能再回会馆了,她就一直担心自己在这儿干不长,眼下听着汪经理没有裁员调整的意思,也就松了一口气。

结果她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呢,汪经理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他打算把小娜空缺出来的这个黄金场位置以后做为流动时段,也就是说这个位置是临时的,今后谁要是表现突出就可以随时调整进来,等再有其他优秀人才,也可以根据情况临时进行替换。

他这句话音一落,屋子里顿时一片哗然,尤其是黄金场的几位老人,脸色全变了。

陶安宁同样惊讶极了,她抬头看向汪经理,就见对方正面带笑意的看过来,目光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脸上的势在必得毫不掩饰。

难怪自从这个汪经理接班之后,一直没怎么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敢情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在这儿等着呢。

要是按他这么计划,小娜空出来的黄金场时段调整,一但实施成功,那其他位置慢慢也得按这样规划,以后就没有所谓的固定黄金时段表演了,而陶安宁她们这几个老人也就随时面临着被淘汰的严酷竞争。

自己原本捧的好好的铁饭碗,就这么成了玻璃瓷器了,无论是谁也接受不了,可是想不接受,就只有辞职这一项选择。

汪经理这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是摆明了开始排挤打压老人,能者上位,劣者淘汰,变着法的撵人了。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陶安宁的心情简直跌入谷底,原本还侥幸觉得能拖上一段时间,得混且混,眼下看来,连这点混日子的念头都成了痴心妄想了。

陶安宁回到休息室时,其他领班进屋拿好东西就纷纷上岗了。

包子正弯腰换鞋,看到她,赶忙小声问道:“听说汪经理找你们开会了?都说什么了?我怎么瞅着这一个个的脸色怪怪的呢?”

陶安宁往她身边的椅子上一坐,身子后仰,靠在衣柜上,叹了口气:“这回算是彻底混不下去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面对现实

趁着休息室里其余人忙着去前台工作,陶安宁把之前汪经理说过的话,捡重点的同包子复述了一遍。

包子听完眼睛瞬间发亮,有些激动的伸手拉住陶安宁的胳膊:“真的?那不就是说像我们这样的也都有机会进黄金场了么?”

陶安宁看着包子惊喜的表情,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

汪经理的这个决定对于她们这些占着场子的老人来说是坏消息,但是对于包子这样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的人来说,却是个极好的机会。

包子一句话说完,才猛然意识到什么,有些讪讪的解释:“不是,安宁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陶安宁苦笑:“我知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早晚的事情。”

包子一向口齿伶俐的嘴皮子突然就卡壳了,她摸了摸鼻子:“安宁姐,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

陶安宁看向她:“什么事?”

包子说:“小娜不是无缘无故离职的。。。。。。”

陶安宁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包子笑了笑,没说话。

陶安宁看着包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包子的这个笑容似乎意味深长,她伸手撞了包子胳膊一下:“你笑什么啊?”

包子说:“小娜是于大海的人。”

陶安宁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惊讶的瞪大眼:“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包子抱住她的胳膊:“废话,这事能公开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以前还觉得可能是谣言,但是现在小娜突然离职,这事就算是坐实了。”

陶安宁嘴唇绷成一条线,没吭声。

包子继续说道:“要不然于经理住院后,这汪经理才上岗,小娜怎么就不干了?她可是咱们会馆里资质最好的一个,一直跳压轴场呢,别说是换个经理了,就算是在老板面前,她也算是个红人。”

见陶安宁一直沉默,包子忙劝说道:“不过这也不一定,都是我们私下里猜测的,我也就是听她们说肯定是于大海之前跟小娜透口风了,不然小娜能走的这么突然么,这种事毕竟纸包不住火,早晚得捅出来。要是汪经理知道小娜跟于大海的关系,估计就算小娜自己不肯主动走,以后这工作也不好干。”

陶安宁不太乐观:“无风不起浪的事,我就是没想到小娜跟于经理。。。。。。唉,算了,我还是先想想自己怎么办吧。”

包子安慰她:“你也别想太多了,你在黄金场表现一直挺好的,大伙都看在眼里呢。”

陶安宁点了点头,没说话,心里头明镜着呢,在其他人眼里,她也是划分为于大海一派的,现在树倒猢狲散,单看小娜离职时老板连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像她这样的,更别想得到什么特殊重视了。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让陶安宁明确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她想不想走,而是会馆里压根就没打算留下她,这个没有多余选项的问题。

晚上回到家,陶安宁去厨房给王祈亮下面条,王祈亮洗完手,先拐进厨房,凑到陶安宁身边,伸头看了一眼:“打卤面?”

陶安宁正盯着锅里翻腾着的热气愣神,没注意到王祈亮。

王祈亮对着她耳朵吹了口气:“啧,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陶安宁猛然回神,转头看到王祈亮,明显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王祈亮对着锅里的清水挂面努嘴:“做的打卤面?”

陶安宁看了眼锅,想起什么,伸手一拍脑袋:“怎么就先下面了呢?我刚才还想着先把酱给做出来。”

王祈亮满不在乎的说:“没事,那就后炸酱呗。”

陶安宁有些懊恼:“那面条该坨了,算了,你一会儿对付吃吧。”

王祈亮答应一声转头去卧室找陶康康。

陶康康刚洗完脸,额头前面的头发沾了水,湿漉漉贴在脑门上,看到王祈亮过来了,忙伸手拉着他坐到床上,小声问道:“后天姑姑就过生日子,我的贴纸画就差镶边了,明天早上你能不能帮我把画提前拿到车上去?我怕被姑姑看到。”

王祈亮乐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还镶边哪?”

陶康康点点头:“我同桌说她有彩笔,明天带到班级借我。”说着,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能不能画完,唉。”

王祈亮一愣:“你不是也有彩笔么?”

陶康康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的是二十四色的,她的是二十六色的,比我多二个颜色呢,我今天回家都没画,就等着明天她把彩笔借我。”

王祈亮有些无语:“就差两个颜色,你没告诉她直接把多的那两个颜色借你,其他的颜色你可以自己在家画啊。”

陶康康想了想说:“不行啊,我不知道她比我多的是哪两个颜色。”

王祈亮哭笑不得:“你就差那两个颜色啊?”

陶康康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就是想画的好看一点。”

王祈亮伸手把他搂怀里,揉了两下:“好吧,好歹也是你的一片心意。”

王祈亮从陶康康房间出来,坐到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演的节目是个现在挺热门的综艺,节目是从半截儿开始看的,王祈亮看了一会儿,没找到兴趣点,拿起遥控器漫无目的胡乱播台。

他刚把频道定在一部枪战电影上,陶安宁从厨房端出来煮好的面条和炸的鸡蛋酱。

王祈亮伸手接过来,把鸡蛋酱拿勺舀着拌进面里,一边拌,一边问:“你不吃点?”

陶安宁挨着他坐下,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王祈亮夹着面条往嘴里送,刚抿了一口,差点喷出来,呛得直咳。

陶安宁吓了一跳,忙帮着他拍背:“急什么?没事吧?”

王祈亮拧着眉头把面咽进肚,扭头问:“你炸酱时放盐了?”

陶安宁一愣:“放盐?不能啊,我炸酱不放盐的,酱本身就够咸的了。”

她看了眼王祈亮的表情,又看向拌了酱的面条,伸手挑了点酱尝了尝,脸色变了:“好像还真放盐了,要不,我把面条冲下水,你少拌点酱吧?”

第二百三十章 不用操心

陶安宁接过碗去厨房冲面,一会儿回来,把碗递给王祈亮。

王祈亮接过碗,盯着陶安宁看了看,问:“是不是你们会馆出什么事了?”

陶安宁重新坐回沙发上,伸手拢了拢头发:“没什么。”

王祈亮不信,把碗随手放到茶几上:“我怎么瞅着你今天晚上有点魂不守舍的?”

陶安宁苦笑:“这么明显?算了,你先吃面吧,一会儿都坨了。”

王祈亮没急着追问,闷头把面条解决了,拽过纸巾擦了擦嘴,这才靠坐在沙发上,扭头看向陶安宁:“说说吧,怎么回事。”

陶安宁把晚上汪经理开会的事情说了,特意提了小娜和于大海的关系。

王祈亮听完之后,想了想,才说道:“这样也好,不然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

陶安宁有些感慨的说道:“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是冷不丁听到,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王祈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看看能不能托关系帮你联系一下工作吧。”

陶安宁有些惊讶:“你能联系谁?”

王祈亮认真说道:“千万别小瞧你男人,具体能办成什么样,我现在也说不准,反正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万事有我呢。”

陶安宁忍不住笑了笑,没说话。

王祈亮握住她的手:“再说,实在不行,你就在家呆着也挺好的,我养你。”

陶安宁偏过头,目光落在王祈亮脸上,半天都没动。

“把你帅晕了,还是怎么着?”王祈亮笑着伸手摸了摸嘴角,确定没有沾上酱汁:“再看亲你了啊。”

陶安宁身子一歪,靠在王祈亮肩膀上:“嗯,帅晕了。”

王祈亮伸手搂住她:“我还以为你被我一番肺腑之言给感动了呢。”

陶安宁在他肩膀上轻轻蹭了蹭:“是挺感动的,我长这么大以来,除了我哥,还没人说过要养我呢。”

王祈亮笑着低头亲了亲她头顶:“那是因为你早没遇上我。”

“嗯,你说你怎么没早点过来找我呢?”陶安宁感慨的说道:“要是能早点遇到你,我可能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

王祈亮把下巴压在陶安宁脑袋上:“这事怪我不好,我来晚了,不过现在你有我了,以后什么事情你都不用操心,万事有我扛着呢。”

陶安宁轻轻应了一声,从王祈亮怀里起身,伸了个懒腰:“挺晚的了,洗洗睡吧,我把厨房收拾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王祈亮从陶康康房间里把那幅贴纸画偷偷拿出来,送到车里放着,又顺路拐去包子铺,买好早点。

吃饭时,陶康康趁着陶安宁不注意,偷偷问王祈亮:“我看抽屉里的贴画没有了,是不是你帮我拿去车里了?”

王祈亮笑笑:“昨晚不是答应你了么,我肯定得办到啊,怎么样,够意思吧?”

陶康康连连点头:“够意思,等你过生日时,我也给你做一幅,我这次捡的包装纸还有剩的呢,到时候都给你留着。”

王祈亮摸了摸他脑袋:“行啊,还知道惦记着我。”

王祈亮开车把陶康康送去学校,调头拉了两份客人,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把车停靠在马路边上,掏出手机给王副局打电话。

王副局接到电话时还挺惊讶:“哟,挺有默契啊,我刚要给你打电话。”

王祈亮乐了:“找我什么事啊?”

王副局说:“一会儿十点你去趟出租公司,给你送陶勇DNA物品的人已经把东西送过去了。”

王祈亮脸上的笑容一僵,闷闷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过去。”

王副局问:“对了,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王祈亮忙打起精神,把陶安宁她们会馆裁人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问道:“老叔,你不是在我们这的市文化宫有认识人么?你看看能不能帮着联系一下,给安宁安排个工作。”

王副局这回倒是没怎么犹豫,答应的挺痛快:“行,我回头打电话问问,她想干点哪方面的工作啊?”

王祈亮说:“她将来想自己开个舞蹈班,你帮着研究一下,能不能安排个带班的舞蹈老师提前实习一下,也算是积累经验了。”

王副局笑了:“等我消息吧。”

挂断电话,王祈亮伸手搓了搓脸,之前那种迫切盼望着给陶勇和陶康康做亲子鉴定的心情早就破灭了,他现在宁愿就这么自欺欺人的混着,也不想面对现实。

王祈亮赶在中午之前去了趟公司,从收发室拿到了一个快递包裹,里面装了一本挺厚的书,他看了眼封皮,有点哭笑不得,中小学英语词典。

书页里夹着一个信封,里面有一个透明包装袋,一张纸条。

透明包装袋里是一绺头发,纸条上则写着到医院检验DNA时,需要联系的医生姓名和电话。

王祈亮照着号码打过去,跟对方约定好时间,把陶勇那绺头发仔细揣好,这才拎着英语词典回到车上。

陶康康收到词典,还挺乐呵,特稀罕的捧在手里翻来翻去,嘴里时不时蹦出两个英语单词,看了一会儿,他扭头问道:“可是我不会啊,怎么办?”

王祈亮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面路况,随口说道:“没事,到时候你们老师就该教了,提前买好了备用,这东西又没有保质期,坏不了。”

陶康康把英语词典塞进书包里,跟王祈亮说了会儿班级里发生的事情,扭头看了眼车窗外,愣了愣,问道:“咱们不回家啊?”

王祈亮借着看路况,避开了陶康康的视线:“嗯,感觉你头发有点长了,领你剪头去。”

陶康康惊讶道:“剪头?我的头发都是我姑姑给我剪的,去外面得花钱。”

王祈亮转着方向盘拐了个弯,从主街绕到二马路:“没事,我请客,你长得这么可爱,偶尔换个发型,换换心情么。”

陶康康有些迟疑:“那我姑姑要是说我怎么办?”

王祈亮保证:“不会的,到时候就说是我领你去的。”

陶康康这才乐了,笑得合不拢嘴:“太好了,我还从来没去过发廊呢。”

第二百三十一章 伤自尊了

临近十一月末,天气越来越冷,落地的积雪被清扫的很彻底,但依然抵挡不住阵阵寒风刮过。

王祈亮晚上等着接陶安宁下班的地点,从后门对街的墙边,换到了后门入口的走廊上,陶安宁特意打过招呼,守门的人认识他,见到了,就当成内部工作人员一般招待,互相点个头,就放行了。

陶安宁从台上下来,正闷头换衣服,同屋的领班进门通知她:“你男朋友过来接你了,动作快点。”

陶安宁笑笑,答应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换好衣服,她先拐去财务室结钱,出纳看到是她,伸手从一沓工资条里抽出一张,递过来。

陶安宁拿着笔在最后一格里签上名,把条贴在粘贴单上,扭头递给会计。

会计正埋头厚厚一摞报表中,抽空把工资条审了,让出纳拿钱,扭头问陶安宁:“你明天有时间么?”

陶安宁一愣:“啊?有什么事么?”

会计笑笑,表情看上去有些怪怪的:“是这样的,我这有一份工资补贴是上个月于经理的通话补助,原本想着这个月底和工资一起报销结账的,结果昨天老板来电话,说让提前结清,我明天家里有点事,想让你帮我把补贴单捎给于经理,上面需要他的签字。”

于大海的工资补贴单,会馆里这么多的人,会计却指明让她帮忙捎过去。

陶安宁等着会计把补贴单找出来,看着薄薄的一张纸,突然有点感慨,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压抑。

连于大海这种在会馆工作了这么多年的经理,临到离职前,连平日里关系和睦的同事都开始急于撇清关系了,那像她这样的普通员工,估计真正到了拎包走人那天,连个告别的人都没有。

会计挺客气说道:“谢谢你啊。”

陶安宁挥了挥手里的补贴单,笑得有些勉强。

她明白会计的意思,在大伙心里她就是于大海的亲信,现在大树倒了,她也该撤了。

想到这些,陶安宁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空荡荡的,没着落。

陶安宁捏着报销单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前面间隔不远的休息室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陶安宁这才转过身往后门出口走。

王祈亮靠在后门走廊抽烟,一眼看到她,随手掐了手里的烟。

“亮哥。”陶安宁把手里的大包递过去:“等半天了吧。”

王祈亮把大包往身后一挂,扭头盯着她看了两眼,凑近了小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陶安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王祈亮,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清对方深邃的五官轮廓。

她扯了扯嘴角:“这样你都能看清楚我的脸色?”

王祈亮随手搂住她:“这还用看?你刚才是耷拉着脑袋走过来的,走吧,先出去再说。”

陶安宁点了点头,跟着王祈亮从后门离开。

夜里小风刮的飕飕的,陶安宁把衣服领子竖起来,手伸进王祈亮大衣口袋里,跟他的手攥到一块儿,王祈亮的手掌很宽,掌心指腹有厚厚的茧子,握起来干燥温暖。

陶安宁一路沉默着上了车,等王祈亮坐好后,才把刚才会计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王祈亮伸着腰帮她系上安全带,听完后,挑眉问:“就因为这事?”

陶安宁有些低落:“嗯,这帮人也太现实了,标杆的人走茶凉。”

“你不用太在意她们。”王祈亮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在她鼻尖上亲了亲:“反正你马上就不在这工作了。”

陶安宁蓦的瞪大眼睛:“你帮我联系好工作了?”

王祈亮笑笑:“招呼已经打过了,现在就是等消息。”

陶安宁乐了,有些激动的问:“什么工作啊?”

王祈亮松开手,自己伸手系上安全带:“等落实了再告诉你。”

“那可真是太好了。”陶安宁冲着他乐了半天。

车开到一半,陶安宁突然想起什么,回身够着去后车座上拿自己的包。

王祈亮问:“找什么?”

“包。”陶安宁好不容易拽住包带,一把扯过来。

王祈亮眼角余光瞄到陶安宁从包里摸出一张叠的工工整整的纸,他问:“什么东西?”

陶安宁一边展开纸,一边说道:“会计让我明天捎给于哥的话费补助单。”

王祈亮刚要说话,就听着陶安宁一声大叫:“靠!这么多钱!”

“你喊什么?”王祈亮皱了皱眉:“吓我一跳。”

陶安宁把补助单拍的哗啦响:“你猜于哥一个月的话费补助多少钱?”

王祈亮估摸了一下,随口说道:“一千?”

陶安宁一脸的羡慕嫉妒:“三千!真是太腐败了!这一个月得打多少电话啊!从早打到晚也用不完吧?”

“肯定不能全用完。”王祈亮看了她一眼:“可能是会馆给的额外补贴吧。”

“天哪!”陶安宁啧了一声,一想到光话费补助就三千,她就完全无法淡定了:“我要是会计,看看自己那点微薄的薪水,再看看于哥的工资,估计也平衡不了。”

“至于么。”王祈亮笑了笑:“这么点钱,就让你眼红心热了?”

“至于,太至于了,我要是能有这个待遇,每个月挣这么多钱,那我。。。。。。”陶安宁说了一半,停下来,扭脸盯着王祈亮:“哎,不是,亮哥。”

“嗯?什么?”王祈亮目视前方,注意着路况。

陶安宁嘴角慢慢露出了笑意,凑近他,乐呵呵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尊心受到打击了啊?”

“没有。”王祈亮握着方向盘,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动作。

“你太不真诚了。”陶安宁乐了,伸手拍了拍他胳膊:“你肯定也是嫉妒于哥了。”

“就是没有。”王祈亮趁着红灯,停下车,扭头看看她:“特别真诚,就他那点小钱,我还真没看上眼。”

“没就没吧。”陶安宁哈哈笑:“给你留点面子。”

嫉妒于大海?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眉开眼笑的样子,突然有种冲动,把自己那张从来就没机会用过的工资卡扔她面前。

男人的自尊心真是件奇妙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二章 筹备

晚上回到家,陶安宁去厨房热牛奶,陶康康神神秘秘拉着王祈亮回到卧室。

“你看。”陶康康关上房门,从抽屉里拿出完工的贴画,眼巴巴望着他:“好看么?我临时又加了一句英文的生日快乐,特意选的深蓝色,可以跟一旁的贴纸颜色深浅对比。”

“好看。”王祈亮欣赏着贴满了整个纸面,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塑料袋剪纸,点了点头。

“姑姑会喜欢么?”陶康康小心翼翼把贴纸画藏回抽屉里:“是不是有点乱啊?”

“。。。。。。怎么就乱了!”王祈亮有点想笑。

陶康康想了想,又拉开抽屉看了眼:“就是觉得好像东西贴的有点多。”

“贴纸画不都这样么?颜色跳跃点看着才有美感。”王祈亮摸摸他的头,睁着眼睛说瞎话:“很漂亮。”

“嗯,我最喜欢中间这张贴纸,是从大礼包上剪下来的,我洗了好多遍,闻着可香了。”陶康康盯着贴纸画研究了一会儿:“比我在手工课上做的要好看多了。”

“你先把画收好了,等明天晚上再拿出来,知道么?”王祈亮伸手把抽屉推上:“等吹完生日蜡烛再送礼物,这叫惊喜。”

“嗯。”陶康康认真点头。

王祈亮不忘嘱咐:“明天早上别和你姑提过生日的事,我看她好像压根就没记起来,我们给她过生日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知道么?”

陶康康响亮的回答:“知道。”

答应完,陶康康又小声问道:“那订蛋糕了么?我喜欢吃奶油,可不可以要奶油多一点?”

王祈亮笑着说:“我订的是双层巧克力水果蛋糕,不光有奶油还有巧克力,而且是夹心的,芒果酱和草莓酱,一层一个口味。”

陶康康眼睛都亮了:“这么高级啊?”

王祈亮乐了:“嗯,等你过生日时,我领你去蛋糕店挑,到时候选个比你姑这个还高级的,你想要什么样,就买什么样。”

看着陶康康一脸向往的样子,王祈亮心里一阵酸涩,特别不是滋味,虽然明知道陶安宁不可能会亏待陶康康,但还是觉得特别愧疚,总想着要是当初能早点找过来,无论是陶康康还是陶安宁都不用过的这么辛苦,念头一起,就控制不住感情开始泛滥成灾。

晚上躺在床上,王祈亮摸出藏好的对戒,照着窗外月色,朦朦胧胧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愣愣出神。

陶安宁这么多年就没正儿八经过过生日,听陶康康说,陶安宁每次都说生日要跟陶康康合成同一天一起过,早上吃完面条,晚上买个小蛋糕。因为工作的关系,陶安宁都是提前做好饭菜,陶康康自己热着吃,只有等到陶安宁下班后,两人才会一起吹蜡烛吃蛋糕,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稍微体会到过生日的幸福感。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王祈亮捏着戒指凑到嘴边亲了一口,打定主意,明天把玫瑰花拿回来,晚上原计划进行,该求婚求婚,该过生日过生日。

至于王副局勒令的事情,还是等先斩后奏,求婚成功再解释吧,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就是陶安宁了,早一天定下来跟晚一天定下来其实没多大区别,而且能在生日当天求婚,还是比较有意义的,何况,他想给陶安宁一个惊喜,这个念头在此时此刻变得越发深刻,压都压不下去。

他原本就是个随性的人,既然想这么做,就索性不去想太多,该付出行动的时候,也不会再迟疑。

第二天早上送陶康康去学校,陶康康兴奋了一路,小嘴嘚吧嘚吧个没完,热烈期盼着晚上的到来。

好不容易安抚住陶康康,把人成功送进校门,王祈亮原本还觉得挺平静的心情,也被感染的开始雀跃起来。

下午取好蛋糕和玫瑰花开车往回走时,王祈亮这才有些犯愁,他一会儿还得去送陶安宁上班,顺便接陶康康放学回家,蛋糕和花在这段时间根本不可能一直放在后车座上,也不能放在后备箱里,他嫌后备箱太脏。

思来想去半天,等到把车停靠在小区胡同口时,他决定把东西寄存在超市,接陶康康回家时再过来取。

他左手拎着蛋糕,又手握着花束往超市走时,半路遇到了小区熟识的邻居,对方一脸暧昧的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打招呼:“哟,你家安宁过生日啊?”

王祈亮笑着点头:“嗯,提前把蛋糕取回来。”

等他一路拎着东西走到超市时,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了,太尴尬了,他长这么大还真没像现在这样拎着束花招摇过市,受人瞩目过。

徐婶正忙着给人烙煎饼果子,买东西的客人在一旁嘱咐:“少放醋,多放辣椒,我不爱吃酸。”

徐婶笑呵呵答应:“好,辣椒酱是早上新炸的,可香了。”

王祈亮拎着东西走到近前,叫道:“徐婶。”

徐婶正说话呢,话音一断,扭头看过来,乐了:“哎呦,今天是安宁生日啊?”

王祈亮笑笑:“啊,我想把东西放在超市,等晚上接了康康再过来取。”

徐婶打趣道:“瞒着安宁呢?想给她个惊喜?”

王祈亮点头:“嗯,我看她压根就没想起来今天是她生日,估计到时候能挺惊喜。”

徐婶笑眯眯说:“真没看出来,你还挺浪漫的,安宁知道了,肯定特高兴。”

王祈亮把东西送到超市,超市老板娘答应的挺痛快,调侃了王祈亮两句,帮忙把东西放到了后面的库房里。

等王祈亮走了,超市老板娘出来,站在门口跟徐婶感慨:“做他女朋友可真幸福,真没想到他这么会疼人。”

徐婶心里滋味复杂,面上赞同的点了点头:“安宁那孩子这些年日子过的不容易,能遇上亮子,其实也挺好的,这两孩子性格都好,以后在一起,这小生活准能过得和和美美。”

超市老板娘由衷说道:“看着真是让人羡慕,这人和人之间啊,还真就是个缘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最好的例子

陶安宁从财务室里出来时,原本挂笑的脸立马耷拉下来,想到白天在医院看到于大海时的情景,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于大海接过话费补贴时,仔细看过报销金额,确认无误后就痛快的签上字,脸上全然没有她原本所预想的失落沮丧,或者其他负面情绪。

住院调养近一个月,于大海明显胖了许多,原本晦暗的气色也重新开始变得容光焕发。

注意到陶安宁关切的目光,于大海笑着说道:“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陶安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于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于大海懒洋洋靠坐在床头,身上的病号服因为动作向上扯出两道褶皱:“先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再说,等身体确实恢复好了,我想回M城看看,家里人都在那儿,平时除了年节也没时间回去,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回去转转。”

听说于大海想要回M城,陶安宁要一愣,这才记起于大海的老家跟她在一块儿,想到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陶安宁多少有些感慨:“我也好多年没回去了,于哥,你家还住在水库附近么?”

于大海笑笑:“没有,早搬了,前些年我手头攒下点积蓄,就掏钱给我父母在市中心那买了套房子,我姐家后来也搬到我父母住的小区了,两家离的挺近,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

陶安宁点了点头,想到自己家那套早就卖掉了的老房子,觉得将来就算是再有机会回到M城,也连唯一的根都断了,心里不禁涌起一股难言的失落。

提到老家的事情,于大海明显心情很好,从老房子说到当年跟陶勇之间的事情,话赶话的就提起了王祈亮。

于大海颇有些感慨:“我还记得当年你哥总爱跟身边人炫耀你,说他妹妹怎么漂亮,怎么可爱,有一次,也想不起来是谁打趣,说陶勇,你妹妹再好,将来也是要嫁人的,到时候你怎么办?你猜你哥当时怎么说的?”

陶安宁还真没听说过这事,不由眉眼弯弯笑道:“我哥当时怎么说的?”

于大海笑道:“你哥说了,要是有哪个混小子将来敢追你,他就打折那人的腿,这个世上就没人能配得上你。”

陶安宁也笑了,想到小时候跟在陶勇身后到处疯玩的时光,眼角微微有些发酸。

于大海笑了一会儿,戏虐道:“亮子这小子可是占了大便宜了,也就是你哥没在身边,不然他哪能这么轻松就追到你。”

陶安宁被逗得直乐,心里那点酸涩转瞬即逝,忍不住帮着王祈亮说话:“其实我哥跟亮子之前就是哥们,关系处得不错。”

于大海一愣,有些惊讶:“是么?这我还真不知道。”

陶安宁倒是没多想,王祈亮的事情,她并没有刻意同于大海说起过,在于大海的印象里王祈亮就是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性格很好,人长得也不错。

两人又闲话几句,于大海认真说道:“你于哥别的方面不行,看人还是相当准的,亮子这人不错,你将来跟了他,绝对错不了。”

陶安宁抿着嘴笑,心里挺美,刚想开口说话,于大海手机响了。

于大海拿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立马沉了,接起电话,还没等开口,手机里就传来一道女声,隐隐约约的陶安宁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于大海脸色越发难看,跟对方吵嚷两句,扔下句狠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陶安宁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大海愣愣瞪着手机出神,好一会儿,才伸手搓了搓脸,转头对着陶安宁说道:“你嫂子,现在跟我闹离婚呢。”

陶安宁一直都知道于大海跟他媳妇关系不太融洽,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倒也没觉得怎么惊讶。

于大海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早有这个打算,只是想着孩子,这才一直没开口。”

陶安宁觉得这种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好,只能点了点头,算是附和。

于大海苦笑:“让你看笑话了,真是。。。。。。”

可能是在心里压抑的太久了,于大海当着陶安宁的面打开了话匣子,语气沉重的讲起了他这么多年来失败的婚姻生活。

陶安宁听着听着,觉得有些茫然,她看着眼前颓丧的于大海,怎么都无法同之前那个意气风发坐在宽敞办公室里的会馆经理联系到一起,她从来没有想过当年那个永远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背着书包,对着她礼貌微笑的好学生,会变成现在这个婚姻事业一塌糊涂的中年男人。

于大海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他对家庭的不满,眼中满是愤懑沮丧,陶安宁默默的听着,心情慢慢变得沉重,她忍不住去设想如果她真的跟王祈亮生活在一起,当两人共同携手走过多年婚姻生活之后,会不会也要面临类似于大海的情感经历。

于大海倾吐完满腹苦水,最后颇有几分感慨的说道:“两个人要想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无论是学历还是生活经历以及家庭观念,相互之间差距真的不能太大,否则刚在一起时,甜甜蜜蜜的注意不到这些,一但日子过久了,就会发现这些原本觉得无所谓的差距,对于一段婚姻而言有多么重要的影响,等到真正认清这一点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你于哥,我,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于大海一番肺腑之言说得掏心掏肺,陶安宁听了也很是认同,她默默在心里庆幸,还好她对于感情一直很冷静,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能要的又是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毅然决然拒绝易向荣,选择王祈亮,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个选择,现在才能跟王祈亮幸福的在一起,没有错过这段感情。在她的心里,她和王祈亮才是最般配的,两人之间有着共同的生活经历,相互之间也没有太大的差距,这样的感情才会是稳定持久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敢真正放心的去尝试爱上一个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生日快乐

晚上回家,王祈亮握着方向盘,随口问道:“于哥的钱给报了?”

陶安宁点点头:“嗯,财务把钱给我了,明天有时间给他送过去。”

王祈亮赶忙说道:“还是我顺路过去吧,他不是没什么事么?也省得你来回跑。”

陶安宁答应一声,往车座上靠了靠,想到于大海说过的话,忍不住转头看向王祈亮。

王祈亮模样长得的确好,浓眉之下一双漆黑的眼,眼窝有些深陷,衬得双眼越发深邃,他皮肤颜色有些暗,属于扔在人群里,让人过目不忘的长相。这模样再加上高大的身材,健硕的体格,挺招人。

陶安宁盯着王祈亮看了两眼,忍不住回想,当初怎么就没发现这一点呢,在她的印象里,王祈亮这个人就等同于危险,能避开就尽量避开,也就没刻意去挖掘对方的优点,现在动了心,喜欢上了,就瞅着对方哪哪都好,原本不好的地方,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王祈亮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咧了咧嘴,问:“看出花来了?”

陶安宁噗嗤一声笑了:“就你那张黑脸,能开出什么花来?”

王祈亮也笑了,嘴角的笑容透着宠溺的滋味儿:“我还以为你就喜欢我这张黑脸呢。”

笑了一会儿,陶安宁问:“下午我走后,你跟康康吃的什么啊?”

王祈亮转着方向盘:“张记的刀削面。”

陶安宁撇嘴:“这怎么就跟面对付上了,早上康康非闹着要吃方便面,晚上又吃的面条,也不嫌腻。”

王祈亮扬着嘴角笑,心说,早上那面能一样么,那是长寿面,没看还打了个荷包蛋么。

王祈亮说:“又不是什么难事,他想吃,就满足他。”

陶安宁翘起嘴角:“你就惯着他吧,他说要吃方便面,你就大早上起来给他做。”

王祈亮转头快速看了陶安宁一眼,心情好,露出一口白牙:“我又不是光给他做,你不是也吃到了么,这还是我第一次下厨给别人做饭呢。”

陶安宁无语:“啊,敢情你好不容易下次厨,就煮了一锅方便面啊?”

王祈亮大言不惭:“那不是有你么,我当初就是照着会做饭的标准看上的你,没听说过么,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须先抓住他的胃,你现在就是抓住了我心和胃,所以我这辈子都得守在你身边,哪也去不了。”

“呸!稀罕!”陶安宁白了他一眼,挑眉道:“啊,敢情我跟你好,就是为了将来给你当厨子?”

王祈亮嘿嘿笑:“那哪能啊,我可舍不得,我将来是要把你娶回家当媳妇的,疼都疼不过来,哪能使唤你。”

陶安宁没忍住笑出声:“你就是说的好听。”

王祈亮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快速抓住陶安宁的手,拽到嘴前面亲了一口:“谁说的,我做的也不错。”

陶安宁看着他,两人对视,眼望着眼,眼底和唇边都涌动着笑意,感觉特幸福,爱到心口甜蜜蜜的抽疼。

回家时,王祈亮一反常态,没走在前面背着手拉她,而是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爬楼梯,陶安宁心里头琢磨着王祈亮是不是想突然从背后抱她一下,结果到了家门口,王祈亮什么举动都没有,还真就是老老实实跟着她走路,陶安宁心下好笑,刚想回头打趣他一句,家里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陶安宁伸着小脑袋往外看,见到是她,脸上立马绽开灿烂笑容,扯着大嗓门高兴叫道:“姑姑,生日快乐!”

不等陶安宁有所反应,王祈亮在身后推着她迈进了家门。

家里客厅没点灯,只茶几上摆着个双层的生日蛋糕,四周围着几根点燃的蜡烛,夜色下,影影绰绰,晃得陶康康一张小脸变幻出或明或暗的光彩。

陶安宁傻乎乎站在客厅入口,完全没想到,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的王祈亮,就见他凑近自己,笑着说道:“安宁,生日快乐,以前你的生日我没来得及参与,以后每一年你的生日我都会给你过。”

陶安宁被王祈亮直接推进屋,连鞋都忘了换,她站在茶几前面,看着巧克力蛋糕上漂亮的各式水果,和中间一行用果酱写着的字体漂亮的生日快乐,感觉呼吸和心跳都开始变得甜腻战栗。

今天的确是她的生日,只是以往的每一年她都没刻意记着,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自从她哥被关了进去,就再也没人惦记过她,时间长了,连她自己都给遗忘了。

她望着笑眯眯注视着自己的陶康康和王祈亮,鼻子一酸,眼圈瞬间泛红。

“谢谢。”陶安宁弯腰捧着陶康康的脑袋,亲了他脸蛋一口。

王祈亮伸手推了陶安宁一下:“高兴么?”

“嗯。”陶安宁直起身,转头看向王祈亮,第一次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高兴,谢谢。”

王祈亮指挥着陶康康把生日蜡烛插好,他亲自拿着打火机点燃,两人把陶安宁围在中间,坐在沙发上给寿星唱生日歌。

陶安宁眉眼弯弯,眼中晃动着蒙蒙水雾。

“吹蜡烛,许愿望。”王祈亮和陶康康起哄。

陶安宁笑着双手握拳,闭上眼睛,在心里许下愿望。

蜡烛刚吹灭,陶康康就迫不及待想要切蛋糕,王祈亮赶忙伸手拦了,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杯子,倒上三杯饮料。

王祈亮举起自己的那一杯:“安宁,生日快乐。”

陶康康有样学样,也举起自己的杯子:“姑姑,干杯,生日快乐!”

“谢谢。”陶安宁握着杯子跟他们挨个碰了一下。

王祈亮忙说道:“喝一口意思下就行了,留着肚子吃蛋糕。”

陶康康把杯子放下,急哄哄催着陶安宁切蛋糕,嘴里念叨:“这个蛋糕肯定特别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双层的呢。这上面一层和下面一层中间是不是也有奶油啊?和上面的味道一样么?”

“双层的算什么。”王祈亮乐了,摸了摸他的头:“等你过生日时,我送你个三层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误会了

陶安宁虽然属于干吃不胖的类型,但是平日里为了保持体型,还是会刻意控制饭量,像奶油蛋糕这种高热量食物,她一般能不吃就不吃。

不过今天是她生日,一切破例。

王祈亮买的生日蛋糕是在本市一家挺有名的蛋糕店订的,巧克力香醇,奶油甜而不腻,最上面装饰的草莓个头大颜色红,看着就特别有食欲,陶安宁一口气吃了两大块,实在吃不下了,才停手。

陶康康也没少吃,到最后捧着肚子嚷嚷:“真过瘾啊!”

王祈亮笑着拿纸巾给他擦嘴:“胃都顶起来了,明天早饭是不是都省了?”

陶康康赶忙看向陶安宁:“姑姑,明天早上还吃蛋糕!”

陶安宁笑笑:“行,我一会儿就收起来放冰箱里,明天早上省得做饭了。”

陶康康想了想,又补充道:“能不能给我带一块去学校?我想让我同桌也尝尝,她昨天还给了我一块糯米糍呢。”

“行。”陶安宁答应的很痛快:“反正还剩这么多,吃不完该坏了。”

打发了陶康康去洗漱睡觉,陶安宁起身想把蛋糕放进冰箱,被王祈亮出声制止了:“放着,我收拾,今天你是寿星,什么活都不用干。”

陶安宁乐了,瞅着王祈亮笑,眉眼里漾出的温度感染的王祈亮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祈亮一边笑,一边把蛋糕放进冰箱,又回头拿抹布把茶几收拾干净。

收拾利索,王祈亮回到沙发前面,挨着陶安宁挤坐在一起。

陶安宁还在笑,眼睛都弯的,嘴角压出两颗梨涡。

“就这么美啊?”王祈亮抬手碰了碰陶安宁胳膊。

“嗯,特美。”陶安宁转过脸:“今晚我特别高兴。”

王祈亮勾勾嘴角:“呆会还有让你更高兴的事呢。”

陶安宁看着他:“什么事?”

王祈亮对着陶康康的卧室努了努嘴:“等康康睡着呢,我怕这小子突然蹦起来破坏气氛。”

陶安宁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准备了生日礼物要送我啊?”

王祈亮笑了笑:“那是必须的!”

陶安宁来了兴趣,心下琢磨着什么东西还怕陶康康看见,想着想着,思想就有点跑偏了,脑子里猛然蹿出前几天殷媛媛过来时,王祈亮说的那番话。王祈亮打从找到她们之后,就从早到晚在她眼皮子底下转悠,这大半年的时间,这人一直硬憋着呢,今晚该不是打算把他自己当成礼物送给她吧?

这么一想,陶安宁忍不住定定看向王祈亮,灯光下,王祈亮脸上深刻的五官,立体的轮廓,深邃迷人的眼睛,一直向上勾着的有些湿润的唇,所有的一切,突然就变得有些旖旎了。

陶安宁一颗心跳的飞快,隐隐有些期待,还有点害怕,种种念头一闪而过,她突然就觉得有点晕,被自己这些纷乱的情绪弄得大脑一片茫然。

“怎么不说话?”王祈亮胳膊一伸,搭在陶安宁肩头:“我还以为你得猜猜是什么东西呢。”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陶安宁直接问道。

王祈亮转了转眼珠:“这么急着想知道?”

陶安宁脸红了,觉得王祈亮这人脸皮太厚,这种事情还能说得这么正儿八经,她白了王祈亮一眼:“爱说不说。”

王祈亮收回胳膊,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说道:“那还是说吧,我这人就藏不住什么秘密,我怕憋着。”

陶安宁心里一跳,越发肯定自己猜对了,不由开始纠结,她觉得有点接受不了,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挺长了,但是真正确定关系其实并没多久,平时搂搂抱抱偶尔简单亲昵一下,她挺喜欢的,但是真要做到最后一步,她觉得自己肯定不行。

倒不是她故作矜持,而是心里头害怕,虽然平时在会馆混着,对这些事早见怪不怪了,但是真轮到自己身上,她就立马怂了,骨子里那点保守思想一股脑全蹿涌出来,觉得两个人毕竟还没真的开始谈婚论嫁呢,就这样那样了,特没安全感,要是万一最后没走到一起,她怎么办?

陶安宁正胡思乱想着,就被王祈亮拉着胳膊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她忙问道:“干嘛?”

王祈亮说:“要不去你屋吧,咱们把门锁上,省得关键时刻康康冲出来破坏气氛。”

陶安宁赶忙说道:“不是,你到底要送我什么,直接拿出来就是了,弄这么神神秘秘的干嘛?就在客厅呗,至于么,还非得去我房间。”

王祈亮没说话,只是冲她笑了笑,直接把她拽进了卧室。

陶安宁有点急了,刚想拒绝,就被王祈亮推进屋,还没等说话呢,王祈亮扔下一句:“我去取样东西,你等一下。”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陶安宁一怔,到嘴的话愣是没说出来。

王祈亮一出门,陶安宁赶忙环视了一下四周,屋子又窄又小,老房子倒是挺隔音,但她和陶康康的房间只隔了一堵墙,声音小点估计听不见什么,但这种事情,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对这事在实践方面完全是两眼一抹黑,自己估摸着肯定得有声音,而且还小不了,那可不行,这不是荼毒未成年儿童么。

陶安宁在心里给自己横七竖八的砌了一大堆理由,呆会儿必须得坚决抵制王祈亮的各种手段,哪怕这人使美男计呢,也绝对不能上当。

这么一想,她更紧张,感觉后背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王祈亮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背着手,感觉后面藏了什么东西,隐约着露出点包装纸的边缘。

陶安宁瞄着那截包装纸,脑子里闪过什么东西,就看着王祈亮随手带上门,咔嚓上了锁,然后从背后把东西举到身前,直接塞到了她怀里。

王祈亮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白牙:“亲爱的,这里是九十九朵玫瑰,代表着天长地久,我这辈子就想跟你在一起,白头到老,永远都不分开。”

陶安宁:“。。。。。。”

第二百三十六章 求婚

一大捧玫瑰花抱在怀里,鼻息间带着淡淡的清香,面前还站着个含情脉脉一脸帅气笑容的男朋友,估计没有人在这时候还能无动于衷,这种强烈深刻的感情完全让人无法抵御。

陶安宁鼻子一酸,眼角都红了,既是被怀里这花香的,又是被王祈亮一番承诺式告白给感动的,一颗心都快化成水了。

王祈亮笑眯眯望着陶安宁,睫毛忽闪两下,眼角甚至挑出一丝勾人的纹路,他干咳一声,突然问道:“安宁,还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你能答应我么?”

陶安宁激动的涨红了脸,胸口和喉间生出一股莫名的渴望,对王祈亮的渴望,刚才还盘旋在脑海里的种种想法,被王祈亮一句简单的许诺砸的粉身碎骨,片甲不留,现在哪怕是王祈亮提出想要天上的月亮,她感觉自己都能昏头昏脑的答应下来,只要能让对方高兴满足,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什么事?你说。”陶安宁嗓子发干,声音有点低哑。

王祈亮伸手在口袋里掏了一下,突然就单膝跪在了陶安宁面前。

陶安宁一张脸填满了讶异,脸庞上表情瞬息万变,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口,半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王祈亮打开手中的红绒面盒子,露出里面前后排列的两枚白金戒指,喊口号似的,大声说道:“安宁,我爱你,嫁给我好么?”

王祈亮深邃的目光越过艳丽的花束,直落进陶安宁的眼中,燃烧的深情,让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都有些发抖,静静对望的视线仿佛穿越了中间相隔的所有岁月,坚定的痴缠在一处。

陶安宁嘴唇抖了抖,鼻子一酸,眼角从湿润迅速凝聚成晶莹的泪珠,扑簌簌滚落,感官的失闸,让情绪放肆的横流,凝望着跪在面前的王祈亮,陶安宁泪流满面。

王祈亮眼眶也红了,声音因为激动和感动而有些发颤:“别哭啊,安宁,宝贝,你别哭,我这向你求婚呢,我爱你,你嫁给我吧,我保证这辈子都对你好。”

陶安宁伸手掩住嘴,泣不成声:“你,你,你怎么,这么突然,呜呜。。。。。。”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你先回答我,你愿意嫁给我么?”王祈亮捏着戒指盒的手指微微颤抖,胸口处满溢的情绪无法宣泄,凝望着陶安宁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都她的渴望,依恋,情有独钟。

“嗯。”陶安宁轻轻点头,哽咽着说:“我,我愿意。。。。。。呜呜。。。。。。”

王祈亮从地上站起来,掏出小号的戒指,拉着陶安宁右手,给她戴在无名指上。

陶安宁把手指举到眼前面,泪眼婆娑的看了看,哭得更厉害了:“呜呜。。。。。。戒指好漂亮,上面有没有钻啊?我眼花看不清楚,呜呜。。。。。。”

王祈亮上前一步,一把搂住陶安宁的肩膀,把花束拿过来随手往柜子上一扔,拉着陶安宁拥进怀里,狠狠的用力抱了一下,才松开手,低头看着陶安宁喜极而泣的娇俏模样,心疼的伸手帮着她抹眼泪:“好了,不哭了,啊。”

陶安宁呜呜抽搭两声,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捶打着王祈亮胸口:“呜呜。。。。。。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啊,好歹我也换件漂亮点的衣服,我脸上的妆都提前卸了,现在这么丑,呜呜。。。。。。一点都不漂亮。。。。。。啊!。。。。。。唔。。。。。。”

王祈亮搂着陶安宁向后连退两步,身子向前一拱,就把陶安宁直接扑倒在床·上,宽阔的身板压在陶安宁身上,在她晕头晕脑,视线模糊,眼睛找不到焦距的时候,深深的吻了上去。。。。。。

陶安宁缩在被子里,身上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被王祈亮啃·咬过的锁骨胸口还隐隐疼着,没关严实的房门外传来卫生间里哗啦啦冲澡的声音。

过了能有半个多小时,卫生间里的水声停止了,王祈亮趿拉着拖鞋从客厅推门走进来,到了床边,轻声唤道:“安宁?”

陶安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一把拽起被子就把自己的脑袋给蒙了起来。

被子外面传来王祈亮闷笑的声音,然后被子被扯开,王祈亮低下头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嘴唇不复之前的温热,冰冰凉的在她皮肤上碰了一下。

陶安宁恍然,王祈亮刚才冲得竟然是冷水澡。

王祈亮直起身子,帮着她把被子掖好,声音温柔的说道:“早点睡吧,晚安。”

陶安宁紧紧捏着被角,望着王祈亮:“晚安。”

王祈亮弯着身子把之前胡乱扔在地上的衣物捡起来,陶安宁的直接放在床头柜上,他自己的则往怀里一搂。收拾利索了,这才转身走了出去,不忘回手带上门。

陶安宁听着房门关合的声音响起,这才长出一口气,伸手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感觉整张脸都要烧熟了。

在床·上来回翻滚两下,她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借着窗外的月色,仔细打量着手上的戒指,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放在嘴边亲了亲,一直没有平复的心情,又开始有些絮乱。

她嗷呜一口咬上被角,掩住了到嘴的傻笑,乐了一会儿,竖着耳朵听了听客厅里的动静,确定王祈亮已经躺下了,这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从柜子上拿过花束,抱到床·上,凑近鼻子闻了闻,又转圈看了看,稀罕的不行,一时间,又是想要拿瓶子装水给泡上,又是想要拿手机拍两张照片留个纪念。

最后好不容易才压制下种种脱缰的想法,把花束放在枕头边上,闻着淡淡的花香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自己晚上肯定要失眠了,没想到几乎是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连个梦也没有做。

早上醒来时,迷迷糊糊听着客厅里传来陶康康兴奋唱歌的声音,陶安宁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枕边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忍不住抿着嘴露出笑容。

第二百三十七章 疼着呢

陶安宁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陶康康正兴奋的跟着王祈亮从冰箱里把生日蛋糕拿出来,一看到她,立马扑过来:“姑姑!”

“哎!”陶安宁答应一声,伸手抱住他:“怎么起来的这么早啊?”

“你快跟我来!”陶康康拉着陶安宁往自己卧室跑。

陶康康从抽屉里拿出精心准备的贴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姑,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原本打算昨天晚上送给你的,结果后来吃蛋糕太开心就给忘了。”

陶安宁接过贴画,见上面还用彩色笔工工整整写着一行字:姑姑,生日快乐,落款:是爱你的康康。

她笑着仔细欣赏了一下贴画,夸赞道:“真是太漂亮了,谢谢你啊,康康。”

“你喜欢么?”陶康康眼巴巴问道。

“喜欢啊!”陶安宁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回头我就把这幅画挂在墙上。”

“真的吗?”陶康康眼睛一亮:“上面的图案都是我用塑料包装做的,我班同学知道我要收集,平时都帮我捡呢。”

陶安宁忍不住又亲了他一口:“谢谢你,大宝贝,我真的特别喜欢这幅画。”

陶康康咧嘴笑,高兴的不行。

陶安宁拿着画,领着他往客厅走:“辛苦你了,你有什么想吃的零食,一会儿我让你亮叔给你买。”

陶康康赶忙扭头扑向王祈亮:“姑姑说让你给我买好吃的。”

王祈亮正忙着切蛋糕,闻言,笑着答应:“好啊,一会儿就领你去超市。”

陶安宁走到桌子边,帮着递碟子。

王祈亮伸手接过来,眼睛瞄着陶安宁,故意问道:“昨晚睡得好么?”

陶安宁看着他嘴角那抹坏笑,瞪了他一眼,哼道:“切你的蛋糕,哪来那么多废话!”

王祈亮嘿嘿笑,故意把带着戒指的左手在陶安宁眼前面晃悠,陶安宁瞄着那抹银白,心里涌起一股甜美的滋味儿,她迟疑了一下,借着帮忙的机会,偷偷握了下王祈亮的手,让自己同样带着戒指的右手摞在上面,刚好能让王祈亮也看见。

王祈亮一眼瞄见,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齿,趁着陶康康不注意,做了个飞吻的动作,用口型说:真想亲你。

陶安宁心里一跳,赶忙转头去看陶康康,见他正一门心思的盯着蛋糕,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抬头警告的瞪了王祈亮一眼,换来他戏虐的笑意,只能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羞臊的表情。

生日蛋糕很好吃,但是吃多了也觉得有些腻,陶安宁和王祈亮都是吃了一块就饱了,陶康康一人吃了二大块,还把剩下的水果全挑拣着吃光,这才打着幸福的饱嗝往沙发上一靠:“哎呦,蛋糕实在是太好吃了,就是我胃小,吃不了多少。”

陶安宁笑着站起身:“没事,我找个盒子给你装几块带学校去,你白天跟同学分着吃。”

陶康康赶忙坐起身:“真的呀,太好了,姑姑,你别忘了给我留一块,我想下午放学回来吃。”

陶安宁乐了:“行啊,剩下的都给你留着放冰箱里,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收拾利索,王祈亮送陶康康去上学,陶安宁跟到门口,看着两人穿鞋,嘴上嘱咐:“路上注意安全,康康,上课的时候要认真听讲,不要光惦记着吃蛋糕。”

“知道了!”陶康康手里拎着装蛋糕的盒子,乐颠颠答应。

等陶康康穿戴好,王祈亮伸手一拍他脑袋:“康康,你先去超市挑想吃的零食,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陶康康一听要给他买零食,高兴的眼睛直放光:“好,我现在就过去挑!”说完,一扭头奔出家门,蹬蹬蹬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冲。

陶安宁赶忙喊道:“慢点跑!小心摔了!”嘱咐完,扭头看向王祈亮:“你怎么还不走。。。。。。”

话音还未落,王祈亮的胸膛从后边儿砸上来,环住腰,抱住人。

陶安宁:“干嘛呀?”

王祈亮随手带上大门,搂着陶安宁,直接压到门板上:“我昨晚没睡好。”

陶安宁:“那怎么没多睡一会儿?还起来这么早?”

王祈亮低头,把脸埋在陶安宁颈窝间:“躺着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是你,好几次我都想进你屋,搂着你睡来着,后来怕早上起不来,再被康康看见,这才硬忍着没动地方。”

陶安宁歪头,挑眉看着他:“你还想搂着我睡?”

王祈亮嗷呜一口咬住陶安宁脖子,轻轻磨蹭两下,抬起头:“可想了,不过怕你生气,没敢。”

陶安宁嘟囔:“还真好意思说。”

王祈亮捧着陶安宁的脸,用力的亲陶安宁的脸和嘴唇,毫不客气的咧嘴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媳妇,我心里头惦记你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了,你身上还那么舒服,哎呦,怎么那么好呢,我差点没忍住。。。。。。”

陶安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伸手去推他:“行了,你赶紧去送康康吧。”

王祈亮不依不舍的又亲了亲她,才松开手:“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真想把你揣兜里随身带着。”

陶安宁哪经得住他这番甜言蜜语,一张脸羞得通红,伸手往外推他:“你快走吧!”

王祈亮看着她羞涩的样子,没忍住,又亲了一口,这才顺势打开门,一边往外走,一边朝着陶安宁飞吻:“媳妇,我中午就回来了,等我啊。”

陶安宁被逗的噗嗤一声笑出来:“开车注意安全。”说完,随手带上了大门。

王祈亮看着紧闭的大门,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往楼下走。

他知道有些事得慢慢来,陶安宁不可能这么快就全盘接受,陶安宁到底没经验,人既单纯又本分,根本不可能像之前那些跟过他的女人,什么都懂,什么都敢弄,陶安宁要真是那种人,他也就不能这么如珍似宝的稀罕着,呵护着了。

所以王祈亮宁愿自己憋憋屈屈大晚上冲冷水澡,也不想太猴急的就把陶安宁给要了,他怕陶安宁接受不了,也怕陶安宁别扭紧张,自己的心肝宝贝,疼着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谈房子

自从那晚过后,王祈亮算是彻底不要脸了,在死皮赖脸这条路上策马奔腾,头都不回。

两人正是情浓似蜜的阶段,只要陶康康不在身边,他就抓紧一切机会和陶安宁亲近,除了没进行到最后一步,基本上能做的都做遍了,好几次关键时刻,他狼狈的从床上跳下来冲进卫生间,险些失控。

这种既甜蜜又痛苦的折磨,让他遭了大罪,却又偏偏乐此不疲。

陶安宁从来就没经历过这些,开始还觉得害羞别扭有些抗拒,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了,被王祈亮百般老练手段,轻而易举的渐渐征服。

有了身体上的亲密接触,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也开始慢慢变得越发温馨。

有时中午回家吃饭,王祈亮会特意提前一些赶回来,就为了能在厨房里陪着陶安宁多呆上一会儿,帮着打打下手,搂在一起拥抱亲吻。

月底交电费时,陶安宁拿着电费单子,挺高兴的跟王祈亮说:“家里这个月电费挺省啊,比上个月少了十多块钱呢。”

王祈亮从背后抱着陶安宁,正抱得心旌摇曳,闻言,伸头看了一眼,小声哼道:“我天天晚上冲冷水澡,可不是省电费么。”

陶安宁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忍不住抿嘴笑,歪头看着王祈亮,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王祈亮伸手摸了摸脸,心里忽然挺高兴的,陶安宁主动抱他,主动亲他,两人现在呆在一块,感觉就好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很久的的两口子,一切都很和谐,很自在。

王祈亮小日子过的甜甜蜜蜜,每天只想着往家跑跟陶安宁腻歪,正经有段日子没往六小对街的小区跑了,所以当他冷不丁接到售楼房主的电话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报上姓名,才猛然记起这件事情。

房主也是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电话里没怎么细说,只是问清楚王祈亮是否还有购房意向,约好了见面详谈的时间。

王祈亮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还是第一次见过卖房子的主动上赶着找买房子的人商议,回头他把这件事情跟陶安宁说了,陶安宁倒是没怎么在意,在她看来这套房子好是好,就是面积太大,房价太贵,他们根本就买不起,所以当王祈亮问她时,她也没怎么拦着。

王祈亮跟房主约在了卖房小区街边的一家快餐店,等王祈亮掐着时间提前十分钟赶到时,卖房的房主正坐在靠窗的桌边闷头吃着咖喱牛肉饭。

看到王祈亮,房主伸手招呼他过去,也没刻意招待,自己闷头把饭吃饭,一抹嘴,开门见山问道:“房子你还打算买对吧?”

王祈亮点头:“啊,打算买,就是手头没那么宽裕,想贷款。”

房主把吃完的餐盘往桌子里面推了推,又拿着纸巾把桌面擦了擦,收拾利索了,这才说道:“贷什么款啊!不够麻烦的,你到底能拿出来多少钱?”

王祈亮眯了眯眼睛,看着房主:“二十万。”

房主眉头立马皱了起来:“那可真是差得有点太远了,我那房子都没算装修,光按照我当初购买时的毛坯价,还得四十五六万呢,而且是新楼,我才住一年多,就算给你抹个零,怎么也得四十万。”

王祈亮点点头:“所以我才想着要贷款。”

房主胳膊拄在餐桌上,手指敲了敲桌面:“关键是我急着脱手,我工作已经调动到H城了,公司让我提前过去报到,而且那头的房子还得收拾,老家这头没有人帮忙,我没时间等着你办理贷款手续。”

王祈亮倒是真挺相中这套房子,无论是地点还是格局都很满意,但是听房主这话,感觉购买下来这件事情,基本上是没戏了。

其实买房子的钱,他倒是有,关键是现在拿不出来,也没法拿,就是这二十万,也得让王副局帮着想办法找渠道拿到手,数额太大了,没法遮掩。

眼见着房子是买不下来了,王祈亮也不打算在这儿跟房主浪费时间,他刚想客气两句走人,房主却突然问道:“你说怎么办?”

王祈亮被问得一懵,看着房主,有点弄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

房主又问了一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王祈亮打量着房主的神色,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禁有点想乐,他反问道:“你想把房子卖给我?”

房主皱眉:“当然,要不我没事联系你干什么,我这房子卖的急,又没怎么打广告,过来看房子的人不多,唯一跟我谈价格看上去想买的就你一人。”

王祈亮觉得这人太有意思了,倒也来了点兴趣,他问:“我倒是诚心想买,但是我只有二十万,贷款你又等不了,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房主看上去真挺犯愁,王祈亮看着他这模样,要不是之前看房子时,亲眼见过房契,确定房子是这人的,他现在一准以为自己是遇到骗子了,哪有人这么卖房子的,简直是在开玩笑。

两人相对无言,坐了一会儿,王祈亮看了眼时间,惦记着中午回家吃饭,主动说道:“这事看样子是没什么好办法解决了,房子我是真相中了,那么多钱,我一时半会肯定也拿不出来,这么耗着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咱们先这样?你看看有没有别人想买的,我也再转转其他地方。”

房主也是真没有什么办法了,见王祈亮一副着急要走的样子,也没拦着,客气着道别后,两人就分开了。

中午回家吃饭时,陶安宁问起买房子的事情,王祈亮把他跟房主之间的对话学了一遍,陶安宁听得直乐:“这人怎么这么逗呢,他那套房子不是有什么问题吧?你没跟附近邻居打听一下啊?可别是之前出过什么事,要不然就是有什么毛病咱们离的远不知道。”

王祈亮也笑了:“那到不至于,我过去看房子之前都打听过了,的确是新婚小两口,客厅也是吵架时砸的,装修一下也没什么麻烦,现在的问题就是他急着要全款,咱们拿不出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纯属巧合

提到钱的事情上,陶安宁立马蔫了,筷子在碗里扒拉着米粒,脑子默默算着家里的所有存款,她这几年统共就攒下了五万多,眼下家里这套房子估计能卖个八九万就顶天了,十多万的现金,想买好地段的房子,估计首付都不够。

王祈亮之前把工资卡交到了她手里面,她也没去查看,但是简单估算一下,可能就是有个万八千的,连个零头都不够,这么点钱想干什么都是杯水车薪,想想就头疼。

王祈亮自从上次见过那个房主之后,就把这事抛掷脑后了,在他看来这套房子肯定是买不成了,他又开始趁着空闲时间满城乱转,到处寻摸着找地段看房子。

开始时,他只把目标定位在六小附近,接连跑了几家,都没有满意的户型,慢慢的就开始往文化馆附近转悠了,他想着陶安宁要是过阵子换了工作,找个离单位近点的房子,平时上下班也能节省些时间。

市文化宫的大楼是前两年新建的,一共七层,王祈亮上次带着陶安宁和陶康康过来观赏舞蹈表演时,去的就是一楼演艺大厅,二楼是管理人员办公区,其他几层则是各种文艺辅导班,有文化宫内部建立的,也有从外招商的私人学习班。

王祈亮在文化馆隔街的小区里看了一套出售的二手房,房子格局挺好的,南北朝向,三室一厅,而且还是四楼,楼层也不错,但是一问价钱,比六小那片小区要价还高,有了之前那套房子做对比,哪怕王祈亮这样出手大方的也觉得有点小贵,不划算。

他和房主聊了一会儿,眼见着价位无法谈妥,也没再墨迹,开车离开小区,拐到主街路过文化宫时,他心血来潮把车停靠在街边的停车位上,顺着大门进了文化馆。

一路打听着舞蹈教室的位置,爬上五楼,一共有七间教室,按照年龄和学习程度分班,王祈亮刚拐进楼道口,就能隐约着听到走廊里传来的音乐声。

舞蹈教室的规格大体设计的一样,宽敞的房间里,四面墙上挂着镜子,除了舞蹈老师授课的位置,三面镜子前立着一溜儿的单杠,中间空中相当大的面积,让学生练舞。

王祈亮伸头看了看,学生还挺多,屋子里放着音乐,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练习舞步,靠近窗口的里侧空位置上摆了两排长凳,有学生家长坐在上面,看着老师教学。

环境不错,而且很正规,这是王祈亮乍一看到舞蹈教室工作环境的第一印象,他挨个教室趴后门窗口张望了一会儿,对这里挺满意,想着要是王副局不能把工作的事情办下来,就是想方设法让他妈帮忙,也得让陶安宁进到这里工作。

他转了一圈,心满意足的往楼梯口走,想了想,掏出手机给王副局发了条短信,询问了一下帮陶安宁办工作的事情。

眼看着显示了信息成功发送的报告,他这才收起手机,随手往口袋里一揣,刚要拐弯下到四楼,迎面上来一人,是个中年女人。

对方急着上楼,低着头走得很快,王祈亮往一旁让了让,对方察觉到了,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对方率先认出了王祈亮,脸上表情只一怔之后,迅速浮起惊喜的笑容:“哟,亮子,这么巧!”

王祈亮这时候也认出对方来了,赶忙笑着打招呼:“季大姐,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了,你这是过来找人的?”

季敏穿着一身高档套装,外面罩着件短款貂皮大衣,敞开的领口露出脖子上挂着的玛瑙项链,手里拎着个名牌皮包,就这身打扮往哪一站,不用人刻意介绍,身价立显。

王祈亮还是住院那会儿见过季敏一面,对她有点印象,但是不深刻,毕竟过去挺长时间了,而且平时也没联系过,冷不丁见到,客气打过招呼,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季敏明显要热情的多,笑着向上走了两步,跟王祈亮站在同一阶楼梯上,转身面对面,说道:“我不是过来找人,这不是他们这儿七楼要往外承租么,我得了信儿过来看看地方,打算开冢瑜伽会馆,这里地点好,教室都是现成的,操作起来比较省事。”

王祈亮对于瑜伽这些健身项目还真不是特别了解,只能附和着点了点头:“那真是挺好的。”

季敏说完,语气一变,有些责备的问道:“亮子,你怎么一直也没和我联系啊?”

王祈亮一愣,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季敏继续说道:“我家露露之前受伤,我都急懵了,去看你那会儿,光顾着留了名片,都没管你要联系方式,结果你倒好,压根没想着联系我。”

季敏这话一出口,王祈亮就听明白了,心里由衷觉得这位大姐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太精明了,她这一番话直接把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似无形中拉近了几分,实则又婉转的划出道,让人无法往前凑。

她要是真有心想要找人,明知道王祈亮就是个出租车司机,随随便便往王祈亮他们公司打个电话,就能要到联系方式,之所以没一直联系,其实就是没真打算找人。

王祈亮倒也没觉得多气恼,毕竟当初他救人只是助人为乐,顺手而为,后来季敏又给他交了住院费,还特意前来探望,而且当时也的确要给钱的,是他自己死活没要,被他好心救下的季露露只是被捅了一刀,看情况是没什么大碍,也算不上是什么救命之恩,季敏没欠他什么,他也没打算去占季敏的便宜。

王祈亮心里头想的明白敞亮,听了季敏的话,笑了笑:“我想着你可能平时工作也挺忙的,而且我也没什么事,就没刻意和你联系。”

季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王祈亮的神色,见他神态自然随和,明显说的是心里话,不由对他印象又好了几分,问道:“你这是过来干什么来了?找人办事?”

第二百四十章 先斩后奏

王祈亮没打算跟季敏交底,含糊道:“哦,就是随便过来转转,我也没什么事。”

季敏点了点头,说道:“这眼看着到中午了,一会儿一起吃顿饭吧?”

王祈亮笑着拒绝:“不用了,我女朋友在家做好饭等我回去吃呢。”

季敏想起在医院时看到的王祈亮女友,笑了笑:“那行吧,等哪天把你女朋友也叫上,我请你们一块儿吃饭。”

这话就是纯应酬了,王祈亮点头答应:“行啊,等有机会的,季大姐,那你先忙你的吧,我走了,咱们以后再联系。”

季敏笑笑:“好,再见啊。”

王祈亮:“再见。”

季敏没主动提出管王祈亮要联系方式,王祈亮也没打算给,两人道别后,就各走各的了。

王祈亮从文化宫出来,没走出两步,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王副局打过来的,赶忙往一旁马路边上快走两步,避开四周行人,接通了电话。

王祈亮:“喂。”

王副局应该是在自己办公室里,听着环境很安静:“亮子,你开车呢?”

今天风有点大,王祈亮伸手把外套领子立起来:“没有,刚从文化馆出来,正打算上车呢。”

王副局顿了顿:“你跑去文化宫干嘛?”

王祈亮一手插兜,一手握手机:“我上午没什么事跑了一圈二手房,刚巧路过,就顺道进去转了转。”

王副局问:“你还惦记买房子的事呢?有看好的么?”

王祈亮想起那个奇葩房主的事,笑着跟王副局说了一遍。

王副局听完也乐了:“这人可挺逗,不过要真是校区房,面积也不错,四十万其实挺合适,你要是真打算买,我给你拿钱吧。”

王祈亮连忙拒绝:“不用,我打算贷款慢慢还,反正也不着急。”

王副局一想就明白了,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有法子把钱递到你手上,实在不行,我借个关系把房子买下来,等回头事儿过去了,再过户到你头上。”

王祈亮心里头感动,嘴上说道:“真不用,我要是把全款付了,安宁那头没办法解释,就算当时能瞒过去了,以后也不好交代,还是还贷款省事,再说两人经济方面彻底绑一起,也能促进感情和谐么。”

王副局无语,骂了句:“你特妈那脑子里现在装的全是陶勇他妹了吧?”

王祈亮嘿嘿笑:“那必须的啊,我自己媳妇,肯定自己惦记着。”

王副局一愣,总觉得他这句话里的语气含义有点不太对劲,他试探着问了句:“你媳妇?”

王祈亮挑了挑眉:“啊,我媳妇。”

王副局语调稍稍提高几分:“你,你小子,该不是。。。。。。”

王祈亮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哎呦,老叔,你想哪去了,我就是在安宁生日那天跟她求婚了,她也同意了,不过我们还没打算领证办仪式呢,毕竟陶勇也没出来,而且安宁年纪也不大,过两年不急。”

王副局听完这一番话,脸都绿了,心说,这婚都求了,那把人给办了,还不是迟早的事,想到这儿,立马火气大盛,对着话筒吼道:“谁叫你求婚的!我同意了么?你爸妈点头了么?咱们老王家有人允许了么?这么大的事,你说办就给办了,你个混蛋玩应儿!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办的?啊!!??”

王祈亮一脸先斩后奏,得意的笑:“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想结婚娶媳妇,你们还打算不同意啊?啊,非得让我打一辈子光棍,你们就乐呵了?”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王副局火冒三丈,快被气死了:“我不是说这两天就要过去看看人么!你就连这么几天都等不了了?”

王祈亮话音一转,特诚恳的说道:“可不是等不了了么,再熬下去,我都要把自己给熬废了,老叔,我这都素了快一年了,我身体又没什么毛病,每天从早到晚看着自己稀罕的人在眼前面晃悠,看得着,吃不着,换了谁也受不了啊!”

王副局差点脱口骂出一句,你就猴急成这样!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王祈亮哪是素了一年,打从五年前被局里保护起来之后,他就一直萎靡不振,要不是心里头还惦记着陶安宁和陶康康,实在咽不下华欣那口气,这样还指不定得熬成什么样呢。

想起这些事情,王副局心里的火气唰的一下熄灭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气,把剩下的那点火苗又往下压了压,才说道:“你是认真的?”

王祈亮赶忙表态:“当然是认真的,我是真喜欢安宁,特稀罕她,就想娶她,要不然我能现在就跟她求婚,急着把人给定下来么。”

王副局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祈亮听出了王副局话音儿里的妥协,连忙顺杆爬:“老叔,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我现在是真想安定下来了,特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你这是还没见过安宁,你要是见了,一准也能喜欢她,她这人真的特别好,特别单纯,对我也好,是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我能把她娶进门,这辈子真就值了。”

王副局问:“你求婚,她就同意了?”

王祈亮一提这件事情,就笑出了一口白牙:“啊,她也挺喜欢我的,我对她那么好,又成天死缠烂打的,她就被我给感动了。老叔,我跟你说,我这媳妇追的可太不容易了,一波好几折,现在可算是把人追到手了,我死活不能都让她离开我。”

王副局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这谁家孩子啊,这么臭不要脸呢!明明是死皮赖脸纠缠着人家小姑娘,还把自己说的跟情圣似的!

王祈亮还在那念叨呢:“老叔,回头你跟我爸妈那头也递个话,告诉他们一声,就说他们儿媳妇我已经给他们搞定了,让他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王副局再也忍不住了,扯嗓子骂道:“乐呵个屁啊!你爸妈要是知道你先斩后奏办的这事,一准先把我给剁了包馅!看以后没有我护着你,你怎么办!”

第二百四十一章 工作待遇

两人又闲扯两句,王祈亮问道:“老叔,我家安宁的工作你联系的怎么样了?”

王副局语气稍缓:“已经打过电话了,现在舞蹈班不缺老师,但是可以当临时助教,干满三个月后,如果表现不错,可以跟其他老师排班。”

王祈亮倒也没指望着能一下子就给陶安宁办个正式岗位下来,便随口问了下工作待遇:“工资一个月多少钱啊?平时有休息么?”

王副局回答的挺认真:“说是当助教的前三个月,一个月一千五,以后转正能达到二千,给办理三险一金,中午不包吃,一周休一天,串休。”

工资待遇还不错,王祈亮觉得挺满意,追了一句:“要是三个月后转正,给编制么?”

“想什么呢!”王副局说道:“你以为编制是你家随便办的?没熬个几年工龄出来想都别想,再说了,就文化宫这种事业编都是有指定名额的,下面乌泱泱一群人巴眼盯着呢,谁敢随便塞人。”

王祈亮其实就是随口那么一问,知道没戏了,也没多犯愁,笑着说道:“办不下来就算了,文化宫那头说没说什么时候可以上班啊?”

王副局说道:“这眼看着临近年尾了,怎么得过了年,到时候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了。”

工作的事情算是基本上定下来了,王祈亮心情大好,又陪着王副局闲聊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这么一折腾,中午回家就有点晚了,王祈亮进门时,陶安宁早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

王祈亮一边换鞋,一边随手把外套脱了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陶安宁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才回来啊?”

王祈亮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去看房子时顺路到文化宫转了转。。。。。。哟,烙的油饼?我昨天就惦记着这口了。”

陶安宁见他伸手就要过来上盘子里捏饼吃,赶忙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啧,洗手去,脏不脏啊!”

王祈亮嘿嘿笑着去卫生间洗手,陶安宁问:“你怎么想着跑文化宫去了?”

王祈亮搓着一手的泡沫:“那不是你以后的工作单位么,我去踩踩点。”

陶安宁笑了:“踩出什么名堂来了?”

王祈亮拿毛巾擦了手,走到饭桌前坐下:“环境不错,看着特正规。”

陶安宁帮着他盛粥:“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是够积极的。”

王祈亮接过碗,抿了口热腾腾的小米粥:“我刚才回来时,打电话问了,已经撇上了,不过要年后才能去上班。”

陶安宁正夹着土豆丝卷油饼,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有消息了?”

王祈亮笑笑:“嗯,说是现在她们那的舞蹈班不缺老师,但是可以过去当临时助教,干满三个月后,如果表现不错,就可以跟其他老师排班。”

陶安宁把卷好的饼放到王祈亮面前的碟子上面:“助教也行,我也没当过老师,没经验,跟着学学挺好的,待遇呢?你问了没?”

王祈亮捏起卷饼:“问了,当助教的前三个月,一个月一千五,以后转正能达到二千,给办理三险一金,中午不包吃,一周休一天,串休。”

陶安宁一愣:“啊?一周就能休一天啊?”

王祈亮咬了口饼,嚼了嚼,咽进肚,才说道:“嗯,除了周末两天,其他日子轮休。”

陶安宁叹了口气:“周末不能休息,那康康怎么办啊?”

王祈亮倒没觉得怎么犯愁,他又喝了一口粥,说:“没事,到时候我回来给他做饭,就一顿中午饭,我们爷俩怎么也能对付了。”

陶安宁给自己卷了张饼:“也只能这样了。”

王祈亮劝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不还没到眼前么。”

陶安宁笑笑:“嗯,也对。”

王祈亮几口消灭掉一张饼,自己又伸手夹着土豆丝卷饼,饼卷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哎,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陶安宁来了兴致:“谁啊?”

王祈亮说:“你还记得季露露么?”

“季露露?”陶安宁一愣,想了想,啊了一声:“是不是你在医院救下的那个姑娘?”

王祈亮捏着卷饼:“我刚才去文化宫时,遇到她妈了,就是那个季大姐。”

陶安宁乐了:“这么巧啊?她去那儿干嘛?”

王祈亮随口说道:“说是文化宫七楼往外出租教室,她打算看看,要是地方合适,就租下来开瑜伽馆。”

“瑜伽?”陶安宁挑了挑眉:“她可真挺时髦的,我前阵子前听包子说起过,她在省城有一姐妹就报了瑜伽馆,就是这两年才刚新兴的,学费可贵了。”

王祈亮对于这些东西没什么研究,嚼着饼,含糊应了一声:“唔。”

陶安宁又给他添了点粥:“她还和你说什么了?”

王祈亮咽下嘴里的东西:“也没说什么,就是客气两句。”

陶安宁撇了撇嘴:“你好歹也救了她女儿一命,这人可真挺有意思的,总共就当初去医院看过你一次,后来连个问候电话都没有,还不如小胖他们家呢。”

自从王祈亮从四楼阳台把小胖救下来之后,小胖父母时不时就会带着孩子过来家里坐坐,逢年过节也会拎点水果过来看看。

陶安宁觉得谁家也不差这些东西,单是这份心意挺难得,跟小胖家一对比,季露露母女真可谓够白眼狼的,怎么说也曾经救过一命,当初是受伤了需要住院治疗,现在早就出院了,也不说过来家里看看,就没这样为人处事的。

王祈亮倒是不怎么在乎:“这有什么的,咱们压根也没指望和她们家攀什么关系,事情过了,就算翻篇了,当初她能想着把医药费给拿了,就算挺够意思了。小胖家和她们能一样么,咱们是邻居,交情肯定比她们要深厚,没法比。”

陶安宁哼了一声,也没真生气,就是有点替王祈亮不值,不过鉴于王祈亮本人都没放在心上,她也就随之抛置脑后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书吧”,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今晚我包了

生活上,陶安宁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越来越甜蜜幸福,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凑一块,就连以前觉得烦腻的家务活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这种好心情能一直保持到晚上的工作时间,虽然多少能带动点情绪,但是实在是杯水车薪。

自从汪经理提出把小娜的黄金时段空出来让其他人轮流争取之后,会馆里的工作气氛一时间变得格外诡异,原本占据着黄金场的几位老人,人人自危,其他削尖脑袋想往里挤的新人旧人竞争激烈,就连向来没心没肺的包子都开始每天准时抵达工作岗位,陶安宁几次到休息室换衣服,都能看到她在练习基本功。

被这样的环境所影响,陶安宁压力倍增,甚至特意每天早起半个小时在卧室里抻筋。

王祈亮有天早上想趁着陶康康没起床,溜进陶安宁卧室里来个甜蜜的morning call,结果一推门,就看见陶安宁整个人倒挂在墙上,双腿劈出180度高难造型,当时惊的连高高挂旗的王小亮都差点痿了。

陶安宁从墙上折下来,跳下床,一张脸红扑扑的看向王祈亮:“早啊。”

王祈亮凑过去:“媳妇,你这一早上练的是什么功啊?吓我一跳。”

陶安宁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没事,我就是抻抻筋。”

王祈亮瞄着她两条藏在睡裤下面的大长腿,由衷感慨:“媳妇,我觉得咱们将来的婚姻生活肯定能格外的和谐幸福。”

陶安宁没反应过来,楞楞看着王祈亮。

王祈亮伸头在陶安宁脸上亲了一口,笑得特猥琐:“嘿嘿,等回头我研究研究,估计正经能解锁挺多姿势。”

陶安宁原本还没转过弯来,但是一眼瞄到王祈亮的笑容,瞬间顿悟了,她一巴掌拍在王祈亮后背上:“去你的!”

吃饭时,趁着陶康康回卧室换校服,王祈亮提醒道:“今天都三号了,下午我陪你去买东西吧?”

陶安宁点点头:“行,要买的东西我都提前列好单子了,这眼看着也要到年节了,顺便去趟批发市场,把年货提前凑凑,估计再过几天买的人多了,该涨价了。”

王祈亮这么多年还真没攒过年货,有些诧异的问道:“这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月呢,现在就开始采买也太早了吧?”

陶安宁说:“肉菜什么的还要再过半个月,但是其他的像什么对联灯笼什么的,早就有卖的了。现在各家都是刚进货,买的人少,新旧货两掺,价钱要的低,讲价也好讲,等过一阵子新款花样一全出来,就该涨价了。”

王祈亮瞅着陶安宁乐,觉得这媳妇简直没挑的,太会过日子了。

逛批发市场时,陶安宁还顺便买了四双踩小人的红袜子。

王祈亮一脸嫌弃:“我那双就算了吧,我不穿红色。”

陶安宁扭头白了他一眼:“过年图个喜庆,大冬天的穿在鞋里,又没人能看到。”

王祈亮想说他自己觉得膈应,不到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勉强点点头:“那行吧。”

等离开摊位往前走时,陶安宁问:“你为什么不穿红色袜子?”

王祈亮顿了顿才说道:“红袜子掉颜色,我小时候我妈就爱弄这个,有一次过年,我去朋友家玩,闹的疯了,脚出汗,把人家白色的羊毛地毯都给染色了,当时觉得特丢脸,就再也不想穿了。”

陶安宁噗嗤一声笑了:“那是因为你穿之前,你妈没用盐水泡过吧?”

王祈亮哪里懂这些。

陶安宁伸手挎住他胳膊:“放心吧,今天晚上我就把新袜子都给洗出来,保证穿上不掉色。”

陶安宁说完,还对着王祈亮咔吧两下眼睛,王祈亮被她小眼神一电,心尖立马一阵酥麻,别说就是穿双红袜子了,就是让他再套个红马褂,他都心甘情愿。

在批发市场转了一圈,陶安宁买了一副对联,两个放电池的小灯笼,路过鞭炮摊位时,王祈亮挑拣了几样引线长的小烟花,还买了三挂大红鞭,留着三十,初一和破五时燃放。

年货买的差不多了,这才开车去逛商场,给陶勇买东西就要快多了,要买什么陶安宁心里有数,都是直接奔着地方过去,挑拣完付账,下午三点多点就全部买完了。

把东西送回家,陶安宁利用半个小时的功夫把米饭焖好,炒了一道尖椒牛肉片,一道蒜焖油麦菜,跟王祈亮两个人快速垫了口肚子,就化妆换衣服赶去上班了。

王祈亮坐在车里,目送着陶安宁进了会馆正门,这才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叼上。

陶安宁这阵子管得严,当着她的面,王祈亮尽可能不碰烟,背着人了,这才偷摸溜两口过过瘾。

他刚吸进去一口烟,还没等喷出去,无意间一抬头,就见对面走过来一人,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王祈亮直接呛了,烟从鼻子嘴同时往外冒。

副驾驶的车门被人拉开,殷媛媛抬脚迈上车,一边伸手拽车门,一边调侃道:“至于么,看到我就这么惊讶?”

王祈亮叹了口气,由衷说道:“至于,不是你怎么又找来了?”

殷媛媛往车座上一靠,笔直大长腿一伸:“想你了,过来看看。”

“快别!”王祈亮叼着烟:“我这工作呢,你没事赶紧下去,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我挣钱。”

殷媛媛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直接抽出五张粉钞往方向盘上一按:“今晚我包了,不耽误你挣钱。”

王祈亮漆黑眉毛一拧:“你这是想要拿钱打我脸?”

殷媛媛气势消减下来,苦笑道:“怎么可能,亮哥,陪我吃顿饭吧,我心里头特烦,想找个人说说话。”

王祈亮不为所动:“怎么着,五百块钱就想包我陪吃陪喝?”

殷媛媛瞪着他,瞪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伸手一把扯开外衣,拽着里面绒衣的领子,露出里面雪白的皮肤:“看到没?”

王祈亮看着她从胸前到锁骨之间大片的青紫淤痕,脸上表情慢慢变得凝重,一字一句问道:“谁干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掌握证据

殷媛媛随手把衣服拢上,眼里汪出两团水雾,嘴角委屈的抽搐着:“你管谁干的呢?和你有关系么?你不是不管我,不稀罕搭理我么?”

王祈亮皱着眉,瞪着眼:“这是一回事么?你要是不想和我说,你压根就别让我知道这事!”

“谁不想和你说了?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殷媛媛眼泪突然涌出来,哽咽道:“我知道你压根就看不上我,你嫌我脏!你手眼通天的,什么事能瞒的过你。是!我这些年压根就没等你,我一直傍着别人呢,我搂钱搂房子搂店面,我见钱眼开,玩命划拉!可是我现在是真想和你好,我跟那人摊牌了,我想跟他断了,他嫌我跌面,往死了打我,我这段时间一直住院养伤来着,我差点没被打死了,呜呜。。。。。。”

殷媛媛伸手捂住脸呜呜哭起来,一张漂亮脸蛋都哭变形了,泪流满面扭曲着,完全不顾及脸上的妆容和自己的体面。

王祈亮把车里自备的纸巾盒递过去:“行了,别哭了,给你,自己擦擦。”

殷媛媛不理不睬兀自哭了一会儿,抬起头,眼睛鼻子红肿着扭头看向王祈亮,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人看。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王祈亮沉着声音,表情多少有些无奈。

殷媛媛仰头往车座上一靠,抽出张纸巾声音响亮的擤着鼻涕,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后,嗡着声音说:“找家川菜馆,我想吃顿辣的过过瘾。”

王祈亮拧着眉头:“我送你过去,你自己吃。”

“不,我要你陪我!”殷媛媛扯着嗓子嚷嚷,眼看着又要泪盈于睫。

王祈亮还要拒绝,殷媛媛突然说道:“我这些年一直跟在赵五身边,他干的那些破事,我都知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年九爷出事那会儿,为什么你们都被抓了,就赵五一人逃了么?”

王祈亮蓦的转过头,缓缓的,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什么?当年的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亮哥。”殷媛媛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破罐子破摔的说道:“赵五干的那些破事我都知道,不光是他,还有他那两个侄子的所有猫腻,我全门清!亮哥!你跟我好吧,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的钱,我的房子我所有的一切全给你!你别跟那个小丫头在一块了,你成全我一回行么?”

王祈亮一把按住殷媛媛的肩膀,把她整个人从车座上拽起来按住:“你说的是真的?”

殷媛媛被捏的生疼,咬着牙没伸手推拒:“真的!亮哥,我打从今个起,再也不骗你!”

王祈亮脸色阴沉,声音冷冷的:“媛媛,你跟我说实话,你手上是不是有赵五他们的犯罪证据?”

殷媛媛咬着嘴唇,没吭声,原本直视着王祈亮的双眼却快速低垂下去,睫毛轻轻颤动:“没,没有,我就是知道。”

王祈亮:“不可能,赵五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你就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就凭你这么谨慎的性格,既然敢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肯定发现了不少事情,你一准给自己留后路了,我说的对么?”

殷媛媛:“。。。。。。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需要提防的人?当初我跟着你那会儿,你是不是也一直防着我呢?”

王祈亮:“我现在和你说的是赵五,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九爷出事后,我们都被抓了,只有赵五一人没落网?”

殷媛媛扯着嘴角冷笑:“呵,亮哥,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想要报复赵五?你知道他现在混成什么样了么?你觉得就凭你现在能弄倒他?而且到时候你打算怎么说?怎么做?让我站出来给你当证人,打证明?然后我被赵五给弄死,你跟那个丫头片子结婚过甜蜜日子去?我是煞笔么?”

王祈亮急了:“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话!我是那种人么?”

殷媛媛也恼了:“对,你不是那种人,我是!我现在好不容易才从赵五手下脱身出来,我就想找到你,跟你以后好好在一起,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好?”

王祈亮额头青筋直跳,拼命抑制着情绪:“媛媛!”

殷媛媛自暴自弃似的:“你和赵五之间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赵五是死是活,关我屁事!我要不是想和你在一起,我至于告诉你这些么?我要不是看着你现在混成这样,我心疼,我想帮着你重新站起来,我能天天贱成这样缠着你嘛!你知不知道就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一但让赵五知道,他都能弄死我?亮哥,我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我什么都敢干!你身边除了我,还有人这么为你付出么?”

王祈亮整个脑仁嗡嗡作响,长途跋涉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突然有人递过来一张地图,只要照着上面走,就能找到绿洲,这种眼看着希望就在面前的心情,让他快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王祈亮捏着手里的五百块钱,硬生生转过头,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手背绷出明显青筋:“我知道一家川菜馆,今晚我请你吃饭,陪你喝酒。”

一脚油门踩下去,王祈亮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控制不住的轻微发颤,如果殷媛媛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他能掌握赵五和赵云崇两兄弟的罪证,那只要把证据弄到手,这件积压了多年的案子就能彻底告破了,他再也不用隐姓埋名藏头藏尾的到处躲着,也不用背负着愧疚的心情和被人发现行踪的顾虑,连去墓地给当年的同伴送束花都不敢亲自露面,那些哪怕到死都没能被正名身份的同伴们也可以沉冤得雪。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众人眼前,可以迈进多年未曾靠近的家门,可以堂堂正正陪伴在父母身边,甚至可以真正给陶安宁一家三口带来幸福安逸的生活。

只要能够掌握确着的证据,这些他心心念念盼望多时的事情就能一一达成心愿,想到这些,王祈亮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着一涌而出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套话

三道街口有一家门面挺旧的四川饭馆分店,老字号,总店设在江边路,不提前订位置根本没有桌。

王祈亮领着殷媛媛过来的这家分店因为位置偏,只要不是想占包房,在大厅基本上随到随吃。

进了饭店,王祈亮占桌点菜,殷媛媛一头拐进了卫生间,哭过瘾了才想来妆容的事情。

王祈亮点了两道炖菜,留下餐单等着殷媛媛回来点。

服务员刚一离开,王祈亮马上掏出手机,把殷媛媛之前说过的话用短信汇报给了王副局。

王副局接到短信时,正悠哉的靠在家里沙发上泡脚,这阵子天气冷,他一双老寒腿沾风就犯病,泡泡热水能多少舒缓些病痛。

一眼扫到短信内容,王副局腿一抖,愣是把一盆洗脚水给掀翻在地,顾不上收拾,他光着脚就往卧室奔,一边换衣服,一边用免提打电话,把行动小组的主要负责人都临时纠集到局里,开始布控局面,随时跟进殷媛媛的行踪。

行动小组的所有人员得知了消息,都激动的不行,这么多年了,总算看到希望的曙光了,不用领导刻意动员,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主动加班,各司其职。

省局里热火朝天的忙活上了,王祈亮跟殷媛媛面对面坐在餐桌前面,辣的满头大汗,嘴唇红肿。

吃饭的过程中,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沉默的闷头吃饭。

王祈亮夹了一筷子水煮鱼塞进嘴里,根本没吃出什么味来,满嘴辣哄哄的,心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赵五和赵云崇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殷媛媛到底沉不住气了,撅着嘴,眼里水汪汪的:“亮哥,我要是不说赵五那些话,你是不是压根就不可能跟我过来吃饭?”

王祈亮认真的说道:“是,媛媛,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殷媛媛红着眼睛,嘴角划出弧度:“有多重要?重要到你可以离开那个丫头片子和我在一起么?”

王祈亮:“。。。。。。这是两码事。”

殷媛媛一张很漂亮的脸笑得却很悲凉:“是不是因为我这些年一直跟着赵五?亮哥,我也没办法,我当时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家里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缺钱,你当初给我那些钱,我都填补家里了,剩下的我全花了,我就从来没攒过钱,等我意识到该给自己留点过河钱时,你已经把我给甩了。”

王祈亮没心思跟殷媛媛在这儿掰扯当年那些破事,他现在只关心那些证据到底在没在殷媛媛手上掐人,这人都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有没有用。

王祈亮把筷子一撂:“媛媛,你和我交个实地,赵五那些脏事,你是不是真的一清二楚?”

殷媛媛抿了抿嘴,没吭声,视线从王祈亮脸上落下来,盯着面前红通通的菜盘。

王祈亮把话放在明面说,直接说道:“当年那件事情,我一直怀疑有内鬼,九爷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事了,我们这些跟着九爷混的全数遭了殃,就连我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一个都没剩下,全栽进去了。”

殷媛媛眼皮子抖了抖,也想起了当年的那些事,那些人,心下跟着多少有些触动。

王祈亮观察着她的表情,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自从跟着九爷以后,我其实也知道自己早晚有这一天,可是自己出事和被人害的,这是两回事,我接受不了,没法甘心!就算不为九爷,不为那些兄弟,就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能放过那个内鬼。”

殷媛媛没吭声,桌下的双手指尖相缠,紧紧攥在一处。

王祈亮说:“我承认,我知道你一直跟的人是赵五,但是我没刻意查过你,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你那天过来找我,离开时把外衣落下了,我从你手机里无意中看到的。。。。。。我当时特别震惊,没想到他居然安然无恙,也是从那时候我才怀疑到赵五身上。”

殷媛媛脸上表情没变,对于王祈亮翻看手机的事情明显早就料到了。

王祈亮沉着声音:“媛媛,你今天能和我说这些,我真挺感动的,我没想到你能告诉我这件事。其实这件事情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打算私下里好好查查。”

殷媛媛嘴唇抖的厉害,脸上满是纠结挣扎的表情。

王祈亮直截了当说道:“我这人什么样,你也知道。赵五这个人,我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你都知道些什么事,你能和我说说么?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今天只要从这里离开,你说过的话,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透漏出去,我今天晚上从来都没见过你这个人,更没听你说过这些事,你敢相信我么?”

殷媛媛慢慢从椅子上坐直身子,一脸的难以置信:“亮哥?你,你真想弄赵五?你开什么玩笑?”

王祈亮一脸认真:“我从来不开玩笑。”

殷媛媛瞪大眼睛:“你疯了?你现在根本弄不过他!”

王祈亮严肃的说:“当年那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九爷白倒台了,我白进去蹲着了,我那些兄弟白死了,我不能眼看着这事不明不白就翻篇了,我得给他们一个公道,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殷媛媛惨笑:“亮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找赵五报复的,我就是想和你在一块,咱们从赵五那讹出一笔钱,然后远走高飞,离这些事这些人都远远的,找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平平安安过日子。”

王祈亮脸色绷的铁青,眼底突然洇出血红色:“你让我眼睁睁看着赵五逍遥法外,拿着我们兄弟的血汗生命换来的一切大肆挥霍享受一生?我告诉你,我办不到!”

殷媛媛突然想哭,低吼道:“我不让你跟赵五真正对上,是为了你好!你根本不知道赵五这些年都做过些什么,你压根就斗不过他!你不要异想天开了,好不好?!”

第二百四十五章 陈年旧事

王祈亮粗着嗓子,脸上像凝着一块冰:“我豁得出去这条命和他死磕到底!”

殷媛媛看着王祈亮,心里头难受的不行。这才是她心目中难以忘怀的那个男人,重情重义,简直什么都不顾了,连他自己都不顾了。

殷媛媛缓缓把脸埋进手里,喃喃的:“亮哥,我跟你说。。。。。。是赵五,当年就是赵五在出事时偷摸通知的警察,他把你们推出去当靶子吸引警方的注意力,自己通过他侄子这头卷钱跑路的,是他出卖了你们,他想害你们。”

殷媛媛那时跟王祈亮断了,去外地散心,回来时才得知九爷倒台了,王祈亮等人被警方抓的抓,死的死,当初那些风光一时的大人物小喽啰全都倒了大霉。

殷媛媛是在一年后无意间遇到了赵五,两人各取所取,一拍即合,殷媛媛打从那以后跟了赵五,也是通过赵五,慢慢知道了赵云崇和赵云松兄弟。

赵五原本就傍家无数,对殷媛媛无非是一时新鲜,毕竟她当初跟过王祈亮,瞅着脸蛋身段挺勾人,日子久了,也就腻了,并不怎么上心。

但是赵五对殷媛媛兴趣淡了,却没跟她真就断了,反而对她严格看管起来,一副生怕她多跟外人接触,泄露什么机密的架势。

殷媛媛人精似的,察觉到了这一点,生怕被赵五给甩了,用尽百般手段把人重新勾搭回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对赵五留了心,慢慢发现了不少赵五的脏事。

知道的越多,殷媛媛心里头越慌,总担心将来一但被赵五腻歪了,这人会为了防微杜渐不肯轻易放过她。

真正让她起了心思收集证据,是有一次她家里人在打过来电话时,提起有人去她老家打听过她在王祈亮那伙人出事之后的行踪,在得知她的确在出事前回了老家,离开时事情已经了结之后,那几个没事就在她家附近转悠的可疑人才离开。

殷媛媛当时是真害怕了,觉得自己在赵五这儿一准讨不到什么好,甚至开始怀疑赵五当初跟她相遇可能都是对方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摸一摸她的底,想知道她跟着王祈亮那会儿有没有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知不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报了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心思,殷媛媛在赵五身边越发谨小慎微,也是为了更多的掌握赵五的脏事,最后脱身时手里捏着点筹码,这才千方百计同赵云松搭上了线。

赵云崇和赵云松兄弟二人同赵五之间来往的很密切,赵五格外宠信赵云崇,两人经常避开赵云松私下里商议事情,这才给了殷缓缓接触赵云松的机会。

赵云松不像赵云崇那么谨慎精明,是个纯粹的浪·荡公子哥,虽然也有点心眼,但是明显都没用到正地方,整天花天酒地到处惹是生非,要是没有个能力非凡的亲哥,估计早让人整死了。

一次极偶然的,赵云松趁着赵五出国看望儿子,约了殷媛媛胡·搞。

赵云松别的事不行,这些事上面简直能玩出花来,当天晚上除了殷媛媛,一起叫来的还有两个狐朋狗友和两个连三线都没挤进去的小模特。

一伙人喝了几瓶混酒,抽了几根夹料的烟,疯了一宿,殷媛媛因为模样出众身段好,是几个人被祸害最狠的,折磨了一晚上,第二天瘫在床·上没爬起来。

就是在那天,赵云崇砸门硬闯了进来,把在客厅继续折腾的几个人都赶了出去,当场狠踹了赵云松一顿,兄弟两人一个情绪激动破口大骂,一个浑浑噩噩脑子还没清醒,谁也没注意到趴在里间卧室奄奄一息不能动弹的殷媛媛。

赵云崇那天狠收拾了赵云松一顿,把人打成猪头,脸红脖子粗的训斥:“你能不能消停一点,少给我惹点事!二叔那些破事还不够上眼药的,你死活非得往警察面前凑!是不是非得哪天真等着事情败露了,把你逮进去关几年,你就舒坦了?!”

赵云松跳脚大叫:“二叔干的那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有本事打他去,你总收拾我干什么?啊!敢情他当年出卖兄弟敛财跑路了,拍拍屁·股没事人似的,我还得因为他夹着尾巴过活是怎么着?凭什么呀?他只不过是我二叔,又特妈不是我亲爹,我该他的啊!”

赵云崇气得暴跳如雷,情绪激动:“你不该他的,我该他的!当年要不是踩着二叔这条线,我能挣来这么大的家业供你挥霍么?你知不知道一但事情真的败露,别说他了,单就咱们兄弟两个谁也跑不了!就因为这件事情,二叔那个老犊·子威胁了我这么多年,他现在吃的用的什么花销不是从我这儿套钱?就他那样的,真等着出事了,是能护着你,还是能罩着我?”

赵云崇骂得急了,又狠踹了赵云松几脚:“你就作吧!你就往死了坑你亲哥吧!老子早晚要栽在你这个没心没肝的白眼狼手里!你特妈要不是我亲弟弟,我早弄·死你了!”

王祈亮僵坐在椅子上,脸上表情因为激动而控制不住有些扭曲。

这么多年一直盘踞压制在心口上的巨石,砰然坠落,砸在心窝上,溅出血,迸出肉,腐烂的一颗心被砸的粉碎,慢慢撕裂,长出焕然一新的嫩·肉。

原来当年那个暗中助他一臂之力,把试图潜逃的其他几个人的踪迹透漏给警方的人,竟然是赵五,这个黑了心皱了皮的老混·蛋,居然还曾经干过这么一件人事。

殷媛媛抬起头,苍白着一张脸,脸蛋上还挂着两串晶莹的小泪花,雾水汪汪的看着王祈亮:“我手头不光有赵五的证据,还有赵云崇的,我怕存电脑里目标太明显,就都给拷贝到U盘里了。”

王祈亮眉头拧紧,神色镇定,语气轻柔的像怕吓着殷媛媛的似的,问道:“那U盘呢?你放哪了?”

殷媛媛咬着嘴唇,顿了顿,才说道:“我给藏起来了,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除了我,谁也找不到。”

第二百四十六章 把人控制住

王祈亮猛然别过脸去,躲开殷媛媛的视线,怕眼中再也按捺不住的情绪汹涌而出,让对方察觉。

殷媛媛的声音剧烈发抖:“亮哥,这件事情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要是被赵五他们知道了,我肯定活不成了,我。。。。。。”

王祈亮伸手搓了搓脸,用力之大,放下手时,面皮都搓红了,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才诚挚的说道:“媛媛,你放心,今晚咱们说的这些话,全都已经烂在我肚子里了,除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殷媛媛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灼灼盯着王祈亮:“亮哥,一会送我回家吧?”

王祈亮抬眼看着殷媛媛:“你现在住哪?”

殷媛媛报出了酒店名字。

王祈亮伸手招来服务员结账,跟着殷媛媛走出饭店。

殷媛媛过来之后,一直住在酒店里,订的是顶层的豪华套间,双人浴缸紧挨着落地窗,泡在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夜景。

打从进了酒店大门,殷媛媛就主动挎上了王祈亮的胳膊,带着他一路从前台走到电梯间,直达顶楼的套间。

刚一进门,殷媛媛便转身一把搂住王祈亮的脖子,垫着脚要吻他。

王祈亮搂着她的腰,不着痕迹的往里推了她一下,随手把门带上,漆黑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歉意。

殷媛媛被推的踉跄一下,还不等站稳身子,突然后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倒了下云。

王祈亮弯下身,双手打横把殷媛媛抱进里侧套间的床上安顿好,转身动作娴熟敏捷的排查屋里是否有监控监听设备,又把殷媛媛皮包里的手机翻找出来直接卸掉电池,放在她枕头边上。

一切处理妥当,王祈亮掏出自己的手机,给王副局打电话。

电话几乎是刚一拨通就被接了起来,话筒里传出王副局有些急促的声音:“亮子?”

王祈亮一直紧绷的神色,稍稍松缓下来:“嗯,是我。”

王副局明显长舒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你现在人在哪儿呢?”

王祈亮简短的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同王副局交代了一遍,说到赵五和赵云崇的事情时,王副局的呼吸明显变得有些粗重。

王祈亮又提到了殷媛媛把存着证据的U盘给藏了起来,王副局忙说道:“我现在就派人去M市,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

王祈亮说完,把酒店地址和房间号报给了王副局,等对方记下来之后,说道:“你派人过来把人控制住吧,我不能在这儿久留。”

王副局答应的很痛快,王祈亮清楚的听到他在对身边的人交代嘱咐,过了一会儿,王副局的声音重新回到话筒边:“我们这派人过去需要时间,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等人到了再离开。”

王祈亮提醒道:“是行动组的人亲自过来么?”

王副局语气一顿,反应过来,忙说道:“算了,你还是把殷媛媛控制住后就走吧,我会尽快派人过去。”

王祈亮答应一声,这才挂断电话。

他回到卧室察看了一下殷媛媛的状态,想了想,到浴室里抽了两根浴袍的腰带,分别把殷媛媛的双手双脚束缚住,又拿了条毛巾把她的嘴给堵上,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转身拿着房卡离开了房间。

临走前,王祈亮给王副局发了条信息,把藏房卡的地方告诉了对方,这才开车离开。

车子刚拐上主街,王祈亮接到了陶安宁打过来的电话。

陶安宁有些着急的问道:“亮哥,你在哪呢?”

王祈亮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担心,心里一暖,赶忙说道:“刚才碰巧拉了个活儿,道儿有些远,正往你那儿赶呢,你是不是在后门等着呢?”

陶安宁明显松了一口气:“哎呦,你可吓死我了,我一出来,没看到你人,又跑到前门的停车场找了一圈,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王祈亮笑笑:“我能出什么事,你别在外面等着了,怪冷的,也不安全,我看看啊,我再有个二十多分钟,就能赶到了,你先回休息室里等着,我到地方了给你打电话。”

陶安宁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雪,厚厚的积雪清扫干净堆积在马路边上,还没来得及清理,陶安宁一路避开雪道,捡着干净的水泥地面从会馆后门往员工休息室走,刚走到拐角,隐约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刻意压低的说道:“汪经理,你说的是真的么?”

汪经理的声音随后响起:“嗯,所以才想找你确定一下。”

那道女声再次响起:“是,不是传闻,是真的,所以于经理才一直特别照顾她,她刚到会馆没多长时间就被安排进黄金场了,这么多年轮换过好些人,只有她一直没动过地方。”

汪经理又问道:“除了于经理,还有别人么?”

“没了,她和我说过。”

汪经理又说了句什么,因为声音太小,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女声很快随之响起:“嗯,汪经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肯定不会泄露出去。”

两人接下来又说了几句话,陶安宁没再往下听,她转身放轻脚步沿着来路离开。

直到走出会馆后门,被冰冷的空气迎面一吹,这才觉得僵住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后背汗毛迅速立了起来。

刚才说话的那个女人是包子,竟然会是包子。

包子和汪经理之间的对话,陶安宁只零星听到了几句,却不难猜测出其中的含义。

陶安宁都傻了,魂不守舍的,心里全乱了。她鼻子一酸,眼泪就在眼眶里转悠着,她就从来没想过包子有一天会出卖她。

她以为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可以很好的相处,万万没想到包子居然会在背后捅她一刀。

这个人怎么会是包子呢?是包子疯了,还是她耳朵出毛病了?包子这图的是什么啊?就算她从黄金场被踢出来,对包子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这叫什么事啊?

第二百四十七章 被撞上了

陶安宁站在会馆后门的走廊边上,透过门缝望着外面偶尔经过的行人,走廊里有股酒气混杂着各色化妆品香水的味道,热烘烘的特腻歪人。

她站了一会儿,觉得心烦气躁,索性从走廊出去,过街站到以前王祈亮站着等她的大墙下面。

晚上风有点大,吹刮在脸上,冻的皮肤生疼,陶安宁缩了缩脖子,默默在心里头盘算着等到去看望陶勇时,还有什么东西能带上。

陶安宁想的出神,所以当王祈亮急匆匆从后街拐角跑出来,奔进会馆门时,她都没有注意到。

王祈亮也没看到陶安宁,他想着大冷的天,陶安宁一准在休息室里等着,一路小跑着过来目不斜视直奔着后门冲了进去。

进到走廊,王祈亮这才掏出手机给陶安宁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通了,手机里传来陶安宁的声音:“喂,亮哥,你在哪呢?”

王祈亮刚要开口说话,眼角余光瞄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只一眼,他脸色大变,对方正侧转身望过来,脸上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看到王祈亮的一瞬,迅速扭曲,两人四目相对,只一瞬,王祈亮身子猛然一转,头也没回的大步从后门离开。

一边走,他一边小声说道:“我到后门了,你在哪儿呢?”

陶安宁正跺着脚四处张望,闻言忙说道:“我就在后门对街站着呢,你到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王祈亮从后门冲出来,陶安宁脸上绽开笑容,连忙挥了挥手,叫道:“亮哥!我在这儿呢!”

几乎是她刚一开口叫人,王祈亮身子便猛然僵了一下,甚至没有回头,他加快脚步奔向陶安宁。

陶安宁笑着喊道:“你看着点路,跑什么,又不急。。。。。。哎!”

王祈亮刚一冲到陶安宁面前,就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拉着人直奔着通往主街的拐弯道口跑去。

陶安宁被他拽的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王祈亮一双大手钳子似的箍住她,那股带动她向前奔跑的力道,让她只能尽量跟随着迈步,一时间跑得太急,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被王祈亮拉着蹿进前街停靠在路边待客的出租车上,王祈亮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急促的对着司机嚷嚷:“师傅,快,开车!”

出租车司机估计也是见多识广,被王祈亮这么一喊,赶忙配合的发动车子,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快速拐进车道,混杂进车流中。

王祈亮一直扭头盯着车后,握着陶安宁的手指攥的很紧,大冷的天,掌心楞是洇出了潮乎乎的冷汗。

陶安宁都懵了,下意识跟着趴在车座上向后忘,会馆正门口三三两两的站着不少人,大都是晚上过来玩的,车子越开越远,那些陌生的身影慢慢变的模糊,直到彻底隐匿不见。

王祈亮转过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

打从认识的那一天起,陶安宁还从来没见过王祈亮有过这么慌乱的时候,等到车子从主街绕行到中山桥时,陶安宁忍不住小声问道:“怎么了?刚才是不是有人追你?”

王祈亮一直绷直的脊背随着她这句话而慢慢松懈下来,他仰头靠坐在车座上,歪着头看向陶安宁:“回家再说。”

陶安宁涌到嗓子眼里的疑问被生生压按住,她点了点头,也坐正身子靠在车座上,坐了一会儿,身子挪了挪,倚在了王祈亮肩头,王祈亮张开胳膊,把她拥进怀里,没再说话。

车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凝滞,只剩下车载广播里男主持人声音磁性,语调欢快的声音。

回到家时,王祈亮没进门,只把陶安宁送到楼道口。

王祈亮松开牵着陶安宁的手:“你先上楼吧,我打个电话。”

陶安宁皱着眉,没动地方。

王祈亮身子前倾,低下头,在她嘴唇上飞快亲了一口:“放心,我没事,你先上去。”

陶安宁迟疑了一下,嘱咐道:“外面怪冷的,打完就赶紧上来。”

王祈亮点了点头,目送着陶安宁上楼后,这才转身拐进一旁的绿化带里,掏出手机给王副局打电话。

他这头刚要拨号,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短消息。

王祈亮翻看了一眼,神色稍稍松缓几分,短信是王副局发来的,通知他殷媛媛已经被他们的人妥善安置好,现在正准备带人直接回省局。

随手把信息删除掉,王祈亮拨号,把电话打了过去。

几乎是刚一拨通,就被接了起来,手机里传来王副局的声音:“收到信息了?”

王祈亮嗯了一声:“收到了。”

王副局笑了,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激动,故意打趣道:“收到就行了,怎么还打过来了?”

王祈亮声音低沉的说道:“我刚才去会馆接安宁下班时,撞见赵五了。”

“什么?”王副局顿了顿,难掩惊讶:“他看到你了?”

王祈亮闷闷应了一声:“看到了,他带人追我来着,让我给跑了。”

“哎呦!”王副局头疼的嚷嚷了一句:“你这寸点子!早不遇上,晚不遇上,偏偏这时候撞上!”

王祈亮没吭声,也知道自己这回算是给行动组惹上大麻烦了。

王副局抱怨了一句之后,又赶忙想解决办法,连声嘱咐道:“亮子,你这阵子就在家里呆着吧,哪都别去了,我现在就给出租公司打电话,帮你把活给辞了,至于牢里那头我现在就派人去联系,其他事情随时想,随时办。”

王祈亮特愧疚的道歉:“老叔,对不起,今晚这事,是我疏忽了。”

“槽!”王副局骂了一句:“道个屁歉,你特妈又不是故意往他面前凑的,这事纯粹就是个巧合,反正你抓到了殷媛媛,算是戴罪立功,两相抵过了。”

王祈亮没说话。

王副局又说道:“你也别多想,要是没有你在这儿折腾,咱们也不可能进行的这么快,行了,我不和你说了,这头忙着,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短时间内就在家猫着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惹不起

王祈亮给王副局打完电话,又给自己对班的司机打了个电话,打车把车钥匙给对方送到家里。

对班司机在家门口接过车钥匙还挺惊讶,问:“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这么突然?”

王祈亮编了个借口:“嗯,老家有点事,我得回去看看。”

对班司机理解的说道:“谁都有困难的时候,你家里头有事,就不用急着回来,我明天去公司帮你打声招呼。”

王祈亮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谢了。”

对班司机笑笑:“和我还客气。”

王祈亮把停车地点告诉对方,又闲谈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等回到家里,陶安宁正靠坐在沙发上,跟陶康康凑到一起看电视,也不知道屏幕上演的什么,笑得挺开心。

陶康康的笑声清脆很欢快,特别有感染力,王祈亮听了都忍不住勾着嘴角想一块儿乐了。

陶安宁转过身,问:“怎么才上来?”

王祈亮带上门,一边换鞋,一边说道:“把车钥匙给老刘送去了。”

陶安宁一愣,这才想起来之前回来时是临时打车,王祈亮开的车就那么给扔在会馆前街的停车场了。

王祈亮脱下外套走到沙发前坐下,伸手在陶康康脑袋上胡噜一把:“怎么还不去睡觉?”

陶康康一把抱住王祈亮的胳膊:“你没回来,我不放心。”

王祈亮心里一暖,搂着他,在脑门上亲了一口:“行了,洗漱没?收拾收拾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还要上学呢。”

陶康康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唉,太痛苦了,真不想上学,要是学校放假就好了。”

陶安宁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把你胆肥的,还不想上学了,赶紧睡觉去。”

陶康康嘿嘿笑着道了声晚安,回房间去了。

陶康康一走,王祈亮便挪了挪身子,伸手把陶安宁搂进怀里抱着。

陶安宁歪头问:“你车没开回来,明天早上怎么送康康?”

王祈亮看着她:“不光是明天,我这阵子都不能出门了。”

陶安宁一听这话,再也按捺不住了,关切询问:“到底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王祈亮半真半假的说道:“我以前跟着九爷那会儿,他身边有个亲信,叫赵斌,我们私底下都喊他赵五,我跟他一直不和,混道上那会儿我没少给他使绊子。晚上我去会馆接你,没想到跟他撞上了,他看见我了,我怕他找事,就躲开了。”

陶安宁一颗心立马悬了起来:“这个赵五很厉害么?”

王祈亮觉得应该让陶安宁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便刻意说道:“当年我们出事那会儿,就他一人溜了,现在他混得挺好,我惹不起他。”

陶安宁赶忙说道:“惹不起咱们就躲着他,市里地方大着呢,他还能摸家里来不成?”

她一句话完,不禁想起当年王祈亮就是摸到家里找到的她和陶康康,脸色立马变了。

王祈亮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忙安慰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而且他一时半会也没功夫过来找我麻烦。”

王祈亮有这个自信,王副局会想办法牵制住赵五和赵云崇兄弟,现在只要找到殷媛媛手上的U盘,把这伙人一网打尽,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陶安宁有些不放心:“你不是说他混得挺好的么?那他要是想办法找到你了,会怎么办?你不会有事吧?”

王祈亮搂着陶安宁往怀里按了按:“没事,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陶安宁越想越觉得这事挺危险,她建议道:“要不咱们还是报警吧?你不是说当年你们出事时,就他一人跑了么?那把他的行踪汇报给警察,这人是不是就跑不掉了?”

“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惊动警方。”王祈亮在她背上轻轻搓了搓,搂着她,向后仰靠在沙发上:“只是后天你去看你哥时,我不能送你了,那么东西,你到时候得怎么拿啊?”

话题一扯到陶勇身上,陶安宁立马顺着跑偏了:“没事,等明天我抽空把东西再规整一下,家里不是有个大的行李袋么,到时候争取全塞进去,我可以拖着走。”

王祈亮又问:“东西都买全了么?你明天用不用再去买点?”

陶安宁摇摇头:“应该不用了,该买的都买了,等到二月初再去看我哥时,可以给他送点年货。”

提到过年,陶安宁眼神微微闪烁,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王祈亮敏感的察觉到,伸手捏住陶安宁下巴,转过她的脸面对着自己:“怎么了?”

陶安宁犹豫了一下,把晚上在会馆无意间撞到包子跟汪经理说话的事情,讲了一遍,可能是因为现在身处家里,又或者是因为王祈亮就在身边,她说着说着,突然就委屈上了,鼻子一酸,眼眶都有些泛红。

陶安宁搂住王祈亮的腰,喃喃的嘟囔:“汪经理打听我跟于哥的关系,肯定是动了想要挪我场子的心思,这倒也能理解,毕竟几个人里,就属我占黄金场的年头多,把我替换下来,其他人也就好弄了。可是我没想到包子会那么说,我平时跟她关系挺不错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就算我下来了,就凭她也不可能挤进黄金场,她这么急着踩我,图什么呢?”

王祈亮虽然多少有些替陶安宁不忿,不过倒也没觉得包子这事办的怎么过分,毕竟包子今后想要在会馆里接着上班,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新上任的汪经理,何况于大海之前对陶安宁的确算得上是照顾有加,这件事情在会馆内部基本上大伙人尽皆知,就算包子现在帮忙瞒着,汪经理想查证这件事情,也挺容易,与其到时候受牵连,还不如现在卖个好,没损失不说,也算不上对陶安宁落井下石了。

有时候无谓的讲义气是没什么意义的。

这个道理王祈亮自己看得挺明白,但是当着陶安宁的面,他没打算说出来,在他看来,反正陶安宁原本也在会馆里干不了几天了,何况今晚上又撞到了赵五,陶安宁最好尽快离职,他并不确定赵五到底有没有看清楚陶安宁。

第二百四十九章 必须干点什么

陶安宁跟王祈亮说完,心里头憋闷着的火气也就慢慢消了。

王祈亮没刻意说些开解安慰的话,陶安宁其实也不是真想听,这种时候,她其实就想安静的呆会,就像现在这样,身边有个人安静的陪着她,不言不语,让她可以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事情说出来了,也就想开了一半,陶安宁觉得自己还算挺冷静的,至少当时没有冲出去质问包子,更没有当面冲撞汪经理,都是没必要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陶安宁和王祈亮两个人就那么依偎的靠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陶安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王祈亮才松开搂着她的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去洗洗睡吧,挺晚的了。”

陶安宁又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起身去洗漱,她正刷着牙时,王祈亮挤了进来,挨着她站在一起,拿起牙刷挤上牙膏,两人对着面前的镜子一左一右的刷牙。

陶安宁正低头漱口,就听着王祈亮含糊不清说道:“要不你明天把工作辞了吧,年前好好休息一下。”

陶安宁吐出嘴里的水,直起身子转头看向王祈亮,表情有些犹豫。

王祈亮停下刷牙的动作,吐出一口牙膏沫:“出了今晚的事情,你心里头也不痛快,而且我也担心赵五会顺藤摸瓜查到你身上。”

陶安宁默默的把嘴里的牙膏漱干净,点了点头:“行,我明天就去跟汪经理谈。”

对于马上辞去工作的想法,在听到包子跟汪经理的对话时,她当时一时冲动就起过这个念头,可是转念一想到每天晚上在会馆挣的钱,又有点舍不得。

这种左右摇摆的想法,在听到王祈亮后半句话时,被彻底坚定下来,她知道王祈亮说的对,如果真被赵五盯上了王祈亮,那以后的麻烦事肯定少不了,对于惹不起的人,还是躲开为妙。

晚上躺在床上,陶安宁明明觉得很累了,眼皮沉重的睁不开,大脑却格外清醒,思考完辞去工作后年前这段时间怎么打发,能不能上哪找个临时工干着,挣一天钱算一天,想了一会儿,又开始琢磨王祈亮说的那个赵五,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头总觉得不安,好像这个叫赵五的人的突然出现,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威胁,这种潜意识里的危机感,让她毫无缘由的格外在意。

胡思乱想了一夜,早上起来时,家里已经没人了,饭桌上摆着凉透了的包子粥,她抬头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十点半了,她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简单洗漱后,她直接吃了两个凉包子,就把饭桌给撤了。

在厨房收拾了一会儿,陶安宁才突然想起来,都这个时间了,王祈亮早上去送陶康康上学,居然到现在还没回来,昨天晚上他明明说工作暂时不能干了,要在家里躲一阵子。

陶安宁赶忙拿起抹布擦了擦手,去客厅找到手机给王祈亮打了个电话。

打第一遍时,没人接听,她又打了一遍,这次响了好长时间,就在即将挂断时,手时被接通了,话筒里传来王祈亮明显有些低沉的声音:“喂。”

陶安宁心里一跳,昨晚胡思乱想的那些念头立马蹿涌而出,她担心的问道:“你在哪呢?不是说今天要在家里呆着么?怎么还没回来?”

王祈亮:“公司让我过来办离职手续,快完事了,我一会儿就回去。”

听说王祈亮去了公司,陶安宁悬着的心落了地:“那你自己注意点安全,办完事就直接打车回来吧。”

王祈亮答应一声挂断电话,视线却一直盯着左手捏着的亲子鉴定报告单,哪怕早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当一切被证实时,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释怀。

陶勇居然真的骗了他。

无论陶勇当初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目的,他都无法接受原谅这人。

他捏着报告单,盯着上面那行最后结论,只觉得上面的一字一句像一把刀狠狠捅进了他心里,还连捅带转的搅了搅。

陶康康居然真的是陶勇的儿子,王祈亮觉得要是陶勇现在站在他眼前面,他肯定能大嘴巴子狠狠抽死对方。

陶勇他怎么敢!他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事来!这个王·八蛋!

陶康康不是华欣的孩子,那当年那个孩子呢?

王祈亮不敢再往下深想,他觉得手发凉,手心里全是汗,太阳穴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干点什么,也必须这么去干,不然他能憋疯了。

王祈亮从椅子上站起身,死死捏着鉴定报告,走到走廊一侧,避开人,掏出手机给王副局打电话。

几乎是电话刚一接通,他就控制不住的低吼了一声:“我要见陶勇,现在,立刻,马上!你帮我安排,我现在就去监狱,必须见到人!”

王副局明显是被他一连串的话给喊懵了,顿了顿,才试探着问道:“是不是亲子鉴定结果下来了?康康,真的是陶勇的儿子?”

王祈亮直冲大脑的热血,被这最后一句话给兜头浇灭,他嗓子一堵,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话筒里传来王副局一声叹息:“亮子,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的打击挺大,但是现在你还不能去见陶勇。”

王祈亮动了动嘴唇,没吭声。

王副局继续说道:“殷媛媛已经交代出U盘的藏匿位置了,我们正派人过去,要是东西拿到手,赵斌和赵云崇这伙人离彻底落网也就不远了。”

王祈亮晦涩的眼眸一点点转亮,哑着嗓子问:“她都交代了?”

王副局语调里难掩激动:“是,今天早上交代的,我原本打算等东西拿到手再跟你说。。。。。。现在咱们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赵五这伙人一网打尽,至于陶勇,等到案子结了,你别说是想见他了,就是当面狠揍他一顿,也没人拦着你,但是现在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你不能意气用事,知道么?”

第二百五十章 就爱咬人

挂断电话,王祈亮重新走到休息椅旁坐下来,几乎是刚一坐稳,他就觉得整个人累得跟要虚脱了似的,手也抖的厉害。

他没想到当这个消息真的到来时,会让人产生这么复杂的情绪,好像整个人被连根拔起,快要彻底虚脱了。

那种恍惚间像是做梦的不真实感,让他觉得大脑有些发胀。

只要拿到那个U盘,只要得到赵五犯罪的证据,只要能把这伙人彻底抓捕归案,他就能摆脱掉现在夹着尾巴生活的日子。

那些一直默默无闻至今还背负着罪名的同事们也能沉冤得雪,从令人厌恶、鄙夷、不屑一顾的混子流·氓变成让人抚手称快的人民英雄。

他这么多年做的这些事情,违心的,自愿的,所有的种种一切,都没有白费,是有价值的,光是想到这些,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同这些事情相比,陶勇当年的欺骗似乎也不再让他觉得那么痛苦不堪,难以接受。

激愤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他伸手搓了搓脸,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他怨怼陶勇当年的欺骗,可要是没有陶勇办的这件缺德事,他可能会认识陶安宁,找到陶康康么?

对于陶勇当初对他撒的这个谎,他其实应该感到庆幸,没有这件事情,他就会错过了陶安宁,这将是他一辈子当中最大的损失。

这么转念一想,王祈亮突然觉得这一切其实都是命,陶勇当年骗了他,所以他遇到了陶安宁,拐了人家亲妹子当媳妇,还平白捞了个大儿子,里外里,他其实也没亏什么。

王祈亮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脚往楼梯口走,半路上看到有垃圾桶,他走过去,几下撕碎了亲子鉴定报告单,扔了进去。

他一边下楼,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喂,亮哥。”话筒里传来陶安宁的声音。

听到这三个字时,王祈亮整个人突然一下子放松了一下来,他一直无意识攥拳的左手慢慢松开,插进口袋,脚步也变得轻快几分。

他说:“我中午想喝羊肉丸子汤,还要吃西葫芦饼。”

“可是我都已经焖上饭了。”陶安宁边切菜,边对着免提说道:“要不晚上给你做啊?”

王祈亮说:“我就要现在吃!中午就吃到!”

陶安宁顿了顿:“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王祈亮轻声说:“我现在就往家走呢,估计四十多分钟也就到了。”

陶安宁说:“行,那我现在就给你做。”

挂掉电话,王祈亮觉得自己有累,简直想马上找张床躺会,一步都走不动了。

他出了医院大门,直接上了辆停靠在路边待客的出租车,报了地址就往后一靠,连眼睛都懒得睁。

结果车子开出不远,司机无意间从后视镜瞄了他一眼,主动说道:“哎呦,亮哥?”

王祈亮一愣,从车座上坐直身子,探头一看,有些惊讶:“华子!”

他真没想到居然打了辆自己公司的出租车,而且对方还是跟他一样跑短途的。

华子挺关心的问道:“你这是去医院了?听说你家里出事了,工作都给辞了?”

王祈亮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有些尴尬的应了一声。

华子又问道:“你这是回家?说起来同事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家住哪呢。”

王祈亮心里一跳,赶忙打起精神说道:“哦,不是,我家在外地,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正打算退了呢。”

华子挺热心的说道:“哦,是么,我今天冷不丁听说你的事,还吓了一跳。你这是家里出什么大事了,这么着急?要是短时间内能处理完,犯不着辞职。”

王祈亮笑笑:“我也是不想给公司添麻烦。”

华子说:“嗨,你请个假能给公司添什么麻烦,就咱们这个工作,看着不起眼,其实待遇真挺不错的,你现在辞了,以后再想干就费劲了。”

王祈亮苦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凡能坚持,其实我也不想走。”

华子挺理解的说道:“也是,这年头,谁家里还没点难事呢,亮哥,大家好歹同事一场,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但凡兄弟能帮上的,肯定搭把手。”

“谢谢。”虽然知道对方说的只是场面客气话,王祈亮还是笑笑应了一声。

车子停靠在胡同口,华子问:“你就住在这里面?”

王祈亮从口袋里掏出钱:“不是,从这里走近一些,我家在东面那个小区。”

他没刻意隐瞒,毕竟之前跟他对班的司机知道他就住在这一片。

华子就是随口一问,伸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死活没要钱,王祈亮见他是真心不收,就没再客气,道别后,转身往胡同口走。

王祈亮开门进屋,鞋都没换,随手把门一关,扯嗓子吼了一声:“安宁!”

陶安宁慌里慌张从厨房跑出来,手上还捏着未成型的羊肉丸子。

看到陶安宁的一瞬间,王祈亮顿时觉得一阵说不上来的委屈,他忍不住又喊了一声:“媳妇!”

陶安宁被他吼得一哆嗦,吓了一大跳:“哎!这是怎么了?”

王祈亮两步奔到陶安宁面前,大手一伸,直接把陶安宁搂在怀里,低着头,把脸埋在她脖颈间,狠狠蹭了蹭。

“媳妇。”王祈亮声音闷闷的唤了一声。

陶安宁赶紧把两手张开,生怕手上的东西蹭到他衣服上:“哎哎!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可别吓我啊?有事说话!”

王祈亮没吭声,突然一张嘴,一口啃在了陶安宁脖子上。

陶安宁疼的哎呦一声,手上太脏,不敢推他,只能缩着脖子试图躲开:“干嘛呢!馋肉了!哎呦,疼死了!快松嘴!属狗的啊!”

“嘿嘿。”王祈亮突然笑了起来:“不属狗,属虎的,嘴欠,就爱咬人。”

王祈亮抬起头,瞅着陶安宁乐。

陶安宁瞪了他一眼,没忍不住,也跟着笑。

王祈亮笑得有点收不住,看着陶安宁一个劲的笑,笑了半天,眼眶突然红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家庭背景

陶安宁深吸了一口气:“发生了什么事?”

“先别管。”王祈亮松开手,拉着陶安宁的手腕,把她拖到沙发边上。

还不等陶安宁反应过来,他直接把陶安宁按倒在沙发上,随后他身子往下一压,牢牢趴卧在陶安宁身上,刚倒下,一把捧住陶安宁的下巴,粗鲁的压上了那削薄红润的唇。

陶安宁傻傻的瞪大眼,被动的任王祈亮的舌·头攻城略地,越过牙关,毫不留情的吮·噬啃咬,王祈亮的动作很粗鲁,亲吻很霸道,力气自然也不小,弄痛人简直不是难事。

嘴里满满那独有的特属于对方的气息,没有一丝空隙,胸腔传来明显的刺痛感,让陶安宁终于回过神,明白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发生了什么。

陶安宁大睁着眼,跟眼前那离了不到两公分的眼对望,三秒钟之后,陶安宁微微皱眉,被压在王祈亮胸膛上的手推了推。

看着陶安宁皱眉推自己,王祈亮停顿了一下,配合的松开了她,稍稍后撤一点,那同样柔软的唇抵在陶安宁唇上,吐出灼热的气息:“别动,让我亲会儿。”

陶安宁一怔,对着目光幽深的王祈亮瞪了瞪眼。

王祈亮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全然没有被拒绝的自觉。

陶安宁再次试图推拒时,王祈亮伸手压住陶安宁的后颈,再一次毫不客气的亲了上去。

嘴被堵住,陶安宁只迟疑了一下,就松开了手上的力道,两只胳膊慢慢从身前移开,揽上了王祈亮的脖子。。。。。。

很快,陶安宁就知道,对于兴致高昂的王祈亮,是绝对不能心软,更加不能惯着的,因为王祈亮的力度和动作更加急切了。

在衣服被掀起,腰上猛然一凉时,陶安宁已经开始浆糊的脑子终于恢复了一些清明,她伸手推了推,没有推开那堵厚实度惊人的胸膛,只好使尽全力把自己的胳膊重新卡进两人胸腔间,把胶着在自己胸前的脑袋拉开了一点距离:“够了,你快起来。。。。。。”

陶安宁对于跟王祈亮之间这样的亲密行为早就习以为常,但是今天的王祈亮有点反常,他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让她觉得心慌的暗沉,跟以前那种隐带克制的目光全然不同。

陶安宁用力挣扎:“不行,亮哥,你放开我!”

王祈亮的手还扣在陶安宁的胸前,眼晴的余光扫了扫身下的一片凌乱,眼里的暗沉更加深了。

现在的确还不能做到底,没到时候,尤其是此时此刻。

“。。。。。。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王祈亮开口,嗓音低哑。

陶安宁闭了闭眼,却没有再挣扎:“下午还出去么?”

王祈亮低下头,脸贴在她胸口,没忍住又亲了一下:“不出去,在家呆着。”

陶安宁身子瑟缩了一下:“嗯。”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保持着叠摞的姿势,直到王祈亮深吸一口气,撑起上半身,陶安宁才得以挪动了一下被压的有些僵痛的腰背。

王祈亮低下头,再亲吻了一下那红肿有些未褪的唇,总算爬了起来:“媳妇,我饿了。”

陶安宁跟着起身,看了眼自己手上已经干成一片的面粉:“我现在去煮羊肉丸子汤,你去换衣服洗手。”

王祈亮伸手帮着她把衣服整理好,陶安宁举着手,任由他摆弄自己,收拾利索了,转身去了厨房。

王祈亮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堵在胸口的感觉减轻了不少,伸手拽了拽裤子,给高高举旗的王小亮调整一下角度,抬腿进了卫生间洗手。

陶安宁烙的西葫芦饼,丝切的细,哪怕混上面糊,摊出来的饼也特别薄,咬一口酥酥脆脆,吃到中间才有点软软的韧劲儿。

王祈亮几口吞下一张饼,拿起勺子开始喝汤,羊肉丸子很劲道,鲜美的汤水灌进肚里,王祈亮觉得自己僵硬了一上午的心脏一点点的化开了。

“有这么好吃么?”陶安宁笑着问。

“还真有。”王祈亮又捏起一张饼,卷了卷,往嘴里塞,嚼碎了咽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妈之前也烙过,用西葫芦做的,饼有这么厚。”

王祈亮把自己的手举起来,在陶安宁面前晃了晃,示意她看手掌的厚度。

陶安宁没笑,也没关注王祈亮话中的调笑意味,她的关注点,落在了王祈亮那句称呼上,我妈。

这不是王祈亮第一次无意间提到过家里人,但是每一次,都是一语带过,明显不想多提的样子。

陶安宁立马留了心,闭上嘴,眼睛望着王祈亮,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结果王祈亮一碗汤喝得精光,也没再开口说话,陶安宁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个话题已经算是翻篇了。

陶安宁有些无语的咬了一口饼,忍不住琢磨起王祈亮的身世,想了几个比较凄凉的家庭背景,再看着王祈亮大口咀嚼的豪迈吃相,心里突然有些泛酸,她伸手拿过王祈亮面前的空碗,去厨房给他盛了一碗汤。

“安宁。”王祈亮端着碗喝了一口汤:“今晚去上班,你就跟领导把工作给辞了吧。”

“嗯。”陶安宁声音很缓:“今天晚上说辞职的事,估计真正能走,还得几天,场子不能空着,需要有人能顶上来。”

“也不差这几天。”王祈亮咬了一口饼:“赵五那头你不用担心,他短期内没闲功夫搭理我。”

“嗯?”陶安宁愣了愣:“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也没什么,他那点破事,瞒不住我。”王祈亮又喝了一口汤。

“你上午就是因为他的事情,心情不好?”陶安宁看着他。

王祈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嗯。”

陶安宁皱眉:“这不是应该算是好消息么?”

王祈亮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含糊着说道:“我就是一想到他,就有点心气不顺,真没什么事。”

陶安宁盯着他:“确定?”

“嗯。”王祈亮再次点点头。

陶安宁见他表情不像在说谎,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自己撕了块饼塞进嘴里,觉得味道还真挺不错的,心情开始慢慢好转。

第二百五十二章 辞职

陶安宁心里头清楚,王祈亮没跟她说实话,主要原因可能是怕她担心,更重要的一点,或许是他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

既然王祈亮自己心里头有数,陶安宁也乐得甩手不管,倒也不是她心太宽,主要是王祈亮他们道上的那些事情,她实在有心无力。

现在她唯一能做到的,也无非就是听从王祈亮的安排,尽量不给他添乱。

王祈亮闷头吃了厚厚一摞西葫芦饼,一大锅的羊肉丸子汤也尽数灌尽肚子里,最后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

王祈亮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啧了一声:“靠,可能吃多了。”

“跟你们公司打完招呼了?”陶安宁一张饼只吃了一半,就没再动过筷子。

“嗯。”王祈亮笑笑:“工资说是给我结到今天,等到这个月到号发钱时,财务会直接打到我工资卡里。”

陶安宁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行,到时候我想着去银行查查。”

陶安宁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王祈亮帮着她往厨房端,收拾完厨房,王祈亮闲来无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陶安宁回卧室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床单被罩,打算利用下午时间把脏了的衣物都洗出来。

王祈亮听到动静,转身趴在沙发上,看着陶安宁忙活,看了一会儿,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暖流,感觉要是以后的生活都能像现在这样平静,其实也挺好的,比他以往过的所有日子都要温馨,让他觉得特别幸福。

陶安宁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被罩走出来,就看到王祈亮正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她走到沙发前,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王祈亮笑笑:“用我帮忙么?”

陶安宁抱着东西往阳台走:“不用,往洗衣机里一扔就行,你看电视吧。”

陶安宁站在阳台里,整理了一会儿待洗的衣服,手上干着活,大脑却开始有点走神。

一想到晚上要去找汪经理谈辞职的事情,她就觉得特烦,一方面是有点不知道到时候都该说些什么,汪经理会是怎样的一种态度。另一方面则是心底里暗搓搓的觉得有点丢面儿,就好像她是被人硬生生撵走的一样。

虽然在外人看来,应该算是她主动提出辞职,毕竟昨天晚上包子和汪经理之间的谈话,也没人知道她都听到了,但是她自己多少还是有点迈不过去这道坎,只要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会立马乱成一团,没着没落的难受。

一整个下午,陶安宁都尽量让自己变得很忙碌,王祈亮察觉到了她明显的反常,默默看在心里,也没刻意去提起。

提前做好了晚上的饭菜,陶安宁简单吃了一口,收拾利索,扭头嘱咐王祈亮:“你一会儿接康康回来,记得把锅里的菜热一下再吃,我炒菜用的是羊肉片,凉了没法吃。”

“行。”王祈亮答应一声,帮着陶安宁把外衣从衣架上拿起来:“你自己打车时小心点,晚上下班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去胡同口接你。”

“嗯。”陶安宁穿上外套,换了鞋,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从家到会馆的这一路上,她脑子里提前预演了汪经理以及身边同事听说她要辞职这件事情,可能会发生的各种场景以及对话。

甚至做好了如果汪经理强烈要求她坚持到有人替场,才可以正式离职时,她该用怎么样的一种表面拒绝,实则接受的态度去面对都过了一遍。

等她进到休息室坐在椅子上时,感觉脑仁都要炸了。

陶安宁换好衣服时,休息室里只来了一个领班,她今天特意提前过来,就是想避开人,单独去找汪经理。

她跟同屋的人打了个招呼,离开休息室直奔着经理办公室过去。

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半敞着,陶安宁伸头看了一眼,汪经理正坐在办公桌前,埋头翻看着什么。

陶安宁退后一步,伸手敲了敲门,屋里很快响起汪经理的声音:“进来。”

陶安宁推门进屋,汪经理看到是她,明显有些惊讶。

陶安宁叫了他一声:“汪经理。”

“嗯。”汪经理对着她点点头,伸手指着办公桌对面的待客椅:“过来坐吧,找我有事?”

陶安宁走到椅子前坐下,问道:“你现在有时间么?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汪经理看着她,脸上表情有些说不出来:“嗯。。。。。。你说吧。”

陶安宁开门见山说道:“汪经理,我打算辞职。”

这话估计完全出乎了汪经理的预料,他脸上的表情到底没克制住,露出一丝明显的惊讶。

“为什么突然想要辞职?”汪经理问。

陶安宁看着他一副关心的模样,心里头冷笑,她顿了顿,说道:“我谈了个男朋友,他不愿意我在会馆里跳舞,我们商量了一下后,决定我还是辞职以后换份工作比较好。”

“啊,原来是这样。”汪经理点了点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陶安宁一愣:“。。。。。。嗯,越快越好。”

汪经理想了想,说道:“至少今天晚上你得把场子应付过去,因为你提出离职的事情实在太突然了,我没有准备。”

陶安宁点点头:“行,这个没问题。”

汪经理又说道:“你当初应聘到会馆时,交了抵押金吧?”

陶安宁张了张嘴,没说话,她当初过来面试时遇到的于大海,后来正式上班时,于大海跟财务打了声招呼,对方根本就没提抵押金的事情,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是于大海对她的特殊照顾。

汪经理看着她的表情,眉头皱了皱,问道:“你当初没交?”

陶安宁只能点了点头:“是,当初是于经理招我进的会馆,没人和我提抵押金的事情。”

汪经理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道:“要是不涉及抵押金,那你今晚下班前把休息室的柜门钥匙交到财务,工资照领,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了。”

“好。”陶安宁答应一声,说了句:“谢谢你,汪经理,那我先走了。”

汪经理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放心

从汪经理办公室出来,陶安宁吸了口气,原本跳的有些厉害的心脏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之前设想过不下于十多种汪经理在突然得知她要离职的这个消息时,会有的反应和表情,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平淡无奇而且格外顺利。

陶安宁觉得这样挺好,汪经理如果说了什么,哪怕有那么一丁半点的嘲讽或者乐见其成,都会让她觉得难堪和尴尬。

就这样快速利索的允许她离职,其实就挺好的了。

至于汪经理痛快的让她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这种其实挺明显的撵人举动,她只要不刻意往那方面去想,也还是可以很轻易的忽略不计的。

回到休息室,陶安宁没和任何人提起自己要离职的事情,甚至当包子亦如往常凑过来拉着她聊八卦说是非时,她也配合着像以往那样跟着说上几句。

临下班前,她把柜子的钥匙拿去财务室,领完薪水后,直接把钥匙递交给会计。

“这是我休息室的柜门钥匙,和汪经理打过招呼了,他说交到你这里。”

会计伸手接过钥匙,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的事情,汪经理之前交代过了。。。。。。其实离职了也挺好,听说你和男朋友商量过了,打算换份工作?”

陶安宁有些惊讶,没想到汪经理背后是这么同会计交代的,点了点头:“嗯,是。”

会计把钥匙放好,说道:“其实你能这么想挺好的,毕竟你现在还这么年轻,工作也好找,女孩子么,还是干点稳定些,朝九晚五那种工作比较好,家里人也能放心。”

陶安宁笑笑:“嗯。”

从财务室离开,陶安宁没回休息室,她出来时直接把包背上了。

会计这人平时其实挺高冷范的,对于像她们这种在会馆里上班的人,虽然嘴上没说,其实心里头是瞧不起的,毕竟她们除了年轻漂亮之外,什么都不是,没学历,没背景,说难听点,就是仗着现在年纪小,卖弄姿色挣点钱。

所以会计刚才能对她说出这样一番由衷的话,陶安宁很感激,至少在最后离职的时候,让她心里头多少好过些,不至于那么难受。

从会馆后门走出去,陶安宁把衣服领子往上立了立,走出几步后,没忍住又回头张望了两眼,毕竟在这里干好几年,现在冷不丁要离开了,甭管嘴上说的多敞亮,心里头多多少少有些不舍。

垂头丧气往前门主街拐时,她扫到路边马路牙子上站着个人,看清之后,她愣了。

吃惊过后,就是瞬间从心里蹿遍全身的喜悦,感觉自己笑得眼睛都弯成线了:“不是,你怎么跑过来了?”

“不放心呗!”王祈亮咧嘴笑笑:“你今天辞职,我担心你们经理为难你,或者你们哪个煞笔同事说话不好听,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个依靠。”

“什么话!”陶安宁冲过去,一把搂住他:“我有那么没用么?不就是辞个职,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那能一样么。”王祈亮笑了笑,伸胳膊抱了她一下,搂着人往一旁待客的出租车走。

陶安宁被王祈亮搂在怀里,刚笑眯着眼睛想说话,突然想起什么,赶忙伸手拉下他的胳膊,转头四处张望。

王祈亮跟着她一起回头向后看了两眼,问:“怎么了?”

陶安宁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小跑着奔向出租车,直到关上车门,车子启动后,才有些紧张的小声问道:“没有人在后面跟着吧?”

王祈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伸手拉住陶安宁的手,用掌心包裹住:“没有,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说了么,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根本没功夫找我的麻烦。”

陶安宁长舒一口气:“还好,真是吓我一跳,刚才一看见你,把这事都给忘了。”说完,忍不住抱怨:“你也是的,不是都说好了在家呆着不出门么,还往外跑。”

王祈亮捏了捏她的手指:“这回你能天天在家陪我了,我肯定哪都不去,就在家守着你。”

陶安宁一想到接下来两个人呆在家里独处的日子,心里头不由一阵高兴,乐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两个人一下子都闲赋在家,断了生活来源,又不禁又有些烦恼。

王祈亮瞄着她变幻莫测的表情,没吭声,只是劲儿挺大的搂了搂她肩膀。

晚上回到家,陶康康莫名兴奋的满屋子乱转,陶安宁在厨房里手脚麻利的下了一锅西红柿鸡蛋面,盛出来往外端时,陶康康凑上前吸了吸鼻子:“姑姑,我也想吃。”

陶安宁有些惊讶:“你晚上没吃饱?”

陶康康伸手摸了摸肚子:“吃饱了,但是闻着面香,就想吃一口。”

陶安宁直接递给他一双筷子:“那你去碗里挑两根尝尝,别吃多了,马上就要睡觉了。”

“哎!”陶康康接过筷子,一蹦一跳的凑到王祈亮身边,跟他脑袋挤一块,夹面吃。

王祈亮吃了一口面,抬头看着陶康康:“你这是吃兴奋药了?这一晚上跟踩了电门似的,满屋子乱窜。”

陶康康吸溜着面条,嚼了嚼,咽进肚,才说道:“我们班级元旦要开联欢会,让准备节目,好几个同学要找我组队表演,老师说只要参与表演就给发奖品,我打算参加一个小合唱,和我同桌演个小品,再自己唱首歌。”

王祈亮乐了:“哟,那你这不是要包场你们班级的联欢会了么。”

陶康康有些惋惜的说道:“其实我还能给别人伴舞来着,但是老师让上报节目时,说我参与的项目太多了,可以把机会让给其他同学,要不然我就能得四个奖品了。”

王祈亮忍不住揉了揉他脑袋:“哎呦,宝贝,你这样就已经够厉害了,你们联欢会是不是还得买零食看节目的时候吃啊?到时候你也不能光忙着表演吧,总得留出点时间吃东西,休息一下。”

陶康康想了想,问道:“那我到时候可以买个旺旺大礼包么,里面还赠送贴纸呢。”

王祈亮点点头:“行啊,我给你买。”

陶康康乐了,高兴的蹦了一下:“太好了!”

王祈亮也笑了:“我们家大宝贝实在是太容易满足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书吧”,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五十四章 十二月五日

王祈亮吃完面,打发陶康康去洗漱,陪着他躺床上,两人闹了一会儿,等陶康康开始昏昏欲睡时,王祈亮才起身离开。

他把茶几上的空碗拿起来送到厨房,就看见陶安宁正忙着切肉。

王祈亮凑过去:“大晚上不睡觉,折腾什么呢?”

陶安宁一边切肉片,一边说道:“我打算剁点肉馅,明天早上包饺子,肉三鲜。”

王祈亮皱眉:“要是想吃饺子,明天下午再包呗,等你折腾完,非得半夜不可。”

陶安宁把切好的肉片往一旁挪了挪:“我哥爱吃肉三鲜的饺子,我明天早上煮好了,再用油煎一下,给他送去。”

一听说是特意给陶勇准备的,王祈亮立马心情有些复杂,在他看来,给陶勇包饺子简直是多余,这小子才狼心狗肺呢,还特意煮好了饺子再过油做成油煎包,不够费劲的,要不是陶安宁是陶勇亲妹妹,他非得挑唆陶安宁两句,让她知道陶勇到底多不是个东西。

王祈亮在陶安宁背后撇了撇嘴:“大晚上的瞎折腾,这马上就要元旦了,监狱里面肯定也给改善伙食。”

陶安宁回身拿胳膊捅了王祈亮一下:“我这都弄上了,你墨迹什么啊,你要是累了,就赶紧洗洗睡觉去,别在这儿烦我,快出去。”

“不出去。”王祈亮从背后抱住陶安宁的腰,一双大手熟门熟路奔着胸前过去:“我在这陪着你,你剁你的馅,甭管我。”

陶安宁扭头瞪了他一眼:“你在这儿碍手碍脚的,让开!”

王祈亮把脸贴在她脖颈上,亲了一口:“你就当我不存在,视我为空气。”

陶安宁伸胳膊去夹他的手:“那你手干嘛呢?”

王祈亮大言不惭:“我给你按摩呢。”说着,故意使劲儿揉了两下。

陶安宁耳朵都红了,轻斥道:“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王祈亮看着陶安宁薄薄的耳廓上泛起的红晕,贴过去,喷着热气说道:“不能,我跟我自己媳妇亲热,要什么脸。”说完,直接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

陶安宁缩了缩脖子,这回连脖子都红了,软声求饶道:“行了,你快别捣乱了,我这一堆活没干完呢。”

王祈亮又亲了她脖子一口,这才不情不愿松开手:“唉,真想快点把你给娶进门。”

“哎!”陶安宁都有些无语了:“你真是。。。。。。”

第二天,陶安宁特意起个大早,包好饺子煮了一锅,给陶康康和王祈亮当早饭,剩下的直接倒油,做成了水煎包。

煎好饺子,陶安宁捡着形状完好的整齐码叠在保温瓶里,仔细装好袋子,跟其他预备好的吃食放到一起。

王祈亮进厨房转悠时,看到了,酸溜溜的说道:“啊,好的都给你哥装去了,给我留的全是饺子皮。”

陶安宁白了他一眼:“哪有饺子皮,就是煮的时候有点裂口了。”

王祈亮哼了一声:“偏心眼。”

陶安宁哭笑不得:“至于么?跟我哥俩还吃醋?”

王祈亮理直气壮:“都灌一大缸了,牙都酸倒了。”

陶安宁对他招了招手,等他凑过来,伸手搂住他脖子,照着他的嘴唇亲了一口:“行了,快别酸了,在我心里,你跟我哥一样重要,他是我的亲人,你是我的爱人。”

王祈亮明显被爱人这个称呼给取悦了,下垂的嘴角微微扬起,捧住陶安宁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王祈亮拎着大包小裹把陶安宁送出小区,边走边嘱咐:“路上注意安全,到地方了给我打个电话。”

陶安宁点头答应:“行,我知道了。”

直到把陶安宁送上出租车,王祈亮还在不断念叨:“东西要是太多了拿不了,就先扔在门口的警亭,分批往里搬,放心,丢不了。”

陶安宁坐在车上,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目送着陶安宁坐车离开,王祈亮这才转身往回走。

他刚走到胡同口,打算拐进一旁的绿化带,就见王娇拽着行李箱,手里拎着个挺大的袋子,迎面走了过来。

两人走了个对头碰,王娇一眼看到王祈亮,忙笑着打招呼:“早啊!”

王祈亮停下脚步:“早,你这是?”

王娇把大袋子放在行李箱上:“哦,我家里帮着把工作调回省城了,这次就是直接搬回去。”

王祈亮上前一步,帮着她拎大袋子:“你是要去打车么?走吧,我帮你拎到胡同口。”

王娇赶忙拒绝:“不用,我自己能拿。”

王祈亮笑笑:“跟我不用客气。”

王娇感激的道谢:“那谢谢了。”

“没什么。”王祈亮又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王娇自己背着个大双肩包,跟在王祈亮身边:“安宁呢?在家么?”

王祈亮说:“没有,她出去了。”

“哦。”王娇应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人感情可真好。”

王祈亮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还行,你呢?跟易警官什么时候把事给订下来?”

王娇苦笑道:“早着呢,他工作太忙,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多,这次我又要调回省城,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联系呢。”

王祈亮随口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易警官工作干的出色,早晚能调到省局去。”

王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托你吉言了,其实我也打算跟家里说说,看看能不能帮着他找找关系打点一下,毕竟我们现在感情还浅,再这么一直分开,肯定不行。”

王祈亮倒是没想到王娇有这个打算,附和着说道:“要是能早点想办法调过去,也挺好,你们两人也能离的近些。”

王娇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到时候有机会了,你和安宁过来省城玩,记得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招待你们。”

王祈亮随口应道:“好啊,有机会的。”

等了一会儿,有出租车过来了,王祈亮帮着拦截下来,把王娇送上车,两人又客气的道别两句,出租车就开走了。

王祈亮看着远去的出租车,伸手搓了搓下巴,心道,要是易向荣真能调到省局也挺好,至少他和陶安宁短期之内是不可能回省城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被人欺负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陶安宁肩上背着大包,胳膊上挎着两个袋子,手上还分别拎了一个布兜子和一个装的满满登登的塑料筐,逃荒似的奔着监狱大门走去。

“按顺序就座,不许大声喧哗!”狱警喊着话,打开铁门,一溜排着队的犯人从里面走出来。

陶安宁眼巴巴望着,直到陶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眼睛顿时一亮,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见,激动的挥了挥手,叫道:“哥!”

狱里换新冬衣了,还是暗灰的颜色,棉布的料子,看着却厚实多了。

陶勇跟着队伍从铁门迈进来时,自始至终一声没吭,只一双眼睛牢牢锁住厚玻璃对面,眼珠子从左到右快速划拉一圈,最后在看到陶安宁时,瞳仁微微一闪,再走动时,身子向前挪,目光却分毫没再移动过。

陶安宁一眨不眨的盯着陶勇看,感觉二个月的时间,陶勇好像有点变样了。

比之前要显得沉默,眼光冷冷的,带着一股子麻木不仁的阴沉,厚实的上唇颜色很暗沉,紧紧抿成一条线,在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才稍稍松缓些。

陶勇身材一直有些消瘦,只是这次看上去似乎又瘦了一大圈,衬的眉眼浓重,鼻梁很高,脸侧明显的轮廓,让陶安宁看得有些心疼。

陶勇在正对着陶安宁的厚玻璃对面坐下,熟门熟路的伸手摘下挂在墙上的话筒。

陶安宁赶忙对着话筒叫了一声:“哥!”

陶勇扯了扯嘴角,笑容而露出一半,便僵在了脸上,他快速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蹙。

离得近了,陶安宁这才发现陶勇嘴唇颜色哪里是有些暗沉,分明是破了,嘴角处有着大片的溃烂,剪的很短的头发露出额头上尚未痊愈的淤青,左耳垂处也有一道看上去很深的划伤。

陶安宁张着嘴,死死的盯着人看,视线仔细扫过陶勇的脸,眼球针缩,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和人打架了?你受伤了?”

陶勇脸上快速闪过一抹讪讪的神色,他侧了侧身子,半掩住左脸:“没有,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没什么大事,养两天就好了。”

陶安宁眼底发红,突然伸手摸上厚玻璃,位置正对着陶勇的右脸:“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想骗我,是谁干的?在里面有人欺负你了?”

陶勇往后缩了缩身子,目光躲闪着不跟陶安宁对视:“没有的事,里面看管严着呢,没人敢闹事,真是我不小心弄的。”

陶安宁半信半疑:“你的嘴是怎么伤的?看着特别严重,疼的厉害么?”

陶勇不敢过度扯动嘴角,只能弯了弯眼睛:“口腔溃疡,有点上火了,可能是这几天里面供暖太好了,热的,过阵子习惯就好了。”

陶安宁皱皱眉:“那你额头和耳朵上的伤呢?”

陶勇耐着性子解释:“嗨,耳朵是我刮胡子时不小心蹭的,额头是前两天室外铲雪走路踩冰上摔的。”

陶安宁盯着陶勇的表情:“真的?你没骗我?”

陶勇露出个小弧度的笑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陶安宁忍不住抱怨:“你什么时候没骗过我!”嘟囔了一句,她又忍不住问道:“哥,你穿没穿我给你买的那双棉鞋啊?当时买的时候我还特意挑的防滑底的呢,怎么还能滑倒摔了?”

陶勇这回跟陶安宁对视了,习惯性歪着头:“当时出去铲雪,我没舍得穿你买的那双新鞋,怕弄脏了,穿的是去年那双登山鞋。”

陶安宁立马恼了,训斥道:“东西买了就是给你穿的,脏就脏呗,明年我还给你买,你干净把去年那双给扔了,听到没?”

陶勇笑笑:“知道了,我这不是没舍得么。”

陶安宁瞪了他一眼:“有什么舍不得的,下次不许这样了。”

“好,好。”陶勇陪着笑脸。

陶安宁脸色缓和下来,又关心问道:“你在里面能买到药么?你嘴上的口腔溃疡太严重了,不上药肯定不行。”说着,又心疼的抱怨:“你们这儿不让家属送药,要不然我就把常备药都提前买好给你带过来了。你嘴唇都烂成这样了,是不是压根就没上过药?你别心疼钱,这点小毛病看着不起眼,其实特别遭罪,赶紧治好,你也省得疼了。”

陶勇嗯啊答应着,避重就轻,不愿意过多讨论他脸上这点伤,主动问道:“你和康康最近怎么样了?生活方面还顺利么?”

关于会馆的事情,陶安宁没打算瞒着陶勇,这么多年陶勇一直不赞同她在那种环境里上班。说了好多次,陶安宁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陶勇念叨了一阵子,可能也是想明白了,像陶安宁这么小的年纪又没什么专长,想要挣钱养活陶康康和她自己,还要挤出多余的钱给他往狱里打款,除了在会馆里混着,根本没有其他合适的工作可干。

时间长了,陶勇也就不再提起这茬了,知道说也没用,只能在心里慢慢积累着对陶安宁的愧疚和歉意,每天挂念着陶安宁,生怕她真的出点什么状况,好在这么多年下来,陶安宁依然好好的按时过来看他,言谈中也并没有透漏出那些他所担心的事情发生。

陶安宁一五一十的把于大海从会馆辞职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提到她也离开了会馆,等着过了年就去市里的文化宫上班。

陶勇有些惊讶,在听说工作是王祈亮托关系给找的之后,他的神色立马变得有些晦涩难辨。

陶安宁眉飞色舞的说着新工作方面的事情,并没有察觉到陶勇一瞬间的失态,乐呵呵说道:“我打算在文化宫先跟着舞蹈老师学着,等到过两年攒点钱,自己也独立出去办个舞蹈班,现在就算是学习授课经验了。”

“挺好,那,那真是挺好的。”陶勇有些讪讪的应了一声,顿了顿,又由衷感慨道:“他,对你和康康还真挺不错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拖累

陶安宁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她习惯性伸手捋了下头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附和这句话。

陶勇脸上的神色却在看到陶安宁戴在右手上的戒指,蓦的僵住,他愣愣望着那个银色的指环,小心翼翼的询问:“安宁,你,不是谈男朋友了吧?”

陶安宁一愣,顺着陶勇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脸唰的红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是真的下定决心想要和王祈亮在一起了,这件事情,她不打算瞒着陶勇,毕竟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想要分享这件事情的亲人。

陶勇打量着陶安宁的表情,话涌到了嘴边,怎么也开不了口说出那个名字。

反而是陶安宁有些紧张,又有些羞涩的主动交代道:“哥,我跟亮子在一起了。”

提到王祈亮,陶安宁脸上表情立马明灿几分,嘚吧嘚吧又和陶勇说了好些近两个月时间发生的一些琐事,她说的眉飞色舞,神色中夹带着掩饰不住的甜蜜幸福。

陶勇视线凝固在陶安宁脸上的某一处,思绪早就放飞回了好几年前,他眼前浮现的是王祈亮那张棱角分明神色坚毅的脸。

他当时心虚忐忑,强自镇定的把自己儿子说成是华欣和那个男人的种,话刚一出口时,其实他就已经后悔了。一方面怕被王祈亮当场揭穿,毕竟几年相处下来,他自认为足够了解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知道他谨慎精明的做派,更了解他那套察言观色的手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么一来,他算是把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彻底交付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手上了,而且压上去唯一能保命的筹码,还是一个一戳就破的谎言。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王祈亮听说华欣和那人的孩子还活着,并且被他拼死给救出来时,直接当场就相信了,甚至没有过多询问他当时所发生的细节。

事情进展的太过简单顺利,导致他在自首后的头几年,一直觉得王祈亮在事后怕是已经查清了当年的事情经过,所以他一直是忐忑不安的,哪怕在牢里关着的时候,也时刻提防着有人在暗处下黑手,更悬着一颗心,生怕哪一天,王祈亮就会通过某些后台,以着走关系的方式对他进行打击报复。

直到这种梗在心口的恐慌,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淡去,他渐渐开始相信或许王祈亮只是因为查明了真相,懒得搭理他,和他计较,毕竟他只是说了一个自私自利的谎话,并没有做出些什么实质性的背叛行为。

所以当听陶安宁第一次说起王祈亮找过来时,他是诧异多过于惊慌失措的,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以着王祈亮的手段,想到查到陶安宁的踪迹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人却拖了这么久,他当时想的最多的,只是王祈亮到底想干什么?而不是王祈亮到底会做些什么,说到底,他所凭借的无非是相处多年对王祈亮这个人本性上的了解,知道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王祈亮是肯定不会为难陶安宁和陶康康的,至少不会刻意去刁难。

王祈亮就算想要收拾,也只会收拾他这个罪魁祸首。

自从王祈亮现身后,陶勇几乎成宿成宿的失眠,他幻想过很多自己被王祈亮折磨报复的下场,却在得知王祈亮非但没像他所想的那样去做,反而真的应了当年的承诺,负担照顾起陶安宁和陶康康时,他一直是有点懵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王祈亮是真的相信了他当年的那个谎言,现在只是在履行承诺,至于为什么王祈亮会在这么多年之后才找寻过来,期间这个人都发生经历了什么,对于这一点,他从未仔细去想过,因为没有必要。

这几个月来,陶勇一直是抱持着这样一种侥幸心理过活的,他觉得既然王祈亮是真的相信了这件事情,那么以后大不了等他出狱后,就真的把陶康康过继给王祈亮算了,毕竟对于这个亲生儿子,他除了当年抱回家给陶安宁时看过一眼,就再也没接触过,压根就没有什么感情值得他惦念不舍。

但是这个念头在那两个警察突然找上门,一脸严肃威逼审问他有关于赵五的事情时,彻底烟消云散。

赵五竟然没被抓起来,这人居然还在逍遥法外,警察甚至连证据都没有掌握,还要找上他这个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赵五这种身份的小喽啰身上,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当年那个案子根本就没有成功告破,王祈亮和那些人也根本没有恢复身份,时隔这么多年,他所以为的已经彻底翻篇的事情,其实压根就没过去,而警察现在办案的进程是已经摸查到赵五身上了,赵五随时面临着被抓捕的可能。

一想清楚这些,陶勇心底深处那些压抑了多年,自以为已经淡化的恐慌又开始重新冒头。

当年华欣出事那会儿,他曾在现场看见过赵五,这人清楚的知道当时的事情经过。他一直以为赵五已经被抓捕归案了,而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没听说过赵五交代出华欣出事经过的消息,王祈亮的表现又是这么的合情合理,他也就真的开始相信这件事情现在算是彻底蒙混过关了。

可是谁能想到,原来事实的真相是赵五竟然在当年就逃脱了,这人压根就没被逮捕。

想到一但赵五真的被警察抓捕归案后,他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当王祈亮得知一切真相,知道陶康康是他的儿子,而不是华欣和那人的孩子时,这人会暴怒成什么样子,陶勇就觉得天都快要塌了,他现在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忐忑难安了,他不怕王祈亮打击报复自己,他怕的是王祈亮会对陶安宁和陶康康说出当年的事情,迁怒到她们身上,他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去面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

他已经连累了她这么多,现在又要一手破坏掉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想到这里,陶勇简直想直接就地挖个坑把自己给活埋了,他这种只知道拖累人的混蛋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

请产假!!

四月中旬要生宝宝了,所以这个月开始又要停更了,等休养好,会继续把新书完本,望周知,么么哒!



《悍夫想吃窝边草》请产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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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这人谁啊

“哥?”

陶勇骤然回神,目光凝聚在陶安宁脸上,看着她干净漆黑的眸子里那毫不遮掩的幸福喜悦,他在猝不及防之间心神剧颤,整个人像被一股巨力碾压,心被揪扯着悬在半空,半晌,他吃力的动了动嘴唇,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出来,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亮子是个好人,他,他会对你好的。。。。。。一定会的。”

一句话既是应和陶安宁,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王祈亮现在已经和陶安宁在一起了,无论曾经怎样,无论自己做过多混蛋的事情,陶勇其实心里头清楚明白,王祈亮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这人既然打算跟陶安宁在一起,就一定会对她好。

思及此,他一直高悬着的一颗心,在这一刻仿佛终于有了着落,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对着陶安宁嘱咐道:“你回去跟亮子说,我想和他见一面。”

陶安宁没多想,羞涩的点了点头:“行,我回头跟他说。”

冬日的空气寒冷中带着一丝清冽,王祈亮看罢短信,视线光芒从手机屏幕上收回,他面无表情抬头望向阳台外面,楼下的绿化带树木干枯,草叶枯黄,偶尔走过的行人脚步匆匆,身影在夹道中穿行一闪而过。

根据殷媛媛的交代,行动组找到了那个存录着赵五罪行的U盘,一切都在按照最好的预期进行着,他们即将要收网,将这一切彻底结束。

王祈亮安静的靠站在阳台上,呼吸着冬日清冷的空气,多日来阴郁难释的心情,在这一刻稍稍得到排解。

陶安宁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进来。

王祈亮接通电话:“回来了?”

陶安宁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嗯,站在路边等车呢。”

王祈亮:“直接打车回来吧,公交车半个小时一趟,耽误时间。”

陶安宁:“又不着急,等会儿车就过来了。”

王祈亮心知劝不住她,无奈的叹口气:“那行吧,我一会儿下楼去接你。”

陶安宁语气轻快:“好啊,我正好顺路去市场买点菜。”

挂断电话,王祈亮视线无意间瞥见一道瘦高身影从绿化带拐角绕出来,脚步匆忙奔向通往对面楼的夹道。

王祈亮略惊讶的看着那个笔直的背影,是易向荣啊。

他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面的时间,刚十一点,还没到午休时间,易向荣这是翘班了?

目送着易向荣的身影在绿化带消失,王祈亮稍一犹豫,转身离开阳台。

天气凉了,徐婶裹着一身厚厚的棉衣,动作娴熟的打包煎饼果子递给客人,回手把钱收了,塞进腰包。动作间眼角余光一扫,就见王祈亮笑眯眯沿着对面夹道走了过来。

“亮子!”徐婶热络的招呼。

王祈亮挥了挥手:“呵,徐婶。”

徐婶:“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王祈亮:“安宁一会儿回来要去市场买点东西,我想着过去接她,这不是还有点时间么,就顺路过来到你这儿看看。”

徐婶一乐:“快,过来坐。”说着,从一旁拽出张圆凳,亲亲热热拉着王祈亮坐下,两人面对面闲聊。

人一上了岁数,就喜欢家长里短挂嘴边,王祈亮陪着徐婶说了会儿闲话,随口打听:“我刚才在阳台,好像看到易警官回来了?”

提到易向荣,徐婶脸上表情明显郁结几分,半是抱怨,半是心疼的说道:“抽空回来的,饭都顾不上吃,急匆匆到我这儿打个照面,就回家换衣服去了,收拾一下还得马上赶回局里,就好像这地球离开他就不转了似的,急三火四的。”

王祈亮故作惊讶:“哟,这么忙啊?”

一提起这茬,徐婶就忍不住发牢骚:“可不是,这都几天没着家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在家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王祈亮顺着搭腔:“这么下去,身体可要熬坏了。”

徐婶马上道:“谁说不是呢,我没少说他,白废,人家压根不听。”

王祈亮说:“他那也是工作太忙。”

“忙!忙!忙!”徐婶情绪一上来,声音不自觉拔高几分:“全局就属他最忙,人家别人谁也没像他似的,连家都回不来一趟。”说着,忍不住抱怨:“天天加班,给的加班费都不够叫个炒菜的!”

王祈亮笑笑:“他这也是为了工作。”

徐婶哼了一声:“为工作,我看就是为了他师傅,他师傅那人就是个工作狂,这下好了,把我儿子彻底培养成接班人了。”

王祈亮说:“那也是你家易警官工作干的好,现在吃点苦受点累,等以后干出业绩了,升官发财都是跑不掉的。”

徐婶不以为意:“我现在也不指望这些了,就盼着他们赶紧把手头的案子给结了,能好好休息几天。”

王祈亮问:“什么案子啊?这么难办。”

徐婶随口道:“说是他师傅带着他查案子,具体的我也没多问。”

王祈亮笑笑,体贴劝慰:“他们这行就是这样的,尤其现在临近年关,各种事情都冒出来了,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徐婶叹气:“但愿吧。”

话赶话,王祈亮自然而然话音一转,随口提道:“我今天早上遇到小王老师了,她拎着行李说是要赶车回省城。”

徐婶一愣,明显有些惊讶:“什么?走了?不是说今天下午的车么?”

王祈亮说:“她说是今天早上的车,我见她自己一个人拎着挺沉的行李箱,就帮着送上了出租车。”

徐婶伸手一拍大腿:“哎呦,这孩子,肯定是怕我去送她,这才编谎话哄我。”

“我原打算让荣子送她的,结果他说要蹲点逮人,没时间赶回来,我就想着下午提前收摊送她去车站。”徐婶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这孩子,她可真是。。。。。。”

王祈亮眼神一凝,问道:“易警官昨晚上蹲点去了?那这是才收工回来啊?一宿没睡?”

徐婶毫无察觉顺着王祈亮的话,又跟着拐了话题:“啊,可不是一宿没睡么,熬的眼眶都青了,不过好歹是把人抓住了,不然又得折腾几天。”

王祈亮闷头琢磨,把人抓住了,这人谁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丑姑爷见舅哥

陶安宁坐着公交车到市场的时候,王祈亮站在站牌下面等她。

“哎,你来多长时间了?”陶安宁从车上下来。

“刚到,你在车上有座么?”王祈亮跟她并肩往市场里走:“见着你哥了?怎么样?”

“还行,挺好的。”陶安宁边走,边看着两边的摊位,不是周末,市场里人不多。

陶安宁一路挑挑拣拣,王祈亮跟在后面帮着拎东西。

转了一圈,原路返回时,王祈亮两只手都拎满了。

“这一趟可没少买。”王祈亮绕到外侧,重新跟陶安宁并排而行。

“今晚上给你和康康做好吃的。”陶安宁心情很好的说道。

“你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王祈亮跟着陶安宁从市场里拐出来,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家走。

“是有好事。”陶安宁侧头瞅着他笑:“我今个跟我哥说咱俩的事了。”

王祈亮当真一愣:“你跟陶勇说了?”

他没想到陶安宁会现在就跟陶勇说他们之间的事情。

“啊,说了,我跟我哥说我想嫁你,跟你过日子。”陶安宁煞有介事的睁圆了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

王祈亮:“。。。。。。”

王祈亮垂下眼,拎着购物袋的手指紧了紧,心情一时间有点复杂难辨:“哦,是么。”

王祈亮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陶勇毕竟是陶安宁的亲哥,是她家里唯一的长辈,他想要和陶安宁在一起,就必须经过陶勇点头同意。要是这件事情放在以前,他虽然多少有些顾虑,但那也无非只局限于同陶安宁的年龄差距,除了他比陶安宁年长的那十多年岁月,其他方面,他是完全可以匹配陶安宁的,而且他也相信自己能给陶安宁幸福。

但是现在情况变了,陶勇的身份从可以信赖依托的好哥们好朋友,变成了骗子王·八蛋,而他以后还要巴巴的跟在这个混蛋后面叫一声大舅哥,简直光是想想,就能呕出一腔老血。

王祈亮这一肚子的怨怼和抑郁险些涌上面皮,到嘴的讽刺讥嘲赶忙嚼碎了咽掉,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调整好心态:“你哥,他怎么说?”

陶安宁浑然不觉,以为眼前不可一世的王祈亮这蔫头巴脑的样子,是窘然忐忑,丑姑爷胆怯见舅哥,不由心情越发大好,她透亮的眼睛浮现一层明亮的光泽,侧过头,笑着说:“我哥想见你。”

王祈亮蓦得抬起头,口吻一如既往的热情带笑,只是那笑浮于面皮之上,远远未达眼底深处:“见我?他想见我?”

王祈亮心里冷笑,狠狠呸了一口,陶勇还有脸见他?不怕被他当面啐一脸,一拳头擂倒?

陶安宁替陶勇卖好,不失时机捧道:“我哥知道咱们在一起了,特别高兴,他就是想见见你,你们不是也好几年没见到了么,再者,估计他也是想当面嘱咐你两句,希望你能对我好。”

王祈亮没吭声,眼睛愣愣看着陶安宁一张一合的嘴角,脑子慢慢清醒过来。

陶勇想见他?见他做什么?

王祈亮脑子里极快的闪过一个念头,让他的呼吸在瞬间凝固。

陶勇当年敢用自己的儿子冒认成华欣的孩子,他到底哪来的这个胆子?当年在华欣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华欣的孩子呢?陶勇都知道些什么?

大堆的疑问猜测潮水般覆盖住他,王祈亮定了定神,才重新捡回属于他的沉着冷静。

陶勇有话想要同他说,这些话可能陶勇原本打算烂在肚子里,永远不提的,只是因为突然得知陶安宁同他好上了,这才打算见他一面。

这要是再想不明白,就是智商愚钝了。

王祈亮抬头看向陶安宁:“等下次到日子了,我跟你一起去看他。”

陶安宁不疑有他,笑着点头答应。

下午趁着陶安宁去学校接陶康康,王祈亮给王副局发了条信息,把陶勇的事情说了。

短信发送过去没到十分钟,王副局把电话打了回来。

王祈亮接起电话:“喂,老叔。”

王副局的声音沙哑中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你去见陶勇的事情,我会交代下面的人去办,到时候他们会提前布置好监视器等设施,处理好了,我会通知你。”

王祈亮说:“不用,我会自己准备录音笔,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王副局:“。。。。。。也好,就按你说的办,你自己也小心些,这阵子没事少出门,避避风头。”

王祈亮:“嗯,放心吧,我知道。”

王副局无奈的叹口气:“你别光口头上答应的痛快,这边已经开始同税务机关进行沟通,随时准备彻查赵云崇的公司账目。就怕我们这头一动手,他们狗急了跳墙,四处疯咬。”

王祈亮嘴角动了一下,问出心中所盼:“老叔,咱们手头抓住证据了?”

王副局在电话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殷媛媛交代的U盘里有大量的账目数据,我们已经审核后存档备案了,现在只需要掌握住赵云崇公司的账目漏洞,就可以直接批捕逮人了。”

王副局最后交代道:“这阵子你小心避避风头,我怕赵五盯上你,找你麻烦。”

挂断电话,王祈亮死死攥着手机的这只手一片湿冷,是他自己因为心情激动亢奋而冒出的汗。

等着昐了这么多年,眼下总算看到希望了,他激动的有些压抑不住情绪。

王祈亮把手机揣回口袋,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眼神慢慢放空,心里头则默默琢磨着过几天见到陶勇后,这人会同自己说些什么,而自己又应该如何应答,才能从他口中套出更多的话。

思绪一直牢牢定格在同案件相关的事情上,心底里那点对陶勇的怨怼反而被抛掷脑后,更多的是一种期盼。他迫切的渴望能够从陶勇口中得知一些当年发生了,而他却毫不知情的事。

而这些事情,对于他而言,是多年来一直徘徊在他心尖上,让他难以释怀的疙瘩,解不开,放不下,是一份汇集了懊悔,愧疚种种情绪,沉甸甸压的他无法呼吸的心结。

第二百五十九章 拥被共枕

王祈亮从来没敢奢想过,在正式同陶安宁扯证结婚前,他还能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登堂入室,不用死皮赖脸软磨硬泡,就能和陶安宁两人洗得香喷喷的并排躺在一张床上。

冬季里屋子里开始供暖,干燥温热的空气依着人的心情,显得越发粘手,腻歪。

陶安宁一头半长发吹干后披垂在枕侧,王祈亮伸手摸过一缕,缠在指间绕了两下,侧过身望着陶安宁的眼神别有深意,身子往起一撑,就想要试图压在陶安宁身上。

陶安宁伸手抵住他胸膛,顺势往床边挪了挪,同样侧过身,两人的姿势就从仰躺变成了侧卧,面对面,可以清楚端详对方脸上随心情而动的细腻表情,鼻尖几乎抵着鼻尖。

王祈亮皱眉,刚想往前凑凑,陶安宁突然开口:“亮哥,我今天去看我哥时,发现他都长白头发了。”说着,还伸手摸了摸王祈亮的左侧鬓角:“喏,就是这,特明显的一小绺。”

陶安宁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语调轻缓,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王祈亮没吭声,感觉着陶安宁的手指在自己脸侧轻轻拂过,心也不由跟着颤了颤。

“我看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陶安宁皱着眉:“上回我去看他时,不是给他买了一双冬天的棉鞋么?他楞是没舍得穿,要不是他脸上带着伤,我都没注意,你知道他怎么和我说的么?”

王祈亮伸手按在陶安宁眉心:“别皱着眉头。”

陶安宁没躲,任由他用指腹在自己眉毛上顺了两下:“他说怕把鞋穿脏了,在外面干活时,就一直穿着去年我给他买的那双旧棉鞋。”

想起陶勇脸上的伤痕,陶安宁抿了抿嘴,强压下心头翻涌着的情绪,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我哥那双大脚特别费鞋,他走路从来不抬脚后跟,就那么在地上拖着,鞋底鞋帮都要比别人磨损的严重。以前我妈还活着的时候,都是按季度给我哥买新鞋,换下来的旧鞋扔到垃圾箱里,连捡破烂的都不愿收。”

“他是心疼我挣钱不容易,不然也不会连双新鞋都舍不得穿。”

王祈亮手臂下滑,轻轻环抱,把陶安宁往自己身前拉了拉,这一刻,他突然有点嫉妒起陶勇,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妹妹,真不知道这混蛋玩应儿上辈子究竟积下了什么天大的功德。

陶安宁伏靠在王祈亮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缓缓闭上眼睛:“其实我一直挺埋怨我哥的,觉得都是因为他,家里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要不是因为他太浑,我妈不会那么早去了,我也不会那么小的年纪就得辍学赚钱养家。尤其在日子难过的时候,我就更怨他。以前我去探望他时,但凡遇到点烦心事,郁闷事,总忍不住对着他抱怨,把心里那点不痛快都朝着他发·泄,觉得这些都是他带给我的,就活该他受着。”

王祈亮抬起手,在陶安宁后背上安抚般的一下接一下的摩挲。

陶安宁叹了口气:“但是现在看着我哥变成了这样,我又挺心疼他,有时候想起来小时候他其实挺疼我,对我也是真心好,我就特于心不忍,想对他好点。”

王祈亮绷直了嘴角,嘴上没说,心里腹诽,就陶勇那种混蛋,有什么好值得原谅,当初要不是因为遇到了他,这人指不定最后混成什么样,落得什么下场。

王祈亮想起第一次见到陶安宁时,那么瘦瘦小小的模样,真没法想象她当初是怎么一个人把还在襁褓中的陶康康拉扯到现在这么大。

想到这些,王祈亮不由对陶勇越发咬牙切齿,就这么个混蛋,也配让人对他好?

“我哥其实也挺不容易的。”陶安宁轻声说:“他还这么年轻,就得在那种地方一直关着,等到刑满了,可以出来了,我哥年纪都大了,到时候他要钱没钱,要什么没什么,身后还拖着个孩子,想再成家都难。我有时候一想到这些,这心里头,就揪着难受。”

王祈亮在这一点上,没法跟陶安宁一样感同身受,他搂着陶安宁,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以后我会跟你一起照顾他。”

陶安宁从王祈亮怀里抬起头,仰着下巴,认真点头:“我知道。”

王祈亮手臂微微收紧:“等他从里面出来,可以让他和我们一起生活,以后他要是想成家了,我们也可以帮着照顾康康。”

王祈亮说这话是真心的,对于陶康康,他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愿意抚养他,照顾他,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去疼爱。

陶安宁感动极了,伸手回抱住王祈亮,一颗心被他这一番话焐的热过来。

王祈亮这人,让她不单单只是爱慕亲睐,他的宽容大度,沉稳冷静,让她打从心底里放心,想要依靠。

两人在一起生活的这段日子,王祈亮对她的柔情蜜意,对她的关爱体贴,让她简直深陷在这个名为幸福的坑里欲罢不能。

王祈亮抚在陶安宁身后的手,软香在怀的摩挲了几下,难以避免的开始有点心猿意马。

以恋人之间的眼光,怀中陶安宁的身子温软如玉,发丝间散发出清淡的洗发水的香气,月色下,面前这张美丽的脸庞呈现诱人的颜色美感,尤其此刻陶安宁因心绪波动而越发柔顺乖巧,简直像烈火燎原之势在烧化他的自持与忍耐。

陶安宁正沉浸在感动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后知后觉,猛的回过神,转身一把拍开王祈亮不怀好意的借机揩油:“你干嘛呢?”

王祈亮无奈的把手从她臀间重新挪回后背:“我只是情不自禁。”

陶安宁快速把自己从王祈亮怀里移出来:“你再这样,就出去睡!”

王祈亮赶忙一把将人重新捞回怀里:“我保证不乱来,再让我抱会。”

陶安宁假意挣扎一下,也就由着他了,冬日的夜晚,两个人依偎在一处,拥被共枕的感觉,温馨幸福的让人舍不得挣脱。

第二百六十章 被人盯梢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陶安宁从温暖的被窝中挣扎着爬起来,身边原本躺着王祈亮的位置被她熟睡中无意识霸占。她定了定神,慢慢记起昨夜王祈亮大晚上实在熬不住,中途跑去客厅兀自冷静的事情,心里不由泛起一股暖意。

陶安宁知道,王祈亮这也就是真心宠着她,敬着她,照顾她的想法,不然像昨晚那种情况,就算真的顺水推舟把事情做到底,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了。

她领王祈亮的情,心里头美,早上特意挤着时间做了王祈亮最爱吃的西葫芦薄饼,用孜然炒了一大盘子牛肉片。

最近一段时间,她在家待业,王祈亮规避风险不能外出,接送陶康康上学放学的事情,就被她揽了下来。

陶康康自己背着小书包,牵着陶安宁的手,一路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班上谁和谁吵架生气断交了。语文老师让写日记,他有个词语用的好,被老师画上波浪重点标记了。学校门口的超市里又进新口味的干脆面了。

说着说着,陶康康突然扯住陶安宁的手,用力晃了晃,伸手指着胡同口停靠着的那辆出租车,挺高兴的说:“哎!姑姑,你快看,这不是咱们家的车么?”

陶安宁抬眼看去,也是一愣,看车牌号的确是王祈亮一直开着的那辆,只是这车怎么停到这儿来了,是刚好在等客,还是特意过来找人的?

陶安宁心里头疑惑,下意识停住脚步。

陶康康乐呵呵问:“姑姑,这车是不是来接咱们的?今天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坐公交车去学校了?”

陶安宁伸手拽住陶康康:“这车不是来接咱们的,你亮叔已经把工作给辞了,车也还给公司了。”

陶康康一愣,又问:“那这车怎么停咱们家门口了啊?真不是来接咱们的?”

陶安宁皱眉,觉得这事不太对劲儿,她远远的看了眼车里,司机位置上坐着的人挺陌生,不是之前打过照面的那个跟王祈亮倒班的司机。

她拉着陶康康从胡同口绕出去,没再看向出租车,边走边叮嘱:“以后看到这辆车,就离远点,要是有人跟你打听你亮叔的事情,就说不知道,回家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么?”

陶康康茫然问道:“为什么啊?”

陶安宁怕陶康康不重视这件事情,想了想,说:“你亮叔辞职时和他们公司的人吵架了,我怕对方找你亮叔麻烦。”

陶康康这回懂了,连忙点头,保证道:“我知道了,我肯定不和外人说我亮叔的事情。”

陶安宁伸手摸了摸陶康康的脑袋,夸赞道:“我们康康最懂事了。”

把陶康康送去学校,回家时,陶安宁远远的就看到那辆出租车竟然还停在胡同口,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她皱着眉瞄了眼,便收回视线,装作毫不在意的快步往家走。

陶安宁回到家时,王祈亮正抡着拖布擦地,他闲赋在家没什么事,就主动帮着陶安宁干家务。

开始时,陶安宁怕他原本就在家闷着心情不好,顾忌他感受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动手,后来见他执意要帮忙,想着干家务也不是特别累,顺带还能活动一下筋骨,也就随着他去了。

陶安宁随手带上门,一边换鞋,一边把在胡同口遇到出租车的事情说了。

王祈亮听她说完,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问:“那个司机长什么样啊?”

陶安宁仔细想了想,才说道:“我离的远,就瞄了个大概,看上去挺瘦的,穿了件深色的上衣,反正不是以前跟你倒班的那个。”

陶安宁脱掉外套,伸手要去接王祈亮握着的拖布,被王祈亮给避开了。

王祈亮问:“他当时没看到你们?”

陶安宁见状收回手:“他一直盯着胡同口瞅着,肯定看到了,不过他应该不认识我们。”

王祈亮捏着拖布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认真叮嘱:“这几天你再接送康康注意捡人多的地方走,回来时要是看到车在胡同口停着,也别理会。”

陶安宁点头答应:“我明白的。”

王副局办事很靠谱,一切安排妥当了,中午那会儿就给王祈亮发了条信息,通知他后天上午九点可以去探视陶勇。

陶安宁下午去接陶康康放学了,家里没人,王祈亮索性把电话给王副局拨了过去。

王副局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怎么了?”

王祈亮开门见山说道:“老叔,看来你这回真要帮我筹点钱了,我打算这几天先到别的地方找个房子租着住,要是住着合适就不搬了,直接买下来。”

王副局嗓子沙哑的厉害,说话声音也没以前那么洪亮:“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搬地方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祈亮把出租车盯梢的事情说了,王副局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搬家动静太大,反而引人注意,你找房子时,最好找那种能直接拎包入住的,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王祈亮说:“嗯,我会注意。”

王副局又说道:“这件事情我会派人留意,倒是你,后天去看陶勇时,一定要小心,万事安全第一。”

王祈亮笑着答应:“放心吧。”

挂断电话,王祈亮换了身衣服离开家,悄然挤在胡同口在菜摊前,不时徘徊人来人往的行人中,借着院墙遮挡,他站到隐蔽的拐角处,暗中观察停靠在马路边的那辆出租车。

陶安宁说的没错,的确是他平日里开的那辆车,他定睛仔细看向坐在驾驶位置上,正时不时看向胡同出入口的司机,待看清楚对方的长相时,王祈亮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这人他认识,就是那个在他离职时刚巧遇上坐车回来的同事,他曾经只是无意间听自己对班的司机喊过这人一声王哥,对于这个人其他的事情,他并没有刻意留意过。

这个姓王的是赵五的人?特意来盯他稍的?

看着不像。

王祈亮一时间还真有点摸不准赵五这是玩的哪一出,竟然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明目张胆的堵人,这是生怕他注意不到还是怎么着?

第二百六十一章 讨个说法

王祈亮伸头瞄了一会儿,转身沿着原路往回走,拐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掏出手机给陶安宁打了个电话。

陶安宁当时正站在六小大门口,跟一帮等待接孩子的家长一起,踮脚以盼。

没到放学时间,学校大门紧闭,陶安宁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差五分钟,她便顺着人群往前挪了挪。走动间,身后有人挤了过来,她回头看了一眼,是个长得瘦瘦小小的老太太,陶安宁往一旁让了让,老太太便上前一步,跟她并排站着。

身后位置空出来,又有家长往前挪动,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她肩膀一下,陶安宁诧异回头,就对上了易向荣那双清晰英俊的眉眼。

陶安宁惊讶极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易向荣正盯着陶安宁一眨不眨的看,闻言,缓缓拔回视线,垂下眼皮,顿了顿,才重又望向陶安宁,说道:“我师傅有事脱不开身,我过来帮他接下孩子。”

陶安宁恍然,对着易向荣有些尴尬的笑笑:“我是过来接康康的,他和邵警官的女儿是同班同学。”

易向荣刚要说话,学校大门突然打开了,家长们立刻向前涌去牢牢守住前面的出口位置,翘首以盼自家孩子放学出来。

陶安宁忙对易向荣说道:“学生名牌带了么?”

易向荣从口袋里掏出贴着邵小雨大头照的名牌,陶安宁也拿出自己的,带着易向荣往学校门口一侧的小门走去。

学前班的出入口同小学区是用大网隔断的,就是为了防止有淘气的小学生欺负学前班的小朋友。

向门口保安出示名牌后,陶安宁和易向荣随着其他前来接孩子的学前班家长一起往教学楼走去。

进了校门,拥挤的人群散开,周边空气蓦然清朗,陶安宁和易向荣并肩同行,这才有机会仔细看看这人。

易向荣明显瘦了不少,原本白净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一向干净整洁的警服看上去皱皱巴巴,下巴上细密的胡茬因为疏于打理显得有些凌乱。

知道易向荣向来爱干净,陶安宁忍不住问:“最近工作很忙么?”

易向荣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下巴,触手一片细密胡茬,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最近一直跟我师傅搭伙盯案子,在局里忙着加班。”说着话,下意识伸手想去裤袋里掏烟盒,指尖刚触碰到袋口,迟疑了一下,又缩回来。

他不眨眼的盯着陶安宁看,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眼珠子把陶安宁的身形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个遍。

近一个多月没看到她了,上次见面时,还是傍晚,乌漆麻黑只看到个隐约的轮廓,这张脸,这双眼,这身段,几道弯几道线,只能在梦中瞄个仔细。

陶安宁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不在眼前面时,他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装作不在意,可只要一打照面,看着她的眉眼,鼻梁和嘴唇勾勒出的温润诱人弧度,他好不容易才搭建起的心墙便瞬间土崩瓦解,溃不成堤。

陶安宁被易向荣的视线盯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有些尴尬的笑笑:“你们局里又办新案子了?是咱们片区出的事?”

易向荣近乎贪婪的盯着陶安宁嘴边浮现的梨涡,挺长时间没看到了,怪想的慌的,他点了点头,一直无意识绷紧的嘴唇缓缓揉开个弧度:“算是吧,之前一直盯梢来着,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寻着机会把人给逮着了。”

“是么?这人犯的什么事啊?”陶安宁没话找话。

易向荣也有意顺着她的音儿往下接话,便实话实说道:“被抓的这人倒也没犯事,真要是细究下来,她其实属于被害者。”

陶安宁一愣:“被害者?”

易向荣点头,眼睛盯着陶安宁眼睑上忽闪的两扇睫毛,舍不得挪开视线:“说起来这人,你或许也认识,是你们会馆里的人。”

“啊?”陶安宁惊讶了:“谁呀?”

易向荣眼神微微晃动,明显才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些过了。

陶安宁看他神情,就明白过来了,很有眼色的没再追问,而是主动换了话题:“那你一会儿接了孩子,还回警局么?”

易向荣摇头:“不,我直接帮着送到二中去,我师母在二中教书。”

陶安宁嗯了一声,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便闭了嘴。

易向荣倒是攒了一肚子话想和陶安宁说,想说的太多了,反而不知道从哪讲起。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易向荣先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安宁。”

“嗯?”陶安宁转头看向他。

易向荣抿了抿嘴唇,漆黑的眉拧在一起,到嘴的话愣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他其实特想问问陶安宁,是不是真就铁了心要和王祈亮好,是不是真的对他一丁点感情也没有了。

这些话都是他一直挂在心尖尖上,想要同陶安宁倾诉,让她给个说法的。

可是真的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陶安宁已经跟王祈亮在一起了,她当初那么决绝的和他断了关系,半点余地也没留下,就说明她对他是能狠得下心肠的,她但凡心里头有他分毫,就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想到这,易向荣再看向陶安宁的目光中,就多了点掩饰不住的委屈埋怨,他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觉得无力极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在陶安宁面前,真是什么自尊脸面都能豁出去,可以舍弃不要,因为归根结底,他其实发自内心就只想知道陶安宁到底还能不能给他个机会,他到底还有没有希望和她在一起。

易向荣下定决心,把自己姿态放到最低,猛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陶安宁:“安宁。”

陶安宁脚步一顿,眼露诧异神色:“什么?”

易向荣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说话,陶安宁的手机响了,王祈亮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易向荣到了嘴边的话被打断,他皱了皱眉。

陶安宁歉意的对他笑笑,一边接听电话,一边重新转身往前走。

易向荣无法,只好跟了上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老实交代

王祈亮在电话里只和陶安宁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出门一趟,呆会儿要是她先回家,不要担心,他办完事就回来。

陶安宁碍于易向荣在身边,也不好仔细询问,只能叮嘱再三,才挂断电话。

易向荣讪讪问道:“王祈亮打的?”

陶安宁把手机揣好,点头:“嗯。”

陶安宁不愿意和易向荣提王祈亮的事情,因为之前撞到赵五那会儿,王祈亮就嘱咐过她,千万不要报警,说明王祈亮不想这事被警察知道。

虽然不知道王祈亮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陶安宁还是决定按照王祈亮的意思办。

易向荣敏感的察觉到陶安宁刻意避开不提,他也乐得顺着她的意思,绕开王祈亮这个话题,没再继续追问,他思忖了一下,打算接着把刚才没说出口的话再次提起,刚张了张嘴,就听着陶安宁说道:“康康他们教室在二楼,你之前没来过吧?”

易向荣把嘴里的话硬含了回去,点了点头:“没有。”

陶安宁已经率先走进了教学楼,走廊里远远的就能听到教室里传出孩子们嘻嘻哈哈打闹吵嚷的声音,跟着他们一起走进来接孩子的家长,陆续有人奔着一楼的教室过去,班级里很快响起孩子惊喜的叫声。

陶安宁含笑带着易向荣拐到楼梯口,刚好楼上有人下来,易向荣下意识伸手拉住陶安宁手臂,拽着她向一旁靠了靠。

陶安宁也看到了来人,脸上立马挂上笑容,主动招呼:“吴老师,我是陶康康的家长。”

吴老师也看到她了,笑着点头:“你好,班级已经放学,可以把孩子接走了。”

两人客套两句,错身而过。

等上了二楼,陶安宁回头跟易向荣解释:“这是康康他们班的班主任。”

易向荣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陶安宁顺嘴说道:“像她们这样当老师的多好,职业体面不说,平日里还可以跟孩子们打交道。”

易向荣下意识的想要附和一句,话到嘴边,才意识到不对劲,赶忙又咽了回去,他敏感的想到了王娇,虽然明知道陶安宁很可能只是随便说说。

陶安宁并没有察觉到易向荣的举动,脚步轻快带着易向荣走到陶康康班级门口,把两个孩子接出来。

直到走出学校大门,易向荣也没找到机会跟陶安宁说上话,一路上都在听着陶康康和邵小雨两个孩子叽叽喳喳讲着白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易向荣要带着邵小雨去二中,跟陶安宁不顺路,只能看着两个孩子互相道别,心里头憋屈的都快要振臂对着天空呐喊了,偏偏陶安宁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亲亲热热也和他说了声:“我先走了,回头见。”说完,就牵着陶康康扭头走了。

易向荣看着陶安宁的背影,心里头特别难过,仿佛又看到了他和陶安宁之间隔着的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两个人像是突然被划分到了两个世界,这个槛儿是怎么也迈不过去了。

另一头,王祈亮给陶安宁打完电话交代了行踪,就转身溜溜达达沿原地返回,先去小区里的板面店里叫了碗面条,吃饱喝足后,这才重新回到之前盯人的拐角处,专等着姓王的司机打道回府,再后脚打车缀在对方后面一路跟了过去。

王祈亮尽管有意隐藏自己,但这张脸这个身板实在太乍眼,一身普普通通棉服长裤,往他身上一套,自有一股掩藏不去的范儿,容易露相。

他索性也没藏着掖着,跟着姓王的这人身后,等着对方刚一拐进住宅小区,就直接追了上去:“哎,我说,你家就住这片啊?”

姓王的司机冷不丁听到有人在自己背后说话,吓了一跳,转过头,待看清楚王祈亮长相,脸都吓白了,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王祈亮嘴角噙着笑,上前一步,直接伸胳膊搭住对方肩膀:“我见你这几天一直在我家小区门口晃悠,以为你想找我呢,这不,我就自己过来了。”说着,他伸手一指前面的几栋楼房:“哎,让我猜猜,你家住在哪栋,是不是里面那栋啊?就是中间那个?”

姓王的司机冷汗都下来了,故作镇定道:“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王祈亮突然收了笑容,脸色一板,开门见山问道:“是个姓赵的老板派你过来的吧?”

姓王的司机一听这话,知道自己这回是逃不掉了,只得干巴巴辩解:“没谁派我过来,你,你别误会。”

王祈亮揽着对方肩膀的手臂一紧,也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直接硬拽着人避到一侧没人的角落,姓王的司机试图挣扎,被他一个巧劲儿就给按住了。

王祈亮一手制住对方肩膀,一手在对方胸前拍了拍,恐吓意味十足:“行了,这也没外人,没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说说吧,姓赵的除了让你盯着我,还交代你什么其他事了?”

姓王的司机没吭声,眼珠子在眼眶里一个劲儿乱转。

王祈亮冷哼一声:“你知道那个姓赵的为什么让你盯着我么?”

姓王的司机明显一愣,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王祈亮眯眼盯着对方:“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么?”

姓王的司机摇了摇头。

王祈亮冷冷一笑:“我一年前才从监狱里放出来,被抓进去之前,我是在道上混的,姓赵的那家伙和我有仇,他让你盯着我,就是因为怕我报复他。”

姓王的司机震惊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瞪着王祈亮,脸慢慢的变白了。

王祈亮又伸手在他胸前怼了一下:“我一个背着案底的劳改犯,没亲没故的,你说,我要是发狠干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是不是挺容易的?”

姓王的司机身子剧烈一抖。

王祈亮端详着对方神情,继续说道:“我弄姓赵的可能多少费点劲儿,毕竟他家大业大,但是你说,我要是弄你,是不是信手拈来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警告

姓王的司机眼底闪烁:“你,你跟我犯不着这样,我和你没怨没仇,我也没想怎么着你。”

王祈亮发觉这个姓王的家伙是个人情世故通透的,他满意的笑了笑,点头附和:“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也没真想怎么着你,不然也不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你站在这说话。”

姓王的司机连连点头,盯着王祈亮的目光中满是警惕。

王祈亮问:“我也不为难你,你和我说说,姓赵的除了让你盯着我,还交代你什么其他事了?”

姓王的司机招认道:“真没什么,他就让我在胡同口那蹲着,要是看到你出入了,就跟他汇报一声,你不出来,我也不用刻意进去找人。”

王祈亮继续打听:“还有呢?”

姓王的司机哭丧个脸:“真没有了,我压根也没见到他人,和我联系的是他助理,我也是无意中听到他助理打电话提了一嘴,这才知道这人姓赵。”

王祈亮:“他助理怎么就单单找到你头上了,你们之间有故?”

姓王的司机都快哭了,老老实实从头交代:“也算不上,我认识的是他助理的一个亲戚,以前和他助理打过照面,这次可能是查到公司,认出我来了。”

王祈亮皱眉:“他这个助理叫什么?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哎呦。”姓王的司机结结巴巴:“这事我真不能说,毕竟他是找到我头上了,这要是知道是我把他给卖了,肯定得找我算账。哥,亮哥,求求你,饶了我吧,我这不是也没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么,我真什么都没和他们说,我统共就在你家那蹲了两天,到了晚上我就回家了。”

姓王的司机顿了顿,求饶道:“大不了我以后不去了,还不成么?你就饶我这一回,我真没想害你。”

王祈亮赞同的点了点头:“就你这两手,想害我也真挺费劲的。”

“没,没。”姓王的司机连连摆手:“不敢,我真不敢。”

王祈亮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问:“我值多少钱?”

姓王的司机一脸懵,看着王祈亮:“啊?”

王祈亮伸手在他胸前拍了拍:“姓赵的给了你多少钱,让你盯着我?”

姓王的司机赶忙解释:“他没给我钱,只是包了我的车,我平时开白班,到了夜班就把车还回去了。”

王祈亮没吭声,就那么盯着姓王的司机。

姓王的司机只得道:“一万块,就让我盯一个月。”

王祈亮扬了扬嘴角:“我还挺值钱。”说完,又问:“钱呢?”

姓王的司机忙道:“钱在我家里放着呢,要,要不,我把钱给他们退回去,这事我不干了。”

“别呀!”王祈亮一摆手:“白给的钱,干嘛不赚。”

“啊?”姓王的司机都傻了。

王祈亮一脸理所当然:“钱,你照拿,我,你也照盯,不过你这是拿我挣钱呢,不分我点,是不是也说不过去啊?”

“这,这。。。。。。”

王祈亮一挑眉:“怎么着,你不乐意?”

“没,没有。”

王祈亮笑意渐浓:“那就好,回头我把卡号发给你,你自己主动点,把钱给我打过来,知道么?”

姓王的司机哭丧着脸点头:“啊,好。”

王祈亮又补充了一句:“一共不是一万么?你给我打五千就行,都说见面分一半,好歹你也得蹲我一个月,没功劳还有苦劳呢。”

“啊,不,不用!”姓王的司机连连摆手。

王祈亮胳膊一伸,重新搭住姓王的司机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费什么话啊!让你怎么办就怎么办!”

姓王的司机连忙点头:“是,行,我记下了。”

冷汗顺着后脊梁往下躺的王姓司机把脑袋点的跟小鸡吃米似的,就盼着能把眼前这尊煞神赶紧送走。

王祈亮该问的也问了,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心知姓王的司机那再也问不出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和他啰嗦,临走前,挺负责的嘱咐了一句:“我今天过来找你这事,你最好把嘴闭紧了,别和外人提,我这也是为你好,毕竟你活没干利索,小心人家拿住了把柄,回头再收拾你。”

姓王的司机连连答应。

王祈亮这才满意的走了。

待他走远,姓王的司机赶忙掏出手机,在电话簿里翻找了一下,按着号码拨打了出去。

电话刚一接通,他赶忙汇报情况:“喂,是我,我被王祈亮给发现了,哎呦,他都追到我家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电话里的人问:“什么?王祈亮发现你了?”

姓王的司机结结巴巴,带着哭腔儿:“当初你可没和我说,他,他竟然是劳改犯,这人可是犯了事才进去的,我,我要是知道,你就是再借我两胆,我也不敢招惹他啊!”

电话里的人锉着牙冷笑:“没事,他发现就发现,原本也就是想给他个警告。”

姓王的司机一听不干了:“万一他报复我呢?”

电话里的人声音有些不耐烦:“你又没干什么,他好端端的没事报复你干什么,行了,从明天开始,你也不用去盯着了。”

姓王的司机赶忙问道:“那,那钱。。。。。。”

对方直接打断他的话:“给你了,你就揣着,没人追究你办事不力。”

姓王的司机兀自不信:“真的?”

电话里的人说:“告诉你没事,就没事!这事今个就算是了了,你以后也别再和我联系了。”

姓王的司机巴不得的,连忙应承:“行,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道,以后就是打死他,也不和这孙子联系了,这钱来的是挺容易,关键是担惊受怕,天知道他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脑子里突然念头划过,记起自己刚才同王祈亮的一番对话,好像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东西,攥着手机,他这才觉得双腿发软,忙弯腰伸手撑着膝盖,缓了缓,才双手捂脸,再次长吁出一口气。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内奸

王祈亮一离开姓王这人住的小区,就掏出手机避着人群给王副局去了个电话。

王副局接到电话,直接就乐了,在电话里拍着大腿说:“这可真是刚想打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我这头正愁怎么找个由头把人给拘了呢。”

王祈亮一点就透,忙问道:“查到证据了?”

王副局朗声道:“这回,你且看着吧,这帮犊子,一个都别想跑了。”

王祈亮也笑,刚要说话,突然想起一件事,忙说道:“我刚得的消息,邵队好像昨天晚上抓了个人,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那个叫钱雨的女人。”

王副局无所谓的说道:“抓了也好,省得我们这头还得费神派人过去保护她人身安全。”

王祈亮一愣,问:“这个钱雨也被牵扯进去了?”

王副局笑笑:“倒也算不上,她顶多是遇人不淑,李梦跟她关系好,平时走的近,连咱们的人当初都惦记着从她下手,赵五那头现在想把她控制住,倒也正常。”

王祈亮有些迟疑:“要是被赵五那伙人知道钱雨被抓的事,邵队他们那头会不会有危险?”

王副局不以为意:“干咱们这行的,有不危险的时候么?他要是连这点事都摆不平,以后我看他也不用继续混下去了。”

王祈亮想想也是,话题一转,问起自己最为关心的事情:“老叔,赵五那件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王副局在这件事情上面从来不会刻意隐瞒,闻言,便说道:“原本没打算现在告诉你,我们通过税务机关到赵云崇公司查账时,设法监听了他的手机,前天下午有人主动联系他,谈话间提到了殷媛媛招供的事情。”

王祈亮一愣,眼神慢慢凝固,脸色由红转白,由白变青,直到彻底黑面,表情阴冷。

王副局的话意很明显,省局里有内奸,而且官职不小,殷媛媛被拘留审讯这件事情是秘密进行的,经手人都是当年调查小组里值得信任的自己人,但是现在消息居然走漏出去了,这怎能让人不心惊。

饶是王祈亮一直在暗中怀疑有内鬼,但是眼下当真听到了准确消息,仍然觉得脊背发凉,一颗都彻底沉入了谷底。

简直难以想像,当年,在他们这些人深入“敌人”腹地时,自己身后竟然站着个内奸,有持无恐的把他们的消息神不知鬼不觉泄密给对方,只要想到这一点,王祈亮简直连吃人的心都有了。

他双手关节攥的嘎嘣响,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调查出具体是谁了么?”

王副局说:“暂时还没有,但是已经有具体范围了,还需要逐一排查。”

王祈亮恨恨道:“绝不能放过他!”

王副局附和:“你放心,但凡揪出这人,大伙谁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两人又聊了两句,王祈亮见自己想说的事也说完了,就打算挂电话。

王副局忙说道:“我下去查验工作的日子定下来了。”

王副局不提这茬,王祈亮都给忘脑后面去了,他问道:“现在这么忙,你还能有时间过来?”

要是放在以前,王副局肯定会找个借口把工作交代下去,再不济也是挂着名头声到人不到,眼下突然这么反常,里面肯定有事。

王副局说:“我不把地方让出来,他哪有机会露出马脚啊!”语气里带着浓重的调侃嘲讽意味。

如果说王祈亮对这个内奸是深恶痛绝,那王副局对这人绝对是恨之入骨,若不是这人,他新手栽培出的警员不会一下子折损过半,若不是这人,他也不会害王祈亮至此,直到现在,当他面对王祈亮父母时,依然抬不起头,想到这些,王副局简直恨不能将这人食肉寝皮,方能解心头之恨。

王祈亮随后问:“你几号过来,我好提前跟安宁打声招呼。”

王副局说:“下周三。”

王祈亮又问:“到时候是咱们爷俩先见一面,还是直接过来家里?”

王副局一听这话,感觉太阳穴都胀得慌,忙不迭叮嘱:“我这头还没见到人呢,你说什么都白费。”

王祈亮笑笑:“等你过来不就见着了么。”

王副局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是真拿自己这个亲侄子没辙,只好说道:“直接去家里吧,再说了,你有什么好见的,我看见你都不烦别人。”

王祈亮哈哈大笑,王副局也被逗乐了,两人对着手机又聊了两句,方才挂断电话。

王祈亮一直没问王副局打算怎么处理赵云崇这个助理,也没刻意打听对于这个内奸,他打算怎么处理。

有些事情,终归不是他现在这个身份可以插手过问的,想到这一点,王祈亮对那个隐在暗处的叛徒,越发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这人,很多事情一定会和现在不再一样,很多人也不会是如今这个下场。

以前的人和事,不受控制的一一浮现,王祈亮愣愣站在人行道的拐角处,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这一切混乱的思绪纠缠在脑子里,被突然而至的声音惊的一哄而散。

王祈亮接起手机,里面很快传来陶安宁刻意压低的声音:“喂,亮哥,你现在说话方便么?”

王祈亮心里一跳,忙说道:“方便,有什么事,你说吧。”

陶安宁忙不迭汇报:“刚才我接康康回家时,发现盯着你的那辆出租车不见了,是不是对方一直也没看到你,就撤走了?”

王祈亮听得哭笑不得,悬着的心瞬间落地:“嗯,应该是,你和康康到家了?”

陶安宁乐呵呵说:“刚到家,你什么时候回来?”

王祈亮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以后吧。”

陶安宁问:“晚上炸茄盒吃怎么样?”

王祈亮伸手摸了摸自己装着一碗板面的肚子,突然觉得心里头那点刚刚才蹿涌起的黑暗逼仄的记忆,仿佛瞬间被冲击溃散,一股暖意顺着心坎直往外流淌。

半晌,他缓缓扬起嘴角,柔声应道:“好。”

第二百六十五章 瞒不了多久

陶安宁觉得王祈亮这两天有点不对劲,虽然白天依然时不时的帮着她搭手干家务,但是只要闲暇下来,他就会一个人跑到阳台上,吹着冬日里冷冽的寒风楞楞出神。

陶安宁悄悄凑过去看过两次,发现王祈亮既没抽烟,也没望景,他只是两眼发呆的盯着空中的某一点,不知道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陶安宁试探着问过一次,被王祈亮拿话搪塞了过去。

她在王祈亮那问不出答案,只能自己胡乱琢磨,王祈亮就是打从那天晚上突然出门回来之后,才开始变得有些反常,她自然而然的把事情归咎到盯梢的那辆出租车上面,一时间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既担心会出什么事,又觉得应该没那么严重,毕竟如果真出了什么大事,王祈亮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

王祈亮的确心里头有事,还挺犯愁,他惦记着要去监狱探视陶勇。

自从得知陶康康其实是陶勇的亲儿子,王祈亮心里头就一直有点迈不过这个坎,他能接受陶康康这个孩子,却怎么也无法原谅陶勇的欺骗。

陶勇这事办的实在太戳他心窝子,一刀见红,往外喷血,止都止不住的那种。

要是放在以前,以着王祈亮的性格,他绝不会轻饶了陶勇,但是现在,他只要一想到陶安宁,这一股子怨气就生生被勒住了轮廓,只能在他体内流窜徘徊。

陶勇是陶安宁的亲大哥,他要是真动了陶勇,只怕在陶安宁那过不去。

有了这层顾虑,王祈亮只能绞尽脑汁琢磨,如何能恰到好处的把陶勇这件事情给解决了,最好既能达到探听消息的目的,又能变相给自己狠狠出一口气。

王祈亮去探视陶勇的这天,是个满天飘雪的阴天。

陶安宁一边催促陶康康快吃饭,一边帮着他装书包,收拾利索,走到阳台往外张望,见雪落的挺大,便转身把衣柜里的棉帽子翻了出来。

“昨天还挺晴的,今天就突然下雪了。”

王祈亮也转头看向外面,就见灰蒙蒙的天空挤压着天色,暗沉沉的感觉正如同他此刻压抑的心情。

即便以前跟陶勇机缘再深,毕竟是六年前的事了,这么久都没见过面,记忆里那些挥之不去的光景也早就慢慢被压抑在心底的小角落,此时突然翻腾出来,才惊觉,原来很多事都一直徜徉不灭。

饭桌旁,陶康康跟陶安宁说话。

陶康康乐呵呵的:“姑姑,下这么大的雪,我们在学校里说不准可以堆雪人呢。”

陶安宁收拾完,坐到饭桌上,咬了口馒头,含糊道:“玩雪时记得带手套,就在你书包的侧兜里。”

陶康康:“到时候我要堆三个雪人。”

陶安宁:“堆那么多干嘛啊?”

“堆一个你,堆一个亮叔叔,再堆一个我,我要堆个全家福。”

陶安宁抬起头:“少一个人吧?”

陶康康一愣:“没少啊?”

陶安宁皱眉:“你爸爸呢?”

陶康康一拍脑门:“哎呦!我把他给忘了。”

陶安宁伸手戳他脑门:“小没良心的,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爸爸啊!”

陶康康小声嘀咕:“我又没见过他,怎么堆啊?”

陶安宁瞪他:“不是有照片么?”

陶康康抿了抿嘴,说:“照片又不是真人,姑姑,我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想他了。”

陶安宁拨了个鸡蛋放进陶康康碗里:“快了,他也想你呢。行了,快吃饭,你都要迟到了。”

陶康康吃完饭去厕所时,陶安宁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康康长大了,真不知道还能瞒他多久。”

王祈亮停下筷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头一股邪火上蹿下跳险些压抑不住。

陶勇混成现在这样,纯属活该。

要不是他当初不肯往正路上走,也不至于拖累陶安宁至此,还耽误了陶康康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这人压根就不值得别人同情。

这些念头在王祈亮脑子里打了个转,就消失无踪了,也不知怎么的,他看着饭桌上那碗昨天吃剩下的酱牛肉,突然就记起了那段和陶勇两个人躲在宾馆,三不五时碰头交换信息时,两人捧着方便面就薯片的日子来。

陶勇当年要不是起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念头,也不会轻易被他说动,成了警方的线人。

细究起来,陶勇正经帮过他挺多忙,也的的确确立了不少功,帮着给警方传递消息,替他们几个人打掩护,当初要是没有陶勇,可能很多事情也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

要不是因为陶勇当年的表现,他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也不会只听着一面之词就信了陶勇的话。

王祈亮忍不住扪心自问。

他之所以这么恨陶勇的欺瞒,其实归根结底,无非是因为自觉对华欣的亏欠,当年如果他再坚持一些,不那么以工作为重,事情会不会有所转机?

这个念头只刚一浮现,就被他立刻否决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就算他阻拦,华欣也不会听他的,她向来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但凡什么事情下定了决心,就没人能劝阻的了。

思及此,他不由苦笑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这算是干嘛呢?

迁怒于陶勇?

陶勇虽然撒了谎,可是他也从中受益了,没有陶勇当年的那番话,他就不会心心念念的找到陶安宁和陶康康,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安宁幸福的生活。

陶安宁一句话说完,没等到王祈亮的附和,有些诧异的伸手在他眼前面晃了晃:“嘿,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王祈亮蓦的回神,面无表情的僵硬点头,话里有话道:“是瞒不了多久了。”

陶安宁没多想,挺头疼的叹了口气:“唉,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康康说这件事情。”

王祈亮也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陶勇这事是挺让人头疼的,但是他的事也没好到哪去,陶安宁现在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这要是哪天弄明白了,估计就没心情在这跟他感慨陶康康的事情,饭桌上这碗酱牛肉现在就得直接扣他脑袋上。

第二百六十六章 探监

陶安宁早上送陶康康去上学,王祈亮脚前脚后也离了家,出门前,他给陶安宁发了条信息,只说是自己临时有事,要出去一趟。

正常的探监日子是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是犯人们的大日子,只有到了那一天,才允许家属守来探视,而且想要探监还得排班级日程,不是家属想在哪天过来,就能选中那一天。

陶勇是个例外,打从他进了监狱的那一天起,每个双数月的五号,是他唯一可以见到陶安宁的日子,两个月见一面,想多见都不行。

这件事情,陶勇是知情的,日子也是他自己挑定的,他当时顾虑着陶安宁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不容易,每天疲于奔波生计,两个月能过来看他一面,他就挺知足了。

王祈亮要来探视陶勇这件事情,陶勇是在前一天晚上才得了消息,当时负责他所在号子的狱警找个借口把他单独留在走廊上,通知他明天上午有人探视,先不用去做活了。

陶勇稍一琢磨,就猜到可能是王祈亮要见他。

当天晚上,陶勇辗转反侧了一宿,愣是瞪着一双眼睛生生挨到了天亮,睡不着,满脑子里转悠的都是当年那些人那些事。

好不容易熬到狱警过来带人,陶勇先去的探监室,不是以往见陶安宁的公众室,而是平时有犯人惹事了,用来审问的房间。

陶勇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紧闭的房门。

王祈亮穿着件干净整洁的灰色短款羽绒服,领口敞开露出里面浅蓝色的毛衣,头发不再是记忆中发型,剪的特别短,只留出一层半寸的黑茬,两鬓削出冷调青灰的头皮颜色,眉眼还是那样深邃,看人时带着明显的审视,嘴角紧绷成一条线,似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王祈亮同狱警打过招呼,随手带上门,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陶勇两个人。

两人隔着桌子互相看着对方,愣了半晌,没说话,一时间有点不知道从哪说起。

好多年都没打过照面了,以前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现在更是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永远都是两路人。

陶勇这段时间日子过的有些艰难,原本上头对他的照拂突然间就撤掉了,那些惯会见眼色行事的犯人,最爱欺软怕硬,他这几年在号子里,仗着狱警的偏袒,轻易没人敢动他,现在没人管了,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犯人纷纷蠢蠢欲动。

他没少挨收拾,伤都在身上,被衣服盖着,外人除非扒衣服否则根本察觉不到,脸上偶尔无意间挂了彩,也没人多过问。

王祈亮的视线从陶勇脸上一扫而过,在看到那几处不太明显的淤青时,心里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打从看到陶勇的第一眼,几乎是一瞬间的意识,王祈亮觉得自己脑袋里那根弦儿嘣的一声,狠狠弹了一下,过来之前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全白废了,当陶勇坐在他面前的这一刻,王祈亮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完全是自主的向前倾,伸手一把揪住陶勇的脖领子,二话没说,一记直拳,正对着陶勇的脸上砸去。

陶勇全无防备,被王祈亮一拳从椅子上抡飞出去,身子撞倒椅子,狠狠砸到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后脑勺嘭的一声磕出闷响。

陶勇蓦然眼前一阵发黑,足足三分钟呼吸困难,躺在地上,身子蜷缩着一动不能动。

王祈亮收回手,站在原地没动弹,面无表情的盯着陶勇。

陶勇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摸向脑后,上面已经鼓起一个鸽子蛋大小的青包。

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因疼痛,双眼发红充血,他看了王祈亮一眼,垂下脸,缓缓的开口说道:“亮哥,是我对不住你。”

王祈亮额角青筋微凸,冷笑道:“你哪对不住我了?”

陶勇理亏,艰难的从嘴皮子往外吐字:“康康是我儿子,当年,我没救出华欣的孩子。”

王祈亮低声骂了一句,眉心浮出一团暗红色,他没说话,只是冷笑,笑得有些诡异,又有些讽刺酸涩:“陶勇,就凭你这样的,当初竟然能骗过我,你真挺行的。。。。。。我还真特妈相信你了!”

陶勇嘴唇颤抖,眼眶因为痛苦而隐隐发红,他颤抖着声音,喉头都有些哽了:“亮哥,我当初实在是没办法了,但凡我有别的招,我肯定不能骗你。。。。。。”

王祈亮一听这个,就反驳道:“陶勇,你特妈就是个混蛋!你当初和我照实说了,托我照顾安宁和康康,我照样能答应你!你就不该骗我!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我就靠着这点指望熬着呢!”

陶勇蓦的住了口,眼眶却慢慢湿润,洇红,像要淌出血,胀满了带血的眼泪,半晌,他才沙哑着嗓子说:“我是混蛋,当时我也是真没法子了。”

陶勇把头低下,佝偻着腰,把脸埋在膝盖上,小声说道:“我爸妈去世的早,我在这世上就剩下我妹妹这个唯一的亲人了。”

“我进来那会,她才十五岁,一个人还得带着孩子,她可怎么活啊。。。”

“把她一个人和孩子扔在外面,我是真的放心不下,这才跟你说孩子是华欣的,我知道说是我的孩子你一样会答应,但是肯定不会像对华欣的孩子那样上心。“

“亮哥,我对不起你,我太自私了,我混蛋,我。。。。。。”

“你要是觉得不解气,你就再打我,你打死我。。。。。。”

王祈亮阴沉着脸,一字一句的问:“华欣的孩子呢?”

陶勇双手紧紧攥在一处,后背微微发抖:“死了,李龙死后,九爷把华欣抓了,等我找通路子想去救人时,华欣已经要不行了。。。。。。孩子,孩子被九爷送,送去陪李龙了。。。。。。”

一句话,王祈亮的脸就变了,额头上青筋高高鼓起,一双眼瞬间红了,喘着粗气,一团火烧的脑子都乱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承诺

王祈亮嘴唇哆嗦,声音沙哑:“什么叫送去陪李龙了?你,你把话说清楚。”

陶勇嘴唇哆嗦着,胸腔里哽着:“。。。。。。孩子跟李龙葬一块了。”

王祈亮呆呆的,半张着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好的雕塑,胸口却是一阵抽筋沥血刀割斧劈般的痛苦和懊悔。

华欣的孩子居然。。。。。。

陶勇伸手在眼前胡乱擦抹两下,老实交代:“我想趁乱救华欣出去,可她当时已经不行了,根本挪动不了,我就想着先把孩子给带走。孩子的事情是华欣亲口告诉我的,除了这些,她没来得及再和我多说话,楼下就有人冲上来了。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行踪,我见华欣是真的不行了,这才翻窗户跑了。”

陶勇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似的切割王祈亮的心口,鲜血淋漓。

王祈亮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两眼瞬间几乎要飙出血,他抡起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厚重的实木桌震荡着在原地狠晃了两下。

陶勇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先被一声闷响惊了一跳,抬头,就看到王祈亮从桌面抬起手,指骨间鲜血迸溅,他都看傻眼了,瞳孔瞬间放大,下意识的往后一仰,险些从椅子上翻过去。

指关节因剧烈撞击传来阵阵疼痛,王祈亮怒睁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他猛然痛苦大叫:“啊!!!!!!”面孔因过于愤怒而扭曲变成铁红色。

“禽·兽!这帮畜·生!”

竟然连那么小的孩子也不肯放过!

他想起当年华欣曾经说过的话。华欣问他:“要是以后我出事了,孩子能托付给你帮着养么?”

华欣那时候的眼神诚挚,眉目之间带着对他极度的信任和依赖,特别认真的对他说:“我把我唯一的后顾之忧就托付给你了,我会全力配合你完成任务。”

可是后来有一天,华欣真的出事了,她死了,而他竟然没有保住那个孩子,甚至让那孩子连个好的死法都没摊上。

王祈亮目眦欲裂的嘶吼,恨不能把那些天杀的混蛋全部抽筋扒皮凌迟处死。

陶勇稳住身形,心惊胆战看着面前全然失去冷静的王祈亮。

王祈亮脸上的表情慢慢褪去,脸色变得铁青,眼底坦露出昭然若揭的杀意,当年那个叱诧一时的亮哥,仿佛再次重现眼前。

陶勇突然悔不当初,他就不该把一切都打实告诉给王祈亮,明知道华欣对这人意味着什么。。。。。。

王祈亮缓缓将绽血的手展开,漠然的看向陶勇,说道:“赵五还没被抓捕归案,当年那个向警察通风报信,让我逃过一劫的人就是他。”

陶勇大惊,难以置信瞪大眼睛:“什么?!”

没多解释,王祈亮又道:“省局里有内奸,还没查出具体是谁,你自己在里面注意一些,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找负责你们号子的狱警,这人是我们自己人,能靠得住。”

陶勇怔怔了几秒钟,似猛然醒过神来,慌忙抬头四顾。

王祈亮淡淡道:“屋子里的监控设施都已经提前关闭了。”

陶勇刚松了口气,突然抬头看向王祈亮,目光审视。

王祈亮说:“我没带录音的设备。”说完,不等陶勇开口询问,又继续道:“康康的事情,我不想让外人知道。”

陶勇一脸诧异表情。

王祈亮声音低哑:“我想好好和安宁在一起,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更好一些。”

陶勇没吭声,知道王祈亮的意思,也觉得这样最好。

王祈亮面容严肃,眼眶深凹,镶着一层颓色,再开口说话时,那语气,那态度,分明就不一样了,透着一层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亲近感。

王祈亮话一出口,两人心知肚明,之前干的那些事是结不成仇了,但是再想恢复到曾经那份信任,心无旁骛的结成亲人,也是不可能的事,两人之间清清楚楚隔着一层难以逾越的鸿沟,哪怕陶勇装孙子认错,在王祈亮这个眼里不肯揉半点沙子的性子面前,也没半点用处。

陶勇点了点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骨子里对王祈亮的敬畏却未褪分毫,面对王祈亮时,那种发自肺腑的自惭形秽,让他说话时,少了底气,多了一些下意识的巴结讨好。

他嘴唇嗫嚅:“你说的对,安宁不该知道这些事情。”

王祈亮瞥着他,没吭声,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视线交汇,心情都极其复杂。陶勇终不敌王祈亮的直视目光,颓然低下头避其锋芒。

王祈亮盯着他头顶露出的青色头皮,半晌,又开口说道:“我会照顾好安宁和康康,你,好自为之。”

陶勇猛然抬起头,似终于鼓起一丝勇气,声音沙哑却透着一丝恳切:“亮哥,你,对我妹妹好点,她是个好姑娘。”

王祈亮深深看了他一眼,郑重承诺:“我会娶她,一辈子对她好。”说完,又补充道:“康康我也会当成自己亲儿子好好照顾。”

王祈亮说完,站起身,头也没回的大步离开了房间。

陶勇木讷呆坐在原地,脑子里一直紧绷绞着的一根弦,嗡的一声,彻底松动,那股子长期勒的他脑仁生疼的滋味,终于一点点缓和下来。

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心底里说不出是解脱还是别的什么滋味。

从王祈亮揍在他脸上的那一拳,陶勇看出来了,王祈亮今天过来没想真怎么着他,如若不然,这人打从一进来,就该直接下狠手弄死他,弄残他,绝不会手软。

可王祈亮没这么干,明显一直在强忍着火气,直到再也憋不住,才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那迸溅而出的血液原本应该是从他身上流淌出来的。

王祈亮这是在顾及着陶安宁,看在他是陶安宁亲大哥的份上,这才不得不饶了他。

王祈亮会顾及陶安宁的感受,可见是对陶安宁付出了真感情。

陶勇自认为还是很了解王祈亮这个人,他有责任心,有担当,是个足可以依靠的人。

陶安宁这辈子能嫁给他,日子肯定能过的很幸福安逸。

第二百六十八章 经理小舅子

这就够了,陶勇在心里跟自己说,有王祈亮在外面照顾着他们,自己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敞开的屋门外,走进一个穿着工整制服的狱警,是个陌生的脸孔,陶勇没在里面见过这人。

狱警开口说道:“走吧。”

陶勇站起身,不着痕迹的再次打量了狱警一眼,这人身材高大,随意捏住裤腰上警棍的手臂,哪怕隔着衣物也能看出紧绷的轮廓,很明显是个练家子。他心里一跳,暗自提高警惕,跟着对方沿着原路回返。

快要走到地方时,狱警突然低声说道:“有事可以趁着上工报到那会儿过来找我。”

陶勇猛的抬起头,就见对方脚步未停,说话时嘴唇保持不动的姿势,要不是他亲耳听见,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

想起王祈亮之前的嘱咐,陶勇反应过来,这人应该就是王祈亮说的狱警,以前负责他的那个人应该已经被调走了。

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陶勇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上刚摔出来的大包,他知道,自己这阵子被人明里暗里收拾折腾的日子,算是彻底熬过去了。

王祈亮离开监狱,沿着马路边的平整路面往回走。

监狱四周一片空旷,唯一通行的街道上半天没有车辆经过,他脸色发白,眉头紧锁,一路错过了好几处公交车的站牌,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压根没看路,两条腿像是失去控制般,径自向前走着。

早上那会儿下的大雪已经停了,路面落着薄薄一层积雪,一走一过间,鞋底压出混着灰尘的黑色印迹。

王祈亮脸冻的通红,呼吸间白色哈气凝结在眼睫毛上,聚出点点白霜。

他裤袋中的手机一直嗡鸣着作响,打从他迈出监狱大门开始,就一直没间断过。他却像压根没有察觉一般,就那么任由手机响个不停,整个人整个心都用在了走路这件事情上,步伐缓慢,沉重。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冷的天,王祈亮敞着怀,愣是从脑门和脖子浮出一层汗,汗水浸渍着眉骨和鬓角,脸颊慢慢洇出两团异常的红晕。

街道两边开始慢慢变得热闹起来,身边时不时有行人经过,擦肩而过时,会回头张望两眼,而这些王祈亮全都无所察觉,他兀自深陷在回忆中,思绪慢慢变得混乱。

陶安宁送陶康康上学回来,下了公交车,刚横穿过马路,远远的就看到进小区的胡同口前面,两个男人正状似搀扶着王祈亮站在那儿好像在争执什么。

陶安宁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赶忙快走两步,待看清楚真是王祈亮时,她忙一路小跑着迎上前。

正搀扶着王祈亮的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陶安宁认识,是之前一直跟王祈亮倒班开车的司机,这人姓刘,王祈亮一直叫他老刘。另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穿着一件白色短款羽绒服牛仔裤,模样长得还算俊秀,就是打扮的油头粉面,看上去吊儿郎当不像什么正经人。

陶安宁没等到近前,就听到那个年轻男人正对着老刘吼道:“不是我说,你们不是一组的么?都一起开车这么久了,你连他家住哪都不知道?那他家里人呢?家里电话总该知道吧?”

老刘态度唯唯诺诺,明显挺忌惮这个年轻男人,闻言,忙解释:“我们一直都是在这儿交班来着,我还真没去过他家,他倒是有个女朋友,可是我和他联系都是直接打他手机,一般情况下我都能马上联系到他。”

年轻男人气急败坏的嚷嚷:“一般情况!那你说现在怎么办?真是麻烦!早知道就不拉他了!我这头还赶时间呢!”

老刘挺为难:“那,那也不能把人扔这不管啊,我瞅着他这情况不太对,要不咱们还是先把人给送医院去吧?”

“真特么倒霉!”年轻男人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就看到了陶安宁,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陶安宁赶忙奔过去,就见王祈亮身子软软往下坠着,全靠老刘和年轻男人架着,这才勉强没倒地上,他闭着眼睛,脸很红,嘴唇却苍白无色,她这时候也看出来王祈亮状态不对劲了,立马急了,扑上去抱住王祈亮,焦急道:“亮哥?你这是怎么了?”

老刘一眼认出陶安宁,脸上立马浮出喜色,赶忙接茬:“你来了,可太好了,我们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陶安宁都慌了,对着老刘嚷道:“他都这样了,怎么还不赶紧送医院去啊!”

老刘一愣,忙应和:“是,是该送医院去。。。。。。”说完,眼神一个劲儿瞄年轻男人。

陶安宁也跟着转头看过去,年轻男人正张着嘴,死盯着陶安宁看,见陶安宁看过来,才猛然回神似的,连连点头,对着老刘喊话:“还愣着干什么呀,快点帮忙搭把手,把人架车上去!”

老刘又是一呆,很快反应过来,连连应声:“哎!哎哎!”

陶安宁帮着他们把王祈亮抬上车,老刘开车载着他们直奔中心医院。

上了车,陶安宁的一颗心才算稍稍安定几分,冷静下来,她这才想起来跟老刘和年轻男人道谢:“谢谢你们啊。”

老刘笑笑:“没事,不用客气。”

年轻男人从副驾驶转过头,身子扒在座位上,瞪着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端详陶安宁。

陶安宁被他看的都毛了,这人没完没了的看什么呢!她知道自己模样生的还不错,但也不至于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瞅吧!要不是看在他帮忙的份上,陶安宁非剜他两眼不可。

年轻男人笑呵呵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李博远。”

陶安宁点了点头:“我叫陶安宁。”

李博远自我介绍:“我姐夫是他们出租公司的老板,我跟他们这些司机都倍儿熟!”

原来是王祈亮他们公司老板的小舅子。

陶安宁以前没听王祈亮提起过,闻言,对着他挺客气的笑笑。

第二百六十九章 生病

医生给王祈亮瞧完病,说是精神压力过大随后又高烧这才导致的暂时性晕厥,先打了退烧针,又开始输液。

医院病房紧张,王祈亮被安置在走廊里的临时病床上,满脸通红的输着液。

陶安宁过来的匆忙,口袋里就揣了一百多块钱,到了医院后,又是挂号,检查,验血,办住院手续等等事情,陶安宁要忙着看护王祈亮,这些都是李博远指挥老刘帮着张罗,还热心的替她垫付了医药费。

安顿好王祈亮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陶安宁搭边坐在病床上,用临时买的水盆毛巾给王祈亮擦脸敷脑门。

李博远偷眼瞄了几下陶安宁,抿嘴没说话,看了一会儿,若无其事的指挥老刘去对门的病房借出来个圆凳,他拿着凳子坐到陶安宁身边,一双眼睛越发肆无忌惮的盯着陶安宁仔细瞅。

陶安宁模样生的漂亮,皮肤白皙光滑,之前因为忙碌脸颊泛起淡淡红晕,衬得一双眼睛越发明亮水润。

李博远的视线从陶安宁的脸移动到手上,盯着那一双纤细青葱般的指尖,半天移不开眼。

李博远盯着陶安宁,老刘盯着李博远。

李博远这人实在不怎么地,他是家里的老儿子,上面有一个姐姐,他这个姐姐嫁的好,为人又孝顺,没事经常贴补娘家。李博远是老来子,被家里头惯的不成样子,平日里胡作非为的事情没少干。他模样又生的还可以,手头也不紧,身边围着的姑娘正经不少,私生活乱着呢。

老刘这也就是看在他是自己老板的小舅子,实在没办法,这才假意捧着他一些。其实打从心底里,老刘挺看不上李博远,觉得这人就是个冒牌二世祖,仗着有个有钱有势的姐夫,一天到晚狐假虎威,其实本质上狗屁不是。

王祈亮跟陶安宁的关系,老刘是知道的,眼见着李博远眼神不对劲儿,心里头着急,生怕这人心思不正对陶安宁下手。

老刘上前一步,站在病床前面,刚好挤在李博远和陶安宁之间,他低头看了看王祈亮,安慰道:“亮子这脸色,看上去真是好多了。”

陶安宁感激的笑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客气的说道:“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谢谢啊。”

不等老刘开口,一旁的李博远站起身,看着陶安宁,笑得挺亲热:“没事,就是举手之劳罢了,跟我不用客气。”

陶安宁看向李博远:“回头我让亮哥把钱送公司去,你把票据都给我吧。”

“不。。。。。。”李博远估计是想说不用,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眼珠一转,道:“那也行。”

陶安宁把票据仔细收好,客气的同李博远说:“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耽误你们这么长时间,你们要是还有事,就去忙吧,这里我自己能照顾的过来。”

李博远忙咧嘴,笑出一口整齐白牙:“我也没什么事,亮子还没醒呢,等他醒了,我们再走不迟。”

李博远都这么说了,陶安宁实在不好再撵人,正为难时,老刘在一旁插嘴道:“博远,你不是说跟朋友约好了么,这时间都快过了。”

李博远白了老刘一眼,刚要说话,陶安宁抢着道:“原来你还有事啊,那你们快走吧,别再耽搁了,我一个人真能忙过来,等会儿亮哥醒了,让医生过来看看,没什么事,我们也就回家去了。”

李博远只得不情不愿跟老刘两人告辞,临走前,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看得老刘都觉得眼睛烧的慌。

等出了医院,李博远一张脸就虎了起来,瞪着老刘:“你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劲拆我台啊!”

老刘知道这事打马虎眼过不去,只得实话道:“安宁跟亮子是一对。”

李博远愣了愣,挑眉呵气道:“一对怎么啦?不是还没结婚么?”

老刘陪着笑脸:“听说正张罗着要结婚呢。”

李博远不以为然:“没领证就不算,再说了,我也没怎么着啊!”说着,又翻眼睛瞪老刘:“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老刘嘴上说:“我没什么意思啊,你可别误会。”心道,你眼睛都粘人家身上拔不下来了,你还想怎么着啊!

李博远伸手整了整衣领,笑得意气风发:“行了,走吧,今天这事别和我姐夫说啊!”

老刘点头答应,趁着李博远不注意撇了撇嘴,真心看不上这人。

陶安宁一直在医院里守着王祈亮,眼见着一个小时过去了,王祈亮还没有转醒的意思,她有点急了,刚好有个中年护士过来换吊瓶,陶安宁忙问道:“他这一直也没醒,不会有什么事吧?”

中年护士凑近了仔细看了看王祈亮,又伸手摸了摸王祈亮额头,说道:“没事,他这是睡着了,一会儿睡醒了就起来了。”

陶安宁一愣:“你说他这是睡着了?”

中年护士指着王祈亮说道:“你听听,这小胡噜打的。”

陶安宁蓦然一愣,赶忙点头:“我还以为他这是感冒鼻塞呢,他平时睡觉不打胡噜。”

中年护士不以为然道:“那可能就是累的狠了,疲劳过度就容易打胡噜,没事的。”

陶安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祈亮睡得很熟,医院走廊里时不时会有人经过,也会有人偶尔叫嚷两声,这些嘈杂的声音,却没有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陶安宁伸手试了试王祈亮额头的温度,烧已经退了,他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难看,因为熟睡,眉眼看上去平和许多。

陶安宁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热乎乎的,她又轻轻捏了一下,看着王祈亮的五官微微变形,不由弯了弯嘴角。

王祈亮的五官仔细看,并不像易向荣那样特别漂亮,他鼻梁很高,上嘴唇很薄,浓重的眉眼在睁开时,总会透出一股子冷冷的阴沉感。

其实王祈亮的性格并不容易和人亲近,但是陶安宁却觉得,怎么瞅他怎么顺眼,哪哪都好像合着她心意长得似的,喜欢的不行。

第二百七十章 无利不起早

王祈亮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半小时,等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他怔怔的转头看了看周围环境,视线这才落到陶安宁脸上,有些茫然的问:“我怎么会在这儿?”

陶安宁见他刚睡醒还有点懵,既心疼,又有点生气的说道:“你发烧晕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王祈亮点了点头。

陶安宁从床底下掏出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王祈亮。

王祈亮闷头喝了两口,清了清嗓子,大脑转醒,眉头一点点皱起来:“老刘他们呢?”

陶安宁接过瓶子弯身重新放回床下:“他们把你送到医院就走了,医药费也是他们帮着垫付的,回头要是你不方便出门,我就去一趟你们公司。钱是那个叫李博远的人垫付的,我想着到时候把钱给老刘,让他帮着转交一下。”

陶安宁一番话说完,没听到王祈亮的应答,她直起身,就见王祈亮正直勾勾盯着空中的某一点在出神。

“哎!”陶安宁伸手在他眼前面晃了晃:“想什么呢?”

王祈亮猛然回神,喉结抖动,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头有点晕。”

陶安宁不疑有他,随口道:“等温度彻底降下来就好了,你现在还有点低烧。”

王祈亮点点头,没吭声。

陶安宁看出来了,王祈亮有点不对劲,他一准是遇到什么事了,事情应该还挺棘手,他为难,却又不肯同她说,装的跟没事人似的,瞎逞能。

陶安宁歪头瞅着王祈亮:“亮哥,你上午去哪了?怎么老刘说是在半路上遇到的你,我看他行车的方向是往市南区走的,你去市南干什么去了?”

王祈亮有事瞒着她,陶安宁心里有点撮火。

王祈亮大脑混浆浆的,既因为发烧的缘故,还因为华欣孩子的事情影响,让他没有立刻反应过来陶安宁话里的意思,从而及时把话题给绕过去。

王祈亮的沉默,让陶安宁越发肯定自己心里头的想法。

陶安宁放缓语气,耐着性子询问:“亮哥,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祈亮不吭声。

陶安宁说:“真要是有什么事,你别瞒着我,虽然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你说出来,别一个人憋在心里,这样最起码自己能好受一些,而且万一我能给你点建议呢?”

王祈亮摇了摇头,扯着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笑:“没事,已经都解决了。”

陶安宁惊疑的看着他,王祈亮的目光在采光不良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深沉,目光森冷且平静,里面似乎有幽暗的流光涌动。

趁着陶安宁去护士站借体温计,王祈亮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王副局打过来的,他给王副局回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很快,不等王祈亮说话,王副局抢先问道:“亮子,你没事吧?”

王祈亮:“我没事。”

他一开口说话,手机里立马传来王副局关心的询问:“亮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这嗓子怎么成这样了?”

王副局过两天就要过来了,王祈亮心知瞒不过去,便实话实说道:“有点感冒。”

王副局忙问:“去医院看过了?开药没?我听着你这嗓子可是挺严重的。”

王祈亮咳嗽两声:“开药了,估计是有炎症,养一养,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王副局放下心,这才问道:“你和陶勇见面的事情怎么样?他都说什么了?”

王祈亮垂着头,眼神黯淡:“没说什么,他知道的事情当年就都交代过了,没有什么其他隐瞒。”

王副局有些惊讶:“那孩子的事情,他怎么说?”

王祈亮嘴唇绷成一条线,顿了顿,才说道:“康康是他的儿子,他当初骗了我。”

王副局的声音有些迟疑:“那,那华欣的孩子呢?”

“死了。”王祈亮一句一字的说道:“当年被九爷给活埋了,就葬在李龙的墓里。”

“什,什么!?”王副局失声惊呼。

王祈亮声音沙哑,听不出情绪起伏:“陶勇当年想去救华欣,去晚了,这些都是华欣临死前告诉他的,他们不光害死了华欣,还杀了她的孩子。”

“。。。。。。这帮混蛋!他们简直就是畜·生!”王副局怒骂道。

王祈亮没出声,他低头看着自己正在输液的手背,眼底隐隐透出红丝,这人侧面的轮廓比石头还要坚硬,眉头微聚,眉峰肆意扬起,昭示着无法愈合的怨恨。

王祈亮身子向来结实,这冷不丁一病,反而不爱好,拖拖拉拉过了三天,依然咳嗽的厉害。

陶安宁惦记着欠李博远的医药费,等王祈亮出院后,跟他一商量,由王祈亮出面打电话,跟老刘约了时间地点,赶着他出车路过小区时,让陶安宁出去把钱给了。

老刘知道王祈亮还病着,原本打算登门探病,被王祈亮婉拒了,只是客气说不用麻烦了,老刘倒也没坚持,很痛快的答应帮着捎钱给李博远。

陶安宁见了老刘,又再三道谢,客客气气看着人开车离开,这才转身回家。

老刘揣着钱,晚上回公司交款时,把钱送到了公司老总徐洪斌的手上,并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徐洪斌听的诧异不已,倒不是因为他们帮了王祈亮,而是他实在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小舅子了,就他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能无缘无故伸出援助之手,这事他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徐洪斌问老刘:“亮子以前跟博远打过交道?”

老刘一听就明白徐洪斌想问的是什么,故意道:“没有啊,就打过两次照面,没说过话。”

徐洪斌又问:“那亮子这个女朋友长什么样啊?”

老刘笑笑:“丫头长得特别漂亮,真不知道亮子哪来的福气,找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徐洪斌无语了,心道,原来如此。

难怪这两天李博远见天没事往他这跑,又不提要钱的事,就往他办公室一赖,一双眼睛没事就往公司大门口瞟,敢情是等着人家上门还钱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王叔

王祈亮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的,陶安宁不了解详情,帮不上忙,只能尽量在生活上变着法的让王祈亮觉得温馨,舒适。一天三顿饭,更是拿出了看家本领,专挑着王祈亮爱吃的做。

星期二那天,陶康康他们教室被高年级考试占用,临时放了一天假。

陶安宁在厨房给陶康康递眼色,去,别光顾着偷吃,给你亮叔拿两块炸鱼。

陶康康屁颠颠捧着一碗油炸黄花鱼跑去客厅,捏着金灿灿的炸鱼,往王祈亮嘴边送:“尝尝,特香!”

王祈亮张嘴吃了,伸手摸了摸陶康康脑袋:“你自己吃,不用喂我。”

陶康康说:“没事,我愿意孝敬你。”

王祈亮乐了:“哟,真的啊?”

陶康康认真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眼厨房,小声问王祈亮:“你怎么了?”

王祈亮配合着压低声音:“没怎么啊。”

陶康康不信:“不可能,是不是你和姑姑闹别扭了?”

王祈亮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跟你姑姑闹别扭,又不是小孩子。”

陶康康一副小大人模样:“你别骗我了,你和我姑姑要是没闹别扭,怎么会这么奇怪呢。”

“哪奇怪了?”王祈亮来了兴致,问道:“你从哪看出来的?”

陶康康说:“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家里气氛怪怪的,你没平时爱说话了,我姑姑又总想要讨好你,刚才还让我过来给你拿炸鱼吃,平时菜没上桌,她从来不让咱们先吃,多反常啊!”

王祈亮被逗笑了,刚想伸手去捏陶康康的鼻子,手机响了起来,是短消息,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王副局发来的信息。

“星期三下午能到你那,直接去家里方便么?”

王祈亮看完短信,想了想,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

王副局接到电话时,还有点诧异:“你在外面?”

王祈亮:“没有,我在家里。”

陶康康好奇心重,在一旁用口型问:“谁呀?”

王祈亮笑笑:“我的朋友。”

王副局在电话里问:“你在和谁说话呢?”

王祈亮:“康康在我身边。”

王副局明显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今天没上课?”

王祈亮:“没有。”

知道王祈亮身边有人,王副局决定长话短说:“我星期三上午走,得先去分局转一圈才能去你那,到地方估计得下午吧。”

王祈亮:“行,到了地儿给我打电话,我出去接你。”

王副局也没客气:“行。”

王祈亮挂断电话,陶康康忙凑近了问:“你哪个朋友啊?他要找你出去玩?”

王祈亮把手机揣回裤袋:“不是,他要来咱们家里做客。”

“真的呀?你朋友男的吧?我听着声音是男的,他多大了?长什么样啊?”陶康康眼睛都亮了,一脸期盼的表情。

王祈亮忍俊不禁,弯着眉眼问:“这么好奇啊?”

陶康康连连点头,挺兴奋的问:“他什么时候过来?在家里吃饭么?”

王祈亮忍不住摸了摸他脑袋:“星期三下午过来,应该能留下吃顿晚饭。”

“呦吼!”陶康康从沙发上跳起来,把装着炸鱼的碗塞给王祈亮,扭头就往厨房跑,激动的边跑边嚷嚷:“姑姑!咱家要来客人喽!”

陶安宁从厨房探出身子,问王祈亮:“谁要来啊?”

王祈亮从沙发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解释道:“我朋友想过来看看我。”

陶安宁挺惊讶:“你朋友?谁啊?不是老刘吧?”

王祈亮摇头:“不是,我朋友跟我一个姓,我喊他王叔。”

陶安宁皱眉,没听过这个人。

王祈亮提醒道:“就是之前我说欠我钱,后来主动找上门还钱的那人。”

“啊!”陶安宁恍然大悟:“是他啊!”

王祈亮点点头:“我和他挺长时间没见面了,他想过来看看我。”

陶安宁问:“那他什么时候过来啊?”

王祈亮:“明天下午。”

陶安宁眼睛瞪得老大:“是么!明天就来啊?下午过来,那晚上是不是要一起吃饭啊?你们是去外面吃,还是在家里吃?”

“要去饭店么?”陶康康挤到陶安宁和王祈亮中间,仰着脑袋问。

王祈亮伸手搭住陶康康肩膀,问陶安宁:“在家吃,会不会有些麻烦?”

陶安宁忙道:“不麻烦,不就是做菜么,他不来,咱们平时也得吃饭,无非是多加两道菜。再说,这两天雪刚停,外面正是风急降温的时候,大晚上出去还折腾。在家吃吧,我明天上午去市场买点菜回来,炖条鱼,再酱点猪蹄。”

王祈亮点头:“行,听你的。”

吃饭时,陶安宁忍不住问:“你这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有没有什么忌讳的?”

王祈亮笑说:“挺好相处的,没什么忌讳,你正常招待就行。”

陶安宁应了一声,试探着又问:“平时也没怎么听你提起过他,你们以前关系挺好的?”

王祈亮立马听出了陶安宁话里的意思,好笑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他跟我不一样,是正儿八经的公务员,我跟他就是刚巧认识,觉得这人还不错,当普通朋友交往。”

陶安宁讪讪一笑:“我就是随口问问,听你这么说,那这个王叔人还是真挺好的,毕竟他管你借钱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到了现在,还能想着还钱,最起码他人品不错。”

王祈亮乐得帮着王副局在陶安宁面前刷好感,故意道:“嗯,我也没想到跟他能一直联系下来,他说想来看看我,我也挺高兴的。”

陶安宁真心觉得这个王叔挺不错,能在王祈亮已经落魄的时候,依然愿意同他交往,只凭这一点,陶安宁就愿意好好招待他,何况王祈亮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哪个朋友,可见王祈亮对这个王叔是看重的,单看在王叔跟王祈亮是朋友这层关系上,陶安宁对于这个王叔,未曾见面,就已经爱屋及乌,心生好感了。

陶安宁点头:“等明天他过来,我们好好招待他。”

第二百七十二章 登门相看

王祈亮特意去的胡同口迎接王副局。

两人一打照面,互相打趣。

王祈亮:“老叔,你这穿的是什么啊?牌儿挺硬啊?是不是让导购员忽悠了?正经花不少钱吧?”

王副局:“你这脑袋一瞅就是新剃的,嘿,大冷的天,都露头皮了,你不冷啊!”

王副局瞪了王祈亮一眼:“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长脸啊,我穿的破破烂烂的过来,你脸上有光是怎么着!”

王祈亮嘿嘿笑,伸手在脑袋上摸了一把:“这还不是为了迎接你,我这阵子一直在家呆着,安宁嫌我头发太长,瞅着不利索。这一听说你要过来,昨天下午非逼着我临时去剪的,生怕你觉得我邋遢。”

王副局没忍住,乐了:“就你小子,从小到大什么丑样子我没见过啊!”

王祈亮也笑:“可不是,她非不干,弄得不像是我老叔来家里做客,倒好像是我老丈人要审核我似的。”

“呸!”王副局抬腿就踢了王祈亮一脚:“什么狗屁老丈人,少给我来心理暗示这一套,这招对我没用!”

王祈亮故意没躲,让王副局这一脚踹在裤子上,笑呵呵凑上前,跟王副局并排站到一处:“走吧,老叔,就是里面那个楼。”

两人往小区里面走,边走,王祈亮边嘱咐:“老叔,我跟安宁说你是我朋友,公务员,当初和我关系一般,后来你出了点事,应急管我借过钱。”

王副局嘴角抽了抽,拿眼睛剜王祈亮:“怎么这么能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呢,啊,你一个大流·氓大混子,我堂堂公务员还得管你借钱花?显得你有能耐呗?”

王祈亮赔笑:“不是那么回事,上次你不是过来看我,临走给我塞钱了么,我把钱给安宁时,她追问我钱哪来的,我当时随嘴编了个谎,这不是就把你给扯进去了么。”

王副局无语。

王祈亮继续交代:“我说那钱是你以前管我借的,后来刚巧遇到我,就把钱还了。”

王副局叹了口气:“就这话,安宁信了?谁没事闲的随身揣那么多钱啊?”

王祈亮伸手一指:“你啊,你当时不就是随手从钱包里抽出这么多钱么。”

王副局啐他:“那能一样么,我当时是来出差,随身肯定要带钱的。”

王祈亮耸肩,笑得挺坏:“反正我是这么和安宁说的,她也是这么以为的,等会见面了,老叔,你可千万别拆我的台。咱们老王家能不能传宗接代,全看你今天的表现了。”

王副局简直要被气笑了,抬腿踹王祈亮:“放·屁!这还是我相看她么?我怎么听你的意思,都成她要相看我了!”

王祈亮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笑着说道:“哪能呢,安宁在家做饭呢,说要让你尝尝她的拿手菜,从早上一直忙活到现在。”

王副局听得心里一暖,觉得陶安宁摊上自己这个难缠的侄子,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对陶安宁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王副局跟着王祈亮回家的一路上,偶尔遇到附近的邻居,相熟的人在见到王祈亮时都会热情的打招呼,王祈亮也都客客气气笑着挥手。

王副局看着王祈亮脸上诚挚的笑容,心里头就有点抽疼,这么多年了,王祈亮什么时候有过像现在这样浑身人间烟火气的温暖样子。

王祈亮出门时只随手带了一下,没上锁,到了家,他直接推开门,招呼王副局进屋。

王副局伸头找拖鞋,王祈亮拉着他直接穿鞋迈进屋里,笑道:“家里平时没人来,拖鞋就三双,你就直接踩地吧。”

王副局看着王祈亮脚上的拖鞋,这回是真的有种王祈亮是主人,正在招待他这个客人的感觉了。

陶安宁在厨房听到动静,忙放下手上忙活的东西,拿过抹布擦了擦手,快步迎了出来。

王副局看到陶安宁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陶安宁为了不给王祈亮丢面子,刻意打扮过,她穿了件桔色的圆领上衣,身下一条黑色牛仔裤,头发高高束起,露出整张白净漂亮的脸庞。

看到王副局,陶安宁忙上前两步,微笑着招呼:“王叔,你好,我是陶安宁,你叫我安宁就行。”

王副局呆呆看着陶安宁,闻言,猛然回神,高扬起嘴角,同样笑着说道:“你好,我这次突然登门,给你添麻烦了。”

陶安宁摆了摆手:“不麻烦,快,进来坐吧,我厨房锅里还炖着菜呢,你们先聊着。”

王副局忙应道:“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陶安宁转身回了厨房。

王祈亮招待王副局坐在沙发上,王副局没马上坐下,而是在屋子里转了转,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越发舒缓下来。

房子的格局很小,家具有些破旧,但是整体布置很温馨,在一些小地方能看出仔细摆设归置过的痕迹,而且屋子的边边角角很收拾的很整洁干净。

王祈亮什么样,王副局再了解不过了,这人糙的很,在地上铺张报纸也能对付的性子,对于生活方面的要求并不高,能把一个家操持成这样的,只会是陶安宁。

路过厨房时,王副局伸头看了一眼。

小小的厨房里因为忙碌着做饭,各种菜品堆积在案台上,显得有些凌乱。

陶安宁做饭的架势极其熟练,切丝切片的刀工细致利索,电炒锅里炖着东西,电磁炉上放着炒锅,虽然忙碌,却井然有序。

王副局一个人过惯了,对于这种过分温馨的景象总是多少有点心生向往,他看着小厨房里热气蒸腾,充满着的那种居家小日子的凡俗亲切感,自己仿佛也跟着变得柔软了下来。

回到客厅坐下,王副局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和蔼。

王祈亮瞄到了,心中稍定,起身帮着王副局倒水喝。

王副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有些惊讶:“哟,冰糖雪梨。”说着看向王祈亮:“我这是借你的光了?”

王祈亮心里头得意,脸上挂笑:“我这不是感冒了么,安宁怕我嗓子不舒服,天天熬这个给我喝。”显摆之心,溢于言表。

第二百七十三章 达成一致

王副局没被冰糖雪梨齁着,却被王祈亮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闪瞎了眼。

王祈亮犹觉不够,伸手指了指厨房,问:“老叔,怎么样?”

王副局瞪了王祈亮一眼,嘴角却挂了笑,点了点头:“丫头瞅着不错,模样生的好,也勤快,配你白瞎了。”

王祈亮也不恼,笑得一脸与有荣焉,刻意压低声音道:“那是,她菜做的也地道儿着呢,老叔,一会儿你好好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王副局笑笑,同样小声道:“真没想到,这丫头和小时候的模样差这么多。”

王祈亮听明白王副局话里的意思了,忍不住悄声抱怨:“那能一样么,你手头的资料都是什么时候的了,五年前那会儿,她才多大,后期你拿到手的资料都是她在会馆上班时的打扮,那和在家时能一样么。”

王副局暗暗庆幸,还好亲自过来看看,不然,也不会知道陶安宁是个这样好的姑娘。

王祈亮打眼一看王副局讪讪的表情,心里头得意,故意道:“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这要不是我死命坚持,是不是就把这么好的姑娘给放跑了!”

王副局哭笑不得,难得见到王祈亮这副眉开眼笑,喜形于色的样子,心里头也跟着高兴,随嘴笑骂道:“嗯,也是,挺漂亮的姑娘,难得有一个能瞎成她这样的会看上你。”

“嘿!”王祈亮眨了眨眼,一张大脸就凑近了过来:“老叔,你今儿不是空手来的吧?”

王副局一愣:“你什么意思?”

王祈亮一本正经道:“老叔,你这现在可就是全权代表咱们王氏家族长辈了,这第一次见儿媳妇,不得给点见面礼啊?什么金镯子,金项链的,实在不行,甩张银行卡也成。”

王祈亮笑得十分得意,热辣辣的呼吸喷了王副局一脸,喷得王副局想拿大手板子扇他。

好么!掏钱的时候,他倒是成家族长辈代表了,平时怎么没见他这么捧着自己啊!

有这么不要脸的么!

要不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娘都忘了,更别提他这个老叔了。

王副局默默拘了一把儿大不中留的心酸老泪。

夕阳西下,柔和的光线从白木棱子窗户,透过干净明亮的玻璃,软绵绵的堆在客厅饭桌上。

陶安宁一趟趟从厨房里往外端盘子,菜刚上桌,她就笑着跟王副局说:“王叔,快趁热尝尝我的手艺,你们两个先吃,凉了就变味了,我锅里还熬着汤呢,一会儿端出来,刚好溜溜缝儿。”

王副局忙摆手:“哎呦,够了,这么多菜都吃不了,你快别忙活了。”

陶安宁笑眯眯道:“你们先吃,不用管我。”说完,就转身回去厨房忙活了。

王祈亮问王副局:“老叔,咱们爷俩喝两杯?”

王副局瞪眼睛:“喝什么喝!你这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少碰酒。”顿了一下,在桌子下面踢了踢王祈亮,撵人道:“别在这儿干坐着,去厨房看看搭把手,人家安宁这都忙活大半天了。”

王祈亮假意客气:“不用,平时都不让我进厨房,我还是在这陪着你吧。”

王副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我还用你陪啊,快点进去看看,人家安宁这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会这么招待我,要不是我身份在这,我就过去帮忙了,你也得领着点情,会心疼点人,别一天跟没长心似的。”

王祈亮这才点头笑着站起身,进了厨房。

陶安宁正忙着往外盛拔丝地瓜,金灿灿的菱形块儿上闪着亮晶晶的糖衣,看着格外有食欲。

王祈亮伸头看了一眼,夸赞道:“做的真地道儿,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没?”

陶安宁摇头:“不用,就差汤了,盛出来就能喝,你快出去陪着王叔吧。”

王祈亮故意伸手用力捏了捏陶安宁的腰,小声儿说:“今儿辛苦你了。”

陶安宁脸一红,侧身看了王祈亮一眼:“又不累,行了,你快进去吧,让王叔一个人呆着怪不好的,我这头一会儿就弄好了。”

王祈亮伸手捧着陶安宁的下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那我把拔丝地瓜端出去,你也快着点。”

陶安宁点头答应,让王祈亮直接把沾糖丝的凉水碗一起拿了出去。

王祈亮把拔丝地瓜往外一端,被王副局狠狠夸赞了一通:“哎呦,这才叫拔丝嘛!看看这颜色,金灿灿的多有食欲。”

王副局小声调侃:“哎,还记不记得你刚考上大学那会儿,你妈为了庆祝,把家里人都叫去吃饭,她还特意张罗着要做拔丝地瓜,结果大伙人手一碗凉水等着沾糖丝,结果菜一端上来,好么,地瓜全是分离的不说,糖都糊盘子底了。”

王祈亮忍不住笑:“我妈就没有做饭的天赋。”

两人凑一块,说了不少家里人的坏话。

说到最后,王祈亮小心询问:“老叔,我妈现在对你。。。。。。”

王副局苦笑:“还那样,没拿大棍把我从家门里打出去,就算挺给我面子了。”

王祈亮伸手拍了拍王副局肩膀:“我妈这也是心疼我。”

王副局叹了口气,由衷感慨:“亮子,老叔其实真挺对不起你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王祈亮给打断了:“没有的事,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当初就是没有你的建议,我也会干这行。”

王副局挺欣慰,转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认真说道:“等案子彻底结了,有机会,带安宁去家里看看吧,你妈和你爸见了她,一准也喜欢的不行。”

王祈亮嘿嘿笑,连连点头,不忘嘱咐一句:“到时候全靠你帮着美言了。”

王副局无奈一笑:“我在你家可没这个地位。”

王祈亮扬着嘴角坏笑:“我妈这头我不担心,主要是我奶奶那头。”

王副局乐了,伸手捶了王祈亮一拳:“原来你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行啊,你奶那头我负责说和。”

爷俩达成一致,个个眉开眼笑。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其乐融融

王祈亮和王副局两人正说着话,家里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隔着门板,就能听到陶康康童稚的声音:“我回来了,开门!姑姑!!亮叔!!”

王祈亮乐了,赶忙起身过去开门。

陶康康刚一进门就大声嚷嚷道:“今儿胖子他爸是骑摩托车去接的我,哎呦,那风吹的,太爽了!”

王祈亮帮着他递拖鞋:“你姑姑不是说胖妈刚好路过你们学校么?”

陶康康忙道:“胖妈也在,我坐她和胖爸中间,他们把我送回来,又拐去五小接胖子了。”

王祈亮点了点头,刚要说话,陶康康已经换好拖鞋,伸着脑袋往屋里瞧,待看到王副局坐在饭桌旁,眼睛立马就亮了,小声问王祈亮:“这就是咱家客人啊?”

王祈亮带着他过去:“康康,你得叫爷爷。”

陶康康有些不好意思,拉着王祈亮的手,乖乖喊人:“爷爷好。”

陶康康模样生得好,大眼睛忽闪着瞅人时,看得人心都酥了。

王副局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应声,拉着陶康康过去,笑呵呵的跟他说话。

陶安宁在厨房听到动静,走出来招呼陶康康:“先回屋换衣服,洗手后再跟爷爷玩。”

陶康康乖乖答应。

王副局笑眯眯看着陶康康进了卧室,回头跟王祈亮感慨:“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下一句话,他没说,陶康康长得也太像陶勇兄妹了,尤其是眉眼,简直跟陶安宁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干净整洁的客厅里摆着一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欢欢乐乐气氛愉快的吃了一顿家常菜。

酱猪蹄,糖醋鱼,肉段烧茄子,鱼香肉丝,蛋黄焗南瓜,拔丝地瓜,家常凉菜,最后还有精心煲了一上午的牛尾汤,汤水都熬成奶白色,牛肉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王副局坐在沙发上,摸着肚子,乐的猛夸陶安宁:“哎呦,安宁,你这厨艺都能去大酒店撑场面了,比四海宴的菜还好吃。”

陶康康接茬:“爷爷,你还没吃到我姑姑做的酱牛肉呢,那个更好吃。”

陶安宁忙道:“王叔,你有时间就过来家里坐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王副局眉开眼笑,连连应承,一颗心都快被暖化了。

王祈亮还占着桌子没下来,吃了两碗饭,拿着空碗想去添饭,被陶安宁接了过来:“你坐着,我去。”

陶安宁进了厨房,王祈亮得意的对着王副局抛眼神:怎么样,没吹牛吧?

王副局不吝啬夸赞,竖起大拇指,真心佩服自己侄子,这是上辈子修的什么福气,能找到这么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姑娘。

王副局打心眼里头喜欢陶安宁,对待她时越发和蔼可亲,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

陶安宁对王副局印象也挺好,觉得这人挺不一般的,虽然口头上说是普通公务员,但是行为举止上颇有些领导架势,说起话来言简意赅,总能恰到好处的压在点子上。

她不好直接询问对方的工作情况,只能自己在心里头猜测。王祈亮当年是在最风光那会儿结识的这位王叔,当时能称呼一声叔,恐怕这个王叔岗位低不了,少说也得是个什么局的什么领导之类。

因着这一点,陶安宁在对待王副局的态度上越发的客气有礼。

两人一个有意放下身段攀谈,一个秉持着讨好交往的心态附和,一时间亲亲热热的说着话,连王祈亮都有点插不上嘴。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王副局在陶安宁这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饭,临走前,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除此之外,还有一只英雄牌钢笔。

王副局有些尴尬的笑着递给陶安宁:“也不知道你平时都喜欢什么,就包了个红包,留着以后你喜欢什么自己去买,至于这个钢笔,是我送给康康的,让他留着学习时用。”

陶安宁有些惊讶,转头看王祈亮。

王祈亮嘴角抽了抽,对着陶安宁说道:“你就收下吧,这也是王叔的一点心意。”

陶安宁这才笑着收下,对着王副局道谢:“谢谢你,我很喜欢。”

王副局干笑两声:“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

王祈亮亲自送王副局下楼,冬日天黑的早,才六点多钟,天已经黑透了。

王祈亮领着王副局避开绿化带,沿着小区里行人稀少的小道往外走。

两人边走边说话。

王祈亮搭着王副局肩膀,一点小辈样子都没有,大喇喇问:“老叔,你那支钢笔是临时拿出来撑场面的吧?我瞅着好像是英雄牌的呢。”

王副局:“。。。。。。”

王祈亮轻吹一声口哨:“是你年前那会儿评先进时领的奖品么?那只14K的纪念版金笔?”

王副局一张老脸气得胀红:“我说亮子你这人。。。。。。”

王祈亮坏笑着补充:“老叔,我好像记得你说这支钢笔你一直舍不得用,都是带在身上当摆设使。。。。。。哈哈哈!!”一句话没说完,王祈亮再也憋不住,放声大笑。

王副局咬牙切齿的抬腿踹他一脚:“滚蛋!说得好像我多吝啬似的,我不用,那不是舍不得,而是因为这支笔有纪念价值,我要是真那么抠门,我能嘴巴一张一合就把这卡送你啊!”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备好的银行卡,递给王祈亮:“这里面是二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两遍。”

王祈亮伸手接过卡,真心感动:“老叔,我这回是不是把你的老本都给套出来了?”

王副局瞪了他一眼,开玩笑道:“没错,我棺材本都要掏空了。”

王祈亮嘿嘿笑,语气却格外真诚:“没事,反正你老了,也是我给你养老,你攒那么多钱也没什么用。”

“嘿!”王副局气得又去踹王祈亮:“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侄子。”

王祈亮乐呵呵的也不躲,任由王副局在他腿上踢了一脚:“要不都说谁养的像谁,我打小就跟着你混,长大了可不就得和你一样么!”

王副局简直被气笑了,伸手隔空指着王祈亮,没等开口说话呢,眉眼先弯成了一条线。

这种听着王祈亮耍贫嘴的日子,真是太久没有尝试过了,这种亲子互动的幸福滋味儿,简直让人恨不能把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第二百七十五章 怀疑

王祈亮一路把王副局送到胡同口,身子隐在暗处,跟王副局挥手道别,目送着对方上了出租车,这才转身往回走。

冬夜的寒风吹的脑门冰凉,王祈亮紧了紧衣领,远远的抬头望向自家阳台窗户透出的些许光亮,心里头暖呼呼的,有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扬了扬嘴角,抬腿小跑着往家奔。

王祈亮的身影隐进了单元门口,斜对着超市的绿化带里,易向荣从树影中露出半个身子,一双眼睛晦涩难辨的盯着王祈亮匆匆而过的身影。

他很确定刚才看到的人是省局下来视察的王副局长,他怎么会来找王祈亮?

易向荣很诧异。他刚从局里抽空回来,打算回家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临时想去超市买箱火腿肠,回头扛局里留着晚上垫肚子。

从超市出来,他抱着火腿肠箱子刚拐进绿化带没走几步,就听着有人从不远处过来。听着声音还挺耳熟,开始他没留意,当辨认出是王祈亮时,他这才挨到边上往外看,就看到王祈亮跟王副局挺熟络的并肩从绿化带旁边那条小路走过,离的有些距离,到是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只看到王副局踢了王祈亮一脚,而王祈亮笑着回了句话,逗得王副局也笑了。

王副局跟王祈亮很明显是认识的,而且关系相当不错。

易向荣有点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窍,王副局今天刚从省里下来视察,中午才到,在分局打了个转就走了,没想到是过来找王祈亮。

王副局找王祈亮能有什么事,难不成王副局也参与过当年那个案子,这件事情师傅知道么?怎么从来没听师傅提起过?

易向荣捧着火腿肠箱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身子一转,从绿化带里走了出来,他沿着原路返回,没回家,直接又去了局里。

邵队这几天忙的有点焦头烂额,自从他以偷窃罪把钱雨关在了拘留室,他的麻烦就没断过。

先是有律师要来保人,邵队以案子正在上报中给打发了,随后,他们局长找他谈话,说是上面有人递了话,让他尽快把钱雨放出去,偷窃这件事情根本不成立,邵队原本也就是挂着这个名头,只能答应下来,想着能拖一天算一天,结果还不等邵队从钱雨嘴里撬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呢,就在调查取证时,被人从背后打了闷棍,三四个人打他一个,要不是刚巧有路过的行人帮忙报警,他估计就得交代在那儿了。

易向荣抱着火腿肠箱子走进分局大厅时,邵队正用左手别别扭扭的在纸上划拉着什么,打着绷带的右手则小心放在桌面上,防止压到伤处。

易向荣把箱子往邵队办公桌上一撂,随手拽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了邵队旁边。

邵队看到是他,还挺惊讶,先是看了眼箱子,见是火腿肠,乐了,直接用攥着笔的左手把箱子上封塑的胶带划开,抽出一根咬着肠皮,含糊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易向荣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能听到他说话,这才压低声音道:“师傅,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邵队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念头,就是易向荣回家时刚巧遇到陶安宁了,可是看易向荣的表情却又没有半点失落的样子,他墨迹般漆黑的眼睛里晃着的全是疑惑和猜忌。

邵队皱眉,问:“你看到谁了?”

易向荣神秘兮兮道:“我看到王副局跟王祈亮在一起,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往小区外面走,看样子,王副局下午应该是去找王祈亮了。”

邵队眼睛瞪大了,惊讶的看着易向荣:“你没看错?”

易向荣连连保证:“肯定没看错,他们就在我眼前面走过去的,我离着还不到十多米远呢。”

邵队沉默了,手里捏着刚咬开的火腿肠,都忘了往嘴里送,就那么握着,眼睛盯着桌面上的某一点,眼神又变成昔日惯常的冷峻,嘴唇紧绷成线。

易向荣自己也掏出根火腿肠,没滋没味的嚼着,不时瞄一眼邵队,不知道他师傅又在琢磨什么,是不是记起王副局曾经的一些事情,跟王祈亮有没有什么具体的牵连。

易向荣闷头啃了四根火腿肠,没敢出声打扰他师傅,生怕自己一出声,影响了他师傅的思绪。

又过了好一会儿,邵队才猛然回神,原本因为出神而有些呆滞的目光一点点转亮,表情却带着一丝明显的难以置信。

易向荣赶忙凑上前,询问:“师傅,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邵队定定的看着易向荣,半晌,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

易向荣哪里会信,邵队刚才的反应分明是想到了什么,只是不想同他说。

易向荣不依不饶问道:“师傅,你别骗我,你到底想起来什么了?”

邵队这回的反应变得自然多了,他伸手一指易向荣面前的肠皮,皱眉道:“你要是饿了,就去订碗面吃,光吃这东西哪顶饱,本来胃就不好,平时自己还不知道注意些。”

易向荣随手把肠皮拿起来,看着邵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他师傅这话题转的也有点太生硬了。

不等易向荣再说些什么,邵队从椅子上站起来,举着左手伸了个懒腰:“哎呦,这一天把我给熬的,我去趟厕所活动活动,你去买面吧,要红房子的,给我来份麻酱拌面,加麻辣牛肉。”

易向荣盯着邵队的背影,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他师傅这人他再了解不过了,但凡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从来不会瞒着别人,涉及到案子的事情,只要是参与的人员,他都会主动帮着分析提供线索。

眼下王副局跟王祈亮有牵扯这件事情,明显跟赵云崇他们这伙人有关系,但是他师傅却反常的想把事情给隐瞒下来。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有想到的?

易向荣觉得脑仁有点疼,这一阵子连续加班查案子,感觉身体有点超负荷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王叔有问题

王祈亮送王副局出门离开,陶安宁捏着手里的红包忍不住拆开看,这一看,她就愣住了,里面装着厚厚一叠钱。

陶康康摆弄着王副局送的那支钢笔,拽开笔帽,看笔尖,觉得挺好玩的,他现在还处于使用铅笔的年龄,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支钢笔,很新奇,很喜欢。

见陶安宁从红包里掏出了一沓钱,陶康康扭头问:“姑姑,又没过年,王爷爷为什么要给你红包?”

陶安宁捏着钱数了一下,竟然有五千块,其中二千是崭新的票子,另外三千则有旧有新,带着明显的折痕。

她把钱重新放回红包里,视线落在陶康康捏着的钢笔上,伸手接过来,边看边说:“你王爷爷这是看在你亮叔的面子上,才会给的钱,跟过年没有关系。”

陶康康明显没听明白,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向陶安宁显摆钢笔的积极性,他指着笔尖,让陶安宁看:“姑姑,这个钢笔可真好看,笔尖是黃色的,上面还有字呢。”

陶安宁仔细一看,皱了皱眉:“这不是黃色,是金色,这上面有字。。。。。。14K。。。。。。”

陶康康一脸好奇:“14K是什么意思?”

陶安宁又仔细看了看笔尖,脸色一点点变了,她重新拿起笔帽,辨认着上面的汉字:英雄。

英雄牌14K钢笔。

陶安宁瞪大了眼:“这,这是金笔!!”

于大海就有一支这种笔,金色的笔头上面刻着14K的字样,于大海拿着把玩的时候被陶安宁撞上,她就随口问了一嘴,于大海告诉她,这种有着14K字样的笔,叫金笔,笔尖上面那一层金色是镀上去的,很值钱,要是纪念版的就更贵了。

于大海那支笔是一千五百多块钱,因为这种笔太值钱,所以给她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

陶安宁又细细看了看钢笔的笔尖,心跳控制不住一阵加速,这笔要真是于大海口中的金笔,那这个王叔可真是够大手笔的了。

陶康康听不懂陶安宁说的话,他伸手要把钢笔拿回来仔细看一看,陶安宁赶忙把钢笔拿好,避开陶康康伸过来的手:“别动!”

陶康康一愣:“为什么?”

陶安宁只得解释:“这支笔应该很贵,要等你亮叔回来问清楚了,你才能用。”

陶康康咔吧着一双大眼睛,问:“这支笔有多贵?比我们班长的那支自动铅笔还贵么?”

陶安宁认真道:“肯定比她的贵。”

有了对比,陶康康明白过来钢笔的价值,懂事的不再闹着要钢笔玩了。

陶安宁低头看着手中的钢笔,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这个王叔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大方的都有点吓人。

要是放在以前,王祈亮还风光那会儿,他给出这些东西,可能还算合情合理,可是现在已经不是那时候了,王祈亮不再是曾经那个一呼百应,在道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亮哥,他已经落魄了,现在他就是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日子。

再说了就算是平常好朋友间互相来往,也没有见面就塞这么多钱的,随手给小孩子的礼物就是一支英雄牌金笔,哪有人这么给人见面礼的。

陶安宁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她有些坐立不安,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就没有一个是好的。暂且不说这些钱和钢笔,单是这位王叔的言行举止,仔细想想,也挺奇怪,他表现的实在是太亲切了,就好像他是自家嫡亲的长辈一般,那种关心慈爱的态度自然的仿若天经地义,这些要都是装出来的,那这人也太可怕了。

陶安宁可是清楚的记得王祈亮告诉过她,这位王叔跟他只是一般的交情,可是打从这人登门开始,摆出来的态度就全然不是这样,这人要莫就是太自来熟,要么就是故意摆出亲切的态度来迷惑他们。

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陶安宁心里变成了不怀好意的人,王副局一路打车返回提前订下的宾馆,心情不错的下了出租车,拿着房卡回到房间。

正打了一盆热水泡脚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忙接通了电话:“喂,老邵。”

邵刚站在分局大院里,吹着凉飕飕的冬夜寒风,脸冻的都僵了,一双眼睛却闪闪放光。

邵刚压着声音,开门见山问道:“我问你,你那个派去出任务的徒弟,是不是叫王祈亮?”

王副局冷不丁听见这话,脚下一个寸劲没用对,直接把洗脚盆踩翻了,一盆热水全扣在了地上,他惊呼出声:“哎呦!我槽!”

邵刚听着王副局在电话里喊了一嗓子,被吓了一跳,忙问道:“喂,喂!你没事吧?”

王副局光着脚站在地上,顾不上洒了一地的水,脸上神色都变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放缓语气道:“你刚说谁?”

邵刚见王副局那头没事,又见他这反应,心里头基本上就确定了,他眯了眯眼睛,之前的问话变成了肯定语气:“王祈亮就是你那个宝贝徒弟,我没说错吧。”

王副局心里头咯噔一下,一时间大脑飞快运转,琢磨着邵刚这个老东西是怎么发现的,要不是有了什么依据,邵刚不可能说的这么肯定,他是怎么发现的?都发现了什么?

王副局定了定心神,知道这种时候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万一邵刚在这诈他呢?

王副局语带惊讶,问道:“你说的不会是十字街的那个王祈亮吧?”

邵刚冷冷一笑,直接戳穿他:“行了,跟我就别装了,我要是没有证据就不会找到你头上了。”

王副局一听这话,知道这事一准是瞒不过去了,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嘴上笑着问道:“你掌握什么证据了?”

邵刚也没想瞒他,实话道:“我徒弟今晚回家时,看到你和王祈亮在一块。”

王副局脸色顿时变了,他快速回想了一下,晚上那会儿和王祈亮说过的话,心里头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嘴上诈道:“拉倒吧,他在哪儿看到我们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唯一信任的人

邵刚在电话里笑得极鄙夷:“得了,还想诈我是怎么着?就你那两套路子,我门清。你放心,我家荣子只是看到你和王祈亮走在一起,看似挺熟络,他当时离的有点距离,没听清楚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王副局心知这事瞒不住了,长长舒了一口气,被邵刚知道了,也就知道了,这老东西嘴该严的时候,比蚌壳还结实,只要没被人发现他和王祈亮叔侄这层关系,就没什么太大影响。

王副局轻咳一声,正儿八经嘱咐:“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就要遵守规矩,这事从今个开始就得烂在你肚子里了。”

邵刚估计气得不轻,在电话里咬着牙根低骂:“你个老东西,你敢质疑我的职业操守!?”

王副局见好就收,嘿嘿笑道:“我这也就是走个形式。”

邵刚都快气乐了,知道王副局这是想在他面前找回场子,他愤愤道:“这么好的一个小伙,怎么就栽你手里了呢!”

他是真窝火,当年就晚了那么一步,这么好的苗子就丢了,要是王祈亮当初成了他的徒弟,现在的一切恐怕早就今非昔比了。

王副局朗声笑道:“这就是缘分。”

邵刚气得一噎,好容易缓过这口气,才说道:“哎,我问你,王祈亮是你徒弟,那陶勇跟你们是什么关系?王祈亮怎么就缠上陶安宁姑侄了?不对,他是突然找过来的,他原本就认识陶勇。陶勇当年也是因为九爷的案子被抓起来的。。。。。。”

邵刚边说边分析,说到最后,差点管不住声音,他小声惊呼:“陶勇是你们当初安插的线人!”

要是这样,那一切都能说通了,为什么王祈亮会突然找过来,为什么单单挑上陶安宁姑侄。

不等王副局回答,邵刚突然恼了,气急败坏骂道:“好哇!你个老东西,你特妈居然敢利用我!”

王副局原本碍于保密守则,还想着该怎么解释这整件事情,听完邵刚的分析,突然就忍不住笑了,他可一句话都没说,这些都是邵刚自己连猜带蒙的,跟他可没半点关系。

听到邵刚骂他,也没生气,笑呵呵道:“这话让你说的,我怎么就利用你了?”

邵刚恼羞成怒,声音都拔尖了:“你说你怎么利用我了?你明知道我在查赵云崇的事,你一声不吭,我去追查陶勇的事情,你也装没看见。。。。。。我就说么,怎么芳芳那头我一开口要资料,她就二话不说全力配合,敢情都是你安排好的?”

王副局心道,你那宝贝徒弟范芳芳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不是看在她是给你帮记的份上,我早处置她了。

这话王副局没说,乐得让邵刚收拾范芳芳。

邵刚见王副局没说话,更确定自己分析的思路走对方向了,他突然伸手一拍脑袋,这回真是气得牙都有点疼了:“钱雨的线索是你派人透漏给我的吧?你故意让我抓住她,把人关押起来,好让我能帮着你变相把人保护起来?你倒是省时省力了!”

王副局觉得不能让邵刚再兀自分析下去了,照着这么来,估计所有的坏事都成他干的了。

王副局辩解:“那你可真冤枉我了,我从始至终都没盯过钱雨这个人,她的线索也不是我透漏的。”

邵刚冷哼:“你可不是不用盯着钱雨,有我在这头守着,你就等着收利就足够了。”

王副局哂笑:“你这都把我给想成什么人了,根本没有的事。”

邵刚正色道:“钱雨我这头可是卡不住了,我们领导警告我,上面有人递话,让我把人给放了,我已经答应了,明天这人就要从我们局里出去了。”

王副局一愣,没吭声,脸色刷的就沉了。

邵刚压根也没指望他能接话,自己继续往下说道:“你们省局里怕是不干净啊,你自己心里有数么?”

王副局长叹一声,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你以为我怎么就突然到下面视察来了?”

邵刚顿了顿,语气中透着一丝欣赏:“瓮中捉鳖啊?”

王副局苦笑:“谁知道是鳖还是王·八呢!”

邵刚:“都是一路货。”

王副局乐了:“我明天一早就得返回省城了,这头你帮我遮掩着点。”

邵刚立马怒了:“你这人还要不·要脸啊?我这要是没戳穿你,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王副局嘿嘿笑:“照样找你打掩护啊,在咱们整个公安系统,我唯一信任的人除了自己就是你了。”

邵刚轻啐一口,倒是笑了:“少给我带高帽。”说完,又叮嘱道:“自己小心点。”

王副局真心应道:“放心吧。”末了,又道:“你也是。”

王副局挂断电话,看着洒了一地的水,懊恼的摇了摇头,自语道:要是等你知道了王祈亮其实是我亲侄子,估计该让我快点去死了吧。说完,忍不住噗嗤一声,得意的笑了。

王祈亮一路小跑着进了家门,抬眼一看,就见陶安宁正和陶康康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他回来了,陶康康忙从沙发上蹦起来,高兴嚷道:“亮叔,你快来看我的钢笔!”

王祈亮换了鞋进屋,笑着问:“你喜欢么?”

陶康康连连点头:“喜欢啊!我这支钢笔和别的钢笔都不一样!”

王祈亮伸手摸摸他脑袋:“是么?”

他拉着陶康康走到沙发边上,挨着陶安宁坐下,这才发现陶安宁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他问:“怎么了?”

陶安宁把那沓钱递给王祈亮:“喏,你看。”

王祈亮接过钱,扫眼一看,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嘴角抽了抽。

他数了数,乐了。一共五千块钱,其中两千是新票,明显是提前备好的,另外三千新旧两掺,上面还有明显的折痕,这一瞅就是后从钱包里拿出来充数的。

估计王副局这是原本打算给个两千的红包当见面礼,没想到见了陶安宁,实在是喜欢,觉得钱包少了,这才又添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生气了

王祈亮把钱塞回陶安宁手里,随意道:“给你,你就收着。”

陶安宁皱着眉头:“可是这么多。。。。。。”

王祈亮拍了拍陶安宁的手:“没事,他不差钱。”

“不是差不差钱的问题。”陶安宁担心道:“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咱们这么多钱?而且,你再看看这个。”

陶安宁把钢笔递给王祈亮,拽开笔帽,让他看笔尖:“瞅瞅,这笔尖上面的字,你看到没?”

王祈亮都不用看,省局发的那些奖励品肯定差不到哪去,他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倒还真的在笔尖上看到了刻着14K字样的标记。

陶安宁努了努嘴:“喏,14K。”说完生怕王祈亮不识货,又补充道:“这种笔,于哥就有一个,这是英雄牌的金笔,这笔尖上面镀的那一层是真的金子!”

王祈亮倒是没想到陶安宁竟然会知道金笔这一说,他笑笑:“不一定刻了14K就是真的金笔,没准是高仿呢。”

陶安宁不信:“不可能,就王叔的穿着打扮,这人不像是能用假货的人。”

王祈亮试图劝说她:“金笔也不一定都值钱。”

陶安宁猛摇头:“这你可就错了,于哥那支笔瞅着还没这个好看呢,都要一千五百多块,听他说要是纪念版的,还要更贵些呢!”

王祈亮在心里头暗骂于大海多事,嘴上道:“不会的,要真是那么值钱的东西,王叔不可能送给康康,康康这才念学前班,给他也就是当玩具摆弄。”

陶安宁一想,好像有那么点道理,这才作罢。

她捏着手里的钱,问王祈亮:“可是这钱怎么办?”

“既然他给都给了,咱们就收着。”王祈亮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现在就想好好跟你过日子,以前那些事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沾手了。”

王祈亮轻轻拍了拍陶安宁的手:“王叔是正经人,他可能是看我现在混的不太好,想帮衬些,这人心善,你不用提防他。”

陶安宁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忍不住小声嘀咕:“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祈亮简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只好胡编道:“要是别人,我可能也信不过,但是王叔这人真没事。当初他跟我借钱那会儿,我早派人把他查个底掉了,就是个老好人,工作也正派,放心吧,你不信他,总该信我吧。相信我,这钱你尽管拿去花,半点事也不会有。”

“亮哥。”陶安宁用脚蹬了蹬他:“那王叔冷不丁给咱们这么多钱,咱们以后是不是得还回去啊?”

王祈亮有些无奈了,陶安宁这是无功不受禄,王副局突然扔下这么多钱,她觉得心里头不安生,就算相信王副局没坏心,也还是觉得拿了钱就好像占了对方多大的便宜似的。

王祈亮只好道:“肯定要还回去的,等到他家有个什么喜事了,或者过年拜访时,可以给他买点年节礼。”

陶安宁听了这话,才彻底安生了,乐呵呵把钱塞回红包里,笑道:“好么,敢情我这只是当了一回过手财神。”

王祈亮突然扭头,伸手搭住陶康康肩膀:“你这都玩一晚上了,还不赶紧回屋写作业去?”

陶康康正兴致勃勃听着他们说话,闻言,刚想耍赖再玩会儿,就被陶安宁给制止了。

陶安宁才想起来陶康康要写作业这件事情,伸手推了推陶康康:“快去写作业,太晚了耽误睡觉。”

陶康康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回了卧室。

等陶康康随手带上了卧室房门,王祈亮身子一转,直接凑到陶安宁眼前盯着。

陶安宁让他弄愣了,跟他眼对眼的瞪着:“干嘛呢?”

王祈亮伸手轻轻捏了捏陶安宁的脸,问:“怎么?想着钱还得还回去失落了?”

“。。。。。。倒也算不上失落。”陶安宁盯着王祈亮的脸,半天才说了一句:“你,你别离我这么近,呼吸都喷我脸上了。”

王祈亮伸手捧住她的脸:“我怎么瞅着你挺失落的?”

陶安宁挑眉:“你什么意思啊?”

“我挺心疼你的,想安慰你一下。”王祈亮说罢,够着脖子往陶安宁脸上亲了一下,还带响儿的,亲完了,又问:“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陶安宁无语,伸手去推王祈亮的脸:“有你这么耍流·氓的么!”

王祈亮一本正经道:“这也叫耍流·氓?你小瞧我!!我生气了!”

“啊?”陶安宁觉得有点跟不上王祈亮的思路。

王祈亮板着张脸,一双眼睛闪闪放光,捧着陶安宁的脸,也不等她反应过来,直接低头亲了上去。

亲完了,嘿嘿笑了两声:“这才叫耍流·氓!”

陶安宁原本是有点恼了的,可是看着王祈亮笑得那样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食指抵住王祈亮脑门,用力戳了一下:“你烦不烦!”

王祈亮胳膊一伸,把陶安宁直接拥进怀里,下巴抵着陶安宁头顶轻轻蹭了蹭,由衷的说道:“我今天真开心。”

陶安宁靠在王祈亮怀里,忍不住想笑:“因为王叔给了钱?”

王祈亮故意用下巴往下压了压,感觉到陶安宁抬头回顶,笑着收了力道:“哪能呢,就是,就是挺高兴的。”

陶安宁听着王祈亮这种隐带感慨的语气,立刻就受不了了,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王祈亮当年过的日子不说是一呼百应,最起码呼朋唤友的时候少不了,现在却沦落到只不过一个算不上深交的王叔登门,他都会觉得很高兴。

想到这些,陶安宁感觉心口像被人掐着拧着似的抽抽地疼。

陶安宁伸手环抱住王祈亮,摆出一个安抚的姿势,认真说道:“我也觉得王叔这人挺不错,既然他愿意和你交往,以后就勤联系些,过些日子他要是有时间,再让他来家里坐坐,我给他做酱牛肉吃。”

王祈亮先是一愣,被陶安宁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有点懵,随后听她说完,这才反应过来,陶安宁这是爱屋及乌,把王叔视为他想来往的对象了。

他低头看着陶安宁乌黑的发顶,搂着陶安宁的手紧了紧,感觉自己一颗老心肝都要被融化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亮子怎么了

自打入了冬,徐婶摊位前的生意就明显没有夏天那会儿好了。大冷的天,大伙更愿意来一碗热腾腾的麻辣烫,羊汤馅饼,好吃还暖胃,最主要的是有个屋子可以歇歇脚。

顾客少了,徐婶也就闲了下来,以前还时不时有住在附近的街坊过来坐会儿聊聊天,现在天冷了,偶尔打从她摊位前路过,也只是打个招呼简单说上两句就走了,再加上王娇搬回了省城,身边一下子少了个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人,徐婶觉得自己这心里好像一下子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方,有些没着没落的。

陶安宁从会馆下来了,年前没事做,偶尔有时间了,就会特意熬点热乎乎的甜汤给徐婶送过去。

少了王娇,陶安宁在面对徐婶时的那点不自在,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徐婶更是乐得陶安宁能时不时过来陪自己说说话,一腔慈母柔情重新倾注到陶安宁身上,两人慢慢的又恢复成了原本的亲昵热络。

王祈亮这次感冒来势汹汹,烧退了之后,炎症一直没消利索,嗓子里总是觉得烧的慌,咳嗽起来,丝丝的疼。

陶安宁就每天熬一大锅冰糖雪梨银耳汤,让王祈亮没事当水喝,有时去看望徐婶时,还会特意热一罐拎着,让徐婶觉得冷时,可以喝两口暖暖身子。

陶安宁惦记着徐婶,徐婶心里头也想着陶安宁。

易向荣一进家门儿,就发现他老妈正在厨房里认真的洗涮着新剥落的鱼鳞。

“妈,你收拾这东西干嘛啊?”

“炸着吃啊,我听你李姨说,这东西特别补钙,炸得脆生生的洒点盐,又好吃又营养。”

易向荣纳罕:“你这怎么突然还想起来要养生了?”

徐婶乐呵呵道:“我这么大岁数了,养什么生啊!我这是想着给康康拿去吃,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补钙才能长得高。”

听徐婶提到陶康康,易向荣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有一段日子,没怎么听她提到过陶安宁和陶康康了。

徐婶把洗好的鱼鳞捞出来晾好,转身追着易向荣回到客厅,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心疼道:“你这是又熬夜了?看看这眼圈黑的,你们那个案子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易向荣伸手把毛衣拽下来,叠好了放到卫生间门口的脏衣篮里,一边解衬衫扣子一边往卧室走。

“再过两天就好了,之前抓的那个女嫌疑人今天被放出去了,我们得把资料上报。”

徐婶来了兴趣,问:“怎么就放了,都查明白了?”

易向荣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不是,这事挺复杂的,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

徐婶也就是顺嘴一问,见他不爱提,也就没再追问,转了话题道:“你这都几天没洗澡了?我去把水烧上你一会儿冲个澡?你师傅让你呆会儿几点回局里去啊?时间够用不?”

易向荣点头:“我今天值夜班,白天在家休息。”

徐婶乐了:“哎呦,那可太好了,你先睡会儿吧,等水烧好了,我叫你。”

易向荣答应一声,突然说道:“妈,等会儿鱼鳞炸好了,我帮你给安宁送过去。”

徐婶一把拽住易向荣后心的衣服:“你什么意思啊?”

易向荣迟疑了一下,才解释道:“我有点事情想找安宁。”

徐婶立马警惕起来,拉着易向荣,面孔就板了起来:“荣子,你好好的找安宁做什么?”

易向荣为难道:“妈,这事我没法和你细说。”

徐婶不满的看着他:“什么事不能和我说?荣子,安宁和亮子两人现在处得好好的,你就是再放不下,咱也不能干那种撬人墙角的缺德事儿啊!”

易向荣的脸色立时露出窘困:“妈。。。。。。你这是想到哪去了。”

徐婶:“那你和我说说,你找安宁什么事?她现在已经不去会馆上班了,听说年后就要去文化宫上班,你有什么事能找上她?”

易向荣这回是真惊讶了,自从钱雨也从会馆离职后,他和师傅的关注点就再也没放在会馆上面,他还真不知道陶安宁也不干了,更不知道她又找了新工作的事情。

易向荣吭不出声,他想找陶安宁说的事,是真没法和他老妈谈。

徐婶痛心疾首的教育儿子:“荣子,妈都瞧出来了,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安宁,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安宁已经和亮子在一起了,人家两人过的挺幸福的,再说,王娇这头,她昨晚上还打电话过来问我你的情况呢,咱可不能对不起人家姑娘,她可是一心惦记着你呢。”

易向荣极力的绷住表情,咕哝着说:“我是喜欢安宁,但是我这回去找她,真不是为了私事。”

徐婶不解的问:“不是私事?你能有什么公事找到安宁头上,她可是个好孩子。。。。。。是不是亮子出什么事了?”

徐婶脸色变了,她想起前两天陶安宁接陶康康放学,聊天时,提到王祈亮最近都闲赋在家,说是开车的工作辞了,打算年后再重新去找。

干的好好的工作突然就辞掉不干了,要说这里面没事,根本不可能。

徐婶抬头看着儿子:“荣子,你和妈说实话,是不是亮子出什么事了?”

易向荣:“。。。。。。”

易向荣心想,还真就是跟他有关,但这话实在不能说,万一老太太跟谁闲聊时把话音儿透漏出去,那就坏事了。

徐婶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担心的不行,问道:“事情严重么?你这孩子,你快和我说说啊,我这怪担心的!”

易向荣忙道:“哎呦,妈,你这都想哪去了,没有的事,我,我想找安宁,是,是因为我师傅的女儿,对,因为邵小雨!”

徐婶是认识邵小雨的,平时邵刚工作太忙走不开时,就会让易向荣帮忙接孩子,偶尔易向荣会把邵小雨带回来,徐婶帮着照看两眼。

徐婶问:“小雨怎么了?”

易向荣忙道:“不是小雨的事,是,是我们最近工作太忙,没时间接孩子,我师傅想麻烦安宁这两天接康康回来时,顺便把小雨一起捎回来。”

第二百八十章 举报电话

徐婶这才信了。

不过相信归相信,徐婶松开拽着易向荣的手,态度坚决道:“你这都累好几天了,回来就好好歇着,不就是让安宁帮着接小雨么,回头我去送炸鱼鳞时,我替你跟她说一声。”

易向荣简直是哭笑不得,他老妈防他跟防贼似的,至于么!

老太太这颗心偏的简直没边了!

易向荣特想跟他老妈说,妈,你这防来防去的,其实防错人了!

王祈亮压根就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还他人好,你了解他么就喜欢他,还这么护着他!

你以为他就是个改邪归正的大混子,劳改犯,其实这人水深着呢!

他背景就简单不了!

易向荣一贯出色的职业素养就决定了,他对于王祈亮背景的判断是十分正确的。

王祈亮的确不是个普通的混子,他是警察中在道上混过最好的,也是劳改犯里唯一挂着警衔的。

王祈亮天生一双浓眉,眼窝有些深陷,衬得双眼越发深邃,再加上高大的身材,健硕的体格,其实挺招人。

他这种模样就是往人堆里一扔,肯定也能第一时间被人注意到,像他这种长相原本是不适合当卧底的,但是偏偏他从小家境优渥,骨子里自带一股洒脱不羁,性格又偏偏粗中带细,表面大大咧咧,实则凡事心中有数,如若不然也不会被王副局推荐进省局,长年潜伏在九爷身边。

王祈亮骨子里是骄傲的,越是骄傲的人,眼睛里越是容不得沙子。

九爷当年竟然以那种残忍的手段弄死了华欣的孩子,这件事情,对于王祈亮而言,简直是如鲠在喉。

可是九爷那伙人早就死的死,抓的抓,唯一在外面逍遥法外的就是赵五了。

王祈亮能轻饶了赵五,让这人好好度过被抓前最后的这一小段舒适日子?

那他也就不是王祈亮了。

临近年关,上头三不五时下发最新工作要求,各项严打任务全部上纲上线,任务完成的效率同年终奖金挂钩,达到指标要求另有年假奖励。

对于分局岗位上的警员们而言,有奖金是好事,但是有年假那真可谓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毕竟分局派出所里,一共也就二十多位不到三十个民警,再加上一个所长,两个副所长,网警内勤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也就三十多人。

平时没有大案子,大伙轮班能混个倒班休假,一但有案子要处理,那就成了标准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谁都动不了,全都得在各自岗位上候着。

邵刚带着易向荣接连加班了小半月,连蹲点带审讯,熬的都快成脱了水的人干了,结果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嫌疑人,话还没审出来几句呢,就被上面施压,不得不放了出去。

嫌疑人没了,之前侦查出来的线索就跟着断了层,事情积压在一起,反而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处理了。

邵刚见易向荣原本干干净净挺帅气一小伙,半个月折腾下来,胡子拉渣,眉眼无神,往办公桌前一趴,脸蛋压着硬桌面,就那么睡着了,也是于心不忍,主动帮着跟上面打了招呼,替易向荣请下了一白天的假。

少了易向荣打下手,邵刚索性把毛磊叫过来,让他临时跟着自己。

毛磊一边啃火腿肠,一边翻着手中的材料,看了一会儿,扭头问:“邵队,今年上面要求主抓的那几个严打项,咱们局也不占优势啊?”

他们分局位置太偏,像什么夜店酒吧都在市中心,最远也在市西区。

想严打,首先得有地点,就他们守着的这一亩三分地,要说是抓个小偷小摸的,有,邻居打架需要劝说的,有,穷的揭不开锅需要帮助扶贫的,也有,就是严打要求的那些项目,别说有了,平时连见个影都费劲儿,毕竟能混上严打项目的,都是来路不正挣钱多的,谁有钱了,会往他们分局负责的这片地界奔啊!

邵队伸手敲了敲桌子,瞪了毛磊一眼:“哪来这么多废话,看完没?看完传给别人。”

毛磊嘿嘿笑着把材料递到一旁闲着的同事手里,又凑回邵刚身边,小声问道:“哎,邵队,关于咱们今年的休假,局长有没有口风放出来啊?”

邵队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怎么?你有情况?”

毛磊天生模样长得就凶悍,笑起来,眉眼聚到一处,看着越发显得凶狠,他讪笑道:“这不是上个月,我家里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我想着过年休息,去她家拜个年。”

邵队有些惊讶:“你小子谈朋友了?”

毛磊一撇嘴:“不是,邵队,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除了模样长得欠缺点,其他差哪啊?怎么就不能谈朋友了。”

邵队乐了,伸手拍了拍毛磊胳膊:“行,你小子挺争气。”

毛磊笑嘻嘻的问:“邵队,你抽空帮我打听打听呗,我好安排一下时间。”

邵队干脆道:“不用打听了,你想休哪天,直接告诉我,我替你跟局长说。”

毛磊顿时喜笑颜开:“真的啊?”

邵队乐了:“我骗你干嘛,我。。。。。。”

他话音未落,电话响了。

邵队对着毛磊一伸手:“快,接电话。”

毛磊一边奔过去接电话,一边还说呢:“这谁啊?报案也不会挑时候,我这头正忙着呢!”

毛磊接起电话:“喂,你好,这里是。。。。。。啊?你重说一下地点。。。。。。哦,哦,好,叫什么名。。。。。。刘文静。。。。。。行,行,喂?哎?喂喂喂?嘿!这怎么还挂了啊?我还没问完呢!真是。。。。。。”

毛磊嗓门大,接完电话,一旁就有人问道:“什么案子啊?”

毛磊扭头,凶悍的一张脸上,双眼闪闪放光:“举报卖*瓢娼!”

“不是吧?电话怎么打到咱们这儿来了?”

毛磊顾不上说话,扭头对着邵刚道:“邵队,咱们分局的网站你有登录密码吧?”

邵刚一愣:“啊,怎么了?”

毛磊笑道:“这人把举报对像的照片,给发到咱们分局网站的论坛上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晚上有事

易向荣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时,家里已经没人了,他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餐桌上摆着给他留好的饭菜,已经凉透了,他懒得热,直接对付吃了。

吃完饭,易向荣看了眼时间,见差不多了,便套上羽绒服,出了家门。

穿过绿化带,站在陶安宁家楼下,易向荣怀着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仰头看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阳台。

时间还没到四点,天色灰蒙蒙的已经开始黯淡下来,易向荣看了看周围,还没到下班放学时间,小区里行人很少,来去匆匆的,站在原地吹着冷风的只有他一个。

顶着冷风吹了十多分钟,楼道里有脚步声传来,易向荣一阵激动,直接就迈着大步走过去了,走了两步,就见楼道里走出一个少年,是住在陶安宁家楼上的邻居。

少年看到易向荣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打招呼:“易警官,等人哪?”

易向荣笑笑:“啊,是。”

少年从他身边走过去。

易向荣退后几步,重新站到一旁,继续吹着风。

又吹了十多分钟,楼道里有人进去,也有人出来,但都不是陶安宁。

陶安宁正在家里忙着给王祈亮包饺子。

王祈亮最近一段时间,精神萎靡,食欲不振,一副心情欠佳,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的样子,再加上发烧后炎症持续不消,这人眼看着就瘦了,原本棱角分明的一张帅脸,瘦的都能看到腮骨了。

陶安宁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每天绞尽脑汁变着法给这人做好吃的,王祈亮对于食物明显没什么太大兴趣,但为了不让陶安宁失望,硬逼着自己每次都保持吃下两碗饭。

陶安宁看出来了,越发心疼,只能尽量依着王祈亮以往爱吃的口味来,饶是这样,王祈亮仍然食欲欠佳。

今天下午,王祈亮说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这人突然就一反常态,精神奕奕的点名要吃饺子,还要吃韭菜肉馅的,多放肉,肥瘦两掺。

冬季的屋子里已经开始供暖了,陶安宁挽着上衣袖子,脑门上洇着汗,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切菜,剁馅儿,和面,擀皮儿,一个个金元宝般挺着肚皮的饺子摆在案板上。

王祈亮想吃韭菜肉馅的饺子,陶安宁特意下楼现买的新鲜韭菜,肉馅剁的很细,拌料时放了很多的油,就怕王祈亮吃到嘴里不是他惦记的那个味道。

王祈亮斜坐在客厅沙发上,双眼半眯着,眼底掩饰不住强烈的快意。

饺子好了,王祈亮自己唏哩呼噜吃光两大盘子,眼见他还要伸筷子,陶安宁忙拦着:“别吃了,胃该撑坏了。”

王祈亮嘴里嚼着,含糊不清嘀咕:“我得多吃点,晚上还得去堵人呢。”

陶安宁没听清楚,问道:“你得去干什么?”

王祈亮摇摇头:“你听错了,我说这饺子好吃,我得多吃点。”

陶安宁就笑了:“好吃也不能往死了撑,胃不要了!你要是爱吃,回头我用油煎一下,还能吃一顿。”

王祈亮也笑笑,吃得胃里心里一片舒坦,这样的媳妇上哪找去,他说想吃饺子,立马下楼买菜剁馅,连包带做,半句怨言都没有,实在太贤惠了。

他看着陶安宁,眼神深邃,动容:“好,都听你的。”

陶安宁陪着王祈亮吃完饺子,把厨房收拾利索,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屋换了身衣服,打算去接陶康康放学。

王祈亮突然说道:“安宁,我晚上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陶安宁一愣,抬头看向他:“什么事啊?”

王祈亮解释:“老刘他媳妇家不是外地的么,他陪媳妇回娘家了,晚上赶不回来,想让我替他开个夜班。”

陶安宁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他干嘛要找你啊,你都不干了,你不能拒绝他么?”

王祈亮说:“跟他倒班的司机昨天开的夜班,已经替他一晚上,再熬夜就成疲劳驾驶了,身体熬不住不说,也太危险了。”

陶安宁语气有些松动:“可是你现在出门也没安全到哪去,万一那个人还在派人找你呢?要是不小心遇到他的人那可怎么办啊?”

王祈亮笑笑:“我会避开市中心那片的,以前上班那会儿,老刘没少帮我忙,这次我生病也是他帮着送去的医院,他就开口求我这么一次,我实在是不好拒绝。”

陶安宁能理解王祈亮的想法,但是也实在是不放心,她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这样吧,你晚上替他出车可以,但是别拉客了,大半夜满大街乱晃,太不安全。干脆等到明天交班时,咱们自己出钱,就算是载客的车费了,怎么样?”

王祈亮哭笑不得:“不至于的。。。。。。”

不等他说完,就被陶安宁给打断了:“反正你得听我的,咱们不差这点钱。”

王祈亮心里头感动,点了点头:“行,都听你的。”

陶安宁这才放下心,问道:“那你几点去接车啊?”

王祈亮看了眼时间:“五点前到地方就行。”

陶安宁点了点头,转过身在大衣柜里翻找了一下,掏出一套宽松舒适的运动服,一边往床上放,一边嘱咐:“晚上开车羽绒服里面穿这套,舒服。”

王祈亮点头答应。

陶安宁又说道:“出门记得穿那双厚棉鞋,下午你出去时冷了吧?我一会儿把棉鞋垫给你垫好。”

王祈亮再忍不住,上前两步,把陶安宁抱进怀里,下巴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陶安宁愣了一下,笑道:“干嘛呀你!”

王祈亮侧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媳妇,你真好。”

陶安宁乐了,斜眼看着他:“才知道我好啊?”

王祈亮又凑近了连亲两口:“一直都知道。”

陶安宁伸手推他:“既然知道,你以后可要对我好点。”

王祈亮抬起头,认真道:“我一定会对你特别特别好。”

陶安宁弯了弯眉眼,嘴角压出两朵梨涡:“好了,怎么突然煽情上了,快让开,我得收拾一下去接康康。”

王祈亮这才松开手,眼睛粘在陶安宁身上,看着她忙忙碌碌满屋子转。

第二百八十二章 王叔的身份

陶安宁从楼道里走出来,就看到易向荣站在对面的绿化带边上。

易向荣明显也看到她了,快步迎了过来,站到她面前。

易向荣走的很快,风吹起他前额的头发,陶安宁看到了他略微有些疲惫的表情和依然漂亮有神的眼睛。

她愣了一下,无意识的皱了皱眉,问:“找我有事?”

易向荣看着她,没说话,目光专注而热烈。

陶安宁顿觉有些尴尬,她轻咳一声,又道:“最近工作很忙吧?你看着瘦了不少。”

瘦了么?

易向荣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阵冷风吹来,他猛的反应过来,他找陶安宁是有事想要打听,现在还不是谈个人感情的时候。

易向荣伸手搓了搓脸,这才觉得皮肤冻的硬梆梆的,捏着都快没有知觉了。

他看着陶安宁:“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陶安宁有些为难:“什么事啊,着急么?我现在要去接康康放学。”

易向荣忙道:“我正好也要去替我师傅去学校接小雨,我们顺路。”

陶安宁心里一跳,悄悄打量了易向荣两眼,暗暗叫苦。

她是真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跟易向荣没什么好谈的,何况上午徐婶过来送炸鱼鳞时,特意跟她提起,邵队想麻烦她以后晚上去学校接陶康康时,顺便把邵小雨一起接回来送到徐婶的摊位上,她也答应了。

一会儿去接康康时,她就打算把邵小雨一并接回来,可是现在,易向荣却突然找了过来,还说要一起去接邵小雨,这真不能怪陶安宁会多想。

陶安宁跟着易向荣往前走,心里一个劲犯嘀咕,真怕易向荣突然说点什么话,让双方都尴尬。

两人拐进绿化带,没走出多远,易向荣突然问道:“安宁,你们家里前些天来客人了吧?”

陶安宁一愣,想到了王叔,不禁诧异的看向易向荣:“你怎么知道的?”

易向荣说:“我刚巧看到的,那人是谁啊?”

陶安宁觉得王叔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实说道:“他姓王,亮哥喊他叔,是亮哥的朋友,听说亮哥病了,特意过来看看。”

易向荣脚步一顿,盯着陶安宁:“他是王祈亮的朋友?他们平时经常来往么?”

陶安宁随口道:“那到没有。。。。。。”

她话说到一半,意识到有点不太对劲,皱眉问道:“易大哥,你来找我,是为了王叔?他,他怎么了?”

易向荣的话,让陶安宁一下子记起那五千块钱和英雄牌金笔,她一直深埋在心底里的那点不安又腾腾腾的蹿了出来。

易向荣敏锐的察觉到了陶安宁话音儿里的反常,他不答反问道:“你觉得这个王叔有问题?”

“我。。。。。。”陶安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易向荣要这么问,但是她本能的不想提起王叔给钱塞物的事情,总觉得这件事情说出来非但没好处,还容易招惹事端,尤其是当着易向荣的面。

陶安宁把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她摇了摇头:“没有啊,倒是你,怎么对王叔这么感兴趣?你认识他?”

易向荣看着陶安宁一脸怀疑的表情,心里突然一阵烦闷,烧心刮肚的难受,忍不住直接说道:“你知道这个王叔是干什么的?”

陶安宁说:“听亮子说是公务员,怎么了?”

易向荣诧异:“王祈亮告诉你了?”

陶安宁道:“啊,告诉我了。”

易向荣问:“你知道他具体是干什么的?”

陶安宁:“我看着他挺有派的,不像是普通人,应该是当官的吧,不过太具体的我也没问。”

易向荣说:“他是省公安厅的副局长。”

“什么?”陶安宁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他是副局长?”

易向荣接着说道:“他上次是从省厅下来到各个分局视察,中午到的我们那儿,只简单打个转儿就说有事先走了,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王祈亮送他离开,才知道他竟然认识王祈亮。”

王叔竟然是省公安厅的副局长。

陶安宁觉得这事实在有点难以接受,她一直认为王叔这个人不简单,一瞅就是当官的样子,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公安局的领导。

易向荣问:“王副局那天去你家做什么了?”

陶安宁喃喃的:“吃了一顿饭,他是来我家做客的,亮哥前阵子突然发烧晕倒了,他听说后,就特意过来家里探望。”

易向荣又问:“他跟王祈亮很熟?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陶安宁嘴唇动了动,没吭声,只是看着易向荣,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警惕。

易向荣黑眉跳动,话音儿里透着不善:“我还能害你么?我就是觉得王副局跟王祈亮之间不简单,我想查明白,但是有些话我现在没办法和你细说,因为涉及到我现在正在追查的案子。”

陶安宁:“。。。。。。我没有那个意思。”

易向荣:“那你防着我干什么啊?我就是问问你,他们那天都说什么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陶安宁被易向荣一句话拆穿了心底里的想法,既尴尬又窘迫,她的确是不信任易向荣,生怕他因为某些原因,牵扯到王祈亮。

易向荣心里也不好受,被自己喜欢的人排斥不信任,这种认知让他简直控制不住想要发飙。

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陶安宁那时候对他虽然算不上多依赖,但却是信任的,现在陶安宁选择跟王祈亮在一起,两人按部就班的谈恋爱,过日子,挣钱养家,照顾陶康康,关上门就成了一家人,一步步都是顺理成章,丝毫没有半点越轨出格的地方。

他就像被关在门外,只能被迫着渐行渐远。

一时间,易向荣跟陶安宁两人面对面站着,相对无言。

易向荣眼底有两片暗红色,不甘心的问:“安宁,你是不是已经讨厌我了?我们是不是连朋友都没的做了?”

他其实更想问,他到底做了什么让陶安宁不称心的事情,让她将自己拒之门外。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这事没完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王祈亮,论长相,他不比王祈亮差,论工作,他比王祈亮强,哪怕比家庭,他都比王祈亮更有优势。

陶安宁怎么就会选择了王祈亮,而拒绝他。

陶安宁摇摇头。

易向荣问:“你是不是觉得因为王祈亮的经历,所以我歧视他,又因为你拒绝了我,选择跟他在一起,我心里头嫉恨他,怕我给他穿小鞋报复他。”

陶安宁:“没有,没那意思。”

易向荣忍了半晌,苦口婆心的说:“安宁,我从来都没有瞧不起过王祈亮。我是说真的,他这人并不像你所看所想的那样,他不简单。我这次找你说这些,就是想把事情给查清楚了,我不能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他在一起。。。。。。不管怎么样,我肯定不会害你。”

陶安宁:“。。。。。。”

易向荣急得,黑眉白脸的:“安宁,你能相信我一次么?”

陶安宁扭头看了眼旁边光秃秃的花坛,眼球突然热了,小声嘀咕:“亮哥怎么就不简单了,我瞅着挺简单的,就是复杂,他见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复杂到哪去?”

说一千道一万,在陶安宁的心里头,王祈亮的分量远超于易向荣,孰轻孰重,早就界位分明了。

易向荣紧攥成拳的双手揣在上衣兜里,低头盯着陶安宁,被她一句话呛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

陶安宁扭过脸,看向易向荣,四目相对,她没再避开视线,认真说道:“亮哥早就跟以前那些人那些事都断干净了,至于那个王副局,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和我们真没什么关系。他不嫌弃亮哥现在落魄了,愿意和亮哥交往,那是他人品好,他们两人互相间当成朋友处着,又不违法,再说,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吧?”

易向荣盯着陶安宁,表情慢慢的变化。王祈亮跟王副局两个人走的近,当忘年交,的确属于正当交往行为,谁也说不了什么。毕竟没有名门规定,不许警务人员同劳改犯互通往来。

可是王祈亮跟一般的劳改犯那能一样么,他现在都落魄成这样了,省公安厅的副局长还巴巴的上门慰问呢,但凡长双眼睛的,就能看出来这里面问题大着呢。

王祈亮要是真干干净净的,那王副局呢?他一个省公安厅的领导,有必要这么上赶子巴结一个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劳改犯?

谁信呢!

这些话都在易向荣嗓子眼里憋着,他险些忍不住对着陶安宁吼出来,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陶安宁这么糊涂呢,她真是白在会馆里混了那么多年,都混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人怎么就一点心眼都不长呢!

还不等陶安宁继续把话说完,易向荣突然怒了。

“安宁!你凡事能不能多动动脑子!”

“你怎么就和我妈似的,看人光看表面呢!”

“你能不能不用有色眼镜看我?是,我喜欢你,哪怕是现在,我也没变过心。我嫉妒王祈亮能和你在一起,巴不得你们立马分手你能重新回到我身边。可是,我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么?我是那种背后陷害人,给人穿小鞋的人么?”

陶安宁都懵了,她傻楞楞的看着易向荣训她。

易向荣被风吹起额前的发,露出因为激动攀附在额角的青筋,眼眶突然发红:“原来你一直就是这么看我的?我在你心里就这样?”

陶安宁有点无奈的闭眼,脑仁都疼了,她伸手搓了搓冻的冰凉的脸,其实想跟易向荣说:你在我心里特正直,没半点弯弯绕绕,要不然怎么说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陶安宁默默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我真没那么看你,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知道,我也了解。可是,易大哥,你口口声声说亮哥不简单,你总得拿出证据来我才能相信。光这么口说无凭的,我总不能因为你这几句话,就跟亮哥怎么着吧?”

易向荣到底是冷静的,懂得进退,也知道轻重,凡事不闹的太过难看,尤其是面对陶安宁,谦让照顾惯了,哪能真舍得和她发脾气。

之前的一番话,其实嚷嚷出来,他就后悔了。

易向荣眼巴巴的盯着陶安宁,说:“证据我肯定会拿出来的,就是为了调查,我才想通过你了解一下情况。”

陶安宁小声说:“亮哥这阵子一直在家养病,至于王副局就上次到家里吃了一顿饭,之后就再没来过,平时我也没听亮哥提起过他,他们两人之间其实也没多亲近。”

易向荣点头,知道陶安宁说的是实话,王祈亮要是真和王副局之间有什么事情,也不可能当着陶安宁的面说,他只是想通过陶安宁了解一下,这两人平时来往的是不是密切,有没有经常通电话。

该问的问完了,想了解的也都了解了,易向荣看着陶安宁,目光蓦的彷徨闪烁。

他算是看出来了,陶安宁是真心和王祈亮在一起的,她心里头根本没他,刚才她话里话外其实都在维护着王祈亮,根本就没有半点被他说动的意思。

易向荣表情酸不溜丢的,揣在兜里的手攥的死紧。

去学校把两个孩子接回来,易向荣给邵刚打了个电话。

邵刚那头听上去乱糟糟的特别吵。

易向荣问:“师傅,局里有情况?”

邵刚气急败坏:“别提了,你先把小雨直接带过来吧,她妈晚上下了自习,会过来接她。”

易向荣答应一声,又问:“出什么事了?”

邵刚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年轻女人,太阳穴一鼓一鼓的,都快要炸了,他伸手按着额头,哼道:“有人报假警,我们把人带过来了解情况,这才发现是场误会。”

邵刚话音刚落,易向荣就听着话筒里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一句误会就完事了!我要告你们!你们这是诋毁我,败坏我名声,我跟你说,我要告你们!这事没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没想到遇上你

易向荣牵着邵小雨刚迈进警局大门,就被迎面走出来的年轻女人狠狠撞了一下,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年轻女人白眼一翻,怒道:“你瞎啊!没长眼晴啊!!真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年轻女人骂完人,踩着又细又高的鞋跟,风风火火的冲出了警局大院。

易向荣一边往门里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这人谁啊?完全就是个泼妇嘛!

易向荣领着邵小雨进屋,毛磊正窝在他的位置上,低头写着什么,抬头看见他进来,赶忙哀嚎一声:“哎呦!荣子!你可回来了!快救救我吧!”

邵小雨扑向邵刚:“爸爸!”

邵刚正叼着烟呢,看见邵小雨赶忙把烟掐了,伸手接人,嘴里答应着:“哎,你慢着点!”

易向荣挨到毛磊身边,问:“怎么了这是?我刚才看有一个女的从这儿出去,跟吃了枪药似的,出什么事了?”

毛磊把接到举报电话的事情跟易向荣简单说了一遍,苦着脸道:“结果我们折腾一下午,好不容易查到地点,把人给堵住,带回来一问,好么!根本没有那回事。”

易向荣这才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毛磊挂了举报电话,就赶忙让负责网络的同事帮着翻论坛,又比对着照片在市人口档案里翻找这人,好不容易查到这人资料,找到地方把人堵住,没想到碰巧遇上这个被举报的女人,正同一个中年男人厮混在一起。

毛磊他们是在酒店房间逮到的人,这时间地点人物,哪儿哪儿看上去都不太对劲儿,再加上举报电话,换了谁都得以为这女的有问题。

结果把人强行带回来审讯,这一问,才知道,还真就是个误会。

女的是正经人,男的是她男朋友,两人是正儿八经的恋人关系,男未婚女未嫁,甭管这男的年龄是不是能当女的的爹,反正人家没违法。

好端端和男朋友在酒店约会,突然被带回警察局,这女的一听说是有人举报,立马不干了,吵着嚷着要投诉,闹了好半天,才被劝说走。

毛磊哭丧着脸:“我算是长见识了,这女人真不能只看长相,这个刘文静模样生的挺漂亮,打扮的也好看,这一开口说话,好么!咱们全局人口往上数好几辈祖宗,让她挨个问候了一遍,都不带重样的。”

易向荣扭头问邵刚:“师傅,那个举报电话,你们没查一下?”

邵刚正搂着邵小雨,听她说学校里的事情,闻言,伸手指向毛磊:“问他!”

毛磊一脸委屈:“查了,那号码是个空号,一准是在哪买的黑卡,用完就扔了。”

易向荣说:“那就没办法了,这事也不能怪咱们,你没问问那个刘文静,是不是她在哪跟人结怨,得罪谁了?”

毛磊嘟囔:“那女的压根也不让人说话啊,那嘴跟机关枪似的,我一句话都没插进去,光听她骂人了。”

易向荣无语,只好安慰道:“没事,反正把人给送走了,这事就算了了。”

毛磊哀叹一声:“真倒霉,原本还想着能混点奖金,这不上面刚下的文件。”

毛磊把资料拿给易向荣,翻到指定页:“看到没!完成指标有年假奖赏!”

易向荣扫了一眼,乐了:“我说你怎么这么积极呢!敢情是奔着年假使劲呢!”

毛磊抱怨:“积极有什么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结果还是个空弹!这不是耍人玩呢么!”

一旁坐着登记报案电话的警员,侧头插嘴道:“你这还叫倒霉?这个刘文静才倒霉呢!没看见那个男的一听说警察抓人,当时就把关系给撇的一干二净,我要是她非气死不可!你瞅着吧,她不是说去找她男朋友么,到时候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易向荣想到回来时,刘文静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认同的点了点头:“没错,憋了一肚子火呢,谁招她谁倒霉。”

已经走出分局大院,沿着人行道往路边走的刘文静,突觉鼻子一酸,“阿嚏!”一个喷嚏打出来,她伸手捂嘴,愤愤自语:“谁特妈在背后骂老娘!”

刘文静眼底发红,踩着高跟鞋,哒哒哒,一步一个坑的行走在雪地上。

她是什么脾气的人!好歹也是打小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熬出来的!以前从来都是她收拾别人,背后捅别人刀子,今天竟然碰上个不长眼的,敢在她身上动手脚,这人简直是不想混了!

刘文静一边蹭蹭走,一边在脑子里努力想着,今个这事,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干的,这人首先得熟悉她近期的生活,其次还得了解她今天的行踪。能把时间掐在她刚好在宾馆的时候把警察找来,这人恐怕是一直在跟踪着她。

谁啊?这人到底是谁啊?

刘文静想破了脑袋,一时间也无法确定这事究竟是谁干的。

她走到马路边上,左右看了看,刚想伸手拦辆车,就见一直停靠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突然亮了车灯,晃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刘文静心头火起,还不等她发作,汽车喇叭响了起来。

驾驶座窗子下滑,里面探出一人,对着她招了招手。

刘文静眯着眼睛仔细看过去,待看清楚来人,不由怔住了。

“去哪?我送你!”

刘文静赶忙走过去,到了近前,笑着打招呼:“亮哥!怎么是你啊!!”

王祈亮对着副驾驶扬了扬下巴:“上车吧,外面冷。”

刘文静上了车,随手把羽绒服拉锁解开,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着王祈亮笑笑:“可真够巧的,没想到遇上你了。”

王祈亮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很快驶入车流中。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上,手指有节奏的敲击:“也不算巧,我正好有点事想找你,你吃饭没?要不咱们挑个地方吃顿饭,你看怎么样?”

刘文静一愣,有些惊讶的看向王祈亮:“亮哥,你找我什么事啊?”

王祈亮打着方向盘,拐上了主街:“不急,咱们饭桌上谈。”

刘文静看着王祈亮的侧脸,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莫名有些心慌。

第二百八十五章 出头鸟

王祈亮带着刘文静去了上次请殷媛媛吃饭的川菜馆,一桌子红油川菜,吃得两人心情畅快,热汗横流。

刘文静自己要了两瓶啤酒,王祈亮一会要开车,杯子里倒的是饭店送的大麦茶。

一杯啤酒下了肚,刘文静话匣子也跟着打开了,对着王祈亮大吐苦水,先是痛骂了一顿那个打举报电话害她的人,后又发牢骚抱怨这世上就没有个好男人,一个个全是林中鸟,见风跑。

王祈亮一直没吭声,只是在刘文静骂人时,眉头轻皱,筷子差点给嘎嘣嚼了。

刘文静把一肚子邪火倾诉出来,整个人都清爽了几分,她自己拿着酒瓶子往杯里倒,说:“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阴我,否则老娘绝对不会放过她!特妈的小贱人!敢弄到我头上,简直是活腻歪了!”

“。。。。。。咳。。。。。。”王小贱人一口大麦茶没喝好,呛嗓子了。

刘文静赶忙帮着递纸巾,关心的询问:“亮哥,没事吧?”

王祈亮摆了摆手,额角青筋都咳出来了,好容易缓过劲儿,方才直起身子:“没事,喝急了。”

刘文静说:“菜是有点辣,咱们慢点吃,又不着急。”

王祈亮拿纸巾擦嘴,目光从睫毛缝儿偷偷溜出一道忿忿的小眼神,暗骂: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两人就着一桌子菜边吃边聊,刘文静话挺多,说完了自己的事,想起来王祈亮了,问道:“亮哥,你不是找我有事么?什么事啊?”

王祈亮觉得这姑娘是个爽利性子,有什么事还是直来直往比较好,便开门见山道:“大媛出事了,你知道么?”

“什么?”刘文静脸色立马变了,画着浓黑眼线的双眸蓦的瞪圆:“大媛出事了?!难怪我最近一直联系不上她,我还以为。。。。。。”

刘文静话到了嘴边,生生咽了回去,心里一阵后怕,好悬说出那人的名字。

她问的小心翼翼而婉转:“大媛,出什么事了?”

刘文静摸不准王祈亮对于殷媛媛的事情了解多少,生怕自己跟王祈亮理解事情的方向不同,再说错什么话,耽误了殷媛媛的事儿。

王祈亮一直留心注意着刘文静的语气表情,一听这话,哪还能不明白她在顾虑什么,索性直接点破,道:“大媛跟赵五的事情,她之前都告诉我了。”

刘文静的笑容僵在嘴角,分明含了几分掩饰不住的震惊,勉强笑道:“啊,这事,你,你都已经知道了。”

王祈亮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起伏。

刘文静心里没底,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亮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大媛她。。。。。。”

王祈亮说:“赵五的老婆孩子突然从国外回来了,当时大媛在M市,随后她就失联了。”

刘文静眼底喷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赵五老婆回国了?那大媛。。。。。。”

王祈亮垂着眼,默认了刘文静的猜测。

刘文静立马急了,手按在桌面上,差点把碟子掀翻,神情郁结而愤怒:“赵五这个王·八蛋!特妈管吃不管擦!他老婆那么大个活人都看不住,大媛肯定是落在那婆娘手上了!”

王祈亮语气也有些不稳,沉声道:“我也是刚得的信,但是这事,我没法插手,我和赵五。。。。。。”

刘文静一听就明白了,王祈亮跟赵五在原本九爷活着那会儿就是死对头,现在一个混得风生水起,一个寒酸落魄,真碰到一块儿,赵五指不定怎么收拾王祈亮。

“我担心大媛出事,又没办法去M市找人。”他语带担忧:“大媛跟我说过,你是她最好的姐妹,所以我才找到你这儿,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帮着探探消息,就是不知道你。。。。。。”

刘文静毫不犹豫表态:“我肯定会帮忙,赵五他老婆回国几天了?我还是上个月和大媛通过电话,她当时和我说回M市了,我也没当回事,她以前也这样,一回去M市就好几天不和我联系,要不是这次时间有点太长了,我也不会担心。”

刘文静之前还有所顾忌,现在知道殷媛媛已经跟王祈亮坦白了赵五的事情,又心急殷媛媛的安慰,说起话来不再遮遮掩掩。

她跟王祈亮说:“大媛就是命不好,跟谁也不能跟赵五啊,那就是个王·八蛋,心情好了给个笑脸,但凡心情不好,拳打脚踢不说,压根不把女人当人看!”

刘文静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打小在社会上胡混,这样那样的事情经历的多了,人伦道德早就丧失的一干二净,在她眼里,好坏的区分就在于遇事的人同她关系是亲是疏。

殷媛媛仗着年轻漂亮给人当傍家捞钱,在她眼里这叫有本事,脸蛋生的好那叫有天赋,至于男人是不是有老婆孩子,包养的钱来路正不正,这些在她看来都不是事,同道德底线压根就不挂钩。

刘文静白眼一翻,骂的义愤填膺:“赵五他老婆也不是什么好货,她就见不得别人好!她自己管不住男人,却把火都撒在大媛头上,还不是看大媛没钱没势好欺负!她怎么不离婚呢?有本事她和赵五闹去啊?只敢暗搓搓在背后捅咕,什么东西!”

对于像刘文静这样的女人,王祈亮见的多了,闻言,也只是在心里暗暗腹诽两句,面上表情不变,他随口附和道:“就是因为赵五老婆是这种人,我才担心大媛吃亏。”

刘文静赞同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明天一早,我就坐车去M市。”

王祈亮问:“你知道上哪找人么?”

刘文静说:“知道,赵五在M市那的两处房子我都去过。”

王祈亮又问:“到了地方你打算怎么办?可千万别冲动。”

刘文静冷笑:“我过去会会赵五他老婆,没事,我还怕她不成!要是大媛真在她手上,大不了我就报警,她这属于非法拘禁!”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有点犯虎

饭店里人来人往,嘈杂热闹,王祈亮跟刘文静坐在大厅角落,两人刻意压着声音说话。

王祈亮由衷感慨:“我真没想到你跟大媛关系这么好。”

刘文静嘴角浮出一丝笑,目光却很真诚:“我一直是拿她当亲姐妹处着。”

刘文静夹了一筷子菜吃了,辣的直抿嘴,等热烫的感觉消下去了,才说道:“你别看大媛长得挺精明的,其实她最傻了。”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脑袋:“她这儿,不好使,缺根弦。”

王祈亮眯细了眼,斜斜望着刘文静,第一次发现这人挺有意思,性格直来直去不说,嘴上也没有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估计什么事也都敢做。

刘文静一口灌下去半杯啤酒,长舒一口气,顿了顿,说道:“亮哥,你人其实挺好的,大媛也是真心喜欢你,她当初跟着你那会儿真是死心塌地的,其实有好多人背后偷摸勾搭她,她满心满眼都是你,谁都没搭理。”

“可是像她那样,没钱没势孤身一人,又是在那样的圈子里混着,真离了你,那日子根本就没法过了,不光是钱的问题。”

“所以说句实在话,你进去之后,大媛没等你,这事不能怪她。”

王祈亮有些惊讶,没想到刘文静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听完之后,只觉得有些可笑。

刘文静把剩下的半杯啤酒喝光,看着王祈亮:“不过这话得放在大媛身上听才行,换了我,我宁愿在外面守着你回来,也不愿意跟赵五。我们女人这一辈子图什么,不就是图个好男人过日子么,但是这世上好男人实在是太少了,不好碰,跟撞大运似的,既然这样,还不如索性找个长得帅身材好,看着就稀罕瞅着就舒服的放在身边。”

刘文静在王祈亮眼前竖起一根手指,神情极为认真:“亮哥,你比赵五好太多了,甩他八条街不止,说真的,要不是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我都想撬你来着。”

王祈亮简直哭笑不得,不是说当亲姐妹处着么,这怎么一扭头就开始挖墙脚了,还挖的这么理直气壮,简直了。。。。。。

王祈亮这时候是真的有点后悔了。

从某种程度上,他确实看走眼了。

他最初琢磨着刘文静跟殷媛媛之间的关系看着很亲密,刘文静又一瞅就是个恣意妄为的性子,他才打算利用刘文静去给赵五添点堵。

别人不知道赵五的背景,他却是再熟悉不过。

别看赵五平时吆五喝六嘚瑟的欢,其实这人特别惧内,他老婆是个厉害的,要不是九爷出事后,赵五的老婆带着孩子避去了国外,赵五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跟殷媛媛凑一块儿,就是现在,但凡赵五老婆归国,殷媛媛就得立马退避三舍。

王祈亮算盘打的好好的,却万万没想到,刘文静这哪是什么恣意妄为啊,她完全就是个傻大姐,这人说白了有点犯虎。

他开始后悔把刘文静扯进来了,生怕她到时候坏事。

王祈亮看着刘文静,眉头打结,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要不还是算了,给赵五添堵的办法多的是,没必要冒这个险。

“文静。。。。。。”王祈亮试着把话题往回拽:“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稳妥些比较好,要不还是放一放。。。。。。”

刘文静大咧咧一摆手,眼里是一份极为要强的固执:“亮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把事情给办砸了,反倒坑了大媛,你放心,要是这点小事我都办不明白,我这些年也就算是白混了。”

王祈亮赶忙劝道:“这事咱们最好再合计合计,不能太冲动。。。。。。”

刘文静拿过纸巾一抹嘴,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脸色立马变了,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匆匆忙忙扔下一句:“亮哥,我有点急事得先走,这顿你请吧。”

她说完,抬腿就跑,压根没给王祈亮反应的机会。

“刘文静!你等会!哎!你别跑啊!你。。。。。。”

王祈亮下意识起身,迈出脚步要追上去,还不等跑到大厅中间,就被服务员给拦住了:“哎,先生,你们这桌还没买单呢。”

王祈亮没办法,只能跟着去结账。

离开饭店,王祈亮把车开到老刘家楼下的停车位上,往钱夹上塞了夜班的车费,锁了车,这才自行叫了辆出租车回家。

一路上,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刘文静,设想一但事情败露,应该如何去应对。

想来想去,觉得这实在不算什么事,首先赵五那时候应该已经后院起火自乱阵脚了,根本没功夫和他计较这些,其次就算赵五有那个闲心找他算账,估摸还不等动手,调查组就已经将他逮捕归案了。

想清楚了这些事情,王祈亮默默叹了口气,身子往后靠,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就是这阵子小日子过的太舒坦了,连基本的警觉性都退化了,像这种小错误,压根就不是他该犯的。

王祈亮琢磨着,干脆等案子彻底告破,他调职算了,以后不在刑侦科干了,换个闲散的科室,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也该懒散一回,享受享受生活了。

到了家,王祈亮拿钥匙开门,刚插锁孔里,还不等拧呢,大门就直接从里面被拽开了。

王祈亮一愣,抬起头,就见陶安宁一脸严肃的站在门里,眼睛黑亮亮的盯着他。

王祈亮心里头咯噔一下,面上不显,嬉皮笑脸的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抱陶安宁,被她一巴掌拍开。

陶安宁让出门口位置,让王祈亮进来,等他换完鞋,压着声音问道:“你晚上去哪了?”

王祈亮快速瞄了眼陶安宁的脸色,试探着回答:“帮老刘出车啊。”

陶安宁皱眉:“那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王祈亮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想复杂了,他捋了捋思路,笑道:“不是你让我把夜班车钱直接付了,不拉客么,我把车停老刘家楼下,钱留在车里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王祈亮,你混蛋

客厅里,陶安宁微仰头,同王祈亮对视,莹白的灯光下,王祈亮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满是茫然和不解。

陶安宁问:“你今儿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王祈亮瞄着陶安宁,眼神闪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陶安宁哼道:“你先回答我,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王祈亮:“。。。。。。我真替老刘开车去了。”

陶安宁眉毛一挑,冷冷的看着他:“那我再问你,老刘今晚上哪去了?”

王祈亮一时愣住,暗暗咽一口口水,陶安宁脸蛋精致漂亮,一向澄澈的漂亮眼睛里反常的闪烁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光芒,带着某种淡淡的恼怒和威胁性。

陶安宁伸手戳了王祈亮胸口一下:“说啊,老刘去哪了?”

“跟他媳妇回娘家了。”

陶安宁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我怎么不知道老刘的媳妇是李博远啊!”

王祈亮听完这话,总算是明白事情败露在哪了,他暗地里磨牙,试图狡辩:“我晚上真是替老刘开车去了。”

陶安宁指着自个儿:“我看起来就这么傻么?人家老刘车开的好好的,你主动凑上去要帮着人家干活,不往回拿钱不说,还上赶子倒贴。你跟我说说,你今晚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王祈亮轻声道:“开车去了。”

言外之意,我没和你说谎,最起码在开车这件大原则的事上,我没骗你。至于中途顺便办了点私事什么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陶安宁一点头:“行,你开车,那你把车都开到哪去了?”

陶安宁不依不饶,一边伸手戳王祈亮胸口,一边瞪着眼睛嘟囔:“行啊你,现在都开始撒谎骗我了,要不是今天晚上李博远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老刘压根就哪都没去。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你用老刘的车干嘛去了?你说啊!”

王祈亮开始还一脸淡定,听到这儿,眉头皱了起来,问:“李博远给你打电话?他找你什么事?他哪来的你的电话号码?”

陶安宁随口道:“你上次生病,我把手机号留给了老刘,李博远就是从老刘那问的号码,要不是他给我打电话,无意间提到老刘在家的事情,我还被你给蒙在鼓里呢!”

王祈亮拉下脸,严肃的问:“李博远找你什么事?”

陶安宁:“你们老板把医药费的钱给他了,他就是和我客气两句。”

王祈亮面色不善,眼珠漆黑:“以后少跟他联系,这人不怎么样!”

陶安宁斜眼瞟着人:“不是,我这正问你呢,怎么就变成你训我了?”

王祈亮原本带着不满的一张脸,让陶安宁一说,嘴角绷不住甩出一丝笑,笑意转瞬即逝。

陶安宁瞪着他:“你大晚上不在家呆着,还撒谎骗我。”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王祈亮不乐了,肩膀耷拉着,一手按在脖子上,一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眼睛在客厅里来回扫着。。。。。。

王祈亮个头恨不能比陶安宁高出一个头,两人相对而站,王祈亮需要半低着头,视线才能跟陶安宁对上,但是身高上的压倒性胜利,并不能弥补他此时的心虚气短。

今晚这事没法解释。

陶安宁不傻,一看王祈亮这副样子,不用问,心里头也明白了,王祈亮晚上肯定是去做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他不想同她说,也不想编谎话骗她。

陶安宁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你不想说就算了,还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王祈亮哑声说:“什么事?”

陶安宁直直的盯着王祈亮:“王叔到底是干什么的?”

王祈亮心里一紧:“不是说了么,他是公务员。”

陶安宁认真的,一字一句的问:“具体是在哪上班的公务员?”

王祈亮:“。。。。。。”

陶安宁半眯着眼睛,刨根问底:“行了,你也不用瞒着我,我知道他是省公安厅的副局长,我就问你,他到底找你什么事?你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你一个落魄的大混子,劳改犯,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他一个副局长,又是上门探病,又是塞钱塞物的,他图什么?你跟我说实话,他到底想要让你做什么?”

王祈亮漆黑的眉拧成一条线:“谁告诉你的这件事?”

陶安宁瞪他:“你别管这个,你就告诉我,他到底想让你做什么?”

王祈亮沉默,半晌,突然问道:“是易向荣和你说的?他怎么知道的?是他让你问我的这些话?他在调查我?”

陶安宁不假思索回道:“要不是他告诉我,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不想让别人查,你倒是别干些让人怀疑的事情啊!”

王祈亮:“。。。。。。”

陶安宁瞪着王祈亮,气得肝疼。

王祈亮的眉毛很黑,眼睫浓密,垂下眼时,灯光在眼窝处映出两扇很好看的阴影,让坚毅的面孔变得柔和。

陶安宁一眨不眨的盯着王祈亮,盯得对方没处躲:“你说话啊,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你倒是说出来啊!”

王祈亮眉心拱动,忍无可忍,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陶安宁一句话堵住了嗓子眼。

“你说你傻不傻!瞅着挺精明个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犯糊涂呢!”

陶安宁一副恼羞成怒的架势:“我是外人么?当着我的面,你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我难不成还会向着外人,不信你么?”

“我就瞅着你这些天不对劲儿,问你,你还不肯说,你是不是怕我知道王副局的身份之后,把你们的事情往外说?”

陶安宁自嘲的一笑:“除了你和康康,我能和谁说这些事情?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甭管什么事情,只要是你告诉我的,我就愿意相信你,但是你不说,让我自己在这儿闷头瞎猜,这不是害我担心么!”

“很多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我知道,和别人告诉我,那能一样么?你就不怕我误会?”

陶安宁最后狠狠戳了王祈亮胸口一下,骂道:“王祈亮,你个混·蛋!”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我答应你

陶安宁一番话,把自己一颗心剖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她这儿,没有什么是非对错,曲直黑白,有的只是王祈亮的想法和感受,只要他觉得是对的,是好的,她就全部认同。

至于易向荣说的那些话,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谁规定劳改犯就不能跟副局长交朋友了,劳改犯怎么了,劳改犯也是人,一样要生活过日子。

她生气的是王祈亮对她的不信任,这人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愿意告诉她,这种做法,让她觉得特别受伤,心里头难受,不舒坦。

王祈亮觉得眼底和胸口像有一股子炙热滚烫的液体骤然宣泄,无法控制的涌了出来。

这种被人无条件关心信任的感觉,让他特想剖开自己的胸膛,把心掏出来给陶安宁看,就想好好的爱眼前这个人。

他一声没吭伸过手臂,双手穿过陶安宁的肋下,狠狠扣住她的肩膀,像是要借助这个动作把两人之间碍事的空气完全挤出去,不留一丝空隙。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王祈亮把嘴贴在陶安宁脖颈处,喃喃道。

陶安宁伸手抵住王祈亮胸膛,勉强拉开一点距离,不满的质问他:“你究竟在隐瞒些什么?是怕我担心么?”

“不是。”王祈亮用力把她拉向自己:“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陶安宁试图推开王祈亮:“怎么就不是时候了?”

王祈亮死抱着不撒手,下巴蹭在陶安宁的颈窝里,嘴唇凑上耳垂:“媳妇,你再给我点时间,等这事了结了,我保证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全都告诉你。”

陶安宁敏感的察觉到王祈亮语气中的动容,那股子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情绪,让她心里一软,到嘴的问话生生咽了回去。

她在心里跟自己说,王祈亮又不是普通人,当年能在道上混得风生水起,现在轻易也吃不了什么大亏。既然他为难不想说,那自己就耐心等着,反正早晚能知道的事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没必要逼的太紧。毕竟,谁还不能有点秘密呢。

陶安宁伸手搂住王祈亮的腰,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不管再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许瞒着我。”

王祈亮有时候希望自己别那么精明,看人总会习惯性像审犯人似的捕捉一切细节。尤其在生活中,他随便逮到哪个人,总会下意识的去揣测对方一言一行所隐含的意义,透过一切主观客观的动机,去猜测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隐隐能感觉到陶安宁对他的信任和包容越来越没有原则,这让他越发愧疚难安,他甚至不敢去想,真的到了那一天,当他把所有事情全盘托出逐一坦白时,陶安宁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这些想法,时不时的就会在他脑海里闪现,让他倍感心慌气短,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却只有装傻充愣,能拖一天算一天,这让他越发想要补偿陶安宁,只要陶安宁想,他觉得自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王祈亮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第二天上午,趁着陶安宁送陶康康去学校,王祈亮给王副局发了条短信。

王副局很快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刚一接通,王祈亮就清楚的听到对方打了个哈欠。

他笑问:“这是昨晚没休息好?”

王副局哑着嗓子:“不是没休息好,是压根就没睡。”

王祈亮一愣,眼里迸发出激动的光亮:“鱼咬钩了?”

王副局叹气:“要是咬钩就好了,跟案子没关系,是赵局病了。”

王祈亮有些惊讶:“什么病啊?严重么?”

王副局说:“心脏病,说是要出国治疗呢。”

王祈亮:“啊?以前怎么没听说啊!”

王副局:“突然发病的,刚进医院就住下了,他闺女不是前两年嫁去国外了么,听说他病了,特意赶了回来,说是要接他出国。”

王祈亮皱眉:“在国内治不了啊?”

王副局说:“说是在国内没人照顾,他老伴身体一直也不太好。”

王祈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赵局这病来的太突然了。”

王副局一听就明白了,笑道:“不会的,赵局那人我再了解不过了,就他家现在的生活状况,还没有我过的滋润呢,他就不是个能贪墨的人。”

王祈亮:“可是。。。。。。”

王副局打断了他的话:“赵局他闺女大二当的交换生出国留学,学习那么忙还得抽时间打工挣生活费,那时候赵局连个电话都舍不得打,想的狠了,没少跟我念叨这事,这一家人过的紧紧巴巴的,但凡有钱,哪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对于赵局的为人,王副局有这个自信,两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他肯定能第一时间察觉,这个内奸就不可能是赵局。

王祈亮也觉得自己有点多心了,便绕过了这个话题,说道:“那天你过来我这儿,被邵队徒弟撞见了。”

王副局问:“你怎么知道这事的?他找到你了?”

王祈亮一愣:“你已经知道了?”

王副局:“邵刚发现你是我徒弟,之前特意打电话和我说起的这事。”

王祈亮叹了口气:“难怪,是易向荣单独找安宁说的这事。”

王副局忙问:“安宁知道了?她没说什么吧?”

王祈亮语气里难掩得意:“易向荣估计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还好安宁向着我,压根没搭他这茬。”

王副局嘱咐:“你这几天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吧,咱们的事情,邵刚没和小易说,估计他得私自查你,你最好小心些。”

王祈亮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痛快答应。

王祈亮问:“赵云崇那头有什么进展么?”

王副局语带无奈:“账务那头表面上倒是处理的挺干净,我们打算慢慢查先拖着他,毕竟省局这头一直没和他们的人联系,我们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只能等着。”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是线人

一切重新陷入僵局,这是王祈亮最不愿意看到,也是最无可奈何的事情。

王祈亮只能安慰王副局:“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王副局赞同道:“没错。”

挂断电话,王祈亮垂下眼睫,往嘴里塞一根烟,闷头抽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敞开阳台门放味儿。

门一推开,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寒风迎面扑来,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视线无意间往楼下扫了一眼,蓦的愣住,就见穿着一身警服的易向荣正脚步匆匆奔着楼下过来。

似乎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易向荣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向上望。

两人四目相对,俱是一愣。

易向荣率先打手势:我上去,还是你下来?

王祈亮挑眉,伸手指屋里,示意他上来。

易向荣点了点头,快步奔着楼道走过来。

王祈亮见他身影隐进视线死角,这才转身回到客厅,随手带上阳台门。

王祈亮打开门,侧身让易向荣进屋。

客厅里又新添了几样东西,正对着电视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彩色的贴画,色彩鲜艳做工粗糙,一看就知道是陶康康的手艺。沙发上面套着毛茸茸的外罩,深灰色带着暗色的细纹。靠着阳台的墙边,仍然摆放着那张折叠床,床尾处加固上一截厚木板,板子上细细的贴了一层宝利纸,看着很协调美观。

简简单单的改变,让易向荣眼球刺痛,瞅着陌生,心里异样。

王祈亮招呼:“进来坐吧。”

易向荣依然没有拖鞋可以穿,他直接迈进屋,毫不客气的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易向荣微仰头看着王祈亮:“我想和你谈谈。”

王祈亮走过来,挨着他坐到沙发上,侧过头问:“谈什么?”

易向荣开门见山:“我前两天无意间看到你和王副局在一起,看上去很熟悉。”

他说完,目光牢牢盯住王祈亮,观察他的反应。

王祈亮淡淡地,不回应。

易向荣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王祈亮不想说。

易向荣仔细瞟这人表情:“听安宁说,是因为你生病了,王副局特意过来看你?”

王祈亮反问:“我和王副局的事情,你很有兴趣?”

两人心知肚明,为什么感兴趣,感什么兴趣?

易向荣挺直脊背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目光无比尖锐,口吻犀利,突然问道:“你年幼时父母双亡,在当地孤儿院长大,十九岁才离开孤儿院去社会独自闯荡,二十四岁那年,你遇到了九爷,开始当跟班,短短一年时间就晋升为九爷的贴身打手。你能这么顺利的接近九爷,其实背后是有人帮忙吧?”

王祈亮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胳膊遽然紧绷,目光凝重,侧面轮廓如雕塑。

安静的客厅空间里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各自压抑的呼吸与心跳。

易向荣继续开口:“那个在背后帮衬着你的人就是王副局,你其实是省局当时行动组收买的线人,对么?”

半晌,王祈亮转过头,目光复杂的落在易向荣脸上,声音淡淡的道:“知道了还问。”

易向荣紧攥的双手缓缓松开,闭眼呼了一口气。他早就猜到了一些眉目,只是从一开始大方向就错了,他高估了自己的判断,也低估了王祈亮这个人。

自从发现王祈亮和王副局关系亲密后,他就暗自猜测这两人之间会有什么牵连,思路一直沿着渎职受贿,警匪勾结这方面无限拓展。

昨天在局里,趁着身边没人,他找到邵刚,同他分析这件事情。

邵刚当时语重心长的劝说:“王副局这人没什么好查的,我跟他打了二十几年的交道,连他骨头缝是曲是直,我这一双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至于王祈亮,这人已经服过五年刑了,案子当年判的很中规中矩,没问题。”

言下之意,王副局是个正直本分的好领导,王祈亮就是个当年混过社会,后来服刑改造的劳改犯。

这两个人都没问题,不用查验浪费时间。

邵刚的态度很坚决,就是这一点,反而让易向荣心生怀疑,怎么都放不下这件事情。

他几乎一晚上没睡,翻来覆去琢磨王副局和王祈亮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能让省公安厅副局长亲自探病,两人有说有笑态度热络,再加上邵刚二话不说的承诺担保。

这一条条一项项,无一不在明枪明码的暗示他转换思路,从另外一个层面思考整件事情。

如果王副局没问题,他能同王祈亮交好,就说明王祈亮也没问题,一个曾经在道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大流·氓大混·子能没问题,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的行为得到了警方的认可。

照着这个方向琢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王祈亮当年从孤儿院出来之后,先是在台球厅打工,慢慢开始接触社会闲散人员,后期机缘巧合混进了九爷手底下的混子群体中,再想办法一步步往上爬,过程肯定极为艰辛,而他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就成功晋升为九爷身边的红人,只能是因为背后有警察帮衬。

而且仔细想想,像王祈亮这种身份的大混·子,手上指不定挂着多少腌臜事,想要查清楚并不难,那些事估计条条件件在刑罚上面都轻不了,可是他入狱以后才判刑五年,要说这里面没人帮衬,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王祈亮当年就成为了王副局手下调查组的线人,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全部有了合理的解释。

易向荣双眼直勾勾盯着王祈亮,目光深奥,晦涩难辨,好半天,才又问道:“你从里面出来之后,查到陶勇服刑监狱的位置,就马上奔了过来,你是特意找到的安宁和康康。是不是当年陶勇嘱托过你,帮着照顾他们?陶勇也和你一样,他也是警方的线人?”

王祈亮快速垂下眼皮,掩盖中眸子里奔涌着的哭笑不得。

这人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思维发散的简直是又快又猛,三言两语间,就自己编造出了一套完整的警察线人黑·帮大佬的警匪办案大片。

第二百九十章 跟你坦白

易向荣眼一下子热了,瞪着王祈亮的目光快要喷出火来。

陶勇嘱托王祈亮代为照顾陶安宁和陶康康,这人就极不厚道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把人照顾成自己女朋友了。

就没有这么干的,太特妈混·蛋了!

易向荣咬着牙缝问道:“是,你现在已经服完刑了,可是你终究背着案底呢,只要有这一项记录在案,你将来无论是找工作,还是日常生活,或多或少肯定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就凭你现在这样,你觉得你能照顾好安宁和康康么?”

就这一句话,易向荣没想到,王祈亮突然侧过身子,一手制住他手臂,一手直接掐上他喉咙,手指收拢间,他嗓子眼立马一阵钝痛。

这人怕不是疯了吧!易向荣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牢牢制住了。

王祈亮眼底发红,难得露出一丝暴躁,不屑道:“我不能照顾她们,难道你能么?你比我多什么?无非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公务员身份,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可嘚瑟的?”

王祈亮手下微微用力,心想,我这就是不稀得和你计较,不然分分钟收拾服你!

易向荣反应过来,刚要挣扎,王祈亮突然松开手,他下意识伸手捂住脖子,干咳两声,怒道:“你疯了么!”

王祈亮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念头,告诉你,甭惦记了,安宁是我媳妇,我们已经见过家长了!看到这是什么了么?求婚戒指!我一个,安宁一个,我们两人都戴着呢!”

易向荣:“。。。。。。”

王祈亮眼底光芒一闪,淡定道:“她哥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安宁也愿意嫁给我。”

易向荣一下子怔住,脸色微变,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你跟安宁求婚了?”

“王祈亮,你!”

王祈亮举起左手,让易向荣看清楚那枚白金戒指。

戒指端端正正带在王祈亮左手的无名指上,代表着对爱情的忠贞不二。

易向荣差点被那抹银白色的光亮闪瞎眼,他怔怔盯着那枚戒指,眼眶黯然冷下来,心里有个位置酸不溜丢的,针扎似的戳疼了。

陶安宁答应了王祈亮的求婚?

那天易向荣被王祈亮刺激的话还没说完,就狼狈的跑走了。

这人冷着脸,神情愤然落寞,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甩开大步,出了门,用力一摔,砰的一声,门锁差点震坏了。

王祈亮身子往后一仰,靠坐在沙发上,嘴角带着嘲弄,一直目送着易向荣摔门而去。

稳重内敛的性子,轻轻松松就被激发出了幼稚不成熟的一面,到底还是太年轻,修为不够。

就这样的,还想跟他抢媳妇?

大门咣当一声关上,王祈亮唇边的笑容慢慢收进嘴角,眼神漆黑深邃。

陶安宁把陶康康送去学校,回到家,刚一进门,就被王祈亮拽掉羽绒服,一个打横抱起来,一路带到卧室,放到床上。

陶安宁吓得直叫:“哎呦!你这是怎么了?”

王祈亮将陶安宁面朝下按在床上:“我给你按摩。”

“啊?”陶安宁更懵了,侧着脸贴在床单上:“好好的,怎么想起来要按摩啊?”

王祈亮甩掉拖鞋,两条大腿分开跨在陶安宁腰侧,两手按在陶安宁肩胛骨上,慢慢用力往下推。

陶安宁这回不反抗了,任由王祈亮在自己后背上隔着衣服细心的按摩。

还真挺舒服,王祈亮手劲足,按的位置特别准。

陶安宁抿着嘴唇,心里头暖烘烘的,甭管多大岁数的女人,其实心里头都是希望能有个人疼惜自己爱护自己。

陶安宁趴着享受,王祈亮捏着捏着,故意把手劲儿往她腰间使,捏得她直想躲。

陶安宁:“哎呦!痒痒!别捏这!松手!”

王祈亮故意逗她,笑嘻嘻的胡闹:“痒就对了,我就是逗你笑呢!”

陶安宁边笑边挣扎。

王祈亮屁·股下压,双腿半撑着床铺,直接半坐在陶安宁身上,一双大手专往痒痒的地方抓。

陶安宁根本挣脱不开,哈哈笑着求饶:“哎哎!亮哥!”

“别闹!”

“快饶了我吧,哎呦!不闹了!”

陶安宁实在受不了了,拼命往起挺身,被王祈亮弯身抱在怀里,她红扑扑的一张脸上,挤出唇边一左一右两颗梨涡。

王祈亮侧头看着她,原本一颗被年轻小警帽刺激的拈酸抽痛的心,被她脸上温暖的笑容,小暖炉似的全数慰藉抹平。

陶安宁弯着眉眼,哑着声音叫:“不闹了!”

王祈亮冷硬的面部线条骤然变柔软,嘴角噙起一抹坏坏的笑,特招人。

陶安宁靠在他怀里,挪了挪身子,抬头看着他,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我按摩了?”

王祈亮微笑望着她,笑容里带着促狭:“稀罕你呗。”

陶安宁噗嗤一声笑了,伸手去捏他的脸:“嘴可真甜。”

王祈亮深深看着人,话里有话:“真稀罕你,就怕你有一天不稀罕我了。”

陶安宁凑近了,亲住王祈亮的嘴,轻轻咬了一下,松开道:“不会的,我肯定一直稀罕你。”

王祈亮低声问:“不管我做了什么事,你都会一直稀罕我?”

陶安宁想也不想回答:“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会一直稀罕你。”

一句话说完,陶安宁耳朵红了,别过脸,害羞的不敢看人。

王祈亮伸手捏捏陶安宁怅然发红的脸蛋。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对你坦白,有些郑重的承诺我现在也不敢对你说,但是再过几个月,或者是一两年,当我不在是现在这个身份,我会明明白白全部告诉你,跟你坦白。

陶安宁任由王祈亮和自己亲近,她刚才说的话,不是情之所至胡言乱语,她说的都是心里话,她喜欢王祈亮,真心稀罕这人,就只有面对他时,她才愿意捧出她红扑扑滴水的一颗真心,没有半分掺假的全数交出来。

王祈亮搂着陶安宁,两个人脸贴着脸,谁也没再说话,默默的感受着此时亲昵幸福的时光。

第二百九十一章 帮着数落

日子似乎又重新归于平静,王祈亮每天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偶尔出趟门,最远的距离就是去到小区超市买包烟,顺便帮徐婶拎桶水。

徐婶三天两头看见王祈亮,还挺不高兴,嫌他不务正业。小年轻嘛,没事换个工作跳个槽没什么,但是你离职后得马上找下家,应聘新的工作吧,见天往家里一蹲算怎么回事嘛!

好歹一大家子人呢!

再说陶安宁也从会馆里辞职了,一天到晚管出不进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王祈亮觉得徐婶那个急迫的心态,简直就是想把他直接捆绑到人才市场,挂个牌就直接吆喝着推销了。

徐婶念叨完王祈亮,忍不住又连带着抱怨起自己的宝贝儿子。

徐婶唉声叹气:“我家荣子也不让我省心,前阵子忙起来连家都不回一趟,现在突然就清闲下来了,见天往房间里一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都快呆傻了。”

王祈亮眨巴着无辜的眼:“哦?易警官这是怎么了?”

徐婶直拍大腿:“快别提了,他这个人才死性呢!人家小王是搬回省城去了,可是一直也没和他断了联系,天天往我们家打电话,态度可热情了。他倒好,跟人家小王说什么异地恋负担太重,让小王别再把心思放到他身上了!”

“。。。。。。”王祈亮绷着嘴角道:“易警官这也是太正直了,估计他是怕耽误了小王老师。”

徐婶瞪着眼睛,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儿:“什么正直啊!他这就是傻!缺心眼!异地恋怎么了?又不是离的十万八千里,坐客车才六个小时!他这一天到晚忙工作,就算是人在身边,也没时间像人家小年轻谈恋爱似的黏糊在一起,跟现在有什么区别!他就不能先这么谈着?说不准过两年,他表现好了,也能调去省局呢!”

徐婶气得够呛:“他倒好!直接把话说绝了,这不是逼着人家小王跟他断了联系么!”

王祈亮一脸赞同表情,点头道:“没错,是这么个理儿!要我说,你可得好好劝劝易警官,这感情的事情讲究的是个缘分,可不能意气用事。”

徐婶越发气恼:“谁说不是呢,人家小王多好的条件啊,他还看不上!等人家小王真和他断了,有他后悔的时候!”

王祈亮陪着徐婶数落了一会儿易向荣,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神清气爽的回了家。

陶安宁早上送陶康康去学校,回来时,直接去了趟菜市场。

自从上次王祈亮大晚上主动帮着老刘出车之后,这人一扫原本的颓然懊丧,虽然算不上精神焕发,好歹脸上笑容慢慢多了起来。

受他影响,陶安宁心情也变得大好,琢磨着这几天温度降的厉害,买点羊蝎子回来,晚上做锅子吃。

“快点接把手!那包冒着热气的先放茶几上,刚在市场里看到有人卖烤地瓜,你快趁热尝尝甜不甜,说是黃瓤的。”

王祈亮帮着把东西拎进屋,陶安宁去厨房归置,王祈亮坐在客厅里剥地瓜,连声说:“确实好吃,又面又甜。”

陶安宁放好东西回到客厅,就着王祈亮的手咬了口地瓜,满意的点头:“还不错。”

王祈亮帮着剥皮,往陶安宁嘴边送:“都买的什么啊?”

陶安宁含糊道:“原本打算买点羊蝎子做火锅,刚好市场卖羊肉的那儿有新杀的羊肉,我看着挺好,就又多买了三斤羊肉,一会儿冻上,等晚上我切成片,咱们涮锅子。”

王祈亮脸上抿出笑模样:“大冷天的,你还跑趟市场,要买什么就近在楼下胡同口买呗,多远啊!”

陶安宁听王祈亮心疼自己,心里美翻了,觉得自己没白折腾:“吃羊蝎子就得买新鲜的,不然煲出来的底汤味儿不正,败坏我手艺!”

王祈亮呲牙笑:“你这是打算弄锅正宗的羊蝎子火锅呗?”

陶安宁得意的飞了个眼:“你还没吃过呢,等你尝了之后,肯定不想再去外面的火锅店了。”

王祈亮乐出一脸得意畅快的纹路:“你还有多少手艺没在我面前展露啊?我现在就觉得自己跟捡到了宝似的。”

陶安宁抿嘴,梨涡流露:“多着呢,哪能一下子都拿出来显摆,我总得留几样压箱底的,等到什么时候,你腻烦我了,我就拿出来亮亮,让你重新开开眼。”

王祈亮瞅着陶安宁难得俏皮的模样,心里痒痒的,他伸手搂住陶安宁的腰,就要把人往怀里拽,陶安宁身子一歪,刚倒进他怀里,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高亢的海豚音狂飙,两人俱是吓了一跳。

陶安宁离的近,一边伸手去够手机,一边皱着眉问:“什么时候换的铃声啊?吓我一跳。”

王祈亮哭笑不得解释:“昨晚上康康用我手机玩了会小游戏,可能是他顺手给设的,我也是才发现。”

陶安宁把手机递给王祈亮:“谁来的电话?没有备注。”

王祈亮闻言,心里一跳,忙接过来,仔细一看,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是王副局的手机号。

王祈亮一边接通电话,一边随口道:“陌生号码,怕不是打错电话了吧。。。。。。喂,你好。”

一道陌生男音响起:“啊,你好,是王先生吧?”

冷不丁听到有人叫他王先生,王祈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答道:“啊,我是,请问你是?”

男人忙道:“啊,我是鑫源小区的房主,就是H栋三楼那户,我姓汪。”

王祈亮恍然大悟:“哎呀,你好,抱歉,我一时间没听出来你的声音。”

汪先生笑道:“没事,是我电话打的太突然。”

王祈亮也觉得他突然同自己联系挺突然的,问道:“你找我有事?”

汪先生解释:“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你,后来有看好的房子么?”

王祈亮:“暂时还没有。”

汪先生问:“那你还有兴趣买我的房子么?”

王祈亮这回是彻底惊讶了,这怎么卖房子的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儿大不中留

不等王祈亮试探询问,汪先生主动解释:“房子已经过户给我前妻了,她娘家在本地,可以贷款售房。”

王祈亮把嘴巴从话筒旁移开,噗嗤就乐了,臭美的满脸都是笑纹。

陶安宁在一旁看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王祈亮同汪先生认真约下见面的时间地点,挂了电话,他腾的从沙发上跳起来,跟陶安宁说:“媳妇,咱家新房子有戏了!就是之前我在六小看中的那套,到时候只要把客厅刮个大白重新归置一下,直接拎包就能入住。”

陶安宁听了也高兴,乐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迟疑着问:“可是咱们钱不够啊!”

王祈亮说:“钱不够就先租着住,等以后攒够钱了,再买下来。”

陶安宁眼晴立马亮了:“他肯租?”

王祈亮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然肯了,他这套房子已经过户给他前妻了,他前妻娘家就在本市,到时候我和他好好说说,咱们先租一年住着,等明年攒出来钱,就直接向银行贷款把这套房子给买下来。”

陶安宁笑呵呵点头:“要真能这样可太好了,以后康康上学也方便。”

王祈亮笑眯眯的说:“可不是,等搬了家,都不用接送他了,那个小区离学校就隔着一条街,来回都用不上十分钟。”

王祈亮说完话,就对着陶安宁张开胳膊:“来,咱们庆祝一下。”

陶安宁心领神会,配合着上前一步,抱住王祈亮的腰。

“抱紧点!”王祈亮说:“亮哥带你飞!”

陶安宁被王祈亮抱着在客厅里转了两圈,头都要晕了,她哭笑不得,问:“有你这样的么!拿我当小孩子哄呢!”

王祈亮抱着她没撒手,低头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我比你大十好几岁呢,在我眼里,你可不就是个孩子么!”

陶安宁仰头亲了亲王祈亮下巴,认真道:“没那么夸张,你长得年轻,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王祈亮拍了拍她屁股:“嘴真甜,说得我心花怒放的,一会儿下午羊肉冻好了,我帮你切片。”

陶安宁伸手一拍脑门:“哎呦,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我现在就去弄,羊肉买了好多,中午给你攥羊肉丸子汤,我还特意买了一把小白菜呢。”她说着,伸手推开王祈亮,忍不住抱怨:“冬天的青菜简直没个吃,太贵了,就那么一小把,四块钱!”

王祈亮忍不住又把陶安宁拽进怀里,狠狠亲了她一口,安抚道:“没事,不就是四块钱么!你等着,你亮哥以后肯定玩命挣钱,到时候全给你花!等到了那会儿,别说一小把小白菜了,你不成捆往家买,我都跟你急!”

陶安宁被逗的眉开眼笑,乐呵呵去厨房收拾买回来的东西。

王祈亮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你别不信,我是认真的!”

陶安宁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我信,我等着那一天!”

火锅底汤是陶安宁小火慢炖了一下午才熬出来的,汤水都变成奶白色了,里面又额外加了大枣枸杞等食补调料。

王祈亮吃得很畅快,陶康康尤其兴奋,捧着陶安宁秘制的沾汁,跟打了鸡血似的,拼命往嘴里塞,边吃还边含糊的嚷嚷:“嗷嗷!!吼吼!!”

陶安宁把涮好的羊肉往陶康康碗里送,好笑道:“慢点吃,小心烫!”

王祈亮笑眯眯打趣:“看把康康给香的,都不会说话了!”

陶康康呼噜噜往嘴里塞了一块海带根,嚼了半天,咽下肚,又吼了一声:“嗷嗷!!”

“怎么了这是?”陶安宁忍不住问:“你在学校遇到什么好事了?高兴成这样?”说着,看向王祈亮:“看把他给兴奋的!”

王祈亮有些无奈的盯着陶康康看了一会儿,叹气:“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陶安宁都听懵了:“什么意思啊?”

王祈亮又叹了一口气:“你问他!康康,你告诉你姑姑,你为什么乐成这样!”

陶康康一双眼睛笑成月牙,乐颠颠宣布:“邵小雨要搬到咱们家这儿住了!”

陶安宁惊讶的看向王祈亮:“邵队要搬到咱们这儿来住?”

王祈亮点头:“应该是吧,康康是听邵小雨说的,孩子会这么说,肯定是从大人那听来的。”

陶康康高兴大叫:“太好了!以后我就可以跟她一起上学了!她还说要报名我上课的外语班呢!”

陶安宁忍不住笑:“邵小雨搬过来,你就这么高兴啊!”

陶康康露出一口整齐小白牙:“高兴!她平时周末都是自己一个人呆着,等她搬过来,我就可以跟她一起玩了。”

陶安宁忍不住叹了口气,跟王祈亮感慨:“邵队也挺不容易,一天到晚忙工作,连家都顾不上。”

王祈亮赞同道:“是挺不容易的。”

陶安宁突然话音一转:“不过他忙的也挺值,他是队长,一个月工资比其他人高五百呢!再加上他媳妇的工资,他们家生活条件其实挺富裕。现在的高中老师多挣钱啊,何况他媳妇还在外面办补课班,这些都是额外收入。”

王祈亮:“。。。。。。”

陶安宁艳羡道:“能当老师多好,要是我有这个条件,让我这么忙,我肯定乐不颠的!”

王祈亮无语了,自家媳妇爱钱的毛病又犯了。

陶安宁感慨完,问道:“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文化宫那头来信没?他们那年假放几天?我用不用提前过去看看?”

打从离开会馆,陶安宁已经在家闲赋快一个月了,这么多年来,她就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清闲过,清闲的她都有些心慌了。

所以哪怕明知道工作是王副局介绍的,她还是心里头没底,迫切想去工作岗位报个到,确定自己肯定能去那上班。

她知道像自己这样没学历也没有工作经验的,想要找份正儿八经的工作有多难,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格外珍惜这次机会。她也想将来到了外面,当有人问起来她在哪工作时,可以堂堂正正的说出工作地点,而不是再像以前那样遮遮掩掩。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他是你爸

王祈亮能理解陶安宁的感受,当着她的面,立即给王副局打电话:“王叔,你帮着给安宁安排的工作,文化宫那头有准信么?哪天去上班?”

王祈亮简明扼要,暗示对方此时身份,王副局多精明个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王副局道:“之前说是年后上班就可以去报到,这样吧,我现在给他们那头去个电话问问,确定了具体日期,你们也好提前准备。”

王祈亮挂断电话,把王副局的话跟陶安宁重复了一遍。

陶安宁拉住王祈亮的手,难掩内心激动:“是么?那太好了!要是年后上班,我都需要准备些什么?上班有统一的工作服么?有没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

王祈亮笑道:“等你去报到时,那头就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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