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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行诸天》


第一章 进入一阶位面

作为一个扑街三年的网络写手,陆恒除了每天更新自己的书,偶尔也会接一些小活儿,赚点零用钱。

这一天,一个网名叫“超脱者”的家伙发来一条信息:“两千块做一份大纲干不干?”

“这是哪位金主改名了?”陆恒嘀咕着,他不记得自己加过这个人。

“干!”

陆恒回了一个字,两千块做一份大纲,这价钱已经相当高了。

他刚准备询问详情,超脱者就发来一条转账2000元的消息。

“这么干脆!”陆恒惊喜莫名,还没谈就先打款,看来是土豪啊!

紧接着又一个文档传过来,附带一句话:“这是基础背景和设定,你设计出剧情梗概来就行。”

陆恒飞速点了收款,回了句:“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超脱者:“风格就你现在写的这本无限流吧,主角性格以你为模板,逻辑要合理,结局要正义战胜邪恶。”

这么简单?这个要求很外行啊……

陆恒打了个流汗的表情:“三小时内给你出大纲。”

超脱者:“辛苦。”

“为土豪服务。”陆恒回。

有了金主给的世界背景和等级设定,只是设计剧情还是很快的,这对陆恒来说只是小意思而已。

一个半小时后,陆恒把做好的大纲发给了他,给超脱者发了个窗口抖动:“土豪,出来验货。”

超脱者秒回:“写得不错。”

沃特法克?

陆恒无语,给回了一排省略号,然后道:“别闹,看都没看……起码把文档接收了先?”

超脱者:“如果让你做这本书的主角,你愿意吗?”

什么鬼?

秉着掏钱是大爷的原则,陆恒耐心回了句:“主角这么牛掰,当然愿意咯!”

这次超脱者过了好久才回。

他说:“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等你自诸界超脱,衍化混沌,自可归来。”

中二病?

陆恒莫名其妙,刚要回消息,突然浑身一僵,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意识。

等陆恒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崇山峻岭之中,空气湿冷,阳光和煦。

“我这是……在哪儿?”陆恒眼神有些迷茫。

就在陆恒还搞不清楚状况时,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界面来:

“宿主已进入一阶衍生界《让子弹飞》等影视相关位面,一阶试炼开启。”

“说明一:本次任务分为三个阶段,完成每个阶段的主线任务,均会获得相应奖励。宿主需要完成全部三条主线任务,才会判定本次试炼成功。”

“说明二:系统会随时根据宿主境遇发布支线任务,支线任务为可选任务,完成相应支线任务会立即获得相应奖励,选择放弃任务,则该任务及其奖励永久消失。”

“说明三:宿主在衍生位面中死亡,生命彻底终结。在选择任务时,望宿主量力而行。”

这是——

这个界面不是他给超脱者做的那份无限流小说大纲中的内容吗?怎么会跑到自己脑子里?

陆恒愣了好一会儿,陡然一个机灵,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不会吧……”

他忙在意识中点击界面中向右滑动的箭头,界面变换:

宿主:陆恒

境界:凡人

精:7

气:3

神:8

武器:无

功法:无

灵源:无

特殊技能:无

新手属性点奖励:20(可自由分配)

注:此为宿主劳务福利,2000元人民币兑换为20点自由属性点。

新手基础技能奖励:(可任选其一)

1、专精级射击技能灌顶;

2、八卦掌桩功基础灌顶;

3、太极拳桩功基础灌顶;

4、茅山小六壬遁法卷基础灌顶;

注:以上奖励为新手福利,选定其一后,其余奖项将永久性消失,请谨慎选择。

陆恒一目十行地扫过脑海中界面的内容,整个人如遭雷击,完全失去了思维能力!

一样!

脑海中出现的系统,和他之前做的大纲设定,几乎一模一样!

“我……穿越了?”陆恒完全不可置信,心中产生极度荒谬的感觉。“我穿越到我自己设定的小说情节里了?”

“超脱者,一定是那个超脱者干的!”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恐惧,会沮丧,但其实他心里更多涌现的是窃喜,是期待。

“我本来就是写小说的,重生、穿越什么的,也不是不能接受。起码我成了自己设定的小说情节中的主角,又有一个我亲自设定的金手指系统,这开局也算不错了……”

陆恒自幼父母双亡,在孤儿院中长大,大一开始,他为了赚钱养活自己,接触到了网络文学这一行业,开始码字赚钱。

他今年上大三,因为性格强硬,不肯吃亏,他在学校里的人缘并不好,基本没什么朋友。

再加上他除了上课就是在宿舍码字,平常也很少跟人有交集。

说起来,他没亲人,没爱人,没朋友,对未来也没什么期待,好像还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既然如此,那换一种精彩的活法,好像也不错?

陆恒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迅速接受了现实。

多年来的独自生活,让他早已学会无论面临什么逆境,都不会自怨自艾,而是不屈不挠地去撞个头破血流!

既然事情已注定要发生,那就为自己争取个好的结果!无论如何,拼一把,总是没错的!

呜——

此时,一声汽笛伴随着阵阵马蹄从远处传来,陆恒眺望过去,只见一列火车正在崇山峻岭之间缓缓驶来。

剧情,要开始了!

随着火车逐渐靠近,系统也发布了第一条支线任务。

第二章 任务选择和新手奖励

“你在此位面身份为:陆恒,革命先驱陆皓东遗腹子,因被清廷迫害,流落江湖,在先父友人资助下,于佛山开商行为生,遭遇兵祸,背井离乡。三个月前,被张麻子手下劫掠,逃得性命,潜伏在此至今。”

“你发现了本位面配角马邦德一行正吃着火锅唱着歌向你而来,你猜测到位面主角张麻子隐藏在暗处,你预见到即将发生的劫车事件,第一条支线任务开启。”

“以下任务可任选其一,确定选择后,其他选项及其奖励则永久性消失。在劫车事件开启时仍未作出选择,则视为放弃该支线任务。”

“任务一:示警马邦德,使其免落敌手。成功可获得八卦掌走转换掌基础拳意灌顶。”

“任务二:果断抱大腿,加入麻匪,成功入伙麻匪,可获得太极老架一路基础拳意灌顶。”

“任务三:黄雀在后黑吃黑,杀掉张麻子,成功可直接完成第一阶段主线任务(主角钟天地之灵而生,亲手杀死主角可获得其灵源),奖励心意六合拳宗师级别拳意灌顶。”

“任务四:杀掉马邦德,冒充师爷,说服张麻子共同赴任,成功可获得洪家铁线拳专精级别拳意灌顶。”

“任务五:谨慎旁观,不被麻匪发现踪迹,悄然退走,成功可奖励民国服装一套。”

“这些任务……虽然和我设定的框架相同,但具体到细节,还是不一样了。”陆恒看着这些可选任务,若有所思。

在陆恒原本的小说设定中,为了让故事情节看起来更爽和剧情更紧凑,陆恒在设定任务发布时,怎么对主角有利怎么来,任务都很简单,但奖励却高得离谱,甚至,主角还可以自己给自己发布任务,自由度很高。

可惜,现实中系统的任务发布明显要严谨很多,奖励内容调低了不少,而且给出的任务选项,基本囊括了此时陆恒能做出的所有选择。

不过也能理解,要是系统完全照搬陆恒的设定,反而会很荒谬。

回忆了一遍电影的全部剧情,陆恒开始结合剧情和自己的最终目的,来思考自己到底选取哪一个任务。

首先,要选择的支线任务必须是为主线任务服务的,而主线任务必须是要以系统的最终目的服务。

在陆恒根据超脱者所给出的背景而做的设定中,系统的最终目的有两个:第一,成为超脱者;第二,获得灵源,重衍混沌。

所有位面的主线任务,基本上都是以获得灵源为主。

而所有的支线任务,则是迅速提升实力的途径。

这里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灵源。

据超脱者给出的解释,灵源是灵气的本源物质,一般来说,获得的方法有三种:

其一,主角为钟天地之灵而生的气运之子,杀死主角,可剥夺其灵源;

其二,钱能通灵,每获取一定数额资产,获得1点灵源;

其三,名传天下,气运加身,成为天地主角,则获得相应灵源。

想清楚了这些,陆恒再选择任务时,心里有数了很多。

首先排除掉支线任务三,直接杀掉张麻子虽然可以直接完成第一阶段的主线任务,但这根本不现实,陆恒没这这份实力。

支线任务二和四,这两个也可以排除了。

加入麻匪或者冒充马邦德,这两个选择都需要和麻匪打成一片,可偏偏系统给陆恒安排的身份在三个月前被麻匪抢劫过。

张麻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荒郊野外的,突然冒出个曾被他们打劫过的人说要加入他们,或者是找他们合作,恐怕张麻子第一反应是上个闹钟走一圈,闹钟一响,人头落地。

况且就算陆恒靠嘴炮混进去,也很难取得张麻子的信任,难免会一直勾心斗角鸡毛扯皮,这不是陆恒所擅长的。

第五个任务看似轻松,但其实只是把任务推迟了,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只要陆恒想完成主线任务,那就必然会和张麻子、黄四郎两人打交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而且,这个任务的奖励简直辣鸡——衣服一套是什么鬼?

可见系统也只是为了把所有选择列出来才凑了这么个任务,其实是不鼓励他消极参与的。

排除了任务二、三、四、五,就剩下一条可选了——任务一:示警马邦德,使其免落敌手。

这个任务在陆恒看来,是目前最合适不过的。风险是有,但除了弱鸡任务五,算是五个任务中风险最小的。

掌握住马邦德这位真县长,陆恒觉得这也算是不错的开局。

就它了!

选择支线任务一!

陆恒做出选择后,其它四个选项立刻变得粉碎,消失不见,界面再变:

“你选择了支线任务一,示警马邦德,使其免落敌手,麻匪将在五分钟后展开行动,倒计时开始。”

下一刻,文字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倒计时五分钟的界面。

我去,要不要这么紧急?

虽然时间很紧急,但陆恒并没着急贸然行动。他还有新手福利没领,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提升实力再说。

重新回到个人属性的界面上,陆恒先是将20个自由属性点全部加到“精”这一栏上。

下一刻,陆恒只觉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全身,浑身肌肉撕裂般疼痛。

他咬牙苦苦撑住,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三秒就结束,等痛感消失以后,陆恒情不自禁挥了挥拳头,只觉浑身肌肉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这感觉棒极了!

陆恒心中激荡,但并没有沉浸在这种爽感之中,他继续毫不犹豫点选了新手基础技能奖励的第二个选项——八卦掌桩功基础灌顶。

他选择的支线任务奖励是八卦掌走转换掌基础拳意灌顶,那么新手福利的选项自然要和其一脉相承。来到民国这个混乱年代,他也犹豫过要不要选择射击技能专精,不过只是稍稍考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无论从长远来说,还是性价比来看,领取射击技能都显得鸡肋而吃亏。

灌顶的滋味很不好受,脑袋里一股脑儿涌入大量知识记忆,弄得陆恒头痛欲裂。

好在这个过程持续时间也不长,等痛感消失后,八卦掌的桩功基础已然全部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此时的陆恒,就像是一名枯站了十年八卦静桩的老拳师,所有桩功的动作要领以及意境心得,全部了然于胸。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要把这些理论意境结合到实际中,还需要他花费大量时间来练习。

而且学会了桩功也并不代表陆恒的实力就突飞猛进了。内家拳从来都分打法和练法,桩功和套路,都是日常练功的练法,是基础,在没有将其融会贯通之前,对实战的作用并不大。

此时,陆恒的个人属性界面两个新手奖励已全部消失,他的属性数据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宿主:陆恒

境界:凡人

精:27

气:3

神:8

武器:无

功法:八卦掌桩功基础(精通)

灵源:无

特殊技能:无

脑海中的倒计时已剩下四分零三秒,时间很紧迫。

虽然任务失败没什么惩罚,但陆恒可不希望自己接的第一个系统任务就已失败为告终。他深吸一口气,大步抡起,迅速往山下火车轨道处冲去!

第三章 拯救马邦德

凡人的精气神,正常点数都在10以内。这其中“精”代表的就是身体素质,肉身力量。

陆恒将20个自由属性点全部加在“精”上,他的“精”属性点变成了27,这个数据已经相当于一名二流拳击手的身体素质了。

此刻的陆恒,原本跑几步就气喘吁吁的状况彻底消失,他身轻如燕,在茂密林间飞奔,如履平地!

两分四十秒后,陆恒跑到了轨道边上,悄然趴在一边的草丛里。

此时火车刚从前方山坳处拐出来,距离陆恒已不到三十米。

“马拉火车,双核动力!”陆恒看着越来越近的火车嘿嘿一笑,此刻他心中不但没有半分紧张,反而十分兴奋。

自幼孤苦劳神的平庸生活,早让陆恒不安分的天性压抑到了极致。一朝放开,恰如脱缰野马,一发而不可收拾。

倒计时一分二十秒时,火车从陆恒前方经过。

他看准时机,双脚一蹬猛地跃起,牢牢扒住第一节车厢的墙壁,整个身子如壁虎般贴在火车外壁上。

陆恒心里暗赞一声,被系统改善后的身体果然给力,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敢这么干!

车厢里隐隐传来欢声笑语:“写首诗,写首诗!要有风,要有肉,要有火锅,要有雾,要有美女儿,要有驴!哈哈哈……”

“呜!”

汽笛长鸣,震得陆恒耳膜嗡嗡作响。

“靠”陆恒暗道晦气,使劲甩甩脑袋,开始往两节车厢中间攀爬。

此刻,车厢内。

醉意醺然的马邦德摇摇晃晃走到两节车厢之间,一把推开门嚷道:“起来起来起来!一起吃,一起唱!”

前节车厢里,护卫队队长大声道:“报告县长,我们铁血十八星陆军护送县长安全上任,我们——”

众人齐喊:“不吃饭!”

砰!

话音刚落,车厢大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拉开,发出一声巨响!

劲风呼啸席卷而入,吹得车厢内所有人都不禁眯起眼躲了躲。等他们再睁眼时,才发现打开的车厢门口多了一个一身怪异服饰的年轻人。

来人正是陆恒,此刻脑海中倒计时已剩八秒。

“马邦德!”陆恒没有丝毫犹豫大吼一声,飞快向马邦德扑了过来!

这叫先声夺人!

“救、救、救……”

陆恒这一嗓子,让马邦德醉意顿时被吓了个半醒,惊慌叫着转身就要跑。

还剩五秒!

陆恒速度极快,岂能让身体早被酒色掏空的马邦德逃脱?

就在护卫军反应过来纷纷调转枪口时,陆恒伸手一把抓住马邦德飘逸的长发。

“过来吧你!”

“啊啊啊,疼疼疼!”

在马邦德杀猪般的惨叫声中,陆恒粗暴地扯着他的头发将其拖到自己跟前,此时倒计时只剩下两秒。

“放开县……”护卫队队长刚叫出三个字,窗外枪声大作!

砰!砰!砰!

麻匪行动了!

枪声一响,这些铁血十八星陆军的好汉们吓得纷纷抱头蹲下。

陆恒趁此机会一把提住马邦德的后腰,后退几步脚底猛地一蹬!整个身子仰着顿时腾空而起。

两人在马邦德惊恐叫声中飞出车厢,重重摔在了地上!

巨大的惯性使得二人翻滚出七八米远,在茂密的灌木丛中撞了个狼藉一片。等停下时,两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已被碎石和树枝划得全是血道子。

“哎呦喂……”马邦德躺展在地上,发出销魂的声音。

陆恒虽然也摔了个七荤八素,但他立刻咬牙强撑着站起来,使劲晃晃脑袋,向马邦德快速走来。

此时逐渐远去的列车里传出阵阵枪声,是护卫队的人开始还击了。阵阵马蹄伴随着怪叫声从山林各处传来,距离列车越来越近。

麻匪已经全部出动了!

马邦德虽然被摔得痛苦不堪,但见到陆恒走来,顿时吓得一机灵,忙捂住眼睛呜哇乱叫起来:“饶命!好汉饶命!”

“饶命?”陆恒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将他拎起来,呲牙一笑:“本想宰了你,但我没带刀,要不一把掐死你得了?”

马邦德惊恐地瞪着小眼睛,嘴唇颤抖着,额头豆大汗珠直往出冒。他两股颤颤,一团湿热印迹迅速在他裤裆部位放大。

竟是吓尿了!

“啊哈……”

“哭!哭就立马弄死你!”陆恒被这货嗷呜一嗓子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瞪眼呵斥。

马邦德的小眼珠子如被扣在玻璃杯里的苍蝇,惊恐四处乱转。他秒收声,捂住嘴呜呜直叫。

“听见枪响了吗?”陆恒按住他肩膀。

“嗯嗯嗯!”马邦德狂点头。

“他们是麻匪,杀人不眨眼……”陆恒“沉痛”道。

马邦德眼珠顿住,又转了一圈,松开嘴小心翼翼问了声:“敢问好汉,您和麻匪?”

“仇人!”陆恒严肃道,“仇比金坚的大仇人!”

“我只听过……情比金坚。”马邦德嘀咕。

“这重要吗?”陆恒再瞪眼。

“不不不,不重要!”马邦德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又疑惑问道:“好汉既然和麻匪不是一路,那为何……”

“为何要杀你?是吗?”

“对、对呀!”马邦德一脸委屈,双眼含泪。“好汉,咱俩应该是一伙儿的呀!”

“不,你只是个工具,还是个死工具!”陆恒拍拍他的肩膀,眼露凶光,手又在他脖子上开始比划。

得得得……

马邦德牙齿打颤,脸色煞白:“好汉,我、我不明白!”

嘭!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震彻山林。

“看,火车飞了!”陆恒远眺,微微感叹,“一车几十条人命,说没就没啊……”

马邦德艰难回头,只见火车高高抛飞而起,越过树梢。

“哎哟,夫人啊……”马邦德又嗷呜一嗓子就要嚎,陆恒一瞪眼,吓得他手忙脚乱捂嘴,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珠子滴流乱转,眼泪哗哗落下,也不知是吓的,还是伤心的。

“麻匪害人不浅啊!”陆恒拍拍马邦德的肩膀,“节哀吧,反正你也快下去陪夫人了,你走快点,还能追上她。”

马邦德松开嘴,颤声道:“好汉,你倒是让我死个明白,这是为什么啊?”

陆恒佯装思考片刻,道:“也罢,让你稀里糊涂上路,好像有些不地道。”

“太不地道了,怎么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啊!”马邦德立刻热泪盈眶,“不!最好别杀我,好汉,我要做活鬼!啊呸!活人!”

“我和麻匪头子张麻子有仇。”陆恒道,“他想劫了你,顶替你去鹅城做县长,谋夺黄四郎的万贯家产。我不想让他如愿,只好杀了你这个县长,让他什么也得不到。”

“对我和张麻子来说,你这个县长只是个工具,不过他要的是活工具,我要的是死工具。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完全明白!”马邦德反应极快,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好汉,你糊涂啊!”

第四章 收小弟,去康城

“我糊涂吗?”陆恒故作诧异问道。

“你太糊涂了!没了我这个真县长,张麻子就不能去冒充我了吗?”马邦德反问。

“他没有委任状,怎么去上任?”陆恒指了指马邦德绑在腰间的委任状。

“好汉何不拿出委任状一观?”马邦德嘿嘿一笑。

“什么意思?”

“你先看看,要是看了,你还要杀我,马邦德嘎嘣儿一声立马死这儿,毫无怨言!”马邦德胸有成竹道。

“嘿,我倒要看看。”

陆恒知道马邦德腰上别着的这张委任状不是鹅城的,而是康城的。但他很好奇,在他这番恐吓下,马邦德能说出什么花来。

“兹委任马邦德为康城……哎,怎么是康城?”陆恒“震惊“地看着马邦德。

”嘿嘿嘿……“马邦德得意地笑了起来,他拨开陆恒的手,道:“看到了吧?康城,不是鹅城!”

“好汉,我花了足足二十万买了这个官,鹅城有南国一霸黄四郎虎踞龙盘,前五任县长皆死于他手,如此凶恶之地,我岂会花钱去找死?”

“那张麻子怎么会?”这回陆恒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看电影时也有疑问,鹅城死了五位县长,马邦德走南闯北多年,不会不知道吧?

就算马邦德想骗张麻子去和黄四郎火拼,从而借机逃脱,但来这么凶险的地方搞事情,以马邦德的性格,怎么会有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胆量?

还有,如果说马邦德自始至终就没有鹅城的委任状,这也说不过去。就算张麻子一直没注意到这一点,但黄四郎后来可是派手下胡千亲自去省城调查马邦德的底细了,还拿回了委任状的副本,以黄四郎的精明,不可能也没注意到委任状到底是康城,还是鹅城吧?

唯一的可能就是,马邦德既有康城县长的委任状,也有鹅城县长的委任状!

“我去鹅城上任,这风声是我自己放出来的,而且我的确也有鹅城的委任状。”马邦德这一刻诸葛孔明附体,一脸的智珠在握。

他微笑着对陆恒道:“如今时局动荡,兵匪四处为患,我马某人走南闯北多年,怎么可能会孤注一掷,只做一手准备?”

“我明着去鹅城,其实只是想拜拜黄四郎这头恶虎,然后将鹅城县长之位拱手相让,使他名正言顺独霸鹅城。以此,换他对我在南国为官的支持。我的真正目的,还是康城!”

“哈哈,声东击西,暗度陈仓,向来是马某致胜之不二法门!好汉,鹅城县长的委任状,就在我夫人的身上,所以无论有我没我,匪酋张麻子,该干嘛还是干嘛,完全不受影响。”

你个大马扁子!

陆恒这回是真的震惊了,原来是这么个骚操作?

“这么说,你没用了?”陆恒森森道,一副不怀好意的眼神,故意吓唬他。

马邦德一个机灵,立马收起了得意,道:“有用!非常有用!而且好汉能否报得金坚大仇,全看马某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你能帮我报仇?”陆恒满脸不信。

“太能了!”马邦德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堂堂县长,可自募民团青壮五百人,怎会惧小小剪径小贼?麻匪而已……”

砰、砰、砰、砰!

恰在此时,一阵密集枪响传来,吓得马邦德抱着脑袋顿时趴在地上,嘴里一个劲叫嚷:“死啦!死啦!全死啦!”

陆恒走过去一把拽起他:“马县长,你看兄弟我如何?”

马邦德随口就道:“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陆恒“深情”道:“想不到县长竟如此了解我,真乃陆某知音,相见恨晚!”

“原来好汉姓陆?”马邦德一脸惊喜,“马、陆,马路!陆兄弟,你我相连,立马通畅!我们是天生的盟友啊!”

“天生的不如亲生的!”陆恒握住马邦德的手,“县长,不若你我结拜,从此亲如兄弟,如何?”

“好啊!”马邦德反手握住陆恒的手,“马某早有此意,此乃三生有幸之事!为兄虚度四十有三,你……”

“四十三?”陆恒一脸惊喜打断他,“陆某四十四,正好痴长你一岁,可不巧了么不是?兄弟,从此你就是我的亲弟弟!”

痴长尼玛!你个倒霉孩子!

马邦德脸皮狠狠抽搐了几下,热泪盈眶:“大哥,我的好大哥!我的亲亲大哥啊!”

“哈哈哈……”

两人相拥开怀大笑,心里同时骂了句:“你个不要脸的贱—货!”

此时,陆恒脑海里提示他第一条支线任务已完成了。

“你已完成第一条支线任务一,获得八卦掌走转换掌基础拳意灌顶,是否现在接收奖励?”

“暂不接收!”

“你成功解救位面配角马邦德,使其免落麻匪之手。熟知剧情的你深知鹅城即将展开的血雨腥风,此时你以马邦德为棋子,已获得入局鹅城的资格。请做出选择:

第一,暗中潜入鹅城;第二,先去康城,另觅良机。”

潜入鹅城死路一条,还是去康城先图谋一番!

陆恒想也不想便做出选择,现在他势单力薄进入鹅城,便宜小弟马邦德指不定想怎么弄死他呢,老谋深算的黄四郎,狡诈果敢的张麻子,内忧外患,鲁莽行事只会死得比赵四他爹还惨。

陆恒做出选择后,系统立刻来了句:“你选择了先去康城,另觅良机,谨慎是个好习惯,希望宿主继续保持……”

陆恒耸耸肩,他从系统这句话中嗅到了鹅城的异常凶险气息,这无疑证明了他之前的选择没错。

“大哥?我们出发吧。”马邦德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恒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马邦德已在溪流中洗漱完毕,比起之前狼狈的样子,好了许多。

“兄弟,此去康城多远?”陆恒笑呵呵问道。

马邦德一口一个“大哥”叫得那叫一个自然,他当然也不会觉得有个比他大将近两轮的兄弟有什么别扭。

“没了马匹,单靠我们走路,恐怕要走一天一夜。”马邦德道,“不过此去向西三十公里,有座石头城,前些日子刚被军阀曹瑛所占。小弟不才,和曹瑛手下一位上校将军熟识,我们可以去那里休整一晚,借两匹马再走。”

曹瑛?

怎么这么耳熟?

第五章 小弟要出幺蛾子

不过如果真有个上校将军和你熟识,跟你去石头城不是找死吗?

呵呵,马小弟,我会上你的鬼当?

“好啊,”陆恒笑眯眯点头,“兄弟你不愧是相交满天下之人,那我们就去石头城!”

“嘿嘿,相识虽多,但相知唯大哥一人。”马邦德弯腰拱手,一脸谄媚,“大哥,请!”

“兄弟,走着!”

“好嘞!”

半个钟头后。

马邦德终于忍不住道:“大哥,山路崎岖,不如,我们走官道?”

陆恒笑眯眯地回头看了眼累得气喘吁吁的马邦德:“兄弟你有所不知,大哥也是为了安全,麻匪见不到你的人,必定会在附近官道流转,我们要是大摇大摆走官道,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马邦德愣了愣,一脸敬佩翘起拇指:“大哥到底是大哥,周全!”

当晚,又累又饥的二人就在一座不知名的山洞中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二人摘了些野果充饥,继续上路。

直到夕阳西下时,康城的轮廓才出现在地平线上。

此时马邦德想死的心都有了,在深山老林里艰难跋涉了三十多个小时,饥饿、劳累、路途险峻都是小事情,关键是山里的蛇鼠蚊虫多不胜数,这一路走来,遭老罪了!

活了大半辈子,他就从没吃过这般苦!

眼见康城在望,马邦德热泪盈眶:“终于到了,大哥,附近一望无际,已无山可翻,这可如何是好?”

这一路来陆恒认准方向,见山翻山,有平坦大路都不走,让马邦德敢怒不敢言。此时眼看就要到了,他终于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兄弟,你要是还想翻山,哥哥有办法……”陆恒拍拍马邦德肩膀道。

马邦德立刻怂了,赔笑道:“小弟只是戏言,大哥,请!”

相比起马邦德的疲惫不堪,陆恒此刻却精神奕奕。

昨晚趁着马邦德熟睡,他半夜爬起来接收了第一条支线任务完成的奖励。

灌顶结束后,陆恒见猎心喜,站了几个小时桩,还练了会儿走转换掌的八个行桩套路。

这一番下来天都快亮了,他不但不累,反而越来越精神。

陆恒简直惊喜莫名,他终于体会到了内家拳的神奇之处!

内家拳站桩练功时,由于四肢保持合理的弯曲,骨骼肌肉相应不断收缩,使得血液循环更有效地重新分配,给全身的组织器官带来大量的氧气,因此他越站越感觉全身轻松舒畅。

站桩看似不动,其实浑身各处肌肉和五脏六腑,都在进行高效的有氧运动。

陆恒一时有些感慨,祖先们留下的宝贵财富,不是没人发现过其神奇之处,但最终逐渐没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来,是因为大环境的影响,内家拳逐渐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二来,内家拳更注重心灵意境方面的修炼,成效甚缓。

内家拳想要有所成,起码三年站桩才能得其神,仅仅练成基本功而已。这在越来越注重效率的浮躁时代里,有几个人能静得下心去这么做?

而如果是跆拳道或者散打等外门功夫,即使身体素质再差,三个月也能初见成效。

跆拳道等外门功夫,是靠不断的锻炼打磨,来建立神经和肌肉系统的惯性和本能反应能力,一招一式的动作力求标准统一,以此来提高武者的力量和速度。

而内家拳刚好相反,它的修炼分为练法和打法,平日练功站桩,练套路,练的恰好是如何破除人的惯性反应。

内家拳不求力量,只求协调,不求速度,只求空灵!

它的打法是以对拳的超级知觉和控制能力来取胜,也就是对拳理、拳意的理解程度,招式根本不重要。

相比起可以直观见效的外门功夫,内家拳的门槛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但内家拳的这个缺点,在陆恒这里却完全化为了优势!

系统把内家拳的拳意理解,直接以记忆的方式传承灌顶给他,让他直接掌握了拳中的意境和哲理,一步跨过了最高的门槛!

陆恒要做的,就只剩下锻炼身体的协调和空灵,把拳意和实战结合起来,省时省力。

在夕阳被地平线吞没之前,两人走进了康城。

康城。

铁牛牛肉面馆。

陆恒和马邦德一进来,一个戴着眼镜的黝黑汉子就笑容满面迎了上来:“两位客官,这么晚啊?看两位风尘仆仆,一定赶了很远的路吧?来来来,快里面坐。”

马邦德虽然在陆恒面前很狗腿,但在外人面前却架子十足。

他双手后背,矜持道:“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来,先沏一壶热茶来!茶叶要今年的新茶,要是用陈茶糊弄,我可饶不了你!”

黝黑汉子愣了下,忙陪笑道:“哎哟这位老爷,我这小店平日里接待的都是下里巴人,没什么好东西。是我眼拙,没瞧出两位老爷的尊贵。要不两位爷劳驾移步城东百花宴楼?那里是我康城最大的酒楼……”

“嘿你个不长眼的东西!还要往外赶人是吧?”马邦德眼睛一瞪张口就骂,却被陆恒拦住。

陆恒对黝黑汉子道:“老板,我这兄弟赶了一天的路,又饥又乏,火气难免有些大,还请包涵。”

黝黑汉子慌乱摆手:“可不敢当、可不敢当,这位老爷,我叫铁牛,可当不得老板之称。”

陆恒笑笑:“铁牛兄,给我们切盘牛肉,来两碗面,要是有面汤,就给我们盛两碗,您受累。”

“哎呦老爷,您太客气……”铁牛有些受宠若惊,“老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挑最好的牛肉!”

等铁牛走后,陆恒拍拍马邦德的肩膀,示意他落座。

“兄弟,你也是胆儿大,敢对店家不敬。”陆恒一边坐下一边对马邦德笑道。

马邦德吃了一惊,身子一挺忙问道:“哦?大哥,莫非这店家背景很深?”

“不知道。”陆恒摇头。

马邦德想了想,左右看了看,又问:“难道这是家黑店?不对呀,此店宾客络绎不绝,且来往大都是当地之人,也不可能是黑店。大哥,您这话究竟何意?”

陆恒招招手,示意马邦德附耳来听。

“如果我是店家,我凭白受人辱骂,必定心生愤懑。我惹不起你,又咽不下这口气,我会怎么样?”

马邦德闻言摇头道:“还能怎么样?受着呗。这年头儿,百姓能平安活着已经是上辈子积德了。”

陆恒笑笑:“若我是店家,我想报复你是件很容易的事。我在厨房里,给你的饭菜里擤鼻涕吐口水,你都不知道。看你饥肠辘辘,你待会儿一准儿吃得香……”

马邦德脸色变了:“不行,我得去厨房看着点!”

马邦德站起身要走,却又转身停下。

他呵呵一笑,从后腰掏出荷包来,往桌上一倒。

哗啦啦!

一堆白花花的大洋顿时出现在桌上,惹得周边食客们纷纷侧目。

“大哥,到了我的地盘,一定要吃好喝好,所有开销,兄弟我包了!”马邦德豪爽道,“我先去厨房看着,大哥稍坐。”

说完也不待陆恒回话,他转身就匆匆往厨房去了。

陆恒脸上笑着,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

小弟不老实啊,刚到康城,就迫不及待出幺蛾子了。

第六章 危城和杨克难?

在这个动荡年代,兵匪为患,百姓艰苦,财不露白是出门在外最基本的道理,马邦德不可能不懂。

财一露白,心生歹意者仗戈夺之,这是常有的事情。

果然,马邦德刚一走,周围好几桌人都满眼贪婪之色,不怀好意地看着陆恒。

其中一桌三名壮汉按捺不住,互相使了个眼色,率先站起身来走了过来。

三人将陆恒合围,其中两人掀起衣角,露出腰间的凶器,警告陆恒道:“小子别动!”

另一位光头嘿嘿一笑,一把抓向桌上的大洋。

啪!

陆恒一筷子将他手抽走。

仓啷!

他这一动,另外两人立刻拔出兵器,目露凶光。

光头揉着被打痛的手,咬牙对陆恒道:“小子,最好别犯傻!今天我们出刀,你出钱,否则的话,出血!”

还挺押韵……

陆恒笑笑,道:“不如这样,我出手,你们出去!”

光头一愣,随即三人哈哈大笑。

“大哥,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其中一人失笑道,“还出手,出你娘个腿儿!”

此人说变脸就变脸,举起刀来狠狠砍向陆恒的手臂!

砰!

其他人只觉人影一闪,眼前顿时少了个人。

眨眼再看时,就见原先坐着的陆恒此时已站了起来,保持着出掌的姿势,而那个挥刀的浪人,却已躺在一丈开外的地上,发出痛苦的声音。

在众人呆愕眼神中,陆恒缓缓收掌,道:“两位,并肩子上,还是风紧扯呼?”

光头脸色狰狞,举刀大吼一声:“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果然是这话,陆恒心里吐槽一句,挥掌迎上!

虽然陆恒只是初步掌握了八卦掌最基础走转换掌的拳意,但这也不是寻常浪人混混能匹敌的。

打斗开始的仓促,结束得也快。

刀光闪现中,只见陆恒身形从二人之间一穿、一顿,下一刻两人兵器撒手,纷纷惨叫着倒飞倒地。

八卦掌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游斗,身随步走转,掌随身拧翻,步伐奸滑,掌势刁钻。

陆恒只是小试身手,却将八卦掌最基础的东西发挥得淋漓尽致。

此刻他很享受,不是因为初战告捷的爽快,只是几个浪人而已,还不值得他有多高兴。

他享受的是,刚才出手的感觉,越是回味,越觉得内家拳拳意之玄奥。

刚才他每掌发出,皆以腰作轴,周身一体,内外相合,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台科学严密的机器,每一个零部件都在出手时发挥了作用。

这就是内家拳的重意不重形,只要拳意有了,招式随意挥洒都能建功。

看着胆怯看他,想冲上来又不敢冲的三人,陆恒微微一笑:“要不,风紧扯呼?”

光头面色一变,咬牙喊了声:“风紧扯呼!”

三人灰溜溜跑了。

“哈哈哈……”在座食客哄堂大笑,觉得陆恒和浪人之间的交流促狭有趣同时,看向陆恒的眼神也带了些许敬畏。

“没想到这位公子这么年轻,竟有如此好身手,了不起啊!”

“那是,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人家身怀财富,必有护法手段。”

“打得好,这些浪人不事劳作,扰乱地方,就该好好教训!”

众人纷纷赞叹中,陆恒坐回座位,马邦德这时也跑了回来。

“大哥!大哥!没想到大哥竟然有此惊人技艺,真是深藏不露,小弟佩服,五体投地!大哥,高!”马邦德人还没来,马屁已如潮涌。

陆恒似笑非笑看着他:“兄弟居然还没走?我以为你已趁机弃我而去了。”

“大哥说哪里话?兄弟岂会是这种无耻之人?”马邦德面不改色,“我和大哥相见恨晚,正要一同开创一片天地!小弟我愿唯大哥马首是瞻,从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就算了,喝汤吧。”陆恒心中赞叹,递给他一碗面汤。这小弟别的不说行不行,这见风使舵,睁眼说瞎话装糊涂的本事,真正是一流。

“哎哎,喝汤,喝汤!”马邦德点头哈腰接过,“大哥,经此一事,城内有心人必定注意到我们,不如,我们就此表露身份,今晚就住到县衙?”

陆恒将面往他面前一推:“吃面,吃完再说。”

“有道理!”马邦德一本正经道,“先填饱肚子,不然等会儿接风宴净喝酒了,吃不上什么东西。”

铁牛果然有一手,牛肉酱香味浓,面条弹软劲道,两人呼噜呼噜吃了个精光,正心满意足地坐着歇息,就见一条昂藏大汉领着一群精壮鱼贯而入,他四处打量一番,看到陆恒二人后,让手下在原地等候,自己一人径直向陆恒二人方向走来。

“两位!”昂藏汉子一抱拳,上下打量二人一番,“我是康城护卫团团长杨克难。刚才的事给两位添麻烦了,乡下浪人见财起意,我已经把他们关起来了。不过好在两位没什么事,不然我难辞其咎。”

杨克难?

陆恒愕然,是那个杨克难吗?

下一刻,脑海中系统给了他确定的答案。

“你遇到了本位面第二阶段主线任务《危城》主角杨克难,触发第二阶段主线任务,第二阶段主线任务第一条支线任务开启。”

“以下任务可任选其一,确定选择后,其他选项及其奖励则永久性消失。在本次会面结束前仍未作出选择,则视为放弃该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一:杀死杨克难,成功可直接完成第二阶段主线任务(主角钟天地之灵而生,亲手杀死主角可获得其灵源),奖励形意拳宗师级别拳意灌顶。”

“支线任务二:收服杨克难,成功可获得直趟八卦六十四掌拳意灌顶。”

“支线任务三:投靠杨克难,成功可获得蔡李佛基础拳意灌顶。”

“支线任务四:暂不表露身份,由马邦德和其周旋,让杨克难忽略你的存在,成功可获得猪八戒面具一个。”

猪八戒面具什么鬼?

陆恒正在惊讶自己居然这么快就遇到第二阶段《危城》的男主角,一看到任务四的奖励,顿时无语到了极点。

主角在前,陆恒没时间去思考自己到底该接哪个任务。不过第四个任务可以直接排除了。

不等马邦德回话,陆恒就站了起来,一抱拳道:“原来是杨团长,久仰了。不过是些许小事,何须杨团长如此劳师动众?”

第七章 陆县长上任(求收藏推荐)

杨克难有些诧异地看向陆恒,他还以为两人中是中年人主事,没想到站出来回话的却是这个年轻人。

“康城军队在前线打仗,如今城内只有护卫团维持治安。”杨克难笑眯眯地对陆恒说了两句,又看向马邦德,“新任县长大驾光临,我身为康城护卫团团长,怎能不率众前来迎接?”

卧槽,他怎么知道?

陆恒和马邦德二人都愣住了,他们二人一路走来未曾见过别人,刚到康城也没向任何人表露过身份,杨克难是怎么知道的?

陆恒脑中飞转,表面却不动声色道:“杨团长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这话一出,杨克难和马邦德二人都愣住了。

杨克难是没想到原来这位年轻人才是正主,自己算是看走眼了。

马邦德此时心里在大骂陆恒不要碧莲,居然敢冒充自己。

“原来您才是新任县长,请恕杨某眼拙。”杨克难向陆恒抱拳歉意道。

“不错,我就是新任康城县长,马邦德!”陆恒挺胸傲然道。

啊呸,你个死不要脸的货!马邦德心里恨得痒痒,但不得不做出一副微笑的模样表示认同。

“你是马邦德?”杨克难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恒,“县长何必欺骗于我?你不是马邦德!”

卧槽,你怎么又知道?

陆恒顿时无语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到底哪儿出问题了?

还有,又叫县长又说自己不是马邦德,这前后矛盾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杨团长果然目光如炬!”趁着陆恒愣神的空,马邦德哈哈一笑站了出来。“其实,我才是新任县长,马邦德!”

“你?”杨克难面色有些不悦,冷冷一笑,“你也不是马邦德!两位,此刻只有我们三人,两位的身份我已尽知,就不必如此了吧?”

这下马邦德也愣住了,怎么他也不是他自己?

陆恒见状也懒得再猜,直接道:“杨团长有何指教,还请明说了吧!”

杨克难面色稍缓,点点头道:“马邦德马县长昨日已赴任鹅城,今早他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一封书信,已将你们的情况向我详细告知。送信的汉子如今就在县衙,两位待会儿就能见到。”

说着,他取出一封信来递给陆恒,道:“想必你就是马县长的族弟马邦行吧?此乃令兄长给我的书信,可作为信物。”

他又看向马邦德道:“这位仁兄,莫非就是马县长所说的陆小兄弟?”

“啊?对,对,我是陆小兄弟。”马邦德此时满心震惊,随口应道。

鹅城赴任?

张麻子!

陆恒面色一变,心中有些发寒。张麻子居然知道自己救了马邦德,前来康城赴任。张麻子居然有如此本事?

还没开始,底牌就被别人掀开了,这还怎么玩?

马邦德,马邦行,德行?

这特么是讽刺我截胡,还是警告我们注意德行?

陆恒心中震动莫名,表面却若无其事地拆开信封。

见字如见人,这封信的笔迹刚柔相济,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稍显含蓄,提按分明,牵丝劲挺。由此可见,张麻子此人外表豪放但腹有乾坤,很善于隐藏自己。

“克难先生亲启:

久慕英才,拜谒如渴。鄙人敬先生,尤爱真理,故秉笔直陈,希原谅之为祷。今有舍弟马邦行及友人陆恒二人……

……所恳之事,若蒙慨允,将不胜感激之至。草率书此,祈恕不恭,顺祝时祺。马邦德手书,中华民国八年八月二十八日。”

书信半文半白,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大致内容是,我马邦德承蒙萨南康省巴主席看中,被委任为鹅城和康城两县县长。我心忧百姓,但又不能分身,所以我本人赴任鹅城,让我的弟弟代替我赴任康城。

我的弟弟是个正直、有才华的人,他承诺绝不在康城搞苛捐杂税,搜刮民脂民膏,这一点请杨团长代为监督,如果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请你砍了我弟弟的头给我送来。

最后,我弟弟冒充我上任这件事毕竟不合规矩,还请杨团长替我保密,以后我再当面致谢。

看完这封信,陆恒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杨克难为什么叫他县长,又说他不是马邦德了。

原来根子在这儿!

张麻子啊张麻子,你来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陆恒把信随手递给马邦德,示意他也看看,随即对杨克难一抱拳道:“杨团长,没想到我大哥不放心我这个弟弟,竟然把我托付给你,以后要多多仰仗了。”

杨克难回礼,肃然道:“好说,不过杨某希望县长最好能如信中所说,不要巧立名目,欺压百姓。康城穷苦,民风彪悍,若逆势而行,难免会有人铤而走险,替天行道。我想县长也不希望看到这一幕吧?”

这算是警告吗?

陆恒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回头对马邦德道:“陆小兄弟,既然杨团长亲自来迎,不如我们这就去县衙?”

马邦德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恒这是在叫自己,心里不由再次暗骂一声,陪笑道:“听县长的。”

杨克难道:“闻听县长到任,我已组织乡绅百姓在门外迎接。请县长稍作歇息,这就宣布上任。”

“也好。”陆恒点点头。

杨克难再度一抱拳,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陆恒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杀?

投靠?

收服?

杀就算了,投靠不可能。

收服!

县长收服护卫团,名正言顺!

在杨克难走出店门之前,陆恒也选定了这次的支线任务——收服杨克难,成功可获得直趟八卦六十四掌拳意灌顶。

不过,这个任务其实并不比杀了杨克难简单多少,陆恒心里并没有多少把握。

杨克难对他这个县长的态度,可算不上多好,明显抱有抵触。

“来者不善啊……”陆恒喃喃。

“你才是来者。”马邦德凑到陆恒身后小声道,“大哥,你刚才就不应该承认张麻子这封信,咱们才是真县长!你这一认,咱们名不正言不顺,还怎么玩啊!”

陆恒笑眯眯地回头,道:“放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走,上任!”

等陆恒和马邦德走出面馆,只见眼前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影。

马邦德不等陆恒示意,便立刻拿出委任状来大声宣读:

“委任状!”

“兹委任马邦德为康县县长,此状,中华民国萨南康省主席巴青泰,民国八年八月二十八日!”

“恭迎县长大人!”

在杨克难的带领下,所有人齐齐鞠躬高喊。

第八章 谁是县长,站出来

继前任县长死于匪乱的一年后,康城终于迎来了新的县长。百姓们对此“期盼已久”,在年轻的马县长发表了激情洋溢的讲话后,百姓们依然不肯散去,依依不舍地簇拥着新县长一起向百花宴楼而去。

“哎,今天百花宴楼真的可以随便吃、随便喝?”一个妇女用胳膊肘儿怼了怼旁边的人问道。

“那还能有假?”这人一拍胸脯大声道,“刘老板说了,新县长要宴请全城百姓,百花宴楼今晚大摆流水席,管够!”

“嘿,那敢情好,我活了二十年了,还从来没进过百花宴楼的大门,今儿算是沾了新县长的光了。”

周围的百姓们顿时兴奋讨论起来,说起百花宴楼的美酒佳肴,各个两眼放光,直流口水。

正说得高兴,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冷笑一声道:“从来都是这些当官的搜刮我们百姓,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老百姓能占当官的便宜?吃吧,都多吃点!今天你们吃得越多,以后就被这狗官搜刮得越狠!”

此话一出,周边的议论声顿时戛然而止。

一个高个小伙儿挠挠头道:“廖哥说得对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县长请全城百姓吃饭的。这么多人,他得花多少钱啊?”

“花多少钱?”廖哥嗤笑一声,“花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他会在乎?”

“管它呢!”又有人不耐烦摆摆手,“反正自古当官的都一样欺压我们百姓,今天有这机会,不吃白不吃,大家说,对不对啊!”

“说得对!”

“不吃白不吃,吃穷狗官!”

百姓们哄然叫闹,铁牛夹在人群中弱弱来了句:“新县长人挺好的,吃了面,还多给我赏钱。咱们是不是先搞清楚再……”

然而此时百姓们纷纷叫骂,谁能听得见铁牛的辩解?

“阿廖,过来!”杨克难远远冲之前说话的廖哥招手,阿廖忙跑了过去。

“新县长根本没说请客的事情,这是刘老板在坑他!”杨克难压低声音对他道:“这位新县长人很聪明,已经觉察到了不对,他身上带着功夫呢,你抄小路过去告诉刘老板,让他别太过分了。”

阿廖疑惑道:“头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们狗咬狗呗!”

杨克难摇头:“我觉得这位县长和之前的不太一样,给他个机会吧,我们站在他这边,刘老板会收敛一点。”

阿廖撇撇嘴,不怎么认同。但他还是道:“好,我这就去。”

陆恒的确察觉到了不对,百姓们热情过头了,这一路热情护送是怎么回事?

他远远看着杨克难和一个中年男人嘀咕几句后,这中年男人立刻钻进一条小巷子离开,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他有些没头绪,刚要找马邦德商量一番,但一回头就看到马邦德脸上还来不及收敛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下去。

“这便宜小弟老奸巨猾,我都能看出不对来,他肯定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陆恒眯起了眼睛,心中暗忖,“可这老小子就是不告诉我,摆明要看我热闹……”

小弟不齐心,憋着劲儿想整死他;杨克难冷淡,态度敌我不明;百姓们看似热情,其实另有目的;乡绅们在百花宴楼里静等着他这个县长到来,这姿态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内忧外患啊……”陆恒突然发现,他穿越以来最大的考验竟然不期而至!

一个不好,今天他这个县长,很可能就又丢脸又丢命!

怕吗?

有点!

陆恒舔了舔嘴唇,要说心里一点都不怯,那是骗人!

不过,他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兴奋,热血沸腾!

告别以往平庸,走向精彩,他期待的,不就是这种大场面吗?

危险和机遇向来都是并存的,这是他陆恒穿越后遇到的第一个难关,能不能安然度过,就看这一遭了!

“大哥……”马邦德被陆恒一直盯着,心里有些发毛,不禁叫了他一声。

陆恒回过神来,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笑眯眯地对他伸出两根手指:“兄弟,你坑我两次了。想骗我去石头城,这是第一次,牛肉面馆露财,这是第二次。”

看马邦德就要辩解,陆恒立马止住他:“你别说话,你现在说的话,我连一个字都不信,你就是个老骗子!”

陆恒站住,替他把帽子戴正,看着他眼睛缓缓道:“我这人做事,讲究个你来我往。我强认你当小弟,算我坑你一次;胁迫你来康城,算第二次;冒你身份做县长,算三次。”

“你坑我两次,我坑了你三次,这样算起来我还欠你一次。兄弟,你还有一次坑我的机会!”

“我们一人坑三次,公平合理。但这三次过后,精诚合作,报仇赚钱!谁再出幺蛾子,谁就滚蛋,同意吗?”

马邦德被陆恒炯炯有神的眼睛盯得心虚,躲闪着目光含糊“嗯”了一声,但随即便不屑暗骂:“小兔崽子,谁跟你合作?待会儿这一关你要是能过去,我老马跟你姓!”

“很好。”陆恒拍拍他肩膀,叹道:“好自为之吧!”

百花宴楼到了。

这是一栋古色古香的三层阁楼,画栋雕梁,鎏金牌匾,富贵气息扑面而来。

此时百花宴楼中门大开,但门口却只站了一位光着膀子的粗壮大汉,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第一关么?

陆恒看着这壮汉,眯起了眼睛。

“这不是刘老板的护院牛大锤吗?”

“他挡在这儿干什么?”

“嘘,别说话!”

此时百姓们也都到了,看到门口的壮汉,都认出了他,顿时低声议论起来。

杨克难皱皱眉,先看了陆恒一眼,见他没反应,这才站出来。

“牛大锤!”杨克难大喝,“县长前来赴宴,你堵在大门上干什么?”

牛大锤咧嘴一笑,开口道:“县长?哪个是县长,站出来让老子瞧瞧!”

声若洪钟!

“胡闹!”杨克难皱眉,“牛大锤,快让开!”

“怎么?”牛大锤眼一瞪,“县长见不得人吗?老子想瞧瞧县长长什么样,不行吗?才刚上任,这县老爷的架子就摆上了,这让我们老百姓怎么相信他不是个狗官?是爷们儿的就站出来,我大锤还能吃了你不成?”

牛大锤怒目圆睁,狂吼一声:“谁是县长?站出来!”

第九章 鸿门宴,下马威

牛大锤在下面叫嚣,百花宴楼三楼窗口,体态肥硕的刘老板正面带讥讽地看着楼下这一幕。

在他身后,站着朝楼下指指点点的一众乡绅,还有满脸无奈之色的阿廖。

“刘老板,玩得有点大了吧?”阿廖劝道,“毕竟是县长,这么不给他面子,不太好吧?”

“玩得大吗?”刘老板头也不回地嘿嘿一笑,“这才刚刚开始。阿廖,你不懂,县长是什么?县长就是一条养不熟的野狗!你不把他打服了,他就咬你。可他要是怕你,给他点吃的,他就会冲你摇尾巴,哈哈哈!”

众乡绅闻言,皆哈哈大笑,像是刘老板说了一个多好笑的笑话一样。

阿廖也跟着不尴不尬地笑了两声,面有难色道:“可是我们头儿说了,这个县长不一样……”

“不一样?”刘老板嗤笑一声,“阿廖啊,你见过不吃屎的狗吗?”

众乡绅再度哄堂大笑。

“回去吧!告诉杨团长,我们心里有数。”刘老板道,“曹瑛要来了,这位县长有没有命当下去,还两说呢,你叫你们头儿别瞎操心啦!”

“这——好吧!”阿廖无奈摇摇头,转身离去。

“刘老板,今天给这位马县长准备了几道菜?”一位乡绅凑上前来笑着问道。

刘老板伸出三根粗短的手指:“不多,就三道。这三道菜他只要全吃下去,就只能乖乖给我们当狗!”

乡绅呵呵一笑:“先打压,后拉拢,对付这些当官的,百试不灵啊。刘老板,我看这次,二八开就能打发了他!”

楼下的陆恒此时似有所觉,突然抬头,正好对上窗边刘老板那双志得意满的眼神。

刘老板遥遥对他摆了摆手,笑着转身离去。

“原来是他……”陆恒自语。

此时,牛大锤的话已越来越难听:“县长还不出来,难不成是想当缩头乌龟?怂成这样还当什么县长?回家吃奶去吧!哈哈哈……”

“够了!”杨克难终于难以忍受站了出来,“牛大锤,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就立刻把你关起来!”

“我犯了什么法,啊?”牛大锤瞪眼,“我要见县长有错吗?我要喊冤,我要告状,我有错吗?”

“你——”杨克难脸色一沉就要发作,这时陆恒终于站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牛大锤,道:“我就是县长,你有什么冤,说来听听。”

“你就是县长?”牛大锤放肆地打量着陆恒,“太离谱了吧?你断奶了没有?”

百姓们在身后发出嗤笑声,对着陆恒指指点点。

陆恒充耳不闻,淡淡说道:“你要是有冤,那就废话少说,如实道来。要是没冤,可别怪我治你的罪!”

“有!有冤!”牛大锤嘿嘿一笑,“小县长,我要告我家婆娘,睡觉放屁打呼噜,害得我睡不着觉……”

话没说完,众人哄堂大笑。

“笑什么?”牛大锤面露得意,“我说的不对吗?我抢她进门的时候,还以为是大家闺秀呢,没想到是个母老虎,我多冤得慌!”

“哈哈哈……”

这话一说,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这是明显没事找事的挑衅,就连一边的马邦德都看不下去了,摇头鄙夷道:“手段太低劣,恶心人!大哥,要忍啊,和气生财!”

杨克难也有点担心这位县长年轻气盛受不了屈辱,但他看向陆恒时,竟发现陆恒仍一脸风轻云淡,不禁有些诧异。

“不会是气傻了吧?”杨克难嘀咕一声,心中暗叹,就要出来收拾残局。但就在这时,一个肥胖妇女拎着根棍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劈头盖脸就往牛大锤身上打去。

“你个挨千刀的,你给我说清楚了,谁睡觉放屁打呼噜?老娘今天打不死你!”

“哎——别打!你个臭婆娘,别打!”牛大锤顿时抱头鼠窜,往百花宴楼里跑去,边跑还不忘大喊:“小县长,我待会儿再接着告,你可别跑啊!哎,臭婆娘,别打……”

这一出闹剧,惹得百姓们忍俊不禁。同时不免对新任县长有些鄙夷和失望。

“这县长可真窝囊啊,连刘老板的狗腿子都不敢惹,看来还不如前面那个呢!”

“就是,都被人骑到头上拉屎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些胆大的见陆恒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架势,干脆直接对陆恒嘲笑着指指点点。

“头儿,新县长可真窝囊,跟他走一块儿我都觉得丢人!”一个少年冲着陆恒吐了口唾沫,鄙夷地对杨克难道。

杨克难心中也有些失望,嘴上却道:“不要胡说,这是县长大人大量。”

“居然真忍下了?”马邦德心里嘀咕着,也有些失望。不过他失望的却是陆恒没有把人丢到家。

“大哥,忍得好!别管这些泥腿子风言风语,他们懂个屁啊,挣钱最重要!”马邦德假意安慰道。

陆恒对他笑了笑:“兄弟,笑得有点假,走点心,好不好?”

马邦德笑容顿时僵住。

“县长,还要进去吗?”杨克难走过来问道。

“进,为什么不进?”陆恒笑着道,“乡绅们这么热情为我接风,我不能辜负大家的一片心意。”

杨克难诧异地看这陆恒,愣了会儿才道:“县长,请!”

陆恒点头,信步向里走去。

杨克难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跟了上去。

陆恒一行直接上了三楼,在楼梯口,刘老板为首的乡绅们站成一排,看到陆恒,一起高喊:“恭迎县长大驾光临!”

一躬到底,态度颇为恭谨。

再站起来时,一众乡绅“哗”地一下就围了过来。刘老板边走边抱拳神情地道:“马县长,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给盼来了!您一来,我们康城就有青天了!您一来,我们就有主心骨啦!”

“县长啊县长!”刘老板作揖,热泪盈眶:“以后康城六万百姓,就全要托付到您手上啦,我代表康城所有百姓,向您致敬!”

刘老板的态度真的很好,其情也真,其礼也恭。

但唯一不好的,是他找错了人。

他把陆恒晾到一边,所有的话,都是对一脸茫然的马邦德说的。

不小心认错?

还是故意为之?

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第十章 马邦德的恩人

陆恒冷冷地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羞恼。

自幼在孤儿院长大的他见识了太多人心险恶,他向来不惮以最大恶意来揣测人心。

从刚才察觉到不对开始,他就已经对今日之事做了最坏的预计。

正是因为他这种性格,所以以前常有人会觉得陆恒遇事反应过激,喟叹何至于此。他们哪里知道,为了保护自己,陆恒时刻都生活在一个攥着拳头憋着劲儿的状态。

刘老板还在继续他的表演,他拉着马邦德的手嘘寒问暖,一口一个县长,眼睛自始至终就没看过陆恒一眼。

而马邦德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也没有开口辩解。也许这一幕,正是他想要看到的,毕竟他才是真正的马邦德,心里怎能没有委屈?

杨克难再次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刘老板,你认错人了!”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杨克难笑笑,对陆恒做了个请的姿势,接着道:“诸位,这位先生,才是我们康城的新任县长,马邦德!”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度转移到陆恒脸上,有怀疑的,也有震惊的,更多的是玩味和讥讽。

而陆恒面色如常。

“不可能!”刘老板率先打破尴尬,满脸不屑,很不礼貌地指了指陆恒,嗤笑道:“就这么个小屁孩?还县长?杨团长,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可笑。你还不如干脆说,新任县长是一条狗呢,啊?哈哈哈……”

众人笑作一团!

“刘成!”杨克难面色难看,一声大喝。

他逼视着刘老板,用警告的语气一字一字道:“县长是一县父母,代表的是执政者的公正和威严!我不管你想耍什么花样,但在全城百姓面前对县长不敬,就是以身试法!我要你立刻向县长道歉,否则……”

刘老板面色阴沉接了句:“否则怎样?”

在他身后,几个魁梧汉子面色不善向前齐齐迈出一步。

“杨团长!”这时陆恒走了出来,止住了事情往进一步僵持阶段发展。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杨克难是为了法度的威严而出头,并不是为他这个假县长圆场,但陆恒依然心存感激。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种感激表现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刘老板看了一会儿,缓缓道:“刘老板,不知者不罪,你眼拙我不怪你。正式认识下,我就是新任县长。”

刘老板故作惊讶地看看马邦德,问道:“这么说你不是县长?”

马邦德陪笑道:“刘老爷,刚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解释,我不是……”

啪!

“不是你充什么大尾巴狼?”刘老板不等马邦德说完就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特么的,害得我怠慢了县长,真该死!”

“你——”马邦德捂着脸愣住了。

然而刘老板没有再看他,堆起满脸歉意笑容,快步向陆恒走了过来。人还没到,双手就伸了过来:“哎呀我的县长大人,真的对不……”

他话只说到一半,陆恒看也不看他,面无表情地绕过他径直向里走去。

刘老板顿住,他还保持着要握手的姿势,但脸上的笑容却已僵住。

杨克难摇摇头,跟着陆恒走了过去。

刘老板过了好几秒才收回手,脸上重新挂起笑容。他回头眯着眼看着陆恒背影,呵呵笑道:“心胸这么狭窄,怎么当县长?”

他双手一摊,对众乡绅故作无奈一笑:“新县长如此气量,看来康城百姓要受苦咯……”

“就是就是,玩笑都开不起,还县长呢。”

“要我看啊,我们干脆联名上书,请求罢免了他!派个嘴上没毛的小崽子来,什么意思嘛!”

“反正我是不认他这个县长,你们谁爱认谁认!”

众乡绅顺着刘老板的话冷嘲热讽起来,这场面全被楼下的百姓们看在眼里。

刘老板见此,不禁笑容更浓。

就在这时,脸上还带着红色巴掌印的马邦德凑了过来,对着刘老板二话不说先作了个揖。

他一脸谄媚的笑容,用一种极其讨好的语气道:“恩人,陆某特来致谢,您可是救了我的命了,请受陆某一拜!”

说着,马邦德冲刘老板一躬到底。

刘老板顿时愣住。

不远处,陆恒走到席面,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位上。他一抬头,正好看到马邦德向刘老板行礼的这一幕。

杨克难也看到了,脸上闪过一丝鄙夷。

他回过头对陆恒道:“县长,您长途劳顿,不如我先送你离开这里?”

在他看来,连陆恒唯一带来的手下都背叛了他,陆恒今晚留在这里,就只有两种下场。

第一种,被刘老板为首的乡绅百般打压,然后屈服,成为他们的恶犬;

第二种,年轻气盛不屈服,脸面丢尽,灰头土脸地离开康城。

这两种结果都不是杨克难想看到的,所以他想保下陆恒,起码让堂堂县长别那么丢脸。

护卫团平日巡视执法本身就阻碍重重,如果刘老板今天达成目的,以后康城百姓真的就只知道刘老板,而不知道法律为何物了。

陆恒当然明白杨克难的好意,他摇摇头,道:“杨团长,你抓过老鼠吗?”

杨克难愣住,不明其意。

陆恒端起桌上的茶杯,吹去茶沫,轻轻啜了一口,表情风轻云淡。

另一边,刘老板一脸玩味地看着马邦德,问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恩人了?”

马邦德脸色一肃,道:“若不是刘老爷这一巴掌,陆某还妄想跟着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县长一路走到黑,这是死路一条!如此当头棒喝,难道不是活命大恩吗?刘老爷,恩人!陆某愿唯刘老爷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马邦德再次一躬到底!

刘老板愣了好一会儿,突然狂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指着马邦德半天才道:“妙!妙!妙!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妙人!哎呀,你要是县长,那就好办咯……”

马邦德上前搀扶着刘老板,谄媚赔笑:“我要是县长,刘老爷就是康城的天!”

这话说得刘老板再次哈哈大笑,他没有拒绝马邦德的搀扶,转身向席位走去,在他身后,众乡绅紧随其后。

没人注意到,低着头的马邦德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一盏茶后,宴席正式开始。

刘老板率先站了起来,轻咳一声,原本喧嚣的环境顿时为之一静。

他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陆恒身上,眼中露出戏谑的笑容,缓缓开口。

第十一章 做狗还是滚蛋

“诸位乡亲,今日,康城迎来了新任县长,县长怜我康城百姓困苦,特摆下这流水大宴,宴请我康城所有百姓。今日所有开销,都是由县长请客!”

话音未落,巨大的叫好起哄声就彻底淹没了酒楼,刘老板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用一种讥讽的眼神看着陆恒。

他想看到陆恒愤怒,想看到他惊慌、羞恼,但让他失望的是,他看到的只有一片平静。

这让刘老板不禁微微皱眉,今日这顿流水宴下来,少说三万大洋,都能买三分之一个县长了。这位买官的县长,不应该最在乎钱吗?

强装镇定?

刘老板心里在冷笑,这不过是个开胃菜,接下来看你还怎么装!

“诸位,诸位!”刘老板提高音量,做了两个手臂下压的动作,才使得场面重新安静下来。

“本来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扫大家的兴,不过呢,我康城已经一年没有县长了。县长是干什么的?是要为民做主的呀!眼下就有两件事,急需县长大人为民做主。所以我想请示县长,能不能先处理完这两件小小的事情,我们再开宴席呢?”

话说完,刘老板对陆恒拱拱手,一副请示的样子。

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陆恒心里冷笑,表面却仍不动声色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来康城,就是来为民做主的。刘老板,饭不急吃,先做事吧!”

“好!痛快!”刘老板大声赞道,“县长不愧是县长,果然是爱民如子啊!既然县长这么说,那我们就先让县长,为民做主。来呀,把人带上来!”

刘老板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匆匆走向了后堂。

杨克难趁机趴在陆恒耳边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带你离开。”

陆恒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淡淡道:“杨团长,既然请客的事情你选择了旁观,现在不妨也看看热闹。”

杨克难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县长这是怪他明知道刘老板会用请客这件事来恶心人,但他却什么也没告诉县长。

这事儿……

杨克难默然,叹了口气退了回去。

他为什么没说?用一句话来解释就对了——我跟你很熟吗?

如果陆恒不是县长,杨克难一句话就能怼得他没脾气。可问题是,他是护卫团团长,县长是他的直接上司。

上司被人设计,你这个下属冷眼旁观,这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说到底,还是杨克难对陆恒假县长的身份耿耿于怀,觉得他名不正言不顺,也对远在鹅城的“马县长”为人很不齿。

你买了两个县长,做不过来就把弟弟派过来做,就是去酒楼当伙计这么干也不行吧?

何况是一县父母官?

陆恒的怪罪让杨克难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人很快被带上来了,凑巧的是,这些人陆恒全都认识。

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在楼下挑衅找事的牛大锤,剩下三个,就是在铁牛牛肉面馆想要抢劫陆恒的那三个浪人。

陆恒微微有些错愕,不禁回头看了杨克难一眼,如果他之前没听错的话,这位杨团长可是亲口说过他已经把这三个浪人关起来了。

被收监的人还可以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里,这是杨克难和刘老板联合起来了吗?

不过当陆恒看到杨克难那张铁青含怒的脸,他心里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这样。

这四人站定后并没有说话,而是齐齐看向刘老板。

刘老板笑吟吟地端起茶杯,对陆恒道:“县长,这四人,想必县长都见过了,也大概猜得到他们来所为何事。”

他死死盯着陆恒的眼睛,缓缓道:“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了那就是个屁!选择权,都在县长一念之间。”

“终于要暴露真实目的了吗?”

陆恒眼神一闪,开口问道:“刘老板这话怎么讲?”

“呵呵,”刘老板笑得就像是抓住了老鼠的猫一样,“很简单。”

他招了招手,有人立刻搬来一个小板凳和一副空碗筷,放在刘老板腿边。

他满意地点点头,对陆恒道:“要么县长坐到这里来,有我吃的,就有你喝的,所有事情我来处理。县长觉得怎么样?”

“这是把我当狗了?”陆恒心里嘿嘿一笑,怒火升腾。

“想必刘老板,还有个要么。”陆恒缓缓起身道。

刘老板笑容变得森然起来:“没错,要么,咱们各吃各的,请县长先办案!”

此话音一落,原本坐在陆恒这桌的乡绅齐刷刷站起来,全部都走到刘老板身后,一起看向陆恒。

原本满座的席位,一时间就只剩下陆恒和马邦德二人,唯有杨克难还站在他身后。

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吱呀——

一声刺耳响动格外清晰,众人目光齐刷刷又看了过来。

不小心踢到椅子上的马邦德赔笑着连连作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三步并作两步,也走过去站到了刘老板身后。低着头,一副不敢看陆恒的样子。

身后,杨克难缓缓开口:“县长,不如先回县衙再从长计议?”

刘老板顿时脸一黑,面色不善地对杨克难道:“杨团长,别忘了你也是康城人!”

杨克难没理他,只是看着陆恒。

陆恒轻轻摇了摇头,杨克难顿时满脸失望,摇摇头转身走到了另一张桌旁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默然不语。

一时间,就只剩下陆恒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似乎所有人都要让他这个县长颜面扫地!

此刻他已完全明白为什么刘老板和他无冤无仇,但初次见面就如此不遗余力地要打压他,让他服软。

说穿了,无非利益二字。

官绅勾结,鱼肉百姓,是这个时代民间的主题。但官和绅也是有矛盾的,谁占主导地位,谁就能得到更多的财富。

本来刘老板就算想要占据主导,也不会如此直接粗暴。但陆恒如此年轻,还只带着一个马邦德轻身上任,身边连一个护卫都没有,这就不免让刘老板等人对他产生轻视,不想和他试探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展示实力,让他屈服。

当狗还是滚蛋,这就是刘老板给陆恒的两个选择。

知道了原因,陆恒心里有底了许多。

“看来康城,有很大的冤啊……”陆恒突然轻笑一声道,他看向被带来的四个人,将他们打量一番后,问道:“你们有什么要我做主的,说来听听。”

“你、你、你!”他指了指之前抢劫未遂的三个浪人,“你们三个先说,本官,这就为你们做主!”

第十二章 陆恒的反击

刘老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陆恒此刻突然显露出的锋芒,让他有种失去控制的不妙感。

他其实并没有想把陆恒怎么样,只要陆恒能够妥协,无非是丢脸而已。

更何况,如果陆恒够聪明,早早选择妥协,他也根本不会真的就让陆恒像一条狗一样坐在他腿边吃饭,他会给新县长台阶下的。

和气生财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只是想展示实力,让陆恒怕他,敬他!

康城这些年修生养息,民脂民膏厚得流油,他觊觎这笔巨大财富已经整整五年了!

这笔钱,他刘成要至少拿走八成,才不负他这么多年在康城的守候!

剩下两成才是留给其他乡绅和县长的,这是他的底线!

为了这笔巨大财富,他不惜任何代价!

去年那个贪婪的县长,咬住三成不松口,所以他只好让那个愚蠢的前任县长去见阎王了。

而这个年轻的县长,刘老板只想给他一成!

刘老板眯起了眼睛,心中发狠:“既然你这么不识时务,那就别怪我了!不让你身败名裂再无立足之地,我刘成妄度半生!”

三个浪人不敢和陆恒对视,而是看向刘老板,仿佛从他这里可以得到莫大勇气一样。

刘老板突然轻笑一声:“看我做什么?县长大人既然要为你们做主,你们有什么冤屈,就大胆说出来嘛……”

为首的光头闻听此言,顿时精神一振,看向陆恒:“县老爷既然要为小的们做主,那小的们可就实话实说了!”

“县老爷,你之前在铁牛面馆,不但抢了我们的大洋,还打伤我们三兄弟,这笔账怎么算?那些大洋是给我八十岁的老娘看病用的,就算你是县长,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光头的声音很大,足够酒楼里所有人都能听得到。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县长抢钱?不可能吧?”

“要真是这样,我们绝不能让他留在康城!”

“这哪里是县长,简直就是土匪啊!”

众议纷纷下,光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再次大声道:“诸位,这件事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们作证,这位县长嚣张跋扈,抢钱不说,还要打死我们,要不是我们苦苦求饶,大家现在就只能看见我们的尸体了!”

“没错,我当时就在铁牛面馆,我作证!”人群里突然有一个胖子站了出来,大声道。

“我也在场,当时咱们这位县长凶神恶煞,不但抢钱,还想杀人呢!”又一个人站了出来。

“我也作证,他根本不是县长,是恶霸!”

“还有我,我也作证!”

……

随着越来越多的证人出来作证,一位嚣张跋扈,明目张胆抢劫百姓钱财,一言不合草菅人命的狗官形象,逐渐在民众心中丰满了起来!

众口铄金!

如果陆恒今天不能自证清白,他今日必定无法翻身!

更让人绝望的是,这些出来作证的人,的确都是当时在场之人。很明显,他们都被刘老板给收买了。

如果任由事态这般发展,陆恒能灰溜溜离开康城都算是好结局了,一个不好,被群情激愤的百姓当场打死,都毫无意外!

“真狠啊……”陆恒看着一脸冷笑的刘老板,心中感叹。

“你别忘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杨团长也知道。”陆恒道。

“谁会相信?”刘老板嗤笑,“更何况,他亲眼看到了吗?”

“哦,对了,还有你的陆兄弟也能做证。”刘老板“恍然大悟”地看向马邦德,“陆兄弟,你的县长快要完蛋了,能不能救他,就全看你了!”

马邦德看了眼陆恒,一脸沉痛道:“刘老爷,县长也是年轻冲动,一时糊涂,才见财起意……”

致命一击!

如果连同行的马邦德都指认陆恒抢劫还要杀人,那陆恒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哈哈哈……”刘老板张狂大笑起来,“县长啊县长,现在呢?你还要继续为民做主吗?马县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给我跪下,我保你任满安全离开。不然,你再做下去,就不是做主了,而是作孽!你今天不死也要脱层皮!”

啪啪啪!

陆恒突然鼓起掌来。

他微笑看着刘老板,一直鼓掌,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才开口道:“刘老板,我有一问,还请你解惑。”

“县长只管道来。”刘老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在等着陆恒屈服。

“这么拙劣的手段,你为什么一副吃定我的样子?”陆恒满脸疑惑地问他,“刘老板,你没有脑子吗?”

哗!

一片哗然声中,刘老板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不要逼我做不想做的事!”刘老板满眼寒意,森然道。

“就你这点脑子,你能做什么?”陆恒不屑一笑,他转身,面色一肃大喝一声:“安静!”

待场面再度安静下来后,陆恒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酒楼。

“今晚,有三个浪人状告我谋夺他们的财富,还想杀了他们,好像我这个县长刚一上任,就成了罪犯!”陆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我就和他们三个当堂对质一番,还请诸位乡亲父老,做个见证!”

“到底我是个土匪县长,还是有人诬告我,片刻就能揭晓!”

说完这些,陆恒把目光转向了三个浪人为首的光头身上。

光头被陆恒看得有些心虚,嚷道:“看什么?别以为你是县老爷我就怕了你!你这狗官,刚一上任就谋财害命,我们康城要是让你当了县长,还不被你祸害死?”

陆恒看着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大声道:“杨团长!”

杨克难沉默片刻,站起身来道:“县长,有何吩咐?”

“听闻你熟知律法,我想请问,”陆恒道,“持械抢劫,越狱,诬告县长,三罪并罚,该当何罪?”

杨克难道:“死罪!”

陆恒再问:“我身为县长,可有权亲自执法?”

“有!”

“很好!”陆恒笑了,对眼露惊慌的光头道:“我抢了你多少钱?”

光头想也不想地道:“五百块大洋!”

“你把钱装在哪里?”

“荷包里。”

“什么样的荷包?”

“就是你腰上挎着的那个!”

“荷包哪儿来的?”

“我买的。”

“在哪儿买的?”

“城西杂货铺!”

“你撒谎!”

陆恒越问越快,而光头也只好越答越快,然而他刚回答完买荷包的地方,陆恒猛地怒目圆睁一声暴喝,吓得光头腿一软顿时跌坐过去!

陆恒向前一步,指着光头怒喝道:“你撒谎!这荷包是京城古月斋冯裁缝的手艺,他是当年给前朝皇上缝龙袍的御用裁缝,这个荷包是皇宫专供,就是一万块大洋也买不到,你再给我说一遍这荷包是从哪儿来的?”

陆恒口中的京城、皇宫、御用什么的,完全让光头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只是个南国小县城的浪人,一辈子连萨南康省都没出过,哪里见识过这些东西?

哪怕陆恒是在胡扯,但县长本身就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官,在他眼里县长身份已经很尊贵了,他根本分辨不出县长和皇宫差距有多远。

在他眼里,这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都一样!

他立刻就怯了,慌了,他下意识想看向刘老板求助,然而陆恒舌绽春雷,最后一声质问让他根本来不及思索,心中一慌,想也不想惊恐叫道:“荷包不是我的,对,不是,钱是我的!你把我的钱装到你荷包了!对,就是这样!”

“还敢撒谎!”陆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指着他的眼睛怒斥:“再敢说半句谎我立马毙了你!放特么什么屁?这么贵重的荷包我会装你那五百大洋?你亲眼看见我装进去了?说实话!”

光头额头豆大汗珠滴落,浑身都颤抖起来,他艰难开口:“我、我我亲眼……”

“你亲眼看到我把钱装到这个皇上用过的荷包里了?你给我想清楚再回答!”陆恒瞪眼喝道。

“我没看见……”光头艰难改口,牙齿都打颤了。

“没看见?没看见你刚才就是在骗我,骗所有人?你敢骗人?”陆恒继续喝问。

“我没有!我没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荷包……”光头惊恐大叫起来,情绪已然崩溃。

“还敢说没骗?那荷包哪儿去了?你抢钱的时候荷包哪儿去了?”陆恒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眼中杀意迸现!

光头已然吓得魂飞魄散,他惊恐大叫:“不是我!不是我!我抢的时候根本没有荷包!”

说到这里他突然愣住,随即满脸惊喜哈哈癫笑:“我想起来啦!钱在桌子上,根本没有荷包!哈哈,没有荷包!没有,哈哈!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整个酒楼一片寂静,就只剩下光头歇斯底里的癫狂哭笑。

到了这时,所有人都知道县长是被冤枉的了,光头是在骗人!

刘老板此刻脸已阴沉成了一张锅底!

咔嚓!

突然,陆恒一把扭断了光头的脖子,哭喊癫笑声戛然而止。

砰!

光头的尸体重重摔在了地上,陆恒拍了拍手,转头看向其他两位浪人,语气温和道:“他是个骗子。你们两个不会骗我吧?”

噗通!

两人齐齐跪在地上:“老爷饶命……”

陆恒笑了,满场寂静。

第十三章 杀人灭口

没人想得到新任县长在问清真相后,就毫不犹豫杀了这个诬陷他的浪人,干脆利落得不像话!

前一秒还被刘老板连番诘难,看起来窝窝囊囊的县长,突然锋芒毕露,果断反击,这一击,就让之前众口铄金的危局彻底成了笑话。

狠人啊……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里浮现出的评价。

刘老板此刻心里突然涌出一丝恐惧,他感觉自己招惹到了一个他根本惹不起的人。

手段精明,出手狠辣,你有这本事,为什么要买官?还只带着一个随从来上任?

你这不是坑人吗!

刘老板的心里在疯狂咆哮,杨克难也在为陆恒的手段震撼莫名。他是真没想到,原本在他认为县长必然身败名裂的局面,就这么被举重若轻地化解了。

最让他震动的是,这位假县长在刚才整个过程中对人心的把控,他一步步让光头从最初的得意,到紧张、慌乱、恐惧,最后语无伦次,在死亡威胁下彻底失去逻辑思维能力。

然后这时候,他抛出一个破绽,让思维混乱的光头以为这是救命稻草,自己就说出了真相。

最让杨克难震撼的是陆恒果断杀人的举动!

表面上看来这位年轻县长已经洗刷了罪名,完全没有再杀掉诬陷他的光头,背上个睚眦必报的恶名。

但其实,县长真正的危险根本不是来自光头的诬陷,而是刘老板。

这也是最让杨克难几乎忍不住要鼓掌叫好的地方,县长太精明了,在询问光头之前就借着和他的对话,当众宣布了他杀人的合法性。

所以当他真的杀了光头后,大家虽然震撼,但却不会对当众杀人的县长产生恶感,而是会感觉理所当然。

更重要的是,光头的死,使得它的两个同伴彻底吓破了胆!

两个吓破胆的诬陷者会做出什么事情?

当然是——供出幕后主使!

此刻,在场中,不等陆恒发问,两个浪人已争先恐后地把真相说了出来。

“县老爷饶命啊,小的该死,不该诬陷老爷,可这都是刘老板逼我们这么做的啊……”

“是啊老爷,刘老板威胁我们,说我们不做,他就会杀了我们三个……饶命啊县老爷!”

当两个浪人痛哭流涕的求饶声传遍整个酒楼后,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原来这才是真相!

原来是刘老板想诬陷县长!

陆恒依然微笑着,但此刻他的笑在两个浪人眼中看来,就像是魔鬼的微笑。

“你们没骗我吧?”他一副疑惑的样子,“要是撒谎,后果很严重的。”

光头的尸体还没凉,鬼才敢说谎!

两个浪人急忙发誓,什么天打五雷轰啊,生孩子没菊花啊,什么恶毒说什么,生怕陆恒不信,把他们两个也咔嚓了。

“刘老板,解释一下?”陆恒笑眯眯地听完,歪着脑袋看向刘老板。

“污蔑!这是污蔑!”刘老板矢口否认,他指着地上两个浪人痛心疾首地道:“这两个人渣,连县长都敢诬陷,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县长啊县长,”刘老板转头看向陆恒,表情真挚。“他们就是想挑拨你我关系,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刘成你个王八蛋,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一个浪人急了,指着刘老板就骂。

“放肆!”刘老板怒喝,“大锤,给我杀了这两个王八蛋!”

“是,老板!”之前就一直站在一边的牛大锤突然掏出一把匕首,面露狰狞恶狠狠向一个浪人刺去!

“住手!”杨克难大惊,急忙大喝着冲了过来。

作为护卫团团长,他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犯罪。

然而终究是阻止不及,牛大锤一刀捅在了其中一个毫无防备的浪人胸口。另一个见势不妙爬起来就要跑,却不料牛大锤拔出刀子顺手一甩,刀刃齐根没入这浪人的脖子。

“你……”浪人捂着脖子艰难回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倒在了血泊中。

眨眼间,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牛大锤!”杨克难怒喝。

“什么?”牛大锤眼一瞪,“你喊什么喊?这俩人想杀老板,我这叫正当防卫!”

刷!

说话间,刘老板手下十余条壮汉齐齐向前一步,目视杨克难,而在座的其他乡绅也都站起来,用警告的目光看着他。

杨克难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深吸一口气,默默退了回去。

刘老板见两人被杀,而陆恒一直都在冷眼旁观,顿时松了口气。

他大声道:“此二人胆敢诬陷县长,还想当众行凶,死有余辜!”

说完,他快步走向陆恒,抱拳道:“县长,事情已经解决了。这都是我不好,原以为他们是想让县长断案,没想到却是刁民诬告,还要图谋不轨!是我对不起县长啊,县长,您受惊了。”

陆恒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问道:“难道刘老板刚才不是杀人灭口吗?”

“县长你误会我了!”刘老板正色道,“我怎么会和这两个人渣同流合污?”

他顿了顿,微微低头压低声音道:“马县长,之前是刘某鲁莽,多有得罪!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千里当官只为钱,我们以后还要携手发财,县长,不如此事就此作罢?”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陆恒眼露讥讽。

刘老板笑了笑,他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手下和众乡绅,道:“县长难道不想算了?难道县长想要和整个康城为敌?”

“你能代表整个康城?”陆恒笑问。

“我就是康城!”刘老板傲然道。

新县长的表现,的确震到了刘老板,让他产生此人精明狠辣,不宜为敌的印象。但要说他刘老板毫无底气,那是不可能的。

在康城多年的经营,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他相信,这县长不敢拿他怎么样!

“厉害了!”陆恒对他翘起大拇指,“刘老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之前跟我说,有两件小事。这一件小事我可以先放一放,那么,另一件小事是什么?”

刘老板笑道:“既然已经打算以和为贵了,那么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就不……”

陆恒摇摇头打断他的话:“刘老板,我在问你,另一件小事是什么事。”

刘老板愣了愣,道:“我是说,这事儿就算……”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陆恒再次打断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我在问你,你特么刚才说的另一件小事,到底是特么什么事?”

刘老板表情顿时僵住。

第十四章 杀官造反?

陆恒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刘老板有些恼火,他有些摸不清陆恒到底想做什么。

“县长,我是说,没事了!”刘老板沉着脸道。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陆恒瞪眼道,“我再问一遍,另一件小事,到底是特么的什么事?你能不能听懂人话?”

刘老板用阴霾的眼神沉默以对,良久突然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咬牙道:“既然县长想知道,好说!”

“大锤!”

“是,老板!”

刘老板盯着陆恒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既然县长想要知道你的事情,那你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给县长听!记住,一个字也不能少!”

“好的,老板!”牛大锤咧嘴一笑。

“这不就对了嘛!”陆恒这才展颜一笑,“我就说刘老板这么大脑袋,怎么可能是听不懂人话的蠢货呢。”

说完这句,陆恒再不去看目若喷火的刘老板,对牛大锤道:“你之前在楼下对我很不客气,不过我猜,你没打算跟我道歉吧?”

牛大锤嘿嘿一笑:“小县长,我说话就这样,你要是不乐意听,那也没办法。”

“很好!”陆恒指了指他,向他边走边道:“性格直爽!一看你就是个老实人。对了,你是不是老实人?”

牛大锤愣了愣,道:“我……还算老实。”

“那就好啊……”陆恒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现在这社会,老实人已经不多了。牛大锤,在说你的事之前,你必须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老实人,想来不会骗我吧?”

牛大锤点点头,道:“好,你问。”

陆恒笑了笑,问道:“牛大锤,你现在站出来要说的事情,是不是刘老板教你这么做的?”

陆恒这单刀直入的问题,不但让牛大锤愣住了,也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县长这么问,是真打算要和刘老板翻脸吗?

刘老板眼神森寒,幽幽地道:“县长,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你这么污蔑我,到底是何居心?”

牛大锤这时也反应过来,忙道:“小县长,这都是我自己要做的,跟我们老板没关系。”

陆恒看着他的眼睛严肃道:“也就是说,哪怕待会儿你死了,也白死,是不是?”

“这……”牛大锤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看向刘老板。

砰!

刘老板一拍桌子,怒道:“县长是在恐吓百姓吗?大锤你不要怕!今天康城父老都在场,我就不信谁敢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你大胆地说!”

牛大锤舔了舔嘴唇,又看向陆恒,道:“县长,我说的是实话。”

陆恒叹了口气,惋惜地摇摇头:“可惜了,活着不好吗?”

牛大锤脖子一梗,嚷道:“小县长,你少说废话,我要告……”

噗!

一根筷子直接刺穿了牛大锤的脖子,把他要告的状,永远留在了他的喉咙里。

牛大锤一把捂住脖子,怒目圆睁,他反手抓住陆恒肩膀如野兽般嘶吼:“啊……”

噗!

陆恒拔出筷子直接把它再次刺入了牛大锤的心脏,然后一手按住牛大锤的脑袋,转过头对刘老板歉意一笑道:“对不起,其实第一个小事儿我还没放下,他杀人,死罪!”

噗通!

随着陆恒轻轻一推,牛大锤直挺挺地砸在了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鲜血从他脖子上汩汩涌出,不一会儿就汇聚成了一大滩。

牛大锤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再无生息。

片刻寂静后,酒楼里再次一片哗然!

太意外了!

没人想得到陆恒会对牛大锤突施杀手,他们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刘老板手下的头号打手牛大锤,就这么憋屈地死在了一根筷子下!

“太嚣张了!太嚣张了!”刘老板突然拍着桌子咆哮起来,“杨克难,县长就可以随便杀人吗?啊?草菅人命!草菅人命啊!”

马邦德站在刘老板身后看得清楚,这位之前还胜券在握的豪绅,此刻的背部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

刘老板在恐惧,他怕了!

别说刘老板,此刻马邦德心里也充满了恐惧,他心里无比后悔,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冲动,跟这个煞星决裂?

没错,陆恒就是个煞星!

县长豪绅,那是有共同利益的天然盟友,就算争斗,那也是按着规矩来的,斗完大家还要一起赚钱呢,谁会一言不合就掀桌子杀人?

太不讲规矩了!

刘老板老谋深算,可他偏偏遇到陆恒这么个不讲规矩的狠人,他怎么能不怕?

你牌好,没关系,我撕了你的牌,掀了你的桌子,还要了你的命!

这种人,谁还敢跟他玩?

“他不是县长,他随便杀人,他是恶魔!”一个乡绅满脸惊恐地指着陆恒大叫,“乡亲们,我们不能让他当县长,打死他,一起上!”

“对!打死他,他就是畜生!”

“杀了他!”

“大伙儿一起上,法不责众,打死他啊!”

众乡绅纷纷叫嚷鼓噪,想要发动百姓们围攻陆恒。

百姓的确最容易受到愚弄,但他们不是真的愚蠢。

围攻县长,那可是造反,谁敢?

更何况,这位县长虽然心狠手辣连杀两人,但这两人都是罪有应得之徒,这点是非百姓还是分得清的。

啪啪啪!

陆恒再次鼓起掌来。

直到所有乡绅都安静下来,陆恒才放下手,环视一周,问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们是想要杀官造反?”

无人回答,所有乡绅们都用惊惧的眼神看着他。

“杨团长,杀官造反,是不是可以当场击毙?”陆恒对杨克难一笑,问道。

杨克难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道:“没错。”

陆恒笑着伸出手道:“既然这样,可不可以给我一把枪?不然我担心杀起来不够快啊……”

众乡绅闻听此言顿时心惊胆战,暗骂煞星!

杨克难沉默片刻,道:“县长,有我在这里,没人敢杀官造反。”

“是吗?”陆恒皱眉,“哦我差点忘了,你是护卫团团长啊……刚死了四个人,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是看戏的呢。”

陆恒面色突然一冷:“给我枪!”

杨克难再次沉默,在陆恒的逼视下,最终无奈一笑,对一边的一个手下道:“毛头,把你的枪给县长。”

“是,头儿!”

叫毛头的小伙子递枪的时候,用看偶像般的眼神看着陆恒,满眼崇拜,还殷切地替他打开了保险栓。

枪是民国17式仿制毛瑟手枪,质地粗糙,但杀人还是没问题的。

陆恒拿着枪,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对众乡绅一笑,道:“这下我放心多了,诸位,刚才是谁说要杀官造反?”

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陆恒皱眉,目光落在刘老板身上:“是谁?”

刘老板僵硬地笑笑,向前一步,艰涩开口:“我……”

砰!

陆恒抬手就是一枪!

“还真是你要杀官造反啊……”陆恒摇头啧啧叹道,“不过敢主动站出来承认,也算一条汉子!”

砰!

刘老板肥胖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死不瞑目!

第十五章 收尾和招揽

刘老板就这么死了。

在陆恒的凶威下,没人敢对他的死说半个不字,刘老板手下那群彪形大汉,个个都作鹌鹑状,乖巧得如大家闺秀,低头一声不吭。

而那些叫嚣着要打杀县长的乡绅们,此刻也各个低着头,仿佛地上长出一朵花儿来一样。

牵头的刘老板一死,陆恒进入康城最大的一次危机,就被他这样快刀斩乱麻化解了。

看似蛮横无赖,但偏偏就没人能说出个不字来。

杨克难满脸无奈苦笑,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假冒的县长,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境况。

五具尸体被杨克难叫人抬出去了,他走到陆恒跟前,苦笑着问道:“县长,您看这饭,还接着吃吗?”

“吃,为什么不吃?”陆恒一边洗手一边头也不抬地道。

为他倒水的,正是马邦德。

这个见风使舵的老小子在刘老板死后二话不说就给陆恒递毛巾倒水,活脱脱把自己变成了勤快的客栈小二。

陆恒并没拒绝他,不过也没和他多说一句话。

杨克难为难道:“可这饭钱……难道县长真要请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陆恒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杨团长终于和我提钱的事了,不容易啊……”

杨克难再次苦笑:“县长,惭愧……”

陆恒擦干净手,拍了拍马邦德的肩膀。

马邦德立刻弯腰赔笑:“县长,有何吩咐?”

陆恒没搭理他,对杨克难道:“打倒了鱼肉乡里的地主豪绅,我还怕没钱请客吗?”

低着头的马邦德一听这话眼睛立刻就亮了。

杨克难也愣了愣,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叫谋财害命?这就是谋财害命!

这位县长,是真的狠啊!

不过刘老板是什么货色杨克难最清楚不过,以前他拿刘老板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他违法乱纪,然后用手下来顶缸。县长收缴不义之财,也是应有之意。

“县长,你没发话,百姓们都不敢吃饭。”杨克难指了指楼下,“要不,您讲两句?”

“我就不讲了!”陆恒笑道,“我这人内向,不爱说话。”

杨克难:“……”

“让我们的陆师爷来讲吧!”陆恒笑眯眯地转头,看向马邦德。“杨团长可能有所不知,怎么解释我刚才的行为,怎么合理合法的收缴赃款,怎么拉拢民心,这都是陆师爷最擅长的事情,兄弟,我说得对不对?”

“大哥说得太对了!”马邦德笑得就像一支狗尾巴草,点头哈腰。“大哥,您放心,这事儿我一准儿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陆恒笑道:“你办事,我放心。不过大哥刚打死了你的恩人,你不会怪大哥吧?”

马邦德严肃道:“大哥,您才是我的大恩人!”

“哈哈!”陆恒笑着转身,“我还是做你大哥吧,恩人都死得早。”

“杨团长,陆师爷说他的,我们去外面聊聊?”陆恒对杨克难道。

“好!”

两人一前一后,信步向阁楼外阳台走去。

夜风清凉,月色清冷。

两人眺望弯月,月如钩。

“县长好手段啊……”杨克难感叹道,“刘成此人盘踞康城多年,说他恶贯满盈也不为过,只是他的势力盘根错节,动他代价太大,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作恶。说起来,这的确是我的失职。今日县长诛此恶霸,真是大快人心啊!”

陆恒微微一笑:“只是取巧罢了。”

杨克难道:“只是县长杀了刘成,再想交好乡绅,可就难了。人都说千里为官只为财,县长难道不想发财了吗?”

陆恒回头,看着这位《危城》的主角,笑道:“我是个假县长,我的目的,和真县长不同。”

“你有什么目的?”

陆恒不答,指了指正在里面演讲的马邦德道:“你看他怎么样?”

此时马邦德正声嘶力竭地说道:“刘成此獠作恶多端,为祸乡里,县长早就立誓要为康城百姓讨个公道,让此恶霸认罪伏法!不料刘成得知县长要对他不利,竟不自量力铤而走险,想要污蔑县长!幸亏县张英明,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杨克难看着里面的马邦德不屑地笑笑:“这位陆师爷比起你,更像是个县长。”

陆恒笑了笑:“眼力不错。其实,他才是马邦德。”

“什么?”杨克难满脸吃惊,“他是马邦德?那鹅城那位?”

“鹅城那位和我一样,假的。”陆恒道。

“这……”杨克难彻底懵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问得好。”陆恒哈哈一笑,“杨团长,还记得之前我问过你,你抓过老鼠吗?这个问题我现在再问你一遍。”

“等你想明白了,你自然就知道答案了。”陆恒拍拍他的肩膀,突然话锋一转:“我这个县长势单力孤,就算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个钉。杨团长,我需要护卫团的帮助,你怎么看?”

杨克难面色严肃起来:“你是假县长,只要你不祸害百姓,我不会拆穿你。但护卫团,我不可能交给你。”

陆恒面色不改,笑眯眯问道:“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杨克难一看到这个笑容心里发毛,立刻全身绷紧后退一步。

上一次他见陆恒露出这样的笑容时,刘老板被一枪爆头。

再上一次陆恒这么笑的时候,他用一根筷子刺进了牛大锤的喉咙。

再再上次,那个可怜的光头被扭断了脖子。

“县长,我觉得我们最好互不干涉比较好。”杨克难暗自戒备,缓缓道。

陆恒笑呵呵地看了他一会儿,道:“我这人做事,就是喜欢亲自主导,不假于他人之手。我之所以做这个县长,就是这个原因。”

他将目光转向演讲已经快到尾声的马邦德,接着道:“杨团长,曹瑛要来了,此人以杀立威,所到之处民不聊生,尸横遍野。曹瑛兵强马壮,你能护得了康城平安无事吗?”

他转过头盯着杨克难的眼睛:“我能。”

“恶霸豪绅,任何时候都要除掉,不除不行!没有恶霸豪绅的日子,才是好日子!所以,县长来了,康城就太平了!县长来了,青天就有啦!各位乡亲父老,今日流水大宴,县长请客,大家不醉不归!”

“好!”

随着马邦德激情洋溢的讲话结束,整个酒楼已成了欢乐的海洋。

“真的就是真的,讲得多好啊……”陆恒笑着感叹一句,拍拍杨克难的肩膀。“你尽管考虑一下,不过我时间不多,明晚太阳落山之前吧,怎么样?”

说完,陆恒丢下若有所思的杨克难,推开门向里面走去。

这场宴席一直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才结束,等杨克难带人护送陆恒和马邦德回县衙时,夜已三更了。

县衙大门口,张麻子派来的人,还在等着他们。

第十六章 麻匪老二

来人就在县衙门边,牵着一匹马,如标杆一般站得笔直。

见陆恒等人前来,他双手抱拳,大声道:“在下邵二,奉鹅城县长之命,前来送信。”

麻匪的老二?

陆恒认出来人,眼睛眯了眯。

这个老二一只眼裹着眼罩,高大结实,一身铁血彪悍气息扑面而来,绝对是出身军旅中人。

陆恒站定,回头对护送他的杨克难道:“杨团长,多谢相送。刘成伏法,但他多年来鱼肉百姓的所得还在他府里。还请团长辛苦一番,连夜清点,明天一早,我要得到确切的数字。”

杨克难抱拳道:“县长放心。我已交代看守县衙的两个老仆以后照顾县长饮食起居,另外,我留下四个兄弟护卫县长安全。县长,告辞!”

“告辞!”

目送杨克难离开后,陆恒这才对邵二笑道:“久等了,进去说。”

杨克难留下的四个小伙子很利索地把客房收拾出来,两名老仆见过新县长后,沏好茶退下,房间里就只剩下陆恒、马邦德和邵二三人。

陆恒坐在主位上,微笑开口:“二当家的,张先生派你过来,有何指教?”

邵二看着陆恒若有所思道:“看来是陆先生入主了康城,这倒是和我大哥一样……”

“你大哥那是没羞没臊!”陆恒还未说话,马邦德就满脸厌恶地道,“劫财还杀人,迟早遭报应!我问你,我夫人还活着没?”

“夫人和汤师爷都活着。”邵二道,“马先生放心,我大哥很疼女人的,不会让尊夫人受委屈。”

“你——”马邦德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龌龊?气得指着邵二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兄弟稍安勿躁,”陆恒笑着止住马邦德,“张牧之也是受过革命洗礼的人物,断然不会做出***女的丑恶之事,二当家的,我说的对吗?”

“什么?”马邦德惊讶地看过来,“张牧之?张麻子叫张牧之?革命党人?”

陆恒笑而不语,只是看着面色大变的邵二。

邵二皮笑肉不笑道:“看来陆先生对我大哥也很关心啊……”

“彼此彼此,”陆恒道,“张先生不也对我们了如指掌吗?”

两人彼此对视片刻,最终邵二挪开了目光,道:“陆先生,我这次来,是代表我三弟来向您致歉的,同时,也带来我大哥的书信一封,请您过目。”

陆恒接过书信,暂时没有打开,问道:“这么说,三个月前劫了我的是老三?”

邵二点头:“老三和陆先生是同乡,可能是有些误会,所以才会出手。我大哥得知陆先生乃是皓东先生的后人,十分高兴,把老三痛骂一顿。并再三向我叮嘱,一定要邀请陆先生前去鹅城,我大哥会亲自向您赔罪!”

“皓东先生?”马邦德再次吃惊叫了出来,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恒,“大哥你竟然是皓东先生后人?”

陆恒淡淡一笑,右手不自觉地敲了敲桌子,道:“怎么,你也知道先父?”

系统为陆恒在此位面安排的身份背景就是革命先驱陆皓东的遗腹子,在三个月前回佛山的路上被麻匪劫掠。

当时陆恒并未在意,因为在他的设定中,主角穿入电影位面后会随机安排一个本位面的土著身份。

“皓东先生大名,谁人不知?”马邦德难得肃然起敬道,“被孙先生誉为革命先驱第一人,青天白日旗的设计者,广州起义的组织者,皓东先生,是华夏所有百姓的恩人啊……”

这么有来头?

陆恒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大为吃惊,脑海中飞速旋转。

陆皓东遗腹子,和麻匪老三同为佛山同乡,还被其劫掠过……

系统的安排,貌似并非无的放矢啊……

此时邵二抱拳道:“我大哥本想让我在康城逗留,明日亲自护送陆先生去鹅城。不想陆先生居然成了康城县长,这倒是意外之事。既是如此,那就只好陆先生稳定之后,再去鹅城做客了。”

张麻子为什么要邀请自己去鹅城?仅仅是因为要替老三赔罪吗?

陆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中的信,信封上五个大字笔走龙蛇:陆先生亲启。

原因很可能就在这封信里。

鹅城陆恒肯定是要去的,第一阶段的主线任务,肯定是要他到了鹅城才能完成。

不过,却不是现在。

尽管看起来因为他这个革命先驱后人身份的缘故,张麻子似乎对他并无恶意,但陆恒从来都不是把自己的安危建立在别人态度之上的性格,所以他才会来康城,顶替马邦德做这个县长。

只有当了县长,他才能组织起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有了可靠的力量,他才会去鹅城,和张麻子和黄四郎好好过招!

陆恒看了看邵二,突然问道:“你们三当家和我,是不是有过节?”

“这……”邵二微微犹豫,“说起来,也不算什么过节,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陆恒笑了笑端起茶杯:“二当家,请转告张先生,陆某不日将会亲至鹅城,与他一会。”

“好!”见陆恒有送客的意思,邵二果断站起来道:“既是如此,陆先生,我们康城再见,邵二就此告辞!”

“不送。”

等邵二出了门,陆恒把茶杯放下来,道:“兄弟,你怎么看?”

“不怀好意!”马邦德先是用四个字为邵二的来访定下基调,然后详细分析道:“大哥,张麻子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你想想,他先是暗中掌控我们的行踪,然后在我们到康城之前一封信递给杨克难,揭穿了我们的底细,还替我们承诺绝不搜刮百姓。啊呸!损人不利己,他安得什么心?”

马邦德说到这里不禁忿忿不平起来:“不为赚钱,谁还买官啊?不搜刮百姓,怎么赚钱?这个土匪就是想让我们在康城赚不到一分钱,好让我们去鹅城求他!”

此时陆恒已拆开了信看了个大概,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觉得,张麻子为什么要我们去鹅城求他?”

第十七章 小弟归心,主角消息

“这还用说?肯定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呗!”马邦德毫不犹豫道,“他一个土匪跑去当县长,呵呵,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以为这县长就这么好当?黄四郎是好惹的主吗?整不死他!依我看,肯定是黄四郎没给他好脸,他吃了亏,这才想起我们了。”

陆恒笑笑:“兄弟果然高见!来,看看这信。”

马邦德恭敬接过,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顿时嗤笑道:“他想邀请大哥去鹅城对付黄四郎?开什么玩笑?”

“大哥,可不能去啊!鹅城凶险,黄四郎是南国一霸,此人根基极为深厚,大军阀曹瑛就是他的后台之一,我们惹不起!”

“你也被张麻子劫掠过,要不是我,你现在就在鹅城听他使唤呢。”陆恒似笑非笑,“怎么,你不想报仇吗?”

马邦德想了想,问道:“大哥的意思是,我们以这封信为敲门砖,搭上黄四郎这条线,除掉张麻子报仇?这倒是可以的,不过要仔细谋划一番……”

陆恒不置可否,他站起来拍拍马邦德的肩膀:“兄弟,还记得我说的三次机会吗?”

马邦德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不禁也站了起来,道:“记得。”

陆恒点点头:“那我们扯平了?”

马邦德认真道:“我这辈子都欠大哥的!”

陆恒呵呵一笑:“欠账的都是大爷,怎么,你想当大爷?”

“哎呦!大哥,我可没那心思!”马邦德一见陆恒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谄媚赔笑起来。“大哥,兄弟我现在对你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刘老板在康城也算是当地一霸,被你随随便便就给收拾了。真的,您是这个!”

马邦德竖起大拇指,满脸敬佩。

“最关键的还是大哥您打了豪绅,也不耽误赚钱。嘿嘿,大哥,光是刘成的家底儿,我们就已经赚够本儿了!大哥,您实在是高啊!”

陆恒本想走的,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来,问道:“兄弟,以你多年为官的经验来看,刘成的钱,我该怎么拿,给谁分?”

马邦德眼睛一亮,顿时兴致盎然道:“大哥,这你可算问对人了!这笔钱,有两种分法。第一种叫一锤子买卖,第二种叫细水长流,大哥听我给你详细解释……”

陆恒止住他道:“你就说这一锤子买卖吧,细水长流的方法,不适合我们。”

马邦德小心翼翼建议道:“大哥,我觉着吧,咱们还是细水长流的好。您听我说,刘成盘踞鹅城多年,少说也有几百万家底。我们用七成来结交曹瑛,一成来笼络乡绅和杨克难,剩下两成,足够我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曹瑛?”陆恒冷笑,“将死之人,给他钱做什么?陪葬吗?”

马邦德面色大变:“大哥,您这话的意思是……”

陆恒并未解释,道:“还是说说一锤子吧,”

马邦德压下心中骇然,惊疑不定地瞟了陆恒好几眼,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位大哥深不可测了。

也许,跟着他也是不错的选择?

“大哥,一锤子买卖就好办了,如果不考虑曹瑛的话,我们就把这笔钱全吞了,只分给杨克难两成,堵住他的嘴,让他护送我们离开康城,尽快拿着钱远走高飞!有了这笔巨款,我们到哪儿不能逍遥快活?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光靠杨克难,大哥,这两天我们还得尽快拉起我们自己的队伍。”

陆恒点点头,他对这些交际往来,或者说蝇营狗苟的事情向来最不擅长,有马邦德这个老油子在一边出谋划策,省时省心了不少。

“兄弟,这笔钱,我五成,你三成,杨克难两成。”陆恒笑道。

“这、这怎么可以?”马邦德满脸震惊,眼中难掩狂喜之色。“大哥!兄弟我受之有愧……”

“这是你该得的,”陆恒道,“兄弟,我们可以为任何事情反目,但要是为钱反目,就很特么没意思。所以,钱我给够。你要是对我这大哥有心思,就别在钱上下功夫了。”

“大哥!”马邦德激动道,“我马邦德今日在此立誓,若再背叛大哥,必不得好死!”

“看在钱的份上?”陆恒笑问。

“不,是看在大哥义薄云天,侠骨柔肠的份上!”马邦德“深情”地握住陆恒的手,“大哥,我这人从不和人交心,今儿跟大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虽然原因不怎么高尚,但我马邦德,真的是想从此唯大哥马首是瞻了!”

“刘成的三成家产,少说也有三百万,大哥眼睛不眨一下就给了兄弟,大气!”

“马某背叛过大哥,但大哥不计前嫌,依然肯接纳兄弟,大哥,敞亮!”

“大哥是皓东先生后人,大哥若想为官,哪路军阀敢不给大哥面子?跟着大哥,前途无量!”

“有此三条,我马某还有什么理由不死心塌地跟着大哥?大哥,请受小弟一拜,从此小弟甘为门下走狗!”

马邦德越说越激动,最后深深一躬到底。

陆恒有些发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扶起马邦德,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我感觉到了,你这回,走心了。”

“绝对走心!”马邦德道。

“好!那以后就劳你多帮衬了。”

“大哥哪里话?”马邦德笑道,“这是小弟应该做的。对了,大哥,其实有三档子事儿,我一直瞒着你。”

“三档子?”陆恒诧异道。

“三档子!”马邦德点头,“这第一档子……大哥,我能先说这第二档子吗?”

陆恒止住他:“你呀,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

“这怎么行?”马邦德不乐意了,“大哥,我可是真心诚意要和你交心的,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走心过!”

“我信!”陆恒笑着点头,“所以你不说,也没关系。你要实在想说,以后找机会吧。”

“也成!”马邦德点头,“大哥,那您先歇着,杨克难那边,我不太放心,财帛动人心啊,我打算亲自去看着点。”

果然只要有了共同利益,才会真的尽心尽力。

陆恒一时有些感叹,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居然能收服马邦德。只是可惜,收服马邦德,系统是没有任何奖励的。

“你一个人,去了意义不大。”陆恒劝了句。

杨克难若是真想在这笔钱上做手脚,马邦德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

“嘿嘿,大哥,我可不是一个人,这就是我刚想跟你说的第二档子事儿。”马邦德笑道。

“哦?怎么,你找好了帮手?”陆恒诧异道。

“我亲侄子,是个江湖侠客。早在我赴任之前,就曾给他书信一封,让他在康城等我。”马邦德道,“他武艺高强,有他在,对杨克难多少是个震慑。再说,我还可以扯曹瑛的虎皮,这样一来,杨克难绝不敢太过分。”

陆恒若有所思:“你侄子叫什么名字?”

“马锋,锋锐的锋。”

果然是他!

《危城》的第二主角!

第十八章 实力再提升(求推荐收藏)

在《危城》这部电影中,马锋和杨克难都是绝对的主角,这部电影讲述的就是此二人携手对抗大军阀曹瑛之子曹少璘的故事。

杨克难擅使长鞭,而马锋以双刀见长,两人武艺都极为出众。

马锋居然是马邦德的侄子?

这就有意思了。

马锋其人,原本是镖局行镖的趟子手,因为他打抱不平而得罪权贵,害得镖局满门被灭,只逃出了他和他的师兄张亦。

之后,张亦几经周转,投靠了大军阀曹瑛,成为其左膀右臂。马邦德曾说他认识曹瑛军中一个姓张的上校,说的应该就是张亦。

而马锋铸成如此大错,从此成为四处流浪的浪人,为钱办事,但却良心未泯。

《危城》电影中,马锋是被杨克难不畏强权坚持公义的精神所感动,从而破例留下和杨克难共同对抗强敌。

但这个理由其实很牵强,一个在军阀乱战的混乱年代四处流浪的浪人,马锋见识到的人间黑暗还少吗?

如果他今天被这个感动,明天被那个感动,他还浪什么浪?

让他对付几个欺负女流之辈的小混混,马锋还可以顺手为之,但出于公义去对抗一个手握重兵的军阀,这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浪迹天下的浪人所能做出的事情。

但如果马锋是来康城投靠马邦德的,那他的行为就能说的过去了。

公义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他要替他即将上任的县长叔叔守住康城,才能保证他接下来有所依靠,不再四处漂泊。

没人喜欢漂泊,除非心如死灰。

只可惜,原本的结局中,马邦德死在了鹅城,马锋最终没能等来他的依靠。

陆恒现在很期待见到马锋,每次见到主角,系统都会发布任务。那么关于马锋,系统会给出什么任务?

当然,见马锋是迟早的事情,倒也不着急。

陆恒今日所经历的一切,虽然最终化险为夷,不但度过危机,还趁此机会在康城站稳了脚跟,基本坐稳了县长的位置,得了刘老板的万贯家财,怎么看他都赚大了。

但其实,陆恒这是在取巧,踩钢丝。一步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比如说,他要是杀牛大锤没能得手,那乐子就大……

就算暴怒的牛大锤不当场撕了他,刘老板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会彻底将他彻底打落尘埃。

再或者,刘老板干脆铤而走险,在陆恒杀了牛大锤后,让他的手下护院们出手,直接围杀了陆恒,事后安下罪名,陆恒也很难逃脱。

只可惜,刘老板没有这份果敢。

归根结底,这还是陆恒没有实力,没有势力造成的。

牛大锤出手杀那两个浪人时,陆恒就意识到自己绝不是此人的对手,从而产生浓浓危机感,所以他就早早藏了一根筷子在袖中。最终趁其不备,偷袭将其杀死。

这叫先下手为强!

陆恒心里可没什么公平比试,武者精神之类的狗屁概念。

只要你有能力弄死我,且跟我处于敌对的位置,那我怎么杀死你都不为过。

偷袭很卑鄙?

呵呵,那也比高尚的死掉强一百倍!

至于杀刘老板,也是这个道理。

相比起没有头脑的牛大锤,刘老板其实更危险,毕竟此人有钱,而钱能通神。

所以陆恒只要找到理由,不管这个理由多么蹩脚,他都会果断出手,并且力求一击建功。

陆恒向来是一个很有危机感的人,也就是俗称“总有刁民想害朕”的被迫害妄想症。

杀了刘老板,灭其爪牙,只是让陆恒的危机感暂时缓解了而已。但距离彻底消除,还差得远。

会不会有人给刘老板报仇?

那些乡绅虽然今天暂时表面服软,但他们会吞下这口气吗?

在这个火器和功夫盛行的混乱年代,没有实力,没有势力,他能保证自己安全活下去,并完成任务吗?

陆恒什么也不能保证。

所以他虽然表面看起来自信满满,但心里很有紧迫感。

他迫切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发展自己的势力。

马邦德惦记着刘老板的家产,带了两个人,匆匆出门去了。陆恒用了些老仆们端上来的宵夜,便来到县衙后院当中,

他先深吸一口气,然后扣步定势,气沉丹田,含胸拔背,脚下划过一个半鱼状后,脚趾抠住了地面。

与此同时他长臂舒展,如抱千斤般缓缓坠于胸前,双手互捧,就像抱着一个婴儿。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虎口的位置,身子仿佛静止不动,但其实却随着气血奔走和呼吸吐纳在一起一伏。

这就是八卦掌的基础桩功!

桩功,就像是学习舞蹈之前的劈叉拉大筋一样,距离跳出优美的舞姿,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内家拳的练法和打法向来都是两回事,只学练法,不学打法,就像是你只会劈叉转圈圈一样,这能说你会跳舞吗?

当然,你要是随时随地一个一字马,转圈转成了春晚的小彩旗,那也是相当牛了。

读书都讲究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何况是练功?

内家拳中的套路,就像是舞蹈中的各个舞蹈动作,你只有掌握了基本的舞蹈动作,才能跳出优美的舞蹈来。

而陆恒掌握的套路,就叫做八卦掌的走转换掌。

套路也是练法,不是打法。

但还是那句话,任何事情但凡到了精通的程度,在同一领域下触类旁通,还是很容易做得到的。

这也就是陆恒今日能迅捷猛烈地收拾了三个浪人,偷袭打杀牛大锤的原因所在。

陆恒的拳意已经到了精通级别,他欠缺的,只是实战的打法而已。

就像是天龙八部里骤得无崖子内力的虚竹,就算他不会任何武功招式,但一身雄浑内力,寻常高手触之即死。

陆恒虽然没到这种程度,但精通拳意的他随意挥洒,普通人甚至是一般的拳手,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要是碰到真正的实战高手,陆恒这点水平就不够看了。

比如牛大锤,此人真实实力可能也就顶半个杨克难,但他实战经验还是很丰富的,陆恒要是和他单对单地硬干,只要不能迅速偷袭建功,最终的结果必定是被其凭借丰富的实战经验打死。

连战胜牛大锤陆恒都一点把握都没有,更何况是杨克难,马锋这类主角?

说起来也挺尴尬,陆恒之所以能有底气和杨克难平等对话,一是他有系统这张底牌,二是因为他别在腰上的那把枪。

关键是这枪,还是陆恒昧了杨克难手下的。那小伙子之前找陆恒要过,陆恒愣是装了个没听见,小伙子脸皮薄,就没好意思再开口。

站了两个小时的桩,陆恒精神明显振奋许多,他又开始练走转换掌的套路。

不同于其他拳术,八卦掌以掌代拳,步走圆形,突破了以拳为主、步走直线的传统拳法,也算是开了传统武术的先河。

而走转换掌,就是八卦掌最特色的套路基础。

走转换掌,顾名思义,就是掌法变换和行步走转。

它以八卦为理论基础,自己的一个臂长的距离为半径画一个圆,然后沿着这个圆走圈。一圈八步八个掌势,以单换掌为基本掌势,在不断走圈中,改变敌我之间的距离及方向,避正击斜,伺机进攻;出手讲究随机应变,发挥掌比拳和勾灵活多变的特性。

太极奸,八卦滑,这里说的滑,就是指八卦掌见首不见尾,见影不见形,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这种避实击虚的套路特点。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随着陆恒的套路越打越熟练,他印刻在脑海里的拳意和他的身体动作终于融合得越来越贯通了。

到了最后,陆恒越打越快,已经不再拘泥于标准的套路练法,而是随意挥洒招式,身形飘忽,形如鬼魅。掌风呼啸,体内气血如虎狼奔走!

此刻他四肢舒展挥洒,每一个动作发劲都是由丹田内一口气作为根源,整个身体形成一个整体,就像是一台精密机械,一拳、一脚的挥动,必定都是以丹田之气为动力,以浑身骨骼、气血、肌肉为媒介,最终做功打出!

内家拳初学,要经历正形、熟技、懂劲、通气、明变五步,才能达到第一个境界——明劲!

拳意灌顶,使得陆恒直接达到了内家拳“懂劲”的境界,而随着他的身体逐渐和拳意融会贯通,紧密结合,此刻他终于迈过懂劲这一步,到达了通气的境界!

随着陆恒的身体和拳意愈发结合紧密,他到达明变,修出明劲,也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根本不会遇到任何瓶颈!

不知不觉,东方出现鱼肚白,天已蒙蒙亮。

此刻的陆恒浑身白雾蒸腾,宛若仙神中人!

在东方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他身上时,陆恒一声长啸,缓缓收功站定。

此刻的他,只觉身体每个细胞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而对于身体的熟知和了解程度,更是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这就好像,以前他只是灵魂借住在身体之中,而现在,他的灵魂已渗透了身体的每个部位。

现在,他才算是真正掌握了自己的身体!

每一拳打出,甚至举手抬足间,他身体的哪一块骨骼、哪一块肌肉起了多大作用,他都了如指掌!

这是一种质的飞跃,是真正把拳意结合到了身体本身的表现!

此刻的陆恒,如果再面对像牛大锤这样级别的武者,他有绝对信心,自己定可战而胜之!

当然,比起杨克难还是差距很大。位面主角,起码是明劲巅峰的级别。

尽管这样陆恒仍是欣喜不已。

实力变强,这让他心中的危机,再度减淡不少。

他相信,有着灌顶的精通级别拳意,突破明劲,指日可待!

砰!

就在这时,大门猛地被推开,满眼血丝的马邦德一见陆恒,就如疯了般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啊呵呵!大哥,我们发啦!发财啦!啊哈哈哈!”

第十九章 枪声响起(修)

马邦德状若疯癫,又蹦又跳,像是刚把哪个漂亮小寡妇给睡了的样子。

“刘老板的家底清点出来了?”陆恒好笑地看着马邦德,“能让久经江湖的马邦德都如此兴奋,看来数目很惊人啊。”

“你猜有多少钱?”马邦德满脸兴奋地瞪着陆恒,“你往大了猜,猜破天!我告儿你大哥,吓死你!”

“一千万?”陆恒笑了笑,转身一边向房间里走去一边随意猜道。

“你怎么知道?”马邦德顿时瞪大了眼睛,“杨克难派人告诉你了?”

“还真是一千万啊?”陆恒诧异道,“看来这个刘老板真挺有钱。”

“那怎么能是挺有钱?”马邦德啧了一声,兴奋叫道,“那是相当有钱!”

“大哥,你是没见,一排房子,打开一看,全是一箱一箱的大洋!把炕板子撬开,里面铺的全是金子!”

“哈哈!大哥,一千万啊!这南国的土财主,可真特么有钱!这得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啊!哈哈,大哥,这钱我们三辈子也花不完啊!”

“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陆恒嗤笑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口,悠然道:“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我当官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钱吗?”马邦德瞪大眼睛道,“我小时候可是穷怕了,棒子面儿窝头,一天还只能吃一顿,野菜树皮吃得我眼睛都绿了!大哥,我打小就发誓,以后一定要赚花不完的钱,苍天开眼,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祖坟冒青烟啦!祖宗保佑哎!哈哈哈……”

马邦德又哭又笑,看得陆恒直摇头。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里,陆恒得到这么一笔巨大财富,很可能也像马邦德这般激动不已。

可现在,陆恒只关心这笔钱够不够兑换灵源。

马邦德又闹了一会儿,发现陆恒只是施施然坐着喝茶,顿时不解道:“大哥你怎么不激动啊?你不喜欢钱吗?”

“钱对我来说,不过是串数字而已。”陆恒笑了笑。

马邦德嘴角狠狠抽搐一番,幽怨地看着陆恒道:“大哥,这话可真遭人恨!”

“你有没想过,这么一大笔钱,怎么才能保得住?”陆恒问道。

马邦德一拍巴掌:“大哥这话问着了!我正要说呢,这钱有了,咱可是一条枪,一个人都没有,太危险了!我刚回县衙的时候,看谁都像是要抢我钱的样子,我这小心肝儿哎,噗噗的……”

陆恒不禁失笑:“那你有什么打算?”

“拉队伍,一定要拉队伍!”马邦德斩钉截铁地道,“大哥,咱们起码拉一只一百人的队伍,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一百个人?”陆恒问道,“一百个人,够曹瑛的军队一个冲锋杀的吗?”

“这——”马邦德愣住了,“大哥,我们和曹瑛没仇啊……”

“他和钱有仇吗?”陆恒问道,“石头城已经被曹瑛占领了,他迟早打到康城来。到时候他要劳军,军费从哪里来?”

“我认识曹瑛手下的上校,到时候上点供,应该能保住点家底吧?”马邦德惊疑不定地道。

“跪着求曹瑛放过你?”

“要是能保住钱,别说跪着,叫爹我都干!”

陆恒摇头:“我要是曹瑛,杀了你最省事儿。”

“你不是说曹瑛是将死之人吗,大哥?”马邦德突然想起陆恒之前的话,眼睛一亮。

“不还没死么?”陆恒笑道,“很有可能,你先死在他头里。”

“唉,那怎么办呀?”马邦德一下萎了,瘫坐在椅子上,“这有钱了,怎么也要担惊受怕啊?”

陆恒笑了笑,突然站起来道:“走,去铁牛那儿吃牛肉面。”

“大哥你怎么还有心思吃饭啊?”马邦德一脸埋怨,“咱们这钱怎么弄啊?”

陆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钱啊,我有办法保住。”

马邦德顿时激动起来:“大哥!哎呦我的亲大哥哎!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哈哈!快说说大哥,怎么弄?”

陆恒边往出走边道:“先吃完饭再说。”

“别呀大哥,钱的事儿不落停,我这心里不踏实啊!”眼看着陆恒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马邦德急得一跺脚,忙追了出去。

”大哥,这事儿得赶紧办啊大哥!那钱现在可只有我侄子一人看着,不保险啊大哥!大哥!哎哟你可真是要成仙儿啊,慢点儿!”

路上,陆恒实在碍不住马邦德纠缠,无奈告诉他了点答案。

“兄弟,想要保住你的钱,其实很简单。”陆恒摊摊手,“你把它花出去就行咯。”

马邦德目瞪口呆:“大哥,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办法。”

陆恒肯定地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你钱都没了,谁还来抢你?”

马邦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干嘛?”陆恒瞪大了眼睛。

“大哥你把我当小孩儿骗,小弟我还真就小孩儿了!”马邦德傲娇地白了陆恒一眼,俩腿儿一蹬,一副你不哄我我就坐着不起来的样子。

陆恒啼笑皆非,神特么小孩儿!

他刚要干脆告诉马邦德自己的计划,就在这时,几声枪响很清晰地从铁牛面馆里传了出来。

陆恒顿时色变,想到电影剧情里的一幕——不会吧?

他立刻撒腿就向铁牛面馆跑去!

“大哥!”马邦德一个机灵爬起来,一看陆恒跑去枪响的地方,顿时着急大叫。

但陆恒速度极快,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哪里还能见得到人?

“哎哟要了命了!”马邦德气得直跺脚,“怎么碰上这么个不要命的主儿?”

他脸上神色挣扎片刻,最终一咬牙,跑到一个屋角下顺手抄起一把笤帚,猫着腰向陆恒追了过去。

砰!

又一声枪响传来。

此时陆恒已跑到了铁牛面馆门口,听到枪响心里一沉,心知已经来不及了,不由停下了脚步。

如果他没猜错,此刻面馆里铁牛还有前来投奔他的表妹白玲,以及一个孤儿,已经遭到了毒手。

而凶手,正是军阀曹瑛的儿子——曹少璘!

要不要进去?

陆恒有些犹豫?

“快点,枪响就在铁牛面馆那里!”

突然,隔壁的巷子传来一声大叫,伴随着杂乱急促的脚步声。

这是杨克难和他的兄弟们到了!

陆恒面色一变,心中飞快思索利弊,三个呼吸之后,他果断抬脚,一脚踹开了面馆大门!

砰!

在门被踹开的同时,陆恒飞身扑向旁边的窗户,破窗而入!

一进门,陆恒迅速扫了眼,发现不远处一个油头黑面的青年正举着一把金色的枪对着大门的位置,满脸错愕。

陆恒飞扑进来的方向正好在此人前方不远处,他一个狼狈的滚地堂窜到这人脚下,手抓住他的脚踝使劲一拽,这人顿时失去平衡,四脚朝天倒了下去。

陆恒片刻不停,迅速起身再次朝此人飞扑过去,举起拳头狠狠一拳落下!

砰!

这一拳打得这人眼冒金星,挣扎的四肢顿时一软,陆恒趁机一把将他手中的枪夺了下来。

第二十章 这是老子的康城

当陆恒彻底制服歹徒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打量四周,心情顿时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现场有三具尸体。

第一具尸体扑倒在通往后厨的走廊上,背心中枪,正是铁牛。

第二具尸体仰面躺在餐桌旁边的地上,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身上的衣服全是补丁,很破旧。他前胸中枪,鲜血已染红了半个身子。他的双眼瞪得很大,似乎在质问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让他长大?

第三具尸体跪倒在长条凳旁,看得出,她生前定是位美丽的姑娘。

但此刻,她怒目圆睁,满是鲜血的嘴半张着,整个后脑勺被掀飞了,满地脑浆碎肉残渣。

这个女孩是被人从嘴里近距离开枪,子弹穿透颅骨,直接轰掉了后脑骨。

“不关我的事啊,”凶手的头被陆恒按在地上,此刻他颤声道,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我也不想这样的……”

若是陆恒没看到他眼中的戏谑,还真会觉得这是个杀人后怕得要死的胆小鬼。

但事实上并不是。

这个连女人和小孩都不放过的凶手,就是军阀曹瑛之子——曹少璘!

这是个任性妄为、杀人如麻,做事只顾开心不计后果的变—态疯子!

他杀人可能什么都不为,就是觉得好玩。

就像这次,如果说他杀铁牛,是因为铁牛不知其身份,骂曹瑛毫无人性滥杀无辜,那么他杀白玲和这个孩子,就纯粹是因为他想杀了。

“喂,可不可以松一点,你弄疼我了。”曹少璘突然皱眉道。

陆恒直接把枪塞到了他的嘴里,冷冷道:“你特么再敢说一个字,我立马就崩了你!”

曹少璘顿时“嚯嚯”笑了起来,死死瞪着眼睛,满眼暴戾之色。

死变—态!

陆恒皱了皱眉,将意识沉浸入脑海里。

“你遇到了本位面第二阶段主线任务《危城》第一反派曹少璘,触发第二阶段主线任务,第二阶段主线任务第二条支线任务开启。”

“以下任务可任选其一,确定选择后,其他选项及其奖励则永久性消失。在曹少璘离开你控制之前仍未作出选择,则视为放弃该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一:杀死曹少璘,获得灵源(第一反派为心性偏差的位面主角,亲手杀死第一反派可获得其灵源),奖励八卦掌七十二路基础腿法拳意灌顶。”

“支线任务二:释放曹少璘,成功可获得自然门金蝉阴裆功宗师级别拳意灌顶。”

“支线任务三:投靠曹少璘,成功可获得七星螳螂拳基础拳意灌顶。”

“支线任务四:将曹少璘交给杨克难,成功可获得精美肚兜一个。”

神尼玛精美肚兜!

陆恒飞速扫了一眼系统发布的任务,直接选定了任务一——杀死曹少璘。

事实上在进门之前,陆恒就猜到系统肯定会发布关于曹少璘有关的任务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任务,他根本不会冒险进来抓捕曹少璘。

杀死曹少璘,看起来似乎是迄今为止,陆恒接到的最简单的任务,其实不然。在这个混乱年代杀死一个手握重兵,残暴嗜杀的大军阀独子,陆恒将要面对的死亡危机可想而知。

但陆恒依然决定这么做。因为就算他不杀曹少璘,此人最后依然是被奋起反击的康城百姓活活打死。

最关键的是他会带兵进入康城,到时候陆恒这个县长要么跪下当狗,要么去死,根本别无他路。

当陆恒选择成为康城县长的那一刻,他就和曹少璘成为了无法调和的生死仇敌。

所以,其实陆恒也根本别无选择。既然如此,他干脆亲手抓住曹少璘,把主动权牢牢抓到自己手里。

而且,杀曹少璘,也许还会有其他意想不到的变化……

陆恒飞速思索间,杨克难已带着他的弟兄们冲了进来。

一进门,所有人都面色大变。

杨克难满脸震撼地呆在了原地,眼中愤怒莫名。

而他的弟兄们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后,立刻飞速去查看尸体,想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

很快他们愤怒地抬起了头,用想要吃人的眼神瞪着被陆恒按在地上的曹少璘。

砰!

这时马邦德举着一个扫帚也冲了进来,看到陆恒后顿时眼一喜:“大——”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也愣在了原地。

没人说话,只有一双双愤怒和悲伤的眼神,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

良久,杨克难才走了过来,向陆恒一点头,语气压抑着无尽愤怒,问道:“是他干的?”

陆恒点头:“我来晚了。”

“这不怪你,县长。”杨克难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县长,请把凶手交给我,我要在全城百姓面前公审他!”

“恐怕你不能这么做。”陆恒道。

“为什么?”杨克难眼中突然迸射出逼人光芒,向前一步道:“难道县长认识此人?想要包庇他?”

包庇你妹啊!

陆恒心里骂了句,翻了个白眼道:“我认识他是没错,不过,我怕我说出他的身份,你反而不敢杀他了。”

“此人是谁?”

“曹瑛的儿子,曹少璘!”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安静下来,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下来。仿佛曹瑛这个名字,带着可怕的魔力一般。

“曹瑛的儿子……”胡子拉碴的阿廖喃喃道,眼神变得迷茫起来。

其他护卫团的民壮也面面相觑。

“曹瑛的儿子又怎么了?”之前借给陆恒手枪的那个年轻人满脸愤怒道,“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可是,曹瑛会屠城的……”另一个民壮弱弱地道。

“那又怎样?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另一边的高个子怒吼道。

“都闭嘴!”杨克难烦躁大喊一声,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陆恒道:“县长,把人交给我,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

“你一力承担?”陆恒皱眉。

“没错!”杨克难点头,坦然道。“杀人偿命,他杀了三个人,必须认罪伏法!”

陆恒眉头皱得更紧:“如果曹瑛兴兵报复,你怎么办?”

“我会立刻联系南方军,让他们尽快回援康城。”

“南方军要是赶不到呢?”

杨克难顿时沉默下来,良久才缓缓道:“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康城——”

“你康城?你开什么狗屁玩笑?”陆恒冷冷瞪着他道,“这是老子的康城!”

第二十一章 主线任务开启

在原版剧情中,杨克难刚开始并不知道曹少璘的身份,直接选择了公审他。但曹瑛的手下张亦直接冲到了公审现场,要救走曹少璘,并以屠城来威胁。

杨克难逼不得已只好挟持曹少璘,张亦退走,给杨克难一天时间考虑,让他放人。

杨克难深知即使放人康城也难逃兵祸,所以他提议百姓们组织抵抗,坚持到南方军回援,可这么做根本不现实,康城百姓要面对的是全副武装的军队,真要这么做,有多少人命也不够填的。

城里的乡绅们害怕受牵连,煽动百姓,甚至不惜伏击刺杀杨克难,来阻止他。

最终,在全城百姓的反对下,杨克难不得不放了曹少璘。

曹少璘恢复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抓了杨克难,然后在康城大肆烧杀劫掠,屠戮平民。

残余的百姓们这才幡然醒悟,知道即使跪下也不能免遭惨死,在马锋和杨克难夫人的率领下奋起反击。付出了惨重代价,才消灭了曹少璘所率领的先头部队。

数日后,曹瑛兴兵报复,下令鸡犬不留。好在南方军赶到,才使得康城免遭屠城的命运。

这就是杨克难选择公审曹少璘的结果!

故事的结局虽然是正义战胜邪恶,可在成就了杨克难这位英雄的背后,是康城数万百姓的皑皑白骨。

陆恒原本以为如果杨克难提前知道了曹少璘的身份,可能不会那么鲁莽,搞什么公审,弄得人尽皆知,骑虎难下。

可他万万没想到,杨克难竟迂腐至斯!

他不可能想不到当众杀了曹少璘会给康城带来灾难,可他仍执意如此。

陆恒缓缓站起来,盯着杨克难的眼睛问道:“你不知道公审他的后果吗?”

杨克难满脸决然道:“我当然知道,但这不是让三条人命枉死的理由!我就是要在全城百姓面前亲手毙了他,维护法纪尊严!”

“你坚持你的正义,我很尊重。”陆恒道,“但公审他完全没这个必要。”

“必须公审!”杨克难斩钉截铁地道,“曹瑛占据石头城,对康城早就虎视眈眈。无论有没有这个畜生犯下的罪恶,康城都难逃磨难。既然如此,那我就用曹少璘犯下的罪恶,来唤醒康城百姓的血性,让他们知道,如果放弃抵抗,就和铁牛他们一个下场!”

“幼稚!”陆恒冷笑,“你让康城百姓去对付正规军?这根本没有赢的可能!你有几条枪?几门炮?”

“我们有刀,有炸药!”杨克难道,“我知道牺牲在所难免,但这都是值得的……”

“谁值得?”陆恒突然手一指阿廖,“让你被乱枪打死,你觉得值不值?”

阿廖顿时面色一变。

陆恒又指向之前畏惧屠城的民壮,问他:“让你被炮火炸得粉身碎骨,你觉得值不值?”

“我——”这人咽了口唾沫,眼中畏惧之色更浓。

“你呢?”陆恒看向那个借他枪的年轻人,“你很年轻,也许不怕死。但我们根本阻挡不住曹军进城,等曹军杀光你的家人,那时候,你还觉得值不值?”

“这——”年轻人眼中露出迷茫,“可总有人要站出来的啊……”

“没错,总有人要站出来的!”杨克难目光坚定道,“有人去做,公义才会存在!”

陆恒冷笑:“你的公义,是要用康城无数百姓的骸骨来铸就!为了满足你的理想追求,你想让全城的人为你陪葬!杨克难啊杨克难,你这到底是高尚还是自私,你想过没有?”

杨克难终于面色大变,他死死盯着陆恒咬牙道:“难道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南方军在十天内根本回不来,但曹瑛却随时都可以兵发康城!想想他在石头城所做的一切,我不想康城和石头城的下场一样!”

“谁说没有别的办法?”陆恒问道。

“你有?”杨克难愣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如果你真的有办法能让康城免遭战火,我杨克难从此唯命是从!”

“县长,请救救康城吧!”那个年轻人突然向陆恒跪了下来。

“县长,如果你有办法,救救康城吧!”高个子也跪了下来,“只要能救康城,我们这几条命,全部都是你的!”

“县长!”阿廖也跪了下来,“我们也不想让百姓们去送死!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求求你,救救康城!”

陆恒心情有些沉重,他的初衷其实只是不想把曹少璘交出去,至于保住康城,也只是他后续计划中的一环,有可能达到的附带效果。

到底还是不能做到冷漠无情啊……

陆恒心中自嘲一笑,被铁牛三人的惨死一刺激,再想到原本剧情中康城的悲惨境遇,他到底没能按下心中的激愤。

“嘿嘿嘿……”就在这时,趴在地上的曹少璘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陆恒的脸上。

“县长?”他舔舔嘴唇,像是发现新猎物般,眼神中充满残忍的兴奋。“你等着,我会跟你,好好玩一玩。”

陆恒冷冷地举起枪对准他的脑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打死你?”

“好啊好啊好啊!”曹少璘神经质地狂点头,像是只狗一般伸着舌头喘气,他突然一把咬住枪口,盯着陆恒露出猫戏老鼠般的微笑。

“你要有种,就开枪啊。”他含糊不清地道,“嘿嘿嘿……”

陆恒看着他,突然笑了,他慢慢地打开保险栓,道:“当县长的,要是说话不算话就不好了。说打死你,就一定打死你。”

曹少璘愣住,他从陆恒眼中没有看到丝毫犹豫和畏惧,只有冰冷的杀意。

他不明白,难道这个县长真敢杀他?他可是曹瑛的儿子啊……

砰!

枪响!

子弹穿透他的颅骨,掀飞了他的后脑骨,脑浆、血液、碎肉崩飞!

曹少璘带着迷茫和不解倒了下去。

他至死都不敢相信,居然真有人敢杀他。

他可是大军阀曹瑛的儿子啊……

“你已完成第二阶段第二条支线任务一,获得灵源1点(第一反派为心性偏差的位面主角,亲手杀死第一反派可获得其灵源),奖励八卦掌七十二路基础腿法灌顶。是否现在接受奖励?”

“暂不接收!”

“由于你杀死了第二阶段主线第一反派,第二阶段主线任务开启。”

第二阶段主线任务?

陆恒愣住了。

第二十二章 一人一个(修)

“以下任务可任选其一,完成任一任务,则本次试炼第二阶段成功完成。若选定任务后任务失败,则视为第二阶段主线任务彻底失败,本次试炼提前结束,你将拥有最后一次进入五阶试炼位面,开启最终试炼的机会。若仍失败,系统将抹去你的相关记忆,另择宿主。”

“确定选择后,其他选项及其奖励则永久性消失。若在此次和杨克难会面结束之前仍未做出选择,则视为彻底放弃。”

“第二阶段主线任务一:杀死杨克难,成功可获得5点灵源,奖励八极拳桩功基础拳意灌顶。”

“第二阶段主线任务二:杀死曹瑛,获得3点灵源(终极反派为气运偏差的位面主角,亲手杀死终极反派可获得其灵源),同时获取时值一千万大洋的钱财,可兑换1点灵源,累计获取5点灵源,成功奖励为八卦子午鸳鸯钺四十九式基础拳意灌顶。”

“第二阶段主线任务三:杀死马锋,成功可获得4点灵源(第二主角为气运偏差的位面主角,亲手杀死第二主角可获得其灵源),累计获取5点灵源,成功奖励三十六路谭腿基础拳意灌顶。”

“第二阶段主线任务四:杀死张亦,获得1点灵源(第二反派为气运偏差的位面主角,亲手杀死第二反派可获得其灵源),同时获取时值三千万大洋的钱财,可兑换3点灵源,累计获取5点灵源,成功奖励为茅山小六壬道术修法篇基础灌顶。“

“第二阶段主线任务五:获取时值四千万大洋的钱财,兑换4点灵源,累计获取5点灵源,成功奖励舱老师番号 ONSD-588典藏版资源。”

居然直接发布了主线任务!

陆恒深吸一口气,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不过任务五的奖励——这特么关舱老师毛事?

关于第二阶段的主线任务,其实陆恒早就有计划。他只是扫了一眼,便立刻做出选择,把注意力先放到了外界的事情上。

曹少璘就这么被一枪打死了,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前一分钟陆恒还在劝阻杨克难,陈述杀曹少璘的可怕后果。但下一秒,他自己却直接把曹少璘一枪给爆头了。

“县长……”阿廖呆愣愣的叫了声,使劲咽了口唾沫道:“你、你不是不同意杀他吗?”

“谁说我不同意杀他?”陆恒收起枪,“我只是不同意公审他罢了。此人一旦放过,只会给康城带来灾祸,他死不足惜!”

“哎哟我的大哥哎!”马邦德突然像是刚回过神来一样,嗷呜一嗓子,气急跺脚:“你怎么就把他给杀了?他可是曹瑛的儿子啊!完了,这下完了!什么也别玩了!都等死吧!”

陆恒道:“康城富饶,曹瑛大军一旦进城,定会纵兵劫掠,以充军费,你觉得我们不杀曹少璘,他就会放过我们吗?”

马邦德顿时神色僵住,喃喃道:“可是、可是我们还可以……”

还可以什么他没说出来,只是摇头叹息。

陆恒知道他想说还可以拿着钱跑路,但这不是陆恒想要的结果。

陆恒环视一周道:“曹瑛刚打下石头城,他的儿子就来康城,来干什么?玩吗?”

杨克难面色沉重接话道:“我猜他是来探查康城虚实的,为接引大军进城做准备。”

“没错!”陆恒道,“一旦曹少璘确定康城无一兵一卒守护,他会立刻派兵前来占领!所以曹少璘必须死!”

“但我们不能公然杀他,不然就是逼迫曹瑛立刻大军开来屠城报复!”陆恒继续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来康城探路的曹军全部留下,让石头城那边得不到一点消息!”

杨克难深深看了眼陆恒道:“我立刻去封锁城门。”

陆恒叫住他:“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叫手下去吧。曹少璘是曹瑛的儿子,他的身边不可能没人保护,我们去找出他们。事不宜迟,留几个人把这里清理干净,我们这就行动!”

“好!廖哥、阿武,组织护卫团封锁城门,大壮、小苗,你们留下清理现场。”杨克难立刻做出安排。

“一定不要让人发现曹少璘的尸体!”陆恒补充道。

“是,县长!”护卫团的人齐声道。

杨克难见状微微皱眉,但却没说什么。

马邦德虽然胆小贪财,但却不是拎不清的人,此时他也知道曹少璘已死,事情再没任何挽回余地,无奈道:“我去换马锋过来,他有武艺在身,应该能帮得上忙。”

“好!我们这就分头行动!”陆恒满意点头。

康城并不大,杨克难作为本地护卫团团长,想找出个把人还是很容易的。

很快,两个骑马的汉子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两个汉子魁梧高大,带着军旅气息,一身煞气,一看就非寻常人。

这两人很悠闲地在街上游荡,互相交谈着,显然根本没察觉到之前的枪响是和他们的主子有关。

“是高手!”杨克难面色凝重道。

“有多高?”陆恒问道。

“我只能对付其中一个,如果是两人一起上,我没把握。”杨克难道。

“那就一人一个。”陆恒指了指其中一个短发的,“那个傻大个交给你,另一个三角眼我来。”

杨克难诧异看了陆恒一眼,道:“也好,我尽快搞定这个,再来帮你。”

陆恒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迈步向前走去。

这两个骑马的汉子正是曹少璘的贴身侍卫,此刻二人也正在谈论曹少璘。

三角眼道:“少帅不让我们跟着,也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短发汉子四下打量着,随意道:“等他玩够了,自然会出现。咱们逛咱们的,要是贸然找他,打扰了少帅的兴致,一顿鞭子免不了。”

“唉……”三角眼摇头叹气,“少帅也真是,他一个人,万一出点什么危险,我们也就完蛋了。”

“你怕什么?”短发汉子嗤笑一声,“只要他说出名字,谁敢动他?”

“说的也是。”三角眼咂巴咂吧嘴,突然盯着路边的一个姑娘,道:“看见那个女的没?”

“哪一个?”

“蓝衣服那个,前凸后翘特别骚的。”三角眼眼中露出淫邪的神色,“等大军进城,她就是我的了!”

短发汉子盯着那个女人看了会儿,道:“别玩死了,干完送我。”

“好,嘿嘿!”

在两人肆无忌惮的淫邪目光下,蓝衣女子慌乱就走。两人刚想跟着,就见有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两人其中一个中年手持长鞭,另一个少年负手而立。

来者不善!

三角眼和短发汉子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

第二十三章 一枪撂倒

“你们挡住我们了!”短发汉子拨马向前,右手按在腰间沉声道。

杨克难缓缓抽出长鞭,做出随时攻击的姿势:“挡的就是你们!”

三角眼眉毛一挑,问道:“我们有仇?”

“有仇!”杨克难森寒道:“若你们束手就擒,可免一死!”

三角眼和短发汉子一愣,都狞笑起来。

“我看你是活腻了!”短发汉子抽出了刀。

“想死我成全你!”三角眼也拔出两把短剑。

两人跳下马,一起向陆恒这边走来。

周围百姓看出不对,纷纷奔跑躲避,顿时街上空出一大片来。

呼!

杨克难二话不说长鞭挥舞而出,而短发汉子身子灵巧翻滚躲过,怒吼着向杨克难冲了过来,两人瞬间战成一团,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小崽子,你也是练武的?”三角眼狞笑着对陆恒道,“连兵器都没有?你妈妈怎么没给你做把弹弓,啊?哈哈!”

陆恒摆出八卦掌起手姿势,凝神道:“八卦掌陆恒,领教阁下高招,请!”

三角眼一愣,嘿嘿一笑收起双剑,嘴里嘿哈有声,打出一套虎虎生威的套路,最后一个黑虎掏心的招式停住,威风凛凛喝道:“鹰爪功,沈定!”

“幸会!”陆恒沉声道。

“受死吧!”三角眼步伐变换,大喝一声向陆恒飞扑过来,如苍鹰搏兔,气势惊人!

陆恒眼绽精光,只这一招,他就看出自己绝不是此人对手。因为此人看似横冲直撞,但其实封堵住了陆恒所有出手的方位,无论陆恒怎么应对,都会引起对方的招式变化。

以陆恒几乎为零的实战经验,绝对会瞬间淹没在对方无穷无尽的变化之中,疲于应对。

好在陆恒也没打算真和他打。

就在对方几乎一爪抓到陆恒的天灵盖上时,陆恒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枪。

三角眼瞬间面色大变目眦欲裂:“你卑——”

砰!

一枪爆头!

三角眼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惊怒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陆恒吹了吹枪口,喃喃道:“武功再高……”

“呃啊!”

这边的枪响,刺激到了那边的短发汉子,他发狂似的猛攻杨克难,不惜以伤换伤。

“那把枪!枪是从哪儿来的?说!”短发汉子悲愤怒吼,攻势如疾风骤雨,一时间竟压制住了杨克难。

“喂,要不要帮忙?”陆恒喊了一声。

啪!

杨克难终于拉开了和短发汉子之间的距离,长鞭有了用武之地,席卷住了短发汉子的左臂。

“不用!”杨克难闷声喊道。

“给我去死!”短发汉子突然将手中长刀向杨克难掷了过来,同时人也紧随其后,向杨克难飞扑而来。

电光火石间,杨克难长鞭一抖用鞭梢绕住刀柄,在短发汉子扑来之前往前一甩。

噗!

长刀齐根没入短发汉子的胸口,使得他失去平衡,身子顿时前倾扑倒在地,他整个人抽搐了几下,再没有声息。

杨克难满头大汗,瘫坐在地上喘着气,他胳膊上一道血痕,显然是之前短发汉子发疯时让他挂了彩。

陆恒环视一周,见百姓又惊又惧地看着这边,大声喊道:“我是新任县长,此二贼是杀人劫财的马贼,杀了铁牛一家,想要逃走,现已被我和杨团长就地正法,大家不用担心!”

“什么?铁牛死了?”

“是这两个人杀的?”

“该死!这些天杀的马贼!”

“幸好有县长在啊,你看,连杨团长都受伤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见,一个拄着拐的女子匆匆挤出人群,跑到杨克难身边。

“你有没有事?”女子一边检查他的伤口,一边关切问道。

“我没事,小伤而已,待会儿再处理。”杨克难一边在女子的搀扶下站起来,一边道。

“县长,给你介绍下,这是内子,杨周氏。”

“嫂夫人好!”陆恒一抱拳。

“县长,有礼了!”杨周氏一抱拳,江湖儿女的做派显露无疑,显然也是练家子。

“县长,我以为……”杨克难苦笑着看着三角眼的尸体,“武人对决,县长此举有失磊落。”

陆恒诧异道:“我又不是武人,为什么要和他对决?”

杨克难一愣,道:“县长分明也是习武之人……”

陆恒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不还在习嘛,我没出师,算不得武人。好了,这里交给你收拾了。除了这两个,曹瑛一定还有其他人在康城,不过大概就剩下小喽啰了。揪出他们,一个也别让跑了。”

杨克难点头:“放心吧。”

“忙完来县衙找我。”陆恒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杨周氏看着陆恒离去的背影,道:“这位县长不是循规蹈矩之辈,难辨正邪,我们得防着他。”

杨克难想起之前在铁牛面馆时手下对他和陆恒的态度变化,面色不由一黯,摇头道:“能防住吗?”

杨周氏诧异看他道:“发生什么事了?”

杨克难勉强一笑:“先做事吧。”

此刻就在他们不远处,一个落拓的串脸胡子正撇撇嘴,不屑地摇头转身离去。

“卑鄙小人一个,叔叔怎么会看中他?”

陆恒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卑鄙的,相反,他觉得自己要是放着枪不用,真去拼着受伤和三角眼玩什么武人对决,才是愚蠢。

不过,虽然杨克难和杨周氏隐藏极好,但陆恒还是看出两人眼中藏着的鄙夷之色,所以他刚才也懒得再和二人分说,直接走了。

陆恒现在的状况,等于空有一身武艺,但只会练法,不会打法,且从来没跟真正的武人交过手。

他也很想通过实战来磨砺自己的武艺,但那也要分对象和场合。一个从没跟人生死搏杀过的武人,在面对一个军人出身,满手鲜血的武人时,还想要通过实战来磨练武艺?

那纯属找死!

杨克难他们大概也能猜到陆恒的武艺水平,但依然觉得陆恒不和三角眼“公平对决”很卑鄙,在他的心中,就算会死,也不应该失了武人的磊落。

这只能说,双方的观念毫不相同。

这就像陆恒杀曹少璘,只会偷偷杀掉,给自己争取时间;而杨克难却只想“光明正大”硬刚一波再说。

若是没有主角气运,像杨克难这种人能在这个年代健康长大都是奇迹。

“大哥!”就在陆恒快走到县衙时,路边一个宅院门口传来马邦德的叫声。

第二十四章 自己做军阀?

“大哥,事情怎么样了?”马邦德迎了上来问道。

“最难缠的两个解决了,剩下的小喽啰,我交给杨克难了。”陆恒打量着马邦德身后的宅院,问道:“这里就是刘成的宅子?”

“对!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比县衙气派多了!”马邦德道,“走,看看去?”

“好。”陆恒点头。

“对了大哥,你见我侄子了没?我让他去保护你了。”

“没见着人。”

“哦,那可能是没找到你。大哥,你看,钱全在这儿!”

吱呀!

正堂大门打开,只见里面堆满了箱子,起码有一百多箱!

“这都是钱?”陆恒惊讶道,这么多箱子里要全部是钱的话,那就相当有视觉冲击力了,也难怪马邦德之前会那么激动疯狂。

“全都是!”马邦德点头,然后悄悄看看左右,趴在陆恒耳边道:“大哥,准确数字是九百二十万大洋,八千根大黄鱼,还有古董字画……”

“大哥,您原先说两成给杨克难,您看,是不是太多了?”

陆恒笑了笑道:“这钱啊,他不见得能拿到自己手里。”

马邦德一个机灵,迟疑道:“大哥的意思是——做了他?”

陆恒似笑非笑:“怎么,怕了?”

马邦德不自然地赔笑道:“我怕什么?只是……”

陆恒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变。”

马邦德在心里松了口气,他一直在担心这位大哥因为钱的数额庞大而心生歹意,他今天能为钱杀杨克难,那明天就有可能轮到自己。

现在看来,大哥这真的是视钱财为粪土啊……

马邦德从这一刻起,对陆恒最后一丝戒备也消失了。在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给予这么多信任,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哥,那您的意思是?”马邦德没了小心思,开始全心全意关心起陆恒下一步的做法。

“这钱单靠我们自己是保不住的,”陆恒道,“必须拉人入伙。操作得好了,也许还能解决掉曹瑛。”

“哦?”马邦德来了精神,“大哥有何高见?”

“我们分三步走。”陆恒道。

“哪三步?”马邦德问道。

“第一步,招兵买马。”陆恒道,“街上有很多来自石头城的难民,用这些钱去征兵,用钱砸一支队伍出来!”

“可这些难民不经训练,根本没战斗力啊。”马邦德摇头道,“而且我们联系买武器也需要时间,根本赶不上曹瑛的速度。”

“所以我们要走第二步!”陆恒笑道,“拉一支现成的队伍入伙!”

“哪儿有现成的啊?”马邦德疑惑道,“要是有现成的,我们还怕他曹瑛?”

“怎么没有?”陆恒反问,“曹瑛的部队,不是现成的吗?”

“曹瑛的部队?”马邦德瞪大了眼睛,一副大哥你别骗我的表情。“你是要买通曹瑛的部队,来对付曹瑛?大哥,这可有点异想天开了!”

“没什么不可能。”陆恒示意马邦德往出走,“曹瑛的手下,不见得就和他一条心。”

吱呀。

两人出门,马邦德关上门后道:“倒也是,不过这很不靠谱啊……”

“只要钱靠谱,人就靠谱。”陆恒道。

“我怕人拉过来,连钱带我们一块儿给吞了!”

“所以,我们还要走第三步,要找一个镇得住场面的人,来统领我们的这支队伍,把这支队伍拧成一股绳,为我们保驾护航。兄弟,这件事办好了,你我兄弟从此走遍天下都不用怕了。”

马邦德正走着顿时待在了原地,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陆恒,颤声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当军阀?”

“也可以这么说。”陆恒笑道。

马邦德像是看神仙一样看着陆恒,满脸震惊和激动,喃喃道:“我的天呐,我老马,算是跟对人了……”

在真正见了这么多钱以后,陆恒也觉得把钱扔在这里很不放心。而这么多钱要是搬出搬进,又太惹眼。他和马邦德一商量,干脆决定就暂住在刘宅,看住这笔钱。

刘老板原先的家人早在昨晚就连夜跑了,据说还卷走了不少钱财珍宝。但金银大洋太重,他们没来得及拿。

这些人倒是很大的隐患,万一他们跑去哪个军阀那里,说康城居然有如此巨大一笔财富……

陆恒有种预感,这些刘家的漏网之鱼,很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

他现在有些理解很多电影里的大反派为何动辄灭人满门了,因为这么做最保险。

打发走了马邦德以后,陆恒将意识沉浸入脑海里,将杀死曹少璘的奖励给领了。

如同之前一样,一阵头痛欲裂的信息灌输后,八卦掌七十二路基础腿法拳意,已经镌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八卦掌的腿法很多,有摆、扣、踢、曲、点、崩、翻、劈、踹、蹬、截、切等,有明有暗,但打法以暗腿为主。

在掌握了桩功和走转换掌后,陆恒终于有资格学到内家拳真正的打法了!

按照练内家拳的正确顺序,在打好基础后,先练拳,后练腿,手腿并用可为擒拿,擒拿成可练兵器,兵器是人手腿的延伸,练到兵器如自己的手足,就可以和内家吐息相结合,达到至高境界!

这就是老拳师常说的——先拳后腿次擒拿,兵器内家武合一。

本来在这之前收服杨克难的任务,奖励就是八卦掌的打法——直趟八卦六十四掌拳意。

只可惜,主角不是那么好收服的,所以拳法暂时练不成,腿法倒是先来了。

不过,有了腿法再配合走转换掌的基础,虽然没有掌法,但此刻的陆恒只要稍加熟悉,绝对能一举进入明劲的境界,也算是真正地登堂入室,成为一名武人了!

八卦掌的腿法刁钻鬼魅,又被称为贼腿,或者是第三只手。功诀有云:八卦掌法九宫济,脚代掌用显神奇,他人只知掌中掌,不知暗脚内中藏。

说得就是八卦掌中腿法的特性和重要性。

灌顶结束后,陆恒打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宿主:陆恒

境界:凡人

精:35

气:6

神:12

武器:无

功法:

1、八卦掌桩功基础(精通);

2、八卦掌走转换掌基础拳意(精通);

3、八卦掌七十二路基础腿法拳意(精通)。

灵源:1点

特殊技能:无

第二十五章 终成明劲(修)

按照设定,精、气、神同时属性满100点,就会升为一阶超凡者,脱离普通人的范畴。当精、气、神同时达到500点,升为二阶超凡者。

不过,练武是炼精,所以陆恒的精属性增长很快,35点。

至于气和神,精气神三宝之间并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滋生,相互助长。其中任何一个属性的提升,都会带动另外两个属性也随之变化。

算起来,他才练了两夜的拳,抛去拳意灌顶的因素不说,难道他陆恒本来就是习武天才?

带着这样的优越心理,陆恒决定一鼓作气,直接冲击明劲境界!

于是陆恒沉下心来,开始琢磨刚刚灌顶接受的七十二路暗腿。

虽然叫七十二路,但其实腿法远远不止七十二招,七十二只是一个统称而已,用来说明八卦暗腿的变化繁多。

陆恒结合走转换掌,开始练功,刚开始还有些生涩,但由于腿法的意识已经到了精通的层次,所以当他的身体适应了腿法之后,很快他就能打得有声有色了。

这一练,陆恒就忘了将成明劲这回事,开始苦心琢磨起八卦拳意的奥妙之处起来。

不得不说,拳意灌顶不但使陆恒接收了新的知识,也使得他大脑利用率提升很大。因为拳意灌顶,灌输的是记忆,而记忆的载体介质就和“神”属性有关。陆恒的神属性能够从原先的8点增长到现在的12点,就是这个原因。

神属性的增长,使得陆恒的悟性大增,很多没接触过的拳理他都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他在八卦掌上的进步只能用“飞越”两个字来形容!

虽然陆恒现在依然没有实战经验,但真和同境界的拳师打起来,谁赢谁输还真说不上。陆恒经验欠缺,但他的基础之浑厚,即使是境界比他高很多的人,也不见得能比得上他。

时间飞逝,陆恒沉浸在武学的海洋里,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

马邦德喊他吃饭的时候,陆恒才意识到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怎么突破起来没反应?

难道不应该是体内“咔嚓”一声,像是打碎了什么壁障?

或者是瞬间气血蒸腾,感受到无穷强大的力量?

陆恒疑惑地打开属性面板,这一看,顿时愣住了!

境界:凡人

精:35

气:6

神:12

属性居然没有任何变化!

陆恒震惊了,这没道理啊?

两晚习武,差不多也就十四个小时左右,增长了7点精属性。刚才他可是练了整整四个小时,属性点居然一点变化没有?

怎么回事?

难道遇到瓶颈了?

直到坐到饭桌上,陆恒仍皱眉苦思,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哥?”马邦德见陆恒心事重重的样子,试探叫道。

陆恒回过神来,摇摇头,决定先不去想它。

“嚯,挺丰盛啊。”他才发现,桌子上满满一桌,全是山珍海味!

什么人参炖雪鸡,燕窝盅,鸡鸭鱼羊,应有尽有。

马邦德嘿嘿一笑:“刘老板厨房里好东西多,厨子早上来的时候让我给留下了。”

陆恒此时也饥肠辘辘,这桌菜色香味俱全,引得他食指大动,抄起筷子道:“兄弟有心了,那就开吃吧!”

“好,大哥请!”

“请!”

两人风卷残云,没一会儿就把一桌菜吃了个干净。

“大哥真是好饭量!”马邦德边打饱嗝边道,“我还想着这一桌子,再来两人也吃不完呢。”

陆恒也有些惊讶自己的能吃,道:“也是奇了,我以前没这么大饭量。今天我能吃以往五顿的量,还没吃撑着……”

“能吃是福啊大哥。”马邦德打了个哈哈茬过话去。

他能说什么?

说大哥你正长身体呢,能吃是应该的?

太臊!

让仆人撤去桌子后,马邦德亲手沏茶,递给陆恒笑道:“大哥,明前龙井,虽不是新茶,但也算上品了。”

“我喝茶,如牛嚼牡丹,尝不出好坏。”陆恒笑了笑,接过。

“嘿嘿,说句实话,我也是。”马邦德道,“在外人面前,我都是装的,不但要装得很享受,还要说出个一二三来显示自己的风雅,太累!”

陆恒笑笑,刚要说话,突然身体内某个部位“咔嚓”一声,紧接着浑身气血翻涌,只觉浑身突然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

“这是……”

陆恒瞪大了眼睛,忙打开个人属性面板。

这一看,顿时欣喜若狂!

宿主:陆恒

境界:凡人(明劲武者)

精:39

气:10

神:14

武器:无

功法:

1、八卦掌桩功基础(精通);

2、八卦掌走转换掌基础拳意(精通);

3、八卦掌七十二路基础腿法拳意(精通)。

灵源:1点

特殊技能:无

突破了!

终于突破了!

可是怎么就突破了呢?

陆恒百思不得其解,不会是系统延迟吧?

系统延迟,难道自己的身体也会延迟?这不应该。

就在两人坐着喝茶的时候,杨克难到了。

他一见陆恒,顿时一愣,道:“县长气血如狼烟,难道是在武学上有所突破?”

“你能看出来?”陆恒惊讶道。

杨克难点点头,又摇头道:“不是看出来,是能感觉到。习武之人对气血的感知比较敏感,以前的县长虽然气血强于普通人,但也有限。但现在,却能隐隐给我一些压迫感。”

马邦德一拍大腿插嘴道:“嗨,我说呢。跟你坐半天我说怎么突然感觉你不一样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陆恒点点头,抱拳道:“杨团长,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

他将自己突破的事情大致拣能说的说了一些,末了道:“为什么我苦练,那临门一脚始终迈不过去,当我什么也没做的时候,反而突破了?”

杨克难笑了起来:“县长到底师从何门?能以如此年龄突破明劲,也算得上天才了得了。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反而不懂呢?”

第二十六章 内家外家

杨克难道:“县长可知,习武之人练得是什么?”

“练块儿呗,还能练什么?”马邦德笑嘻嘻插嘴道。

“师爷说得对,也不对。”杨克难解释道,“外家功夫,练的是骨骼、肌肉、皮膜,大成后铜皮铁骨,每一击都可分金裂石,威力惊人。只不过外门功夫对五脏六腑伤害太大,修外不修内的武人,一过巅峰实力就飞速下降,到最后一身病痛,连普通人都不如,难得善终。”

“而内家功夫,其实主要是养生为主,练的是气血。四肢腾挪,气血搬运,都是要遵循拳理的,气血足,则百病不生,这样才能达到内外兼修,养生益寿的效果。”

杨克难看着陆恒笑道:“凡人因缺少锻炼,所以气血瘀滞。练拳,可以使人本身气血运行不息。但若是一个人的气血很虚,那他练拳会怎么样?”

“练死?”马邦德再次插嘴。

杨克难和陆恒两人一起向他看过去,面无表情。

马邦德左右看看两人,默默端起茶杯不再说话。

“气血虚的人练拳,虽然也能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但也仅仅如此罢了。”杨克难解释道,“如果不能补回气血,即使他练了拳,说不定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因为他没劲嘛……”

陆恒听到这里已经眼神大亮!

他道:“杨团长的意思是,练拳可以养气血,运气血,但不能凭空生气血!”

“就是这个道理。”杨克难点头,“气血足则生劲,普通人不吃饭都干不动活儿,习武之人缺少气血,怎么可能会练出劲来?”

“原来是这样。”陆恒此时已完全明白了,“怪不得我饭量大增,且吃完饭就突破了,原来是我的气血不足了。”

杨克难叹了口气道:“穷文富武,老百姓练武想臻至化境,简直比成神都难,因为补气血,要很多药材,还要吃得好,最好顿顿有肉。寻常人家,谁吃得起?”

“我已年过不惑,气血已到巅峰,这辈子武学成就也就这样了。”杨克难苦笑着对陆恒道,“这也是杨某资质不差,才能有此成就,寻常穷苦人家,即使天资再高,也难以练出劲来。”

陆恒点点头,心里颇多感慨。要说起来,他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只不过在二十一世纪,即使吃不好,但吃得饱还是可以保证的,至于顿顿吃肉,也勉强能保证。

即使这样,他距离练出劲都差了一点,何况这个年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之人?

“这不对啊!”马邦德再次插嘴,“我侄子马锋,杨团长你也见过。这小子从小被我哥扔到镖局里,也是吃不好穿不好,可他的武艺不算差吧?”

陆恒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没猜错,马锋练的应该是外家功夫吧?”

杨克难点头:“马锋兄弟练的的确是外家拳,师爷,外家拳虽然也讲究气血,但要求并不高。寻常农家人,也是吃不好,但他干农活练出一身肌肉,一个打两三个都没问题。”

“外家拳其实就是打人的技巧,入门容易,练成也容易,而且威力很大。”

“这么说外家拳比内家拳厉害?”马邦德问道。

“要看怎么说了。”陆恒开口解释道,“如果同样是练武三年的人,外家拳师可以打十个内家拳师。因为内家拳的门槛高,这个时候练内家拳的才打下桩基础而已,根本就不会打。而外家拳师,已经可以摸兵刃了。”

“没错。”杨克难点头道,“其实以县长如今的状态,才是刚刚迈入内家的门槛。想必县长是从小练功,练了十多年了吧?”

我特么练两晚上能说吗?

陆恒笑眯眯点头。

“单纯以武力来比较,练外家拳的只要一年,就能和此时的县长比肩。”杨克难道,“不过再给县长两年时间,只要不遇到炼骨大成的外家拳宗师,练外家拳的没人会是县长的对手,而且这个差距会被越拉越大。”

“我懂了,你们的意思是说,外家拳是年少成名,内家拳是大器晚成。”马邦德笑道,“两者各有千秋,如要风光一时,就练外家拳,要是能耐得住寂寞,内家拳才是正道。”

杨克难叹道:“时局动荡,人心浮躁。如今除了老一辈的内家宗师,又有多少人能十年如一日,静得下心来苦练内功呢?别看现在形意、八卦、太极名动天下,但年轻一辈,已是青黄不接了。再过十年,可能就是外家拳横行天下了。”

陆恒默然,杨克难猜得没错,再过十年,华夏仍是烽烟四起,内家拳没落,南方小拳种趁势而起,洪拳、蔡李佛、咏春等外家拳,一时风头无两。

为何?

这就是因为,内家拳注重养气,而外家拳注重技击!

内家重意,但意不可言传;而外家重艺,招式可流传。

外家拳一年可出门,内家拳三年枯桩,仍不能入门。

种种原因,内家的没落其实已注定。

即使是到了新世纪,各路外家拳融合了国外各种技击方式,以散打、综合格斗等多种形式活跃在体育舞台上,哪怕是花架子武术套路的表演,也大多都是外家拳。

四明、松溪等武当内家,那时几乎已销声匿迹,至于太极、八卦、形意,前者纯粹成了老年养生体操,后两者,都快成了“骗子”的代名词。

陆恒又趁机向杨克难提了几个武学上的问题,杨知无不解,他很乐意提携武学新人,他手下的几个年轻人,武艺几乎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不过当陆恒随意说出一个困扰杨克难多年的武学难题时,杨克难顿时震惊了!

他又试着问了几个,陆恒都一一作答,颇有见地。

此时杨克难才知道,陆恒对于拳理方面的理论,境界比他更高,而恰恰是武学实践的常识问题,陆恒却又一无所知。

杨克难收起了指点的心思,而是以平辈论交,和陆恒探讨起来。

两个武人探讨武学,马邦德可就无聊透顶了。

见两人有越说越起劲的架势,他不得不打断,道:“两位,我得打断一下,你们要不要稍稍回忆下,我们是为什么坐在一起的?”

陆恒和杨克难面面相觑,突然一起放声大笑。

第二十七章 收服杨克难(修)

经过一番交流,陆恒和杨克难都受益匪浅。

陆恒明白了练拳的很多常识性问题,这些都是不能通过灌顶直接得来的。比如打斗的经验,食补、药补的配方。

而杨克难也从陆恒那里学到了很多高深的拳理。虽然他练的是陈氏太极,但内家拳的很多拳理都是相同的。

交流印证武学,是两个拳师拉近关系最好的方式。经过这一遭,杨克难心里对陆恒的芥蒂消散了不少。

等到陆恒提出会将刘成家产的两成分给杨克难时,杨克难彻底震惊了!

他不是不知道,这笔巨款肯定有他的份,因为整个抄家的过程就是他一手操办的。陆恒表示一下理所当然。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多!

两成,差不多两百万块大洋,这笔钱他这辈子也花不完!

“这太多了,县长……”杨克难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甚至心里隐隐有些恐惧。

事实上当他发现刘成这个康城首富居然暗中不声不响积攒了这么大一笔财富后,他最大的感觉就是恐惧。

因为这笔钱的数额太庞大了,这根本不应该是南国小城一个土财主能赚得到的。

所以在察觉到钱财数目超过他想象的庞大后,在马邦德的提议下,他立刻支开了所有手下兄弟。

也就是说,这笔钱的真正数额,就只有马邦德叔侄、陆恒、杨克难四人知晓。

也许刘成那些逃走的家人也有人知道,而这正是让杨克难最担心的。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件事绝对无法善了,后续的麻烦很大。

他甚至想过不再参与这件事,也不拿一分钱,因为这钱太烫手。

不过,陆恒直接给他这么多钱,还是让他深深震撼和感动。

两百万块大洋,足够拉起一支一万人的部队了。这是一笔无论哪个军阀都会抢破头的巨大财富,但陆恒却挥手送出。

这是何等胸襟和气魄?

这一刻杨克难突然觉得,如果跟在这样一个人手下做事,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陆恒母庸置疑地道,“这笔钱是我们三个操办的,这个分配比例,可以让所有人都不留遗憾。”

没人会嫌自己的钱少,陆恒也不例外,况且这笔价值一千万的财富如果能够独吞,陆恒立刻就能赚取1点灵源,对他帮助极大。

但是,单靠陆恒一人,这笔钱是根本保不住的。贪心的下场,很可能是人财两空。

所以陆恒从一开始就作出决定把这笔钱分出去,结交盟友。

既然要分,那就干脆大气点,这样结交的盟友才会更牢靠紧密。

陆恒看看两人,接着道:“这句话我跟老马说过一次,今天再说一遍。我们可以因为任何事情翻脸,但惟独为钱不行,太恶心!”

马邦德叹道:“虽然这话我听了一遍,但大哥又说一遍,还是暖心啊。这话太实在了,比什么同年同月死,实在多了!”

杨克难此时有点明白,为什么马邦德都能当陆恒父亲的人了,不但心甘情愿把县长的位置拱手相让,还一口一个大哥叫得那么理所当然了。

陆恒如此大气,也让杨克难决定坦诚以对。

当他把心中担忧说出后,陆恒和马邦德相视一笑。

“老马,你跟他说吧。“陆恒端起茶抿了口。

马邦德嘿嘿一笑,道:“杨团长,我问你一个问题,这笔钱,如果我们都不拿,会怎么样?”

杨克难愣住,迟疑道:“大概,还是会被人发现吧……”

马邦德道:“这不就得了吗?我们不拿,别人也会拿。而且,我们是第一个发现这笔钱的。你跟人说你没见过这笔钱,谁信?”

杨克难恍然:“所以无论我们动没动这笔钱,别人都会觉得我们肯定动了。”

“而且你动完还剩这么多,”马邦德叹道,“人家会觉得这笔钱说不定有两千万,甚至更多,咱们剩下的这一千万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陆恒放下茶杯,道:“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不但没吃到葡萄还惹一身骚,谁会相信这么大一笔钱你居然没动?”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我的杨团长。”马邦德摇头晃脑地叹道,“县长和我不知道这笔钱烫手吗?但既然我们已经入局了,这么一大笔钱面前,逃避是没用的,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可这笔钱,我们根本保不住。”杨克难道。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陆恒站起来,满脸自信的微笑,“杨团长,你坚持公义的勇气,哪里去了?”

“这不一样,”杨克难苦笑,“这只是为了一己之私……”

“谁说我们是为了一己之私?”陆恒道,“只想把钱装进自己口袋的人,是最愚蠢的。老马,跟他说说吧。”

“是这样的,大哥的意思是……”马邦德给杨克难详细解释起来。

半个小时后,杨克难已是满脸坚定,内心充满敬佩和震撼!

他深深看了眼陆恒,双手抱拳,一躬到底:“县长,我的确不如你太多。从今往后,克难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你已完成第二阶段第一条支线任务——收服杨克难,获得奖励直趟八卦六十四掌拳意灌顶,是否现在领取奖励?”

陆恒愣了片刻,才做出反应:“暂不领取!”

他忙起身,扶起杨克难,笑道:“值此乱世,我辈既有能力,当同心协力,保一方平安。”

杨克难肃然道:“县长有此远志,克难必竭尽所能!”

“好!”陆恒满意点头,“这笔钱就是我们的资本。第一步,我们要在康城招兵买马,你们做一个估算,我们能招多少兵,需要多少钱。”

马邦德道:“大哥,这笔账我今早就算过,我们要从无到有,拉一万人的部队,给安家费,发军饷,建营地,买武器军备,至少要两百万大洋才够。以后每月的军饷和开支,大约在二十万左右。”

杨克难想了想,道:“这个数字低了点,南方军三年前组建,当时李大帅筹措军费一千五百万大洋,才勉强凑够了五个混编师,给每个士兵配足了枪支弹药。”

“如果我们要组建一个普通步兵师,起码要三百万大洋,每月的军费开支至少要三十万大洋。”

“除此之外,我们玩得大了,会引起唐继尧的注意,他很可能会来收编我们。”

陆恒道:“我们按比例出资,先把队伍组建起来再说。克难负责募兵组建营地,老马,你路子野,去联系军备武器。”

杨克难和马邦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动和振奋。拉起一支队伍,在这缤纷乱世坐镇一方,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可如今却有机会实现,这让他们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那曹瑛那边……”杨克难问道。

“曹少璘失踪一天了,”陆恒笑道,“我要等的人,也应该快来了。”

马邦德眼睛一亮:“大哥你说的那个可拉拢的人,不会是张亦吧?”

“就是他。”

马邦德道:“要是此人,我可以助大哥说服他。”

第二十八章 募兵和对练(求推荐票)

组建一支军队的事情并非陆恒异想天开或者临时起意,这是他刚到这个位面就想要做的。

他并不是想征战天下,只是想在这个强权大于公理的黑暗年代,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虽然系统的任务是以陆恒不断强大自身为目的,但内家拳再强也挡不住子弹,陆恒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势力,来保证自己的安危。

况且,系统的任务,也不是陆恒单枪匹马就能轻松解决的。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对现阶段的陆恒来说,至关重要。

募兵的告示已经贴出去了,马邦德也让侄子马锋去上海联系武器卖家了,一切都在按照陆恒预想的结果在进行。

这期间,陆恒抽空见了一趟马锋,不过这位大侄子好像对他有很大意见,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态度很是恶劣,气得马邦德踹了他好几脚。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第二阶段的主线任务已经被陆恒领取了,所以即使是见到了第二主角马锋,系统也没有再发布任何任务。

募兵很顺利。

兵源方面,将近有两万难民涌入了康城,再加上康城本地的百姓,民壮多得是。

待遇方面,最底层的兵饷银每月五个大洋,只要投军,立刻给五个大洋的安家费,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很高的待遇了,所以告示一贴出,就立刻引起轰动,甚至还有周边城镇的民壮慕名来投。

仅仅三天时间,杨克难就招到了一万五千多民壮,大大超出了三人的预期。

三人经过商议,决定招够两万人,凑齐两个整编师,就立刻停下。

不是因为不想多招,而是中层军官极度缺少,马邦德和杨克难已经快掌控不住局面了。

陆恒基本是个甩手掌柜,马邦德以前就是个老骗子,唯一拿得出手的杨克难,还只是个地方民团的小地保。可以说三人根本没有任何掌控军队的经验,根本不知道如何管理这么多人。

好在陆恒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他让马邦德和杨克难去暂时聘用赋闲在家的退伍军官,或者因为受伤从前线退下来的老兵,这才没有闹出大乱子。

但这只能救一时之急,中层军官的缺口还是很大,而且暂聘而来的军官良莠不齐,这才刚开始三天时间,就抓到了十几个贪墨军费的兵油子,还引发了好几场冲突。

杨克难一连杀了几十个人,才把这股风遏制下去。

三个毫无经验的人要组建一支队伍,自己当军阀。这听起来很美好,但真正做起来,就知道有多难了。

一万多人聚集在一起,纪律极差,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甚至每天莫名其妙都会死十几个人。

马邦德和杨克难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一看见密密麻麻的新兵聚在一起就头皮发麻,生怕闹出什么大事来,他们找了陆恒几次,但都被陆恒挡了回去,告诉他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剩下的问题他来解决。

这三天来,陆恒在做什么?

他在练武。

接收了收服杨克难得到的奖励后,陆恒已经掌握了八卦掌的拳脚打法,这几日来,他每日大吃大喝补血气,吃完就练功,将七十二路暗腿和六十四掌融会贯通,收获颇丰。

拳学到了这个水平,已经可以出师了。武艺有成,但奈何连个比试切磋的人都没有,这让陆恒一时技痒难耐。

杨克难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马锋去了上海,至于杨克难那几个兄弟,实力太低,根本不足以让陆恒发挥出多少水平。

好在第二天的时候,陆恒找到了一个陪练。

这是一个梳着小辫的壮汉,名叫王威虎。

在原版剧情中,他是附近的土匪,被刘成花重金聘为护院,一身虎鹤双形的功夫也算不错,最后伏杀杨克难失败,被其所杀。

王威虎一开始很桀骜,但当场就被杨克难给收拾了。恰巧那日陆恒也在场,就把他带回了刘府大院。

刚开始王威虎知道陆恒找他陪练的时候,十分不屑,告诉陆恒他只用一只手,一只脚。

结果仅仅一招过后,王威虎就不得不食言了。

陆恒初次对战有功夫在身的拳师,出手不知道深浅,一出手就是横开直入,进门挑掌,直打王威虎双眼,速度快到了极致!

王威虎顿时大惊,再顾不得什么让不让的,一边飞退一边格挡准备反击。

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陆恒脚蹚泥步,回掌如勾,缠手抵住王威虎的手臂掐住其手肘,垫步上前猛地一撞!同时肘底进捶,痛击王威虎的左肋下侧,脚下神出鬼没,一脚踢向他的脚踝!

也是王威虎打斗经验丰富,身子一拧一扛,把陆恒扛了个趔趄,中断了其攻势。但他脚踝处却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痛得跳着脚呲牙咧嘴直吸凉气。

“八卦?”王威虎面色严肃许多,“最讨厌你们这些练八卦掌的,插眼戳喉掖肋撩裆,下手太黑,还特么很贼!”

“来,好好跟你玩玩!”

王威虎再不提让一手的事,一个猛虎下山直扑而来,十指如钢勾,向陆恒抓来!

好猛的气势!

陆恒仿佛看到一头猛虎向他扑来,要是常人被这一扑,立刻会被慑住胆魄。由此可见,王威虎的拳也练出了意。

“来得好!”

陆恒正要印证自己的武学,喝了个彩,立刻迎上前去,双掌上托,一个童子拜佛架住这一击,刚打算趁势反击,没曾想王威虎原本刚猛强硬的拳风猛地一变,虎爪变成鹤嘴,阳刚转至阴柔,反手向陆恒胸前一啄,然后垫步上前一肩把陆恒撞飞出去!

两个回合,平手!

虎鹤双形,刚柔并济,果然厉害!

陆恒揉了揉刺痛的胸口,眼中不但没有任何挫败的神色,反而满是兴奋。

“厉害了!”他翘起大拇指,“再来!”

说罢便再度向王威虎扑了过去!

接下来的打斗有来有往,两人谁也没占到便宜。

全力以赴的王威虎给陆恒造成了很大压力,陆恒不敢有丝毫分心,稍有大意,就会被经验丰富的王威虎抓住破绽,挨上一记狠的。

而陆恒胜在基础牢靠,招式随意挥洒,变化多端。很多时候攻击手法都出乎王威虎的意料,一会儿工夫下来,他也被陆恒踢了几脚,打了几掌。

这样的状况仅仅持续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陆恒开始将所学逐渐展现在实战当中,王威虎落入下风。

一个半小时后,陆恒开始全面压制王威虎。

两个小时后,王威虎几乎没什么还手之力了。

然后,王威虎的噩梦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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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张亦的怒火

八卦掌本就以游滑著称,当陆恒的掌法、身法、腿法、步法融合得越来越圆润后,王威虎就基本碰不到陆恒的身体了。

王威虎一招势大力沉的挂捶双落,想迫使陆恒防备,但陆恒简简单单一个黑虎掏心就以攻代守破了他的招,而且脚下不忘来一个蝎子摆尾将他扫个大马趴。

王威虎一招斜风摆柳横踢过来,人还在半空,就被陆恒一脚白马献蹄给踢飞了。不但如此,陆恒还很凶残地补上一招遇马三磕,连进三步,连抛三捶,打得王威虎跌落在地后半天爬不起来。

如是这般到了第三天,王威虎彻底沦为了陆恒的拳靶子。饶是他一身外功横练,但也经不住陆恒如此蹂躏。

在又一次被陆恒一掌劈倒,还被补了一记暗腿后,王威虎终于被打出了真火。

拳脚不行,那就上兵器。

王威虎使的兵器比较少见,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十字金钟铲。

一见王威虎使用兵刃,陆恒就慎重了许多。

他现在不过将拳脚功夫练熟而已,还不会使兵刃,拳脚对兵刃,肯定是吃亏的。

王威虎可不知道陆恒不会兵器,在他看来,一个能把拳脚功夫练到如此境界的拳师,怎么可能不会使兵刃?

所以一见陆恒空手对付他,立刻怒不可遏,气得哇哇直叫。

“小看我?给我死!”

王威虎大吼一声一铲横扫而来,恶风扑面,森寒铲刃薄如蝉翼,眨眼到了喉咙前,让陆恒立刻汗毛乍起!

王威虎此刻怒火攻心,是真的想要陆恒的命!

生死危机下,陆恒步如蹚泥,脚下一摆、一扣,整个人的身形转换,已躲过这一铲,滑到了王威虎身前一尺!

脚下躲闪的同时,陆恒单掌在王威虎肘部往上一托,另一只手悄然从他腋下钻进,狠狠拍在他的肚子上。

砰!

这一招叫顺势掌,意为顺水推舟之势,因迅速而威猛,势大力沉!

王威虎当场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

生死搏杀,往往就是这样,电光火石间,生死立判!

这一掌拍出陆恒就知道要糟,因为危急关头他根本留不了手,整劲勃发而出,起码有五百斤巨力!

也亏得王威虎外功横练,才没有被当场一掌打死。

陆恒收掌忙跑过去查看,此时王威虎口中鲜血如泉涌,一见陆恒过来,顿时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大叫一声:“饶命!”

陆恒站住,有些讪讪地道:“你没事吧?”

王威虎吐了口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路恒:“我、我特么肠子断了……”

陆恒想了想,道:“肠子断你就拉了,没拉裤子,说明是内脏被打坏了。”

王威虎又喷出一口血,挣扎着问道:“哪、哪个比较好?”

陆恒诚恳道:“都特么不好。”

“哦……”王威虎头一歪,晕死过去。

陆恒忙过去试了试呼吸,确定自己没有失手打死人后,顿时松了口气,忙叫人来救。

王威虎应该是肝脏或者脾脏破裂,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救治,很可能会死。

陆恒有些无奈,他也没想到王威虎突然暴怒,昏了头脑,对他出杀招。刚才那种情况,陆恒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依靠拳意本能行事。

“不知道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能不能救得回来?”陆恒摇摇头。

按理来说这是王威虎先动杀心,陆恒反击理所应当。但毕竟这家伙陪自己练了两天拳,且对自己动杀心也是一时被打急眼了,陆恒心里对他倒也没多少芥蒂。

“来人!来人!”

很快,有人将王威虎抬去送医了。

“都三天了,我等的人,也该来了吧?”

陆恒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它,继续比划着琢磨起拳脚来。

傍晚时分,陆恒用过饭后刚打了一趟拳,马邦德就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这人个子不高,脸部的轮廓鲜明如刀刻,两弯眉浑如刷漆,刚毅俊挺的脸孔,一双眼光射寒星。他脸色异常阴沉地紧绷着,全身散发着一股冷寒。

马邦德见陆恒收拳站定,笑着对来人介绍道:“小张啊,我来给你引见,这位就是我们康城的新任县长,陆恒陆先生。你们都是青年俊杰,前以后可要多……”

来人手一抬,止住马邦德的话。

他盯着陆恒的眼睛,冷冷道:“马叔说,找你就能找到少帅,是吗?”

陆恒看向马邦德。

“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张亦张上校。”马邦德忙道。

要等的人终于来了,陆恒松了口气。

随着募到的民壮越来越多,极度缺乏有效管理的新兵营就像是一个炸药桶,说不定谁扔个火花就彻底炸了。陆恒要说完全不担心,那是假的。

好在张亦终于到了。

“没错。”陆恒点头,“你们少帅,是在我手上。”

话音刚落,陆恒就觉浑身汗毛乍起,一股阴寒无比的危险气息从对面的张亦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拳师的势!常年打斗搏杀,就会养成这种势。这和久居上位,威严自生的道理一样。

张亦怒目圆睁,死死盯着陆恒,喝道:“放人!”

陆恒笑了笑,道:“我要是不放呢?”

张亦眼睛微眯:“不放,就屠了你这座城!”

陆恒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你去领兵吧,我等你来屠城。”

“你以为我在威胁你?”张亦沉声喝道。“还是你以为那些新招的泥腿子能抵挡我三万大军的枪炮?”

他向前逼近一步:“不要自不量力,放人!”

陆恒啧了一声道:“好气势,老马,去把咱们的曹少帅请上来吧。”

马邦德“哎”了一声,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两人静静站在院中,也不说话。

不一会儿,两个护卫团的民壮用担架抬着曹少璘的尸体走进了院子里,将尸体放在了张亦面前。

张亦顿时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陆恒悠然道:“虽然凉了点,但确实是你们少帅。”

张亦闭上眼睛,颤抖着握紧拳头。

良久,他猛地睁眼,咬牙一字一字对陆恒道:“你——该——死!”

刷!

话音刚落,人已向陆恒冲了过来,带着滔天怒火,一拳打来!

拳风呼啸,气势滔天!

第三十章 我跟你打

面对这一拳,陆恒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

张亦一见陆恒这样子就知有异,顿时心下一沉。

果然,还不等他到陆恒跟前,脑后便劲风呼啸,他的后脑勺皮肤隐隐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这是劲气!

张亦心中一惊,心知碰到了内家拳高手,顿时不敢大意,身子斜斜一扑,一个地龙翻身就势而起,重新站在地上。

咔嚓咔嚓咔嚓!

一阵机簧声响起,张亦回头看去,只见数十人手持步枪,已将他团团围住。而之前出去的马邦德此刻就站在这些人的身后。

最惹他注意的是领先一人,昂藏魁梧,手持长鞭,想来刚出手的就是他。

大意了!

张亦本来带着一个连的兵进了康城,结果途遇马邦德,被这老骗子连哄带骗,只身一人踏进了陷阱。

他心中大恨,从小就知道这位马叔是个老骗子,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他?

这下好了,今天算是把命留这儿了!

张亦心中虽绝望,但表面却不露半分,冷冷环视一周,最后对陆恒道:“你以为杀了我就可以掩盖少帅被害的真相了吗?我已经吩咐过我的弟兄,如果我在康城出事,大帅立刻会发兵!我死,康城必定尸横遍野!”

“求饶都求的这么硬气,”陆恒竖起大拇指,“你可真行!”

此时马邦德从一边绕到了陆恒身后,笑着接话道:“小张啊,曹少璘死了,无论你死不死,我们和曹瑛之间都只能活一个。你呀,别把自己说得太重要,你就是个搭头。”

“马邦德!”张亦瞪眼怒吼,“我尊你为长辈,你为何骗我!”

“我为什么不能骗你?”马邦德反问。

张亦目瞪口呆,良久才勃然怒骂:“无耻!”

“行啦!”马邦德摆摆手,“甭废话,你就说想活还是想死吧?”

张亦冷笑:“你们杀了少帅,如今被我知道了,还会放过我吗?”

马邦德再次反问:“曹少璘的警卫团团长是你,如今曹少璘死了,你还活着,以曹瑛的性格,他会放过你吗?”

张亦沉默下来,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马邦德道:“事已至此,你想要要活命,那曹瑛就必须死。既如此,何不加入我们,共抗曹瑛?”

张亦环视一周,冷笑道:“就凭你们,也想抵挡曹瑛的三万精兵?你们有几条枪?有几门炮?”

马邦德道:“我们有钱。三日内,我们已募兵两万,枪炮半个月之内就能到位。我们现在缺的是领兵的人。”

张亦再次沉默,良久才看向陆恒,道:“这里你说了算?”

“没错。”陆恒点头。

“是你杀了曹少璘?”张亦问道。

陆恒注意到他没有再以少帅相称,不由笑了,道:“是我杀了他。”

“想必你也清楚,就凭一帮什么都不懂的泥腿子,根本打不了仗。”张亦死死盯着他。

“所以我想到了你。”陆恒没有否认。

“这么说从你杀曹少璘那一刻起,就算计到了我头上?”张亦目露精光道。

“不一定是你,”陆恒道,“谁来探查曹少璘的下落,我就找谁。”

张亦点头,咬牙道:“好手段。”

“过奖。”陆恒淡然道。

“就算我答应入伙,你敢用我?”张亦问。

“看你怎么答应了,”陆恒笑道,“空口白牙,我只会杀了你。张上校,你必须认清楚一点,那就是我们除了你还可以找别人,但你要求活,再保一份前程,投靠我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张亦听出了陆恒的言下之意,那就是入伙可以,但必须先纳投名状。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张亦问道。

“一万新兵,许你自成一师。”陆恒作出承诺,“你带来的人,少尉以上军衔不能跟你。”

“军费和装备怎么说?”

“管够!”

张亦长长吐出一口气,沉默片刻后,突然逼视陆恒道:“你也习武?”

陆恒道:“我也习武。”

“既如此,可敢和我一赌?”张亦向前一步。

哗啦啦!

周围举枪的民壮见此立刻把枪口重新对准他。

陆恒摆手,示意放下枪。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张亦道:“你想赌什么?”

张亦铿锵道:“我张亦自幼走镖,十八岁从军,我好事做尽,坏事做绝,但无论做什么,都不违我本心。我不怕死,只是为了曹少璘这个畜生而死,太过不值!但你若是以为可以用死来威胁我张亦,那我宁愿现在就血溅当场!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陆恒敛起笑容,也变得严肃起来,他郑重点头道:“张上校,陆某虽有心算计,但绝无小觑你的心思。”

张亦再向前一步继续道:“县长到任不过几天,灭豪绅,杀少帅,立新军,可见你志存高远,我张亦自愧不如,深感敬佩!但你以诡算我,以死惧我,我不服!”

“我观县长气血磅礴,想必武艺有成。既然你我都是武人,何不一战而定风波?你若胜,我张亦从此死心塌地追随你;你若败,我依然会助你掌控新军,但此事过后,你许我率兵一万离开,可敢?”

陆恒有些惊讶,想不到张亦竟会提出这般条件。

“你以为你是谁?还比斗?”陆恒还未发话,马邦德就不屑嗤笑起来。“你要么接受我们的条件,要么就……”

马邦德话没说完,就听陆恒和杨克难异口同声地大声道:“我跟你打!”

马邦德顿时愣住,有些讪讪地道:“没、没这个必要吧!”

杨克难道:“师爷,这是我们武人之间的事,你不懂。”

马邦德看向陆恒,陆恒对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也认同。

陆恒倒不认为武人之间就一定要靠比斗来解决所有事情,只是张亦“我不服”三个字让他觉得,打一场,是让张亦归心最好的方式。

何况,陆恒也喜欢武人之间这种直截了当的解决争端的方式。

打一场,谁赢谁说了算!

杨克难对张亦道:“县长武艺初成,从未有和人交手的经验,我来和你打!”

张亦看看杨克难,又看看陆恒,道:“可以。”

“不,克难,就我来吧。”陆恒笑着走向场中。

杨克难犹豫了下不再坚持,道:“小心。”

陆恒走到场中,面色一肃,抱拳道:“八卦掌,陆恒,请指教。”

张亦也面色一整,抱拳回道:“洪洞通背拳,张亦,请赐教!”

礼罢,两人齐齐后退,各自起势,气氛顿时变得肃杀起来!

第三十一章 八卦掌对通背拳

陆恒其实并没有把握能战胜张亦。

张亦的功夫还在马锋之上,一杆长枪让他使得出神入化。他是练外家的,论起战力,应该和杨克难在伯仲之间。

杨克难是明劲巅峰的境界,陆恒则是刚突破到明劲,无论从打斗经验还是境界修为来看,张亦都比陆恒高一筹。

但明知如此,陆恒还是决定和张亦一战。因为陆恒也想知道,他如今的战力到底和张亦杨克敌等人比起来,到底相差多少。

陆恒一手前伸,一手护后,背弯如弓,脚趾紧紧抠住地面,双眼盯着自己的虎口位置,整个人如蓄势待扑的猎豹般。

这是八卦掌的起势——老僧托钵。

学八卦掌的拳师和人交手时,都要先亮出老僧托钵。

“钵”是僧人化缘时手中托的小盆,善人赏的钱物都要放在钵内,僧人托着钵就是在化缘。

亮出老僧托钵,意思就是请对方出手进招。

如果对方只为切磋,不伤火气,那就会前来两手相搭,表示不分生死,只搭搭手。

或者是对方鞠躬,表示还礼。

若非如此,则是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每个拳种,都有类似的比武前的礼仪,这种礼仪既是对对方拳师的尊重,也是对比武性质的定性。

张亦见状,左脚上提护裆,两腿成右独立步。伸肩探背,左手收于左腰侧,右手掌心向前,轻轻搭在陆恒的手臂上。

这是通背缠拳的起手式,张亦作此回应,意为点到为止。

双方达成共识后,几乎同时出手!

双方都选择了攻!

张亦眼神一凝,精光暴射,大开大合一拳直捣黄龙!

这一拳气势十足,拳未到,劲气如钢针般,扎得陆恒脸上皮肤都隐隐作痛。

通背缠拳虽然是长拳的一种,但它强调“缠绕”,以巧力胜人为要旨,借力使力为法门,与陈式太极拳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经由张亦打出,却融合了军中搏击的铁血杀伐气息,刚劲威猛,豪气冲天。

陆恒不退反进,向前一踏,单掌上挑,指尖如毒蛇吐信般直戳张亦腋下!

这一掌骤然发动,刁钻,迅猛!张亦顿时有种被毒蛇盯上一般,极度不舒服的阴寒感觉。

砰!

两人的这一击同时建功,劲气炸开的同时,各自退了一步,警惕地彼此对望。

原本担心陆恒的马邦德见状松了口气,对一边的杨克难笑道:“还好,看起来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杨克难摇头,解释道:“这是两人在‘试劲’,试探彼此的劲练到了哪一步,从而心中有数,并不能代表什么。”

场中。

张亦暗暗心惊,陆恒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但劲已练透全身,浑然一体,这等天赋,着实了得。

而另一边的陆恒也心中一紧,刚才张亦这一拳打在他身上,让他五脏六腑剧烈震荡,可见张亦的外家功夫已经到了炼骨的境界。

外家炼骨,打出的力量带有很强的震荡之力,炼骨有成,一拳就能把人的内脏震裂!

果然很强!

张亦有此功力,倒也在陆恒的意料之中,这次试劲只不过是证实了他的猜测,所以并未气馁。

两人短暂对峙,又是几乎同时向对方冲来!

张亦突然如炮弹般弹射腾空而起,一脚踢向陆恒的脖子,劲风如刀,气浪如浪拍沙滩!

陆恒脚下一掰,一挪,身子顿时侧过,一只手抓住张亦的脚踝,另一只手一掌向他当胸拍去!

张亦人在半空,却一记劈拳砸落,势大力沉!

这一拳若是挨上,陆恒的胳膊就算是废了!

但八卦掌本就不是硬碰硬的功夫,它的特色就是滑。

就在张亦这一拳将将挨到陆恒的手肘上时,陆恒突然整个人如被火烧般,浑身一抖,张亦这一拳顿时落空!

于此同时陆恒大喝一声身形猛进,蹬腿,提肩,狠狠撞向张亦的腰部!

遇敌好似火烧身!

这就是将劲练透了的好处,当敌人的攻击到来时,就像是火星子滴到了人身上,浑身一抖,顿时将敌人的攻击化去!

张亦人还没落地,突然借着被陆恒抓住脚踝的力道,猛地贴近陆恒,一膝顶向陆恒的脸。

陆恒抽手回防,一拨,一按,一划,就像是杀鱼时刨开鱼腹一般,将张亦这一击化解于无形,同时肩部狠狠撞在了张亦的腰上!

然而与此同时,张亦悄声无息的一拳也狠狠打在了他的肩上!

砰!

劲气碰撞发出巨大的音爆声,两人同时挨了一下,却谁也没退,再次大喝一声碰撞到了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激烈无比,双方不相上下,越打越快,到了最后,场边的马邦德只见中间人影翻转,劲气震荡、骨骼啪啪作响的声音不绝于耳。

“怎么样怎么样?”马邦德焦急地抓着杨克难的手臂,“谁占上风啊?”

杨克难难掩脸上吃惊,道:“居然真是平分秋色,胜负很难说啊……”

他觉得不可思议,以张亦表现出来的实力,就算是他也不敢言必胜,但陆恒初入明劲,居然和张亦打了个旗鼓相当。

这岂不是说,陆恒的功夫即使比起他也不逞多让?

这太难以让人置信了,他的年龄几乎是陆恒的两倍,比陆恒多练了二十多年拳,而且他向来在功夫方面自视甚,如今被陆恒的妖孽深深打击到了!

高杨克难突然有种挫败感,感觉自己数十年如一日苦练拳脚,全练到狗身上了。

高手切磋不同于生死搏杀,讲究的就是见招拆招,抢占上风。

所以场中看似激烈,其实就是斗智斗勇的一个过程。

我出招,你化解。你出招,我抵挡。

一招抵挡不住,落入下风,那就成就了对方的拳势,势一起来,就很难再遏制下去。一方气血越运转越顺畅,气势也越来越足;而另一方被动防守,气血停滞,一旦对方攻势不歇,到了最后连劲都提不起来,只有落败认输。

此时的场中,陆恒和张亦你来我往,就是在抢占上风。

双方见招拆招,当然也不是每招对方都能挡得住的。但只要不是能瞬间失去战力的狠招、重招,两人都选择即使硬挨,也不退缩!

挨一记狠的,只会疼一时,但这一退,就等于把上风拱手相让了!

突然场中出现新的变化!

陆恒脚踩八卦步,拳脚神出鬼没,让拳风直来直往的张亦打得十分难受,但张亦毕竟经验丰富。冷静拆招,终于抓住陆恒经验缺失的缺点,利用他急于建功的心态,卖出一个破绽,让陆恒上了当!

这是一次正常的碰撞。

张亦一式窝心炮直趟打来,势大力沉,颇有破釜沉舟一往无前的气势。陆恒双掌齐出,突然竖掌如刀,横斩张亦的手腕!

砰!

陆恒的双掌和张亦的手腕碰了个正着,然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劈到了钢筋上一般,瞬间被弹开来!

但这一斩,却也使得张亦攻势为之一滞。

原本招用到了这个份上,就已经用老了,必须立刻变招,但张亦似乎对自己这一拳信心十足,只是微微一滞后,向前一踏,大喝一声仍旧不依不饶向陆恒当胸打来!

陆恒顿时眼睛一亮!

第三十二章 胜利曙光

说时迟,那时快,陆恒原本被弹开的双掌突然诡异地从张亦双肋下钻出,灵活如藤蔓!

他脚踏中宫,抢踏中线,双掌如钻,猛戳张亦的双眼!

这是和张亦对攻争气势!

张亦的招已用老,这一拳即使打在陆恒身上,陆恒自信也能承受住。

但陆恒这刁钻诡谲的一钻,张亦却绝不敢不防,这是奔着双眼去的,一旦挨上,两个眼珠子立马就会被戳爆!

这一刻陆恒很有自信,张亦一定会退!

这一退,张亦就等于输了八成!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

就在陆恒自以为得计的同时,张亦突然手腕一转,拳眼向上,猛地垫步上前,抢先一步打在了陆恒左肩上!

砰!

这猝然冷动,短促疾快的突击,顿时打乱了陆恒的攻势节奏,当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陆恒身上,他心里就顿时一沉,心知要糟!

崩拳!

张亦居然是内外兼修的拳师,这一记崩拳虽力度不够,不能劲透五脏六腑,但已得其中三味,震荡之劲一出来,就使得陆恒顿时浑身一滞,劲气消散。

张亦岂会放过如此良机?

他猛地大喝一声再向前一步,整个人欺入陆恒怀里,拧腰,侧身,顶肩!

砰!

这一下陆恒旧招未尽,新招未发,根本来不及防守,被撞了个正着,整个人顿时倒飞出来!

张亦目绽精光,得势不饶,紧跟两步,长拳直捣,一记炮拳狠狠轰了过来!

劲风如刀,这一拳无论是力量还是气势,都攀升到了另一个高度,强悍到了极点!它无坚不摧,仿佛无论遇到什么阻碍,都要被一拳轰碎!

“糟了!”场边的杨克难看得清楚,顿时脸色大变。“县长要输了!”

“什么什么?”马邦德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刚不是说不相上下吗?怎么这就要输?”

杨克难皱眉摇头道:“县长到底经验不足,中了张亦的圈套,唉……”

马邦德看着场中仍在激斗的两人,虽然他不通拳脚,但也看得出这时候是张亦占了上风,在如疾风骤雨般猛攻,而陆恒只能且战且退,苦苦支撑。

前一刻还是你来我往让人赏心悦目的精彩打斗,这一刻终于露出了它残酷狰狞的一面。

“这——”马邦德看得心惊胆战,感觉陆恒就像是被暴风雨摧残的花草,下一秒就会被折断。“不会出人命吧?”

杨克难取出长鞭,凝神盯着场中,道:“放心,我见势不对,会随时出手。”

马邦德懊恼地一跺脚,埋怨道:“得,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要我说,就不该逞这个能!”

此时的陆恒,真的快支撑不住了!

张亦的攻势越来越疾骤,越来越猛烈,一波接着一波,犹如延绵不绝的波涛,打得陆恒喘不过气来。

而张亦的气势也随之越攀越高,他的每一拳打出,气势就会上涨一分,到了最后,张亦的气血如浪奔涌,沸腾到了极致,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发挥出了极大的威力,每一拳划过空气,都发出轻微的鸣叫,好像金属铮铮之声,势不可挡!

气势之争,此消彼长。陆恒一招失手,被张亦如影随形,紧紧逼迫追击,无论他怎么退、怎么挡,都无法躲过张亦的拳风袭击。

渐渐地,陆恒被逼到了墙根,而此刻他的气血在张亦的压制下几乎彻底停滞下来,劲气已经快提不起来了。

砰!

又是一记大开大合的长拳,陆恒躲无可躲,只得无奈举起双臂横档胸前。这一击直接将陆恒震飞,后背狠狠撞在墙上!

陆恒五脏剧烈颤动,喉咙一甜,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却被他硬咽回去,脸憋得通红。

然而根本不等他缓过劲来,张亦的下一击又到了!

劈挂拳!

这是通背拳中威力最大的一招,相当于八极拳中的背山靠,形意拳的半步崩。

拳经有歌诀:通臂加劈挂,神鬼也害怕!

张亦这一拳打出,陆恒浑身汗毛乍起,浑身气血都被牵引地颤抖起来!

危险!

这一拳被打中,陆恒不死也残!

此时场边的杨克难已面色大变,劲气运转,长鞭下一秒就要抖出来,攻张亦,救陆恒。

然而就在这时,场中陆恒发出一声不屈的怒吼,新的变化顿时让杨克难愣在了原地!

生死危机下,反而刺激到了陆恒与生俱来的不屈和倔强!

他现在只要大喊一声认输,就立刻能摆脱危险,可他根本没想过这么做!

他可以被打得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但“认输”两个字,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

他可以认栽,但就是不能认输!

眼看这一记劈挂就要落在身上,陆恒原本几乎陷入停滞的气血,此刻竟被他不屈的斗志激得疯狂运转起来!

此刻陆恒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张亦这一拳上,他浑身上下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在急速颤动。

这是气血重回,枯木又逢春的欣喜雀跃!

就在张亦拳头的指关节几乎都碰到陆恒的身上时,陆恒的身体突然诡异地平移到了一边,速度快到极致!

八卦掰扣步!

这只是最基础的太极掰扣步,但当它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时,也能发挥出这样不可思议的效果!

轰!

张亦的拳头重重砸在了墙上!

仿佛地面都随之颤了颤,他的拳头犹如刀切豆腐,直接洞穿了墙体,以他拳头落点为中心,墙面顿时如蛛网般裂开一道道指头宽的缝隙!

张亦吃了一惊!

作为和陆恒对敌之人,他自然感受到了陆恒刚才那一刻的气血变化,所以他才没有留手。

但在他看来,陆恒已被夺了气势,熄了劲气,虽然临场爆发,但也只是回光返照,极其有限,能勉强挡住他这一击,已经是极限了。

可陆恒这一闪,简直如鬼魅般踪迹难觅,他刚甚至没有看清楚陆恒是怎么躲开的!

邪了门了!

张亦心中念头一闪而过,但手上却没有丝毫犹豫。气势这东西,是要一鼓作气才能维持下去的。一旦犹豫而停顿,就会衰竭下去。

来不及将拳头从墙洞中拔出来,张亦另一只手横扫而过,直打陆恒腰际!

但就是他这急于建功的一击,却让陆恒从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点光亮。

那是胜利的曙光!

第三十三章 叶底藏花

张亦猜得没错,气血衰落下去后,可没那么容易再提起来。

这就像一个人刚跑完马拉松,让他立刻生龙活虎起来,是不可能的。

但就在此刻,陆恒被不屈斗志强行提起的气血仍在运转!

面对张亦这仓促一击,陆恒双臂交互环抱,横撑胸前,挡住这一击,继而借力转身催动劲气,一掌击向张亦的下颌!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在下方顺身体旋转之势,悄声无息地一掌打出!

这只是一个八卦双换掌的基础招式,在此刻陆恒的灵光闪现下,却被他玩出了花!

上掌劲气蓬勃,声势惊人;下掌蓄劲内敛,悄声无息!

看似上手破门,其实下手才是真正隐藏的杀招!

张亦的注意完全被陆恒声势惊人的上手给吸引住了,那隐在陆恒下手的危机,他根本毫无觉察!

当他以攻代守挡住陆恒的上手时,下边顺势一掌,已经狠狠拍在了他的肚子上!

砰!

劲气爆炸开来,张亦浑身一僵,整张脸顿时充血,变得通红!

下一刻,他“哇”地一口鲜血喷出,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

张亦,败!

陆恒反败为胜这一番动作,说起来长,但其实只在电光火石间就落下帷幕。

当张亦重重落在地上时,那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佛直接震动在马邦德和杨克难的心口上!

马邦德不懂拳脚,自然不知道陆恒刚才在绝境之下那充满灵气的一击有多么不可思议,但杨克难却知道,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杨克难一脸见鬼的表情,震惊地喃喃。

“啊哈!”马邦德嗷呜一嗓子,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欢呼着向陆恒跑去。

“赢啦!哈哈!大哥你赢啦!刚吓死我了都……”

陆恒此刻脸色也有点苍白,刚才强行提起气血,一衰落下去,他顿时感到全身酸痛,无比地疲惫。

刚才要是张亦挡住他最后一击,恐怕他也没力气再打了。

稍稍调息缓解片刻,陆恒拨开马邦德,向张亦走去。

此刻张亦正挣扎着爬起来,陆恒伸出手去,张亦犹豫了下,“啪”地握住,借力站了起来。

哪知陆恒此刻也很虚,被张亦这么一拉,他顿时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张亦忙扶住他,两人对视一眼,顿时一起放声大笑!

此刻一边的杨克难才回过神来,看着这一幕,欣慰一笑,对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的一众兄弟摆摆手,让他们都退了出去。

“你有没事?”陆恒笑问道。

张亦抹了把嘴边的鲜血,道:“内脏受了震荡,调理几天就好。”

武人之间,拉近关系最好的方式,果然还是打一场。

一场比试之后,陆恒和张亦之间的隔阂好像顿时消失不见了,两人对彼此的态度都亲近了许多。

“你最后那招,叫什么名堂?”张亦问道。

“灵光一闪而已,”陆恒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叶底藏花一度,梦里踏雪几回?就叫它叶底藏花吧。”

“叶底藏花……”张亦咂吧着这个名字,又回想起那杀机内敛,悄然无息的一掌,感叹道:“叶底藏花,好招,好名字!”

张亦感慨万千:“我们武人对决,一招落错,满盘皆输。我张亦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有人能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反败为胜,阁下今日,让我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这时杨克难走过来接话道:“的确是不可思议。县长,武人公平对决,强就是强,弱就是弱,从没有以弱胜强一事,你的境界和经验,均不如张兄,但却能于绝境中取胜,这真是奇迹!”

马邦德此时终于听出了其中意味,忙问道:“听你们这么一说,大哥赢了这场比试,好像很侥幸?”

杨克难笑道:“不是侥幸,是了不起。你不是武人,根本想象不到县长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反败为胜,有多么不可思议。”

陆恒微微一笑,没有说自谦的话。他也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自豪。

张亦突然后退一步,单膝跪地,大声道:“张亦愿赌服输,从此恭听阁下驱使,绝无二心!”

“请起!”陆恒忙扶起他,心中满足感油然而生。

要真说起来,陆恒如今所在的这个位面,在所有主角和反派中,要说最欣赏、最合他口味的人,就是眼前的张亦。

张麻子太理想主义,为了他心中的道,即使伤害兄弟的利益也在所不惜;杨克难太迂腐,只知公义,不知变通;马锋太自私,只图自己念头通达,哪管洪水滔天?

至于黄四郎之流,纯属道不同,不相为谋。

马邦德……

好吧,看在他一口一个大哥的份上,就不说他坏话了。

只有张亦,理智而不失热血,冷酷而不缺温情,亦正亦邪,可称豪杰。

张亦和马锋是师兄弟,少年时,两人同在一家镖局保镖。马锋因所保护官员强抢民女,决定要打抱不平。

张亦当场阻止马锋杀官,但官员已怀恨在心,回去后,将镖局上下几百口人全部灭门,只留下张亦和马锋二人逃出生天。

从那以后,他知道乱世中除了强权,别的都是扯淡,于是他果断参军,投靠了军阀。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只做自己认为该去做的事情。

他很残忍,杀人无算,是非对错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只要他觉得该杀的就去杀。

他也很忠心,曹少璘是个变—态疯子,以他张亦的本事,随时可杀之,但他宁愿曹少璘对他呼来喝去,也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他只看重情谊,在他心中,情谊大过天。

师弟害死了镖局上下几百口人,张亦恨吗?

原版剧情中,谈及往事时,他忽然对师弟大吼大叫,可见他是恨的。

可是他又很珍惜这个师弟,几次劝阻马锋,让他离开。最后他明明战胜了马锋,却又因救马锋而亡。

他有很强的野心,可他真的不怕死。

曹少璘活着,他可以为保护他流干最后一滴血,因为这是他的职责。

但曹少璘死了,他觉得为曹少璘而殉死不值,所以他认为这时候背叛曹瑛是理所当然的。

陆恒要他投靠,他心中不服,也带着因被陆恒算计的怨恨,所以面对很可能被陆恒所杀的局面,仍提出以武人的方式来赌斗一场。

赢了,他自立门户;输了,他芥蒂全无,从此心甘情愿辅佐陆恒。

这就是他的倔强,他的坚持。

第三十四章 陆大帅

张亦是个干脆之人,决定投靠之后,立刻着眼于眼前,开始转换立场,将自己的境遇向陆恒等人和盘托出。

“曹少璘是曹瑛的独子,此人身死,以曹瑛桀暴的性格,定会下令屠城。”张亦道,“不过好在曹少璘的消失目前只有警卫团知晓,且曹少璘向来喜欢独自外出,有时甚至长达半个月都不回军营,所以他已经身亡的消息,我们暂时可以隐瞒住。”

陆恒沉吟片刻,问道:“警卫团有多少人你可以掌控?”

“警卫团一千五百人,我有把握拉过来一千人。”张亦坦然道,“剩下五百人是另外两个中校的心腹,这些人必须歼灭掉。”

“曹瑛现在何处?”马邦德问道。

“曹瑛奉刘存厚司令之命,正于普城堵截南方军的李蔚如将军。熊克武的九人团打得我们节节败退,如今战局对刘司令很不利,曹瑛已决定三天后奇袭康城!”

张亦顿了顿,看向陆恒道:“曹瑛有一个习惯,每占一城之前,都会率先头部队先大军一步而行,这也是曹少璘和我们警卫团来康城探查的原因。”

“明天一早曹瑛就会到我城外三十里铺的大营,他的身边应该只会带一个营的兵。要杀曹瑛,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陆恒和马邦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喜。

杨克难满脸激动问道:“曹瑛确定会来吗?”

张亦点点头道:“确定。不过我们也别高兴得太早,就算曹瑛死了,他身后还有个刘存厚。况且曹瑛手下三个师长,一定会为曹瑛复仇!届时三万大军齐至康城,我们根本抵抗不了!”

杨克难道:“曹瑛一死,我们可以快马加鞭将这个消息告知李大帅,他一定会抓住战机,把那三个师留在普城。”

陆恒点头道:“没错,此战刘存厚必败,熊克武一定不会还让他留在南国。所以只要我们杀了曹瑛,康城的危机就可以解除了。”

陆恒对这段历史记得比较清楚,1920年这场驱刘之战,最终刘存厚被迫通电下野,离开CD,逃往陕南宁羌,他遗留的部队被各军收编。

“县长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杀了曹瑛,也要面对熊克武的收编?”张亦道。

陆恒笑了笑,道:“他要收编,就让他收编。不过听调不听宣,南国自十年前熊克武任总司令直到现在,大大小小几十个军阀,你方唱罢我登台,年年混战不断。我们只要名义上归他指挥,他根本没空来理会我们这几万人规模的小军阀。”

“没错。”杨克难笑道,“我和南方军的李蔚如大帅私交甚笃,到时我可以说服他,与我们结盟,互为倚角。”

“前途一片光明啊!”马邦德满眼憧憬,“到时候大哥就成了陆大帅,克难兄弟就是杨师长,小张就是张师长,我老马不才,愿做一个小小军需官,为各位押运粮草,保障后勤。”

“我可没县长和张兄弟的本事,”杨克难自嘲一笑,“如今只是募兵,我都已经焦头烂额了,让我带兵,一个连长,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哎,克难兄弟何必自谦?带兵带兵,带着带着,不就精了么?”马邦德嘿嘿笑道。

陆恒笑着道:“老马,在其位,要谋其政。我们三个不就是因为不会带兵,才找来张亦兄弟吗?我看呀,有多大本事就坐多大位置,克难想当连长,就让他从连长做起,有了经验,再带更多的兵。”

杨克难道:“正是这个道理,要是赶鸭子上架,反而是害了大家。”

马邦德点头认同道:“也对,反正队伍是我们的,等有了这份本事,再做更高的位置,也不迟。”

“所以,我也不会做这个大帅。”陆恒笑眯眯接话。

“啊?”

三人都吃了一惊。

“很奇怪吗?”陆恒耸耸肩,“你们觉得,我有当大帅的本事吗?”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异口同声道:“你有!”

陆恒呵呵笑道:“承蒙你们三个看得起,不过,带兵打仗,我是一窍不通。”

杨克难道:“县长,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能力,我们是看在眼里的,你做大帅,我杨克难很服气。”

马邦德道:“你不当,我们谁也当不了啊。大哥,这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张亦言简意赅:“县长,我就是来投奔你的。除了你,我谁也不服!”

陆恒笑道:“要我做,我就做个甩手掌柜,你们愿意吗?”

三人齐声道:“愿辅佐陆大帅!”

“你们呀……”陆恒笑着摇头。

“不过克难兄不做师长,我们可就少一个师长的人选啊……”马邦德道。

“放心,”陆恒拍拍他肩膀,“我已经物色好了这个师长的人选。”

“是谁?”杨克难问道。

陆恒笑笑:“此人曾追随过蔡锷,带兵的本事想来是不差的。不过,我们还得考察他一番,等收拾了曹瑛,我就带你们去见他!”

当晚,张亦就连夜赶回了他的警卫团营地,去筹划歼灭不受他控制的那两个中校的人马。

考虑到张亦受伤不能动手,陆恒决定跟他一起去。

孤身前往一个刚投靠之人的地盘,这是对张亦莫大的信任,这让张亦很受鼓舞。

马邦德和杨克难继续留下操办募兵事宜,考虑到中层军官的填充已经势在必行,张亦答应他们明天一早,就会有一百个军官前来康城,协助他们完成募兵和训练新兵的工作。

当夜,警卫团大营枪声大作,张亦以雷霆手段先将两个不受控制的中校拿下,然后包围他们的营地,杀敌两百,剩下的全部招降。两名中校被当众枪毙。

这是陆恒第一次见到两军作战,虽然规模很小,持续时间也很短,但还是让他满心震撼。

次日一早,毫无防备的曹瑛一头钻进了警卫团大营,他的结局已经注定。

不过曹瑛身边也有高手保护,在消灭了保护曹瑛的警卫营后,张亦遭到两名内家拳高手刺杀,险死还生。

危急时刻,幸亏陆恒出手,经过一番苦战,将两名高手毙于掌下!

穷途末路的曹瑛跪地求饶,毫无意外地被陆恒一枪爆头,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第三十五章 触目惊心

曹瑛死后,张亦迅速清理战场,安置俘虏和战利品。在请示过陆恒之后,他派出两个通讯兵,一个前往康城,通知杨克难喜讯,另一个前往普城前线南方军军营,告知李蔚如曹瑛已死的消息。

午后,重新整编完毕的警卫团开拔,大军前往康城驻扎。

早已得到消息的杨克难和马邦德组织全城百姓前来迎接,陆恒骑着高大的白马,被张亦等人簇拥着,走在最前面。

当陆恒进城时,全城百姓山呼“县长万岁”,鞭炮声不绝于耳,舞龙舞狮的艺人在前方空地上耍得有声有色,锣鼓喧天,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陆恒勒马停住挥了挥手,这一个动作瞬间引爆全场,欢呼声震天!

马邦德和杨克难在欢呼声中向陆恒走来,两人都难掩脸色喜色。

“恭迎大哥(县长)凯旋!”两人一起大声道。

“恭迎县长凯旋!”所有百姓一起大喊,声澈寰宇。

“民心可用啊大哥!”马邦德兴奋道,“大哥,你那边消息一传过来,征兵点来应征的民壮翻了一倍!大家都抢着要当你陆大帅的兵!”

陆恒笑了笑,对张亦道:“军事你是内行,你认为我们再继续征兵,以现有的人手可以掌控吗?”

张亦肃然道:“大帅放心,只要军费充足,来多少,我要多少!”

“好,那就继续征!”陆恒点头。

“是,大帅!”张亦抱拳领命。

自陆恒从曹瑛的杀手手中救了张亦后,张亦就开始对陆恒变得恭敬起来。陆恒也没有纠正,既然张亦觉得这样是报恩,那就随他。施恩不图报,不是件好事。

陆恒环视一周,对马邦德道:“这场面是你整出来的?”

马邦德嗤笑道:“我可没这么大号召力。”

他努努嘴道:“是那帮乡绅,前几日跟咱们甩脸子,觉得曹瑛一来咱们就得死,甚至还有人专门去给曹瑛送礼,说什么‘苦盼王师南征’,结果曹瑛死的消息一传过来,好家伙,一家拉了一马车礼物来找我,要庆祝县长凯旋……”

张亦冷笑:“一帮墙头草!”

杨克难笑道:“他们不过是想活命而已,也怪不得他们。”

陆恒听闻此言不禁皱了皱眉,不过没说什么。

“走,回刘府。”

“大哥,那他们……”马邦德指了指一边站成一排畏畏缩缩的乡绅们。

陆恒看过去,那群乡绅立刻又哈腰又作揖,全部赔着笑。

陆恒收回目光,淡淡道:“查一查这帮乡绅有无欺男霸女的恶迹,有就依法处理,若是良绅,奖!”

马邦德道:“我看就甭查了,这帮乡绅,挨个儿枪毙,没一个冤枉的!”

陆恒没理他,对杨克难道:“克难,康城你最熟悉,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三天之内给我一个结果。”

杨克难面露为难之色,道:“县长,若是真查,我怕这群乡绅活不了几个。执法的尺度,是不是适当放宽些?”

陆恒笑呵呵道:“怎么执法你决定,我只要结果。”

杨克难松了口气,道:“是,县长,克难三天之内,必定给县长一个满意的答复!”

陆恒点点头,扫视三人一周,道:“张亦既然来了,征兵整编的这一摊子,就交给他管了,克难暂时负责县里的政务和治安,老马你做好我们的大管家。需要什么人才帮手,只要可靠的,就招来用。”

“是,县长(大帅)!”三人齐声应道。

陆恒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们各司其职吧,不用管我了。”

“大帅,我派一个连保护你。”张亦道。

“也好。”陆恒应了下来。

三天后。

张亦已经完成了征兵工作,共征得民壮三万四千人,远远超出了陆恒预计的人数。

不过在此乱世,兵自然是越多越好,陆恒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这也是他虽无心军务,却执意要发展势力的原因。

张亦在经过陆恒同意后,决定将这些兵源混编成三个师,在整编结束后,就是陆大帅正式上任之时。

杨克难在第三天上午,提前将对乡绅们的调查结果摆在了陆恒面前。

饶是陆恒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些乡绅们的累累恶迹后,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民国六年三月,张家夺韩家村三十六户村民共计一百亩良田,并和土匪‘一阵风’勾结,杀死村民七十四人,其中包括十七名不满十岁的孩子,劫走民女二十七人,韩家村成了鬼村。”

“民国七年三月,李家恶少李天来强—暴胡家油铺胡老蔫儿的妻子,遭反抗,竟指使手下三十余人将此女侮辱至死,事后杀了胡老蔫儿和其一对儿女,放火烧了胡家油铺。”

“民国七年九月,黄家家主听信游方道士之言,以赤子心头血为药引,救治自己痴傻多年的儿子。三个月内,每日都搜集方圆百里的婴孩,剖腹取心,或强买,或偷抢,直至三个月后其痴傻儿突然暴毙。”

……

一桩桩骇人听闻的恶事摆在陆恒眼前,即使陆恒向来不觉自己是什么正义之人,但还是义愤填膺,只觉心头怒火蒸腾,恨不能将这些做恶之人杀个干净!

“初来康城,只觉康城富饶,百姓安康。”陆恒叹道,“想不到表面太平的背后,竟有这么多的罪恶。康城都是如此,那其他地方呢?”

杨克难沉默半响道:“如今山河破碎,哪个地方不是这样呢?康城的确算好的了,百姓们能活下去,算福气,活不下去的,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运气不好……”陆恒咂吧着这句,只觉心头沉重万分。

“你打算怎么做?”陆恒问他。

杨克难沉默半响,道:“罚钱。”

陆恒眉头挑了挑,笑道:“我很奇怪,克难你面对曹少璘,尚有勇气将其公审,当众枪毙。怎么对区区几个乡绅,反而如此畏首畏尾?”

杨克难苦笑道:“县长,您知道康城有多少百姓靠这些乡绅活命吗?是一大半!”

“康城几乎大半的田地都是他们的,城里几乎所有买卖,也是各大乡绅的。百姓们或者为他们种田,或者在他们店铺里做工。你只要敢动其中一个乡绅,所有乡绅都会联合起来反对你,而且他们极其擅长煽动百姓,一个不小心,就要出大乱子啊!”

杨克难说得也有些激动,他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道:“县长,他们和曹少璘不一样!曹瑛在石头城烧杀劫掠,只要他来康城,谁都没有活路,所以我才想要号召百姓们反抗!”

“可是乡绅们不一样,他们至少可以让绝大多数百姓活下去,而且活得很好!”

杨克难说到这里,长长吁了口气,看向陆恒道:“更何况,南国各城大多数乡绅都有联系,而各大乡绅和当地的军阀都是紧密相连。县长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乡绅,就不怕那些乡绅们说服所有军阀,来围攻我们吗?”

“到那时候,我们就举世皆敌啦!”

陆恒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睁开眼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乡绅们……”

“按你说的做。”

“是,县长。”

杨克难如释重负地走了,陆恒等他刚一走,就让一个警卫员去召张亦过来。

闻听陆恒相召,张亦立刻放下所有事匆匆而来。

“大帅,你找我?”

陆恒点点头,将桌上那叠罪状递给他道:“抄家灭门的事情做过没?”

张亦接过,咧嘴一笑:“没少干。”

“好。”陆恒拍拍他的肩膀,“今晚克难一定会召集这些人议事,你带着你的兵,悄悄行动。名单上这些人,一个也别放跑了!我要让今晚的康城,血流成河!”

“是,大帅!”

第三十六章 血夜前夕

当晚。

百花宴楼三楼。

康城一众乡绅聚集一堂,能来的基本都来齐了。他们讨论的话题,自然是新任县长。曹瑛被杀,县长夺权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堂堂军阀居然被一个没有一兵一卒的区区买官县长给杀了?

这些乡绅怎么也没想到,这么离谱的事情居然真的就这么发生了!

“要我说,没准儿这位新县长也有很大来头,”一个乡绅分析道,“要不然他怎么敢一来就杀了刘成?要说他单枪匹马杀了曹瑛,还夺了军权,打死我都不信!”

“黄老爷这话有理。”另一个乡绅若有所思道,“这位县长刚来,咱们都觉得他连护卫军都没有,肯定是四不靠。所以刘成才那么强硬对他,结果一脚踢到铁板上了。”

“真凶残啊……”有一个乡绅感叹,他指着一边的空地道。“刘成就死在那儿,现在想起那一枪,我心里还发毛。”

此话一出,众乡绅都默认,心有戚戚焉。

刘成的死,让他们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我就不信他来头有多大!”一个脸黑的乡绅突然冷笑,“刘成可是为那位做事的,现在刘存厚都快被打出南国了,那位独掌南国的局势基本确定!他杀了刘成也就算了,可他还吞了刘成的钱,我就不信那位能忍了!”

“就是!”另一个乡绅也忿忿道,“那小畜生就是个刽子手,屠夫,迟早遭报应!张老爷,你也是替那位做事的,难道那位没什么态度吗?”

张老爷叹了口气,苦笑道:“就算有态度,也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知道的。不过,这位新县长啊,咱们可是离他远点儿。不然等他不得好死的时候,崩咱们一身血,晦气!”

众乡绅顿时对陆恒大家声讨谩骂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样子。

等骂够了,一个乡绅突然道:“你们说,这杨克难召集我们,到底所为何事?”

“管他呢!”黄老爷不屑道,“他现在是那小畜生的狗腿子,还能憋出什么好屁来?要我说,咱们也别怕,我就不信,他敢把咱们都杀了!”

张老爷嗤笑摇头:“借他俩胆儿,除非他不打算在南国混了!”

“你是真不打算在南国混了啊?”

刘府,得知消息的马邦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大哥,你这一杀,咱们可是把全南国的乡绅都得罪了,以后谁卖咱们粮食?谁给咱们武器?若是咱们扩大地盘,乡绅们煽动百姓造反,咱们怎么还怎么统治他们?大哥啊大哥,咱们的钱是多,可坐吃山空啊!我们的队伍,以后是要靠乡绅们来养活的!”

陆恒在院中正在练武,他步如趟泥,起、落、摆、扣,脚踏八方,身形飘逸不定,马邦德根本捕捉不到他的真身在哪儿,前一秒他还面对马邦德,但下一刻人就已和他背靠背贴着了。等马邦德再转身,陆恒却到了他侧面,掌如刀削,竖掌向他劈来。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爆炸,吓得马邦德一个激灵顿时闭口不语。

紧接着陆恒的掌刀已到了他的鼻尖,马邦德只觉鼻尖位置如针扎般难受,浑身汗毛都炸开了,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心砰砰跳了起来。

千金难买一声响!

功夫练到了明劲阶层,浑身劲气练成一个整体,贯彻全身。

这一声响,并非骨骼关节的响声,也并非拳打在空气中的音爆,而是劲气运转到了极致,瞬间爆发开来的炸响!

这一掌要是打到人,血肉撕裂,骨骼折断,只是等闲。而马邦德刚才觉察到鼻尖如被针扎,就是因为受到劲气的余波震荡,造成的结果。

看着面色苍白的马邦德,陆恒笑了笑,收起拳势。

“怎么?这就怕了?”陆恒边往屋里走边道,“老马,我当县长,你告诉我做县长最重要的就是要忍耐。我现在要做大帅了,我问你,做大帅最重要的是什么?”

马邦德缓过神来,追上去道:“权衡!做大帅不是想杀谁就杀谁,那是屠夫、恶魔,不得民心,迟早败亡。大哥,曹瑛就是先例,咱们可不能重蹈覆辙啊!”

“权衡?”陆恒坐下来,端起茶抿了口,呵呵笑了起来。“你的话,我只能反着听。”

“为什么呀大哥?”马邦德瞪大了眼睛。

“如果我听了你的话,进城那天忍耐下来,我是什么结果?”陆恒反问。

马邦德脸色顿时僵住,有些讪讪。

那天陆恒要是忍下来,要么跪下当狗,要么灰溜溜滚蛋。

“所以啊,这次我也不能听你的。”陆恒拍拍他的肩膀,“老马,其实咱们都很清楚,刘成衬不了这么多钱。这笔钱,是他给别人保管的。”

“无论这笔钱是谁的,这个人一定是比曹瑛更危险的敌人。对付这样的人,我们要全神贯注,不能有半分差池。这些乡绅都是墙头草,还擅长煽动百姓。老马你想想,我们正在跟敌人打仗,乡绅们煽动百姓在我们身后造反……”

马邦德脑补了一下自己被百姓活活打死的场景,顿时不寒而栗,道:“所以大哥你要先把他们收拾了,不给他们当墙头草的机会?”

“不单是这样,”陆恒笑道,“关键是他们有钱,而我急需要用钱。”

“我们有一千万,还不够吗?”马邦德问道。

“不够,远远不够。”陆恒目光悠远。

别的不说,他杀了曹瑛,第二阶段的主线任务可还不算完成呢。

主线任务的最终目的是收集灵源,他杀了曹瑛父子,一共才得了4点灵源,而完成第二阶段主线任务需要5点灵源,还差1点。

灵源的获取渠道共有三条,一是杀主配角,或者反派,二是自己成为主角,获得气运加身,三就是钱。

钱能通灵,在这个位面,一千万大洋,就是1点灵源。

杀刘成所得的一千万财富陆恒只能分到五成,而且这笔钱他还要用来发展势力,所以他现在急需要钱。

要说来钱快,还有什么比抢更快?

陆恒看了看月色,道:“今晚是个好天气啊……”

马邦德抬头看了看,道:“哪儿有什么好天气,夜黑风高的。”

“正好杀人!”陆恒笑道,“今晚康城,注定血流成河。”

北城。

张亦面色阴冷地盯着前方一重重黑魆魆的院落,在他身后是一千名荷枪实弹的精兵。

“杀,鸡犬不留!”突然,张亦猛地一挥手!

与此同时,杨克难走进了百花宴楼。

第三十七章 血花成宴

“什么?让我们交钱?”

百花宴楼中,黄老爷满脸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他对杨克难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每家给那个小畜生送去多少钱?一家一万大洋!我们二十多家,两十多万大洋,这么多钱还喂不饱他?”

“太贪心了!”张老爷子怒道,“我看他就是喂不熟的狼崽子,哼,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再给他!”

“对,他算什么东西?一个买官的县长,要饭的!”又一个乡绅义愤填膺道,“真以为拉一支兵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惹急了我们,我们立马去CD找熊大帅,看看谁死!”

“就是,一分钱也不交!”

“想要钱没门!”

“让他滚蛋吧!”

乡绅们纷纷怒骂叫嚷,乱作一团。

杨克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直到所有人都收声,这才冷冷道:“你们以为,县长不敢杀你们?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你们以前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能用钱换你们的命,难道不值得吗?”

“什么伤天害理?”黄老爷子愤怒地把拐杖往地上一杵,“杨克难,你最好不要乱讲话,以前的事情我们没有交凶手给你吗?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

“那个小畜生怎么会知道以前的事情?”一个乡绅狐疑地道,“杨克难,该不是你在这里面搞事情吧?你可别忘了,要不是这些年我们支持你,你这个护卫团早就解散了!”

“杨团长,你也是康城人,这胳膊肘儿可不能朝外拐啊!”

“就是,你以为你抱上了条多硬的大腿?那个小畜生就是小人一时得志,有他不得好死的时候!杨克难,别说我们不给你机会,你现在下船还来得及。”

杨克难看向最后说话这人,问道:“什么意思?你们又搞什么小动作了?”

这人冷笑道:“怎么?你要告密啊?姓杨的,你也是有家的人,听说你女儿才六岁……”

“你敢威胁我!”杨克难勃然大怒。

“好啦!”黄老爷子大喝一声,对杨克难道:“杨克难,别以为出其不意收拾了个刘成,就以为我们是软柿子。这钱我们一分也不会交!你回去告诉那个小畜生,他敢再像条疯狗一样朝我们伸爪子,别怪明天一醒来,满城百姓拆了他的县衙!”

“还有你们征的那些新兵。”张老爷子不阴不阳地接话道,“真以为拿了安家费就是你们的人了?信不信我们一句话,就能让他们炸营?到时候你们被撕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可别怪我们狠心!”

杨克难此刻面沉如水,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些乡绅,看似不显山不显水,但当他们联合起来,能发挥的力量大得惊人!

南国军阀混战这么多年,对乡绅们举起屠刀的军阀鲜有,一旦出现,那也是必然没有好下场。

乡绅趴在百姓身上吸血,但偏偏百姓们最信任的就是乡绅,这虽然很矛盾,但却是民国最真实的状况。

都是吃人,乡绅们吃完,最起码擦嘴了。

很悲哀的现实。

所以一旦把乡绅们逼得太紧,他们一定会煽动百姓冲击县衙,激起民变。而陆恒只要敢镇压一次,那就会彻底失去民心,连最底层的大头兵也会怨恨陆恒,其它军阀一定会抓住机会前来攻打,到那时候,就彻底完了。

杨克难心中长叹一声,放缓了口气,道:“诸位,就算赶跑了县长,换一个军阀来,你们就会好过了吗?之前你们几次拒绝纳捐,李蔚如将军对你们已经很不满了。如果换南方军回来,你们难道不用出钱吗?”

“那也比一个毛头小子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强!”张老爷嗤笑道,“他算什么东西?敢跟李大帅相提并论?”

“杨克难,你不要再说了!”黄老爷铿锵有力地道,“这钱,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交的,有本事,就让他来杀了我们!我看他在南国怎么混下去!”

砰砰砰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密集的枪响声,伴随着不时传来的爆炸。

在座之人顿时面色大变,纷纷离席而起。

“什么情况?哪儿来的枪响?”

“该不是曹瑛的部队打来了吧?”一个乡绅慌慌张张叫到,“我就知道那小畜生造的孽会连累我们,这可如何是好?曹瑛可是个煞星啊!”

“不对!”张老爷面色突然大变,“我怎么听着,只有北城在打枪?”

“什么!”

众乡绅这下真的坐不住了,纷纷跑到窗口,此时北城已经枪火连天,伴随着惨叫声隐隐传来。

“北城可都是我们的宅子啊!”一个乡绅突然惨叫起来,“怎么回事?到底是谁!”

杨克难此时突然面色大变,他想到了陆恒在看这些乡绅的罪状时,那张压抑着愤怒的脸。

黄老爷子立刻注意到这一点,他扔掉拐杖三步并作两步到杨克难面前,一把揪住杨德衣领,面容扭曲怒吼:“是不是你们?是不是那个小畜生做的?说!”

“啊?是他?”所有乡绅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置信,那个买官来的毛头县长,他怎么敢?

他不想活了吗?

“杀千刀的小畜生!”张老爷子顿足狂呼,“他这是要和我们同归于尽!天哪,什么仇什么怨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

“杨克难,你让小畜生快停下!”几个乡绅冲到杨克难面前,“我们交钱!我们交!”

“这……”杨克难满脸迷茫,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好了!有一队兵过来了!”

突然,一个乡绅惊慌大喊一声,众乡绅顿时再度乱作一团。

“难道他想赶尽杀绝?”有人惊恐大叫。

“特么的,跟他拼了!”

“我不信!我不信他敢杀我们,杀了我们,他怎么统治康城?”

“快,快派人去通知泥腿子们!我们死了,他们谁也活不了!”

一片乱哄哄中,楼下枪声大作,不一会儿,一队军人冲上三楼,立刻分成四组,将整层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咔嚓咔嚓咔嚓!

子弹上膛的声音不绝于耳,所有乡绅们顿时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再出。

噔、噔、噔……

皮鞋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犹如死神的脚步逼近,不一会儿,满脸肃杀的张亦出现在了楼梯口。

“张亦?”杨克难这才回过神来,忙迎了上去。“张兄弟,这、这是怎么回事?县长不是说,这件事交给我了吗?”

张亦冷冷将他拨到一边,道:“大帅有令,这里所有人,鸡犬不留!”

“等等!”黄老爷颤巍巍站出来,满脸恐惧地作揖道:“这位军爷,请禀告县长,我们愿意交钱,无论要多少,我们都交!”

“是啊!”张老爷也站出来,强忍着恐慌道。“军爷,杀我们没好处的,没有我们,你们怎么统治康城?不就是钱吗?我们……”

“停!”张亦断喝一声,止住他的话。

杨克难趁机恳求道:“张兄弟,能否稍等片刻,我去求县长收回成命。乱造杀孽,有伤天和啊……”

张亦不屑地瞥了眼杨克难道:“杨团长,知道大帅为什么要杀他们吗?”

杨克难诚恳道:“无论什么原因,他都是错的,这些人不能死……”

“谁都可以死!”张亦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杨团长,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好官也可以跟豪绅勾结。而且勾结起来,更可怕!”

“大帅对你很失望!”

杨克难顿时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开枪!”张亦冷酷下令。

“不,我们要见县长!”

“我们还有用!”

“求求你不要杀我……”

乡绅们顿时哀求起来,甚至有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的,还有痛哭流涕的。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

血花成宴!

刘府。

陆恒负手阔步走出大门,马邦德紧随其后。

“大哥,我们去哪儿?”马邦德问,“是去见那些乡绅吗?”

“见死人做什么?”陆恒淡然道,“百姓们很恐慌,兄弟,又有你发挥的机会了。”

第三十八章 陆大帅

是夜,康城血流成河,二十三家本地豪绅被灭门,鸡犬不留。

密集的枪声一直响到了临近半夜才渐渐停息,而清理尸体的工作,一直做到了第二天清晨才结束。

次日一早,马邦德恢复本名和县长身份,以调查康城不法豪绅的理由简单解释了一番自己和陆恒为何会对调身份后,随即向百姓宣读二十三家豪绅一条条骇人听闻的罪状,并承诺在一一核对清点之后,会将豪绅们所侵占百姓的土地和店铺归还苦主。同时,每家百姓只要付出很少的代价,就能得到原本属于豪绅的土地。

而随着这些豪绅的死,原本老百姓所欠下的高利贷,签订的卖身契,自然就此作废。

陆恒给杨克难上了一课,百姓的确是最好哄的,只要让他们看到切身的利益,知道当官的需要他们,这就足够了。

乡绅们为什么能煽动百姓?

就是因为他们将百姓的利益和他们紧紧捆绑到了一起,让百姓们产生一种和乡绅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错觉。而且,帮乡绅办事,是有赏钱的。

可现在,乡绅们能给百姓的,陆恒也能给;乡绅们给不了的,陆恒还能给。

最关键的是,以前领导他们的豪绅们都死了,他们群龙无首。

而灭了豪绅的陆恒并没有要继续杀戮的意思,反而要把豪绅们的土地和家产分给他们,摆明需要他们的支持。

利益和被重视的需求都被陆恒满足了,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支持陆大帅呢?

七日后,随着康城血夜的风波渐渐平息后,陆恒的新军整编终于结束了。

三万新兵,被分成了三个混编师,张亦任第一师的师长,其他两个师师长之位空悬,由原先张亦的手下暂时督办军务,马邦德掌管军需处。

军成之日,陆恒走马上任,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陆大帅。在这民国,他总算有了自保的实力,暂时站稳了脚跟。

二十多家豪绅的家产也被张亦一一清点出来了。

四百六十万大洋,四百根金条,古董字画无算。

二十多家豪绅的钱加起来还不足刘成的一半,由此可见,刘成的钱的确不是他自己的,这让陆恒心里的危机感更加重几分。

这笔钱陆恒依然没有独吞,他拿六成,出力最多的张亦占三成,马邦德占一成。

杨克难在这次的事件中没有出力不说,其所作所为反而让陆恒很失望,所以这次杨克难不但没有得到一块大洋的利益,包括新军整编后的职位调整也没他的份。

陆恒暂时也没搭理杨克难,主角这种生物向来都是“全世界都是错的”,当他和杨克难的思想观念发生冲突后他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够说服杨克难,而且也不需要说服。

以杨克难的性格,想通了他自然会来,想不通,说什么也白搭。

好在收服杨克难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此人无论以后是否为陆恒所用,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

陆恒这个大帅虽然打定主意要做甩手掌柜,但新军初成,千头万缕的诸多杂事都得他亲自拍板,所以着实于案牍之间埋头苦干了几日。

虽然这让陆恒苦不堪言,但几日下来,在张亦的悉心教导之下,他对军务也逐渐熟悉起来。

这一日,陆恒、张亦、马邦德三人齐聚由刘府改造而成的“大帅府”商谈军事,三人都眉头紧皱,显然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困难。

张亦满脸疑惑地道:“熊司令这是什么意思?既不说要收编我们,也不提要怎么安排我们,反而让南方军在城外三十里扎营,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摆明了就是威胁!”马邦德皱眉道,“可是他和刘存厚打得热火朝天的,为什么跟我们这点人马过不去?我们也没得罪他呀。”

“要不是我们,他南方军李蔚如能那么轻易吃掉曹瑛的三个师?张亦愤然道,“现在他兵逼康城,这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跟军阀讲恩仇?”马邦德嗤笑,“太幼稚了!康城原本就是南方军的地盘,哎,你们说会不会是李蔚如想收回康城,擅作主张?”

砰!

突然,陆恒一拍桌子站起来,吓了两人一跳。

“刘成!”陆恒缓缓吐出两个字。

“刘成?”马邦德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立刻面色一变,喃喃道:“这就说得过去了……”

民国初年,各地军阀筹集军费的来源一般有三种。

一是借外债,二是寅吃卯粮,三是苛捐杂税。

这其中,第一种就不必多说,地方军阀基本没什么信誉度,借钱不还的事情常有发生,所以这个来源只是应急用。

第二种就是压榨百姓,征收田赋。竭泽而渔,不恤民困。正税不足,便行预征,有一年预征五六年粮赋的。甚至在鹅城,预征田赋已到民国一百多年,何其荒谬!

第三种苛捐杂税,据统计,民国年间的赋税超过1万种!

仅仅“附加税”名义的杂税,据统计,各式各样的附加税不少于673种,另外有田赋附加、摊派等等,名目繁多。

但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很多军阀为了筹集军费,除了预征田赋就是普种鸦片,征收烟款,还有设勾栏烟花之地,抽收红灯捐,设赌馆,收赌税。

大烟馆和烟花之地这些地方当然不能由军阀亲自出面来做,于是就有了各地的代理人,为他们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牟取暴利。

很显然,刘成就是这样的军阀代理人之一。

从熊克武意味难明的举动来看,刘成一千万家产,一定就是属于这位南国最大的军阀头子的!

“这下糟了!”马邦德面色苍白,“原来刘成是熊克武的人,他可是萨南康省的督军兼高官,麾下二十万大军,我们怎么挡得住?”

“只是一个李蔚如的南方军,我们就抵挡不了。”张亦皱眉道,“我军虽然整编完毕,但目前武器只能装备三千人,绝大部分兵都是两手空空,根本没法打仗。”

“另外,第二师和第三师只是我手下的那几个营长暂管,我们带兵的军官根本不够!”

“马锋已经走了十来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该不会是出事了吧?”马邦德面有忧色,眼巴巴看向陆恒。

“大帅,我们怎么办?”张亦也看了过来。

马锋必然是出事了……

陆恒心里叹了口气,整个南国都是熊克武的地盘,那么康城这点事情根本瞒不过他。马锋带了一百根金条去上海联系武器,不被熊克武的人扣下才怪。

武器,军官,还有南方军的威胁,这是陆恒作为大帅,避不开的三座大山。

怎么解决?

陆恒内心虽沉重,但表面却不露分毫。

他风轻云淡地坐下喝了口茶,缓缓道:“别急,天塌不下来。事情没你们想得那么糟。”

听陆恒这么一说,马邦德和张亦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恒已经真正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第三十九章 前往鹅城

当知道了刘成背后之人是谁后,陆恒反而不那么慌了。

只有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熊克武很强大,远不是陆恒现在可以抗衡的,但陆恒并没打算要和这位南国的军阀头子掰腕子,如果只是自保,相信只要找到方法,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安抚好自己的两名手下,陆恒一边在脑海中飞快思索,一边问道:“熊克武和刘存厚正在打仗,对吗?”

张亦点头:“没错,目前战局仍在僵持,但刘存厚败相已露。”

陆恒接着问:“对于熊克武来说,刘存厚才是大敌,我们在他眼里算什么?”

张亦想了想,试探道:“癣疥之疾?”

“不!”马邦德突然眼睛亮了亮,“刘成做的都是倒卖烟土、贩卖人口的勾当,见不得人。我们拿了他的钱,熊克武根本不敢明着来认领。他想吃掉我们,肯定要损兵折将;但就这么放过我们,又心有不甘。所以对他来说,我们现在是他的痔疮!”

马邦德前面分析得还不错,可最后俩字一出来,陆恒和张亦脸上的表情同时一僵,然后两人齐齐转头,用凉飕飕的目光盯着马邦德。

马邦德左右看看,小心翼翼改口:“他的……心病?”

“这笔钱数目不小,”陆恒不着痕迹地接口,“而且康城原本属于熊克武,却被我们占了,他必定非常恼怒,却又要衡量此时攻打我们要花费的代价值不值得?我们的确算他一个不小的心病。”

张亦此刻也恍然道:“这么说来,李蔚如陈兵城外,其实也是在等熊克武做决定,到底是战还是谈?”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熊克武觉得应该和我们谈?”马邦德兴奋起来,一副“大哥你看我聪明吧”的求夸奖表情。

陆恒没理他,道:“所以,我们分两步走。”

“哪两步?”张亦急切问道。

马邦德不悦地看了张亦一眼,捧哏的活儿以前都是他的……

“第一步,派人去和李蔚如谈!”陆恒道,“通过李蔚如告诉熊克武,我们无意和他为敌,这笔钱,算我们借他的,可以给他立字据。而且,我们愿意接受他的收编。”

当然,还钱只是一句话,好让双方有个缓和的台阶下来而已。

“高屋建瓴,这步好啊!”马邦德抚掌夸道,“示敌以弱,低调发展,大哥,我觉得这一步可以作为我军目前的发展方针。”

陆恒笑了笑,接着道:“当然,如果我是熊克武,这一仗还是要打的,骨头硬不硬,啃了才知道。要是我们只是一块肥肉,那他绝对不介意一口吞了我们。所以,我们要走第二步?”

马邦德忙问道:“这第二步是什么?”

“买武器,募英才,训新兵!”陆恒道,“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必须尽快有一战之力,所以,第二步和第一步,要同时进行,还要快!”

马邦德皱眉道:“可是我侄子马锋到现在还没音讯,武器的事情……”

“南国谁是最大的军火商?”陆恒问道。

“鹅城黄四郎!”马邦德道,“此人为南国一霸,和曹瑛尚且称兄道弟,更是刘存厚的座上宾,专门为刘存厚做买卖烟土,倒卖军火的勾当。”

张亦补充道:“黄四郎此人老奸巨猾,我在曹瑛麾下见过他,此人并非一心跟着刘存厚,他是两头下注,在熊克武那边也有买卖。”

砰!

陆恒一拍桌子,道:“那我们就找他买军火!”

“以黄四郎的精明恐怕不会不知道我们的处境,”马邦德担忧道,“我怕他根本不会卖给我们。”

“由得了他吗?”陆恒冷笑,“老马,我们现在是军阀,你什么时候见过军阀老实巴交和人做买卖了?”

“不卖,就灭了他!”张亦眼露杀气,“曹瑛倒台,熊克武一定也不会待见这个两面三刀之人。我猜黄四郎现在一定在谋求后路。大帅!卑职请命,兵发鹅城,灭了黄四郎!”

“不行!”陆恒断然拒绝,“我们的兵马不能动。”

马邦德向张亦解释道:“张亦兄弟,以我们和南方军对峙的情况,一旦我们有异动,李蔚如必然会行动。到时候我们不但到不了鹅城,反而会提前和他打起来。”

“这——那怎么办?”张亦看向陆恒。

陆恒沉吟片刻,开口道:“我们这两步,必须同时进行。我们兵分三路!”

“张亦,你留守康城,立刻训练新兵,不要求他们有多精锐,也不要求他们打得多准,起码一点——会开枪!多长时间能做到?”

张亦猛地站起,大声道:“报告大帅,只需三天时间,愿立军令状!”

“好!”陆恒点头,看向马邦德。“老马,你随我去鹅城,会会黄四郎。”

马邦德也像模像样大声道:“是,大帅!”

张亦问道:“大帅,您的安全……”

陆恒道:“给我一个营,化整为零,悄悄出城,在鹅城要道汇合等我。”

“那这段路怎么办?”张亦继续问道,“您出城,身边没有人可不行……”

陆恒看向马邦德:“王威虎怎么样了?”

马邦德道:“这小子身体瓷实,已经生龙活虎了。”

“就让他跟着我们!”陆恒道。

“那南方军那边,谁去谈?”马邦德问道。

“你觉得谁最合适?”陆恒反问。

“懂了。”马邦德点头,“大哥,我待会儿就去和他谈。”

陆恒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接着道:“取纸笔来。”

“是,大帅!”一个警卫员立刻跑了出去。

一盏茶后,陆恒将一份名单递给张亦,道:“这上面的人,想办法去挖,他们现在应该就在南国某个军阀麾下,都是些小连长,或者排长。派人去接触他们,告诉他们,只要来康城,连长我给一个营,营长我给一个团,十根金条的安家费现结!”

“饶国华、王铭章……”张亦念了念,皱眉道:“大帅,这些人……”

“都是人才。”陆恒解释道。

这些人都是未来川军的著名将领,最低成就起码是师长级别。不过其中大多数在抗战中阵亡,令人扼腕。

当晚,陆恒率马邦德、王威虎一行人悄然出城,往鹅城方向而去。

在那里,南国一霸黄四郎,呼啸山林的张麻子,正等着他的到来。

第四十章 张麻子

在鹅城要道三十里处,陆恒和偷偷出康城的一个营士兵汇合。加上王威虎的一干兄弟,差不多六百人左右。

这些兵都配备了足够多的枪支弹药,在如今武器如此紧缺的情况下,张亦能够为了陆恒的安全做到这一点,这让陆恒对张亦的心性更加满意。

“大帅,是要去杀人吗?”王威虎满脸嗜血的兴奋,舔舔嘴问道。

自陆恒一掌将其打吐血后,王威虎再面对陆恒心中就有了天然的畏惧。尤其是他伤养好后,陆县长摇身变成了陆大帅,这更让王威虎崇拜不已,于是他找到陆恒二话不说“砰砰砰”连磕十几个响头,求陆恒收留他,给他和他的兄弟一份前途。

陆恒虽然比较欣赏他一身的功夫,但此人人性实在不敢恭维,所以在安抚他一番后,直接将他扔给了张亦。

这次来鹅城,陆恒考虑到种种危险因素,想到了王威虎。此人急于立功,要是利用得好,此番定能出奇效。

“到了你自然会知道,”陆恒淡淡回了句。

王威虎见陆恒态度冷淡,讪讪退了回去。

“我说错话了吗?”他到警卫营营长林相侯身边悄悄问道。

林相侯看了他一眼,眼中鄙夷之色一闪而过,道:“王连长,我们是军人,军人只要执行命令就好了,长官要做什么,不需要向我们汇报。”

“那不成了木头人?”王威虎诧异道。

“木头人总比死人好。”林相侯似笑非笑,“王连长,军队里有军队的规矩,你之前土匪那一套,还是要改改的……”

说完,林相侯拍马前行。

王威虎愣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忿忿地呸了一声嘀咕道:“看不起老子?啊呸!老子和大帅那是英雄惜英雄,不打不相识,你能比吗?哼,等老子立了大功,你算个逑啊!”

林相侯赶到陆恒的身后,恭敬道:“报告大帅,前方十五里,就到了鹅城。我军一路侦查,并未发现异常。大帅,是否派人前去通知鹅城县长前来迎接,请您指示!”

陆恒看着这位张亦手下的营长,心中十分满意。这一路行军,林相侯将所有军务安排的井井有条,让陆恒跳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位营长也是陆恒之前名单中的一员,他本来就是个小小连长,但因为陆恒的名单中有这个人,所以张亦将他破格提拔,并把这次护卫陆恒的任务交给了他。

“鹅城……”陆恒微微出神。

初来此位面,他深知鹅城凶险,根本不敢参与到张麻子和黄四郎的交锋中去,所以他劫了马邦德就跑。

即便如此,他的行踪也被张麻子所掌握,给了陆恒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算是警告。

可是如今,陆恒已成了一军之主,牢牢掌控了康城局面。反观他之前忌惮不已的张麻子,却依然在和黄四郎明争暗斗的泥潭里挣扎。

两人都是冒充县长上任,也都是要斗豪绅,虽然黄四郎要强大许多,但别忘了,张麻子手下一帮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综合考虑下来,两人当时可以说是站在一条起跑线上。

如今,陆恒的高分答卷已经交出来了,而张麻子依然在考场苦苦煎熬。

到了现在,陆恒虽依然觉得此次来鹅城凶险,但他心中,已然对张麻子和黄四郎不剩多少忌惮了。

他所虑者,另有他事。

陆恒回过神来,发现林相侯仍在一边恭敬地等着,表情没有丝毫不耐。

他笑了笑,道:“不必了,鹅城县长可是个妙人,我猜他一定知道我们要来的消息。说不定,此刻他已经动身前来迎接了。对了,身后的尾巴……”

林相侯面色一肃道:“正要和大帅汇报,遵照大帅之前的指示,我们悄悄设下圈套,已歼灭了这些鬼鬼祟祟之人。不过,属下无能,被他们跑了一个。”

“跑了就跑了吧。”陆恒并未在意,他虽然是秘密前来鹅城,但其实此行根本瞒不过有心之人。有人跟踪他,他并不意外,他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就算这些人想要对他不利,最好是等到他从鹅城归来之后。

林相侯继续道:“大帅,据我们审问,这些人是南方军的侦察兵,跑掉的是他们的队长,名为刘桥,身手不凡,是个北方人。”

刘桥?

陆恒想了想,并没听过这个名字,也就没有在意。

当初陆恒从鹅城外劫走马邦德,一路来康城走了四十多个小时。

而此行一路飞马奔腾,只不过三个小时,鹅城就出现在了眼前。

城外三里,陆恒停住,林相侯正在向他禀报。

“大帅,来者一行六人,为首之人自称是鹅城县长马邦德。”说着,林相侯偷偷瞄了眼陆恒身边的马邦德。

陆恒笑了,转头道:“兄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来了。”

马邦德呸了一声道:“没羞没臊的张麻子,冒充我还冒充上瘾了。大哥,我待会儿能收拾他吗?”

“你打算怎么收拾?”陆恒笑呵呵问道。

“当初要不是大哥,我可就被这个土匪给绑票了!”马邦德瞪大眼睛道,“现如今我是陆大帅的结义兄弟,我得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这口气啊,待会儿我给你出。”陆恒笑着道。

“哎哎!”马邦德立刻眉开眼笑,“有大哥给我做主,我这心里踏实多了!”

两人正说着,有六骑在士兵的看护下,缓缓向这边而来。

在距离陆恒五百米左右距离时,六人齐刷刷下马,徒步而行。

走的近了,陆恒在火把的照明下才看清为首之人模样。

此人眉宽目阔,眼神炯炯,走路龙行虎步,颇有一种当仁不让的霸气。

在他左右,五人举着火把肃然而行,面对周边荷枪实弹的士兵们,面不改色。

果真是霸气外露!

张麻子在陆恒十米外站定,眼睛直视陆恒,看了一会儿才抱拳道:“可是陆恒陆先生当面?”

声若洪钟。

陆先生?

陆恒眯起了眼睛,这个称呼……有点意思。

“大胆!”陆恒未说话,林相侯已勃然大怒,他上前一步,指着张麻子大声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们大帅如此称谓?立刻道歉!”

哗啦啦!

随着林相侯话音落地,周围士兵立刻子弹上膛,将枪口对准了中间的六人,气氛顿时变得压抑凝固起来!

第四十一章 隐藏任务

张麻子环顾四周,突然放声大笑。

“陆先生莫非要报我三弟劫你之仇?”张麻子笑罢,眼神炯炯看向陆恒。“若是如此,只管开枪就是!”

“你不怕死?”陆恒嘴角勾起。

“死有什么好怕的?”张麻子道,“这世道,活着才可怕。陆先生,我们是土匪,劫你的时候你是富商。土匪劫富商,天经地义。如今你是军阀,我们是冒充官员的土匪,军阀杀土匪,也是天经地义。”

他顿了顿,看着陆恒缓缓道:“陆先生若是心有不畅,只需一声令下,我们兄弟立刻就会横尸当场。”

“好胆色!”陆恒赞了一声,“只是张先生,你三弟劫我,不止土匪劫富商这么简单吧?”

“我三弟和陆先生确实有些恩怨。”张麻子坦然道,“三弟原为广东佛山人,家境殷实,号称九十九楼。民国一年,二次革命失败,桂系龙济光攻占两广,大肆“清乡”,三弟家产被夺,家人都遭了难。“

“陆先生在佛山新开的商铺,其实就是我三弟家的产业。虽然这是龙济光兵败后,孙先生重新买来赠予你的,但毕竟是他祖上所传,我三弟恨屋及乌,才有了陆先生当日那一劫。”

“原来如此。”陆恒恍然,这才弄懂麻匪老二那天所说半截话的意思。他看向张麻子,道:“前因如何,已经不重要。但你三弟劫财害命,这仇怨算是和我结下了。张先生,你一见我就先声夺人,莫非是想替你三弟担下此事?”

张麻子呵呵一笑:“陆先生慧眼如炬,张某这点小心思也没想瞒过你。我和老三情同手足,他的罪过,就是我的罪过,牧之在这里给陆大帅赔不是了!”

“陆大帅,万望海涵!”张牧之肃然抱拳,一躬到底。

“陆大帅海涵!”其余麻匪头目一起高声道,同样深深鞠躬。

场面顿时再度寂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陆恒身上,等着他做决定。

陆恒心里不得不敬佩张麻子胆色过人。若自己真是被麻匪老三劫掠过的陆皓东遗腹子,害命之仇,岂容轻饶?

此番定然是不会放过老三的!

可陆恒只是陆恒,他本人其实跟老三无仇无怨。

所以……

“仇怨暂且搁置,我今日前来,是和张先生有要事要谈。”陆恒这才下马,笑呵呵向张牧之走去。

陆恒没有选择彻底和麻匪老三化解仇怨,是有原因的。

就在见到张牧之第一面的时候,系统再次发布了任务。奇怪的是,这次系统一连发布了两条任务,而第二条任务非常奇怪。

第一个系统任务很正常,是第一阶段的第二条支线任务:

“你遇到了本位面第一阶段主线任务《让子弹飞》主角张牧之,第一阶段主线任务第二条支线任务开启。”

“以下任务可任选其一,确定选择后,其他选项及其奖励则永久性消失。在本次会面结束前仍未作出选择,则视为放弃该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一:收服张牧之,成功可获得八卦掌暗劲拳意灌顶。”

“支线任务二:剿灭麻匪,成功可获得洪拳基础套路灌顶。”

“支线任务三:暂不表露态度,成功可获得红牡丹牌胭脂盒一个。”

忽略系统习以为常充满恶意的任务三,这次见到主角之所以少了杀死张牧之和投靠张牧之的这两个选项,这是因为在陆恒初见马邦德的时候,这两个任务就已经发布过了。

系统在规则上解释得很清楚,一旦在同一阶段的任务中确定其中之一选项,那么其他选项和其奖励就会永久性消失。

也就是说,陆恒现在就是杀了张牧之,也得不到任何奖励。

也许,主角被他亲手所杀,会象征性地给他一两点灵源?

要知道陆恒现在已经杀了《危城》中的终极boss曹瑛,但第二阶段主线任务迟迟不能完成,就是因为他还差1点灵源。

如果杀了张麻子,说不定会让陆恒直接完成第二阶段主线任务,得到子午鸳鸯钺的拳意灌顶。

不过这个念头陆恒只是想了想就打消了,杀张牧之对他的好处,远远没有收服张牧之的作用大。

张牧之此人曾追随过蔡锷,能文能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是陆恒早已圈定的师长人选之一。

相比起杀掉张牧之有可能得到的那一两点灵源,陆恒更想将张牧之拉入自己的班底,为自己的民国之旅保驾护航。

张亦虽然忠义,但毕竟格局有限,单靠他,陆恒这个军阀是当不起来的。

至于灵源,三条途径,怎么都能得到,陆恒暂时不是很着急。

这条任务,陆恒直接选择了支线任务一——收服张牧之!

按理来说,遇到系统主角,系统发布任务,陆恒接受任务,事情到这里就可以告以段落了。但偏偏系统今天紧接着又发布了第二条任务:

“你触动了隐藏剧情,完成可灵源加身,获得一项随机天赋特殊技能,成为此位面钟天地灵气的主角之一。”

“此任务为触发性隐藏任务,需你自行探索,查找真相。是否接受该任务?”

“警告:隐藏任务一旦放弃或者失败,此方位面天道将剥夺宿主灵源2点,宿主在此位面进入气运衰减期,直至宿主再次获得4点灵源。”

就是这么一条没头没尾,奇奇怪怪的任务,还有头一次出现的失败惩罚,让陆恒心生警惕,把到嘴边谅解老三的话咽了回去。

按照系统必须触碰到相关剧情人物才会触发相关任务的特性,这条隐藏任务一定是和在场之人有关!

这个隐藏任务的奖励不可谓不丰厚,它的惩罚看似好像没什么,但亲手设计大纲的陆恒却清楚地知道,灵源剥夺,气运衰减,无异于开启了地狱生存模式!

陆恒原本在此位面并不被此方位面天道所注意,相当于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无所谓气运一说。所以他做事只要计划得当,肯努力,就会取得成功。

可如今的陆恒,在杀了曹瑛父子后,获得原本属于他们的灵源,已经为天道所钟,这时的他已经具备了成为天地主角的条件,算是进入了天道的考察期。

这个阶段的他要是一旦抉择错误,就是到手的机缘没抓住,天道会判定陆恒并不具备成为主角的素质,将会剥夺他的灵源。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痛失灵源的后果,就不是回到原点那么简单了。

被天道剥夺灵源,相当于“天弃”,连上天都放弃的人,只会变得越来越神憎鬼厌,喝凉水塞牙,放屁砸脚后跟,什么倒霉事都会碰到。

最让陆恒无奈的是,关于“灵源”和修炼等级的这些设定,完全是当时委托他的“超脱者”亲自制定的,陆恒只是根据这些设定,来衍生剧情而已。

所以,关于灵源的种种,即使他作为大纲制定者,也只能被迫接受。

这个隐藏任务,陆恒是非完成不可了!

可是,就面前这几个人,到底谁才是导致他触动隐藏任务的罪魁祸首呢?

第四十二章 鹅城水深

陆恒暂时没有时间去思考隐藏任务的线索,接收了任务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张麻子身上。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不妨一件一件来。

张牧之看着陆恒,道:“想不到陆先生到康城不过十余日,竟摇身一变,成了手握重兵的大帅,这个戏法变得好啊!”

“变不好,会出人命的。”陆恒笑呵呵站定,“张先生,你的戏法,变得怎么样了?”

张牧之神情一黯,叹道:“张某惭愧,演砸了。”

就在前两日,张牧之的义子,麻匪六当家小六被黄四郎抓住弱点,利用一碗凉粉,使其丢掉了性命,所以张牧之有此一叹。

“可被当场拆穿?”陆恒笑问。

“心照不宣,并未戳破。”张牧之道。

陆恒眉毛挑了挑,这句就有意思了。

张牧之有两个身份,一个是麻匪头目,一个是曾经的革命者。黄四郎认出的,到底是哪一个?

张牧之虽然没有说,但陆恒结合原版剧情,却也能猜到几分

“那就是还有得玩咯?”陆恒笑道。

“有得玩,还很刺激。陆大帅,你来此,不会是想拆我的台吧?”张牧之试探道。

“我记得,是你写信邀我前来,共谋黄四郎,不是吗,张先生?”陆恒不可置否道。

“我请的是陆先生,不是陆大帅。”张牧之道。

“不都是我?”陆恒笑问。

两人对视,气氛为之一凝。

“不一样。”张牧之缓缓道,“陆先生,就是我的朋友。陆大帅,请恕张某高攀不起。”

张牧之眼神炯炯,道:“昔年孙先生和松坡将军(蔡锷)改换天地,最终却是成就了食肉者的野心,此乃张某今生大恨之事!如今张某要革黄四郎的命,陆先生乃皓东先生之后,难道要给先人蒙羞,效仿袁慰亭(袁世凯)吗?”

陆恒脸上笑容缓缓收敛。

张牧之这句话,算是交了老底,也让陆恒想通了很多事情。原电影剧情中很多说不通的情节,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同时,他这句话也解答了陆恒之前的疑问,那就是黄四郎到底是认出了追随蔡锷将军的张牧之,还是呼啸山林的张麻子?

答案,自然是前者!

当然,黄四郎也怀疑张牧之就是张麻子,因为张麻子总是劫走他的货物,专门和他作对,这不由他不去想,张麻子这人是不是和他有仇?

当张牧之进鹅城的那一刻,黄四郎从望远镜中看到张牧之这张脸,立刻就认出了他是谁,同时把张牧之和张麻子这两个人,联系了起来。

《让子弹飞》这部电影,表面上讲述的是土匪张麻子冒充县长打倒恶霸黄四郎的故事,但透过这些表象其实不难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张牧之和黄四郎在鹅城的争斗,其实水很深。

张牧之宁愿舍弃跟着他的弟兄也要打倒黄四郎,不为钱,不图权,这仅仅是为了给小六报仇吗?

如果仅是如此,电影中张牧之不止一次可以亲手手刃仇人,甚至他和他的兄弟可以轻易进入黄四郎的碉楼里,为什么他都没有动手,反而要用一种两败俱伤的壮烈方式来毁了黄四郎?

而黄四郎倒是一直想杀了张牧之,但他在明知道张牧之是假县长,且赢面占尽的情况下,最后依然落得家产被夺,最后身死的下场,这转折太突然,太蹊跷了。

且黄四郎真的是一个土地主恶霸那么简单的身份吗?

此人随口拽两句英文,国学功底深厚,还有辛亥革命同款的手雷,清楚地知道日本切腹文化的流程,这是一个土地主能接触到的知识吗?

陆恒初来此位面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在完全没有自保之力的情况下,果断选择暂避锋芒,远离鹅城。

从刚才张牧之的这席话来看,陆恒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他来鹅城,很可能掀不起半分涟漪,就被这股暗流给彻底吞没。

黄四郎认出了身为革命者的张牧之,且在“鸿门宴”上敲山震虎,故意说出二十年前他曾和张麻子有过一面之缘。

二十年前张牧之在哪儿?

那时蔡锷在日本,而张麻子作为蔡锷的心腹,自然也在日本。

如果黄四郎那时也在日本,那就什么也解释得通了。

黄四郎交给假麻子地雷时曾说:“北中国我不知道,但这种限量版地雷,整个南国只有两个”

“第一个在辛亥革命时炸了第一响,惊天,动地,还泣鬼神”

“1910,made in U.S。”

黄四郎不但知道辛亥革命的地雷是什么型号,还拥有唯一一颗相同的地雷。若不是参与革命核心的人物,怎么可能接触到这样的机密?

由此可见,黄四郎必然是早期的老资格革命者,只不过现在腐化了。而张牧之也是老资格的革命者,在蔡锷死后,他对时局十分失望,干脆落草为寇。

但张牧之十分不甘心,心中对那些窃取革命果实的人充满怨念。尤其是他得知了曾经的同志黄四郎居然成为南国一霸,贩卖烟土、倒卖人口,变本加厉地盘剥百姓,无恶不作,他心中的怨念就再也无法遏制。

于是他开始专门劫掠黄四郎的货物,并且心中的执念让他萌生一个念头,那就是用革命的方式打倒黄四郎!

他想要知道,革命是不是真的注定要失败?

他要在鹅城,印证自己一直以来的失望和迷茫。

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他视若己出的小六因此而死,他依然可以按捺住心中仇恨,按原计划进行。他瞒住了他的兄弟们,因为他知道,这些弟兄是因为利益才和他走到了一起。

他像是个孤独的探路者,踏上一条铺满荆棘的道路。

所以,他在陆恒明显表露出善意的时候,依然拒绝利用陆恒“陆大帅”的身份来替他达成愿望。

在他看来,陆恒的军阀身份,就注定他是那些窃取革命果实中的一员!

所以他以被袁世凯窃取果实的辛亥革命为例,悲愤质问陆恒,你是皓东先生的后人,怎么你也变成了霍乱华夏的军阀之一?

你不怕给先人蒙羞吗?

如今我想在鹅城革命,你却来窃取我的革命果实,你是想当袁世凯吗?

陆恒看着张牧之,叹气道:“张先生,你这出戏,原来唱的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啊……注定人财两空的结局,值得吗?”

“做了,我才知道值不值得。”张牧之铿锵道。

陆恒深深地看了眼他,缓缓开口:“你呀,太天真!”

“理想不都是天真的么?”张牧之反问。

第四十三章 进碉楼

虽然陆恒很尊重张牧之的理想,但他更尊重自己的现实。

所以,对于张牧之拒绝他参与进来的提议,陆恒只能遗憾地表示自己不能答应。

不过陆恒对张牧之道:“我会用我的方式告诉你,你的方式注定是错的,没有丝毫成功的可能。”

“这么不看好我?”张牧之也是意志坚定之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不是不看好你,”陆恒道,“我不看好的是你办的事儿!”

原版剧情中,张牧之最终付出惨重代价,搬倒了黄四郎。看起来他成功了,可是陆恒现在得知了他和黄四郎的恩怨,又结合现实中黄四郎的状况,他突然觉得电影里的结局,也许只不过也是一个表象……

“陆先生之前说,跟鄙人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什么事情?”张牧之笑笑,突然话锋一转。

“这件事,还是等你撞个头破血流以后再说吧。”陆恒笑道,“我要会会黄四郎,张先生要一起吗?”

“巧了,今晚黄四郎设宴,要宴请张某。”张牧之道,“陆先生若是不介意,可以和张某一同赴宴。”

陆恒笑呵呵道:“张先生不怕我坏你的事了?”

张牧之哈哈一笑,道:“若是我的事儿这么容易就被坏了,其实不做也罢!”

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陆恒心中对张牧之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恐怕,宴非好宴吧?”陆恒道。

“鸿门宴!”张牧之道,“陆先生敢来吗?”

“那就看谁做刘邦了。”陆恒笑道。

话到这里,就已经足够多了。

不过,陆恒没忘了给自己的小弟讨个公道。

“张先生,还记得马县长吗?”他指了指马邦德,笑道。

张牧之顺着陆恒的手指望去,笑呵呵一抱拳:“阁下就是马邦德?抱歉,张某顶你之名,算是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有所报。”

马邦德呸了一声,冷笑道:“你杀了我的护卫,霸了我的夫人,一个简简单单的人情就完了?”

“哦?”张牧之似笑非笑,“据我所知,马县长的那位夫人,是CD府迎春楼的窑姐儿,你的那些护卫,呵呵……三块大洋一个月,CD街上喊一嗓子,有的是闲汉应征。”

马邦德心虚地看了眼陆恒,喝道:“张麻子!你个杀千刀的土匪,你顶了我的县长之位,你还有理啦?这个官是我用真金白银买来的,你说顶就顶,我还告诉你了,这事儿咱俩没完!”

“马县长若是有什么章程,张某接着就是!”张牧之呵呵一笑,“陆先生若是想为手下出气,不妨也划出道来。此事张某敢作敢当,绝不抵赖!”

陆恒看了眼马邦德,道:“老马,赔钱还是要命?”

马邦德愣了愣,道:“赔钱!”

要命有什么用?

陆恒早猜到马邦德的选择,转头看向张牧之:“张先生,这是苦主讨公道,若是不想伤了你我和气,不妨拿出点诚意来。”

张牧之哈哈大笑:“原来只是钱的事儿!好说,灭了黄四郎,张某分文不取!陆先生,这诚意,可足够?”

这也是陆恒早料到的,他回头看向马邦德。

马邦德眼神发亮,激动道:“张先生此话当真?”

“当真。”

“好!”

马邦德兴奋叫了一声,道:“既如此,你我相逢一笑泯恩仇。”

张牧之笑了笑,回头对陆恒一抱拳:“陆先生远道而来,张某不胜荣幸。今夜以黄四郎家宴借花献佛,为陆先生接风,陆先生,请!”

“请!”

等到了鹅城时,几乎已到了二更天。

陆恒让警卫营在城外扎营,同时拉过王威虎,悄悄给他交代几句。王威虎满脸兴奋,大手一挥,领着他的弟兄们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另一边,张牧之的那些弟兄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陆恒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试探隐藏任务的来源,他如今是手握重兵的大帅,也不好主动打听别人的手下,只好另觅良机了。

陆恒、张牧之、马邦德三人,骑着马缓缓向黄四郎的碉楼而去。

黄四郎的碉楼防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看上去不像是府宅,反而像是一座兵营。

自己的家都布置成了这样,由此可见,此人谨慎沉稳到了什么程度。

三人在守卫的带领下拍马而行,到了一栋竹楼前,突然一位身穿燕尾服的中年人从一边竹林里窜了出来,张开双臂拦住三人。

三人勒马停住,此人一抱拳道:“县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张牧之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此人继而看向陆恒和马邦德,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是……”

张牧之道:“这位是灭了曹瑛,镇守康城的陆将军,旁边这位老先生……”

马邦德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姓杨。”

“这位杨老先生,是陆将军的幕僚。”张牧之神色不改道,“陆大帅,此人就是黄四郎黄老爷。”

“原来是陆大帅和杨先生!”此人神色一肃,“欢迎来寒舍做客,请!”

陆恒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就是黄四郎?”

此人低头道:“鄙人——黄四郎。陆大帅,请!”

陆恒呵呵一笑,下马后,随手将它交给一边的黄府随从。

黄四郎亲自引三人上楼落座,将陆恒让到主位上,随即命随从端上茶水,出去不知吩咐了什么事,便回来作陪了。

略微寒暄后,马邦德感叹道:“黄老爷的宅邸竹林掩映,碉楼耸峙,易守难攻,万夫莫开啊!”

黄四郎哈哈一笑道:“陆大帅年轻有为,县长英雄气概,杨先生文采斐然,三位都是当世豪杰!”

黄四郎继而看向陆恒,肃然道:“陆大帅在康城施以雷霆,灭了曹瑛,真乃替天行道!陆大帅,黄某佩服!”

陆恒看着他道:“我听闻曹瑛和黄老爷交情甚笃,我杀了曹瑛,黄老爷难道不想为你的好友报仇吗?”

黄四郎严肃道:“大帅此言差矣,曹瑛残害百姓,死不足惜!黄某也是迫于其淫威,不得不虚以委蛇而已。如今大帅除去此獠,黄某只会拍手叫好。”

“原来如此。”陆恒笑了笑,“陆某人今日不请自来,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大帅能来,是我黄某的荣幸!”黄四郎道,“我和马县长,之前有一些误会,此番宴请县长,正是想澄清误会。大帅可愿为我们做个见证?”

“固所愿也。”陆恒道。

“如此,黄某先行谢过大帅,等解决了我和县长的误会,黄某再和大帅一叙。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无妨。”陆恒淡淡道。

黄四郎再度冲陆恒一抱拳,这才看向张牧之。

“六爷的死,壮烈!”他道,“今天请县长来,就是要当面为六爷讨回这个公道!如果真的是黄某指使,那我就像六爷一样,当众剖腹自杀!”

黄四郎看了张牧之一会儿,走到一边拿起一把武士短刀来,接着道:“不但自杀,我还要陆大帅作为公正,当我的介错人,砍下我人头,高挂艳阳楼顶!”

第四十四章 风起宴前

听着这句熟悉的台词,陆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黄四郎和张麻子二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越发觉得此二人有意思了。

今天这场宴席的真正起因,是张牧之一来鹅城就给了黄四郎一个下马威,打了他手下团练教头武智冲的屁—股。

黄四郎自然不甘示弱,予以还击。

他以鲁莽稚嫩的麻匪小六为突破口,以被张牧之救过的凉粉摊摊主孙守义为棋子,下了一个套,想以此来打击张牧之这位假县长的威望。

于是,麻匪小六吃了一碗凉粉,结果孙守义收钱时非说小六吃了两碗粉。

团练教头武智冲和黄府大管家胡万,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愣是以张牧之曾说的“公平”二字,架得小六下不来台,洗脱不了自己仗势欺人的冤屈。

最终,小六激愤下当众剖腹取粉以证清白,因此身死。

胡万逃脱不及,被张牧之当场抓住。此人为了活命,说出了自己黄府大管家的身份。

小六的死,使得黄四郎和张牧之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当黄四郎得知胡万竟供出自己的名字时,他显得很生气,但这个生气更多的是对胡万忠心的质疑,而并非来源于对张牧之的忌惮。

所以,他对他另一个心腹手下胡千说出了接下来面对张牧之的三种选择: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由此可见,黄四郎对杀了张牧之这件事,其实毫无心理压力。

但最终他却选择了请客,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面对一个明显要来致你于死地的敌人,在矛盾完全激化的情况下,能杀而不杀,却选择要宴请,黄四郎究竟想做什么?

试探?

试探是必然的,他试探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他想知道张牧之是不是张麻子?第二,他想知道原先的张牧之,现在的张麻子,好好的土匪不当,进城来做县长到底想要做什么?

土匪和恶霸相遇,你死我活;革命者和背叛者相遇,依然是你死我活。

无论以什么身份来说,黄四郎自问都和张牧之是你死我活的局面。黄四郎势力雄厚,张麻子也有一帮虎啸山林的弟兄,大家谁也不差,起码牌面上看来是势均力敌。

既如此,大家明刀明枪杀一场就是了,你张麻子却选择冒险深入虎穴,在黄四郎眼皮子底下当起了县长,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以黄四郎的谨慎和深沉,当一件事情搞不清楚其动机和目的时,他绝不会贸然动手,所以才有了今晚的宴会。

所以,他一开席就用麻匪小六的死来刺激张麻子,想以此来刺激张牧之,找出他的破绽。

我杀了你的义子,还故意当面刺激你,你要是这都能忍,那你就是有比仇恨更重要的目的。

所以黄四郎在说话的同时,死死盯着张牧之的眼睛。但他注定要是失望了,张牧之的表情古井无波,没有因他的话掀起半分波澜。

两人对视片刻,黄四郎突然展演一笑,对陆恒微微点头道:“不知大帅,能否屈尊为我二人做个见证?”

“作见证?”陆恒问道。

“没错,作见证。”黄四郎道,“大帅乃名门之后,黄某对你一万个放心,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公平二字。”

陆恒眉毛挑了挑,似笑非笑道:“黄老爷的消息很灵通嘛。你刚才说,要我当介错人,砍了你的脑袋?”

黄四郎道:“若六爷的死真的是我指使,黄某,甘愿伏法。”

“倘若不是呢?”陆恒问道。

“万一不是我,那就是辱我名声,欺骗县长!”黄四郎转头看向张牧之,抬手挥了挥,房间另一头的幔帘突然掀开,露出三个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人。

这三人就是这次事件的当事人——孙守义、武智冲和胡万。

黄四郎用刀尖指着这三人,气势陡然提升,道:“那就你们自裁!要么三命抵一命,要么随时告发我,我随时死!”

他回头,用鹰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张牧之。

陆恒扫了三人一眼,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应该就是团练教头武智冲,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应该是胡万,此二人随面色凝重,但观其眼神,根本毫无惧色。

难道是不怕死?

陆恒知道,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死。

反观中间的孙守义,此刻两股战战,满脸绝望的土灰色。他虽然懦弱愚蠢,但也知道,他参与了谋杀县长公子的案子,无论结果怎样,都势必活不过今晚。

张牧之静静地看着黄四郎,依然一言不发。

黄四郎转头,将短刀恭敬递给陆恒:“大帅!”

陆恒接过,把玩一番悠然道:“黄老爷,我听说,自裁用短刀,长刀归介错人。”

“是吗?”黄四郎双眼一眯,突然哈哈大笑,他拿起架子上的长刀,向陆恒一抛。

陆恒反手接过,也将短刀扔给了他。

“大帅果然在行!”黄四郎看着陆恒,“您随时可以当我的介错人。”

“不急!”陆恒见黄四郎挥手让人重新拉起幔帘,将三个被绑之人挡在布后,就要落座时,突然开口道。

“哦?大帅还有何指教?”黄四郎笑问。

“黄老爷要我作此事见证,是陆某的荣幸。”陆恒道,“不过,陆某行事,向来喜欢更进一步。”

黄四郎面色严肃起来,问道:“你想怎么进?”

“你是被告,”陆恒指了指黄四郎,他转头又指向张牧之,“你是原告。”

最后他指了指自己:“那么,我就做个法官吧。”

“嗯哼,我看可以!”一直未发话的张牧之突然眼睛一亮,“黄老爷,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但是我们都相信陆大帅。陆大帅做法官,我认为很合适!”

黄四郎笑眯眯地盯着陆恒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手,道:“好,主随客便,就照陆大帅说的办!”

陆恒左右看看,呵呵笑道:“既然二位同意我做这个法官,那么我当庭宣判的时候,两位可别怪我无情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抱拳道:“绝不反悔!”

“好,两位,请落座!”陆恒呵呵一笑,像是个主人一样做出了请的姿势。

第四十五章 鸿门宴(上)

众人落座,共饮一杯,在马邦德左右逢迎的调和下,气氛有所缓和。

一旬酒罢,张牧之拍拍自己的胸口道:“马某人这个县长,买来的。买官就是为了赚钱,而且,马某人不喜欢赚穷人的钱。”

“那你想赚谁的钱?”黄四郎挑挑眉道。

“谁有钱就赚谁的。”张牧之道。

“那谁有钱?”黄四郎问。

“你有钱。”张牧之一指黄四郎。

黄四郎哈哈大笑:“爽快!县长看上什么了,随便拿!”

张牧之也笑了起来:“我不是土匪,我是县长。县长赚钱,得讲究个名正言顺才是。”

“说得好!”黄四郎翘起大拇指,身子突然微微前倾,盯着张牧之的眼睛道:“莫非县长想效仿陆大帅?”

“可惜黄老爷不是刘成。”张牧之也身子前倾。

“没错,我没他那么蠢,”黄四郎微笑,“我不会蠢到和陆大帅作对。”

“我也没有大帅之豪情壮志。”张牧之道。

马邦德此时嗞儿了一口酒,笑着插话道:“黄老爷德高望重,自然不是刘成那种为恶乡里的恶绅。马县长外粗内秀,也没有我家大帅的王霸之气。两位,和气生财啊,只有两位尽弃前嫌,鹅城才会风平浪静。”

陆恒虽然知道马邦德是在拍自己马屁,但这个“王霸之气”,还是让他有想抽死这货的冲动。

他看了看二人,呵呵笑道:“看来,两位很难和平相处了。”

黄四郎哈哈一笑,道:“大帅啊大帅,黄某人最爱和平,只可惜县长,似乎不走寻常路。”

张牧之淡然一笑,端茶道:“大路走的人那么多,马某只好走自己的路了。”

黄四郎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张牧之。

若是不了解内情的人,定会被两人的对话弄得云里雾里,明明说赚钱的事情,怎么就扯到路了?

陆恒却知道,此二人是以赚钱为喻,各自试探,或者说,张牧之是在隐晦地向黄四郎发出挑战。

一句“不喜欢赚穷人的钱”,表明了张牧之的身份和立场。

这年头,除了心存大志的革命者,谁不是相互勾结,共同剥削泥腿子?

张牧之这么说,就代表着他从没忘记过自己的身份,那么他以革命者的身份来鹅城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黄四郎让张牧之“看上什么随便拿”,表面客气,其实就像是打发要饭的,或者说是在讽刺。

不和我们盘剥泥腿子,那你就只能当个要饭的,让我施舍。

张牧之反击,说他要赚得“名正言顺”。

赚黄四郎的钱还要赚得名正言顺,张牧之一个革命者,怎么赚得“名正言顺”?

革命者铲除背叛革命的堕落者,岂不正是名正言顺?

这几乎就等于明着向黄四郎宣战了——我要革你的命!

这立刻激起了黄四郎强烈的反应,他直接问张牧之是不是想像陆恒铲除刘成一样,直接杀了他?

张牧之很遗憾地告诉他,你没刘成那么蠢,所以这条路是行不通的,我要通过我的方式,来革你的命。

以上,才是黄四郎和张牧之刚才的对话真正隐藏的含义。

马邦德让两人“和气生财”,是因为他不懂其中深意,或者说他猜到了一点,但是在装糊涂。

陆恒听懂了,也不需要装糊涂,所以他说:“你们很难和平相处了。”

第一轮交锋结束,四人共同举杯。

黄四郎放下酒杯,看看陆恒,又看看张牧之,突然一笑,道:“县长要赚钱,简单!我们鹅城有两大家族,都是把人卖到鹅迈瑞肯,修铁路,赚的都是刀莱尔。”

这是黄四郎又一次的试探,他想知道,张牧之对于革他的命这件事,意志有多坚定,能用钱解决吗?

马邦德嘿嘿笑道:“还说刀的事儿啊黄老爷?要不还是说说,怎么赚钱?”

“NO,no,no!”黄四郎摇摇手指,“刀莱尔,美国人用的钱,刀莱尔,You,know?”

“刀莱尔……”马邦德恍然大悟,笑道:“我们大帅一来,钱就到了。哈哈……”

他端酒,先向陆恒举杯示意,然后道:“咱们,喝一杯吧!”

一杯酒进肚,张牧之放下酒杯,呵呵笑道:“黄老爷客气了,整个南国谁不知道,在鹅城,你黄四郎是老大。”

“老大往往是空架子,每天眼一睁,几百人吃、喝、拉、撒,都要等着我伺候,真正落到我嘴里的,能有几口?”黄四郎笑道。

他微微一顿,看向陆恒,接着道:“陆大帅虽新上位,想必对我这种人的地位境遇,非常了解吧?”

“我倒是挺了解刘成的,”陆恒笑道,“黄老爷和他一样吗?”

黄四郎脸色一僵,迅速恢复正常,道:“当然不一样,我是刘都统的人,如今他兵败在即,以后还要多多仰仗陆大帅。我,不会做刘成。”

最后一句话,黄四郎似有所指。

黄四郎很快略过话题,继续对张牧之道:“如果县长真的急着赚钱,我倒是有个好去处。”

“哦?”张牧之不可置否,“请讲。”

黄四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张、麻、子!”

气氛顿时凝固!

“啊!”

恰在此时,幔帘后面传来一声凄厉惨叫,使这份凝固的气氛更添沉重。

马邦德吓得一机灵跳了起来:“哎!真死啊!”

黄四郎悠然用指尖拈起飞溅到桌上的一滴血,看着张牧之,轻轻敲了敲酒瓶。

立刻,又一道幔帘拉下,遮住了被鲜血染红的第一道幔帘。

“张麻子?”张牧之笑问。

“对,张麻子!”黄四郎端起酒杯,看着他笑道。

“那么这个张麻子,是跟我们有关系呢,还是跟钱有关系?”张牧之问道。

“都有关系!”黄四郎将杯中酒一扬而尽。

“哦?莫非他在鹅城?”张牧之追问。

“在!”黄四郎盯着张牧之,“也不在。”

张牧之笑了,他知道,黄四郎已经怀疑他就是麻匪头子张麻子了,只是不敢肯定。

马邦德也笑起来,对陆恒道:“黄老爷这话,还挺有玄机。”

陆恒笑道:“看起来原告,好像要变被告了。”

“不!我宁愿当被告!”黄四郎对陆恒道,“原告,就意味着吃了亏,我黄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那你就得吃点苦了。”陆恒笑道。

“为大帅吃苦,黄某,义不容辞!”黄四郎举杯。

陆恒却动也不动看着他,淡淡道:“为我吃苦,是要掉脑袋的。”

黄四郎笑容顿时僵住。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陆大帅今晚句句带刺,莫非此二人联合起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

第四十六章 鸿门宴(中)

陆恒对黄四郎冷淡的态度,张牧之自然看在眼里。他心里也有疑惑,不知陆恒到底是什么心思。

眼看陆恒一句话,让黄四郎尴尬不已,张牧之笑笑,对马邦德道:“张麻子这小子到底在哪儿呢?听黄爷给咱们聊聊?”

“聊聊!”马邦德呵呵笑着,给在座之人把酒斟满。

“此人盘踞鹅城周边交通咽喉,明白吗?”黄四郎回过神,对马邦德道。

“不明白。”马邦德摇头。

“我是做什么生意的,明白吗?”黄四郎又对张牧之道。

“不明白。”张牧之道。

马邦德道:“小半个民国的烟土,都是黄老爷在贩卖,南国三分之一的枪支弹药,都是黄老爷给提供的。”

“错!”黄四郎道,“我不过是给刘都统当跑腿的,而且只是其中一条腿!”

“刘都统到底有几条腿呢?”张牧之问。

“三条呗!”马邦德道,“黄老爷还是条大腿!”

“对,大腿!”黄四郎一拍自己的腿,“可是我这条腿,断了!”

“断了?”张牧之问。

“怎么断的?”马邦德也问。

“我的货,十回有八回被张麻子劫走了。”黄四郎看向张牧之,“你想想,他赚了多少钱?”

张牧之眼神一闪,还没说话,马邦德就吃惊道:“那这个张麻子很富有嘛,还有这种事儿?”

他看了看张牧之,又看向陆恒,悄悄使了个眼色。

陆恒秒懂他的意思,这意思是让他直接戳穿张麻子的身份,当场将其拿下,交给黄四郎,这样一来,等于帮了黄四郎的大忙,武器的事情黄四郎也自然会为陆恒尽心筹谋。

刘存厚刘都统已经快兵败了,黄四郎的靠山就快倒了。搞不好,陆恒还可以借机和黄四郎结成同盟,有了黄四郎的财富和人脉,陆恒的军队就会发展壮大得更快。

可是在场除了马邦德之外,其他三人都知道,黄四郎在说谎!

张麻子肯定劫过黄四郎,但凭借黄四郎在南国深厚的势力背景,怎么可能屡屡被一伙儿土匪劫掠?

就算黄四郎拿张麻子没办法,在这之前一直都独掌南国军政大权的刘都统还会拿一伙儿土匪没办法吗?

张牧之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过百十来号人,他能敌得过十几万大军吗?

事情的真相是,张牧之的确劫掠过黄四郎,而且成功过几次。但之后,谨慎的黄四郎就没有再给过他一次机会,张牧之劫掠不成,以土匪的身份对黄四郎无处下嘴,这才想要到鹅城来,亲自会一会黄四郎。

在原版剧情里,张牧之曾对小六说过:“等爹有钱了,就送你去留洋,东洋三年,西洋三年,南洋三年。”

张牧之要是真的劫掠了黄四郎的那么多货物,他还会连给小六留洋的钱都凑不齐吗?

黄四郎为什么要说这个谎?

第一,他的货物被劫,其实是他找了一个假麻子自导自演,以此来独吞贩卖烟土的利润,欺瞒刘都统。

每当刘都统决定剿匪,保证运货路线平安时,黄四郎就会借机敛财,然后让假麻子杀了刘都统派来的县长,宣告剿匪失败。

前五任县长,就是这么死的,这点在原剧情里假麻子亲口供认过。

刘存厚虽然即将兵败,但黄四郎依然不想和其彻底翻脸,所以,黄四郎需要把这口黑锅甩给张麻子。

第二,他对陆恒、张牧之和马邦德的身份心知肚明,他当着张麻子的面栽赃,就是要让张牧之有苦说不出,让陆恒对这位麻匪头子心生警惕。

如果陆恒真的和张牧之联合起来了,只这一句,就会让两人产生极大的间隙。

你张麻子抢了抢了黄四郎那么多钱,却隐瞒不说,你什么意思?

可惜黄四郎万万不会想到,陆恒对他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这不单是因为陆恒清楚知道原版剧情走向,知道假麻子的存在,更是因为,陆恒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眼前这个黄四郎,是假的!

黄四郎是什么人?

是让子弹飞里的第一反派!

陆恒和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见面,系统居然一点提示都没有,什么任务都没有发布!

这只能说明,眼前这个黄老爷,根本不是真正的黄四郎!

陆恒一见面就问他:“你是黄四郎?”就是那时就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在这之后,陆恒先是主动参与到这场鸿门宴中,占了个“法官”的身份,然后对假四郎态度恶劣,几番表现出敌意,就是因为他想知道,这个假四郎,是原版剧情中那个倒霉替身杨万楼,还是另有其人?

杨万楼是黄四郎在张牧之进鹅城是才刚找到的替身,此人不过是个小人物,有几分机灵,但绝没有现在这个黄四郎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而眼前这个黄四郎又是假的,那么答案很明显了——这是黄四郎的另一个替身!

这个替身能把黄四郎的跋扈和霸道模仿得惟妙惟肖,一定是他培养多年了。

而且陆恒还想到了原版剧情中的一段小情节,在这段情节中黄四郎和他的这位替身同时出现过。

那是在张牧之和黄四郎彻底翻脸后,给全城百姓发枪。

碉楼上,一个黑衣服的黄四郎发号施令:“出车!”

但紧接着在张牧之杀了黄四郎的马之后,又有一个紫衣服的黄四郎在碉楼上恼羞大骂:“特么的刁民,敢杀我的马!”

在这之前,陆恒一直以为这是导演的BUG,但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对黄四郎至少拥有两个替身这一事实的暗示!

想到了这一点,陆恒对于这部电影中很多疑点,再次豁然开朗!

比如说,黄四郎明明占尽优势,屡屡能杀张牧之却阴差阳错功败垂成,最后他的境遇急转直下,在张牧之带兵攻入碉楼时,原本守卫森严的碉楼里竟然无一人反抗!

又比如说,黄四郎在鹅城这么大的家业,为什么却连一个家人都没有?

就算他没有老婆孩子,父母都死了,可他叫黄四郎,那黄三郎,黄二郎,黄大郎呢?

一个都没有!

再结合黄四郎暗地里侵吞原本属于刘都统的那份财富,杀了五任县长的事实,以及刘存厚即将兵败,他要彻底失去后台的境遇,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一个最终的目的——

那就是,黄四郎已经无心在鹅城经营,他悄然转移了家人,又将替身集中在一起,表面反抗张牧之,实际暗中配合,以达成他自己想要金蝉脱壳、假死脱身的目的!

这样一来,就什么都说得过去了!

比如,麻匪老二的死。

再比如,张牧之最后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还有结尾时,张麻子独自骑马来到铁轨处,麻匪老三的火车擦肩而过,他却看到,黄四郎穿着师爷的衣服站在车尾。

黄四郎最终败了吗?

不,败的,其实还是张牧之,他一败涂地,失去了所有。

可黄四郎最后赢了吗?

砰!

“啊——”

恰在此时,幔帘后再度传来一声惨叫,飞溅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幔帘,触目惊心。

幔帘后,发出尸体倒地的声音。

“啊——又死一个!”马邦德惊惧大叫。

第四十七章 鸿门宴(下)

幔帘后发出的动静,除了马邦德,没引起其他三人一点情绪变化。

黄四郎甚至还笑着对幔帘后道:“你们可以把我供出来嘛,不要委屈自己哦!”

张牧之只是端起酒杯一扬而尽,至于陆恒——他知道除了第一个孙守义是真死以外,武智冲和胡万根本就是假死,有什么好惊讶的?

猜到了黄四郎的最终目的后,陆恒现在只考虑一件事——真的黄四郎,现在在哪儿?

怎么才能引他出来?

部队的武器,第一阶段的主线任务,都和真黄四郎息息相关,甚至如果陆恒那个猜测没错的话,隐藏任务也和真黄四郎有关。

所以,陆恒必须要见到真的黄四郎。

但连他一个新晋的军阀,黄四郎都只派出一个替身来应付他,根本不想和陆恒接触,可见此人去意已定。

就算陆恒此刻攻占了黄四郎的碉楼,但谁知道这里有没有陆恒想要的军火?

武装军队已经迫在眉睫了,陆恒此行必须解决军火的问题。在见到真正的黄四郎之前,他决定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好在他已布置了王威虎这个后手,倒也不至于徒手无措。

“如果县长可以去剿匪的话,钱要多少有多少!”黄四郎端起桌上酒,接着刚才的话题道。

“哦?”张牧之看向他,“你是要我,杀了张麻子?”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咯!”黄四郎道。

“你能出多少钱?”张牧之问。

“我出一百八十万!”黄四郎傲然道,“我出多少,两大家族也得出多少!”

“此言何解?”张牧之不懂其中门道,问道。

“意思就是,你只要剿匪成功,这一百八十万,如数奉还给黄老爷。”马邦德解释道,“你们分两大家族那点刀莱尔。”

“一百八十万,还如数奉还?”张牧之瞪大了眼睛,“如果我剿了张麻子,我把张麻子劫走的那些货全还给黄老爷,到那时候,这一百八十万,不就是九牛身上的一根毛吗?你还在乎吗?不就是个小小的张麻子吗?”

砰!

张牧之突然一拍桌子,喝道:“办他!”

“硬!”黄四郎翘起大拇指。

“硬吗?”张牧之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够硬!”黄四郎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却只能如此回答。

一百八十万给你,张麻子的货还我?

你特么这是将我的军啊!

别说张麻子哪儿有什么货给我,你就是张麻子,你能自己剿灭自己吗?

“硬不硬以后再说!我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件事,”张牧之道,“那就是替黄老爷把这条腿接上。一个张麻子也太嚣张了,欺负到黄哥头上,不答应!”

“兄弟,够意思!”黄四郎“动情”地握住张牧之的手。

“你要是真有胆子剿匪,那这钱你也不能全拿,这不合规矩。”马邦德指点道,“事成之后,这些钱三七分……”

“怎么才三七分呢?”张牧之一拍桌子打断马邦德的话,“黄老爷为这事儿忙前忙后,只分人家三成?这什么破规矩?怎么也得对半分啊!”

马邦德愣了一愣,暗骂自己愚蠢,这两人明显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我跟着掺和什么?

“那我错了。”他端起酒,决定学陆恒,一言不发。

“你太错了!”张牧之叹道,一脸为黄四郎打抱不平的样子。

黄四郎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会儿,才道:“如果你真有胆子剿匪,对半分就对半分,这点钱就值一根毛!不过,胆子,你是有的,本事呢?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剿张麻子?”

张牧之一抱拳:“黄老爷,容兄弟问你个问题。”

“请讲!”

“张麻子能劫你的货,为什么不能进你的家呢?”张牧之问道。

黄四郎呵呵一笑:“我这碉楼,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他进不来。”

“那你怎么就真的相信,今天只有我们三个进了你的碉楼呢?”张牧之逼视着他道。

场面顿时凝固。

张牧之突然舌尖翻卷,口中出现一个小巧的竹哨,他熟练地吹出一种独特节奏的声响。

不一会儿,窗外隐隐有哨声传来,像是在回应他。

张牧之收起哨子,问道:“听见了吗?”

黄四郎脸色有点难看,点头道:“听见了。”

“张麻子进不来的地方,我能进。”张牧之道,“张麻子不想死的时候,我能让他死!”

黄四郎深吸一口气,面色阴晴不定,敲着桌子。

良久,他转头对陆恒笑道:“县长非等闲之辈,尚且如此本事,陆大帅乃世间豪杰,想必我这小小碉楼,也挡不住您手下精锐吧?”

陆恒呵呵一笑:“我是来做法官的,不是催命的阎王。”

黄四郎明显表情一松,对陆恒一抱拳:“大帅,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陆恒简短道。

“张麻子非同凡人,县长前去剿匪,势单力孤,九死一生啊……”黄四郎道,“若是大帅愿为我鹅城出兵剿灭麻匪,黄某愿以枪支弹药为资助,大帅来多少人,我就出多少枪,事成之后,所用枪支,全部赠与大帅!”

此话一出,张牧之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而马邦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看向陆恒。

陆恒微微一笑:“我有三万兵马,黄老爷的枪弹,可足够?”

“完全没问题!”黄四郎肃然道,“大帅兵进鹅城之日,就是黄某兑现诺言之时。”

“哦?”陆恒坐直了身子,盯着黄四郎的眼睛道:“我的兵马,今晚就能到鹅城。”

“我的军火,随时都在鹅城!”黄四郎笑道。

“黄老爷知不知道,我很讨厌有人骗我。”陆恒看着他缓缓道,“忘了告诉你了,上一个骗我的,是刘成。”

“我不是刘成。”黄四郎毫不畏惧地和陆恒对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此话当真?”

“若少了一颗子弹,黄某愿以死赔罪!”

“以死赔罪?”陆恒松了一口气,重新靠在椅背上,表情轻松了许多。他似笑非笑看着黄四郎道:“按理说,黄老爷这样的人,应该很爱惜自己的生命才对。可我怎么觉得,你不拿自己的死当回事呢?”

“那是因为黄某信守承诺!”黄四郎哈哈一笑,“我说到做到,自然不用死。”

“是这样啊。”陆恒恍然,“我还以为你有好几条命呢,死上几次,也不可惜。”

此言一出,黄四郎表情顿时一变,但旋即便恢复正常。

“大帅说笑了。”他勉强笑了笑。

陆恒都暗示到这份上了,张牧之要是还不懂,那就是个蠢货。

他勃然色变,死死地盯着黄四郎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起身,一把扯下沾满鲜血的幔帘!

幔帘后,除了死去多时的孙守义,就只有一个团练教头武智冲,端着一盆鲜血,满脸愕然地站在那里。

锵!

陆恒抽刀。

第四十八章 一刀毙命

当张牧之掀开帘子那一刻,黄四郎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紧接着,陆恒就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黄四郎浑身一僵,僵硬地转头,喉咙涌动了下,道:“我可以解释的……”

“NO、NO、NO!”陆恒笑着摆摆手指,“你不必和我解释,现在是原告被告互相辩论的时间,我是法官,只管宣判。”

“那这个……”黄四郎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指了指架在脖子上的刀。

“黄老爷贵人多忘事啊……”陆恒感慨道,“刚说过的事情,现在就忘啦?你要我当你的介错人嘛!我先试试手感,好不好?”

“……”黄四郎面色变了变,道:“我们还有三万条枪的生意啊大帅……”

“说的也是,”陆恒咂吧咂吧嘴,“可我都没见到东西,黄老爷,你让我好生为难啊……”

“枪有!”黄四郎道,“就在鹅城。”

“你会把三万条枪放在鹅城?”陆恒满脸不信。

“是给刘都统的货,”黄四郎道,“刘存厚被熊克武围堵,他过不来,所以给他的枪弹就囤积在我这儿!”

“还真有啊……”陆恒感叹。

张麻子呲牙一笑:“真的有,汉阳造88式步枪,七九圆弹,就被我存放在县衙的库房!”

“这我就放心了。”陆恒点头,他是真放心了,他原本就很奇怪原版剧情里张牧之发的枪是从哪儿来的,原来是这么来的。

看来,是真有枪。

“那这刀……”黄四郎也松了口气,试探道。

“枪,这里是有的。”陆恒道,“按理说,我应该放了你。”

黄四郎面色再次一僵,道:“事实上,你也该放了我。”

“不!”陆恒用刀刃拍拍他的脖子,“事实上,你骗了我,你是个骗子!”

“黄某对天发誓,枪……”

“你敢对天发誓你特么是黄四郎?”陆恒突然打断他瞪眼爆喝!

“我……”黄四郎面色大变,眼中终于露出无比地恐惧之色。

“你特么敢看着我的眼睛,对着特么的天,发特么的誓吗?”陆恒大喝,怒目圆睁,“你骗我,你想学刘成?”

“不——”黄四郎惊恐大叫。

“不什么?”陆恒将刀锋逼紧,黄四郎脖子上立刻留下鲜血。“你特么敢说你是?”

“我、我不是!”黄四郎被陆恒突然爆发的气势所摄,汗如雨下,终于说了实话。此话一出,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顿时瘫倒在地。

“很好!”陆恒的声音低沉下来,神色也沉如水。“黄四郎,陆某堂堂一军之主,屈尊来拜会你一个土财主,你居然用一个赝品来搪塞我。莫非嫌我兵少将寡,好欺负?”

“陆大帅……”假四郎抬起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陆恒,“大帅恕罪。”

陆恒一笑,猛地将刀往前一送——噗嗤!

刀锋深深没入了假四郎的胸口。

“不特么恕!”陆恒敛起笑容冷冷道。

“你……”假四郎带着不甘和不可置信的神色,缓缓倒在了地上,他身下,猩红的血迹逐渐扩散开来。

陆恒这边杀了假四郎,在场其他三人都看呆了!

从张牧之掀开幔帘发现胡万假死消失,武智冲端盆狗血也准备假死,再到陆恒抽刀,就在他好像即将和黄四郎达成协议的那一刻,突然神一般转折,这个黄四郎居然是假的!

再然后,陆恒就直接杀了假四郎。

这太让他们意外了!

“居然是假的……”马邦德满脸迷茫,摇摇头坐了下来。

张牧之也面色凝重,微微出神。

就在这时,武智冲突然大叫一声扔掉手中血盆就往出跑。

张牧之和马邦德同时面色大变!

“不能让他跑了!”马邦德焦急大喊。

张牧之几乎在他喊的同时箭一般窜出,直接将武智冲扑倒在地!

武智冲身子一拧,一脚踏向张牧之的脑袋,张牧之手臂一挡,只听“咯嘣”一声,他的左臂直接被踏得脱臼!

张牧之咬牙闷哼一声,松开手一拳打向武智冲的大腿,武智冲身子就势一滚,躲过一击,一骨碌爬起来就接着往外跑。

砰!

张牧之顺手操起地上的盆扔了过去,砸得武智冲昏头转脑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哎呦”一声就捂着脑门踉跄着退了回来!

还不等他站稳,耳后恶风呼啸,武智冲怒吼一声,回身就是一拳!

砰!

这一拳打在了张牧之的肚子上,张牧之咬牙撑住,头向后一仰,猛地向前撞过去!

咚!

两个大脑门碰撞在一起,两人齐齐“噗通”倒在地上。

缓了片刻,两人怒吼着又扭打到了一起。

这边打得热闹,另一边,陆恒却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坐下看热闹。

马邦德一看他这架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嗨!大哥,你不能管杀不管埋啊!不能让他逃了,不然他出去一报信儿,我们今儿谁也走不脱了!大哥,咱们可是在黄四郎家里!”

“你急什么?”陆恒悠然道,“张先生正要一显身手,我上去岂不是败了他的兴?”

马邦德急得直跺脚:“我的大哥哎!你看那土匪都被打成什么样了?明显不是对手啊!大哥,快出手帮忙吧,这屋里动静儿大了,指不定这会儿外面有没发现呢!”

“你呀……”陆恒摇摇头,“黄四郎是什么人?整个南国有个风吹草动他都知道,你还指望在他家里杀了人能瞒过他?”

马邦德一愣,顿时醒悟过来,无力地瘫坐下来,沮丧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唉,大哥,我们应该带着人来的,这下阴沟里翻船了!”

另一边,张牧之也醒悟过来了,其实拦不拦武智冲根本没什么意义。

砰!

两人又对踢了一脚后,各自呲牙咧嘴吸溜着凉气退了开来。

张牧之一屁股坐在陆恒旁边的椅子上,喘着粗气,看了陆恒一会儿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四郎是假的?”

陆恒问他:“你抓过老鼠吗?”

“什么?”张麻子愣住了。

“好好想想,”陆恒拍拍他肩膀,“等你想通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了。”

马邦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到嘴边的脏话愣是没骂出来。

你抓过老鼠吗?

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时,都觉得陆恒问这句话意味深长,蕴含着人生哲理。

可最后才特么知道,这个破问题陆恒问过他马邦德,也问过杨克难和张亦,还特么问过马锋和王威虎!

他是逮着谁就问谁,还从来没给过任何人一个答案。

之前马邦德和杨克难他们碰了碰头聊了聊,大家一致认为,陆大帅碰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会反问你:“你抓过老鼠吗?”

我特么抓没抓过跟你有鸡毛关系!

马邦德撇了撇嘴,转过头去。

第四十九章 武智冲之死

“现在怎么办?”马邦德焦急问道,“说不定屋外,已经被包围了!”

张牧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扬而尽。

砰!

突然他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骂一声:“卧槽特么!”

马邦德没好气道:“骂管什么用?”

陆恒看了眼张牧之,道:“张先生可不是骂黄四郎。”

“那他骂谁?”马邦德问道,突然他一瞪眼,“骂我呢?”

“他是在骂他自己。”陆恒呵呵一笑,“张先生,现在什么感觉?”

张牧之仰天长叹,突然洒然一笑,对陆恒一抱拳:“陆先生,让你见笑了,我刚才有点失态。”

“理解。”陆恒点头道。

“跟这帮孙子,我是真特么玩不起。”张牧之自嘲一笑,“还以为自己挺本事,没想到,是我被人耍得团团转。”

“知道我要是不拆穿他,会发生什么吗?”陆恒问道。

张牧之想了想,道:“他知道了我的目的,接下来就会杀我了吧。”

“但是他不会让你死在他的碉楼里。”陆恒笑道,“等你喝得酩酊大醉回到了县衙。刚才假死的胡万,还有他。”

陆恒指了指仍站在原地的武智冲,接着道:“这两人就会带人潜入县衙,在你熟睡的时候将你乱枪打死,然后把黑锅推到麻匪身上,顺便把你交上去。瞧瞧,县长和麻匪火拼,双双毙命,多完美的结局。”

张牧之面色阴沉,嘿嘿一笑道:“果然很完美,这么说我就算被打死,也是以张麻子的身份死的?唉,可惜我这县长,还没做过瘾。”

陆恒笑笑,突然转头对武智冲道:“你还不走,想留这儿过年啊?”

武智冲咧嘴一笑:“我为什么走?我想通了,你们不敢杀我,黄老爷肯定把这儿围了,你们马上就要死了!哈哈!别说,你们仨还真有意思。县长居然是麻匪头子?我武智冲活这么大,可算长见识了。”

张牧之回头瞥了他一眼,道:“你再不走,就永远别走了。”

“吓唬我?”武智冲呵呵一笑大步迈来,他端起之前假四郎喝过的酒一扬而尽,擦了把嘴,不屑地伸出手指道:“知不知道,我要想弄死你,至少有九种办法!九种!”

“你个将死的土匪头子,嚣张个屁啊!”武智冲不屑摇头,又看向马邦德:“老头儿,一把年纪不在家抱孙子,跑这儿找什么死啊?傻了吧?”

“滚一边儿去!”马邦德没好气地道,“什么玩意儿?”

“哟呵,还挺冲!”武智冲瞪大了眼睛,“还以为你是大帅的狗头军师呢?你们大帅都自身难保了!”

他嘿嘿一笑,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看着陆恒:“就你这样儿的还当大帅,毛都没长齐吧?小子,你要是叫我声爷爷,老子就求黄老爷饶你一条狗命。”

陆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良久才道:“你想死吗?”

“想杀我?”武智冲拍了拍胸脯,“来,照这儿攮。不是老子吹,你们仨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老子是前朝的武状元,打你们三个小瘪三儿跟玩儿似的。”

他拍拍陆恒的肩膀,笑呵呵道:“别说老子没提点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恒面无表情地看他。

武智冲嘿嘿笑道:“老子是黄老爷手下的团练教头!整个鹅城,谁不知道我武状元的大名?”

陆恒继续看他。

“我在黄老爷手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武智冲唾沫横飞,“我在黄老爷跟前说话就俩字儿——好使!所以你们要是今儿还想活,就必须求我!”

陆恒还看他。

“哎算了算了!”武智冲见陆恒这么不上道,不耐摆摆手,“明着跟你说了吧,知道你兵多,但是你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小子,你只要给你手下写封信,给老子送来一千个民壮,老子就求黄老爷不杀你,怎么样?”

“一千啊,还不到你几万部队一个零头。”武智冲满眼热切地盯着陆恒,“怎么样?我不贪心吧?”

噗!

陆恒一刀攮进了武智冲的肚子。

“呃——”武智冲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低头,然后抬头。“你、你敢杀我?你不想活啦?”

噗!

在他身后,张牧之也攮了他一刀。

武智冲艰难回头,看到的是张牧之同样面无表情的脸。

武智冲张嘴,鲜血顿时汩汩涌出。

“是、是不是一千要多了……”他边说边喷血,无力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无生息。

“这娃,有点彪。”马邦德摇了摇头,算是评价。

杀了武智冲,陆恒和张牧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像是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聊了起来。

“陆先生镇定自若,看起来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啊。”张牧之道。

陆恒道:“你不也是?”

张牧之哈哈一笑:“我只不过是不怕死而已。马县长,你呢?你怎么也不怕?”

马邦德看了眼陆恒,心说我这便宜大哥一看就是早有准备,我怕什么怕?

“大不了一死而已!”马邦德豪爽一笑,“能陪我们大帅慨然赴死,也是一桩美谈啊。”

张牧之肃然起敬,翘起大拇指:“马县长,错看你了,你是这个!”

马邦德矜持微笑。

“听外面动静,至少有一百多号人。看来,我们今日势必难以幸免了。”张牧之叹息道。

陆恒道:“后悔吗?会不会觉得就这么死了,很不值得?”

“没什么值不值,可惜我让我兄弟们离开得早了。”张牧之摇头,“倒是大帅你,原本有大好前途,却折在这儿了,很特么不值!”

陆恒笑了笑:“所以我不会折在这儿。”

“哦?”张牧之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我有。”陆恒点头。

张牧之突然闭口不语。

马邦德看看陆恒,又看看张牧之,也闭上了嘴巴。

陆恒饶有兴趣地看了张牧之一会儿,突然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走,去会会真四郎!”

说完,他率先向外走去。

张牧之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马邦德嘿嘿一笑,道:“傻了吧?真以为自己是根儿葱,觉得我家大帅挟恩图报,想招揽你?”

张牧之看了马邦德一会儿,道:“我能收回刚夸你的话吗?”

马邦德叹气道:“张麻子,你就是个没羞没臊的二皮脸!”

说完,他也转身走了。

张牧之嘿了一声,摇摇头也站起来向外走去。

门外。

果然,重兵已将这里团团围住。

张牧之一出门,就看到陆恒正盯着被持枪民壮们簇拥着的那个黄四郎。

马邦德被这么多条枪指着,有些心里发毛。他咽了口唾沫,悄然对陆恒道:“大哥,要不,我们先退回去?”

陆恒叹了口气,指着对面的黄四郎对张牧之道:“又特么是个赝品!”

第五十章 肉的GUN

“还是假的?”张牧之愣了下,问道。

“假的。”陆恒肯定点头。

“赝品真是个好东西啊……”张牧之感叹,他没有再追问陆恒怎么看出来的,因为他还没想清楚抓老鼠的事情。

“坏了!”马邦德变色,看向陆恒。“这个也是假的话,说明黄四郎根本就不想见我们!大哥,他是不是要——咔?”

马邦德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这不明摆着么?”张牧之指了指一排排对准这里的枪口,“看来他是要掀桌子了。”

“那也要看谁掀得快。”陆恒笑道。

“大帅也擅长掀桌子?”张牧之问道。

“不掀桌子,难道我按他的规则玩?”陆恒若有深意地反问,“跟他们玩不起,那就他玩他的,我玩我的咯!”

张牧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陆恒展颜一笑,回过头,目光紧逼远处黄四郎,沉声喝问:“黄四郎,你想死吗?”

假四郎脖子一缩,下意识看向一边的胡千,胡千一皱眉:“看我干嘛?说话呀!”

假四郎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道:“你才想死,你们全家都想死!”

“谁特么让你骂街了!”胡千气得差点没一脚踹死他,压低声音抓狂低吼!

“那我说什么?”假四郎嗫嚅道,“我不想死……”

“你就说……”胡千突然顿住,不耐一把推开他,“上一边儿去吧你!”

他决定亲自上阵。

胡千呵呵一笑,对陆恒道:“你就是康城的陆大帅?看起来,你也不像是个傻子,怎么干出这么愚蠢的事儿啊?”

“你是什么东西?”陆恒冷冷问道。

“我是——嘶哎!”胡千气乐了,“跟我摆什么臭架子?听过一句话吗?落魄的凤凰,还不如特么一只鸡!你光杆一个来我们黄府,今儿把命丢在这儿,谁也别怪,要怪就怪你蠢!”

“你要杀我们?”陆恒叹了口气道:“都是街坊邻居的,这么伤和气不好吧?”

胡千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他笑了一阵子,才指着陆恒道:“你这人真有点意思,不行,再跟你说两句,我就舍不得杀你了。”

他脸一板,断喝道:“给我——”

“等等!”陆恒大喝打断他,举起手做了个手枪的姿势,瞄准胡千道:“你有枪,我也有!你敢让他们开枪,我就先爆了你的头!”

胡千一愣,继而哈哈狂笑起来!

他身子剧烈耸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陆恒道:“你、你特么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肉的枪,能打响吗?”

陆恒严肃道:“我身上那把,百发百中,手中这把,威力无穷!”

“哈哈哈……”胡千笑得眼泪都下来了,“还特么有两把!”

“来来来!”胡千指着自己的脑袋,“往这儿开!你特么打不死我,你是我孙子!”

“来呀,开枪啊!”

“这是你逼我的。”陆恒森然道。

“你赶紧开吧,我特么想死想疯了都!”胡千满脸讥讽。

“好!”陆恒食指中指并拢瞄准胡千的头,无名指一扣,同时嘴里发出“嘭”的声音。

“啊……”胡千捂着胸口,夸张大叫,“好特么疼,我要死了。”

陆恒不屑一笑,对身后呆若木鸡的两人道:“装什么装,我打的是他的头,他捂胸口?”

张牧之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低吼:“这特么就是你的办法?”

“不错!”陆恒傲然道。

马邦德看看对面仍在夸张表演的胡千和哈哈大笑的一众持枪乡勇,又看看一脸成竹在胸表情的陆恒,觉得陆恒肯定没疯,他试探道:“大帅,是不是没打中?”

“不急!”陆恒笑呵呵回头,看向笑得扶着身边假四郎才能站稳的胡千。

“让子弹飞一会儿!”他淡淡地说。

张牧之闻听此言,顿时吃惊抬起了头。

马邦德也觉察到了什么,抬头望去,顿时满脸惊喜地捂住了嘴!

对面,胡千笑罢,站出一步对陆恒喊道:“看在你把爷逗乐的份上,爷给你个全尸。小的们!”

“有!”众乡绅齐齐大叫。

“开——”胡千高高举起手来,狞笑着开始往下使劲挥落!

就在他手即将落下的那一刹那——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十字金钟铲,一铲划过他的脖子,将他到嘴边的“枪”字永远留在了喉咙里!

轰!

金钟铲如刀切豆腐般切开了胡千的脖子,铲刃继续下坠重重劈进了青石板地里,碎石崩飞!

“开尼奶奶个熊!”此人落地,哈哈一笑,手中十字金钟铲耍得飞起,“刷刷两下瞬间杀死跟前两人,直接大手一把提起瘫倒在地的假四郎,环顾四周,怒目圆睁,爆喝:“某王威虎在此,谁敢动我家大帅!”

砰砰砰砰!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的同时,四周突然响起密集枪声,原本围着陆恒等人的乡勇们纷纷中弹倒地,幸存之人惊慌回头开枪反击,但敌人隐藏在黑暗之中,只见如流星雨般的弹道在夜空划过,哪里看得见是谁开枪?

枪声一响,王威虎一手提着假四郎,一手持着十字金钟铲大步向陆恒奔来,所过之处,自然是人仰马翻!

乡勇里不是没有聪明人,立刻有人想到擒贼先擒王,组织了几个人一边向陆恒这边开枪一边向这边冲了过来。

但陆恒早在枪声响起那一刻,就趁就近一个乡勇不备,夺过了他的枪,一把丢给了张牧之,然后和马邦德一起转身向屋里走去,看也不看身后战况。

张牧之身体挡在陆恒身后,手速如飞,连连开枪,连瞄准都不用,一枪一个,杀得那些乡勇哭爹喊娘,再没胆子往这边来了。

不一会儿,王威虎和张牧之两人汇合到一起。

“枪法不错!”王威虎对张牧之一仰头,随即不屑撇撇嘴,“不过你这样的丢了枪,老子打你十个!”

张牧之举枪“砰”地就是一下!

子弹擦着王威虎耳朵飞过,吓得王威虎一缩脖子,反应过来后脸顿时涨的通红,就要开骂,却听到身后“噗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愣了一下回头,就看到一个乡勇在他身后不远处不甘地倒在血泊中,指头还扣在扳机上。

看着角度,刚才瞄准的分明是他王威虎。

“哼!”王威虎黑着脸哼了一声,提着假四郎和张牧之擦肩而过,进了屋。

陆恒此时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马邦德站在他身后。

王威虎一见,将假四郎“噗通”一声扔到地上,单膝下跪,大声道:“大帅,末将护驾来迟,还请赎罪!”

“特么看戏看多了吧?”陆恒一瞪眼,“滚过来坐着”

“哎!”王威虎顿时嬉皮笑脸,屁颠儿屁颠儿跑了过来。

第五十一章 咏春夜袭

两个小时前。

鹅城外。

陆恒悄悄拉过王威虎,问他:“擅长溜门儿撬锁吗?”

王威虎挠头:“大帅,我以前是土匪,不是蟊贼。”

“那就是擅长了?”陆恒笑笑,“待会儿带着你的弟兄悄悄跟着我,我到哪儿,你到哪儿,别让任何人看见你。”

“大帅,是要我暗中保护你吗?”王威虎挠挠头。

“不!”陆恒道,“是要你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那我什么时候就该出现了?”

“我开枪的时候出现。”陆恒拍拍他的肩膀,“这事儿干好了,官升一级,赏你十根小黄鱼!”

王威虎顿时两眼放光,搓了搓手:“大帅,您就等着给我升官吧!”

一刻钟前,陆恒看到了胡千身后的大树上,悄然潜伏的王威虎,做了开枪的动作。

此刻。

“林相侯那边怎么样了?”陆恒问道。

王威虎道:“大帅,林营长已经把鹅城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陆恒想了想,道:“派人告诉林相侯,小心通往城外的地道。”

黄四郎狡诈如狐,为了不让他逃脱鹅城,陆恒不得不尽量多做安排。

即使是这样,他仍不能确定自己能否找到黄四郎。

之前,他已经让人把碉楼里翻了个遍,但黄四郎此人了无踪迹。

“是,大帅!”

王威虎领命而去,屋内只剩下马邦德、张牧之和陆恒三人。

“你想把黄四郎找出来?”张牧之问道,“为什么?你要的武器,就在县衙后的库房里,黄四郎的家产也被你查抄了,该得到的你都得到了,难道你还要斩草除根?”

“没错。”陆恒坦然点头。

“够狠啊。”张牧之感叹,“怪不得你能做大帅,我却不能。”

陆恒笑了笑,也没多做解释。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张先生,今晚我欲下榻县衙,少不得要叨扰你了。”

张牧之一抱拳:“此乃张某之荣幸。”

等几人回到县衙时,已经时过三更。

在这里,马邦德见到了他的老下属汤师爷,还有他的夫人。

夜已经很深了,张牧之派人安顿好陆恒后,便离去了,而马邦德和县长夫人久别重逢,自然少不了天雷地火一番。

陆恒打了一趟拳,便准备回屋睡觉。

他刚躺下,想了想,突然起身,拿起被子,悄然到了旁边的空房子,随便把被子往地上一铺,便睡了过去。

天色将明时,一阵密集枪响让陆恒骤然惊醒!

他一骨碌爬起来,如一只狸猫般窜到了屋角的柱子边,把整个身子掩藏起来,一双眸子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枪声就从隔壁他原先的房间里传出来!

陆恒惊出一身冷汗,幸亏他多想了一层,临时悄悄换了房间!

是谁要杀他?

砰砰砰!

枪声更密集了,夹杂着惨叫怒吼声。

这是县衙其他人被惊醒,开始反击。

在原版剧情中,“鸿门宴”的当晚黄四郎就派人奇袭县衙,结果杀张牧之未遂,反而杀了县长夫人。

所以即使陆恒今日里应外合攻占了碉楼,仍不敢掉以轻心,他不但警示了张牧之,让张牧之有所防备,还让王威虎在县衙步下陷阱。

可即使是这样,敌人还是摸到了他的房间,听这动静,隔壁房间肯定被打了个稀巴烂!

陆恒眯起了眼睛,知道他今晚就寝的准确位置的,只有他的下属们和张牧之一伙儿,毫无疑问,这些人里出了内奸!

“大哥!哎呦我的大哥哎!”马邦德惨嚎的声音传来。

“大帅!啊——狗杂碎,老子杀你全家!”王威虎在怒吼。

“老五老七,留一个活的!”张牧之怒喝。

砰砰砰!

外面枪声愈发密集。

陆恒悄然探头,就要查探情况时,突然后窗外传来一声轻微声响,他一回头,就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

这人刚摸进他原先的房间!

陆恒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毫不犹豫飞奔而去,距离窗户还有两米远时就飞身一扑!

轰!

陆恒破窗而出,在屋外一个滚地堂站起了身子,抬头望去,就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正诧异看了过来。

此人看清陆恒模样,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一枪!

卧槽!

陆恒浑身汗毛乍起,想也不想飞扑向一边!

砰砰砰砰!

陆恒根本不敢起身,身子贴着地面疯狂翻滚,子弹紧贴着他的脊背打出一溜火花!

咔咔!

就在陆恒几乎翻滚出七八米远的距离时,对方的手枪传来卡壳的声音。

“去尼玛!”

陆恒没有丝毫犹豫,想也不想摸起地面上一块凸起就扔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怒吼着飞扑而起,离弦之箭般向这人窜了过去!

夜行人一见如此,很果决地把手枪一扔,身子一闪就躲过陆恒扔过来的石头,同样低吼一声向陆恒冲了过来!

下一个刹那,两人几乎同时出拳向对方狠狠打来!

砰!

拳头相撞,陆恒浑身巨震,一口鲜血从嘴角沁出!

而对方却只晃了晃身子便站定,紧接着又是一拳轰来!

暗劲高手!

陆恒暗骂自己鲁莽,但手下却毫不犹豫,他脚踩八卦步,身形如鬼魅般毫不犹豫飞退!

夜行人这一拳险之又险地停到陆恒胸前三寸位置,陆恒脚步猛地一顿,怒吼一声双掌斜斜向上一托!

拨云见日!

夜行人曲肘掌心向上一摊,手肘顶在肋部,小臂如档把飞速一摇,只听啪啪两声清脆响声,陆恒这一招顿时被化解于无形!

知道了对方是暗劲高手,陆恒根本不敢有丝毫停顿,双掌如飞,招式刁钻鬼魅,追着夜行人一顿穷追猛打!

但这夜行人功夫着实了得,只一只手就将陆恒所有攻势尽数抵挡!

而此人防守时不同于其他拳师,他几乎是贴着陆恒的身体在防守,当陆恒一番急促连击刚告以段落稍稍停顿时,他立刻抓住破绽另一只手肘出中线,从右臂上方钻出,于方寸之间痛击陆恒肋部!

陆恒反应极快,手臂横在胸前,挡住这一击。

砰!

夜行人一拳打在陆恒手肘上,劲气震荡得陆恒五脏六腑如针扎般难受。逮劲气刚竭,陆恒忍痛就要反击,但紧接着原本劲竭的这一拳突然再度涌出一股磅礴劲气,直接将陆恒震得倒飞出去!

寸劲!

咏春?

陆恒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人还在半空,夜行人眼中杀意凛冽,脚下连进几步追上他,一记穿掌直刺陆恒咽喉!

这一击要是挨上,陆恒的喉骨会被立刻戳得粉碎!

第五十二章 老猿挂印

夜行人这一招是咏春标指中的“正身左杀颈手”,凌厉迅猛,方寸之间,陆恒根本避无可避!

这就是咏春的霸道之处,沿子午线出中门手,肘底发劲,拳走直线,短桥爆发,三尺之内,人尽敌国!

陆恒脚下一掰一扣,险之又险躲过这一击,身子鬼魅般滑到了夜行人身后,一记劈掌斩下!

砰!

夜行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腋下回手就是一摊,小臂粘着陆恒一绕、一伏,以攻代守,整个人连转身带贴近,又开始追着陆恒打!

这是陆恒第一回面对这种南拳的贴身短打,就像是张狗皮膏药一般,无论你是攻是防,他都紧黏着你不放,死咬住你不松,十分难缠!

好在陆恒八卦掌基础精通,见对方强攻中线,他则以正击斜,以蛇形步游斗,避开对手锋芒,从侧面寻找机会。

夜行人实力远高于陆恒,但陆恒基础牢靠,也没让他占到什么便宜,好几次夜行人的杀招都被陆恒游滑地躲闪过或是双掌穿插化解掉了。

夜行人越打越急,陆恒越守越吃力,竟隐隐被对方克制!

夜行人出拳极短,出招收招都很快,并且都是前后直线出击,没有横扫的动作,这样一来陆恒最擅长的速度上就处于劣势。每当他脚踩八卦步想从对方侧身滑过去时,对方只用屈肘横劈,就立刻会中断陆恒的步法节奏。

对方底盘很稳,吃了陆恒身法的几次亏后,干脆一式二字钳羊步从头站到尾,无论陆恒怎么骚扰游斗他都保证重心不失。这样一来,陆恒的扣步彻底用不上了,而在他正面施展掰扣步转身,根本就是给对方送菜,一转身就会挨打!

久守必失,渐渐地,陆恒有点守不住了!

而对方的拳势越来越盛,越来越凌厉,杀招频出,陆恒好几次都几乎是在鬼门关前堪堪躲过!

不行!

不能这么下去!

必须和对方拉开距离!

陆恒是个果敢之人,想到就做。在对方再次一记日字冲拳打来时,他一改之前的游滑,挺身而上,主动用左肩堵住这一拳。

砰!

劲气透体的同时,陆恒闷哼一声,不等对方寸劲爆发,右掌从对方肘底钻出,痛击夜行人的胸口!

这是白猿献桃,这一击自然奈何不了对方,夜行人再次一摊,一拂,将陆恒这一掌化解于无形!

陆恒不等招式用老,脚下一掰、一扣,整个身子如游鱼般从从夜行人左侧滑过。

“还用这招?”夜行人心里冷笑,脚下不动,右手黏着陆恒的小臂不放,左肘横横一顶,同时肘窝一转,追着陆恒的步伐一记柳叶掌轻飘飘向陆恒后心拍去!

“结束了!”夜行人眼绽精光,杀意凌冽!

这一掌看起来毫无烟火气息,就像是清风拂柳,但实际上,夜行人却用出了十分劲气!

只要这一掌贴到陆恒的后心,立刻会黏住他,寸劲陡然爆发,一掌震碎陆恒的心脏!

此时陆恒步法被中断,脚下节奏才走了一半,他的右臂被对方紧紧黏住,短时间根本来不及摆脱!

而他的左臂却在另一侧,想要格挡必须转身。

这一掌,除非陆恒背后长了眼睛,整个人猛地下沉下去,才能勉强躲过!

然而就在这时,夜行人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怒吼回掌,向下打去!

却是陆恒头也未回,他的左掌竟悄然无息从左肋下钻出,斜斜向后一挑!

这是白猿献桃的后招,这是老猿挂印!

砰!

八卦的刁钻在这一刻被陆恒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一掌,稳稳挑在了对方的裆部!

陆恒回头。

老猿挂印回首望!

夜行人痛苦闷哼一声,整个人像是触电一般飞退!

他虽是暗劲高手,但练得却不是金蝉阴裆功,并没把劲气练到脆弱的隐私部位。

等陆恒转身时,夜行人已两个起纵,在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跑得好快!

陆恒松了口气,这时才感到浑身肌肉如刀割般疼痛,站立都困难。

这是对方劲气透体的结果,陆恒刚要不是兵出险招,绝对再坚持不了多久,就连劲都提不起来了。

明劲和暗劲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虽然依靠偷袭建功,但陆恒知道,其实他根本就没赢。夜行人若是想杀他,只要再坚持片刻,陆恒就再难幸免。

不过,留给夜行人的时间本就不多,当陆恒一招建功的同时,嘈杂脚步和怒喝声就从拐角处传来。

几乎是夜行人刚退走,张麻子和王威虎几乎同时从屋角处冲了出来。

“大帅!你还活着?”王威虎兴奋大吼。

“陆先生,你没事吧?”张牧之也松了口气,忙跑来道。

“大哥!大哥!”马邦德拨开人群狂奔过来,抓住陆恒的胳膊仔细检查一番,这才松了口气道:“你吓死我了大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陆恒先向张牧之点点头,然后对王威虎道:“让林相侯调一个连来,把县衙给我围了!”

“是!”王威虎大喝,使劲瞪了张牧之一眼,便转身要走。

张牧之面色凝重,但什么也没说。

“回来!”突然陆恒心里一动,又叫住王威虎。

“大帅,还有什么吩咐?”王威虎回身问道。

陆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指了指他道:“别让他派人了!告诉他加强戒备,注意,今晚可能有人要出城,一个也不能给我放跑了!”

张牧之眼睛一亮,对陆恒道:“北门!县衙距离北门最近,如果他们要出城,一定会想到北门的队伍会立刻赶回县衙,他们一定会趁着北门空虚溜出城去!大帅若想抓住他们,不妨……”

“我为什么要抓住他?”陆恒冷笑着打断张牧之,“我要让他走投无路,自己给我送上门来!”

“王威虎,让你的手下去下令,你给我把县衙所有人都集中起来,谁敢跑,当场击毙!”陆恒杀气腾腾地道。

他是真怒了,若只是黄四郎报复他,陆恒觉得无话可说,毕竟黄四郎和他是真的有仇。

可县衙里居然有内奸出卖他的位置,这就让陆恒不能忍了!

王威虎和马邦德都没理由出卖他,那么目标就很明确了,只可能是张牧之的手下!

至于会不会是张牧之?

陆恒相信张牧之如果对他有杀意,他今晚活不下来!

所以,不会是张牧之。

张牧之也清楚陆恒不会怀疑他,和陆恒不同,他也有些怀疑是陆恒的手下当了内奸。

“老五,去把弟兄们都集中起来。”张牧之回头吩咐道,“让老二配合王连长警戒!”

“是,大哥!”

吩咐完之后,张牧之转头对陆恒道:“抓了一个活的,你要不要看看?”

第五十三章 鸡儿不疼吗

被抓的人是黄府大管家胡万。

此刻,胡万被五花大绑,跪在陆恒面前。

“胡万啊胡万……”陆恒叹了口气,拍拍胡万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见你两次,你都是这个姿势。你让我想起了一种可爱的小动物。”

胡万勉强笑着:“什么动物?”

“大闸蟹。”陆恒招招手,王威虎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在胡万面前。陆恒坐下,接过王威虎递给他的枪。

“阳澄湖大闸蟹!”陆恒吹了吹枪管,“说吧,你至少有三句话要说。说对了,放你回去。说错了,脑袋搬家。”

胡万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咽了口唾沫道:“是黄老爷派我来的。”

“第一句。”陆恒淡然道,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胡万浑身一僵,继续道:“黄老爷就在鹅城,不过他的行踪我也不知道。”

“第二句。”陆恒把枪口顶在胡万的额头上。

“县衙有内奸!”胡万焦急颤声道,“是他给黄老爷报信,说了你和县长的位置。黄老爷说你更有威胁,所以要先杀你!我们一起朝你床上开枪,就是想确保你绝不可能活下来。”

陆恒静静地看着胡万,胡万浑身颤抖得厉害,在陆恒的逼视下愈发恐惧起来。

“我、我不知道内奸是谁。”胡万继续道,“我没见过他,只是黄老爷说他鹰顾狼视,是个噬主之徒。”

陆恒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头。

“我说的是真的!”胡万见到陆恒表情变化,惊惧大叫。“黄老爷今晚要出城,那个内奸说可以从北门出城,黄老爷不信他,说走北门就是死!”

陆恒眉头更紧,道:“我让你说三句话,你说这么多干嘛?”

“我——”胡万愣住了。

“你不听话,所以你得死!”陆恒诚恳对他道,说完,就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胡万哼都没来得及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时,县衙能来的所有人都集中到了一起,全部静静看着这一幕,竟鸦雀无声。

陆恒环视一周,道:“我们的人,有几个没到?”

王威虎向前一步道:“大帅,除了一排的三十个人我放在外面警戒,还有刚死的五个兄弟,其余的都在这儿了。”

陆恒点点头,看向张牧之。

张牧之道:“老二去警戒了,其他人都在。”

陆恒从张牧之的兄弟们身上一一扫过,目光陡然定格在一个人脸上,突然笑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道:“你鸡儿不疼吗?”

这人面无表情道:“大帅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是老几?”陆恒问他。

“老三。”他道。

“老三……”陆恒点点头,“就是你劫了我?”

“大帅要是想报仇,不妨让你的人开枪。”老三咧嘴一笑,怡然不惧地对陆恒道,“不过希望大帅不要迁怒我大哥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张牧之的其他兄弟齐齐向前一步,挡在老三身前。

张牧之依然毫无表情。

“果真是兄弟情深啊……”陆恒感慨一句,“你原名叫什么?”

不等老三说话,陆恒指着他道:“不要说假话,我想查清楚你的真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老三盯着陆恒看了一会儿,缓缓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姓陈名识,佛山人。不过大帅若想牵连我亲族却是不必了,我的家人全都死光了,一个也没剩。”

陈识!

当老三说出这个名字时,陆恒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恍然大悟!

会咏春,佛山人,家境中落,外出闯荡……

原来是他!

此时,系统突然给出信息提示:“你遇到了主要剧情人物,因此人关系到隐藏任务,故支线任务暂不发布,隐藏任务已完成三分之一。”

方向对了!

陆恒心中有些振奋,舔了舔嘴唇。

他看了看孤零零站一边的张麻子,又看了看被他的兄弟们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老三陈识,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道:“陈识……老三,我只是好奇一件事,你怎么有胆子还出现在我面前?你是有恃无恐,觉得我杀不了你,还是认为我蠢笨如猪,认不出你?”

老三面无表情道:“大帅,你说的,我都听不懂。我劫过你,你要是想报仇,大可不必找借口,尽管动手就是。”

陆恒哈哈一笑,突然打了个响指。

哗啦啦!

王威虎及其手下立刻端起枪,枪口齐齐对准了中间的麻匪兄弟们。

麻匪们纷纷色变,也掏出枪来和王威虎等人对峙。

“放下枪!”一直没说话的张牧之突然低吼一声。

没人理他。

张牧之看向自己的弟兄,一字一字地道:“我说,放下枪!”

“大哥……”老七叫了声。

“听大哥的。”老三率先放下枪,其他人这才齐齐收起了枪。

张牧之回头,冷冷看向陆恒:“陆大帅,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在抓内奸吗?”陆恒反问。

“我怎么觉得,你小肚鸡肠,是要报老三劫你的仇?”张牧之道。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陆恒摇摇头,“事实怎样,我相信你比我看得更清楚。”

“要杀我兄弟,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张牧之向前一步道。

陆恒皱眉:“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杀我还是用我?”张牧之坦然看向陆恒,“大帅自己选,张某无怨无悔。”

“值得吗?”陆恒问他。

“他们是我带到鹅城的,”张牧之道,“六条命交到我手里,就是为了满足我一直以来的那点念想和不甘心。如今事儿办不成了,小六也死了,我不能让他们也折在这儿。”

“要是我不同意呢?”陆恒道。

“那就血拼一场!”张牧之道,“生死各由天命!”

“就凭你们几个?”陆恒不屑道。

张牧之笑了,他突然舌尖翻转,口中竹哨吹出婉转旋律。

哨声刚听,就听从屋外黑暗中,四面八方都传来各种鸟叫声。

陆恒色变。

张牧之收起哨子,缓缓道:“麻匪七兄弟,指的是七个统领,不是麻匪只有七个人,大帅千万不要搞错了!”

陆恒紧紧盯着张牧之的脸,缓缓站起身来。

看着陆恒满是坚定的脸,张牧之愣了愣,突然色变。

他突然想起,他也是在陆恒的提醒下才安排了弟兄在县衙外埋伏,难道陆恒就真的只有王威虎这一道伏兵吗?

“且慢!”张牧之叫了一声。

他掏出枪来,对准自己的左肩“砰”地就是一枪!

“大哥!”

麻匪们焦急大叫。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半个身子,张牧之咬牙抱住左肩,看向陆恒:“这一枪,为大帅消气。听闻君子不立危墙,大帅,胜负参半,何必冒险?”

陆恒看着他不说话。

张牧之闷哼了一声,接着咬牙道:“只要大帅今日退一步,张某这条命,从此就是你的了!”

陆恒看了他很久,才缓缓道:“你知不知道,我今日一退,就是纵虎归山,他日必遭反噬。”

“你特么值不值这个价,啊?”陆恒突然爆喝。

第五十四章 陈识

县衙之中出了内奸,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陆恒的住处黄四郎知道得这么清楚。

内奸是谁?

其实张牧之早有猜测,黄四郎的人悄声无息潜进了县衙,而他布置在县衙外的弟兄们毫无预警,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只是他不敢肯定,也不愿相信而已。

他心里抱有侥幸,也许是陆恒这边的人出了问题呢?

可是陆恒的话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老三!

老三竟和陆恒打过照面,而且被陆恒认了出来。

只是他不懂,老三明知自己有可能暴露,为什么还不走?

他到底要做什么?

而且除了老二,其他的弟兄们是不是都站在了老三这边?

张牧之不愿去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他在来鹅城之前就有想过,他也有这个心理准备。

一帮因为利益聚集在一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土匪,你能指望他们不为钱财,只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吗?

所以张牧之不怪他的这些弟兄们,至少,他们虽然怀有异心,但并没有想过要害他。

张牧之现在只想保下他的弟兄们,至于革黄四郎的命这件事,其实早在他得知陆恒要来鹅城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的这份执念注定不会实现了。

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面对陆恒的质问,张牧之道:“张某十七岁追随松坡将军,别的不会,一身戎马的本事还算过得去。大帅大军初成,据我所知只有一个原先曹瑛的手下独挑大梁。”

“不说此人本事如何,就算他可以独掌三万大军,但大帅真的放心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吗?”

“今日大帅退一步,张某定当竭力辅佐,为你制衡三军。”

陆恒盯了他一会儿,突然一笑:“倒是挺门儿清,只是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啊。”

张牧之闻言沉默半响,最终点点头道:“是我自视过高了。”

说完,他退后几步,和他的弟兄们站到了一起。

看着表明立场的张牧之,陆恒叹了口气,道:“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事儿上,这么拎不清呢?”

他指了指张牧之的身后接着道:“你看看你这些弟兄,被这么多枪指着,有没有一个表现出点紧张的?”

张牧之顿时浑身一僵。

陆恒看向陈识,笑道:“明着说了吧,到这份上,你再否认,太让人看不起了。既然你看起来有恃无恐的样子,也让我瞧瞧,你到底有什么依仗。我这人擅长突放冷枪,待会儿手一抽赏你一颗子弹就不好了。”

陈识沉默片刻,突然叹气道:“大哥,你真不该打自己一枪的。”

他说完这句,拍拍前面老五的肩膀,后者自觉让路,陈识一步迈出,撕住自己的衣领,猛地扯开!

哗!

当看清陈识衣服底下一捆捆炸药后,王威虎等人吓得扭头就往外跑。

“站住!”陈识暴喝一声。

自始至终,陆恒都面不改色站在那里。

王威虎讪讪回到陆恒身边道:“大帅,危险……”

陆恒瞥了他一眼,道:“金条没了。”

王威虎顿时面色一苦。

“这就是你的依仗?”陆恒问道。

“这就是我的依仗。”陈识点头,“你现在是瓷器,我是瓦砾,你不会跟我硬来的。”

“你也不像是想跟我同归于尽的人。”陆恒笑道。

“没错,我惜命,这么干只是想安然离开。”陈识道,“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我不能死。”

“你劫我,我能理解,为什么要杀我?”陆恒面色一冷,森然问道。

“我心眼儿小,”陈识道,“以己度人,觉得你迟早要杀我,那我干脆先下手为强。”

“就这一个原因?”陆恒狐疑。

“当然不是。”陈识叹了口气,转向张牧之,“自从弟兄们知道大哥和黄四郎不对付后,我们起先确实想帮你了结夙愿。于是我们私下一调查,发现黄四郎这家伙富得流油,这就更让我们想跟着你干一票。”

张牧之捂着流血的左肩,道:“可惜你们看出来了,我这趟不是为钱。”

“没错!”陈识点头,“大哥,我们是什么人?都特么是刀头上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的亡命之徒!明明是赚钱的买卖,你非要带着我们玩特么什么革命?”

陈识指了指身后的弟兄们,道:“你问问弟兄们,谁愿意把脑袋拴在你这儿陪你干这个?大哥,我们没这么大理想,我们只想赚钱,你到底明不明白?”

张牧之点头:“我很特么明白。”

“知道大哥你明白。”陈识也点头,“所以这趟出来,无论成败,大哥你也没打算接着带我们,对不对?”

张牧之道:“没错。”

陈识点头:“兄弟们帮大哥了念想,我们顺便弄钱,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张牧之叹道。

“可是他来了!”陈识指向陆恒,“我们的钱,大哥的念想,都被这人给搅和黄了,我杀他,难道不应该吗?”

张牧之愣了半天,才叹气道:“应该,很特么应该!”

“大哥真不该给自己一枪!”陈识道。

“算是我欠你们的。”张牧之自嘲一笑。

陈识这才看向陆恒,继续道:“黄四郎还在鹅城,我们不出手,你要找到他轻而易举,所以你必须死。你不死,我们这趟白忙!”

陆恒挑了挑眉:“这么说,你明知道我能认出来你,你还出现在这儿,就是为了找机会杀我?”

“没错。”陈识坦然点头,“你根基不稳,杀了你,没人会替你拼命。”

“放屁!”王威虎反驳,“老子第一个和你拼命,为大帅报仇雪恨!”

陈识不屑地笑笑,看都不看他,继续道:“可惜,你太谨慎,一直和你的手下待在一起,也从不把后背露给我们,我们想杀你,却没有机会。”

“黄四郎呢?”陆恒问道。

“还在鹅城。”陈识摇摇头,道:“这人太谨慎,他还有个替身,我弄不清楚哪个是真的他,他五代家产,不知道被他藏在哪儿了。我们不敢贸然动手,怕惊跑了他,钱就彻底没了。”

陆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是你们找的黄四郎,还是黄四郎找的你们?”

陈识眼神微闪,垂下眼帘道:“是他找的我们。”

陆恒盯着他看了会儿,笑了。

系统提示:“隐藏任务已完成三分之二。”

“你可以走了。”陆恒道,“下次再见,你死我活。”

第五十五章 收服张麻子(求推荐票)

陆恒不得不放了陈识,陈识说他惜命,陆恒也是。

跟一个身上捆满炸药的疯子硬碰硬,陆恒不想以身试险。

“陈识,老三……”陆恒念着这个名字突然笑了。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老三一帮人被陆恒从鹅城驱逐出去,他们绝不甘心黄四郎这个煮熟的鸭子被陆恒给吃了。

况且,陆恒问他黄四郎和他是谁先联络的谁,陈识没有说实话。这说明,黄四郎夜袭县衙,绝非其主导。

再联想到之前胡万的供词和陈识刚才逻辑不通的陈述,陆恒觉得自己已经隐隐触碰到了真相。

他感觉得到,一张隐藏的大网正悄然无息向他笼罩过来,黄四郎和陈识,他们一个是为了抢钱,一个为了保住自己的钱,都没有必须杀陆恒的理由,但他们依然冒险这么做,这背后一定有更深的原因。

再加上仅仅完成三分之二的隐藏任务,无一不表明,陆恒要面临的最大危机,还没有到来。

因为大军初成而松懈的危机感,再度变得浓重起来。陆恒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我在明,敌在暗,太被动了!我必须先行动起来,当务之急,是揪出黄四郎!”

下定了决心,陆恒的目光转向捂着左肩沉思的张牧之,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看好你了吧?”

张牧之摇摇头,自嘲道:“我现在也觉得很奇怪,当初来鹅城,我哪儿来的那么大信心?”

他顿了顿,看向陆恒:“你是不是早就猜到老三他们有自己的小心思?”

陆恒笑笑,麻匪们背叛张牧之,是在原版剧情中也发生过的事情。

当然,背叛这个词重了点,也许用“最后的合作”,比较贴切。

事实上老三他们最后成功绑架了黄四郎,搭上了去浦东的火车,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们和张牧之的目标虽不一致,却也并不冲突。

他们在完成自己目标的同时,也帮张牧之了了念想,用革命的方式,推翻了黄四郎在鹅城的统治——虽然最后只是杀了两个假四郎。

麻匪们和张牧之各取所需——至少老三他们是这么想的,他们觉得,对张牧之这个老大已经仁至义尽了。

只是可惜了唯一对张牧之忠心耿耿的老二,在原版剧情中,什么也不知道的他和小六一样,成为了这场各怀鬼胎的斗争中的牺牲品。

所以在原版剧情中,最后老三他们要离开张牧之时,张牧之对老三感慨道:“老二啊,老二……”

他最终没有怪老三他们,因为他知道,老二和小六的死,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鹅城之旅,让张牧之知道这样方式的革命,注定还是失败的,松坡将军和孙先生输的不冤。

所以他放老三他们走了,他自己也骑上了马,和兄弟们分道扬镳,各奔天涯。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注定不是同路,又谈什么兄弟?

看着满脸落寞的张牧之,陆恒轻轻一叹,道:“这还用猜吗?但凡革命者,无不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理想聚集在一起,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不惜牺牲。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纯粹的革命者吗?”

“连我也不是?”张牧之问道。

“你也不是。”陆恒点头,“一个因失败而妒忌的人,带着一群眼里全是钱的土匪,你们哪怕成功了,也不过是披了一层革命外皮的土匪打恶霸而已。”

张牧之哈哈大笑,笑声悲怒交加。

他冲陆恒翘起大拇指:“精辟!细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陆大帅,你呢?你是皓东先生的后人,如今你拉拢军队,割据一城,成为了你父亲致力一生要打倒的军阀,你到底求的是什么?金钱?权利?”

“这都不是我所求的。“陆恒摇摇头,“我有一句真话,一句假话,你想听哪句?”

“真话。”

陆恒点点头,道:“我这人没什么安全感,生在这乱世,总觉自身难保,所以我建军,习武,就是为了让自己好好活着。”

张牧之想了想,道:“假话呢?”

“假话就高尚了。”陆恒笑呵呵道,“时局糜烂至斯,连孙先生这样的伟人都难力挽狂澜,何况我辈?前路在何方,谁也不知道。但泱泱中华四万万人口,总有英才会挺身而出,带领大家走上光明的道路。”

张牧之浑身一震,眼神炯炯:“会有这么一天吗?”

“一定会的!”陆恒点头,“在这样的英才出世之前,我们这些迷路的愚钝之人,或者说自认不是这块料的人,只好潜伏伪装,保全自己,壮大自己。时机一到,就倾尽所有,前往投之。”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武装力量已经经营得足够强大了吧?”陆恒笑道,“枪杆子里出政权,新的道路,需要强大的护道者,那时才是我们发挥重要作用的时候。”

张牧之眼绽精光,双拳紧握,死死盯着陆恒道:“大帅,我怎么听着,这句才是真话?”

“你想多了。”陆恒诚恳道,“这句真是假的。”

“哈哈哈……”张牧之大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大帅,牧之愿投效大帅,可愿收留?”

看着仿若重获新生的张牧之,陆恒觉得自己嘴炮还是可以的。

他故作矜持地想了想,道:“也好,先试用三个月吧!”

张牧之闻言,面色一肃,身子绷直,“啪”地一个军礼,朗声道:“卑职张牧之,拜见大帅!”

系统提示:“你已完成第一阶段第二条支线任务,获得八卦掌暗劲拳意灌顶,是否现在接受奖励?”

“暂不接受。”

陆恒收回思绪,对张牧之道:“牧之,你先去处理枪伤,养好身体。我们离开鹅城的时候,一定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到时候,你要带着你的弟兄们顶上。”

张牧之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大帅是不是也觉得,老三他们背后另有黑手?”

“怎么,你有看出什么吗?”陆恒问道。

张牧之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老三之前没说实话,黄四郎现在是丧家之犬,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在此时向大帅报复。今晚这场夜袭,有蹊跷。”

陆恒点点头:“所以我们要找出黄四郎。”

张牧之问道:“大帅,可有头绪?”

“有一点。”陆恒看向张牧之,笑道:“怎么,你也有?”

“不如我们指一指他在哪个方向,看看猜测一致不一致?”张牧之笑道。

“好啊。”

两人伸手,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两人对视,放声大笑。

第一个单章(这周三更求支持)

首先感谢各位书友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能从第四档推荐直接杀进分类第一档,很感谢大家。

这周是一个很重要的推荐,分类强推,同期很多大神的新书,作为一个萌新,表示亚历山大。说实话,我没有把握杀出重围去,没有APP加成,就算我是第一,也只能排到同期第四,更何况同期那么多大神,还都是很优秀的作者,我的优势并不大。

思来想去,我只有一个笨办法——加更。

其实上架前更新量不宜太大的,不然缩短上架时间,很吃亏。尤其是我这还没到后期的大推荐呢,现在就加更,更吃亏。但是没办法,我不加更,输的几率很大,只能加更拼一拼,希望名次不会太靠后,不占优势,我就只有勤快拿得出手了。

新的一周,每天三更保底,朋友们,请继续支持《恒行诸天》,新来的朋友,欢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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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大家对本书有什么看法或者建议,请不吝赐教,可以在书评区留言,只要是讨论剧情的,我都一律加精,批评我也虚心接受。当然,如果只是吐槽谩骂,比如“什么破书”“作者垃圾”之类言之无物的,我只能抱歉删帖了(这本书暂时只遇到过一次,绝大多数书友都很有爱),因为您的吐槽会影响到新来的书友。如果你实在不吐不快,可以私信我。

第五十六章 狡诈的黄四郎(三更求票)

鹅城不大,猜到黄四郎在哪儿其实并不难,今晚这场夜袭,其实就相当于暴露了他的行踪。

陆恒和张牧之一起指向的方向,就在县衙。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黄四郎很完美地诠释了这句话的含义。如果没有今晚这场夜袭,哪怕陆恒把鹅城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他。

张牧之的弟兄们也许背叛了他,放黄四郎的人进来杀陆恒,可陆恒也派人值守在县衙周围,这些人也没发现敌情,就说不过去了。

王威虎没理由背叛陆恒,林相侯更不可能,所以,黄四郎的人能悄然潜伏到陆恒的房门外,只有一种可能——敌人就在县衙里!

联想到黄四郎给刘存厚的那批武器也存放在县衙,这个结果也就不那么意外了。

砰!

大门直接被王威虎撞了个稀巴烂,士兵们鱼贯而入,持枪对准屋内之人。

陆恒和张牧之在最后走了进来,就见一个小眼睛中年人正挟持马邦德,和士兵们对峙。

一见陆恒和张牧之进来,此人惊恐大叫:“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

陆恒皱眉,回头问张牧之:“这谁啊?”

“汤师爷。”张牧之道,“现在看来,他早就被黄四郎给收买了。”

陆恒点点头,马邦德在陆恒遇袭的时候还在,可到了后来就突然不见,这让陆恒觉察到了不对。

和张牧之一聊,两人发现他们都忽略了一个小人物——汤师爷。

这个在原版剧情中一出场就领饭盒的人物活了下来,替代了原来的马邦德,只是此人不如马邦德太多了。

“大帅,邦德让你失望了”马邦德被汤师爷挟持,虽然脸色苍白,但语气却很镇定。“你今晚遇刺,我想起此人的蹊跷,就来查探,没想到此人三言两语就露出破绽,恼羞成怒将我扣留在此。”

陆恒点点头:“受苦了。”

他看向汤师爷,道:“放人,我让你滚蛋!”

“我要三千大洋!”汤师爷咽了口唾沫道,“这是马县长刚答应我的。”

陆恒看了眼马邦德,见其悄悄眨眼,眼帘低垂,立刻会意。

“马县长的话,就代表我的话。”陆恒道,“屋里小,你出来,我给你钱。”

“你要骗我,我就崩了他!”汤师爷颤抖道。

陆恒不屑一笑:“你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骗你?威虎,去拿钱。”

“是!”王威虎恶狠狠瞪了眼汤师爷,收起枪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王威虎刚刚挡住汤师爷和陆恒之间的视线时,陆恒飞快把一把枪塞在了张牧之手上,张牧之毫不犹豫举起枪,王威虎歪过脑袋,露出枪口。

砰!

一枪正中汤师爷眉心!

在枪响的同时马邦德就直接扑倒在地同时大喊:“床下!”

砰砰砰!

张牧之和王威虎一起连连射击,床底下传出声声闷哼,不一会儿就有猩红血液如溪流般躺了出来。

马邦德浑身颤的厉害,如溺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息:“哎哟我的妈呀,吓死爷爷了!”

他吞了口口水,无力地抬起手指着床上道:“后面还有一个,没枪。”

王威虎转移枪口,断喝:“出来!”

“别杀我!别杀我!”一个惊恐的女人的声音从床头的幔帘后传出来,紧接着,一个苗条女子颤巍巍走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大帅饶命,饶命啊!”

此时士兵也将床底下的尸体给拉了出来,是一个高个儿的壮汉。

陆恒看得有些懵,在原版剧情里,这女的不是马邦德的老相好吗?而死掉的这个男的,不是马邦德那个八岁的儿子吗?

“什么人?”陆恒直接问马邦德。

马邦德缓了口气,道:“是我以前的手下,跟老汤一起投了黄四郎。卧槽特么的,一群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蠢货,差点害死我。”

陆恒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三个聚集到这儿,要干什么?”

“过来扶我一把!”马邦德召过来一个士兵,在其搀扶下站了起来。要过手枪,对着那个磕头的女子就是一枪。

砰!

女人倒在了血泊中。

马邦德回头悄悄看了眼陆恒,陪笑道:“这女的吧,知道我点儿不光彩的事儿,正好趁此机会……大哥,你可别误会啊。”

陆恒摆摆手道:“没工夫听你以前那些破事儿,说说吧,怎么回事?”

“哎哎哎!”马邦德见陆恒不追究,极松了口气,又为陆恒的信任有些感动。

事实上他杀这女人真没对陆恒起什么坏心思,一是泄愤,毕竟也曾是露水夫妻,但没想到这回这女人联合汤师爷想要自己的命;二就是他说的那个原因,这些年来他走南闯北,干了些龌龊事儿,他不想让陆恒知道过去的那些不光彩。

“大帅,这床底下有个暗道!”马邦德道,“应该是直通县衙库房里。有个满脸疤瘌的男人之前露过头,听他们的意思,这个男的以前是黄四郎的手下,现在他们把黄四郎抓起来绑在库房里,正在逼问黄四郎的钱藏在哪儿。”

陆恒和张牧之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的惊疑。

黄四郎的手下反水内讧,其本人被抓?

张牧之道:“已经打草惊蛇了,大帅,我建议立刻围了库房!”

“不能开枪!”陆恒面色凝重起来,“库房里全是军火武器,一开枪容易爆炸,万一这样我们谁也跑不脱!”

“而且,据我所知,黄四郎有颗威力极大的手雷。”陆恒看向张牧之,“也许他已经把这颗手雷埋在县衙的地下了!”

“这么说对方藏在库房,摆明就是被发现了也有恃无恐?”张牧之皱起了眉头,“不过黄四郎被手下反水,他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啊?”

“库房里这个四郎也是假的。”陆恒判断道,“黄四郎这么怕死的人,不会让自己处在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上。我现在很怀疑他留在鹅城还有其他目的,并不是被我们堵着走不了了。”

“他的家产!”张牧之突然眼睛一亮,“刘存厚垮台,黄四郎要脱身,他转移了家人,但家产根本来不及全部转移,所以他留在鹅城一定是为了转移他的家产!”

“对!”陆恒一拳砸在柱子上,“什么军火,什么碉楼,还有之前的刺杀,还有他的替身,全是他抛出来掩人耳目的诱饵,特么的,这黄四郎太狡诈了!要不是这三个蠢货自作主张露了马脚,咱们迟早被他引去和挟持他的那个反水手下火拼去!”

“老奸巨猾!”张牧之感叹,“大帅,既如此,我们必须立刻撤出县衙,黄四郎很可能会随时引爆军火库。”

陆恒咬牙道:“不,在没有达到他的目的之前,他不会这么做!你们按兵不动,迷惑他,我去揪他出来!”

“大帅知道他藏在哪儿了?”张牧之问道。

“他的钱在哪儿,他就在哪儿!”陆恒回头,“能藏钱,还能观察到县衙的一举一动,这样的地方有几个?”

张牧之和马邦德对望一眼,齐齐道:“讲茶大堂!”

第五十七章 四郎现身(一更)

南国多山,大多城镇都是依山而建。

讲茶大堂就在县衙后面的山坡上,从这里俯瞰县衙,一览无余。

陆恒带着王威虎,二人悄然潜入讲茶大堂的院落。

夜深阑静,伸手不见五指。两人也不敢升火,摸黑向后院摸去。

“大帅,要不我再叫几个弟兄吧?”王威虎压低声音道。

“怎么,怕啦?”陆恒灵巧地跳过一个走廊护栏,悄无声息。

“不是!”王威虎急忙跟上,“只是就咱们两个人,不太保险。”

“人多了,黄四郎就会察觉。”陆恒道,“别担心,我们这边枪一响,牧之就会立刻赶来。”

到了后院,就见前面有两个房间还亮着灯,其中一个里面隐隐传来划拳吆喝的声音,听起来至少有七八个人。另一个亮着灯,但里面毫无声息。

讲茶大堂自前朝起,就是县官断案的地方,近些年来逐渐荒废。

这么个地方居然晚上这么热闹,肯定是有蹊跷!

陆恒心中暗自振奋,他有种预感,这次一定能揪住黄四郎的尾巴,把他拽出来!

“大帅,我觉得他应该在那个里面。”王威虎指了指毫无声息的那个亮灯房间,“旁边房间的人,应该都是来保护他的。”

陆恒沉思片刻,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那还不简单?”王威虎不假思索道,“直接去黄四郎那屋,悄悄进去打晕他,神不知鬼不觉扛走。”

“我要是黄四郎,肯定也能想到这一点。”陆恒脑中飞快思索,斟酌着缓缓道。“如果我是他,这两间屋子,我一个也不住。”

“啊?大帅,你是说他不在这儿?”

“肯定不在这两间屋子!”陆恒断定道,“黄四郎此人擅布疑阵,后院只有这两间屋子亮着灯,只要有人潜进来,肯定会下意识就觉得他在这两间屋子其中的一个!”

“但其实,这两间屋子都是迷惑敌人的,有人的那个不必多说,这些人听起来在喝酒,说不定随时都用枪口对着门口!”

“没人的那个看起来安全,但里面一定布置好了陷阱,只要你一推门就立刻会遭殃!”

“而且,这两间屋子灯火通明,一旦有人靠近,在其他地方就会看得清清楚楚。以黄四郎的性格,他一定会藏在不亮灯的屋子,悄悄观察。一旦有敌人上当靠近那两间屋子,他就立刻会发现。”

王威虎听得眉头直皱,挠挠头道:“大帅,这里这么多屋子都没亮灯,我们不会要一间间去找吧?”

“那倒不用。”陆恒摇头,“他的屋子,一定是在能同时看到县衙和那两个亮灯房间的位置。”

王威虎观察了一下,指着左边的两栋房子道:“那就是那两个的其中一间。”

陆恒点头表示认同,紧紧盯着那两个房间看了一会儿,顿时计上心来。

他对王威虎叮嘱一番,独自悄然向左边那两栋房子摸去。

到了墙角,陆恒先检查了一下别在腰间的枪,然后从绑腿上抽出一把匕首来拿在手上,深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

这次他亲自前来抓黄四郎,也是不得不冒这个险。种种迹象表明,一股浓浓的危机正在向他逼近。

敌人很强大,就连陈识和黄四郎都很有可能只是对方利用的棋子。

之前的刺杀,很可能只是对方的试探,下次再来,陆恒就没那么好运了。

所以他必须尽快抓住黄四郎,解决掉这个潜在危险的同时,逼问出他的财富和幕后黑手的消息。

夜沉如水,陆恒站在黑暗中,凝神望着眼前的两间屋子,悄然伫立,一动也不动。

砰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一阵竹筒倒豆子般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夜的宁静!

在原先的位置,王威虎双手持枪,对着人声嘈杂的那间屋子疯狂开枪!

一轮射击过后,他不理会屋子里怒骂惨叫的声音,把子弹打空的枪往地上一扔,想也不想飞扑向一边!

下一刻,猛烈的反击如期而至。

哒哒哒哒哒!

四面八方向王威虎那边射击而来弹道交织如火网,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绚丽。

观此火力,这小小的院落里至少聚集了一百多号人!

陆恒暗自心惊,心道好险,幸好刚没有鲁莽行事,不然这会儿就被打成了筛子!

他没有去理会那边的战斗,而是将耳朵贴在墙上凝神听。

果然,他之前锁定的两间屋子,其中南边这间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枪一响这里就暴露了。老爷,我们必须马上撤!”

另一个尖锐的声音有些恼怒道:“到底是谁摸到这里了?是那个毛头小子,还是背主之贼?”

“是谁不重要,他们比我想象的聪明。”一个沉稳的声音道,“我们撤出鹅城。”

尖锐声音忿恨道:“早知道就应该答应他们,直接派兵进城,剿了那一窝子麻匪和这个毛头小子!”

“他们胃口太大,跟他们合作就是与虎谋皮。”沉稳声音道,“走吧,先出城再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黄四郎!

屋外的陆恒眼中精光暴绽,只听声音,他就可以确定,屋内那个沉稳的声音,必是真正的黄四郎无疑!

由此可见,潜伏在县衙里那个被手下反水的黄四郎也是假的!

这人真是狡诈到了骨子里!

不过任你狡诈如狐,也得喝我的洗脚水!

陆恒心中振奋,却没有冒失行动。

屋内至少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黄四郎本人,另外两个能在这种时候都被黄四郎带在身边,绝对是其心腹,而且本事不低。

他收起匕首,把枪拔了出来,瞄准了门口。

吱呀——

门推开,一个身穿长袍马褂的中年人先灵巧地跳了出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后,向里面招了招手。

后面又有两人跟了出来。中间一个,正是黄四郎!

此时院子里各个房门都打开了,持枪的民壮乱哄哄叫嚷着,朝王威虎消失的方向追去。

领先出来的长袍马褂皱眉喝了声:“别追了!”

黄四郎立刻一把拉住他,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听到喝声停下来的民壮们大声道:“弟兄们,穷寇莫追,大家集合,按原计划,从南门出城。我们再城外汇合,大家注意安全!”

“是,老爷!”民壮们高呼,在领队的吆喝下站成队形,跑步出了院落。

等目送民壮们都离开之后,黄四郎才道:“让他们吸引火力,我们去东门,有人接应我们。”

三人急匆匆向陆恒这边行来。

第五十八章 第一阶段主线任务(二更)

陆恒屏住呼吸,不露半分气息,等到三人快走到他跟前一丈远时,毅然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他边走边开枪,直到把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一把扔掉手枪拔出匕首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上去!

同时心里暗道晦气!

刚才这么近的距离,他居然只把长袍马褂给打死了。黄四郎被走在最后的人及时护住,丝毫未损,而最后那人好像中了两枪,却只是闷哼一声抱着黄四郎直接扑到了屋里。

陆恒冲到门前时一把提起长袍马褂的尸体挡在自己面前进了门。

砰砰砰!

刚一进门,迎接他的就是一串子弹!

好在子弹全部打在了尸体上,陆恒认准开枪人的方位,小臂一抖,手中匕首脱手而出!

噗!

匕首直直扎在黄四郎持枪的手腕上。

“啊……”枪落地,黄四郎抱着手腕痛苦惨叫起来。

“给我去死!”

一声暴喝从陆恒左侧传来,同时恶风呼啸!

陆恒想也不想脚踩八卦步腾挪闪过,一道森寒刀光几乎擦着他的身子劈下!

轰!

陆恒原先身后位置的一张桌子,直接被一刀劈成两半,可见其刀势之锐!

“死!”

不等对方抽刀,陆恒暴喝一声一记刺掌直打对方双眼!

拳经云,一要打眼,二要打点,三要打胆,四要打箭!

八卦掌刁钻迅捷,生死搏杀,一出手必然是直打要害,而且身法如箭。

眨眼间,陆恒指尖已到了这人面前。

此人等陆恒的攻击到了眼前,突然身子一斜,一手扣住陆恒手腕,另一只手长刀斜斜向上一划,动作简洁干脆,如行云流水一般!

高手!

陆恒心里一惊,却没太多惧怕。他手掌一转,顿时摆脱此人擒拿,化刺为拍,一掌印在这人的胸口上!

砰!

这是陆恒浑身劲气汹涌而出,毫无保留的一掌,这人立刻如遭雷击,狂喷鲜血倒飞出去。

轰!

他倒飞的身子撞在墙上,重重摔在地上。

明劲拳师,实力不及杨克难之流。

陆恒只是一搭手,就判断出了此人实力,顿时心中大定。

眼见此人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陆恒步如淌泥,上前就是一个挑掌,直击此人咽喉。

这人如野兽般嘶吼,竟放弃防守,手中长刀狠狠向陆恒腹部刺来,想以此逼迫陆恒后退,或者拼个两败俱伤。

刀比手臂要长,正常来说,此人的应对是没问题的。

但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人生死危机下,犯了拳师大忌——强行出招行不得!

内家拳搏杀,只有胜负,没有两败俱伤一说。为何?就是因为内家拳打的是拳理,要么我的道理压倒你的道理,要么你的道理打垮我的道理。谁也说不过谁的,那是秀才辩论。

所以跟一个实力相当的拳师拼命,拼掉的往往是自己的命。

打拳不是拼命,拼的是道理。

眼见这人要和自己拼命,陆恒只好给他讲了个道理。

脚下一掰,一扣,陆恒人已到了此人身侧,手掌从腋下双双穿出,双掌痛击此人胸口。

砰!

这人哼都没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到了一张椅子跌倒在地,再无生息。

观其胸口凹进去一大块,显然是活不成了。

这个道理讲得好,陆恒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赞,然后捡起地上的刀,随手向后一抛。

咄!

长刀深深刺入黄四郎面前的柱子,阻止了他挣扎着要去拣枪的动作。

黄四郎被剧烈颤动的森寒刀锋晃了眼,身子一僵,绝望地瘫坐在地。

陆恒上前,竖掌如刀,痛击他的后颈,将其敲晕过去。然后再仔细检查了一遍屋子,这才稍稍缓了口气。

不过他没有就此歇息,而是提着晕厥的黄四郎直接出了屋,警惕地观察院落的情况后,悄然退到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静静等待着张牧之派兵前来接应。

听着枪火和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恒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将意识沉浸入脑海,开始查探之前刚和黄四郎碰面就发布下来的任务。

“你遇到了第一阶段第一反派黄四郎,触发第一阶段主线任务。”

“以下任务可任选其一,完成任一任务,则本次试炼第一阶段成功完成。若选定任务后任务失败,则视为第二一阶段主线任务彻底失败,本次试炼提前结束,你将拥有最后一次进入五阶试炼位面,开启最终试炼的机会。若仍失败,系统将抹去你的相关记忆,另择宿主。”

“确定选择后,其他选项及其奖励则永久性消失。若在此次和黄四郎会面结束之前仍未做出选择,则视为彻底放弃。”

“第一阶段主线任务一:杀死黄四郎,成功可获得3点灵源(第一反派为气运偏差的位面主角,亲手杀死终极反派可获得其灵源),同时获得时值两千万大洋的钱财,可兑换2点灵源,累计获取5点灵源,奖励八卦掌小成暗劲拳意灌顶。”

“第一阶段主线任务二:获取时值五千万大洋的钱财,兑换5点灵源,成功奖励怡安泰洋服店出品的西装一套。”

“……”

陆恒无语了半天,这特么还用选吗?我脑袋多大才会用五千万大洋去买一套西装!

这次的主线任务选项这么少,也在陆恒的预料之中。第一阶段的主角张麻子和配角马邦德都被陆恒收服了,老三陈识涉及到了隐藏任务,而且他是第三阶段《师父》中的主角,其余麻匪们分量不足以让系统发布任务。

抓到黄四郎,要么杀,要么放,要么收服。后两样,系统虽然没列出来,但其实只要不杀黄四郎,就得完成任务二,而且无论收服还是放,系统连套西服都不会给。

陆恒果断选择了任务一。

“大帅!大帅!”

张牧之的叫喊声传来,陆恒收回思绪,提起黄四郎走了出去。

“大帅!”举着火把的张牧之发现陆恒,忙迎了过来。

“这就是黄四郎?”张牧之问道。

“是他本人。”陆恒点头。

“可算抓着了。”张牧之有些感慨地道,“这么说,县衙库房那个的确是假的?”

“你知道县衙里反水的那位是谁吗?”陆恒突然笑问。

“怎么?”张牧之一楞,“我认识此人?”

“不,但你和他有缘。”陆恒笑呵呵道,“此人被黄四郎烫了一脸麻子,呼啸山林,专门劫黄四郎的货,和他演双簧。”

张牧之愣了好久才道:“假麻子反了假四郎,真特么绝了!”

“走,先会会他去!”

陆恒心情大好地哈哈一笑,将黄四郎扔给张牧之的手下。

走了两步,又停下问道:“王威虎呢?”

“大帅,我在这儿!”王威虎跑了过来。

陆恒对张牧之道:“让邵二也来,和威虎看住这儿。”

张牧之顿时会意,点点头道:“明白。”

想了想,陆恒还是有点不放心,道:“叫林相侯派两个排过来,在外面埋伏好。”

第五十九章 四郎伏诛(三更求票修)

真四郎被抓,陆恒再无顾忌,直接让王威虎配合张牧之冲进了仓库,不费一枪一弹,就抓到了假麻子。

此人也是骨骼惊奇,打死了假四郎后,竟躲在仓库里呼呼大睡起来,一睁眼,就看到一排黑洞洞的枪口,二话不说,举手投降。

当他被带到陆恒面前时,第一反应就是噗通一跪,一个头磕到地上,口中高呼:“大帅饶命!”

陆恒有些失望,原本想着这人是个汉子,想看能不能收服,没想到是软蛋一个。

“他冒充你,你有什么要问的吗?”陆恒对张牧之道。

假麻子抬起头来,看向张牧之好奇道:“你就是张麻子?你脸上怎么没有麻子啊?”

“黄四郎脸上有四吗?”张牧之冷冷道,“这事儿谁问谁死!”

“明白,不问了!”假麻子举起手,然后看向陆恒道:“大帅,我手里有个黄四郎的替身,能换我一条命吗?”

张牧之道:“那替身都凉了半天了,你自己留着吧。脸上麻子谁烫的?”

“黄老爷!”

“你们俩演双簧糊弄刘都统,前几任县长是不是都是你杀的?”

“说出来,能换我一条命吗?”

张牧之拔出枪对准他的脑袋。

“是我杀的!”假麻子忙道,“五个县长,全被我给杀了,剿匪的钱,我和黄老爷分了。”

“你劫走他的货和得了他的钱,都放哪儿了?”张牧之问。

“说出来,能换我一条命吗?”

“说!”

“在山里!往东七里路有个六娘子山,山上有个山洞,我这些年挣的钱和黄老爷扣下的货,全都放在那里!”

陆恒听得无趣,站起来道:“我去看看黄四郎,待会儿在大堂等我。”

“哎!”张牧之应了一声,继续问:“有多少钱和货?”

“说出来,能换我一条命吗?”

“……”

黄四郎被弄醒后,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陆恒。

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勉强抱拳道:“可是陆大帅当面?久仰了。”

陆恒叹道:“黄老爷,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黄四郎笑笑:“很多人都在找我,没想到,最后是你找到了我。”

“所以你不能让我白找到。”陆恒道。

黄四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陆恒见状,叫过来一个兵吩咐道:“去倒杯水过来。”

“谢谢。”黄四郎道,“进城那天,如果我亲自出面招待你,而不是让替身敷衍你,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陆恒笑了笑:“那天法官我当的挺过瘾,我以后会经常想起的。”

“明白!”黄四郎沉重地点点头,“我还能不能活?”

陆恒摇摇头:“你是个体面人,我不骗你,你必须死。不过,把你该说的说出来,我可以让你走得痛快点,干干净净地葬了你。”

这时士兵端来了水,黄四郎接过,一口气喝光,放下杯子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从小就怕疼,九年前,我押运辎重上战场,还没到前线我就知道自己不是干革命的料。于是我回到鹅城继承了家业,开始做生意。”

“你买卖做得不错。”陆恒道。

“是啊……很不错。”黄四郎有些感慨,“买卖越做越大,我就越来越怕,这世道乱糟糟的,太有钱可不是件好事,刘存厚、熊克武,只要是南国的军阀,没有不惦记我的。这些年我左右逢迎,过得很艰苦啊。”

“所以你想假死脱身,从此远走高飞?”陆恒问道。

黄四郎点头:“可惜被你看穿了。其实我很好奇,你我从未蒙面,你为什么会知道碉楼里是我的替身?”

陆恒道:“你抓过老鼠吗?”

“什么?”黄四郎愣了。

陆恒微笑道:“你想明白这个问题,就知道我怎么知道了。”

黄四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道:“其实我早就该走的,只不过,我黄家祖传五辈的家业,不能就这么扔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陆恒道,“不舍财,就得舍命。”

“是啊……”黄四郎叹气道,“只是这笔巨大财富,最后便宜了你。”

“你也带不走,”陆恒道,“我用这钱还能替你积积德,你在下面也好过点。”

“多谢。”黄四郎咬牙道。

“这是我的荣幸。”陆恒右手贴胸微微一躬。

“钱在三个地方。”黄四郎道,“我家茅房下面有三百万,讲茶大堂厨房下面有九百万,鹅城外的杜家村猪圈下面有一千二百万。”

陆恒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人都说你黄四郎富可敌国,还真是这样!”

黄四郎笑笑:“本来也没这么多,不过五年前我和刘存厚闹翻了,他和他手下的那份一直都存在我这儿,等于我这五年独占了七成。”

“看来我赶上好时候了。”陆恒感慨道。

“你赶上了最好的时候!”黄四郎突然咬牙怒道,“你再晚来几天,我就能带着我的钱,在唐继尧手下的押送下,大摇大摆从广东出国了!”

“你又投靠了唐继尧?”陆恒有些失笑,“有意思吗?来来回回,不过是从一个牢房里,跳到另一个牢房里。只要这笔钱还在你手里,没人会放过你。”

“对!”黄四郎泄了气,颓然道,“乱世之中,有钱没枪,死路一条!我虽然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刘存厚根本不给我掌兵的机会。”

他看向陆恒:“我要是有你这么幸运就好了。”

幸运吗?

陆恒不可置否地笑笑,问道:“你派人来杀我,不像是你的风格,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做的?”

“逼我?”黄四郎摇头,“没人能逼我,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顺谁的水?”陆恒问道。

“熊克武的水,”黄四郎道,“康城刘家是熊克武的狗,你杀了他的狗,还抢了他的肉,他怎么会放过你?李蔚如陈兵康城外,是第一步,逼你出康城,是第二步,第三步就是要你的命,兵不血刃接收你的军队。”

原来是这样……

陆恒点点头,若有所思。

黄四郎看着他,突然笑了:“也许我可以在下面等着你。”

陆恒也笑了:“我和你要去的地方不一样。”

“天堂?”黄四郎问。

“也许。”陆恒不可置否。

“哈哈哈……”黄四郎突然狂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陆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笑了两分多钟,他才停下来,指着陆恒道:“这是我这辈子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谢谢你。”

“客气了。”陆恒淡淡道。

一刻钟后,陆恒用一颗子弹结束了黄四郎的生命。

第六十章 子午鸳鸯钺(修)

黄四郎放在明面上的钱只有两百四十万大洋,这笔钱被陆恒以六三一的比例,和张牧之、马邦德二人分了,王威虎和林相侯,陆恒各赏了他们一万大洋。

至于黄四郎隐藏起来的资产,陆恒用系统收取了。

他只是悄然来到藏钱的地点,用手按住地面,那些财富在地下瞬间化为飞灰,消失不见,而钱财里隐含的一缕缕灵源汇聚在一起,被陆恒吸收。

不得不说,黄四郎藏钱的品味真的太差,不是茅房就是厨房或者猪圈,让陆恒很无语。

两千四百万吸收后,使得陆恒账面上的灵源直接增加到了9点,系统提示他可选择将其中5点灵源当做第一阶段或者第二阶段的主线任务完成条件,领取其中之一的奖励。

陆恒先领取了第二阶段主线任务的奖励——子午鸳鸯钺四十九式基础拳意灌顶。

第一阶段主线任务的奖励是八卦掌小成暗劲拳意灌顶,他距离暗劲都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这个奖励不着急领取。

倒是子午鸳鸯钺四十九式基础拳意的领取,让陆恒补上了他最后一块短板——兵器。

同时,他也领取了收服张牧之的奖励——八卦掌暗劲基础拳意灌顶。

领取了这两个奖励,陆恒在明劲阶层再无敌手!

不过距离暗劲,他还有一段路要走。

暗劲的拳意他掌握了,可明劲到暗劲,并不是懂了其中道理就能跨过的。明劲是放,暗劲是收;明劲是刚之极,暗劲是柔之至。

明劲是将气血从溪流汇聚成长河,长河奔腾不息,气血运转全身,一拳打出,犹如波涛汹涌。

暗劲是长河汇入湖泊,表面波澜不惊,其实暗流湍急。一颗石子滴落水面,立刻就成轩然大波。

陆恒的气血不足,还不足以形成湖泊,此其一;他的意境虽然有了,但身体缺乏磨砺,此其二。

有这两个限制,陆恒短时间内,暗劲无望。

不过好在陆恒也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急不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步子迈大了,咔嚓,容易扯着蛋。

给康城去了一封信后,陆恒让张牧之在鹅城征兵,顺便改编军队,然后就安心在县衙住了下来。

他用黄四郎珍藏的一块好铁,找了鹅城祖传三代的老铁匠,亲手为他打造了一副子午鸳鸯钺,抛开一切俗务,练了起来。

子午鸳鸯钺属于八卦门独有的奇门兵器,此兵器又名日月乾坤剑和鹿角刀,一雌一雄,左钺为乾、右钺为坤,它除手柄外,前后左右,有四尖九刃,共十三锋。

子午鸳鸯钺的招式诡异,变化多端,它善于以短取长,可对剑、擒枪、卸刀、锁钩!

它的基本套路有四十九式,但其实基本技法就是十六个字:勾挂擒拿、拉割挑扎、削攒劈剁、抹撩带化!

真正练了子午鸳鸯钺,陆恒才知道,八卦掌的可怕之处其实是在兵刃之上。空手的掌法,其实也是钺法,只是此物杀伤太大,故以八卦掌掩人耳目,收敛锋芒。

据传,八卦掌的创始人董海川先生最初创出八卦掌的目的,就是为了武装起义的农民军,那时农民的武器只有用来收割庄稼的镰刀,所以八卦掌其实是镰刀术的徒手练法。八卦的走桩和转掌,都是为了适合手持镰刀群战或林间作战才诞生的。

而子午鸳鸯钺的使用,就是八卦掌拳意的浓缩和升华,也是董海川先生毕生武学成就的最终体现。

练了三天,陆恒对这种兵器简直爱不释手,他觉得自己太适合这种兵刃了。

剑太正直,刀太刚猛,枪又太霸道,都不符合陆恒的性格,只有这子午鸳鸯钺,可刚可柔,奇诡飘逸,变化万千,最能让他随心所欲地发挥。

可以说,有了子午鸳鸯钺,陆恒的战力至少翻了一倍之多!

这点从他和王威虎日常对练就能看得出来。

本身王威虎就不是陆恒的对手,但原先在陆恒不尽全力的情况下,起码能在其手上走个十招八招的。但自从陆恒练了子午鸳鸯钺,王威虎就连陆恒随意一招都接不下了。

现在,王威虎连给陆恒喂招的资格都没有了。

几天好吃好喝,勤学苦练后,陆恒打开自己的属性表看了看,顿时心满意足。

宿主:陆恒

境界:凡人(明劲武者)

精:48

气:12

神:17

武器:子午鸳鸯钺

功法:

1、八卦掌桩功基础(小成);

2、八卦掌走转换掌基础拳意(小成);

3、八卦掌七十二路基础腿法拳意(小成);

4、直趟八卦六十四掌(小成)

5、八卦子午鸳鸯钺四十九式(精通)

灵源:9点

特殊技能:无

功法的等级从低到高依次为:精通、小成、大成、圆满、通神等等。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融会贯通,陆恒将八卦掌的基础和拳脚功夫,都练至小成,可以说是很大的提升了。

黄四郎死后第七日,张牧之在鹅城募兵五千,以他原先的弟兄们为骨干,编成了一个旅。

不得不说,张牧之练军很有一套,短短几天时间,新兵们开枪和列阵已经基本可以了,当然,如果上战场,他们差的还很远。

陆恒在看过新军演练后,对张牧之道:“能打仗吗?”

“顺风仗没问题。”张牧之道,“如果势均力敌,伤亡会很大。”

陆恒道:“此去康城,路上不会太平。”

张牧之笑了笑:“很多年没打过仗了,正好借此机会练练手。”

“不可小觑。”陆恒告诫道。

“大帅放心!”张牧之面色一肃,“牧之初来就身窃高位,正需一场胜仗来奠定基础,绝不会掉以轻心。更何况,此战有大帅运筹帷幄,我们必胜!”

陆恒点点头:“我信你。带兵打仗,我不懂,王威虎和林相侯都交给你指挥,此战我是诱饵,武人之间的事,我来解决,战场上的胜负,你主导。”

张牧之立正道:“牧之愿立军令状!”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大帅的计划,是不是有些兵行险招了?你当诱饵,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陆恒笑了笑,淡然道:“我们要发展,没工夫面对熊克武一波波的试探和骚扰,所以要一次把他打怕了,告诉他我们人虽然少,但很不好惹!这样,他就不会轻易伸爪子了。”

“万胜!万胜!万胜!”

此时新兵方阵从陆恒面前经过,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陆恒笑着挥挥手,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

“气势还不错,”陆恒笑道,“明日一早,回师康城!”

“是!”

第六十一章 拉开帷幕(二更)

次日,晨。

陆恒骑在马上,意气风发。

三千新兵整齐列队,另有两千新兵押运辎重武器,整装待发。

“出发!”陆恒挥了挥手。

“大帅有命,全军开拔!”王威虎大喝一声。

传令兵挥舞手旗,将命令层层传递下去,大军缓缓开拔。

此去前路多险阻,陆恒深知,这是危机,也是机遇。

他虽惜命,但绝非没有搏命的勇气。从他杀了刘成那一刻起,就注定会有这一次生死危机。若不想跪着生,那就只有拼一次!

转头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张牧之,陆恒笑了笑,道:“担心你的那些兄弟?”

张牧之坦然点头,叹道:“兄弟相残,各为其主,也是不得已之事,若是遇到他们,大帅不必手下留情。只是……我心里不落忍。”

陆恒道:“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不信他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可连一个都没来找你。”

张牧之默然点头,不再言语。

在这个混乱年代,亲兄弟因立场不同而手足相残的事情都很常见,何况是因利益聚集在一起的土匪?

张牧之也不是婆妈之人,只是遇到这种事情,难免感慨。

大军蜿蜒而行,陆恒在马上养精蓄锐,时刻准备着接下来的一场恶战。

南方军大营。

杨克难被一群人用枪指着,他却夷然无惧。

一个身体肥硕的中年人看着他道:“克难,陆恒倒行逆施,疯狂屠戮乡绅,他迟早和曹瑛一个下场。我一直很欣赏你,你只要束手就擒,等到陆恒败亡,我保证你毫发无损。”

杨克难注视着他缓缓道:“李大帅,你也曾驻守康城,那帮乡绅是什么德行,你很清楚,他们该死,我们大帅并没有做错。”

这中年正是南方军的李蔚如,他皱眉道:“我听说,你不是反对陆恒屠杀乡绅吗?”

杨克难道:“我是反对,但只是对事不对人。更何况,我担心的是杀乡绅会让康城人心惶惶,可实际上大帅做得很好,百姓们都很满意。”

李蔚如满脸失望:“克难,你不再是以前那个嫉恶如仇的杨团长了,你让我很失望。”

杨克难微微一笑:“什么是恶?李大帅驻守康城五年,对乡绅们犯下的罪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你自己也参与其中,这算不算恶?”

“这么说,你要一条路走到黑了?”李蔚如道。

杨克难道:“我让陆大帅失望过一次,我不想他失望第二次。”

李蔚如冷冷看了他一会儿,挥了挥手道:“拿下!”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准备押杨克难下去。

轰!轰!轰!

突然,营帐外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天摇地动!

营帐里人人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杨克难眼露精光,突然暴起,双拳如青龙出水,痛击眼前两个士兵。

砰!

两名士兵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胸骨尽断,口中鲜血狂涌倒飞出去。

杨克难脚步不停,脚下一窜,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拦住他!”李蔚如惊怒大叫。

他的警卫纷纷掏枪,但杨克难突然抽出长鞭一抖,鞭梢如蛇尾般缠住了李蔚如的脖子,杨克难顺势一拉,将李蔚如拉入自己怀里,一只手扣住他的脖子怒喝一声:“谁敢动?”

“杨克难!”李蔚如怒吼,“你竟敢挟持我!”

“放开大帅!”

“立刻放开,不然我就开枪了!”

“混蛋,你敢伤大帅一根汗毛我把你碎尸万段!”

杨克难对李蔚如手下的叫嚣谩骂充耳不闻,自顾自挟持着李蔚如匆匆退出营帐。

几个身影窜了过来,纷纷持枪警惕围住杨克难,其中阿廖拉开衣襟,露出缠在身上的炸药包怒吼:“不怕死就来!”

“走!”杨克难低喝。

几人挟持着李蔚如往外走去,但没走几步,就被南方军团团围住。

一个副帅面色阴沉地走出来刚要说话,突然他背后一个军官抬手就给了他一枪。

砰!

这名副帅不可置信地回头,满脸不甘倒地。

“打!”开枪的军官大喝一声,顿时他周围的士兵举枪向副帅带来的人一通乱枪。

有心算无心,开枪军官很快剿灭了副帅的亲信,他站出来大喝道:“弟兄们,李蔚如三个月不给我们发饷,钱都被他吞啦!康城陆大帅仁义慷慨,他答应我们只要投诚,每人五个大洋安家费,立刻结清,月饷最低五个大洋,绝不拖欠,每月吃一次肉!”

“胡瘸子,我入你奶奶!”李蔚如见状气得哇哇大叫,“老子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叛我?”

“大帅,对不住了!”胡旅长冷笑,“人往高处走,在你这儿,没有我想要的前途!”

很快,胡旅长身边就聚集了数千人,簇拥着杨克难向外走去。

而不肯投靠陆恒的人依然和他们对峙,口中谩骂威胁不停,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哒哒哒哒哒!

不远处传来密集枪声,一个满身是血的并跑来大喊:“不好啦,敌人打过来啦!”

是日,杨克难和张亦里应外合,挟持了李蔚如,南方军投鼠忌器,加上群龙无首,意见不统,最终没有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杨克难和他的兄弟们退走。

张亦没有恋战,接应到了杨克难后,和南方军对峙一番,便退回了康城。同来的,还有胡旅长和他手下的三千士兵。

康城新军军营,张亦满意地对杨克难道:“杨团长,这次能抓到李蔚如,你是首功!”

杨克难抱拳道:“张师长,功劳不敢当,只要大帅不怪罪我擅作主张就好。”

张亦哈哈一笑道:“大帅只是让你和李蔚如谈判,想办法拖住南方军就行。你艺高人胆大,深入敌营来了个直捣黄龙,还策反了一个旅长,大帅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放心,我一定会向大帅为你请功!”

杨克难笑了笑:“那就多谢张师长了。”

“客气了,”张亦道,“这边事了,我必须立刻去接应大帅了。我已让我手下旅长暂管康城防务,防止南方军偷袭救人。杨团长,城中秩序,就劳烦你辛苦维持了。”

“这是杨某的本分。”杨克难道。

等杨克难出了门,阿廖等人顿时围了过来,满脸兴奋地问杨克难:“头儿,张亦怎么说?”

杨克难微微一笑:“早让你们别担心了,大帅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张亦也不是。”

“这么说,我们这次立下的大功没跑了?”阿廖激动道,“哈哈,这可是我们提着脑袋拼回来的功劳,大帅怎么也得给我们个官吧?我要求不高,连长就行……”

“你想的美!”张武笑道,“廖哥,一个排长就不错了。”

“排长?”阿廖瞪眼,“我们是最早和大帅结识的,要不是头儿谦虚,哪里轮到他张亦独掌军权?再说了,这次能抓到李蔚如,还不是因为胡彪是我阿廖的老表?没有这层关系,我们能这么顺利吗?”

“胡彪呢?”杨克难问道。

“已经去城北扎营了。”张武回道,“头儿,大帅真的不会因为乡绅们的事情怪罪我们吗?”

杨克难摇摇头,道:“我们做好我们的事,大帅会看在眼里的。放心,我杨克难既然答应你们要带你们奔个好前程,就一定能做得到。”

半个小时后,张亦率两个团的兵力,匆匆出城,一路急行军,向康城附近而去。

第六十二章 大战开始(三更求票)

“前面是什么地方?”

大军在一条河流前停了下来,陆恒望着河对岸的山林,问张牧之。

“这里是白石滩。”张牧之面色凝重道,“大帅,此地河滩视野开阔,对岸却山林密集,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这么说,就是这里了?”陆恒表情一凝。

“八、九不离十。”张牧之道,“如果我是敌军主将,想必此时已分兵去抄我们后路了。还有……”

张牧之指了指对岸一个能俯瞰整个河滩的高点,接着道:“在那里架上几门炮,可以覆盖整个河滩。”

陆恒回头,严肃道:“从现在起,你全权指挥部队,包括我,也听从你的指挥。”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陆恒不会在这种时候瞎指手画脚。

“是!”张牧之敬了个礼,然后面色一肃:“大帅,敌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大帅的命。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您和大军分开。我会让老二和王威虎各带一个连,为您引开和阻挡大多数追兵,您要做的就是快马加鞭,赶往南垅坡。”

陆恒点头:“好!”

“大帅,一切小心!”张牧之道。

“放心。”陆恒笑笑,拍了拍别在腰间的双枪,”你这些天一有空就教我打枪,我枪法进步很多的。”

张牧之叹道:“大帅刚开始面对面都能把子弹打飞了,现在两丈内很少脱靶,确实进步飞快。”

“呵呵。”陆恒还以礼貌微笑。

对面山林,一名军官正用单筒望远镜看着这边,见陆恒军队停在河滩外,不由叹道:“看来这个小屁孩也不是个草包啊,还是有两把刷子嘛!”

他的副官冷笑道:“师座,本来就没指望他们那么蠢会上当,二旅已经去后方包抄了,待会儿炮声一响,前后夹击,这些刚入伍的新瓜蛋子,一准儿和没头苍蝇一样,一个冲锋,我们就能结束战斗!”

师座点头表示认同:“只要姓陆的小子一乱,这场仗也就结束了。”

副官嗤笑道:“师座,你信不信,待会儿打起来,这小子撑不了多久就会跑!”

师座道:“可不能让他跑了,司令指名道姓要他的命。刘光,待会儿你盯紧了他,只有杀了这姓陆的,咱们才算没白忙活。”

“是,师座!”

“那些武师呢?”

“这些人不适合跟部队统一行动,我让他们自己见机行事了。”

“咦,他们好像要跑?”师座在望远镜里看到陆恒军队此刻已调转方向,准备往回走。未经训练的军队乱哄哄一片,根本没有了阵列。

“这么快?”副官吃了一惊,“大帅,二旅这会儿应该还没赶到。”

“那就我们先来,告诉炮营,来几炮吓唬吓唬他们!”

“是!”

部队在张牧之的指挥下,正在前军变后军,调转方向,准备退走。

但因为辎重武器太多,士兵们又才训练了几天,所以的确乱成了一片。

张牧之面无表情看着手下的基层军官们大吼着指挥新兵,一副鸡飞狗跳的忙乱样子,对此无动于衷。

林相侯此时也来到张牧之身边,面带忧虑道:“张旅长,士兵们这么乱,敌人若此时发动进攻,我怕我们挨不过一个冲锋……”

张牧之笑道:“就是要乱,不乱,我们怎么能败得很自然呢?”

林相侯愣住,道:“旅长难道要诱敌?我怕新兵心理素质太差,会弄巧成拙。”

“林营长,我们不是要诱敌,”张牧之呵呵一笑,“我们就是要逃跑。”

“什么?”林相侯面色一变,正要质问,但就在这时,隆隆炮声骤然响起!

轰!轰!轰!

十几门大炮齐放,虽然因为距离太远,炮弹只落到了河滩附近,但从未经历过战事的新兵们还是吓坏了,各个惊恐不已。

“来了!”张牧之精神一振,拍马而出,奔走大喊:“弟兄们,不要怕,站好阵列,我们撤!”

“不打仗,我们撤退!”早有准备的传令兵跟着四处一遍遍大喊。

听闻不用打仗直接撤退,士兵们的惊恐情绪顿时缓解很多。

张牧之一圈跑下来,新兵们情绪已基本全部稳定下来,迅速在基层军官的呼喊指挥下列队,准备撤退。

张牧之勒马停在陆恒面前,开始下令:“林相侯,你带着你的兵去河滩边缘构建阵地,阻击敌人,我要你坚持一刻钟,然后立刻撤退,追上部队!”

林相侯一愣,立刻敬礼大声称是。

“范步宇,你率二团带辎重营先行,若遇阻击,立刻抛下一切辎重,向我军主力靠拢。”

“是!”

“邵二王威虎,你二人保护大帅直接撤往南垅坡,若途中遇敌,坚决阻击,不准放过去一个敌人!”

“是!”

随着军官们纷纷领命而去,大军乱中有序,迅速开始运转起来。

邵二和王威虎各带一营老兵,护送陆恒迅速向东而去。

这两人带的兵都是他们以前各自的土匪弟兄,虽然军纪散乱,但打起仗来却也不含糊。

还有林相侯,带的也是张亦派给他的一营老兵。

张牧之安排阻击敌人的部队,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从这点看来,他的确心中有数,知道新兵们难当大任。

对岸山林中,从望远镜中看到这边这一幕的敌军师长面色大变:“不好,他们要跑!”

“什么?”副官很不可思议,“我们只是放了几炮而已啊!”

“那些兵都特么是种地的泥腿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师长翻身上马,环视一周,大喊道:“弟兄们,给老子冲上去,灭了这帮泥腿子,杀啊!”

“杀啊!”

轰!轰!轰!

敌军在炮火的掩护下,向这边发起了冲锋。

时间紧迫,林相侯根本来不及构建多严密的防线,敌人就已经来了。

等把敌人放进射程,他大吼一声:“给我打!”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冲到最前排的敌军顿时如割麦子一般一排排倒下。

“还击!还击!”

敌军军官们大吼着指挥士兵,开始展开反击。

敌军数量十倍于己方,这一反击,火力顿时压制得这边抬不起头来,眨眼间就有十几个人死在第一波反击之中。

“稳住!稳住!”林相侯大吼,“注意掩护,准备手榴弹!”

“营长,敌人太多,我们顶不住啊!”有个手臂中弹的连长大声喊道。

“顶不住也要顶!坚持一刻钟,一刻钟后,我们就撤!”林相侯大吼,让手下们顿时放心不少。

林相侯回头看看如兔子般撒腿狂奔而逃的主力部队,呸了一声骂道:“这特么打的什么仗!”

第六十三章 两串炮仗(一更求票求收藏)

一刻钟后,林相侯的兵伤亡已过百,是真的顶不住了。

“一连火力掩护,二连给我把手榴弹都扔出去,一个也不能留!三连埋炸药!”林相侯红着眼怒吼。

此时主力部队已跑到三公里远了,听声音,好像和堵截的敌军已交上了火。

轰!轰!轰!

二连的手榴弹如雨点般不要钱地抛向敌军,顿时天摇地动,一连的人枪火齐放,敌军被这边突然爆发出的猛烈火力暂时给压制住了。

烟雾蒸腾漫天,三连埋好了炸药,将引线放长,点燃。

“撤!撤!撤!”林相侯大吼,率先猫着腰撒腿往回跑去。

一眨眼的功夫,这里除了阵亡的士兵,连一个活人都不剩。

“给我追!”

敌军军官反应很快,立刻发现这边阵地已空,忙急匆匆追了上来。

等几百号人正跨越林相侯之前的临时阵地时,一个营长突然察觉到不对,面色大变,凄厉大叫:“有炸药!”

轰轰轰轰轰!

他话音未落,剧烈的连环爆炸就已经炸成一片,整个阵地化为火海,碎尸漫天抛飞,冲上来的几百人,死得十不存一。

侥幸活下来的士兵们哭爹喊娘,摇摇晃晃挣扎着,现场惨如人间炼狱。

后面紧跟着的敌军师长惊呆了,他没想到一时大意竟付出如此惨重代价,良久他才暴跳如雷怒吼:“特么的!给老子追,杀光这帮龟儿子!”

“杀!杀!杀!”

敌军咆哮着,越过被夷为平地的阵地,向林相侯逃走的方向追了过来。

与此同时,带领辎重营先行一步的范步宇也遭到了敌军拦截部队的阻击。

只是一个照面,他带的这些新兵蛋子就死伤过半,彻底崩溃,即使他枪毙了几个当场逃跑的,也根本阻挡不了这些新兵溃逃。

一触即溃的结果就是,辎重营的新兵们见状,立刻扔下辎重,也跟着逃了起来,眨眼间,原地就只剩下范步宇和他的几名心腹。

“玛德!”范步宇忿恨地骂了句,心里窝囊到了极致。

虽然张牧之的命令也是扔下辎重立刻撤退,但撤退和逃跑是两码事。

“团长,他们把辎重都丢下了!”一个心腹惊恐大叫,“这可都是武器啊!”

“武器个屁!”范步宇一把抽在他后脑勺上,“撤退!”

别人不知道,范步宇可是知道,那一辆辆被帆布裹得严严实实的辎重车里,全是炸药!

那些新入伍的新兵蛋子押运的,根本就是一捆捆炸药包。

“哈哈!旅长,一个照面这帮锤子就都跑逑咯,连军火都扔了,追不追?”敌军二旅的一位军官哈哈大笑道。

二旅旅长摸摸下巴,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大喊道:“兄弟们,龟儿子们要跑,给老子追上去,搞死他们!”

“冲啊!”

士兵们追击的时候,旅长拉过之前说话的军官道:“你!带一个营的兵,去把武器辎重给老子拉回去,先发一笔小财再说!”

“嘿嘿,旅长,保证完成任务!”这军官点足人马,兴冲冲地向辎重车那边而去。

二旅旅长这才带兵接着向前追击而去,一路上,陆恒军队的士兵尸体铺满一路,大多都是在逃跑途中被枪打死。

这让二旅旅长心中一松的同时大感无趣,这仗打的,怎么跟闹得玩似的?

敌人实在太弱了!

此时范步宇和林相侯均已和张牧之汇合在一起。让两人惊奇的是,张牧之竟在一处山坡上指挥新兵构建阵地。

不是要逃跑吗?

“弟兄们,刚才的爆炸听到了吗?敌人的长官被当场炸死啦!他们没人指挥,他们死定了!弟兄们,我们藏在这儿,狠狠打他们一波,轻轻松松就能打赢这场仗,大帅说了,赢了这场仗,每人奖励五块大洋!”

“大帅万岁!杀!杀!杀!”

不得不说,张牧之言语很有蛊惑煽动的能力,三言两语就提起了新兵们的斗志。

“旅长,敌军长官可没被炸死……”林相侯凑近悄声道。

张牧之拍拍他的肩膀:“敌军长官必须是被炸死了,来,高兴点,你可是炸死敌军师长的功臣,笑一个,别绷着脸。”

“……”林相侯嘴角抽了抽,忍住了到嘴边的脏话。

张牧之呵呵一笑,又问范步宇:“辎重车,都集中到一块了?”

范步宇使劲点头:“放心吧旅长,之前急行军的时候,我特意让他们紧凑列队。保证一响一大片。”

林相侯一听这话先是一愣,继而顿时眼前一亮:“范团长,难道你这边也跟我那边一样?”

范步宇道:“你那儿算什么?我这儿才是特么震天雷!”

“人有点少啊……”张牧之手搭凉棚望了望,然后端起枪,砰砰砰就是几枪。

“旅长,没打中啊……”范步宇有些替他尴尬。

“不着急,”张牧之悠然道,“让子弹飞一会儿!”

轰!轰!轰!轰!

他话音刚落,剧烈的爆炸顿时响成一片,原先辎重车的位置已经彻底化为一片火海,巨大的蘑菇云蒸腾而起,气浪如波涛般掀开,四面一片狼藉。

敌军去接管辎重营的那一营士兵,彻底粉身碎骨。

此时敌军二旅旅长被剧烈的气浪掀倒在地,身上盖了一层土。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被他的手下给刨了出来,只见所有手下都在冲他张嘴大喊,可他什么也听不到。

懵了好一会儿,二旅旅长才恢复一点意识,也能听到手下说什么了,但耳膜仍刺痛得厉害,显然是被刚才的爆炸震裂了。

“都给老子闭嘴!”二旅旅长面目狰狞怒吼,“特么的,给老子继续追,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报仇!报仇!”

敌军二旅很快和主力汇合一处,一起向张牧之临时构建的营地发起冲锋。

张牧之大声鼓舞着新兵们,让他们稳住,直到敌人冲进了射程距离,他率先一枪打翻了冲到最前面的一个,怒吼道:“打!给老子把子弹全打出去!”

砰!砰!砰!砰!

顿时枪声大作,构建成一片密集的火力网,压得敌军不得不匍匐下去,暂停前进。

敌军临时指挥处,师长满脸阴霾,咬牙道:“玛德,常年打鹰却被雀儿啄了眼,这回亏大了!”

“让我进去,我要见你们师长!”

就在敌军军官们摩拳擦掌打算全歼这些胆敢顽抗的泥腿子军时,临时营帐外传来很大声的喧哗。

“哪来的棒槌?”本就心烦的师长勃然大怒,“警卫兵,给我毙了他!”

“师长,师长!陆恒跑了!”外面人焦急大喊起来。

“什么?等等!”师长大惊失色。

第六十四章 密林杀机(二更求票)

得知陆恒率两个营往南垅坡方向逃跑了,师长恨得牙痒痒,一拳砸在桌上破口大骂:“龟儿子,扔下自己的队伍跑了,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师长,咋办?”二旅旅长焦急道,“司令可给我们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灭了这个陆恒,不能让他逃回康城。”

“慌什么?”师长瞪眼,“他龟儿子能跑多远?二旅长,你带着你的兵立刻去追,追不上,你就自己毙了自己!”

“是!”

二旅长领命匆忙走出营帐。

“师长,那我们这边的兵力就少了……”副官提醒道。

“怕什么?”师长冷笑,“走了二旅,我们照样人多。老子就不信了,一帮泥腿子,能在老子跟前撑多久!”

对面的张牧之看到了敌军异动,立刻叫来林相侯,道:“敌人分兵去追大帅了,你带你的兵在后面追上去,大帅身边有王威虎和邵二,你配合他们,从后面悄悄摸上去,前后夹击,把他们全收拾了!”

“那师长你这边……”

张牧之笑笑,指着对面道:“挡住他们,易如反掌。”

这牛皮吹的……

林相侯撇撇嘴,领命而去。

张牧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喃喃道:“该做的都做了,大帅,接下来就看你的运气了……”

陆恒的运气还算不错。

他和张牧之商议的原计划是,遇到敌人就撤退,以大量炸药先杀伤敌军有生力量,然后分兵三处,陆恒直接前往南垅坡,和从康城赶来的张亦汇合,张牧之就地阻击敌军。

敌军的主要目的是陆恒,所以当他们得知陆恒逃亡南垅坡时,定会分兵来追,到那时张牧之也分兵,派出林相侯,悄然尾随敌军的追击部队。

当敌军第一波部队追上时,陆恒应该走了一半路,然后邵二留下阻击追兵,林相侯赶到,和邵二前后夹击,吃掉第这波追兵。

若是不敌,那就且战且退,尽量拖延时间,还不行就王威虎也参战,拖到张亦赶到,局势就会瞬间逆转。

到那时,陆恒这边全歼追兵,张牧之在另一边挡住敌军主力,这场仗就赢了。

面对独掌南国的熊克武,即使对方只是随意出手,陆恒也必须全力以赴。能以一群入伍几天的生瓜蛋子组成的新军,抗衡熊克武的百战老兵到这一步,这已经是个奇迹了。

但军事行动只是辅助,是为了迫使陆恒和他的军队分开。毕竟在熊克武看来,陆恒的兵以后都是他的,能不损失的,就尽量少损失。

熊克武和陆恒的矛盾,不是一般军阀之间争地盘,抢资源,他的主要目的是杀了陆恒这个胆敢捋他虎须的愣头青,接管陆恒的部队,弥补自己的损失,树立自己的威信。

所以熊克武针对陆恒的主要手段,还是刺杀。

陆恒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之前对张牧之说:“军队上的事你来,武人之间的事我来。”

他很清楚,以熊克武强大的军事实力,最终他要被迫面对的,还是被陈识之流渴望权势的武人围杀的局面。

当距离南垅坡还有一半路程时,敌军追了上来。

邵二很果断,立刻留下组织属下占领高地,构建工事,就地反击。

陆恒继续快马加鞭,往南垅坡方向急行军。

行至快三分之二路程时,邵二派兵前来求援,敌军数量太多,火力凶猛,邵二部损失惨重,已经且战且退了。

陆恒果断让王威虎也留下参战,他自己带着两个警卫兵继续催马狂奔。

就在南垅坡在望时,意外发生了。

砰砰!

随着两声枪响,陆恒身边两个警卫员应声坠地,无人操控的奔马“唏律律”人立而起,原地停住。

枪声一响,陆恒心中微微一惊,但他反应极快,立刻一拽缰绳,拐进路边密林,消失在茂密丛林之中。

陆恒刚走没多久,十余骑就拍马赶到,这十余骑分两拨,一拨领头的是一个身着劲装的长脸汉子,另一波为首的正是曾经的麻匪老三——陈识。

“林中马跑不了多远,”长脸汉子冷冷道,“我们追!”

没人废话,十余骑沿着陆恒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骑马行了一段路后,山林太过密集,马已经基本跑不了了。陆恒果断弃马,辨明南垅坡的方向后,在林中飞速狂奔而行,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一会儿,十余骑追兵也赶到了,纷纷下马。其中一人快速跑到陆恒弃马的地方侦查一番,指着东边道:“刚走没多久,往那边去了。”

长脸汉子立刻道:“分两路,一路追,一路堵。”

“我们去堵!”陈识立刻道。

“好!”

长脸汉子先是掏出枪砰地一枪杀了陆恒留下的马,十余人一言不发地下马,摸准方向追了上去。

陆恒撒足狂奔,两边林木如幻影般飞速倒退。身后追兵虽然还有一段距离,可陆恒心里清楚,被追上是早晚的事情。

不能只是逃跑,要反击!

做出决定后,陆恒突然纵身跳入一边的灌木丛中,拔出一把枪上了膛,调整呼吸,凝神以待。

不一会儿,就见几人在林间飞速纵跃而来。

陆恒不敢将敌人放得太近,双方距离三十米左右时,他果断连连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枪响,林间飞鸟惊起!

虽然陆恒的准头很差,但开了这么多枪,还是有一人应声倒地,其余追兵反应极快,在第一声枪响的同时就各自飞扑到树后隐藏起来。

陆恒一击建功,立刻一个翻滚离开原地。

噗噗噗噗!

他身子刚挪开,原先的位置就被秘技的弹雨打得一片狼藉。

陆恒脚踩八卦步,身形飘忽奔出一段距离,再次消失在密林之中。

追兵们纷纷冒头,其中一人跑到被打中的那人身边一探呼吸,顿时悲怒大叫起来:“二弟!二弟啊!”

“鬼嚎什么!”长脸汉子怒斥一声,“继续追,杀了他,为兄弟报仇!”

“狗杂碎,我入你奶奶!”悲号之人仰天长嘶。

一群人再次迅速追去。

南垅坡,一路急行军的张亦此时刚刚赶到,突然他耳朵动了动,举起右手,身后属下们立刻噤声。

西南方向的山林中,枪声清晰传了过来。

张亦脸色微变,一边跳下马,一边解下马背上的长枪,对手下两个团长道:“你们按原计划顺路去驰援兄弟们,速度要快!”

“是!师长,那你呢?”

张亦将长枪一背,又别了两把枪在腰间,道:“我去接应大帅。”

说完,张亦几个纵跃,就消失在路边的密林之中。

两个团长不敢怠慢,立刻接管各自部队,大声呼喝士兵们继续行军,向既定位置赶去。

第六十五章 反杀(三更求票)

密林之中,陆恒已陷入苦战。

又故技重施开枪打死一人之后,追兵变得更加谨慎起来,没有再给陆恒杀人的机会。

不得已,陆恒只好尝试把人放近了再打。

这次陆恒敛息凝神,等追兵到了十米左右的距离,双枪齐发,猛烈射击!

这么近的距离,即使这些人再三谨慎,还是有两人被枪击中。

一死一伤!

不过这次陆恒也没那么好运了。

经过几次交锋,长脸汉子已看出陆恒枪法不行的短板,在陆恒开枪的同时,他冒险站立原地一动也不动,直接举枪反击。

砰砰砰!

在见到长脸汉子举枪的那一刹那,陆恒便浑身汗毛乍起,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极度危险感觉遍布全身,他想也不想扑向一边。

饶是他反应如此迅速,但仍被一颗子弹擦过左肩,鲜血顿时染红了一大片。

陆恒略显狼狈翻滚而起,不敢有丝毫停留,一个鱼跃扑进另一处灌木密布的矮坡,翻滚而下后,爬起来撒腿就跑。

砰砰砰砰!

长脸汉子一边追一边开枪,但陆恒身形飘忽,速度又极快,这几枪一枪也没打中。

“玛德!”他阴沉着脸骂了几句,回头问道:“怎么样?”

此时一行已只剩下四人,其中一人刚才被陆恒击中左腿,打中了大动脉,血流如注。

一个瘦竹竿般身材的青年悲愤道:“师父,三师兄死了,四师兄也快不行了。”

长脸汉子沉默片刻,咬牙道:“追!我要亲手剁了这狗杂碎!”

砰砰砰!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清晰的交火声音。

长脸汉子脸色微变,道:“不好,这崽子有帮手到了!我们要快点了!快走!”

“师父,三师兄怎么办?”

“他活不了了,我们快追,亲手为他报仇!”

急速奔逃的陆恒也听到了不远处的枪声,他微微一怔,立刻面露喜色。

张亦到了!

陆恒心下顿时安定不少,张亦既然和另一路追兵交上火了,那么他要面对的,仅仅就是后面这三个人而已了。

陆恒突然停下脚步,目露杀意,喃喃道:“追了这么久,骂得这么爽,也足够了。不把你们全留下来,我这陆大帅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一路被追杀,敌人不但枪枪要命,而且还有其中一个带天津口音的人连番辱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想以此干扰陆恒。

陆恒心中怒火早就旺盛无以复加。但他一直强迫自己沉着冷静。此刻局面拨云见日,以他的性格,哪里还忍得了?

检查了一下手中枪弹,陆恒发现子弹已所剩无几。

不过双方能带的弹药都极其有限,在密林中你追我赶了这么长距离,一路枪声不绝,陆恒这边反击开枪还算少的,对方这枪可是开了一路,而且动不动就是火力全开,构成凶猛的火力网,压制陆恒。

陆恒一边观察周边地形,一边在脑海中迅速思索了几个方案,确定其中之一后,他立刻毫不犹豫展开行动。

布置出往东而逃的假象之后,陆恒迅速脱下外套撕扯开来,包裹住自己的双脚,悄然藏在一边,借助浓密荒草将自己的身体彻底隐藏起来。

他做完这些,敌人就追上来了。

开路的是一个身材矮小敦实的汉子,他迅速探查一番后,指着陆恒做出假象的位置道:“这边!”

“走!”

长脸汉子极其相信此人的追踪水平,想也不想就顺此方向狂奔而去。

矮小汉子和瘦竹竿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原地。

草丛中,陆恒突然起身一窜而起,像只狸猫一样,脚下不发出一点声息,悄然跟了上去。

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在此刻彻底转换过来!

陆恒不远不近地跟着这三位在密林中穿梭,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前面三人又追了一段距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们似乎把陆恒跟丢了。

“你干嘛吃的?”瘦竹竿气得大骂矮小汉子,“眼看着要追上了,你说人不见了?奶奶地,玩儿呐?”

矮小汉子愤然道:“那小畜生太滑了,肯定是之前在哪儿误导了我。”

“就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怂蛋脓包,你脑子被驴踢了受他误导?”瘦竹竿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我牵条狗都比你好使!”

“好啦!”长脸汉子喝了一声,沉着脸问矮小汉子:“原路返回,还能摸着人吗?”

矮小汉子保证道:“刚才是我大意了,师父,这回一准儿行!”

“好,不要浪费时间,现在就走!”

三人开始原路返回。

此时陆恒就在他们折返回来的方向,其中一棵树的后面。

他悄然举起枪口,对准了带路的矮小汉子,等他们走到距他十米范围内时,陆恒果断连扣扳机!

砰砰砰砰!

一连开了七八枪,其他子弹都打飞了,但有一颗却不偏不倚地正中矮小汉子的眉心,将其当场打死。

“我草拟姥姥!”长脸汉子愤怒咆哮,大叫着举起枪疯狂开抢反击。

直到所有子弹都打光了,长脸汉子才停下来。

“子弹!”长脸汉子开完枪冷静了些,躲在一棵树后向瘦竹竿开口道。

“师父,我的子弹也不多了!”瘦竹竿一边把枪递过去,一边道。

“那小崽子也不剩多少!”长脸汉子冷冷道,“我就不信,他一个人能背多少子弹。”

长脸汉子将子弹上膛后,隐晦探头观察对面的情况,突然,他见一个黑影从一棵树后扑向另一边草丛,他“砰砰”就是两枪!

黑影立刻中弹,掉落在地。

“中了!”瘦竹竿大喜叫道,“师父,打中……”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就在他叫嚷的同时,陆恒已开枪还击了。此时他也看清,那黑影只不过是根枯木桩子。

接连三枪,打得长脸汉子所藏的大树木屑崩飞!

长脸汉子的脸也被飞溅的树皮给划破了,血流不止,看起来格外狰狞。

“玛德!”长脸汉子阴着脸骂了句,脸色很不好看。

他能感觉到,陆恒的枪法通过刚才的实战,进步很快。

在生死之争中,对方的进步,就代表着势的增长,这让他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小崽子,我嫩尼玛个大麻花!”瘦竹竿破口大骂,“你要还当自己是个带把的,就出来跟咱爷们儿真刀实枪干一场,不然你就是亏了你先人,以后你婆娘偷人,小孩没……”

砰砰!

随着两声枪响,瘦竹竿骂声突止,抱着脸疯狂惨叫起来!

却是他刚才探头叫骂,被陆恒抓住机会给了他一枪!

子弹直接贴着他的左脸擦了过去,他半张脸顿时血肉模糊,连牙床都露出来了,惨不忍睹。

“蠢货!”长脸汉子气得大骂,回手就是两枪,但手枪只发出“咔咔”的声音,显然是没子弹了。

长脸汉子顿时心中一沉,顺手拔出了背在背上的长刀。

与此同时,早已扔掉手枪的陆恒却悄然摸了过来,在他手上,两把钺发出森寒的光泽。

枪弹已尽,白刃战在所难免!

第六十六章 鸳鸯钺显威

瘦竹竿叫得凄惨无比,让长脸汉子心烦意乱。

“别嚎了!”他吼了一声,“抽刀!”

瘦竹竿哼唧着爬起来,抽出一把柳叶刀来提在手上,眼神怨毒,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我朝你恼恼,我要窄了你,窄了你……”

长脸汉子不知陆恒也没子弹了,他向瘦竹竿一摆脑袋,道:“你上,引他出来。”

瘦竹竿顿时愣住,眼露恐惧道:“师父……”

“去!”长脸汉子语带威逼,眼如鹰鸷。“那小畜生枪法很差,你只要躲过一枪,师父就会杀了他!”

瘦竹竿惊惧地咽了口唾沫,他不想当诱饵,可他不敢不去,因为他知道,师父的狠毒,比对面那把不太准的枪口更可怕。

瘦竹竿战战兢兢走了出来,他走得很慢,一手持刀,随时做着防守的姿势。

长脸汉子身如一张拉满的长弓,绷得很紧,左脚踩实,右脚脚尖深深嵌入泥土之中,眼睛一动也不动盯着自己徒弟的一举一动,稍有动静,他就会像只猎豹般扑出去,发起致命一击!

就在瘦竹竿走出三米远的时候,突然,陆恒的身影从他刚经过的一棵树后闪了出来,身形极快!

他悄然无息,瘦竹竿根本连反应都没有,依然警惕向前挪着步子,丝毫未觉察到背后杀机已至。

但一直盯着自己徒弟的长脸汉子,却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就在陆恒窜出的那一刹那,他眼露惊人杀机,右脚猛地一蹬,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嗖”地一下窜了出去,手中长刀顺势推出,直刺陆恒后心!

鸳鸯钺有四尖九刃,其中顶端两个长尖叫做鹿角,尾部两个短尖叫鱼尾,这就八个锋刃,加上手握凤眼外环的“熊背”,共九刃。

此时陆恒右手钺的鹿角刃已到了瘦竹竿的后颈,只要他轻轻一转,一划,瘦竹竿就会被割喉。

但长脸汉子根本不顾自己徒弟生死,这一刀一往无前,势必要将陆恒捅个透心凉!

陆恒面色沉着,对身后一刀不管不顾,他右手轻轻往前一送,鹿角刃就轻易划开了瘦竹竿后颈的皮肉,顿时血如喷泉!

瘦竹竿先是觉得后颈一热,等剧痛传来时,鹿角刃已割开所有阻碍的血肉,勾住了他的颈骨。

瘦竹竿连惨叫都来不及,就被陆恒使劲一拉,拽得失去平衡,脚下踉跄。

而此时长脸汉子的刀尖,几乎已抵触到陆恒的后心,他眼中露出残忍之色,喉咙中这才爆发出短促而有力的音节:“死!”

当!

然而下一刻,陆恒的左手钺抵住他的刀刃,向上一托。

嗞——

刀刃在钺的“熊背刃”上划过,带出一溜火花,发出刺耳的声音。

长脸汉子心中一惊,浑身劲气勃发,突然变刺为劈,猛的下压,想以力破局,直接斩了陆恒!

然而就在他劲气刚出时,陆恒手腕猛的一拧,长脸汉子的刀顿时被死死锁在钺腹之中,下一刻陆恒早就蓄势待发的劲气喷薄而出,左手钺猛的往前一推!

长脸汉子顿时面色大变,因为他只觉一股巨力袭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中刀居然有被卸掉的迹象!

好在长脸汉子经验丰富,他顺着陆恒的震劲手腕一松、一转,长刀已被他转为反手握住,与此同时更进一步,和陆恒身位平行。

只是这简单的动作,立刻使得刀从钺中解锁!

然而长脸汉子根本不满足于此,他脚步不停,和陆恒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反手握刀的他以身形为掩护,很阴险地划向陆恒的脖子!

当!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下一刻,一股弹劲顺臂袭来,让他这一刀落了空。

子午鸳鸯钺擅近身攻击,其诡异变化,让人防不胜防,绝对是拳师们最不愿意面对的武器之一。

但它最让人头痛的,其实是它的防守功能。鸳鸯钺防守的最高境界,叫做钺内藏身,小小的双钺要藏进人的整个身体,由此可见此兵器防守方面的强大。

来而不往非礼也!

陆恒挡住长脸汉子的阴险一刀,手腕一转,左手钺猛的向上一挑,斜斜向上划去。

这一下要是挨上,长脸汉子的后背立刻就会皮开肉绽,被划开一条从右肋下直到左肩的长口子!

然而长脸汉子也不简单,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刀身猛的一竖,顿时挡住陆恒左手钺的鹿角尖。

可就在刀钺相接的那一刹那,陆恒手中钺顺劲一旋,上手钺瞬间转换为下手钺,变成了鱼尾刃冲上,鹿角刃朝下。

兹拉!

鱼尾刃再无阻碍,从长脸汉子的脊椎位置斜斜划过,直至其左腋下!

长脸汉子闷哼一声,后背瞬间被鲜血染红。

他脚步不停奔出数米,挥刀回身,死死盯着陆恒的眼睛,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而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恒小小年纪,一身功夫居然丝毫不弱于他!

他刚才可是全力以赴,没有丝毫大意,但结果却仍吃了亏。

“麻烦了……”长脸汉子心中阴霾越来越浓。

刚才这电光火石般的惊险对决,其实只发生在一瞬间,两人瞬间交错,分开!

然而就在刚那一瞬间,他们其中一个只要稍有大意,此刻就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拳师搏杀,往往就是这样,瞬间分出生死!

惊险到了极致,也刺激到了极致。

第一个回合,陆恒完胜!

他不但在长脸汉子的突袭下如愿解决了瘦竹竿,还挡住了对方致命一击,更是伤了对方!

要知道,他和长脸汉子交手,只是用了一只左手,他的右手自始至终都在勾着瘦竹竿的脖子!

子午鸳鸯钺给了陆恒太大的惊喜,对他战力的提升简直太大了!

由此可见,一种和拳师极度契合的武器,,是多么的重要。

此刻,瘦竹竿整个身子都被血染红了,失血过多的他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因为颈骨被陆恒勾着,才没有倒下。

他嘴里吐着血沫子,用仅存的意识虚弱求饶:“饶、饶了我……”

噗嗤!

陆恒手腕猛地用力,他眼神死死盯着长脸汉子,右手缓缓旋过瘦竹竿的脖子,将其脖子彻底割开。

噗通!

之前对陆恒辱骂不止的瘦竹竿轰然倒地,再无一点声息。

他死得格外凄惨,身体里的血几乎流干了,整个脑袋几乎快被切了下来。

然而更惨的是,自始至终,他的师父和杀他的陆恒都死死盯着彼此的眼睛,谁也没看他。

滴答!

一滴血液从右手钺森寒的鹿角刃上缓缓滴落,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陆恒和长脸汉子几乎同时眼中迸射出惊人杀意,同时冲向对方!

战斗一触即发!

第六十七章 毙敌

以长脸汉子的阴狠来看,此人定是见惯了生死,搏杀经验无比丰富之人。

所以陆恒虽然刚一交手就占尽便宜,但此刻面对他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果然,长脸汉子再次袭来,还未近身就暴喝一声,双手握刀,一式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当头斩来!

劲风呼啸,刀锋铮鸣!

这一式陆恒可不敢用双钺硬接,他脚下一掰一扣,腾挪近身,双钺交合,双手猛的交错一划。

哪知长脸汉子在陆恒出招的同时就跳了开来,又是一招横扫千军一刀横劈而来。

刀锋未至,劲风已然扑面而来,汹涌劲风如鞭炮一样轻微炸响,刺得陆恒脸上皮肤如针扎般。

又是劲气汹涌的威猛杀招,这就体现出长脸汉子的经验之丰富,他知道子午鸳鸯钺近身后的难缠,所以接连两招都走的大开大合的路子,打定主意要在三尺外要了陆恒的命。

陆恒招式未尽,仓促之间根本不敢硬接,他脚蹚泥步,再次腾挪闪过。

长脸汉子得势不饶人,顺势转身一踏,反身一招泰山压顶,爆喝着再次当头斩下!

连番三招刚猛炸裂的招式,已让长脸汉子的“势”有了直线上升的趋势,陆恒知道,自己不能再躲、再退,这要是再退,自己再想起势,就难了。这一场,很可能会输。

输就是死!

不过长脸汉子悍勇凶猛的打法,也激起了陆恒心中热血。他气血疯狂运转,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左手钺上手,右手钺下手,一阴一阳,双钺双尾相接,拱如龙蛇,一招最简单的老僧托钵,格挡而上。

轰隆!

这一刀劈下,就像是一个巨人拎着一座山当头砸了下来,劲风呜呜作响,吹得陆恒身上衣衫都猎猎作响。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力瞬间从陆恒双臂涌入他全身,使得他整个脚都被砸得没入泥土之中,陆恒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浑身抖若筛糠!

这可不是脱力或者气血消散的颤抖,而是浑身气血疯狂涌动,不断化解对方劲气冲击的抖劲!

这是八卦掌中一种卸劲的小技巧,简单实用,但像陆恒这样用来化解同境界拳师全力一击的杀招,做到如此极致,却也不容易。

不等劲气完全消弭,陆恒双钺突然变换,左手钺一拉,一扣,右手钺一横,一按,顿时将长脸汉子的长刀死死锁住!

这就是鸳鸯钺的恐怖之处,只要兵器相交,立刻发挥出它锁拿钩挂的特长,一旦被锁死,就根本无法挣脱!

“不好!”长脸汉子瞬间脸色大变,浑身汗毛竖立,他反应极快,立刻撒刀,身子如被蛇咬了一口般“噌”地一下就飞速后退。

但陆恒怎么可能给他退的机会?

双钺一竖,长刀顿时“当啷”坠地,与此同时,陆恒目中精光大盛,蹚步走直线,紧追着长脸汉子一钺剁下!

啪!

劲气炸响,恶风呼啸,长脸汉子身形正退,底盘略松,哪里敢硬接,在右手钺即将剁在他胸口的那一刹那,他身子猛地一侧,险之又险地避过前端鹿角刃的锋芒,惊出一身冷汗!

然而根本不等他高兴,陆恒一击不中,手腕一转,一划,右手钺的鱼尾刃已摧枯拉朽割破他的胸前皮肉,划出一道一尺长的血口子,皮肉顿时翻卷开来!

长脸汉子连身体痛感都还没传递到他大脑,眼前“刷”地一下寒光一闪,却是陆恒紧逼一步,左手钺斜斜上撩而来。

此刻他躲无可躲,只得无奈格挡,竖掌如刀,狠劈陆恒持钺的左手腕。

但他这一劈就像是劈在了棉花上!

陆恒的手腕和他的手掌边缘一黏即松,手掌翻转间,手中钺顺势就割了长脸汉子的腕!

嘣!

绷紧的筋脉一下就被割断,长脸汉子浑身一震,劲气如雪消散,半个身子都塌了下来。

“不——”他绝望发出吼声,然而在未将所有危险消除之前,陆恒哪里肯停?

他进步如飞,双手飞速挥舞,“刷刷刷刷”,双钺交错间,长脸汉子整个前胸已被划得血肉模糊。

砰!

最后,陆恒将双钺反手隐于腕后,双拳狠狠砸在长脸汉子的胸口,长脸汉子胸前肋骨顿时“嘎嘣嘣”断了个一干二净,整个人腾云驾雾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胜负已分,生死乃定!

陆恒缓缓收钺,收功,冷冷看着瘫倒在地的长脸汉子。

长脸汉子此刻满脸绝望的死灰,他浑身鲜血正不要钱般地狂涌而出,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感知只在迅速消散,甚至连痛都不会痛了。

他不甘,他耗费了青春,苦练半辈子武艺,正踌躇满志,却就此戛然而止!

他恨,他受了半辈子苦难,还没来得及飞黄腾达,却就要死了。

他满脸怨毒与狰狞之色,咬牙切齿地对陆恒绝望嘶吼:“小畜生,你也活不了!熊大帅会杀了你,我师父会把你千刀万剐!我在津门三百弟子,会找你报仇,一次次刺杀你,杀杀杀!杀光你全家!”

陆恒突然笑了,他盯着长脸汉子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在津门,你有三百弟子,还有师父,想必你也有老婆孩子,可对?”

“对!哈哈,他们会杀了你!”长脸汉子癫狂笑着,“你死定了,你会下来陪我的!”

“很好!”陆恒点头,浑身气势突然大盛,森然道:“不日本帅必提数万精兵,踏津门,灭了你的门派,杀光你的全家,以报今日追杀之仇!”

长脸汉子突然面色一僵,继而流露出无比惊恐的神色。

他这才想起,对面这个年轻人可不是寻常的拳师,而是一方手握重兵的大帅!

陆恒冷冷一笑,道:“你安心去吧,我会查清你的身份,保证把有可能为你报仇的人,杀个干干净净!”

“不……”长脸汉子绝望嘶吼起来,他满脸恐惧地哀求陆恒:“饶了我,我错了,大帅,饶了小的,我给你磕……”

他的话戛然而止,双眼瞪得浑圆,脸上还保留着无比惊恐的神色,就这样死不瞑目。

陆恒冷酷一笑,收回目光,望向远处。

张亦那边枪声早已停歇,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陈识此人隐藏极深,他是咏春派正统的传人,内外兼修,一身暗劲功夫炉火纯青,张亦肯定不是其对手。

陆恒很快把长脸汉子丢至脑后,向之前有枪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看这长脸汉子一眼,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第六十八章 张亦和陈识

山林另一端。

张亦浑身鲜血,拄着长枪剧烈喘息着。

他死死盯着双手持短刀的敌人,心知若无意外,自己必死无疑。

敌人太强了,强到让他绝望!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刺杀大帅的刺客里,居然会有如此高手。

对方不但武艺惊人,而且阴险狡诈,狠辣残酷。

刚开始的时候,张亦虽一人,却也占尽上风。他毕竟是常年征战的军官,林地热武器作战,怎么也不是一帮没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土匪能比的。

对方有四人,只是一照面,就被他一枪爆头了一个。随后他几乎是追着剩下三人在打,很快他就又将一人接连几枪打死,就剩下眼前这人和一个小年轻。

变故也就是在此时发生的。

追击中,眼前这人做了个拙劣的伪装藏了起来。张亦一眼发现破绽,举枪呼喝让他们出来,没曾想此人竟以那个小年轻为盾,提着一个活人冲了出来。

张亦连开数枪,都打在小年轻身上,结果被此人冲到了跟前,一刀就砍毁了张亦手中的枪。

接下来,张亦的噩梦就开始了。

此人双刀耍的出神入化,一身贴身短打的功夫,将他克制得死死的。

按理来说,张亦自问一杆长枪耍起来,即使是暗劲高手也能和其一战。更何况是手持短武器的南派拳师?

长武器克制短武器,这是公认的道理,但到了眼前这人跟前,这道理刚好反了过来。

此人双手刀竟把他的长枪克制得死死的,而且紧贴着他打,让他精湛的枪术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咏春八斩刀!

张亦记住了这门可怕的功夫,因为就是这门功夫,即将要了他的命。

“要死这儿了吗?”

张亦心中并无惧怕,只是满是遗憾。

他才刚刚跟了一位魄力十足,且很赏识他的大帅,还没来得及施展他的才华,却就要这么死了。

看着缓缓向他逼近的敌人,张亦长长吐出一口气,摒除了一切私心杂念。

即使注定要死在这儿,他也要死得有尊严!

拼尽全力,放手一战!

砰!

张亦运转气血,手中长枪一抖,顿时一扫之前萎靡的气势。

陈识盯着这个明知必败却仍要拼死一战的敌人,内心在不屑嗤笑。

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忠义?信念?还是慨然赴死的勇气?

都是狗屁!

愚蠢!

他八岁学拳,天赋过人,很快就崭露头角,成为咏春门下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他也曾意气风发,满身傲气,只觉生死等闲之事,快意恩仇才不枉在这人间走一遭。

但一次和人比武时差点身死后,他便知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从此,他沉寂了下来,更加勤奋地苦练武艺。

因家境殷实,吃食药材上供应不绝,再加上他本身的努力和天赋,他很快就突破到明劲,成为当之无愧的年轻一辈第一人。即使是同门最出色的姓叶的那小子,也略逊他一筹。

七年前,一场兵灾毁了他的一切。

他本可以救下一两个家人的,至少可以救下年幼的妹妹。

可惜他不想死,也不愿意冒险,所以他只身一人逃走了。

他并不后悔,人总是会死的,值此乱世,妹妹早点死,也能少受人间的苦难。

他并不想为家人报仇,因为敌人是一支军队,他只手空拳,怎么能敌得过洋枪大炮?

他只想活下去。

好好地活下去。

他也想做人上人,成为手握重兵的将领,一言决定他人生死。

他遇到了张牧之,知道此人的本事非凡,他觉得张牧之只是暂时心灰意冷,一旦振作起来,很快就会飞黄腾达。

所以他在张牧之最落魄的时候投奔了他,他要做从龙功臣,一旦张牧之东山再起,他也能借势而起,从此翻身。

为此,他不惜跟着张牧之成为土匪,以劫掠为生。

曾经的大家公子,如今的剪径小贼,他心中的屈辱,有谁知道?

可是为了光明的前程,他愿意忍辱负重。

如果说追随张牧之是一门投资的话,那么无疑,这场投资他输了个底朝天。

自从知道张牧之为了他那可笑的理想决定去鹅城和黄四郎斗法后,陈识就彻底对这个大哥失望了。

但他也并非绝情之人,他决定在改换门庭,图谋黄四郎家产的同时,也帮大哥圆了这场梦。

毕竟,张牧之对他还是不错的……

很快,他的机会来了,有人找到了他,不但答应帮他对付黄四郎,还许了他一直向往的前程。

只要他杀掉一个走狗屎运组建了军队的大帅,他就能得到它想要的一切。

知道这个年轻大帅的身份,和他即将孤身前来鹅城后,陈识立刻答应了来人的条件。

可惜,功败垂成,他没想到那个姓陆的小子那么谨慎,而且武艺居然不俗,没能杀了他。

不但如此,还被他拆穿了身份,不得不提前和张牧之撕破脸,被驱逐出鹅城。

陈识因此恨透了陆恒!

甚至比起杀他全家的军阀,他都更恨陆恒!

阻他前程,比杀他全家,更让他接受不了。

而且,他妒忌陆恒妒忌得要死!

凭什么,这个落魄的公子哥能有人帮助,接收原本属于他的家产?

凭什么,这个差点被他杀死的人,摇身一变就成为了镇守一方的大帅?

这可是他立志终身要为之奋斗的理想,可是姓陆的轻而易举就达到了他梦寐以求想要站到的高度!

他恨陆恒,他从未如此想要杀一个人,哪怕为此冒险也不惜。

他要毁了陆恒,奠定自己崛起的基础。

要是能策反了那个姓陆的得力手下,姓陆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再让他在愤怒和绝望中死去,那这事情就更美妙了!

陈识越想越觉得爽,他觉得自己的把握很大,姓陆的才上位几天?眼前这个姓张的会对他有多少忠心?

而且,这姓张的也见识到了他的本事,他就不相信这姓张的不为他的武艺所折服。

这人本事还行,要是自己以后发达了,收做小弟,也蛮不错……

想到这里,陈识突然收起刀,回想着张牧之偶尔流露出的上位者神态,拿起姿态,用一种很有威严的语调问道:“想死还是想活?”

张亦冷冷看着他道:“什么意思?”

陈识看着张亦的眼睛道:“你本事不错,死了可惜。我给你一个机会,投靠我,我就免你一死。”

张亦先是一愣,接着看了看被陈识之前用来挡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小年轻,突然不屑地笑了。

他用无比鄙夷的眼神看着陈识,问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陈识瞬间脸色变得铁青!

第六十九章 八斩刀对长枪

张亦毫不掩饰的鄙夷,让陈识的心深深刺痛,强烈的羞耻感让他怒火中烧。

看不起我?

难道老子不比那个姓陆的强百倍?

姓陆的除了狗屎运好一点,哪一点比我强?

眼光这么差,就算以后跟着我我都嫌丢人!

所以你去死吧!

他心里在咆哮,可表面却一言不发,只是阴沉着脸,双手握刀,向前缓缓逼近。

张亦的神色也收敛起来,变得肃然。

谁人不惧死?

可比死更可怕的,是失去自我。

面前这人,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可张亦看不起他。

为了活命,连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手足都要残害,还有什么是他不能舍弃的?

活着是野兽的本能,没有人性的求活,就是一头畜生。

战斗一触即发。

张亦左脚前蹬,右脚后撑,双手握枪,身拧步旋,整劲向前,大喝一声一枪扎来,长枪如毒蛇出洞,点向陈识的咽喉。

这一枪,张亦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迅猛如电。

陈识心中生了杀意,自然手下也不会留情。

他在张亦肩膀一抖的同时就双刀合掌,迎着张亦的枪头就冲上去了,一招童子拜佛,双刀的刀镡顿时勾住了枪头。

毕竟是枪的势大力沉,陈识虽然成功锁住张亦的长枪,但长枪有弹性,存得住劲,枪头被锁,就像是一条巨蟒被按住了脖子,枪杆剧烈颤抖挣扎起来,嗡嗡作响。陈识借着震颤之力连退两步,往下一压,才制住这股巨力。

以短兵刃硬碰硬格挡长枪,陈识此举看似鲁莽愚蠢,但其实这正是他的聪明和果决所在。

对决长枪,最怕的就是让对手的枪抖起来。枪一抖,枪头乱摆,万朵梅花齐齐绽放,枪花朵朵,朵朵都致命,十分难防。

而到那时再挡,就迟了。枪杆是软的,硬挡正好被借上力,才挡出去,那边枪把一转,枪头马上又从另一方向打回来,劲道何止翻了一倍。

拳经有云:棍怕点头枪怕圆。说的就是长枪这种武器的可怕之处。

所以陈识一出手就是锁枪,直接锁住你的枪头,看你怎么抖。

枪被锁住,还抖不起来,长兵器的弱点就露了出来——回手慢。

回手慢,就会空门大开,给敌人可趁之机。

陈识以左手刀压住枪头,进步上前,右手刀顺着枪杆一路向前,削出一溜火花,锋刃直指张亦握枪之手。

张亦只得撒手!

他手中一杆长枪,不知灭了多少强敌,可从未有过一次像今天这么打得憋屈。

每一次,陈识都会将他的枪封在将出未出,将起未起之时,让他一身本事根本使不出来,十分难受。

“滚!”张亦怒吼,左脚向前一踏,撤出的手握拳一拳轰出!

然而下一刻,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陈识花费这么大心思才锁住了张亦的枪,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居然在此刻突然松开了张亦的长枪,就如苍龙脱困般,张亦的长枪顿时抖了起来!

但跟本不待张亦高兴起来,他眼前的陈识身子一矮,顿时失去踪影!

不好!

张亦大惊,此刻又是他的招将出未出之时,仓促间只能把身子一斜。

但陈识的举动再次让他意外了!

拳师对决,讲究的就是见招拆招。但如果你接连三次都猜不到对手用什么招,那就完全可以宣告失败了。

面对实力明显低于他的张亦,陈识用了一招很龌龊、很耻辱的招式——恶狗钻裆!

在张亦一拳打来的同时,陈识一个恶狗钻裆,从张亦左胯下蹭过去,借着错身的机会,左手刀猛地向前一刺,刀锋深深没入张亦的肚子。

陈识一触即收,在他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拔出的短刀带出一串嫣红的血花,张亦顿时像是被突然抽走大部分气力,整个人向前踉跄几步,这才捂着肚子勉强站定,回过身来。

“卑鄙!”张亦咬牙忍痛,怒骂一声。

即使是最下贱的人也知道,胯下委身,是对人极大的侮辱。

可眼前这人在实力明显占优的情况下,只是为了付出最小的代价杀他,就主动从他胯下钻过,连半分高手的气度和尊严都不顾!

张亦简直难以置信,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卑鄙龌龊的拳术高手存在!

铮!

陈识将双刀轻轻相磕,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生死搏杀,你跟我谈什么高尚卑鄙?看来我之前真是高看你了,这么幼稚,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张亦愤怒地抖起长枪,暴喝一声再度向陈识一枪刺来。

他只想一战,连一个字都不想跟这个卑鄙小人多说。

陈识面色一冷:“着急死,就送你上路!”

当!

左手一刀将张亦手中长枪磕飞,不等他把枪抖起来,陈识飞速钻入中门,右手刷刷接连标斩,专攻张亦下路!

张亦虽连连飞速后退,但还是被陈识一刀斩在大腿上,顿时血流如注!

这一刀,本是奔着张亦的命根子去的,又是龌龊卑鄙的招式。

铮!

陈识再次将双刀相磕,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目若喷火的张亦,语气轻松道:“下一次,我一定煽了你,除非你会缩阳。”

“啊!”张亦狂怒,举枪就砸!

轰!

这毫无章法的含怒一枪,陈识脚下一滑、一迈就轻松躲过。

下一刻,陈识一个很不雅观地懒驴打滚,人已到了张亦裆下,他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对准张亦两腿之间举刀就斩!

张亦两腿突然一拧,以血肉之躯夹住了这一刀,大腿上一大片肉直接被陈识削了下来。

“给我死!”张亦狂吼,双手持枪举高,狠狠刺下!

陈识嘿嘿一笑,只是脚下一蹬,整个人就窜了出去,重新站定。

张亦一枪落空,一个踉跄差点到底,但最终拄着枪坚持没倒下去。

看着怒目而视的张亦,陈识嘴角再度勾起,道:“求我,我就不煽你。”

张亦咬牙苦撑,突然枪花一抖,再度一枪刺来。

他的枪,告诉了陈识他的态度——做梦!

“不识好歹!”陈识眼中不耐顿起,杀意迸现!

他最烦这种不怕死的了。

只要面对这种人,他什么好心情都会没了。

而他通常的做法就是——既然你不怕死,那就去死好了!

砰!

双刀一磕,一拿,张亦手中长枪再也把持不住,被陈识卸了下来!

下一刻,陈识高举八斩刀,双刀齐下,狠狠向已经摇摇欲坠的张亦胸口斩下!

去死!

此刻,陈识眼中无比冷酷。

然而就在此刻,他从张亦的瞳孔里看到一个人影,他顿时面色大变想也不想扑倒向一边!

刷!

一抹寒光险之又险地从他之前的地方一闪而过,斩下陈识一截衣衫。

狼狈站起来后,陈识阴沉着脸看着刚刚赶来双手持钺的陆恒,咬牙骂道:“卑鄙!”

“卑尼玛!”陆恒毫不客气回了句,然后一把扶住张亦,问他:“没事吧?”

张亦突然咧嘴畅快地笑了。

大帅,你刚才那仨字儿,真特么痛快!

第七十章 鸳鸯钺VS八斩刀(上)

张亦伤得不轻,基本已失去战斗力。要是陆恒再晚来会儿,即使陈识不杀他,也能耗得他血流而尽。

“稍事歇息,待我退敌。”陆恒拍拍他的肩膀,却不料扯动了他的伤口,痛得张亦呲牙咧嘴。

虽然伤口很痛,但张亦的心却十分踏实。不知为何,这位年岁比他小很多的大帅,竟给他一种很值得依靠的安全感。

张亦捂着肚子退下,坐在不远处的树下,陆恒这才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陈识,开口道:“我以为你会偷袭。”

“不必!”陈识面无表情道。

他说的是不必,不是不会。

陆恒道:“我什么价位?”

陈识盯了陆恒一会儿,才道:“一个整编营。”

“低了,”陆恒叹了口气,“我堂堂大帅,才给你一个营长?”

“你就值这么多!”陈识冷笑,“一个走了狗屎运的浪荡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陆恒并没有生气,他看了陈识一会儿,突然笑了:“原来你嫉妒我?”

“我犯不着嫉妒一个死人。”陈识冷冷道。

“啧!”陆恒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打量着陈识,呵呵笑道:“人这辈子,运道真的很重要,你呀,运气太差,打拼一辈子,也只会越混越差。”

陈识冷笑,一副不屑辩驳的样子,举起了手中的刀。

陆恒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说你,要是好好跟着牧之多好?你的前大哥,现在在我手下是师长,我让他独掌军权。”

陈识脸色顿时僵住。

陆恒啧啧摇头:“你要是还跟着张牧之,一个营长算什么?旅长都不在话下。有了这资历,还愁不能翻身?倒霉催的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陈识的脸色顿时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看,心中悲愤简直无以复加!

他跟了张麻子五年!

五年青春耗费在苟且之中,他图什么?

还不就图张麻子飞黄腾达之时,他也能跟着鸡犬升天吗?

可特么现在张麻子的确飞黄腾达了,偏偏在张麻子一飞冲天的时候,他却在此时背叛了张麻子。

五年的隐忍,就这么被他自己亲手葬送了!

这让他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啊!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热乎的……

“啊——”陈识仰天怒吼!

“纳命来!”

他赤着双眼,疯了般向陆恒冲了过来。

他要杀了眼前这个人!

他恨!

他恨陆恒为什么要给张麻子机会?

没有他,张麻子怎么会东山再起?

没有他,自己怎么会心如刀绞,如此懊悔忿恨?

看着暴怒冲来的陈识,陆恒在心里笑了。

怒火攻心,心有杂念,这在生死搏杀之中乃是大忌!

两句嘴炮,起码让自己的胜算多了一成,这买卖划算!

杀!

下一刻,陆恒眼中精芒爆射,脚蹚泥步,进步迎上,双钺迎向了陈识的双刀。

铮铮铮铮!

双方都把劲气运转到了极致,劲贯入兵刃中,竟发出龙吟虎啸般刺耳的声音。

双方都出手就是刚猛无比的杀招,陈识出手就是八斩刀里的绝杀雪花盖顶,使短兵刃的拳师最大的特点就是速度快,而陈识这一招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他脚踏中宫,双肘撑于双肋,把双刀舞得犹如一片银光漫天,泼墨不进,连空气都仿佛被他的刀斩得粉碎,使得陈识的身影都扭曲飘渺起来。当真是漫天肃杀,雪花盖顶而来,根本分不清刀身所在。

而陆恒却正好相反,他双钺一阴一阳,直来直去就一招霸王送客,劲气澎湃,将空气撕裂出尖锐急促的哨声,双钺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犹如银龙出海般!

一个飘渺不定,刀影漫天;一个一往无前,刚猛霸道。下一刻,两者狠狠碰撞到了一起,漫天刀影戛然而止,银龙陡然凝固——

轰!

劲气汹涌爆开,双方衣衫猛地猎猎吹响,连地面都微微震了震,就像是两头牛碰撞到了一起!

陆恒体内如过电般,一道劲气粗暴地沿着他手臂进入身体,沿途砰砰炸响,但他咬牙撑住,劲气疯狂运转,灌注双臂,突然双腕猛地一拧。

而与此同时,陈识和他仿佛约好似的,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铮!

又是一声刺耳的金属铮鸣,陆恒的双钺和陈识的双刀绞在了一起,相互把对方锁得死死的!

谁也动弹不了,除非撒手兵刃。

然而陈识毕竟是暗劲高手,劲道远非陆恒所能比,他双臂猛地下压,同时进步一踏。

轰!

仿佛地面都抖了抖,陆恒仿佛感到一座山压了下来,整个脚底都嵌进地面半寸。与此同时,暗劲独有的更猛烈的“电流”瞬间冲击陆恒全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顿时让他气血为之一僵,劲气猛地一滞,停顿下来!

陈识立刻捕捉到陆恒这一丝破绽,双眼突然迸射出夺目杀意,趁机手腕一转,解开双刀的封锁,双刀齐出,狠狠向陆恒胸口扎了过来!

眨眼间,刀锋已到了陆恒胸口!

当!

就在这危机时分,陆恒气血恢复运转,只是微微扭动手腕,双钺突然划出一道银光,已反手藏于腕后,双钺的鱼尾刃直接卡在陈识双刀的刀镡之中,阻挡住了陈识的致命攻击,此时刀锋已距离陆恒胸口不足一寸!

陆恒这一转腕藏钺,却是和八卦掌转掌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是陆恒生死危机下的灵光一闪,也是他开始融汇八卦掌各门功夫套路的开端。

陈识反应极快,在陆恒挡住双刀的那一瞬间,以左手刀压住陆恒双钺,右手抽刀,从侧面直刺陆恒的颈部!

然而陆恒双臂一拧,左手钺的鹿角刃直接把陈识的右手刀给勾了回来!下一刻陆恒突然拧腰侧身,踏步向前,利用浑身的整劲,强行将陈识双臂带到了中线,陈识顿时面色大变,脚下飞退!

但他刚退出半步,陆恒突然左手钺猛的一按,右手钺翻手往上一提,一撩!

刷!

银光一闪而过,陈识自腹部斜上至胸口,被拉开个大口子,衣破血洒!

陈识怒吼,浑身劲气猛的一放!

砰!

陆恒顿时被震得蹭蹭蹭倒退了十几步才站定,嘴角一缕鲜血瞬间沁出来。

而陈识也捂住胸口,退出两米开外,单手刀置于胸口,满脸凝重地看向陆恒。

鸳鸯钺对决八斩刀,第一回合,陆恒输了劲气,却赢了招式。

谁也不算占便宜!

第七十一章 鸳鸯钺VS八斩刀(下)

陈识眯着眼看了陆恒半响,才缓缓吐出三个字:“好兵器。”

话中之意,是陆恒占了兵器的便宜,否则根本不可能是其对手。

陆恒抹去嘴角鲜血,似笑非笑道:“好功夫。”

你一暗劲高手,跟我明劲拳师交手,还是你南方拳种最擅长的短兵相接,贴身短打,最终却输了招式,靠着境界才勉强活命,你现在说我是占了兵器的便宜?

你果然是好功夫啊——不过是嘴上功夫。

陈识听懂了陆恒话里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羞恼,“铮”地一磕双刀,冷冷道:“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咏春八段!”

陈识话音刚落,猛地前冲,左手刀一刀直直刺出来,悄声无息,就像是把刀尖送到了陆恒眼前一样。

这简简单单一招,在任何拳种里都有,只不过叫法不同而已。

这是一种十分蔑视敌手,带有侮辱性的招式,八卦掌里叫做小卒骂阵,咏春里叫问道童子,反正都不是什么好名字。

陈识使出此招,看起来是在招式上也要羞辱陆恒,但陆恒此刻的脸色却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不是陈识正常的反应!

如果陈识是被彻底激怒到连出招都要羞辱陆恒的份上,那么一定是在他稳占上风之时,绝不会是刚吃了大亏之后。

此人隐忍,克怒已成了他的本能,绝不会在这种时刻贸然做出如此挑衅举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

拳术高手搏杀,向来都是几个回合分出生死。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和陈识之间谁生谁死,就将在这一回合决定!

陆恒心中警惕到了极致,但却没有表露出分毫。按照正常应对,问道童子这种挑衅的招式,就是要引得对方来攻击。

陈识此举,一定是想引自己出招变化,然后后发制人,以雷霆一击迅速将自己灭杀当场!

虽然猜到这一点,但陆恒并不打算退或者躲。

因为退和躲,根本解决不了问题,陈识只需在这一招上随便加一个变化,陆恒照样不得不去格挡。

陆恒蓄劲待发,佯装不知,随意举起右手钺,向陈识的左手刀锁去。

同时,他的左手钺悄然无息划向陈识的右肋,摆足了一副重演第一回合套路的姿态。

可事实上,陆恒知道第一回合的成功,根本不可能在这一回合上复制。

拳师练出了暗劲,对气血的感知已到了一种极其恐怖的程度,即使再隐晦的招式使出来,在暗劲拳师面前,也像是举着火把来烧他,太明显不过。

你的气血一搬运,暗劲高手立马就能感知到,攻击还未至,你要攻击的位置就好像被炭火炙烤一样起了反应,你怎么偷袭?

陆恒战胜张亦的那招叶底藏花,在明劲拳师面前算是难解的杀招,可放在陈识面前,不过是一个笑话。

遇敌好似火烧身,说的就是暗劲高手的武学境界。

这也是暗劲基础拳意灌顶后,陆恒才明白的道理。所以他在打算和陈识动手之前,就明白八卦的“贼”在陈识这种高手面前根本形同无物,他很早就在脑子里形成了对付陈识的方案。

从第一个回合的效果来说,这套方案很成功。

未入化劲,人的气血感知和身体反应不能浑然一体。气血感知到了,但身体的反应跟不上,只能眼睁睁挨打,毫无办法。

陆恒正是抓住这一点,才能在第一回合建功。

他先是摆出一副刚猛霸道的打法,明知境界不敌陈识,却依然硬拼劲气,结果果然被碾压。但就是在被气血压制的情况下,陆恒却借助鸳鸯钺擅锁兵器的特点,果断出手,赢了招式。

所以陈识说陆恒占了兵器的便宜,并非完全是酸话。

不过这一回合陈识有了防备,陆恒再想重复第一回合的套路,就基本不可能了。

陆恒摆出和第一回合一个思路的套路,就是要让陈识放心进行他的计划,使出他的杀招。

果然,当陆恒摆出这一姿态时,陈识在心中就不屑地笑了起来。

当!

兵器相交,陈识看到陆恒突然转动手腕,又像第一回合一样要锁住他兵刃的架势,心里彻底踏实了。

陆恒,你死定了!

在兵器相交的那一瞬间,陈识手腕一震,刀锋一转,突然一横,对准了陆恒的咽喉斩了过去!

这一斩,陈识将浑身气血都锁在刀身之中,直到刀锋到了陆恒身前三寸,整把刀才突然“铮”地一声爆响,犹如一头盯紧猎物多时的猛虎,在临扑之前那一瞬发出的咆哮!

轰!

刹那间,陈识浑身气血如火炉般猛烈燃烧起来!

汹涌澎湃的气血仿佛化为了实质性的杀意,陆恒一下子觉得浑身冰冷,只觉极度森寒的刀锋笼罩住了他身体上所有要害,他无论怎么动,都逃不过这致命一刀!

这一瞬间,陆恒浑身气血都被压制地停滞住了,这是被陈识这一刻爆发出的“势”给慑住了,这根本不受陆恒控制,除非他达到了和陈识相同的境界,才能摆脱这种“势”。

这就像是警察审问犯人,在询问到关键时突然一声暴喝,就能瞬间攻破犯人心防,犯人顿时会失去分寸,变得慌乱,露出破绽。

陆恒面对这无可匹敌的一刀,整个人都仿佛呆住了,顿在原地!

生死搏杀之间,这一顿,就是死!

陈识眼中露出残忍的笑意,他的心此刻充满畅快。他知道,他在出刀之前就知道,陆恒一定挡不住这一刀。

他对自己充满信心,从一开始就是,哪怕第一回合吃了亏,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败给陆恒。

暗劲的境界,根本不是明劲拳师能够理解的。

明劲是将劲气喷薄于体表,一打起来,浑身上下都是劲气,气势惊人。

但暗劲却是将浑身劲气锁于五脏六腑,内敛无华。一旦爆发,瞬间发出的力量足以秒杀一切明劲拳师!

这就是一力降十会!

你招式再精妙,有什么用?

你连挡都挡不住,兵器又怎么发挥?

陈识相信,这一刀,定会直接斩下陆恒的人头,他绝无幸免之理!

然而就在这时,陆恒做出了一个谁也没预想到的动作。

他突然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

就像是放弃了所有抵抗,把肚皮露给猛虎的兔子,任其宰割。

陈识瞬间一愣。

什么意思?

砰!

枪响!

陈识浑身一僵,汹涌气血顿时如雪消融,消散一空!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就看到自己胸口处一团血迹在不断放大,瞬间染红了一大片。

陈识茫然抬头,只见他一直未曾注意到的张亦,正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用一把枪对着他。

刚才,正是张亦开的枪!

陆恒此时就地一滚,在不远处站了起来。

刚才陈识那一刀,让他仿佛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暗劲强者太厉害了,不成暗劲,根本不是他如今能对付的。

此刻危险解除,陈识心脏中弹,绝无幸免之理,但陆恒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反而很沉重。

张亦手中的枪,是他刚来就塞到其手中的,里面也只有一颗子弹。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陈识的对手。可他不敢贸然开枪,因为他不确定陈识这种高手能不能躲得过子弹。

他只有一颗子弹,一次机会。陈识不死,他和张亦今天就会死在这儿。

所以他才设了这个局,以拳师的方式,设下一个枪杀拳师的局。

陆恒知道,这并不光彩。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陈识,悄然握紧了拳头。

“要是你死在第一回合,那该有多好啊……”陆恒在心里感叹,至少,那是他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实力,光明正大赢下来的。

当啷!

双刀坠地。

噗通!

陈识无力地瘫倒下去,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撑,但最终还是栽倒在地上。

他抬头,看向陆恒,喃喃道:“你也是练拳的!”

“你也是练拳的啊!”他突然爆发出愤怒的嘶吼。

声音充满绝望和悲哀。

第七十二章 最终试炼任务开启

陈识已进入弥留之际,张亦那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

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最后一刻,陈识反而平静下来。

他看着陆恒,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陆恒沉默片刻,道:“说吧。”

“谢谢。”陈识勉强笑笑,“从小师父就告诉我,我是门派的全部未来。师父将毕生绝学传我,我却从未为他尽过责。今日我这一死,咏春陈氏一脉,算是断了。”

他喘息了阵,接着道:“咏春一门,人丁不旺,成才者,屈指可数,但也都胸无大志,只想屈居一隅,在此乱世中独善其身。”

“我死不要紧!”陈识死死盯着陆恒的眼睛,“可咏春拳不能绝了!你非凡人,我请求你,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我同门北上,让世人看看,我咏春练的到底是什么!你能不能答应我?”

陆恒道:“也许拳师有了大志,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陈识冷笑:“你怕他们为我报仇?”

“未能真正和咏春一较高下,是我憾事。”陆恒看着他认真道,“你的请求,我应下了。”

“好……那就好,好啊……”陈识瞬间像是放下了所有,一口气泄了出去,整个人无力地躺平在地上,仰望天空。

他喃喃地道:“我这辈子,惧死贪生,四下漂泊,但求有一处乐土安放我身,免我惊,免我苦,免我颠沛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我知道,我真的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有了,永远不会了……小妹,我来找你了……这些年,我好想你啊……”

陈识死了,他是笑着去的。

陆恒其实很想知道,陈识在临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

也许是发现了,死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人之所以怕死,大概都是因为不愿意吧。

张亦此时已挣扎着来到了陆恒身边:“大帅,你不该答应他的,他这一求,包藏祸心。门派再小,也有传承底蕴。今日你应下,遗祸无穷。”

陆恒笑了笑:“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也没想隐瞒什么。我答应他,也是真的想见识见识,到底什么是咏春。”

张亦沉默片刻,问道:“大帅可是对他心怀愧疚?”

“愧疚?”陆恒讶然看他,“他是生死敌人,我杀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拳师打擂,而是你死我活。”

陆恒道:“我只是突然很有感触,如今火器盛行,今后更是枪炮的天下。我辈武者,若是不能研究出对付火器的功夫和方法,被时代淘汰就会是必然趋势。习武十年,不敌一颗子弹,长此以往,真功夫就绝了。”

张亦点头:“所以习武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没前途的事情,谁愿意去做?”

陆恒道:“据闻功夫练到化劲,可以蝇虫不能落,片羽不加身,人发杀机,心血立刻来潮,从而趋吉避凶,近乎于神。”

“昔年虎头少保孙禄堂迎战东瀛武士板恒一雄,其连发两枪,却都被大师躲过;杜心五连中三枪,只是劲气一冲,筋骨一拧,子弹立刻就被挤出来,连血都没流几滴。”

陆恒感慨地拍了拍张亦的肩膀道:“可见功夫学深了,还是能躲开子弹的。张亦啊张亦,古语云,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只有至诚于拳,才能练到不惧子弹的境界。我们都还差得远啊……”

陆恒正待再说几句,却见张亦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他顿时住嘴。

张亦勉强笑了笑,道:“大帅,你拍狠了。”

“……”

陆恒在张亦倒下的那一刻接住他的身体,将他轻轻放在地上。

此时日过午后,林间虫鸟隐迹,远处枪火渐歇,一场风暴,正在渐渐停歇下来。

陆恒满心安宁,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和平静。

脑海中早已来了系统提示:

“你已完成隐藏任务,获得5点灵源,同时获得特殊天赋技能:过目不忘。你已获得本位面天道认可,获得天道5点灵源加身,成为钟天地之灵的位面主角。”

“天道奖励灵源不可带离本位面,除非名传天下,成为传说。”

“因你将第三阶段《师父》主角扼杀于萌芽,开启一阶衍生界最终试炼任务。”

“以下任务可任选其一,完成任一任务,则本次试炼彻底结束。若选定任务后任务失败,则视为本次试炼任务彻底失败,你将拥有最后一次进入五阶惩罚试炼位面,开启最终惩罚试炼的机会。若仍失败,系统将抹去你的相关记忆,另择宿主。”

“确定选择后,其他选项及其奖励则永久性消失。若在一刻钟之内未做出选择,则视为彻底放弃本次试炼。”

“终极试炼任务一:三个月内扬名津门,连败八家武馆,成功可获得化劲拳意灌顶,获得5点灵源。”

“终极试炼任务二:三十年内一统全国,成功可获得获得真龙之气灌体,增寿一甲子,10点灵源。”

“终极试炼任务三:六十年内成为本位面世界首富,成功可获得10灵源,奖励通灵宝钱一枚。”

这次系统发布的任务,奖励都很丰厚。

那个真龙之气和通灵宝钱,听名字就绝非凡品。

陆恒都很心动,一时竟犹豫起来,要是系统可以让他三个任务全选,他一定毫不犹豫,大不了在这个位面死磕个三十年。

可惜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选哪个任务呢?

“大帅!大帅!”

此时,隐隐有呼喊声传来,打断陆恒的思绪。

他放眼望去,就见林间影影幢幢,数十人在林间奔走而来。

其中一个嗓门最大的,正是王威虎的声音。

陆恒深吸一口气,任务发布已过了十分钟了,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选择——终极试炼任务一!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符合他来此位面试炼目的的一个选项。虽然其他两项任务的奖励他也很心动,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有所取舍。

王威虎终于发现了陆恒的身影,欢呼着跑了过来。

“大帅!胜啦!我们大胜!”

第七十三章 抵达津门(祝大家中秋快乐)

是日,陆恒所部大胜熊克武派来阻击陆恒的川军三十六师。南方军因主帅被俘,第三旅胡彪率部投降,从而陷入内乱,一番混战后,两败俱伤,退守西川,康城危机就此化解。

三日后,陆恒认命张牧之为第二师师长,镇守鹅城。任新投旅长胡彪为第三师师长,镇守石头城,杨克难为第三师副师长,林相侯为警卫团团长,王威虎为新军混编独立旅旅长,马邦德为辎重旅旅长

七日后,李蔚如投诚,陆恒再征新军两万,组建第四师,任李蔚如为第四师师长。

一个月后,陆恒所部基本成军,四个师、一个独立旅,一个辎重旅均已成战力,麾下大军六万三千人。

四十五天后,陆恒通电全国,宣告“南国安邦军”成军,并接受中华民国政府孙的整编。

五十天后,陆恒携四万大军参于“驱刘之战”,援助刘存厚所部。经普城一番血战,张牧之、李蔚如两师合围,击败熊克武麾下刘湘所率的第二军,独占川南十六城。

自此,南国进入熊克武、刘存厚、陆恒三足鼎立的局势。

两个月后,陆恒扩军到十万,扩建三军,以张亦为第一军军长,张牧之为第二军军长,李蔚如为第三军军长。

陆恒积极响应了民国政府“联省自治”运动,被护法军政府授命为萨南康省主席,蜀军总司令。

六十三天后,陆恒响应孙的号召,从西南起兵,率张牧之、李蔚如两军,兵进广西,征讨桂系陆荣延。

和粤军会师后,陆恒被孙接见。

此时正值直皖战争落下帷幕,孙邀请陆恒共同前往京城,与直系、奉系“共商国是”。

七十天后,陆荣延兵败退出两广,张牧之、李蔚如胜利回师南国,和张亦联手夹击来袭的熊克武,熊克武兵败,退守西川,自此南国进入陆恒一家独大的局面。

而结束了和直系、奉系的会面后,陆恒在林相侯所率警卫团和直系派出的两个警卫营的护卫下,直下津门。

此时,距离陆恒完成终极试炼任务的最后期限,已只剩下二十天。

乘坐在张作霖父子赠给他的福特T型敞篷车上,陆恒看着身边大军蜿蜒而行,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这两个多月来,陆恒一头扎入了军政事务之中,忙得不可开交。

陆恒的初衷,其实只是想在此乱世拥有一支能够保护自己的军队,只是当他坐到了一定的位置上,就发现许多事情根本身不由己,他所面临的局势,在推着他不断扩大队伍,不断增强权势。

直到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民国独霸一方的大军阀,可以和张作霖、吴佩孚等人同坐而谈,陆恒之名,已传遍全国。他的传奇经历,已被编为无数版本广为流传。

他在直系的地盘出行,吴佩孚无比重视,派出重兵来保护他。张作霖甚至送出一辆汽车来笼络他。

权势之妙,并没有让陆恒沉溺。这两个月来,他的功夫一直勤练不惰,好吃好补,气血稳健上涨。只差一点,就要突破到暗劲。

而八卦掌的功夫已被他融汇为一炉,再不分什么拳脚、擒拿、兵刃。

所有招式,他已能信手拈来,一身劲气,已使他全身的筋骨和外膜,通过脊椎上的经络全部贯通,浑身劲气浑然一体,可瞬间直达四梢。

若用武侠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贯通了“任督二脉”,脊椎上的主经络,就是任督二脉。

不同的是,陆恒贯通任督二脉,是以气血来贯通,气血,精也。他体内气血如运河般四通八达,武力比起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

而武侠中的贯通任督二脉,纯粹是以气来贯通,双方各有玄妙。以陆恒目前的理解来看,以气贯通经脉,难度更大,同时贯通后的威力也更大。

其实贯通了浑身气血,已经是成为暗劲武者的标识了。可陆恒的气血不足,还没有足够功力能让浑身气血封闭在皮膜之内,不露半分。所以他虽然没踏入暗劲,但也算是准暗劲拳师了。

想起自己此行津门的目的,陆恒心里不免有种沉甸甸的压力。

消息,已经被陆恒放出去了,想必津门那十八家武馆已经得到了消息。

陆恒知道,现在在所有得知此消息的拳师心中,恐怕自己已经成了邪恶的大反派。

尤其是陆恒早在两广时,就逼迫咏春等南拳门派随军北上,此时这些南派拳师也聚集在天津。

“受害者”们想必早已同仇敌忾联合到了一起,共同商讨对付大魔王陆恒的办法。

为了门派荣誉和传承,在接下来一战中,这些武馆势必会请出各派的高手,全力以赴,打败陆恒!

“大帅,津门到了。”

一边,林相侯恭敬地报告道。

陆恒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车已经停了下来,津门已就在眼前。

城门前,一列军队整齐列队,正吹响军乐,迎接陆恒。

“是津门镇守使赵玉珂率部前来迎接大帅。”林相侯一边为陆恒打开车门,一边恭敬介绍道,“此人是直系的中间派,在段祺瑞和吴佩孚之间左右逢迎,是个油滑之人。”

陆恒下了车,微微一笑道:“中间派?直系两大巨头都正如日中天,岂容此人骑墙摇摆?看来,他被撤职,是迟早的事。”

林相侯没有接话,而是继续道:“大张将军向大帅发报,说刘存厚和熊克武所部出兵川中,有了联合攻打我军的趋势,还请大帅一言而决,是战还是谈?”

大张将军,说的是张牧之,张亦是小张将军。

如今陆恒麾下的“二张一李”三位军长,也是赫赫有名之辈。

“打吧!”陆恒头也不回地道,“电告护法军政府,我部遭熊、刘二人联合攻击,危在旦夕,南国大好局面,即将毁于一旦,恳请大总统派军来援。”

他笑了笑,道:“我们现在,也是有组织的人啊。”

林相侯嘴角抽了抽,装作听不到的样子,继续汇报道:“另外,三位将军联名强烈反对大帅津门一行,说大帅此举……不识大体,有损威仪。”

这话有些重了,看来张牧之等人也是被陆恒这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惊人举动给气得够呛。

陆恒回头,瞪大眼睛道:“联名,还强烈?”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夸张道:“好可怕呀!他们是不是要推翻我?”

林相侯终于忍不住道:“大帅!没人要推翻你!他们只是反对你以大帅之尊,行此儿戏之事!”

“哈哈!”陆恒拍了拍林相侯的肩膀,笑道:“我知道,可是,我先是个拳师,然后才是大帅。林相侯,这点很重要。给他们发报,用我原话告诉他们,你们统统闭嘴,给老子看好家,老子就特么要这么干!”

说完,陆恒向微笑向他迎来的赵玉珂走去。

林相侯无奈对身后传令兵道:“发报吧,告诉三位将军,大帅让他们统统闭嘴,看好家,大帅就要这么干!”

已走到赵玉珂身前的陆恒突然回头,一瞪眼喝道:“‘老子’和‘特么的’怎么不说?”

林相侯一个立正大声道:“是,大帅!保证一字不漏!”

陆恒这才满意回头,冲赵玉珂笑道:“赵师长,叨扰你了,还要你出城迎接我,真是过意不去。”

赵玉珂呵呵笑道:“哪里哪里,陆大帅能来津门,是玉珂之幸。只是……”

赵玉珂突然苦笑起来:“大帅此行的目的,着实让玉珂为难啊……”

第七十四章 当街刺杀(祝大家中秋快乐)

陆恒挑了挑眉毛,道:“赵师长有何为难之处,不妨说来听听?”

“津门十八家武馆,每家武馆背后,其实都是一个门派。”赵玉珂解释道,“形意、八卦、太极、八级、通背、自然门、燕青拳……”

赵玉珂苦笑道:“大帅,这些门派桃李满天下,弟子中不乏在各军中任职的高官,其中更有各大宗师们上达天听,和诸侯平起平坐。您说,我哪个能得罪得起?”

“怎么?”陆恒信步向城门里走去,“他们找到你门上了?”

“自大帅放出消息,我的门槛已经被武行的人給踏破了!”赵玉珂急忙跟上,“现在我家里还有武行的人在死缠烂打不走,我连家都不敢回!大帅,您说您这么尊贵的身份,何必跟一群下九流的拳师纠缠不休?您可是捅了个大马蜂窝啊!”

陆恒突然停住,跟在他身后的赵玉珂躲闪不及,差点撞在陆恒身上。

陆恒回头,盯着赵玉珂看了会儿,直到后者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才道:“赵师长,武行的人是马蜂窝,你有没想过,我是什么?”

赵玉珂顿时愣住。

陆恒缓缓道:“虽然本帅也是下九流武人出身,但我不是马蜂窝,我是下山的老虎,我会吃人的。”

赵玉珂顿时色变,嗫嚅道:“大、大帅,是我失言、是我失言。”

陆恒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在他身后,大军肃然而立,沉默不发,使得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突然,陆恒展颜一笑:“若是赵师长被武行之人骚扰到烦不胜烦,不若本帅为你做主。杀一批,抓一批,看谁还敢造次!”

“不必!”赵玉珂失声大叫一声之后,才觉自己失态,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赔笑道:“大帅,些许小事,不敢劳大帅心烦。鄙人应付得来,应付得来。”

“很好,”陆恒把手搭在他肩上,“那就请赵师长代为通知,明日一早,我在津门登瀛楼宴请各大武馆馆主,本帅不希望有人不到场,明白吗?”

“明白,明白!”赵玉珂浑身僵硬,汗如雨下。

陆恒满意地点点头,拍拍他肩膀,转身离开。

林相侯紧随其后,和赵玉珂擦肩而过时,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大帅,姓赵的有猫腻。”林相侯悄声道。

陆恒回头看了眼赵玉珂身边一个年轻副官,笑道:“十八武馆,数千拳师,要是能掌握在手里,可是一件杀器!这是姓赵的囊中之物,如今咱们跳出来从他口袋里掏东西,他能乐意?”

林相侯道:“大帅何不把吴司令交给你的信拿出来给他看?我不信他敢违抗上命!”

“他已经违抗了。”陆恒笑笑,“吴佩孚要拉拢我这个南国王,他怎么可能不给赵玉珂亲自下令交代一番?你听他刚才的话,有一个字提到吴佩孚吗?”

林相侯面色一冷,道:“此人是在找死!大帅,您放心,我会盯紧了他,不让他玩什么猫腻。”

陆恒点点头:“不妨从他那个副官着手,那个年轻人走路下盘很稳,气血很足,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想必和津门武行渊源颇深。”

“是,大帅!”

此时,赵玉珂仍僵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陆恒离去的身影,森然道:“霸气外露,杀气十足啊……”

在他身边的帅气副官面带忧色,道:“师座,他这是要断了武行的根啊,谁能任他轻易得逞?看来津门要乱一些时日了。”

赵玉珂冷笑:“乱吧!谁惹的骚,谁自己受着!林副官,派人去通知郑老,这位主儿,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砰!

就在此时,一声枪响震彻长街!

瞬间,士兵们咔咔子弹上膛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相侯第一时间让警卫队将陆恒护在中间,大喊:“保护大帅!”

轰隆隆!

士兵们奔跑运动起来,以陆恒为中心构建军事防线,里三层外三层,井然有序,显然这一幕不知排练了多少次。

砰砰砰砰!

急促枪响陡然响起,陆恒身前三名士兵立刻中弹倒地。

“左上十一点钟方向,开火!”林相侯大喝。

砰砰砰砰!

数百士兵一起向左上酒楼二层开火,瞬间将那里打了个稀巴烂。两个藏在阳台后的持枪汉子被打成了筛子,尸体从楼上跌落下来。

枪声停歇,士兵们警惕观察四周,林相侯左右看了看,看向陆恒。

陆恒面色悠然,伸手指了指右边的屋顶。

“右上三点钟方向,开火!”

砰砰砰砰!

一阵激烈枪声后,三具尸体从碎裂的瓦砾中滚落下来。

“大帅,请先行在酒楼里暂避,待属下肃清了刺客,再行出发!“林相侯提议道。

陆恒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

这样的刺杀,这两个月来他经历过十几次!

甚至最凶险的一次,一个死士扛着炸药包都快冲到他三十米范围内,当场炸死了二十多个兵。陆恒被林相侯和几名警卫紧紧护在身下,才逃过一劫。

还有一次,两名暗劲高手趁夜色摸进陆恒的卧室,差点行刺得手。

幸亏陆恒武艺进展精湛,对气血的感应力日益增强,在此二人进屋的第一时间就发现危险。不然那一次,陆恒很有可能饮恨当场。

这些刺客,有熊克武派来的,也许还有刘存厚指使的,有刘成那些逃走的族人委派的,也有死在陆恒之手的那些人的亲朋前来复仇的。

想杀陆恒的人实在太多了,有为私仇的,也有为利益的。

不过自从陆恒发兵川中,灭了刘成那些逃走家人的满门之后,找陆恒报仇的人倒是少了很多。后面所经历的几场刺杀,大多是不想让陆恒当这个南国王的军阀们所为。

这次刺杀,又是谁人主使,为了什么呢?

陆恒在警卫们的簇拥下,匆匆进了左边酒楼。

酒楼里掌柜吓得瘫软在地,见陆恒等人进来,只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直呼“军爷饶命”。

一个跑堂的小伙计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收拾出一张桌子来,去沏茶!”一个警卫站出来对小二吆喝道。

“是、是,军爷!”小二战战兢兢道。

陆恒瞥了眼店小二,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向前走去。

店小二哆嗦着擦完桌子,低着头就要走。

但他刚和陆恒擦肩而过时,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悄声无息地向陆恒刺了过来!

此时就连距离陆恒最近的警卫都没察觉到这一幕,盖因小二出手的角度太隐秘,而他出手的速度也快到了极致,时机把握得极好!

眨眼间,小二的匕首已到了陆恒胸口!

第七十五章 武林浩劫

就在店小二眼露喜色,刀尖已碰触到陆恒的衣服时,突然,他的手腕被一只强有力的手一把抓住。

就像是抓住了毒蛇的七寸。

店小二瞬间心沉到了谷底。

咔嚓!

下一刻,陆恒将其手腕齐根折断,掌心反转,一记掌刀切在店小二的脖子上!

噗通!

店小二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倒在了地上。

此时警卫们才察觉不对,警卫营营长大惊失色,忙赶来道:“陆大帅,你没事吧?”

陆恒面无表情地道:“把人带下去,审出主使。”

啪!

林相侯大步走来,一巴掌扇在营长脸上,森然道:“能让刺客摸到大帅身边来,你这个营长不用干了,明天去炊事营报到!”

“属下失职!”营长满脸羞愧。

砰!

林相侯掏出枪,一枪打死了掌柜,对手下吩咐道:“封锁酒楼,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是!”

“放我进去!陆大帅!陆大帅,您没事吧?”酒楼外传来赵玉珂焦急的喊声。

林相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陆恒,陆恒摇摇头。

林相侯立刻会意,走到门口对被卫兵拦住的赵玉珂道:“赵师长,大帅遇刺受惊,不便见你,还请见谅。”

赵玉珂满脸愤然道:“太嚣张了!这些刺客太嚣张了!请转告大帅,鄙人定会掘地三尺,挖出幕后主使,给大帅一个交代!”

林相侯颔首:“有劳了。”

“能为陆大帅效劳,这是鄙人的荣幸!”赵玉珂肃然道,“林团长,有没有留下活口?若是有,请将他交给我,我立刻就去严加审问!”

林相侯目光一闪,道:“事关大帅安危,林某并未留下活口。若是赵师长有心,门外五具尸体的身份,还请您调查清楚。”

“放心!”赵玉珂立刻保证道,“三个小时之内,这五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我会一字不漏地亲自向大帅汇报!”

“多谢了。”

“告辞!”

赵玉珂一转身,脸上瞬间写满阴霾。

他快步走出警卫兵们布置的防线,压低声音咬牙对林副官道:“那群蠢货疯了吗?真当姓陆的这个大帅是摆设?他在南国杀得血流成河,他们想让这个屠夫在津门也来这么一场吗?”

林副官满脸凝重,斟酌着道:“师座,不见得就是武行所为……”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赵玉珂愤怒低吼,“你立刻亲自去找郑山傲,你告诉他,他要是想死,别拉着本座陪葬!惹急了老子,大不了我不玩了,看谁倒霉!”

“是,我这就去找我师父,把师座的意思转达给他。”林副官肃然道。

“快去快去!”赵玉珂不耐烦地摆摆手,“么的,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货!”

林副官匆匆走了,赵玉珂回头看了酒楼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道:“难缠啊,要小心了……”

远处围观的人群中,两个汉子隐晦地对视一眼,一起扭头向外走去。

穿过一条巷子,两人会合一处。

“看来是失败了。”

“狗贼命真大!”

“他活不了多久!哼,他这是要断我们武行的根,津门十八家武行,三千多子弟,谁不想他死?走,先回去!”

两人匆匆向巷子深处走去。

一栋古朴的小楼里,三楼一间大堂里,数十人聚集在一起,正义愤填膺地痛斥着陆恒。

“我们这些门派,哪个不是从前朝流传至今?燕青拳传自北宋,太极传自元末明初,形意祖师是明朝姬大侠,就算是八卦门,往前倒倒也是武当一脉!”

“几百年来,有哪个当权者强行勒令我们交出所有门派传承?还不交就灭门?”

“哼,姓陆的不会有好下场的,他倒行逆施,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挥舞着手臂怒目而斥,气愤不已。

“韩老说得对啊!”又一个阴柔中年开口,“哪怕是我们门派内,真传也只传两人,他一个外人,上下嘴唇一碰,就要我们把门派的秘传交出来,凭什么?这事儿不能答应,一旦开了这个头,我们的传承就成了大路货!五虎门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啊……”

五虎门的传承秘技“五虎断门刀”自前朝被九门提督张端瑞公布于世后,从此这个横行一时的大门派就开始没落了,至今,此门派已经彻底灭绝。

“可不答应又能怎么办?”一个魁梧汉子道,“老一辈的,都对此事不闻不问,说什么武学重在交流。好像错的是我们一样?哼!没我们,门派的传承早就灭了!吴司令那里邹馆长也亲自去了,怎么样?还不是被拒之门外?这些军阀,都特么穿的一条裤子!”

“照你这么说,咱们把传承交出来,各自关门大吉得了!”一个矮小汉子冷笑,“人家枪多人多,咱们还怎么玩?你刘成山不是一直想从军吗?舔好了姓陆的腚,没准儿人家一高兴赏你个一官半职……”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说你怎么了?”

“老子宰了你!”

“不宰你是丫头养的!”

“……”

众人乱糟糟闹成一团,混乱中,一个俏丽妇人猛地将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邹榕,你要干什么?”有人问她。

俏妇人站了起来,环视一周,缓缓开口:“自前朝灭亡,军阀就势崛起,他们掏空了商会、乡会、铁路银行、小小不言的武行怎能独存?”

这番话一出,众人都心有戚戚焉,沉默下来,那几个闹得最凶的,也不由沉思着坐了下来,满脸忧虑。

“武行被军界吞并,乃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阻挡。”俏妇人继续道,“可是吞并,也要看是个什么样的章程。赵玉珂提出的合作,我们尚且不能答应,何况这个姓陆的直接就是要断我们的根?”

俏妇人顿了顿,环视一周,看了看众人反应,这才叹了口气,继续道:“好日子不长久,但好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姓陆的必须死在津门。我提议,杀了他!”

“我知道杀他不容易,是要流血的,要死很多人。”邹榕满脸诚恳,“诸位,可是这本就是一场武林浩劫!我们不杀他,十年后,就再无武林二字了!我们这些学拳的,毫无用处,我们怎么向后世子孙交代?”

“我们要是不反抗,是要被后辈戳着脊梁骨唾骂的啊!”

邹榕话毕,大堂内沉默了良久,才有人阴阳怪气道:“邹馆长,我听说你男人就是在南国被姓陆的给杀了,你挑唆我们对付姓陆的,莫非是想借刀杀人?”

邹榕面不改色:“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她转头看向居于主座,一直未发话的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道:“郑老,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是战是降,您拿个主意。”

老者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茶杯,直到所有人都看过来,这才慢悠悠开口道:“姓陆的这是茅坑里跳高——过分(粪)啦!”

“这是一场武林浩劫!”老者如是说。

第七十六章 闹大了

老人名为郑山傲,是八卦掌第三代传人,师从八卦掌宗师张占魁,和大名鼎鼎的韩慕侠是亲师兄弟,和宫宝田、孙禄堂和韩福顺等宗师,都是同辈。

在津门武行,除韩慕侠低调教武,再没有比郑山傲辈分更大的了。

武行,是一个极其讲究规矩和辈分的行当,所以郑山傲一发话,其他人都只有听的份。

想要发表意见,先跪拜请罪,才能说话。

郑山傲环视一周,大堂内所有人顿时噤声,他满意点头,继续道:“在谈事儿之前,先请几位南方来的朋友和大家熟悉熟悉。这些师傅都是练拳的,被陆恒驱逐,背井离乡,不得不来津门。”

“我先来吧!”一个老者先颤巍巍站起来,身后两名青年赶紧搀扶他。

“老朽乃广东蔡李佛拳陈官伯,身后,是我两个徒孙,胡云绰和郭天扬。旬日前,被狗贼陆恒驱逐来津,其扬言不留传承,就留命。在此贼伏诛之前,老朽说不得要叨扰各位师傅了。”

老人坐下后,又有一昂藏大汉站起来,抱拳道:“各位北方的师傅,我是关坤,广东洪家拳传人,家师林世荣。此番被恶贼陆恒驱逐而来,正要和北方武林同道商讨个对策,如何诛杀此恶贼,替天行道!”

“鄙人封行迹,广东刘家拳……”

“罗汉拳,孙政!”

“孔门拳,韩欣!”

“……”

一个个南方拳师站起来,各个义愤填膺控诉着陆恒的恶行,表明和陆恒势不两立的坚定立场。

最后,只剩下一个儒雅青年和一位老人,安静地坐在角落,一言未发。

见众人的目光都望过来,儒雅青年先是看了看老人,见老人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这才站起来,对众人拱拱手:“咏春——叶问。”

除了南方拳师外,所有北方拳师都面面相觑,显然是并未听说过这个门派。

叶问笑笑,不骄不躁道:“南方小拳种,一代三五人,小门小派,让诸位师傅见笑了。这位是我师伯梁奇梁先生。七十天前,陆恒杀我师伯唯一真传弟子陈识于南国,十天前,此人驱兵逐我和师伯出广东。”

“这么说,你和陆恒有仇?”有人问道。

叶问点头:“有仇。”接着反问:“在座的师傅,又有谁和他没仇呢?”

“哼!”那人悻悻哼了一声,道:“再坏的人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发疯,说不定,陆恒这狗贼,就是你们招来的呢!”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对叶问两人指指点点。

叶问笑容不减,对郑山傲一抱拳,道:“我听闻天津也有师傅死于陆恒之手,郑老先生,怎么看?”

郑山傲轻咳一声,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诸位,这是我们练拳的劫难,怪不得任何人。”

叶问笑着坐了下来。

郑山傲接着道:“练武十年,也不敌一颗子弹。我们势不如人,就是要受欺负。这就和洋人欺负我们国人,一个道理。”

郑山傲顿了顿,突然站起来,声音猛地提高:“但是,我们武行之人也是有血性的!习武之人,若遇不平,血溅五步,有何惧哉?”

“天津武行三千多弟子,外围帮派两万人,我就不信,他陆恒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冒天下大不讳,把我们都杀光咯?”

郑山傲再次环视一周,缓缓道:“他想要的是我们的传承,不是我们的命。各位师傅,这就和上门踢馆一个道理。只不过,踢馆只折面子,陆恒,这是里子面子都要啊……”

“明日一早,请各位馆主聚集弟子,号召各大帮派,我们两万三千条命豁出去,向他陆恒讨个公道!”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匆匆跑到邹榕跟前,在其身边耳语几句,邹榕面色微变,点点头摆手道:“先下去吧。”

她抬头,对众人道:“诸位,陆恒已进城了,刚进城就开枪,杀了七个人。”

众人纷纷色变,一片哗然。

与此同时,陆恒所部已入住进了津门吴公馆,这是吴佩孚在津门的宅子,此番专门腾出来借陆恒暂住。

仆人们端来茶水点心瓜果,便下去了。陆恒坐在客厅,听取林相侯的汇报。

“之前大帅在南国杀的那个长脸叫孙德利,是燕青武馆的馆长,这次大帅遇刺,就是此人遗孀指使。”

“女人?”陆恒皱眉,“还是个寡妇?”

林相侯点头:“没错,不过此女颇有手段,孙德利常年在外,此女孤身一人,却将武馆打理得井井有条。津门十八家武馆,燕青武馆可排前三。”

“她叫什么?”陆恒心中一动。

“邹榕。”

“果然是她……”陆恒暗叹,这个女人,在原版剧情中可是将郑山傲和陈识耍得团团转,两人不得不仓皇离开津门。甚至面对想要占据武行的军阀,她也能借刀杀人,手腕相当漂亮。

被这样一个女人盯上,真的是一件让人很头痛的事情。

陆恒向来最不擅长的就是和人玩心眼,他相信,如果把他放在原版剧情陈识的位置,他一样玩不过这个女人。

面如桃花,心如蛇蝎。

邹榕也就是生错了时代,要是放在前朝的宫斗剧里,这就是一位能活到大结局的主儿。

“这女人很难缠啊……”陆恒对林相侯感慨道。

林相侯道:“密谋刺杀大帅,乃是死罪!大帅不必和其纠缠。”

“也对。”陆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就杀了吧,送她去见她丈夫,一家人,最要紧的就是整整齐齐。”

林相侯脸皮抽了抽,就要领命而去。

“等等!”

陆恒叫住林相侯,想了想道:“先不急,明天我先见见再说。”

次日,晨。

陆恒正在院中练拳,林相侯就急匆匆来报。

“赵玉珂这么早要见我,什么事?”

陆恒缓缓收功,问道。

林相侯面色凝重,道:“大帅,津门十八武馆,车行、盐帮、小刀会,共计两万余人,上街游行示威,反对大帅!”

陆恒闻言微微一愣:“搞这么大?”

林相侯沉重点头:“赵玉珂已经带兵围了公馆,名为保护,实为软禁。此人现在正在带兵和我军对峙,随时有可能冲进来。”

陆恒若有所思缓缓点头:“这是趁火打劫啊。”

“大帅,要不,武行之事,就此作罢?”林相侯犹豫片刻,试探问道。

陆恒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这也是第一次欺负人,不太有经验。放心吧,目前还在我计划当中。”

林相侯脱口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大帅,你到底要干什么?”

“津门第一!”陆恒哈哈一笑,阔步向门外走去。

第七十七章 登瀛楼

赵玉珂再见陆恒时,已换了一种姿态。

居高临下,颇为玩味的姿态。

他似笑非笑看着陆恒,啧啧有声,故意叹气道:“陆大帅,早跟你说你不能这么玩儿,你为什么非不听呢?”

他踱步,走到陆恒跟前拍了拍陆恒的肩膀:“两万多人游行示威,一个不慎,那就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啊。大帅啊大帅,你玩砸了!收不了场了吧?我都替您臊得慌!”

赵玉珂身材矮小,拍陆恒肩膀都得扬着手臂,看起来颇为滑稽。

陆恒扫视一周赵玉珂身后包围吴公馆的重兵,问道:“赵师长是专门来我这儿耀武扬威吗?”

“哎哟!我可不敢!”赵玉珂满脸讥讽,“您是谁啊?您可是杀得南国血流成河的陆大帅!我耀武扬威,也扬不到您头上啊。”

他突然凑近,在陆恒耳边压低声音道:“至少不是现在!你惹出这么大摊子事儿,吴司令不杀你以平民愤,那才有鬼了!你的兵远在南国,你说,谁能救你?”

陆恒笑呵呵伸出手,指向他。

“我?”赵玉珂不可思议地也指向自己,“你是说我能救你?”

见陆恒肯定地点头,赵玉珂哈哈大笑起来!

“陆恒啊陆恒,你这是一朝得志,得意忘形啊!”赵玉珂大笑着道,“你以为谁都围着你转啊?民国离了你就不转啦?”

他突然脸色一寒,咬牙道:“津门十八武行三大帮,那都是我赵某人嘴里的菜!敢来老子嘴边儿刨食儿,小贼!我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到了这儿,甭管你是什么陆大帅,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

“无知者无畏啊!”陆恒叹气,怜悯地看着他,“你滚吧,刷完牙再来见我。”

“你——”赵玉珂指着陆恒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突然笑了。

“行,跟我摆谱!”他说,“我都还没动手,你就让武行的人给收拾了。就你这怂样儿,也不知道怎么混到今天的。你给我等着,有你跪下求我的时候!来人啊!”

“有!”

赵玉珂盯着陆恒的眼睛,冷笑着一字一字道:“陆恒穷凶极恶,欺压百姓,草菅人命,以致激起民变!给我缴了他们的枪,盯死了他!哪怕是上茅房,也……”

“报!”他正说着,林副官满头大汗跑了过来,“师座!师座且慢,都是误会啊!”

赵玉珂说得正爽却被打断,满脸不悦地呵斥道:“毛毛躁躁,家里死人啦?一边儿候着!”

他冷哼一声,继续对陆恒道:“哪怕是上茅房,也要盯……”

“师座!师座,吴司令电报!”林副官面无血色,颤声叫住赵玉珂,“要不,您先看看?”

“去尼玛的!”赵玉珂火冒三丈,一巴掌扇在林副官脸上,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老子正在执行军务,羁押罪犯,你特么跟我说什么吴司令?等一分钟能不能死?啊?能不能死!”

“哼!”赵玉珂回过头来,打算继续之前的话。羁押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军阀,这场面,够他赵玉珂吹一辈子了!谁也别想阻止他主持正义!

他继续说:“哪怕是上茅房……”

“师座,真的会死人啊……”林副官满脸委屈,再度打断了赵玉珂。

“老子毙了你!”赵玉珂气得直接掏出枪顶在林副官头上。

陆恒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只觉无比滑稽。

他对林副官道:“你这个兵啊,也真是的。你让你们师座把这个茅房上完不行吗?你看把你们师座憋的……”

“你给我闭嘴!”赵玉珂瞪了陆恒一眼,顿时觉得扫兴无比。

“来来来,我看看到底是特么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他一把夺过林副官手中的电文,没好气地看了起来。

但只是看了一眼,就瞬间瞪大了眼睛。

当啷!

下一刻,他手里的枪就掉在了地上,满脸惊惧,抖若筛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赵玉珂喃喃。

“师座……”林副官小心翼翼凑上来。

啪!

赵玉珂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跳起来一巴掌扇了过去,尖声咆哮:“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王八蛋!你敢害我?老子毙了你!”

说着他就要在腰间摸枪。

林副官吓了一跳,忙上前抱住他手臂:“师座,师座!陆大帅还看着呢……”

“对对对……”赵玉珂浑身一个机灵。

转身到了陆恒跟前,二话不说对着自己就左右开弓,连扇了自己十几个巴掌,最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个头磕在地上,就再也不敢起来。

“大帅,饶命啊……”

陆恒叹了口气,道:“赵师长啊赵师长,你让我怎么说你?你刚还让我盘着、卧着,怎么你先跪了?”

“是我该死,是我冲昏了头,大帅,饶命啊!”赵玉珂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

陆恒扶起他,道:“别傻了,我怎么会要你的命?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赵玉珂顿时满脸惊喜,颤声道:“大帅气量过人,谁人不知?大帅,您肯定不会和我这种小人计较的,哈哈,大帅,多谢您饶我性命,小的必有厚报,必有厚报啊!”

陆恒拍拍他的肩膀:“外面的事情,你解决!一个小时后,我要看到十八家武馆的馆主,还有南方来的拳师,一个不少地坐在登瀛楼!”

赵玉珂像是满血复活般拍着胸脯保证:“大帅,你瞧好了,小的一定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一点麻烦也不会有!”

“去吧!”陆恒把手在他衣领上擦了擦。

“是!”

赵玉珂恭敬敬礼,一回头,他就大吼大叫起来:“都特么还站这儿干什么?跟老子走,弹压刁民!”

“是!”

赵玉珂带着他的兵走了,撤得一个不剩。

“大帅,就这么放过这个小人了?”林相侯满脸不爽地问道。

“怎么可能?”陆恒摇摇头,“历来事情都会坏在这种小人身上,我们人少,刚才只是避免他狗急跳墙而已。不能让他再呆在津门了,让通讯兵给吴佩孚发报,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林相侯先是恭敬接令,继而疑惑问道:“大帅,您是不是早和吴司令说好了?”

“心照不宣,各取所需而已。”陆恒笑了笑。

津门是直隶地区的军事重地,可这么一个地方,因为直系内部纷争,被一个两面派占了便宜,吴佩孚怎么可能心里没疙瘩?

津门武行十八武馆,不过三千人,却能发动三大帮两万多人一起上街请愿。哪个当权者会对这么一股不受自己掌控的庞大势力有好感?

如果陆恒没记错,这位赵玉珂师长,在原轨迹中也就在这两年被撤了职,可见此人迟早要完。

“准备准备,随我上登瀛楼,会会天下英雄!”

“是!”

一个时辰后,陆恒走进了登瀛楼。

这是津门最气派的酒楼,而此时在二楼雅座,数十人正沉默等着陆恒的到来。

他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第七十八章 会群雄

陆恒走进大堂,众馆主和拳师以沉默表示自己的抗议和愤慨。

满堂数十人,竟无一人向陆恒打招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林相侯脸色一沉,就要站出来说话,却被陆恒挡住。

陆恒笑了笑,缓缓踱步到场中,开门见山地道:“天津十八家武馆,广东十五个拳种,共三十三个武术门派,全国三分之一的拳术流派,今儿,都在这儿了。”

“你们之中,谁能打,谁不能打,我不知道。”陆恒环视一周,目光在叶问和郑山傲以及两位面色肃然的中年人脸上顿了顿,这才继续道:“选出八家吧,来跟我打。”

他伸出一根手指,继续道:“只要你们能赢我一场,在座的有一位算一位,每人一万大洋奉送,算我陆某人自不量力,为各位赔罪。”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拳师们各个欣喜若狂,他们原以为,今日会被威逼交出门派传承,甚至有的已决定忍辱负重,还有的决定拼死一搏。

可谁也没想到,陆恒会说出这样的话!

三十三个门派,选出最强的八家,轮战陆恒,只要能赢一场,在场每一人都能得一万块大洋!

这特么哪儿是武林浩劫啊?

这分明是武林大分金!

一万大洋,足够舒舒服服活一辈子了!

顿时,拳师们各个如释重负,喜笑颜开地议论起来,原本凝重的气氛荡然无存!

但也有天性谨慎的拳师们,惊疑不定地看着陆恒,不敢相信会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在所有拳师们看来,陆恒此举明显就是把自己当成了财神爷,给大家送钱。

至于陆恒会赢?

别开玩笑了!

即使是津门本土,也从来没人能打过五家武馆!

更何况,但凡有点眼力的都能瞧得出,陆恒气血旺盛,如滔滔大江在体内奔走,这是很明显明劲巅峰的境界。

在场的三十三个门派里,哪家没有暗劲拳师?亦或是外功练至骨骼的横练拳师?

恐怕随便出来一个,就能轻易战而胜之!

陆恒这不是自取其辱,想成为天下笑柄吗?

“咳!”众人正兴高采烈议论纷纷,居中而坐的郑山傲重重咳嗽一声,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郑山傲这才向陆恒一抱拳,开口道:“陆大帅,您弄出这么大阵仗来,想必刚才所说的话,并非说笑。我有一问,还请陆大帅解答。”

“讲!”陆恒并未对郑山傲表现出尊重,淡淡道。

郑山傲眉头微微一皱,旋即松开,道:“敢问大帅,您此举何意?”

对呀,你陆恒弄出这么大阵仗,到底有什么意图呢?

“问得好!”陆恒目光炯炯,环视一周,“我若是输了一场,什么意图,自然没脸再提,只管给诸位分金便是,也算陆某为各拳术门派传承,聊表心意。”

“但我若是连赢八家……”陆恒微微一笑:“那就请各位师傅连人带传承,都留在这儿吧。”

“陆某欲在津门设中华国术馆,集百家拳术,师万万武人,增益国民体魄,提升尚武精神,在座的各位,就是中华国术馆首届教习。从此以后,再不分什么南拳北腿,太极八卦,你们只有一个派,那就是中华国术!”

陆恒声音沉稳而洪亮,他在全场拳师震撼的眼神中,最后母庸置疑地道:“用你们三十三家的传承,来赌我三百万大洋!诸位,我给你们七天时间,七天后,我要看到你们选出来的八个人,站在擂台之上!”

陆恒话音刚落,顿时再度引起一片哗然。

郑山傲狠狠一拍桌子,再度止住众人喧哗。

他满脸凝重地对陆恒道:“大帅雄心壮志,郑某佩服!只是,若有武馆不愿参与呢?”

“不愿?”陆恒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郑先生好像忘了我最初放出的消息。要是不愿,那就要么留传承,要么留命!”

此话一出,整个大堂温度骤降。

虽然心中满是愤怒和不爽,但众人却觉得陆恒这样才是一个军阀该有的样子。跋扈嚣张,蛮不讲理。

之前陆恒那个送财童子的架势,让他们产生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沉默良久,郑山傲才继续问道:“比武,可有规矩?”

“有三个规矩。”陆恒伸出三根手指。

有拳师悄悄对身边人不屑道:“我就知道,他肯定要挑能打得过的,做出种种限制。”

“这还用说吗?”旁边之人冷笑道,“这些军阀头头儿吃人都不吐骨头,你还指望他给我们白送钱?我们这些修成暗劲的,就别想上擂台了。我估计啊,就连我徒弟都不成,没准儿这位就挑二十岁以下的。”

“二十岁以下?啊呸,他真敢这么不要脸?”

“你见哪个军阀要过脸?”

“嘘,你小声点!”

众人悄悄议论,陆恒仍大声道:“第一,化劲以上的大师们,陆某自认不敌,也不敢对宗师们不敬!所以,此次比武,化劲以下,不分辈分老幼,均可上擂!”

这话一出,所有拳师再度大惊,轰然炸开了!

“化劲以下都能上擂?”之前说话的拳师满脸震惊,“他这是疯了还是傻了?”

“太狂妄了吧?”另一名拳师也满脸不可思议,“就凭他?”

“我知道了!”又有拳师恍然大悟,“他一定是要请外援,帮他打擂!”

“有道理,是这样没错了!”

拳师们很快都想到这一点,纷纷“恍然大悟”,不屑摇头。

郑山傲此时也将拳师们的疑问问了出来:“大帅这边,出几人?”

“只我一人。”陆恒道。

“……”

所有拳师这回彻底沉默了,他们真不知道陆恒到底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真的对自己很自信。

郑山傲继续问道:“也就是说,郑某也可以上擂。”

陆恒盯着他,缓缓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条规矩了。郑先生,第二条规矩就是,你必须得上擂!”

拳师们又轰得一声炸开了。

今日,陆恒给他们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为何?”郑山傲面色微变。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陆恒淡淡地道,“郑先生一声高呼,万人响应。津门,不允许有这么牛的人存在!”

郑山傲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在他笑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面色复杂。

陆恒也只是冷冷看着他。

郑山傲笑够了,才摇摇头,嘴角挂着莫名意味的笑容,道:“大帅的第三条规矩,想必也别出心裁吧?”

陆恒点头:“第三条规矩很简单,昨日刺杀我的人,就在你们当中。自己站出来吧!”

这话一出,更是没人敢接话,就连郑山傲也沉默下来了。

很显然,昨日是谁出手,这些人大多都心知肚明。

“不出来?”陆恒瞪眼,气势猛地一放:“再不出来,我灭你满门!”

第七十九章 名传天下

强权面前,人人都是弱者。

最终,邹榕众叛亲离。

没人愿意陪她死,她是被她的弟子们推出来的。这个可悲的女人用绝望愤恨的语言诅咒着陆恒和背叛她的弟子们,最终被士兵们拖了出去。

等待她的,是被处决的命运。

陆恒之所以选择在此刻杀她,就是要在这些拳师面前立威,以免有人乱生心思,使得此事横生波折。

他点名要郑山傲上擂台,也是这个道理。

他要让所有拳师都知道,陆大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唯一让陆恒失望的是,邹榕这些弟子太“识时务”了些,不但不替他们的馆长说话,反而落井下石,不但把邹榕推了出来,还把参与刺杀计划的所有弟子都给招了出来。

陆恒照单全收,最终派士兵抄了燕青武馆,驱逐所有弟子。

津门武馆,只剩下十七家了。

这期间,郑山傲怒刷一波存在感,他站出来替邹榕讲情,但陆恒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彻底闭嘴,再也不提。

“我在失去耐心之前,还是愿意讲讲道理的。郑先生要和我讲道理吗?”陆恒似笑非笑地问他。

郑山傲沉默片刻,才艰涩说出两个字:“不敢。”

其实是不能,因为他没有道理可讲。

邹榕的亡夫为军阀卖命,为了前途去刺杀陆恒,反而死于其手,这是自取灭亡。

如果说邹榕为亡夫报仇天经地义,情有可悯,那么陆恒杀了刺杀他的邹榕等人也是理所应当,谁也说不出半个不是。

就像他郑山傲,既然是他煽动了十八武行和三大帮上街游行示威,想以此使陆恒陷入险境,那么陆恒想在擂台上报复他的行为虽然看起来是自不量力,却也是堂堂正正的举动。

总的来说,陆恒在众拳师原本心目中狠辣、蛮横、杀人如麻的恶劣形象,经此一会,已经大大改善过来。

这位新晋的军阀虽然也很霸道,但办事还是很敞亮的。什么事儿,都放在明面上,不像是背后捅刀子的人、

尤其是陆恒命人将三百万大洋摆在了登瀛楼一楼大堂后,这种印象就更深了。

擂台之上见真章,是武行解决矛盾的规矩,陆恒虽然强迫他们上擂,威逼他们以传承作为赌注,但至少看起来,他是想遵守这个规矩的,而且他先示之以诚,拿出了三百万大洋的巨资赌注,这让他们保留了颜面的同时,也感受到了陆恒骨子里对武人的重视和尊重。

所以当叶问问出一个问题,陆恒做出如下回答时,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更放心了,好像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拳脚无眼,打伤我怎么办?”陆恒似笑非笑地看着叶问,“叶师傅,打伤我,就意味着我输了。我输钱又输人,你还不想我报复,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伤我,我打你一顿不过分吧?”陆恒反问,“要是杀我,全家陪葬,你们也值了。”

“……”叶问抱了抱拳,默默地坐了下来,彻底放弃了为陈识复仇的念想。

陆恒给了他们七天时间准备,并且这七天,也足够消息发酵了。

他之所以选择这么做,其实是有三个目的。

第一,自然是为了完成终极试炼;第二,是为了名传天下,拿走此方天道所加著于身的主角灵源;第三,步武天下,为此方世界的武术传承尽一份心意,也算是他回报了在此世界学艺有成的恩德。

当然,最重要的目的,是陆恒需要各大武术流派的传承秘籍。

内家拳的世界,只此一家,再无分号了。在陆恒的设定中,以后都不会出现有内家拳传承的世界。

可陆恒练拳刚入门庭,他可不想猴子掰苞米,只捡大个儿的。

内家拳在以后武侠甚至是神话的世界中,虽然很可能会变得很鸡肋,但陆恒想尝试下,试试内家拳修炼到至高境界后,能不能通过其他体系的修炼方法,找出一条直通大道的路来。

所以他需要各大武术流派的传承秘籍,也需要这些门派的高手们倾囊相授。

秘籍,他有完成隐藏任务所奖励的特殊技能过目不忘,至于拳意,就能领悟多少,算多少了。

津门是四通八达之地,不到一天,蜀军总司令,萨南康省主席陆恒挑战三十三派武馆高手,欲设中华国术馆,强健国民体魄的雄心壮志,就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北国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各个城市中的各家大小报馆,无一例外将此事列为今日的头版头条。

到了傍晚时分,就连南国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有人拍案叫好,自然也有人质疑反对。

支持者认为陆恒是个胸怀家国的良心军阀,此举于国有利,可唤醒国民的信心;反对者对武术救国之路嗤之以鼻,认为有办武馆的钱,还不如去设工厂,兴水利,哪怕只是买武器都是好的,他们认为陆恒是当下最不务正业的军阀,甚至建言孙撤了陆恒的职务。

一时间,支持派和反对派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次日,各大军阀纷纷在各大报刊发表言论,支持陆恒此举。

吴佩孚:“尚武者国民之元气,国家所恃之成立,而文明所赖以维持者也。陆恒此举,功德无量。”

张作霖:“要想驰骋中原,屹立地球者,无不持尚武之精神。抟抟大地,莽莽万国,胜衰之数,胥视之此也。”

段祺瑞:“火器输入中国之后,国人多弃体育技击而不讲,则致社会个人积弱愈甚,提倡中国旧有武术,以振起国民勇往直前之气,刻不容缓。”

这些军阀不见得都是真心觉得陆恒要办的这个事情很好,一来他们发声支持,是对这位独霸南国的新晋军阀示好,二来,此举若能成功,对于兵源的优化会起到很大作用。

到了次日午后,孙的发声支持,使得陆恒的名望高涨到了极致。

“吾国技击诸法,渊源久远,传习寝微,设馆研究,具见提倡精神,裨益青年体育。中华国术馆利国利民,应准备案。”

陆恒迎战八大高手,成了这些时日来全国热议的头条,就连各国领事馆也纷纷发声,纷纷发表意见,或者暗自筹谋诡计。

到了第三日,无数拳师赶往津门,想要参与或者见证这场武林盛事。

而李书文、孙禄堂、尚云祥、杜心武、刘百川、宫宝田等化劲宗师,在纷纷发言盛赞陆恒此举后,也赶往津门,要为此武学盛事添砖加瓦。

事实上,民国时期的拳师们并不都是类似郑山傲这种固步自封的老顽固,反而是武学成就越大的人,越希望拳师们摒弃门户之见,坦诚交流,共同进步。

几乎所有的武学宗师们,都是身兼数家之长,他们很清楚地知道,固步自封,武学是永远没有出路的。

而很多宗师们其实也在做类似陆恒这样的事情,但都是广开武馆,虽然大大增多了习武之人的数量,但对融合各派促进交流一事,根本毫无裨益。

也有搞得比较大的,比如“北拳南传”、“五虎下江南”,就是孙禄堂、宫宝田等宗师一手促成,他们以民族大义战胜了传统武林门户之见,江湖草莽仿佛可以登堂入室,为国效力,可惜因为只是民间行为,缺乏政府的长期支持,最终这些都只是昙花一现。

像郑山傲这样连自家弟子都不教真传的拳师,在武术界还是占据大多数的,因为他们已经把武术当成了一门生意。

到了第五天,陆恒有意外收获上门。

李景林来投奔他了。

第八十章 暗劲终成

武当剑仙李景林。

民国武术宗师中,少有身居高位者。唯有李景林,是所有宗师中唯一一位军阀。

此人精武当剑法,击败过四十年未尝一败的神枪李书文,武学造诣有三层楼那么高。

最关键的是,如果没有陆恒,李景林就是提倡全民国术化的第一人,后来“中央国术馆”的建立,基本就是他一手促成。

而且他还做了一件在当时看来简直大逆不道的事情,那就是——公开武当剑法!

武当剑术乃是武当内部代代秘传单授的,从不外传,而能够掌握其精髓者更是少之又少。李景林在创出更易理解、实用性更强的武当对剑之后,将武当剑术编撰成书,刊印发行,可谓是创前人所未有的壮举!

当然,现在的李景林还未臻化劲,剑仙的称号,也并不响亮。

在之前刚结束不久的直皖战争中,他是皖系军阀的一团之长,因和皖系高官徐树铮不和,他离开了皖系军阀,准备投靠直系的张作霖。

结果他一来津门就听到陆恒要大战群豪,设立中华国术馆,公开武学传承的事情,一向嗜武如命的李景林顿生知己之感,只觉陆恒此举太对他的胃口了!

陆恒的魄力让他十分敬佩,而且他一直就有把国术发扬光大的理想,于是原本应该是奉系五虎上将的他毅然决然放弃了投靠奉系的想法,直接前来投靠了陆恒。

陆恒欣喜若狂,倒履相迎。

两人从一见面就毫无生疏地畅谈起来,从理想谈到拳理,再到时局,越谈越投机,越聊越兴奋,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慨。

到了夜里,两人仍没聊够,干脆借着酒兴来到院里比试起来。

李景林本以为以自己暗劲巅峰的境界指点陆恒绰绰有余,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陆恒竟能在他手里强撑百招而不败!

李景林彻底震惊了,他终于知道陆恒要挑战八大高手的底气从哪里来了!

这让原本都打算代替陆恒出站的李景林暂时熄下了撕下脸面为陆恒耍赖的念头,全心开始期待起陆恒能够创造奇迹起来。

李景林将自己习武的经验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毫不藏私。这让一直以来缺乏交流的陆恒如逢甘霖,对于拳术的理解每一秒都在飞速进步!

两人一边交流,一边拆招印证,都觉得受益匪浅,尤其是陆恒,他感觉这一晚上的进步,简直像是坐了火箭一样,经验值蹭蹭蹭上涨。

到了黎明时分,本就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突破到暗劲的陆恒,随着整条脊椎啪啪作响,浑身气血猛地暴涨,终于劲气将全身贯通,奔腾的气血长河形成了幽深的湖泊,原本气血惊人的他突然锋芒内敛,劲气藏于五脏,含而不发。

陆恒,终成暗劲!

内心激荡的陆恒忍不住仰天长啸!

到了暗劲这一阶层,刚柔并济,阴阳结合,八卦掌的威能,才算是真正开始凸现出来。

陆恒的战力,比起原先何止倍增!

兴奋的他当即提出要和李景林畅快一战,李景林发自内心为他高兴,欣然应允。

两人从拳脚比到兵刃,刚开始陆恒还一直被压制,甚至有几次直接被李景林一招制服,但到了后来,两人开始旗鼓相当起来。

到了后来,陆恒雄浑的武学基础知识储备,开始逐渐发挥出来,他将灌顶所得逐渐运用到了实战当中,真正做到了身与气合、气与意合,他的招式愈发随心所欲,肆意挥洒,每拳每脚,都越发化繁为简,变得更加直截了当起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陆恒把八卦游滑的基本属性给改变了,而是说他的速度更快了。

原本可能需要一个掰扣步,一个单换掌才能达到的效果,现在的陆恒只需轻飘飘进步,顺势一掌,就能达到原本两三招才能达到的效果。

直到第七天下午,吴佩孚和张作霖联袂而至,陆恒才不得不中断了和李景林的武学交流。

这两天的交流,陆恒最大的进步,就是通过李景林不断给他喂招,让他把八卦掌的基础武学全部梳理了一遍,使得他对于八卦掌拳理的理解更加精深,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陆恒此刻的八卦掌造诣,即使比起八卦掌化劲宗师来说,也不逞多让。

这一点,从系统里陆恒的属性中就能看出:

宿主:陆恒

境界:凡人(暗劲武者)

精:66

气:34

神:42

武器:子午鸳鸯钺

功法:

八卦掌(暗劲小成)

灵源:19点

特殊技能:过目不忘

由于八卦掌基础的融会贯通,陆恒的属性中“功法”一项,原有的拳、脚、兵器等小分项已经全部合并,而他的精气神三宝属性,也大幅度上涨。

两人在前往城外迎接吴、张,二人的路上时,李景林不无感慨地道:“陆司令,你的八卦掌已炉火纯青,若想再进一步,就只有触类旁通,在其它拳种上下功夫了。至于这次比武,你只需要小心两个人就够了。”

三十二家武馆门派,通过层层筛选,已经选出了八位高手,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分别是郑山傲、韩慕侠、刘云樵、万籁声、叶问、关坤、孙剑云和陈山岳。

这八人,大多都是在后世留下赫赫威名之人。

说实话,陆恒虽然斗志昂扬,但对胜负,其实并没多大把握。

比武不是比境界,也不是比谁学拳的年头长,而是看谁的拳理深,谁的临场反应能力更强。

没有比过,谁也不能百分百确定结果。

“韩慕侠,刘云樵。”李景林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两人的名字,“司令,此二人,一个是八卦宗师张占奎的得意弟子,一个尽得神枪李书文一身真传,当是你的劲敌!”

恐怕还要加上一个叶问……

陆恒在心里默默地道。

从接到吴佩孚和张作霖后,陆恒就再也没有练过拳。当夜大吃大喝一场后,陆恒好好地睡了一个舒服觉。

第二天一大早,陆恒吃了早餐,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出了门。

门外,万众瞩目。

第八十一章 开门红

这一天,注定要被载入史册。

原本就热闹非凡的津门,如今已成了人的海洋。

陆恒一路所过之处,路两边全是看热闹的津门市民。

由于比武的地点被封锁,唯有收到邀请之人才能入内,所以百姓们只好在吴公馆到比武地点的路上等候,想要一睹气魄万千的陆大帅到底长什么模样。

一路所过,百姓们高喊万胜,为陆恒打气。

中外记者,一路跟拍,时不时有老式相机金属镁粉燃烧的强光闪耀和烟雾蒸腾而起。

过了鼓楼,开始有重兵封锁要道,新任津门镇守使王维城亲自把守入口,见陆恒率部前来,立刻前来迎接。

吴佩孚一来津门,第一件事就是当着陆恒的面免去了赵玉珂的职务,将其驱离津门,算是给陆恒一个交代。

作为赵玉珂的继任者,王维城很清楚陆恒在吴佩孚心目中的地位,所以自始至终都表现得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怠慢。

一路到了九曲弄,陆恒下马。

这里,就是陆恒即将要比武的地方。

此街蜿蜒曲折,共九个拐点,每一段街道都会有一个守擂者,出了这条街,就是登瀛楼。只要陆恒连胜八场,就能从街头走到街尾,直接入席吴、张二人为他早已备好的青云宴。

更妙的是,此街原为烟花柳巷,路两边全是二层小洋楼,露台都朝街而建。

赵玉珂为了取得陆恒的谅解,亲自出马,将所有烟花女子暂时驱离,临时征占了所有楼子。然后彻底清理打扫,将路两边的楼设成了观武台。

陆恒曾亲自来查看过场地,并告知林相侯给那些女人足够丰厚的补偿。他对赵玉珂做的工作非常满意,于是决定依然不放过他。

身后,林相侯将陆恒的双钺恭敬递给他,大声道:“愿大帅旗开得胜,所向披靡!”

陆恒接过,对他点点头,转身一步步向弄堂里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势”便随着必胜的信念放出几分。

陆恒走了四十九步。他的势,已经如日中天,气贯如虹。

所以当第一关的守擂者关坤见到陆恒第一眼时,顿时耸然变色!

他仿佛见到无比澎湃汹涌的磅礴气血,如扑山倒海般向他滚滚压来!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史前巨兽!

只这一眼,关坤顿时心生惧意,胆气已破。

路两边的观武台上,此刻站满了有资格来见证这一幕的宾客。原本这些人正激动地议论纷纷,十分期待接下来激动人心的一幕,但此刻所有人都被陆恒的惊人气势所摄,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赢啦!”一个目光如电的中年人赞叹地道,“懂得以势压人,此人拳意已成气候,前两关根本挡不住他。”

在他身边,一个面容不怒自威的老人淡然点头:“看起来还不擅收势,当是刚练出暗劲不久。能有此声势,这位大帅,端的是好天赋!”

中年人看着陆恒一步步走到关坤身前三丈处站定,而关坤只是警惕观望,再无其他应对,便失望摇摇头道:“走吧,这一战,没什么看头。”

老人点点头,道:“此势余威,可破三关,我们去第四关。”

“好。”

两人转身向楼下走去,一路所过,所有人纷纷抱拳恭敬向他行礼。

“两位宗师怎么走了?”有人讶然问道。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小孩打架,可能就是来看看人的吧?”旁边人猜测道,“哎,这大人物就是不一样,这气势,一看就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说来惭愧,刚把我都吓着了。”

“气势足有什么用?”有武人打扮的宾客冷笑接话,“拳师比的是真功夫,不是看谁能装腔作势!关师傅之前连败三十二派中的九位暗劲高手,才站在了第一关的位置上。姓陆的才多大岁数?他能练出多少能耐?”

“照你这么说,那这场比武不成笑话了?”有个西装革履的小青年反驳道,“我觉得陆大帅不是傻子,他既然敢提出比武,肯定是有着绝对的信心。”

“信心能当饭吃?”武人嗤笑,“我还有信心当武状元呢,可惜大清都亡了。”

“哈哈哈……”

周边之人发出哄笑,让这武人眼露得意之色,继续不屑道:“姓陆的是军阀头子,以前他手下让着他,不敢赢他,让他以为他自己天下第一,坐井观天,一点见识也没有!”

“看着吧,只要一动手,姓陆的立刻露馅!”

武人如此笃定道。

西装革履的小青年眼中闪过一丝不忿,就要再次反驳,但这时就见这武人身边的同伴纷纷应和他,一起把陆恒贬低到一文不值,顿时醒悟过来。

原来屁—股是歪的,好吧,没什么可争的了。

顿时闭口不语。

下方,陆恒已举起双钺,两对鹿角刃“铮”地一声划过,沉声开口:“你是何人?”

关坤面色凝重,手中朴刀反手一握,抱拳道:“洪拳,关坤,见过大帅!”

“洪拳?”

陆恒面无表情,将一钺收于背后,淡然道:“出手吧,不然,你没有出刀的机会。”

“狂妄!”

饶是关坤明知陆恒再激怒他,但仍是被他这副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姿态给激怒了!

他是黄飞鸿的徒孙,林世荣的得意弟子,在两广,关坤之名,那是靠他一对铁拳硬生生打出来的!

什么时候,他被人如此小瞧过?

尤其是陆恒藏起一钺,一副对付你一钺足矣的理所当然可恶表情。

“得罪了!”

猛地,关坤怒目圆睁,进步如飞,向陆恒冲了过来!

人还未到,劲气先来。劲风激荡,刀鸣铮铮!

“杀!”

关坤身体一声爆响,一刀斩下!

当!

陆恒一钺相迎,童子拜观音。

轰!

劲气爆发开来之际,陆恒不待关坤抽刀再进招,突然手掌反转,关坤只觉一股拧劲顺着虎口直冲入体,整条手臂顿时撕裂般剧痛,他心中顿时大骇,下意识便虎口一松,人往后退。

当啷!

刀落之际,陆恒左脚向前一踏,一道银光闪过,鹿角刃已抵在关坤的喉咙之上。

森寒的锋刃使得关坤浑身一僵,下一刻,他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浑身劲气如雪消散。

仅仅一招,三十二家武馆门派甄选出的第一关守擂者关坤便落败!

陆恒面无表情地收钺,对他微微颔首,便从他身边越过,继续向前走去。

仿佛之前他只不过停步和人寒暄了几句。

两边观武台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直到陆恒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轰得一声爆炸开来!

第八十二章 再下一城

“一招!看到了吗?陆大帅一招就打败了第一个高手!”

“这——这怎么可能?不是说这位关师傅连败九大暗劲高手,才得以镇守第一关吗?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陆恒——他那一招,换我我也挡不住,厉害厉害!看来是有真本事的,之前小瞧了他!”

围观众人情绪激动地议论纷纷,都觉得大开眼界。

不懂的人看个热闹,只觉得陆恒一招打败关坤简直凌厉潇洒!

懂的人,却各个震惊莫名,关坤在两广可是威名赫赫,即使是之前甄选比武,其精湛的武艺也折服了绝大多数北方拳师。

很多人,在关坤面前一招都走不过。

可就是这么一位暗劲高手,名门之后,面对陆恒却一招败北!

陆恒得有多厉害?

之前那个西装革履的小青年看得热血沸腾,兴奋莫名,恨不能替身陆恒,大战群雄。

他得意地瞥了眼之前贬低陆恒的那个武人,呵呵笑道:“这个关师傅,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之前听人吹嘘,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武人面色难看,他刚在师弟们面前吹嘘自己的见识,扬言陆恒一出手就会露出银样镴枪头的本相,可没想到,陆恒如此干脆利落就战胜了关坤。

他也算有见识,自然知道陆恒之前的一举、一拧、一送有多了不起,即使是他面对这一招,绝对只会比关坤输得更干脆。

武人“哼”了一声,强辩道:“靠着气势偷奸耍滑,有什么了不起?”

“咦,之前不还有人说气势没什么用吗?”小年轻故作惊讶道。

武人脸色更难看:“这一关只是侥幸,下一关是少侯爷的得意弟子田兆麟田师傅,一身太极功夫炉火纯青,姓陆的输定了!”

陆恒携轻取第一关的威势来到了田兆麟面前。

田兆麟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样子,但他只是简简单单往那里一站,立刻给人一种空灵无我,天人合一的玄妙之感。

陆恒一看就知道,此人是把太极桩站到了极致,功底深厚,浑身上下看似松垮垮,但只要你一进入他的攻击范围,等待你的绝对是最凌厉和凶猛的反击。

田兆麟虽然并未看到陆恒和关坤的交战,但只隔着一个拐弯,他却连一点动静都没听见,足见关坤根本没对陆恒造成一点威胁。

想到前日和关坤大战三十个回合,才以一招庇身捶险而又险地获胜,田兆麟就已知道,自己绝不是陆恒的对手。

未战心已先怯,失势再所难免。

这并非是田兆麟不中用,而是人之常情。

拳师也是人,在明知和自己实力相差无多的人被敌人秒杀后,哪怕再有自信也会失去冷静。

人一旦失去冷静,就会想剑走偏锋。

田兆麟使的是一把剑。

剑,是太极剑。

两人相见,没有废话,甚至未通姓名,田兆麟就率先一剑向陆恒刺来。

这是田兆麟知道自己的势已被陆恒完全压迫,所以要“抢势”。

一旦陆恒输个一式半招,那就是田兆麟夺回上风的机会。

这一剑名为玉女穿梭,本是很轻灵的剑招,但田兆麟愣是刺出了一往无前的悲壮气势。

面对这一剑,陆恒不退反进。

他脚蹚泥步,迎着剑尖径直冲了上去。就在剑尖距他咽喉只剩三寸距离时,陆恒脚底一掰一扣,人已到了田兆麟右侧,左手钺向上斜撩,直取田兆麟中门。

哪知田兆麟第一招竟是虚招!

而且陆恒面对一位太极拳师采取直取中宫的招式,顿时暴露了他打斗经验极度缺乏的事实。

有经验的拳师都知道,太极拳强调“虚中”,太极拳师与人对敌,向来都是中门大开,请君入瓮。一旦你攻击太极拳师的中门,那么恭喜,中门是太极拳最讲究虚实变化的位置,你成功踩入了陷阱。

田兆麟看出陆恒年岁轻,所以一上来先护住中门,做出一副守中门,攻中线的姿态,引陆恒来攻,陆恒果真上当。

但其实他这一招是虚招,就在陆恒腾挪至田兆麟右侧时,他手腕一抖,手中剑顿时旋了回来,悄声无息反手一剑刺向陆恒的后心!

这一剑叫倒卷肱,是太极老拳架中最阴险奸诈的一记杀招。

这一剑若是刺中,陆恒不死也得重伤!

叮!

危急时刻,陆恒险之又险地以右手钺挡在身后,抵住了这一剑!

这也幸亏是陆恒突破到了暗劲,对于劲气和杀机十分敏感,剑一刺来,他的后心立刻犹如针扎,极度危险的感觉使得他头皮发麻,想也不想便反手一钺格挡。

挡住这一剑后,陆恒心中怒气陡涨,他迅速拧身转胯,浑身劲气勃然而发,双钺顺势搅住田兆麟的剑身,侧身向前一滑!

呲啦!

双钺的锋刃在剑锋上划出一溜火花,田兆麟顿时一惊,身形就要急退,但哪知陆恒突然目绽精光,抢先又是向前一踏,左手钺下压扣住其手中剑,右手钺再次直取田兆麟中宫!

田兆麟身形微挪,一指点向陆恒腋窝,指尖劲气砰然炸响。

但陆恒这一钺竟然也是虚招,就在田兆麟出指的同时,陆恒右臂突然一扬,手中钺在其伸出的手腕上旋了一圈,然后顺势从起胸前斜斜往下一划!

下一刻,两人错身而过,各自保持着姿势不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

观武台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这一番惊险的拼杀,说来长,但其实距离陆恒和田兆麟见面后不过过了三息时间!

在外人看来,两人只是身形交错的瞬间双方兵刃一闪,下一刻就错身而过。

即使是在场的很多明劲拳师,也看得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突然,田兆麟整条手臂齐着陆恒刚旋转的地方齐齐断裂,鲜血顿时狂喷而出!

而与此同时,他的胸前自右肩到左肋下一道长长的血印,开始迅速扩散开来。

噗通!

田兆麟无力地跪倒在地,双目圆睁,斜斜倒在了血泊之中,再无生息。

第二关守擂者,杨氏太极传人田兆麟,败亡!

陆恒再下一城。

他收钺,头也不回地向下一路段走去。

路两边的观武台上,在此刻竟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默地注视着陆恒渐渐离去的背影,无一人说话。

良久,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喊陡然响起:“师兄!”

第八十三章 再胜两局

“师父,我咋没看懂啊?”直到陆恒消失在拐角,一个之前被震撼得呆若木鸡的青年这才开口问道,一张嘴,浓浓的东北大碴子味儿。

他的师父是一个颇有威仪的中年人,闻言微微一笑:“看不懂拳,还是看不懂势?”

“啥玩意儿?”青年一脸懵逼。

师父面色微微一滞,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刚才的太极不够奸,八卦倒是滑得够味儿,所以,八卦赢,太极输。三儿啊,走,去第五关。”

青年有些不乐意:“师父,先看第三关呗?那小老妹儿,嘿嘿!老带劲儿了!”

师父恍若未闻,只是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宫师傅好!”

“宫师傅!”

第四关的守擂者,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扛着一把足有她体型一半大的大铡刀。

这刀叫做战身刀,也是属于八卦门的独门兵器。这玩意是以前农家闸草的大闸刀,更是刑法里腰斩用的家伙事儿,重二十四斤七两,高大宽厚如门板,是狂热武器发明家董海川改进后用于部队打夜战的刀。

这东西普通人抡起来都费劲,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身材玲珑的小姑娘。

不过看这女孩轻轻松松把刀扛在肩上,陆恒就知道,她定是在战身刀上有极深的造诣,不然,也不会让她来镇守第三关。

这一段街两边的观武台上,挤的人最多,都是来看陆恒战此女拳师的,这其中不乏一些衣着华丽的公子哥,由此可见,此女身份定然不俗。

女孩用好奇的眼神看着陆恒,道:“陆恒?”

陆恒一抱拳,并不接话,摆出进攻的架势。

女孩见陆恒连话都不说,顿时大感无趣,她一手握柄,一手托着宽如门板的刀背,劲气喷薄,嘴里轻喝一声:“走!”

呼呼呼!

立刻,这几十斤重的战身刀就被她轻松地舞了起来。

恶风呼啸,此女脚踩八卦八方,身形飘忽不定,但见这把大铡刀把她娇小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好!”观武台两边那些公子哥们轰然叫好!

陆恒见状,反而收起了攻势,失望地摇了摇头。

战身刀的确是好兵器,此刀一旦舞起来,谁也近不得身,而且刀身可做盾牌,攻守皆在招中,对敌之人,几乎是沾着就被斩成两截,碰着就骨骼碎裂。

此女能上擂台,也是有真本事的,想必之前就是仗着兵刃之利,击败了不少高手。

但她这点本事,放在陆恒这里可就不够看了。

八卦掌虽然讲究一个“变”字,但其实对下盘稳固性要求很高。是奇正结合的一门武艺。

此女过度追求兵器的“奇”,却忽略了下盘稳固的“正”,但凡是有水平的拳师,都能看出她下盘不稳。

不过看得出是一回事,有没有办法对付却是另一回事。寻常拳师,连近她身都做不到,所以她这个破绽也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破绽。

可这不包括陆恒,子午鸳鸯钺轻巧灵敏,最擅的就是锁拿这种笨重宽大的兵刃,本就是战身刀的克星。

在第一关和第二关时,观武台上的几位宗师之所以不约而同地选择越过第三关,正是因为当他们看到陆恒的兵器和势的那一刻,就知道第三关绝对会是陆恒赢得最轻松的一关。

不是这女孩实力不行,而是她选错了对手。

女孩开始进招,想必她也害怕被锁拿住兵刃,于是她不停地骈刀,不停地换手,转换方位。但她总要进攻,所以陆恒好整以暇地等她耍够。

果然,女孩见陆恒站在原地毫无动静,轻吒一声,一刀拦腰斩来!

刹那间,万千刀影化作了一块——大门板!

当!

陆恒左脚横挪一步,双钺齐出,只是一下就锁住了战身刀。

然后他只做了一个动作——搬!

扣住刀身,劲气喷发,往一边一搬,一扔。

当啷!

厚重的战身刀顿时跌落在地上。

还不待女孩反应过来,陆恒就将左手钺架在了她细嫩的脖子上。

女孩顿时浑身僵住,瞪大了眼睛。

陆恒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尤其在她纤细的腰上多停留了几秒。

“好腰!”陆恒由衷赞叹道。

使战身刀之人必定不一般,必须腰力强劲,腰不好是拎不动也舞不起来的。

这女孩腰肢如此纤细,但却能将这么厚重的战身刀舞得密不透风,腰力非凡啊。

说完这话,陆恒越过她就往第四关走去。

两边观武台上此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陆恒如此轻松就胜了第三局。

再看这女孩,此刻终于反应过来,心中羞愤瞬间爆发开来,刹那间脸红透了。

“陆恒!”她大吼一声,冲过去飞起一脚就踢向陆恒后心。

这是恼羞成怒,急火攻心失去理智了。

陆恒头也不回,就在妹子即将踢到他身上时,迅速出腿,一脚踹在她肚子上,一触即收,将其踹得飞了出去。

真当我八卦暗腿是摆设?

陆恒不屑地摇摇头,接着走了。

噗通!

女孩跌落在地,荡起灰尘一片。

这次直到陆恒消失在拐角很久,两边观武台上的人依然面面相觑,气氛古怪到了极点。

良久,一个公子哥才憋着笑道:“这陆大帅,有点不太怜香惜玉啊……”

另一个公子哥煞有同感地点头感叹:“我听闻他还没成家,这就难怪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放声大笑!

前三关陆恒锐不可当,到了第四关,陆恒仍然两招轻取对手。

这次的对手是自然门的高手,杜心五的高徒,使单剑单戟,一身功夫相当不俗。

第一回合,此人背剑握戟,侧身而站,身拧步旋,整劲向前。

陆恒还是那招童子拜观音,双钺相接,迎着对手的戟头就冲上去了。

双钺从戟叉两边穿入,往后锁带,拿住戟头,下压削其手,夺走对方兵器!

此人也不含糊,果断撤右手,撒戟,从背后抽剑,一剑斩下!

陆恒脚踩掰扣步,在错身而过的瞬间,左手钺前刺入腹,横割去了对手的一片衣襟。

此人身子顿时僵住,知道陆恒手下留情了,当即干脆认输。

看台上的两位宗师对视一眼,满眼赞叹。

其中一位道:“去第六关?”

另一位道:“直接去第八关吧。”

这位想想,点头感叹道:“有惊无险。,也好。”

第五关,是陆恒的老熟人了。

郑山傲!

第八十四章 郑山傲之死

郑山傲看到陆恒时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一番后,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他看到了陆恒的煌煌大势,气血如狼烟,不可阻挡。

从知道陆恒到来,到陆恒出现在他眼前,过了还不到十分钟,这说明,前四关陆恒一路摧枯拉朽,横扫而来。

郑山傲知道这位陆大帅对他几日前组织的大游行有多不满,甚至特意提出条件他必须上擂台。

到现在他耳边还回荡着陆恒当日在登瀛楼上对他说过的话:“天津,不允许有这么牛的人存在!”

他听到这句话就意识到,他犯了这些当权者们的大忌,可惜后悔为时已晚。

前四位守擂者郑山傲都见过他们出手,即使比起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可就是这么四位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居然连阻一阻陆恒的势都做不到。

他老了,气血早已开始衰败,所能依仗的,只是一生的武学经验,可是面对陆恒这等骄人战绩,他没有丝毫把握。

郑山傲怕了!

他不得不怕,因为他从陆恒眼中看到了杀机。

陆恒想要他死!

眼见陆恒在他面前站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郑山傲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匍匐在地,头都不敢抬。

两边观武台上一片哗然!

陆恒并没多大意外,淡然问道:“郑先生,你这是蛤蟆功?”

郑山傲的声音充满苦涩,沙哑道:“大帅,我知道今天我无论输赢,都走不出这里。只恳请大帅饶过我这一条老命!”

此话一出,两边观众都下意识静了下来,一起看向陆恒。

陆恒呵呵一笑,举起手掌大声道:“今日陆恒在此起誓,若郑先生赢我一招半式,事后绝不追究,请大家为我作证!”

此话一出,两边人立刻又“嗡嗡”议论起来。

陆恒讥讽地看着郑山傲道:“郑先生,如此可放心了?”

什么叫无论输赢我都得死?

郑山傲这话明显别有用心,让别人听到会浮想联翩,质疑陆恒此次比武有猫腻。

陆恒看出了这点,所以果断把话挑明。

能做大帅的人,即使再年轻也不简单啊……

郑山傲在心里哀叹一声,再不敢有半点心思。

他抬起头来,环视一周,惨然笑道:“大帅,我这一辈子,最重名声,如今,我要用我这辈子的名声换我一条命。”

“我愿离开津门,从此金盆洗手,度此残生,只求今日大帅能高抬贵手!”

说完,郑山傲一个响头磕下去,再不起来。

老狐狸啊……

陆恒虽然鄙夷此人,但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审时度势能力和果决的性格。

郑山傲这么一服软,陆恒除非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不然还真不好强迫他动手。

不过此人对自己也是真狠,为了活命当众下跪,他这辈子名声算是彻底毁了,也再不会对陆恒设立中华国术馆起到任何阻碍。

“你走吧。”陆恒淡然道,“给你三天时间,离开津门。”

郑山傲顿时浑身都松弛下来。

他爬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

“大帅,告辞!”他抱抱拳,在众人鄙夷和厌恶的眼神下,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军服的人突然从二楼一跃而下,用一杆长枪从郑山傲胸前刺入,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郑山傲茫然抬头,却只看到一张狰狞扭曲的脸。

“你……”郑山傲只说了一个字,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自嘲一笑:“原来如此……”

他头一歪,再没了声息。

刺死郑山傲的军人见其死后,突然转身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帅!”此人满脸热忱,“鄙人林希文!郑山傲老奸巨猾,卑鄙无耻,今日鄙人特为大帅诛杀这个老匹夫,从此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此时整个场面一片哗然,这接二连三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有人认出了这军官的身份,愤怒大喊:“林希文,郑老可是你师父!你居然敢弑师!”

林希文冷笑辩驳:“师父?我三年站桩,五年练套路,又五年学拳脚兵器,可我学到了什么?”

他指着郑山傲的尸体大声道:“这老家伙敝帚自珍,宁可把压箱底的东西带进棺材也不教我,这么自私,我杀他有什么错?”

“大帅!”林希文再次看向陆恒,“鄙人崇拜大帅久矣,愿做一小卒,为大帅冲锋陷阵!”

陆恒看着此人良久,突然长长出了口气,看向在不远处站着的林相侯。

林相侯立刻会意,向前一步掏出枪来“砰”地就是一枪!

一枪爆头,林希文当场毙命。

“杀你,都脏了我的手!”陆恒不屑摇头,迈步向第六关走去。

林相侯在他身后嘴角微微抽搐,我特么不嫌手脏……

“杀得好!”陆恒即将拐弯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喝一声。

“没错,如此禽兽,当杀!”立刻有人附和。

不知谁带头,有人鼓起了掌,顿时,如潮掌声响成一片。

陆恒就在掌声之中,走到了叶问的面前。

叶问对陆恒抱拳,微微一笑:“大帅。”

陆恒并没先动手,而是打量叶问一番,感慨道:“叶问啊叶问,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牛逼。”

叶问露出不解之色:“大帅何意?”

陆恒摇摇头,话锋一转,道:“陈识死前,我曾答应过他,要让世人看看咏春练的是什么。今天你能站在这里,我也算完成诺言了。”

叶问默然片刻,道:“练拳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功夫不是给别人看的。”

陆恒笑笑:“那你今日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叶问道:“只是想告诉大帅,陈师兄虽死在你手,但咏春不可轻辱。”

“你不想报仇?”陆恒问。

叶问笑了笑:“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无论胜负,你我都再无瓜葛。”

“你呀,虚伪!”陆恒摇摇头,“我知道你的实力,你也猜出我是什么实力。我们这样的人动了兵器,谁能收得住手?谁敢收手?我们今日,势必有一人非死即残。”

他看向叶问,最后问道:“咏春这一脉,有几人?”

叶问沉默一会儿,才道:“堪和大帅一战者,就我和陈师兄二人,余下三位师弟,都是刚入门。”

“那可惜了……”陆恒感叹,“今日过后,世上再无咏春!”

叶问再无话说,他缓缓拔出两把刀——八斩刀。

“请!”

陆恒双钺一磕——铮!

厮杀一触即发!

第八十五章 宗师陨落

对于咏春八斩刀,陆恒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和陈识交过手,虽然只是几个回合,但对于这门兵器的特点,他印象颇深。

一交上手,陆恒立刻发现了叶问和陈识的不同。

陈识的八斩刀是疾风骤雨,铺天盖地,气势汹涌;而叶问的刀则是秋雨绵绵,连延不绝,润物细无声。

叶问就像是一个书法大家,以刀为笔,以血为墨,笔走龙蛇,点、横、竖、勾、提、撇、捺,信手拈来。

他的刀速极快,但挥动起来毫无声势,银光一闪,刀已到了该到的位置。陆恒出手格挡,必定受其寸劲冲击,根本无暇发挥鸳鸯钺锁拿的功效。而且叶问每一刀都是一触即收,从不贪功,让陆恒无从下手。

好在陆恒的八卦掌功夫已融会贯通,倒也不过分依仗兵器之利。

他将六十四式八卦掌融入双钺,以钺为掌,脚踩八方,掰扣蹚挪,双掌纷飞,拧裹钻翻。

他身形飘忽,形如游龙,,转似鹰盘,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

一时间,场中兵器相撞的声音如雨打芭蕉般密集紧促,不绝于耳。刀影翻飞间,陆恒身形不断飘逸腾挪,这一刻他还在叶问身前,但下一秒就到其身后。

两人越打越快,到了最后,两边观武台上已经很少人能看清他们的身影了。

“精彩!”有位一直从第一关跟到这一关的观战拳师心情激荡下,不由大声喝彩!

这才是酣畅淋漓,势均力敌的比武,之前的几关,完全是陆恒一路碾压而来,够热血,但是胜得太轻松,有种大人欺负小孩的感觉。

而此时陆恒和叶问的厮杀,才算是有了真正比武的样子。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不懂拳的人,只看出了两人打得精彩,身形飘逸好看,犹如杂耍般,你来我往,让人目不暇接。

但懂的人才知道,这两人就像是在走钢丝,步步杀机,谁稍微大意或者差上一招半式,立刻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越是懂的人,此刻气机越是被两人招招杀机弥漫的激烈厮杀所深深牵引,心生凛然,连呼吸都急促困难。

刚才那个喝彩的拳师显然是个半吊子,看不出其中凶险,只是觉得精彩好看。

一时间,场边叫好声不断,惹得夹在人群中观战的宫师傅直皱眉头。

此时场中二人的气血已经运转到了极致,两人的招式也越来越快,手臂挥动间,两人的兵器竟发出犹如鬼哭狼嚎的“呜呜”声,让人一听就极度不适,心生恐惧之感。

劲气激荡下,兵器相撞越发激烈,每一次双钺和双刀的碰撞,必定伴随着飞溅的火花。远远看去,犹如两人身上燃起了绚烂的烟花。

气血运转到了极致,人的身体就会发热,汗如雨下。

此刻的叶问和陆恒,两人都如同浸泡在水里一般,汗珠挥洒下来,瞬间就会被弥漫的刀影斩碎,水花迸溅。

砰砰砰砰!

打到了最后,兵器相碰撞的声音竟如同密集的大鼓,两人周边尘土都受到劲气牵引,激荡而起!

拳师高手对决,从不会永远势均力敌,暂时的旗鼓相当,都不过是二人争势的表象。一旦一方夺势,胜败生死就会在一瞬间产生。

打到这时,陆恒早已心无杂念,什么生死胜败,什么套路招式,全被他抛诸脑后,此刻他就像是全身心都投入地创作一幅作品,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美地完成这幅作品。

而这幅作品成功的代价,就是敌人的死!

这也是陆恒之前说叶问虚伪的原因。除非叶问真的低估了陆恒的实力,不然他若是真的想点到为止,不伤性命,那就根本不会提出使兵刃,而是比拳脚。

虽然比拳脚也有死亡危险,但毕竟伤亡概率不像是兵器,一旦出手,非死即残。

打到了这种程度,双方肯定谁都不敢想别的,唯一的想法就是打倒对方。这时候还心存留手的,绝对会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咏春虽然号称是内外兼修,但毕竟还是以招式套路为重,以养气血为辅。

这一点若是遇到在招式杀伤上相对弱势的拳师,咏春以弱胜强的概率都会很大,因为高手争势,手段就是赢在招上。

但陆恒的八卦掌来自系统灌顶,基础雄浑到了一种极其恐怖的程度。

各种招式套路,陆恒都能信手拈来,其拳路的知识储备,即使连一些步入化劲的宗师都比不了。

单换掌、双换掌、、穿掌、挑掌这些基础的自不用说,即使是顺势掌、背身掌、三穿掌和回身掌这些杀招,他也能信手使出,丝毫不见停滞。

观战的宫师傅本就是八卦掌高手,看到这里,不由感叹一声:“陆恒要赢了,可惜了。”

“啥意思啊师父?”一边的徒弟问道。

宫师傅脸色有些复杂,并没有回答徒弟的话,而是深深看了眼场中,道:“走吧,去第八关。”

“还没打完呢!”徒弟道。

“我是来看比武的,不是来看杀人的。”宫师傅淡淡道,说完,他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就在宫师傅转身的那一瞬间,场中突发骤变!

前面说过,咏春虽然号称内外兼修,但其实骨子里还是外家拳。在劲气的搬运和蓄养上,根本无法和传统的内家拳相提并论。

久攻不下,咏春的短板就露了出来——气血跟不上了!

气血跟不上,人就会使出身体本身的拙力,也就是肌肉的力量。

而肌肉的力量使得多了,就会引起疲劳,肌肉受伤。

在生死之争中,一点小小的失误都会导致彻底溃败,何况是这么大的问题?

果然,就在叶问又一次抌刀斩来被陆恒以鹿角刃单叉绞住时,陆恒立刻感觉到叶问劲气的滞怠,他猛地双目暴睁,左手钺一拧一按,右手钺迅猛上撩!

伴随着这一招,陆恒全部劲气砰然爆发开来,浑身的汗珠如雨挥洒爆开,在阳光的照耀下,形成一道道绚烂的光晕。

叶问看到的最后景象,就是这一道道七彩的氤氲彩虹。

然后,血光迸射,一道血箭冲天而起,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

两人身形交错而过后顿时停住,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下来。

过了良久,叶问直挺挺地轰然倒地!

鲜血从他皮开肉绽的胸膛里汩汩冒了出来,不一会儿,就染红了一大片。

“别跟我说你功夫有多深,师父有多厉害,门派有多深奥,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错的,躺下喽,站着的才有资格讲话,你说这话对吗?”

弥留之际,叶问突然想起这段话,这是他常对人说的,如今,他用自己的死印证了自己这番话的确是有道理的。

在耀眼的阳光下,叶问含笑闭上了眼睛。

第八十六章 刘云樵和韩慕侠

“可惜了。”陆恒在原地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叶问死于他的执着,死于他的不妥协。

在他拿起八斩刀站在陆恒面前那一刻,就注定这位咏春大师活不过今天,无论胜败。

他到底是想为陈识报仇,还是为陆恒强掳他来北方的不忿而愤慨出刀,陆恒不得而知。

他也不想知道。

他答应陈识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咏春北上扬名,他也承诺过要和咏春再战一场,他都做到了。

经此一役,相信世人都会明白咏春到底是什么,可是咏春也绝了。

老一辈的咏春拳师,已经打不动拳了,年轻一辈的两位天才皆死于陆恒之手,一个拳种的没落很简单,灭了它的种子,就再不会发芽了。

毕竟,学拳不是看秘籍就能学会的,还要师父手把手口传心授。

摇了摇头,陆恒不再去想任何问题,他还有两场硬仗要打。

第七关的守擂者手持长枪,肃然而立。

陆恒一看他就知道,此人一直在蓄势。

当陆恒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刹那,此人猛地睁开眼睛,眸中若有电光闪烁,炯炯有神。

“八极,刘云樵。”此人缓缓开口,“大帅锐气已挫,不若只比拳脚?”

“不必。”陆恒道。

刘云樵沉默片刻,道:“也好。”

短短两句话,却是一场心理上的交锋。

不要以为刘云樵是好意,其实他是在打击陆恒的势。若陆恒答应只比拳脚,那就说明他承认自己失了锐气,先前接连积累的升势,会在这一场戛然而止,重头再来。

刘云樵大枪一抖,摆了个枪法经典招式——剪子股式,他侧身而站,右手握枪柄末端护住心胸,左手握枪杆中部护住下三路,枪头上挑,探至陆恒面前。

这并非挑衅,而是拳师之间的礼仪,意思是要点到为止,不伤和气。

如果是比拳脚,那么双方就会有默契地出杀招时收住几分劲气。比兵器,那就是只比招式,不用劲气。

刘云樵并不想得罪这位如日中天的军阀,而且正好相反,他还蛮赞同陆恒设馆交流武术的观念。

但比武就是比武,他并不想输,如果陆恒连他这关都过不去,他认为陆恒也没什么资格去设馆。

所以,他只是想看看陆恒的本事,并不想拼个你死我活。

陆恒自然明白刘云樵的意思,他亮出老僧托钵的招式,轻轻在对方枪头上一磕,算是和刘云樵达成了共识。

两人瞬间一起发动!

刘云樵一枪刺来,陆恒欺身而来,翻动双钺欲锁枪杆,但刘只是枪杆一抖,立刻将双钺弹开,一式横扫千军如卷席,陆恒不得不闪退!

第一回合,算是试探,谁也没占上风。

第二回合很快开始。

这次刘云樵单手持枪一枪向陆恒当胸点来,陆恒双钺首尾相接高举于顶。

当!

兵刃相碰,刘云樵长枪立刻犹如装了弹簧一样抖起,借势一弹,一甩,砸向陆恒左肩。

陆恒脚下一掰,拧胯侧身,左手钺顺势压住长枪,脚下进步向前一扣,右手钺顺着枪杆横扫而上,

刘云樵突然双掌翻腾,从横扫而来的鹿角刃一跃而过,继续抓住枪杆。这一手,却是八卦掌的单换掌。

陆恒反应极快,掌心翻转,收钺回扫。刘云樵却另一只手抓住枪杆尾部把长枪一挑,枪杆顿时弹起,直打陆恒腋下。陆恒无奈,只好再退。

哪知刘云樵不依不饶,长枪抡起,当头砸下!

砰!砰!砰!

大枪连连弹射,一下比一下猛,连砸了陆恒七八下,虽然都被陆恒挡住,但也震得陆恒虎口发麻。

最后一下,刘云樵手腕一拧,大枪抖直,长枪如青蛇吐信般,径直向陆恒咽喉处钻来。

陆恒眼绽精光,突然迅速单钺把枪斜斜压下顺势一锁,一个地龙翻滚近身,横扫刘云樵下盘!

刘云樵只能退,陆恒却人若蛟龙般敏捷,一招美人入怀,钻进了他的怀里,双钺从其双腋下钻进,直往上撩!

刘云樵面色一变,突然双臂一绕,将陆恒双臂拨开,左肘顶向陆恒心窝。

贴山靠!

然而就在此刻,陆恒脚下腾挪至其右侧,搅住其持枪的右臂,一招回首望月,把单钺架在了刘云樵的脖子上!

刘云樵顿时浑身一顿,不再动作。

陆恒缓缓收钺,后退,藏钺于腕后,抱拳道:“承让!”

刘云樵长长吐出一口气,抱拳由衷道:“好八卦。”

“可惜未能见识真正的八极六合枪。”陆恒惋惜道。

刘云樵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大帅设馆之日,云樵必舞枪以贺。”他说。

陆恒也笑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刘云樵让路,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陆恒颔首,毫无防备地从他身边越过,向第八关走去。

观武台上,一个老人对此含笑点头,一副欣慰的样子。

“师父,我不服。”老人身边的年轻人颇为不忿地道,“使枪的,怎能不用劲气?不用劲气,枪势怎么能打出来?师弟这是自废武功!”

老人瞥了他一眼,道:“输了就是输了,你怎么知道人家留了几分?”

终于到了最后一关,但陆恒面前的中年人,却如老农般蹲在地上打盹儿,身上不见一丝气势。

见陆恒来了,他抬抬眼皮,道:“这一关,你非要过?”

“非要过。”陆恒点头。

此人叹了口气:“那你必然留不得手,你我一旦打起来,就得生死相见。”

陆恒笑笑:“那不如比拳脚?”

“拳脚也不行。”此人道,“你携七胜之威,身怀杀机,我势必不敢怠慢。你也练八卦,我也练八卦,八卦手黑啊,没个轻重的,一掌下去,不死也半条命没了。”

陆恒突然懂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搭搭手?”

搭手,就是看对方的劲气练到了什么程度。拳师比武凶险万分,从陆恒比了七场,死了三人就可见一斑。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拳师们有时见面后一番话,或者搭搭手,甚至是各自演练一番,就能知道对方深浅,心中有数。

这样一来,既不会伤及各自的面子,又没有任何危险。

这人突然咧嘴一笑,站了起来。

“就是这意思。”他突然抱拳,面色一肃:“八卦掌,韩慕侠,见过陆大帅!”

第八十七章 蜀系军阀和中华国术馆

中华国术馆于一个月后在津门挂牌成立,建馆期间,无论是远在两广的孙,还是张作霖和吴佩孚,都给予了陆恒最大的支持,尤其是在张牧之、张亦和李蔚如三路并进,将熊克武和刘存厚赶出南国之后。

原本还有一些军阀或者“外国友人”不怀好意打算暗杀陆恒,引发南国混乱,好从中渔利的,但见到即使陆恒远在津门“不务正业”,也丝毫不影响他麾下大军的运转,不由纷纷偃旗息鼓,再作打算。

其实他们就算想动手,也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李景林很早就敏锐注意到津门的暗流涌动,在陆恒和吴佩孚沟通之后,他一纸令下,其旧部开拔入津,一个混编团的兵力,将陆恒护卫得密不透风。

不但如此,急于在陆恒手下立功的李景林还主动出击,挖出了潜伏在津门的四伙暗杀团,这些都是各大军阀派出来想要对陆恒不利的。

这其中,熊克武和刘存厚自然在列,唐继尧也被供了出来,这三人,前两者是因为陆恒打了他们的地盘,唐继尧一直对南国虎视眈眈,自然不能容忍陆恒这个横空出世的搅局者打乱他的布局。但最让陆恒想不到的是第四人,段祺瑞也派人来刺杀他。

这让陆恒心中暗暗警惕,他知道,这是他和吴佩孚走得太近,卷进了直皖两系的争斗之中。

津门血流一夜,李景林连杀一百多人,总算使得各方势力的暗中动作消停下来。而且不止如此,李景林还从陆恒的警卫团中,挖出了两位日本间谍。

这两个人都是陆恒最初成军就选拔进来的,明面身份都是土生土长的康城人,根本看不出任何日本人的痕迹。

也不知道李景林是怎么把这两人挖出来的,不过通过这件事,陆恒倒是和李景林经过一番操作,把事情彻底闹大了。

短短几天时间,张作霖、吴佩孚、段祺瑞等人身边,都查出了潜伏极深的日本间谍,顿时引起舆论一片哗然!

一时间各大军阀人人自危,纷纷对身边之人排查起来,都各自有不同收获。

不过经此一闹,日本人隐藏的野心瞬间昭然若揭,不言而喻。

你小小岛国,往我民国各大当权者身边纷纷派遣间谍,你到底怀的什么心思?

一时间,民间反日情绪高涨,学生们纷纷上街游行示威,在各大军阀的纵容下,包围日本领事馆,讨要说法。

西方国家向来看不起日本人,纷纷落井下石,冷嘲热讽。尤其是在一位美国外交官无意中发现跟随他多年的亲随居然也是日本间谍后,顿时,日本人成了众矢之的,国际舆论一片谴责。

日本人算是恨透了始作俑者陆恒,但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日本驻华的外交官们焦头烂额,四处灭火,但这种事情不是解释一两句就能说过去的,对于日本人的野心,国人算是彻底提前醒悟过来了。

陆恒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多大作用,不过即使他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他也想做点什么,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崇高理想,只是但求心安。

中华国术馆之所以不同于以往各地方或者民间武术宗师们成立的那些国术场馆,是因为在这里彻底没有了门派的界限,不分内家外家,无论太极八卦,只要是来学拳的,无论你想学什么,都会教你真东西,而不是以往那些武馆里华而不实的套路。

在宫宝田、李书文、李存义、孙禄堂、尚云祥等十余位武学宗师加入中华国术馆,无私公开门派秘籍绝学,成为首席教习之后,首创者陆恒已名声大燥,成为当代最炙手可热,也是口碑最好的军阀。

对于陆恒此举,国内外媒体一片赞誉,“强国强种”的概念,已彻底在民众心中扎了根。

国术馆第一批招收的学员就有一万人,这还是十里挑一的结果。

各位宗师聚集在一起交流着各路拳种不同的理念,自然会碰撞出新思想的火花,“百家拳”应运而生,意为融汇百家之理念,创出的拳路。

这是一套搏击理念十分先进的拳法,吸纳了各家拳种的优点,以实战为主,创出的拳路。虽然不以养生为目的,但练得久了,练出劲气还是不在话下的。

最关键的是,这套拳法特别适合军中搏杀,而且集内家外家之所长,见效极快,杀伤极大。

各大军阀纷纷对此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一时间,中华国术馆里的拳师教习成了香饽饽,各大军阀不惜重金聘请他们去军中传授。

陆恒作为中华国术馆的首创者,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首批一百名教习,早在陆恒发现百家拳的价值后,就第一时间奔赴南国,为陆恒麾下的士兵传授拳术。

陆恒一统南国后,摇身一变,成为了和各大派系平起平坐的大军阀,尤其是南国虽地处西南偏远之地,但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是个最适合修生养息的地方。在这个军阀混乱的年代,能够有一处安稳的大后方悄悄种田,简直就是每个军阀最大的奢望。

如今,“蜀系军”的名头,已经被叫了出来,而且风头直接压过皖系、直系、奉系,再有中华国术馆的加成,陆恒真的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陆恒这一个月来,向十余位国术宗师分别请教,宗师们对这位不遗余力弘扬国术的大军阀非常感激,纷纷将一身绝学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陆恒的武学造诣在这一个月来,呈火箭态势飞速上涨,等他离开津门时,已是暗劲巅峰,距离化劲,只差临门一脚了。

最为关键的是,陆恒接触到了数十种大小门派的拳种,大大地开拓了他的眼界,夯实了他的基础,这为他以后的路,铺成了一条宽阔大道。

再回南国,陆恒已拥兵二十万,如今军队已自行运转起来,军费的筹备,无须陆恒再掏老底。不但如此,生财有道的马邦德还打起了军工的算盘,和德国人合作,引进了一条军工流水线,如今刚刚起步,前景喜人。

在完成了所有任务之后,系统已提示陆恒最多在此位面再逗留一百天,这次回南国,陆恒就是要安排妥当后,就准备离开的。

第八十八章 离开

回到南国,陆恒立刻提拔了从天津带来的李景林、韩慕侠和刘云樵等人,并将杨克难等跟着他的老人官升一级,随即召开蜀军首次全军统领军事会议,决定向滇省的唐继尧动兵。

川滇之战,一触即发,陆恒以张牧之为三军主帅,张亦、李蔚如为副帅,点兵十万,进逼昆明。

唐继尧此时正值其第一军军长顾品珍反叛,内部不稳,闻听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内心对刺杀陆恒之事大为后悔,他慌忙向广东的孙求救,期盼其能做中间人向陆恒说和,

孙虽然对唐继尧与北方军阀妥协,改组广东军政府之事余怒未消,但仍答应他亲赴南国,会见陆恒。

孙到了CD时,陆恒在忙三件事。

第一,建军校,力邀蒋百里和张孝准来担任校长;第二,建中华国术馆蜀地分馆,请宫宝田和尚云祥担任馆长;第三,和德国大使商谈进一步扩大引进兵工厂生产流水线一事。

至于攻滇的军队,在陆恒有意识地放权下,已经由张牧之完全统领了。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陆恒有意将军权交给他手下的二张一李,以张牧之为主导。而他自己似乎忙起了民生方面的事。

很多人对陆恒此举非常不理解,乱世之中,谁不是把军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陆恒明明在南国威望很大,手下二张一李也对他很忠心,为什么他要做这种自废武功的事情呢?

甚至有军阀对此嗤之以鼻,扬言陆恒迟早死于二张一李之手。

这就是明显的挑拨了,用心险恶。

张牧之等三人甚至特意发报回来向陆恒解释此事,再三表忠心。陆恒只回了他们四个字:“国事为重。”

三人细细品味,也不懂陆恒是什么意思,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陆恒对他们很放心。

张牧之三人其实很不理解陆恒这种迷之信任是怎么来的,毕竟他们三个对自己都不太放心……

当然,他们也没人想在此时另立山头,或者背叛陆恒,毕竟除了李蔚如,陆恒对于二张来说,都有知遇之恩。

但以后随着地位不断攀升,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孙见到陆恒后,也隐隐表达了对陆恒如此放权的担忧。但两人经过一番彻夜长谈后,孙对陆恒攻滇之事,再绝口不提,只是再看向陆恒的眼神,已是满满地复杂和感激。

孙在CD逗留了半个月,这期间他代替了陆恒,接手军校筹备、和德国人谈判等政务,除此之外,他还批量提拔当地官员,并引进广东官员来蜀为官。

陆恒对孙如此出格之举不但大力支持,还派出了由刘云樵和韩慕侠领导的军事委员调查统计局为孙保驾护航。

陆恒此举,就更让人看不懂了。

半个月后,唐继尧兵败,不得不被迫通电下野,被驱逐出滇。张牧之以在这一战中再立新功的李景林为滇省总督军,镇守云南,随即便迫不及待地率军赶回CD了。

他很想知道,陆恒近期莫名其妙的一系列动作,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牧之等人和陆恒一番密谈后,各自沉默下来。

不久后,孙一一拜访了这三位将军,尤其是和张牧之畅谈良久。

有孙的财力和威望在,德国人的军工引进很快谈妥,蒋百里和张孝准二人也来到CD,答应做军校的第一任校长。

陆恒这段时间,一直泡在宫宝田身边,和其交流武学,切磋比试。一直忙于筹备武校的尚云祥,有时也会忙中偷闲,来和陆恒搭搭手。

陆恒的内家拳基础越来越扎实,虽然未成化劲,但所缺不过是气血而已。一朝气血足以充盈五脏,遍布四梢,那就是陆恒将浑身劲气化为一体之时。

对于外界种种,陆恒一直都没有再过问过。

值得一提的是,马邦德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围绕在陆恒身边,不曾离去。

四十天后,陆恒即将离开的前五天,军校正式成立,陆恒作为学校首倡者和创办者,担任军校的终生名誉校长,出席了剪彩仪式。

校训的拟选,还挺有意思。

陆恒在孙到来之后,就彻底做了甩手掌柜,所以拟选校训的事情,他根本就没参与。

不过蒋百里和张孝准二人曾和蔡锷三人同在日本求学,号称“中国三杰”,作为曾经蔡锷的心腹,张牧之自然是和这二位非常熟悉,经常前来拜访。

一次无意中,张牧之将之前陆恒发给他们三个将军的电文说了出来,希望两位长辈能为他解惑。没想到,问清缘由后,蒋百里和张孝准却肃然起敬,对陆恒此举敬佩不已。

“陆大帅,真乃国士也!”蒋百里满脸感慨评价道,“牧之啊牧之,大帅待你,恩重如山啊!”

张牧之感触颇深地点点头,叹道:“我何德何能,能得大帅如此垂青?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张孝准叹道:“国事为重……只此四字,便知陆大帅近期所为是何原因了。大帅心胸,吾辈只能仰望啊。”

蒋百里若有所思道:“国事为重,这就是陆大帅所做一切的目的吗?吾辈既受所托,当以此为鉴。”

于是,这四个字就成了军校的校训。

三日后,陆恒通电全国,宣布辞去一切职务,委任张牧之为蜀军总司令,继承他的一切。

举世哗然!

但仅仅半日后,孙通电全国,洋洋洒洒三千字,高度评价了陆皓东、陆恒父子二人的功勋,他用了四个字——功在千秋来作为总结。

孙任命陆恒为中华民国名誉副总统,同时,承认了他的继任者张牧之的地位。

张牧之随即宣布向民国政府效忠,共举国是。

一时间,国内外各届媒体说什么的都有,有人阴谋论,说是张牧之联合孙逼陆恒下野,也有人言辞确凿地说陆大帅已武艺通神,不日就要飞升,远离红尘。

当然,最让人认可的说法是,陆恒已占据蜀滇二省,成为国内最大的军阀,但他本人对国内军阀混战局势十分不满,所以率先做出表率,还军政于中央。

而“国事为重”四个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五日后。

陆恒在马邦德的陪同下,登上西岭雪山,遥望南国山河。

“大好河山啊……”马邦德感慨无限,“大哥,回想起这段时日的经历,我到现在还跟做梦一样。这辈子能遇到大哥,值了!”

“少煽情!”陆恒嗤笑,“老马,你都劝了我这么多天了,我都通电全国了,你怎么还没死心啊?”

马邦德叹了口气,满脸肉痛道:“大好局势,就这么让你给糟践了!本来我还想跟着你混个副总统干干呢。得,全没了!大哥,我能骂你一句吗?就一句。”

陆恒笑呵呵道:“骂吧,我看不让你骂这一句,你能记一辈子。”

“骂了我也记一辈子!”马邦德瞪眼看着陆恒良久,突然丧气道:“算了,其实我也知足了,只是我实在为大哥感到不值。”

“所以你也学我,辞去一切职务,急流勇退?”陆恒笑问。

马邦德嘿嘿一笑,道:“我可不傻,我现在走,还能落一好名声。要是干下去,我迟早是民国第一贪,遗臭万年!”

“噗!”

两人身后,马锋笑出了声。

马邦德跑过去就是一脚,骂道:“还有脸笑?特么的,让你去买武器,你拿着大帅的钱跑路?还特么跑东北去,让张作霖把你绑回来送给大帅,丢人啊!我怎么有你这么个侄子?还没羞没臊的有脸笑?”

马锋一边躲一边哇哇大叫:“叔!叔!这事儿不是翻篇了吗?再说我也是被人追杀到东北的啊!只不过,跑路需要经费……好好好!我不说!但是大帅已经打我一顿作为惩罚了啊!你看看,都一个星期了,我脸还肿着呢……”

马邦德闻言面色才稍缓,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过想起陆恒打马锋那一顿……

马邦德不禁打了个寒战,打得可是真狠啊……

陆恒一直笑着看着这一幕,直到两人安静下来,他才道:“老马,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跟着大哥了。”马邦德不假思索道。

“说实话!”

马邦德还待辩解,但看着陆恒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嘿嘿干笑一声道:“其实,我还是挺向往大哥你说的西洋那地儿的,我打算带着马锋,去西洋闯闯。”

“不想跟我走了?”陆恒笑问。

马邦德呵呵笑了笑:“跟着大哥好是好,可就是有点——不轻松。”

不轻松……

陆恒忽然想起让子弹飞原版剧情中,陈识在最后要离开时也对张牧之说了这三个字。

他突然有些出神,张牧之、陈识、曹少璘、杨克难、叶问……

一张张面孔从他脑海中掠过。

他会不会也像张牧之一样,到头来落得一场空呢?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感受着身体充盈的劲气,他立刻踏实下来。

即使所有一切都是虚幻,但这一身实力,却是实打实的。

这一身武艺,任谁也算计不了,剥夺不走。

突然,陆恒浑身一震,气血如狼烟般汹涌冲体而出!

他突然感觉自己对身体每一个毛孔都能了如指掌,随意控制!

五脏、气血、骨骼、血管、皮肤、毛发……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他都能随心所欲控制!

山顶风声猎猎,但此刻到了陆恒这里,却连他的衣衫都掀不起来了!

化劲!

这就是化劲,蝇虫不能落,片羽不沾身的化劲!

“大哥(大帅)!”马邦德叔侄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哈哈哈!”陆恒突然欣喜大笑起来,他突然如只大鸟一般,从峰顶一跃而下!

“大哥(大帅)!”马邦德二人惊骇大喊,忙追到崖边,却见陆恒大笑着,一步迈入一个漩涡之中。

自此,陆恒成为传说。

第八十九章 新世界

明朝景泰年间,宦官专权,在京城设立十二监十三库,四司、八局和二十四衙门,权倾朝野,其中以负责情报监察的东厂,最为嚣张跋扈。

东厂大太监曹少钦自认东厂督公,上挟天子、下令百官,独揽大权,在朝中极力排除异己,一心建立东厂王朝。

他在东厂私设公堂,稽查朝官民情,凡有敢于对抗者,立刻抓入东厂,酷刑至死,世人说起东厂,谈虎色变,腥风血雨,笼罩大明天下。

东厂招募江湖异士组成黑骑箭队,更设有军器部,专门设计新颖杀人利器,利用死囚做实验对象。

京城,午门外。

曹少钦端坐中央,四大档头分列其左右,数百东厂番子持刀拱卫,更有一百黑骑箭队巡视四方。

在曹少钦对面的邢台之上,数十人正瑟瑟发抖,哭成一片,这些人是京城禁军统领周淮安的家眷,被判满门抄斩。

周淮安所有家眷都在这里了,只余周淮安一人潜逃在外。

两个如虎狼般凶神恶煞的番子狞笑着上前,从中拉出两名少年,一刀划开绑缚他们的绳子,让他们离开。

这两名少年被放,不但不喜,反而更惊惧,两股战战,跪下哭天抢地求饶。

两个番子万分不耐,其中一个一刀将一个少年砍翻在地,瞪眼对幸存的另一个少年喝道:“再不跑,现在就杀了你!”

这少年浑身一颤磕头如捣蒜,哭喊道:“大人饶命啊,我只是周家的远方亲戚啊——啊!”

话音未落,监刑台上的二档头曹添引弓射箭,已一箭射穿了这少年的心脏。

之前杀人的番子先是一愣,继而忙扛起尸体,也不顾血污,三步并作两步,蹭蹭上了监刑台,把尸体往地上一扔,扯开尸体的衣襟,谄媚对二档头笑道:“曹档头,您请看。”

曹添皱眉“嗯?”了一声,这番子顿时浑身一个机灵,忙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来,“噗嗤”一声刺入少年胸膛,把其中箭部位的血肉连同心脏挖了出来,捧在手上,恭敬送到曹添面前道:“档头,请您过目。”

如此血淋淋的残忍一幕,除了那些死刑犯外,在场所有人竟全都面不改色,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二档头用手中弓角拨了拨被箭撕裂的心脏,着重查看了一番箭杆上的小机关。

只见这箭杆犬牙交错,净是锋利如蝉翼的倒钩,闪烁着森寒的光泽。

二档头满意点点头,挥了挥手道:“扛下去吧。”

“是!”番子忙不迭弯腰拱手。

但二档头早已转身,向曹少钦而去。

“启禀督公,犬齿倒钩箭的机关一触即发,完全没有问题。”曹添恭敬道,“此箭射进身体,即使不中要害,也会鲜血流尽而死。”

曹少钦悠然道:“此箭对付一般人也就罢了,可要对付武林中人,还差那么点意思。”

三档头路小川陪笑道:“督公,习武之人会闭穴止血,对付他们当然会有点困难。不过督公放心,兵器部已经在研发威力更大的武器,一定会发明出足以让武林高手闻风丧胆的致命兵器!”

“要用心。”曹少钦眼皮也不抬地道。

“是!请督公放心!”四大档头齐齐恭敬道。

“刑场周边,可有动静?”曹少钦问道。

大档头贾廷道:“督公,方圆三里,风平浪静。看来周淮安是个狠人,完全不顾他家眷的性命。我们想引他自投罗网,恐怕是不可能了。”

曹少钦嚯嚯一笑道:“周淮安之流向来自诩忠义之士,既然他的家眷没用,那我们就用杨宇轩的家眷试试。”

“兵部尚书杨宇轩?”贾廷问道。

曹少钦森然道:“这些人欺世盗名,对恩义极其看中。他不是杨宇轩的爱将吗?好,我们就杀了杨宇轩,再流放杨宇轩的子女,不信周淮安不上钩!”

“等杀了周淮安,杨家军就彻底烟消云散了!”路小川谄媚道,“到时候督公独掌朝政,看谁还敢不长眼!”

曹少钦很是受用,满意地看了路小川一眼,顿时让路小川感觉骨头都轻了三分。

二档头曹添见状不悦道:“路小川,难道你忘了,督公还有一位大敌未除吗?当朝首辅张海端,屡次和督公作对,仗着皇上的宠信,不把督公放在眼里。这次杨宇轩弹劾督公,背后定是这个老狐狸在主使!不杀了他,督公怎么独掌朝政?”

路小川皮笑肉不笑地道:“倒是让二档头费心了,不过奴婢正有一计,可除张海端!”

曹添冷笑道:“又是罗织罪名?或者栽赃陷害?哼,这些把戏我们都用了个遍,有用吗?”

“当然不是!”路小川讥讽道,“二档头遇事,还是要多动动脑子啊!”

“你——”曹添勃然大怒,但路小川已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启禀督公,”他恭敬道,“奴婢以为,既然朝堂上我们奈何不得张海端,何不用江湖手段来解决?”

曹少钦闻言眼睛一亮,道:“有点意思,说说。”

路小川顿时精神一振,道:“奴婢听闻,传说中的半具摩罗遗体,就在张海端府中,而杀手组织黑石,正在全武林悬赏摩罗遗体的下落。我们何不把此消息故意放出去?”

“妙啊!”大档头贾廷猛地叫好,“小川这主意太好啦督公,这样一来,我们也沾不到腥,还借刀杀了张海端,督公从此,真的可以安枕无忧啦!”

曹添不服气道:“这是异想天开,黑石组织不过是见不得光的地老鼠,他们敢杀堂堂一品大员,当朝首辅吗?再说了,摩罗遗体何等珍贵,此物必须得献给督公才对,凭什么要让黑石拿走?”

“愚蠢!”路小川不屑道。

“你说谁蠢?”

“反正没说你!”

“你……”

曹少钦突然伸手,两人立刻停止争吵,恭谨低下头来。

曹少钦起身,笑着道:“黑石首领十分神秘,传闻此人武艺不在我之下,有我们承诺不追究他,他必然会动手。小川啊,这主意出的好,有赏。”

路小川顿时眉开眼笑,点头哈腰道:“为督公效力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要赏赐。”

曹少钦呵呵一笑继续道:“至于摩罗遗体……”

“传闻摩罗圆寂后,其门人焚尸九十九日而不化,只好将其遗体葬于熊耳山,江湖传说,谁能拿到遗体,就能练成绝世武功,称霸武林。呵呵,此乃无稽之谈!摩罗遗体最珍贵的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

“取走了?”四个档头都齐齐一愣。

曹少钦笑道:“这是江湖辛秘,除了六大派掌门和一些武林名宿,恐怕也只有本督公知道真相了。”

“当年摩罗遗体再现,被一位制琴的工匠侥幸得到,此人粗通拳脚,在隐藏遗体时无意中发现,遗体的脑中,竟有一颗舍利。”

“舍利?”四人齐齐惊呼。

曹少钦点头:“其实想想也是,摩罗何许人也?其尸首尚且能焚而不化,岂能没有舍利留存?”

“此人几经研究,竟以摩罗舍利为核心,制成了当年凶名赫赫的天魔琴,创出绝世神功天龙八音,并且建立了天龙门,自此称霸武林。”

“原来如此!”大档头恍然大悟,“怪不得世上会有天魔琴这种不祥之物存在,原来是摩罗舍利的缘故!”

曹少钦继续道:“天龙门二十年前被灭,天魔琴早已不知下落了,摩罗遗体,也是在那一战中被一分为二,从此遗落江湖,为世人所争。”

曹添满脸震惊道:“这么说,世人拼死争夺的摩罗遗体,其实是根本没用的废物?”

曹少钦笑道:“摩罗遗体也曾被我所得,如果仔细研究,的确可以得到摩罗生前所练神功的运功路线。可惜,没有心法匹配,根本没用。”

看了看天色,曹少钦吩咐道:“小川,联系黑石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们继续监刑,把兵器部赶制出来的一百支犬齿倒钩箭,全部射完,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是!恭送督公!”四人齐齐低头。

曹少钦刚欲抬脚,突然,整片天地都静止下来,所有人都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就像是这方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半空出现一道漩涡,将一个被绳索绑缚的昏迷少年吸了进去,而原本的绳套里,出现了陆恒的身影!

天地恢复运转!

所有人都全无察觉,曹少钦一脚踩下,就要下台。突然发现有人目光炯炯在看他,不由望了过去。

“那人是谁?”他指着陆恒道。

第九十章 身份与境况

曹少钦这话把四位档头都问住了,四人面面相觑。

见大家都不知道此人来历,大档头冷汗当即就下来了。

他突然纵身一跃,整个人如一只鹞子一般,在监刑台上盘旋一圈后原地落下,手中已多了一本卷宗。

这一幕,看得另一边的陆恒瞳孔猛地一缩!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大档头贾廷迅速把卷宗翻到某一页,一目十行看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

他合上卷宗,小心翼翼对曹少钦道:“督公,此人乃是周淮安的弟弟,周嗣危,幼时便上点苍派学艺,拜在点苍掌门韩逊门下。十五天前,此人和其师姐一同劫狱,想救出亲眷。恰逢奴婢镇守大狱,便给了他点教训,抓入狱中,和其亲眷一同问斩。不过奴婢无能,让另一个女的跑了。”

“周淮安,周嗣危……”曹少钦并未责怪属下,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陆恒。

此时陆恒已垂下眼帘,仿佛老僧入定般呆立不动。在外人看来,仿佛吓傻了的样子。

“哥哥怀安,弟弟只好思危了。”曹少钦呵呵一笑,“有意思,不过这位,精神饱满,不像是蹲了十几天大牢的人啊。”

大档头苦笑道:“奴婢也很纳闷,奴婢分明将他达成内伤,只留了一口气在,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如此精气神儿,是以刚才居然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想来是点苍心法有疗伤奇效吧。”

想了想,大档头又补充道:“三日前,韩逊已将此子和他那位师姐一同逐出师门。”

“韩逊还算乖巧。”曹少钦笑了笑,见陆恒仍是一副垂眉敛目的样子,顿时失去了兴趣。脚下一蹬,下一秒,他整个人如鬼魅般已出现在行撵之上。

“恭送督公!”所有人齐齐高喊。

等曹少钦一走,原本小心翼翼的大档头顿时松了口气,直起了身子。

他左右看看,气势十足地道:“督公的话,都听到啦?这些犬齿倒钩箭,要全部实验完。那就继续吧!”

“是,贾公!”其余三人齐齐抱拳道。

此时的陆恒,正在接收系统传递给他的信息。

“宿主:陆恒

境界:超凡一阶(初期)

炼精功法:内家拳(化劲)

炼气功法:无

炼神功法:无

灵源:21点

特殊技能:过目不忘”

在民国位面最后一段时日,陆恒和诸位武学宗师交流切磋,如饥似渴地吸收各大门派和拳种的拳理和技艺,最终在拳术之道上,融汇百家之所长,再无门派拳种之局限。

各路拳法,他已能信手拈来,各种发劲的技艺,他都一通百通。

而在进入化劲之后,他也终于突破凡人范畴,成为了超凡者。

化劲的境界,对于身体的掌控已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功夫练到这个程度,陆恒对于身体的血肉、骨骼、皮膜、五脏等等所有器官组织,都有了初步控制的能力。

比如封闭毛孔,使身体不散发出一丝热量;再如控制心跳、甚至控制血液流速,以气血之力温养五脏,延年益寿。

甚至,他还可以把劲气传至牙齿、舌头、指甲、毛发这四梢,可谓是劲气无处不到,无处不在。整个肉身,就像是一台精密循环的机器。

这是一种超脱于凡人而存在的境界,此时的陆恒,内脏干净整洁,全身筋骨强健,骨髓充盈,只要保养得法,活过一百二十岁并不成问题。

对于自己的属性,陆恒心中早已有数,所以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向系统的下一个界面:

“你于上一位面中累计获得灵源21点(一阶衍生界天道所奖励5点灵源,被收回3点),累计获得49点灵源,可兑换真界种子一枚,重演混沌。”

陆恒心中不由微微激动,对于灵源的用途,他心里也只知道一个大概,不过“重演混沌”四个字,让他心驰神往。

他穿越一个个位面,除了要自身超脱之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得到灵源。

上一个位面,他放过了许多收取灵源的机会,三大主角,他只杀死了陈识一个。剩下的,都是杀反派,或者完成其他任务才得到的。

他迫切希望能在此位面多多获取灵源,看看所谓的真界种子,重演混沌是怎么一回事。

“宿主已进入一阶衍生界《新龙门客栈》等影视相关位面,二阶试炼开启。”

“说明一:本次任务分为三个阶段,完成每个阶段的主线任务,均会获得相应奖励。宿主需要完成全部三条主线任务,才会判定本次试炼成功。”

“说明二:系统会随时根据宿主境遇发布支线任务,支线任务为可选任务,完成相应支线任务会立即获得相应奖励,选择放弃任务,则该任务及其奖励永久消失。”

“说明三:宿主在衍生位面中死亡,生命彻底终结。在选择任务时,望宿主量力而行。”

“说明四:宿主在此位面身份为:周嗣危,周淮安之弟,三流武师,粗通点苍派流云剑法(未解锁)、拂柳点穴手(未解锁)、燕子三抄水(未解锁)。

你自幼于点苍派学艺,拜在点苍派掌门韩逊门下,排行第六。因救助家眷而被东厂大档头贾廷抓获,三日前韩逊宣布将你与下山相助于你的二师姐一起逐出师门。”

陆恒看得有些发愣,这个身份——还真是挺复杂的。

所以现在自己要面临的,是要被东厂处死的局面?

这时,两个番子从陆恒身边抓走了一男一女,驱赶着哭哭啼啼的二人上了马。

两个番子一拍马股,二骑顿时向远处飞奔而去,所过之处,番子们自动让开一条大道,直通城门之外。

这是要做什么?

陆恒有些摸不清状况,他转目望去,就见对面高台之上,两个身穿官服之人正搭箭引弓,瞄准了在马上的二人。

陆恒顿时表情一凝,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嗖嗖!

果然,双箭激射而出,直中二人后心!

“二叔!二婶!”陆恒一边的少女目眦欲裂哭喊。

那一男一女扑倒在尘土内,而两匹马失去了搭乘之人,唏律律叫着又再度折返回来。

下一刻,让陆恒毛骨悚然,怒不可遏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两个番子手持匕首到两具尸体处,将死去之人的后心连同所中之箭,一同挖了下来!

然后他们捧着两块中箭部位的血肉,向这边飞奔而来。

两个番子将挖出来的血肉呈现给射箭的官员查看。

两人割开血肉研究一番后,挥挥手喝道:“带下一批!”

立刻,又有两名番子狞笑着向陆恒和他身边的少女扑了过来。

这些天杀的,居然在用活人做武器实验!

陆恒眼中闪过森寒杀意。

于此同时,系统发布了本位面的第一条支线任务。

第九十一章 动手

“你遇到了生死危机,系统发布第一阶段第一条支线任务——为生存而战。”

“以下任务可任选其一,确定选择后,其他选项及其奖励则永久性消失。在一刻钟内仍未作出选择,则视为放弃该支线任务。”

“任务一:逃离刑场,成功可获得点苍派入门基础内功《点苍心法》灌顶。”

“任务二:自宫投靠东厂,成功可获得《葵花宝典》全套秘籍灌顶。”

“任务三:大杀四方,从容离去,成功可获得《崆峒七伤拳》全套秘籍灌顶。”

“任务四:展示实力,和东厂合作,诱捕周淮安,获得曹少钦首肯,则本任务完成,奖励《细雨剑法》(有破绽)版本灌顶。

“任务五:慷慨就义,成功可获得黄花梨棺材一副。”

“……”

任务五是什么鬼?

饶是身处危险之中,陆恒仍不免满脑门黑线。

情况紧急,陆恒也来不及吐槽太多,先排除了任务二和任务五,决定保一争三,再视情况考虑任务四。

身为化劲宗师,虽然没见识过古代武功的厉害,但陆恒自然不认为自身武艺就毫无是处,在武功面前不堪一击。

经过了一个位面的试炼,他现在对于系统发布的任务,也摸清了一点套路。

比如这次任务,最关键的不是在于选择哪个任务,而是最开始的那一句——一刻钟内做出选择。

一刻钟能发生许多事情了,足够他对局势有更进一步的判断,所以接任务什么的,不急于一时。

先杀再说!

此时,两个番子已到了陆恒和他身边少女的跟前,一人一个,利落地斩断了两人身上的绳索。

陆恒这边的这个番子见陆恒眼神炯炯,精神饱满,一点也不像是坐了十几天牢的人,不禁心里有些犯嘀咕。

不过想到这里是刑场,还有这么多东厂高手坐镇,也就稍稍犹豫一番,还是方了陆恒。

“你们两个,上马!”一个番子举着刀威胁道。

“走吧你!”陆恒身后的番子推了陆恒一把,没想到就像是推到一堵墙上,一股大力反弹回来,顿时跌了个屁股墩儿。

见鬼了!

这番子瞬间头皮发麻一骨碌爬了起来,把刀往身前一横,警惕地看向陆恒,却见陆恒连动都没动。

怎么回事?

这番子满心迷茫,难道是我自己没站稳?

内家宗师的劲气,和此方世界的内力完全不同,别说这番子看不出来,就算站在高台之上的四位档头也看不出来。

众人只见这番子刚碰到陆恒就跌坐在地上,好像自己滑了一跤似的。

“愣着干嘛?找死啊!”另一个番子见同伴还愣在原地,不禁没好气道,“档头们都看着呢!”

这番子如梦初醒,挥了挥手中刀,对陆恒喝道:“上马!”

谁也没把刚才当回事,都觉得是个意外。

陆恒一言不发,向马匹方向走去。

虽然有心一较高下,但他也没傻到太过鲁莽。

他决定,先上了马再说。到时候是战是逃,都有了优势。

然而就在这时,和陆恒一同被放出的少女突然噗通倒地,一把抱住陆恒的大腿,哇地一下就哭嚎了起来。

“我不想死啊二哥!我不想被挖心啊……”

陆恒皱了皱眉,强忍着没震开她。

“找死!”那边的番子眉头一皱,眼中杀意迸现,一刀向少女当头砍下!

但这一刀却砍了个空,番子一刀斩在了地上,差点闪了腰。再抬头看时,却见陆恒提着少女的衣领,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

“你特么——”

番子破口就要大骂,但下一刻陆恒猛地一瞪眼,这番子顿时只觉大骇,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憋得通红。

“我们上马。”陆恒面无表情地说了声。

说完,就拎着吓得失了神的少女向马匹走去。

陆恒看似闲庭信步,其实却走得极快。三步两步,人已经到了马匹跟前。一把将少女丢上马,手掌抓住其手臂劲气一震,这少女顿时浑身一机灵,回过神来。

“待会儿只管拍马走,”陆恒对他笑笑,“你死不了。”

少女顿时一愣:“二哥……”

但陆恒脚下一滑,下一刻已骑上了另一匹马。

直到此刻,那两个番子还站在原地发愣。

因为他们根本没看清陆恒是怎么走到马跟前的!

只是眼睛一花,原本和他们站在一起的陆恒二人就到了两丈之外。

两个番子对视一眼,此时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轻功?

不好!

“犯人要逃!”两人一起高喊,率先持刀向陆恒冲了过来!

砰!

陆恒一掌拍在少女所骑的马上,马吃痛,唏律律一声,撒蹄就跑。而陆恒一拨马头,面向两个番子。

就在两人一左一右齐齐向陆恒砍来之际,他们眼前一花,眼前顿时失去了陆恒的身影。

还不待他们有所反应,左边的番子只觉右臂一麻,手中一空,刀已经没了。下一刻他只觉脖子一热,顿时失去了所有知觉。

而右边的番子正发愣期间,一颗大好头颅已冲天而起。

陆恒夺刀,连杀两人,一气呵成!

这过程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用到,所有番子们都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而陆恒却看也不看刚杀的二人,双腿一夹,催马向监刑台杀了过来!

“找死!”

台上,两位手持弓箭的档头见状顿时勃然大怒,一人搭弓就射,另一人稍微慢了一步,冷哼一声,调转方向,把弓箭对准了少女奔逃而去的方向。

至于其他的番子们,只是望向这边,没人把陆恒当回事,只觉这是他最后的挣扎。

尤其是端坐中央的大档头,端着杯茶,还细细地抿着,连头都没抬一下。

这里是东厂行刑的地方,四大档头齐聚一堂,还有上百黑骑,几百番子,谁能掀起风浪?

没人认为陆恒能活下来。

嗖!

这一箭转瞬就到了陆恒眉间,快到了极致!

三档头曹添射出这一箭,就自信陆恒绝躲不过。

因为在他射箭的同时,马上的陆恒连动都没动过。

除非是一流以上的高手,才不需要躲避弓箭。

这小子是一流高手吗?

呵呵,要真是一流高手,他也不会被抓到大狱里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那支射出去的箭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陆恒的头颅,速度丝毫不减地继续向前飞去,而陆恒依然拍马飞奔而来!

只有一直在注意的三档头看得清楚,马上的陆恒只是脑袋诡异地偏了偏,就躲过了这一箭!

好快的速度!

曹添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犯人被关了十几天,居然还能使出如此高明的身法。

不过直到此时,依然没人把陆恒当一回事,包括曹添自己。

他对自己的武功,一向很有信心。

所以他冷笑着拔刀,等待着陆恒的到来。

其他所有人也都等待着陆恒的接近,等着三档头一刀砍下这个自不量力的人犯的脑袋。

近了。

更近了!

就在两人距离不足两米的时候,三档头狞笑着一刀当胸刺了过去!

第九十二章 内家拳和武功的第一次交锋

三档头这刀一挥出,陆恒就立刻对古代武功这种东西有了最直观的认识。

古武的能量,被称之为“内力”。

虽然陆恒还不知道古代武功的原理,但从三档头这气势汹涌的一刀来看,毫无疑问,所谓内力,其实就是内气。

人有三宝,曰精气神。内家拳练的是精,也就是练人的精肉骨血,用来养气,又称劲。

而古代武功的内气,就是精气神中的“气”。

不过就眼下三档头的内气来说,陆恒一经接触就立刻觉察到,这不过是很粗浅的“气”,斑驳杂乱,而且控制气的方法十分简单粗暴,控制力也极其薄弱。

如果以劲的境界来划分,三档头对气的控制,就相当于陆恒明劲时对劲的控制力。

内家拳有明劲,暗劲,化劲三重境界,那么古代武功,会不会也根据对气的不同控制程度,划分武者的境界呢?

而且陆恒还联想到,武功的内气,和修真者的真气到底有没有联系?

如果有,修真者的真气会不会是更高级别的气呢?

那么劲,会不会也有更高级别的呢?

化劲的下一步,会不会就是升华劲的质量?

三档头根本不知道,这电光火石间,他的对手脑海中已念头百转。他只是看到他一刀刺来,面前这人就如同痴傻了般,一动也不动。

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

三档头顿时不屑起来,看来之前躲过那一箭,这小子也是蒙的?

陆恒此时回过神来,不假思索随意一刀斩下!

不怪他在厮杀中稍稍走神,只因在他眼里,三档头这一刀太慢了!

即使是内家拳明劲拳师的一击,也要比三档头这一剑快许多!

也许是这个太监没尽全力?

三档头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下一刻——

轰!

两种不同的能量碰撞在一起,劲气激荡爆炸开来!

三档头只觉一股极其奇怪的力量涌入体内,它并不像内气一样顺着经脉游走,而是如触电般,瞬间遍布全身每一寸,他浑身一麻,顿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这是什么!

三档头骇得亡魂皆冒,内气疯狂运转,但奇怪的是,内气一冲,这股怪异力量顿时消解于无形之中。

但他刚才那一停顿,足有一个呼吸的时间。生死搏杀中,一个呼吸的时间足够他死好几次了。

三档头出了一身冷汗,后怕之余,不禁感到庆幸万分。因为对手似乎也并不好受,拍马错身而过后,此人调转马头并未再动,而只是愣在原地直皱眉。

陆恒倒没有感到不好受,在他感受到对方内气要涌入体内之前,他气血一闭,三档头的内气立刻被封在体外。

让陆恒没想到的是,以他蝇虫不能落、片羽不加身的化劲宗师境界,竟还是没能彻底挡住三档头的内气,被其一小股内气钻入了经脉。

虽然这股内气只是一瞬间就被陆恒磅礴的气血给消耗掉了,但陆恒还是为内气的威力感到心惊。

三档头的内气,可能仅仅只算是三流的武功,但即使这样,也破了一位化劲宗师的皮膜。

那如果是这个世界的二流高手,甚至是一流高手呢?

而且看三档头的表现,陆恒的劲气攻入他体内,只是使其微微一僵,就立刻恢复。

这就好比,一个小学生轻轻松松解出了中学生出的二次方程,所以陆恒才会震惊。

难道古武就是比内家拳要强?

不!

陆恒不相信这一点!

他认为,同等级的气比劲更强一点,但内家拳臻至最高境界,不见得就比古武弱!

倒不是陆恒是内家拳的忠实簇拥者,而是他不想辛辛苦苦练成化劲宗师,到了一个武力值稍微高一些的世界,以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就算抛弃内家拳学了武功,如果以后到了更高等的神魔世界,是不是也得抛弃武功?

那不是成了猴子掰苞米?

突然陆恒眼睛一亮,心中豁然开朗!

倒是他钻牛角尖了,为什么不能内家拳和古武同时练呢?

也许两者同练,更能相辅相成!

无论是内家拳还是武功,最后臻至最高境界,肯定是要精气神同修,三宝合一。

就如同陆恒此时的化劲,浑身气血熔炼一炉,虽然仍是炼精的手段,但其实精气神相辅相成,炼精的同时,他的气和神也在缓缓提升。

若是在炼精的同时,也学了古代武功炼气的手段,甚至以后再学到炼神的手段,精气神同修,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要知道,寻常人受到本位面传承,还有精力、天赋、寿命等限制,只练其一,已是一生也难登顶。

但陆恒不同!

他有系统这个金手指存在,又能穿越不同世界,得到不同的修炼体系的传承,为什么不发挥这个优势,直接精气神同修呢?

而且学了古代武功的炼气,会不会反哺内家拳的劲,帮助他更快找到化劲后的路呢?

想到这一点,陆恒更加激动起来!

“嗯?”

就在这时,陆恒突然感觉后心如针扎般难受,他想也不想拧胯侧身,只听“嗖”地一声,一支箭从他身侧急速飞过。

陆恒皱眉回头,就见之前那个二档头手挽空弓,正愕然看着他,显然对于陆恒能躲过这一箭非常吃惊。

“此人怪异!”

三档头见到这副情景,再不敢再怠慢,忙大喊一声。

顿时,大档头和其身后的四档头都看了过来,而二档头也再次搭箭引弓对准了陆恒。

“还真有些门道!”大档头贾廷似笑非笑地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眼中有些疑惑,“当日你来劫狱,可没有这身功夫,莫非是在狱中开窍啦?”

陆恒瞥了他一眼,突然手中刀“嗖”地一声抛出。

噗!

一位引弓瞄准驱马逃跑少女的黑骑被这刀直接洞穿了胸腔,巨大的力量使他倒飞出四五米远,才重重摔落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陆恒一刀之后,顺手抓住一边的一根旗杆,拍马就走,旗杆仿佛插在沙子里一样,被他轻松拔起。

“天生神力?”四位档头吃了一惊,继而反应过来,以为陆恒要跑,刚想要追,就见陆恒居然向那些手挽强弓的黑骑箭队冲了过去!

他们顿时止住脚步。

“原来是个傻子!”大档头失笑摇头,“就算是督公也不敢向黑骑冲锋,此人怕是没见识过万箭齐发的威力。”

“简直是找死!”三档头狰狞一笑,“真以为黑骑箭队的弓是摆设?”

二档头也放下了手中刚举起的弓,摇头笑笑:“可能就是个外功横练的莽货,不过奇怪了,此人肌肉,不甚结实啊……”

大档头也疑惑不已,正待开口,突然像是见鬼一样瞪大了眼睛,失声叫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第九十三章 大杆子横扫千军

在确定了古代武功内气的威力后,陆恒就知道,除非是拥有相当于化劲质量内气的武功高手,否则单凭武艺,在场不会有人对他造成威胁。

而且就算是有这样的高手在,他也未必就会吃亏。

身为化劲宗师,他有这个自信。

唯一让他如芒在背的,就是那一百骑箭队。

如果这些太监们真不顾伤亡万箭齐发,陆恒就算再厉害,挡得住第一轮,也挡不住第二轮、第三轮。

至于救人?

陆恒没想过。

除非投降,否则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即使是那个少女,陆恒也只是为她争取一个逃跑的机会而已,能不能活命,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这里是东厂的地盘,是天子的脚下。

除非陆恒是神,否则根本不可能带着这么多老弱妇孺逃走。

陆恒自然不可能拼上自己的性命去这么做。

他借助的只是周家一个身份,连本身容貌记忆都未曾有半点篡改,只是系统修正了和原身份接触过的所有人的局部记忆。

这就等于陆恒办了个假身份证,他当然不会傻到拼死为原主人去承担因果。

当然,如果情况允许,力所能及,他还是愿意救人的。毕竟佛祖都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七级浮图就算了,顺手打个地基还是可以的。

陆恒距离黑骑箭队的距离不过一百多米,这一百多米说长不长,但也足够他们发射一轮箭雨了。

对于这点,陆恒早有预料,但他自信能扛过这支百人骑兵队伍的一轮齐射,然而再多就不一定了。所以他必须要在骑兵们反应过来之前,杀进去!

只身匹马,向一支古代骑兵队伍发起冲锋,这恐怕是每个习武之人都幻想过的事情,陆恒自然也曾憧憬过。

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切身体会到做这种事情有多么刺激和热血!

风声呼啸,马蹄哒哒,百人骑兵,已搭箭引弓,下一刻如雨箭矢就会攒射而来!

生死一线,莫过于此。

陆恒只觉浑身气血已沸腾到了极点!

他今日要做——百人斩!

旗杆太长,不利于他发挥。

陆恒骤然发力,将旗杆捏成两段,只取约三米长的那一截,猛地挥舞起来!

“放!”

对面,黑骑统领狞笑着猛地挥下手臂。

嗖嗖嗖嗖!

刹那间,如雨箭矢铺天盖地而来,陆恒只觉整片天空都仿佛暗了下来。

面对漫天箭雨,陆恒浑身气血已运转到了极致!

他劲气汹涌,把旗杆挥舞得如同布帘,挡住自己一人一马,泼墨不进!

这其实不是枪术,是棍术。

但到了陆恒这个境界,十八般兵器,哪一种不能信手拈来?

下一刻——

咄咄咄咄!

雨打芭蕉般急促的声音,顿时在陆恒耳边响起!

箭矢毕竟是无根浮萍,陆恒根本不需要去挡,他只需搅动、拨开就可以了。

当然,即使这样也很不简单,但凡有一支箭矢遗漏,陆恒必定会血溅当场!

幸好,内家拳练的就是对身体的掌控和开发,对于力、劲的感知,最为敏锐。

百人齐射,其实也就是一百只箭而已。

昔年八卦祖师董海川夜战清兵,也曾遇到数十骑兵齐射,董海川也如同陆恒此时一样,一杆长枪,单身匹马,杀得清兵血流成河。

有董海川如此丰功伟绩,陆恒岂能让前辈专美于前?

百余米距离,转瞬即到!

等骑兵们一轮齐射完毕,他们骇然发现此人竟活着冲出箭雨,丝毫无损时,陆恒已冲到了他们面前。

而此时骑兵们早已放下弓箭,只等着箭雨过后去给陆恒收尸了。

没人能对抗骑兵,即使是一流高手,也不得不避其锋芒,这是冷兵器时代,骑兵们的骄傲。

所以别说骑兵们不相信陆恒能活下来,就连高台之上的四位档头也不相信。

因为即使是他们的督公,也要在箭雨之下仓皇躲避。

督公的武功何其高强?

难道这小子比督公还厉害?

这根本不可能嘛!

正是大家都有着这样的认知,所以导致陆恒面容冷峻,举起旗杆时,仍无一人能反应过来!

直到高台那边大档头一声惊呼,才让黑骑统领如梦方醒。

他头皮都快炸了,满脑子空白,口中无意义地大吼:“啊——”

“杀!”

突然,陆恒催马赶到,爆喝一声,借助冲之势,举枪便刺!

砰砰砰砰!

陆恒手臂抖动间,旗杆如毒蛇频频出动,极速点在前排七八个骑兵的咽喉之上,一触即收!

喉骨破裂的声音犹如鞭炮般连串响起,陆恒一枪一个,一下就点碎了他们的喉骨!

陆恒曾跟李书文请教枪术,李书文让人在白纸上黏了一粒米饭,站在四米开外,一枪刺中米粒,而白纸分毫不损!

当时陆恒就惊为天人,然李书文反手再一刺,旁观的刘云樵举刀便挡,枪头竟直接戳穿了刀身!

这种对劲气的控制,已近乎于道!

陆恒虽然还做不到李书文那样神乎其神,但同为化劲,使出个六成七成,还是没问题的。

这七八名骑兵瞬间捂着脖子,眼珠凸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待他们坠马倒地,陆恒再次接连出手,旗杆抖起,接连扎出,枪花朵朵,又点倒了五六个!

“杀死他!”骑兵首领这才一个机灵,脑子开始运转,惊恐嘶吼,率先拔刀向陆恒冲来!

然而此刻陆恒已冲入人群,如虎入羊群,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他劲气勃发,战意沸腾,口中喊杀不断。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的“扎”,一触即收,干脆利落。

但每扎一下,就会扎碎一个人的喉骨,从无失手!

这就是化劲宗师的恐怖,对于劲的精准控制,已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陆恒的马本就在急速奔跑之中,所以速度极快。然而骑兵们刚才却一直矗立原地,此时拨马想要追上或者围攻陆恒,却是怎么也来不及了。

黑骑统领目眦欲裂地看着陆恒把百人队伍杀了个对穿,却只能举着刀跟在陆恒屁股后面吃土,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此一次冲击,有三十多人已坠落马下,捂着咽喉发出“咯咯”的声音,身体抽搐,眼看是不活了。

陆恒冲出骑兵队伍,没有丝毫犹豫,调转马头,怒喝一声,再次回冲过来!

“杀!”

第九十四章 大开杀戒

黑骑统领怒到了极致,心里反而没了恐惧,他大刀一挥,爆喝道:“兄弟们,上!”

“杀呀!”骑兵们纷纷拔刀,向陆恒迎了上去!

“来得好!”

陆恒不但不惧,反而哈哈一笑,长杆挥起,一式横扫千军!

砰砰砰砰!

顶头一排骑兵顿时惨叫连连,如同下饺子般纷纷下马。

陆恒这灌注着化劲宗师劲气的一击,岂是他们这些寻常兵卒能受得了的?

一枪横扫,所有人的脸上全部血肉模糊。有的半张脸皮肉被刮掉,露出森白牙床;有的下巴骨被抽碎,满口鲜血却连嘴都合不上;有的眼珠被抽爆,血淋淋挂在脸上;还有的甚至直接颅骨被打碎,脑浆子都崩了出来。

一时间,现场惨烈无比!

身为东厂之人,这些黑骑无恶不作,什么惨状没见过?

可是真正轮到了他们自己身上,他们才知道有多么恐怖。

瞬间,所有人眼中都露出惧怕。

然而陆恒此刻战意旺盛,气势更攀一峰,爆喝着举枪便拍!

轰!

一个骑兵被直接拍的肩骨塌陷,重重砸在地上没了声息。

砰!

旗杆弹起,陆恒顺劲直接再次横扫,又扫倒了四个。

此时骑兵统领已冲到,爆喝着一刀砍来。

“给我去死!”他满目狰狞。

“杀!”

陆恒简单一个字,一枪刺出!

砰!

这一枪就像是戳在了西瓜上,枪头从这统领的眼睛里扎进去了三寸!

陆恒抽枪,鲜血喷涌而出!

统领斜斜跌落在地,再没了声息。

统领之死,成了压倒这些骑兵的最后一根稻草。说到底,这些人并不是铁血的边关骑兵,而只是为虎作伥的东厂走狗,平日里,干的也都是抄家灭族,追捕逃犯的勾当。

兵败如山倒!

一个骑兵惊恐叫了声:“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跑啊!”

然后,所有骑兵调转马头,把马屁股抽得啪啪作响,恨不得立马飞到百里之外去。

陆恒豪气冲天,哈哈大笑,手持旗杆不依不饶追了上去,从他们后面一枪一个,杀了个痛快!

然而他想把这百人赶尽杀绝,却是不可能了。

“大胆!”

另一边,四位档头齐齐暴怒,四人如鹰隼般滑翔而来!

轻功!

陆恒心中一惊,继而满心振奋。

飞天遁地,是每个男人的梦想,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实现这个梦,陆恒热血更加沸腾!

四大档头人还未到,二档头路小川已数十飞针齐发。

然陆恒感知何等敏锐?几乎在他动手的同时,旗杆就舞了起来。

咄咄咄咄!

飞针齐齐扎在旗杆之上,还有的被横扫出去,无一遗漏。陆恒劲气勃发,这些飞针顿时纷纷跌落在地。

路小川见此情景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放慢了速度。

此时三档头曹添和四档头常言笑已冲到了陆恒面前,两人各持一刀,齐齐向陆恒当头斩下!

无论是内家拳还是武功,真正搏杀起来,用的还是各种招式,只是由于发招的介质不同,所以使出来的效果也截然不同。甚至由于内劲和内力的不同,招式的演化发展,也完全走了两个路子。

内家拳站桩很重要,桩基础越稳,越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古代武功有轻功的存在,飞天遁地,自然不会要求武者脚踏实地去打斗,所以就会在身法和速度上下功夫。

从招式的精妙上来讲,谈不上孰优孰略,但有轻功的加成,再加上内气本身的威力就比较大,所以相对来说,内家拳对上武功,还是内家拳比较吃亏。

但这也要分什么人。

一群三流武者对上内家拳的化劲宗师,就算再占便宜,也占不到哪儿去。

毕竟你轻功飞得再高,总是要落下来打吧?

只要你下来,那咱们就看谁的招更高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两刀,陆恒手中旗杆一横,一招拨云见日就势往上一推。

“找死!”

曹添和常言笑顿时大喜,用木头做的旗杆来挡锋利的铁刀,这人是傻了吗?

他们狠狠斩下,只待切断旗杆,就顺势斩下陆恒的人头!

然而,刀锋碰触到旗杆上,却如击败革,发出沉闷的响声,下一刻他们只觉虎口剧烈震颤,一股古怪之力钻入身体,顿时让他们浑身僵住,跌落下来!

他们哪里见识过内家拳的黏劲、抖劲和颤劲?

这一刻曹添的内心惊惧交加,悔恨到了极点!

他之前吃过陆恒颤劲的亏,可同样的错误,居然这次再犯,这简直是愚蠢!

上一次陆恒发呆放过了他,那么这一次呢?

曹添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也许这人——就喜欢在战斗中发呆呢?

发呆吧,兄台……

一根迅速放大的木棍,彻底摧毁了曹添的侥幸。

灌注着陆恒汹涌劲气的旗杆,如同刀切豆腐般,直接洞穿了曹添的心脏!

而另一边的四档头常言笑整个人还在懵的状态中,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身子突然麻了,难道被点穴了?

可是只是正常的兵器相磕,并未被对方碰到穴位啊?

然后,他就被陆恒一脚狠狠踏在了胸口,胸骨顿时碎裂,凹进去一大块!

他口喷鲜血,瞪大眼睛,顿时失去了所有意识!

只是一个回合,东厂的三档头曹添,四档头常言笑,死!

这就是内家拳和武功的区别。

古代武功,你来我往,可以打个三四百回合不分上下,甚至两人谁也奈何不得时,最后还可以比拼内力。

可是内家拳出手就不同了,能用一招解决你,就绝不用两招。一出手,非伤即死,绝不纠缠!

然而也在此时,大档头贾廷的一对判官笔,已齐齐戳向了陆恒后心。

与此同时,外围的二档头路小川连发飞针,向陆恒激射而来!

“狗贼纳命来!”大档头贾廷惊怒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没想到,电光火石间,曹添和常言笑就已毙命,他连救都来不及。

判官笔是一种很歹毒的兵器,善贴身缠斗,专门取穴打位。

可是要点一位蝇虫不能落,片羽不加身的化劲宗师的穴位,就别想那么多了。

贾廷的双笔一接触陆恒的身体,顿时心道不好!

因为他的笔尖根本不像是打在人的穴位上,而是像打在湿滑的水缸上!

笔尖一挨着对方身体,微微一颤后,就立刻向两边滑去!

这一刻贾廷顿时知道三档头和四档头是怎么死的了,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怪异的武功?

陆恒杀了两人,气血如狼烟,势如中天,面对贾廷的攻击,反手一掌就当胸拍去!

可是贾廷反应极快,一击不中,立刻脚下一蹬,整个人迅速向后飞去,让陆恒这一掌击了个空。

这下轻功的优势就显露出来了,陆恒追无可追,只好专心防守路小川的飞针。

咄咄咄咄!

飞针再次被陆恒一扫而空,但这次却有一根漏网,刺入陆恒的左肩。陆恒劲气一冲,蠕动肌肉,很快将银针挤了出来。

路小川见状不但不惊,反而大喜道:“贾公,此人不会轻功,远处招呼他!”

“呱噪!”陆恒眉头一皱,眼睛一瞪,手中旗杆猛地掷出!

“死!”

嗖!

这一掷,灌注了陆恒所有劲气,速度快到了极致!

路小川脸上的惊喜之色还没来得及收敛,旗杆就已到了他眼前。

噗!

旗杆洞穿了路小川的身体,带着他继续前进,直到又飞出一丈开外,才重重跌落在地。

路小川口中鲜血涌出,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二档头路小川,死!

第九十五章 雨化田

“小川!”大档头贾廷凄厉大叫,目眦欲裂!

路小川乃是曹少钦的内宠,今日却死在他眼皮子底下,想起曹少钦的阴狠毒辣,贾廷不寒而栗。

“咱家活剐了你!”他怨毒嘶吼,如鹰捉兔般向陆恒扑了过来,只是瞬间就到了陆恒面前,两只判官笔直打陆恒胸口膻中和气海二穴。

陆恒不慌不忙,双掌往上一拖,手腕翻转,一个双换掌,狠狠印向贾廷胸口。

哪知贾廷身形一闪,让陆恒打了个空,人已凌空到了陆恒头顶,戳向陆恒百会穴。

陆恒几乎与此同时变招,身子猛地向前一倾,手掌不可思议地从身后伸出,抓向贾廷的判官笔。

又抓了个空!

贾廷轻功极好,身形在半空突的一转,从侧方再打。

双方你来我往十余招,但谁也没碰到过谁。

内家拳的劣势在此刻显露无疑,面对在半空如蜻蜓点水般不断骚扰攻击的贾廷,陆恒一时竟只有挨打的份。

哪怕他想拼着挨贾廷一下,只要抓住他就好,都做不到。

贾廷吃定了陆恒不会轻功,只是频繁骚扰,一触即退,再转战别处,不求建功,只求无过,让陆恒烦不胜烦。

“地老鼠!咱家习武五十年,不信耗不死你!”又一次陆恒反击无果后,贾廷怨毒地咬牙道,“等你内力耗尽,咱家要让你尝尽百般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时周围的东厂番子们也将战场团团围住,时刻准备着一拥而上。

陆恒见状,心知不能再拖,这里是京城,东厂的大本营。再拖下去,东厂援兵一到,那就糟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调转马头,冲向人群最多的番子们。

“想跑?”

贾廷冷笑一声,急冲而下,双笔直点陆恒后心。

哪知陆恒与此同时突然一掌拍在马臀上,骏马吃痛,竟唏律律人立而起!

“不好!”

刹那间,贾廷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就要退。

但陆恒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哪里容他逃脱?

“杀!”

他暴喝一声,一脚踏在马背上整个人电射而起,浑身劈啪作响,跃起近两丈高,直冲向掠向半空的贾廷。

而那匹马在陆恒这一踏之下竟轰隆一声倒地翻滚进人群,压倒了一大片番子,一时间马嘶惨叫响成一片。

一踏之力,恐怖如斯!

陆恒在身子即将呈下坠之势时,终于伸手够着了贾廷的右脚踝。

咔嚓!

五指一扣紧,骨头碎裂的声音立刻响起,贾廷的脚踝顿时被捏了个粉碎。

“给我滚下来!”陆恒身子猛地一坠,极速下降。

“呃啊!”贾廷凄厉痛呼,又惊又惧,他身子猛地一翻双笔直戳陆恒双眼。

“给我死!”

“来得好!”

陆恒断喝,头一矮躲过,一掌顺势打了过去。

贾廷就要躲,陆恒却抓着他的脚踝一拧,使他整个人翻转过来。

轰隆!

这一掌结结实实印在贾廷肚子上,但贾廷内力护体,劲气和内力碰撞,顿时如火星撞地球般爆炸开来!

“呃啊——”贾廷上衣瞬间粉碎纷飞,如窜天猴般被剧烈的劲气爆炸直接掀飞半空,他的整只右脚也被陆恒整个撕了下来,痛得撕心裂肺惨叫,血洒长空!

而陆恒也被剧烈劲气掀飞,如炮弹般激射向地面。

轰!

他两只脚齐脚面没入地下,这才站稳。

但他丝毫没有任何停顿,目绽惊人杀意,浑身劲气蓬勃,暴喝一声猛地将手中断脚掷向贾廷!

嗖!

贾廷正在半空抱着脚哀嚎,哪里料得到陆恒居然拿他的断脚当暗器,等察觉时,断脚已到了眼前。

“不!”他骇得肝胆俱裂,凄厉惨叫飞速后掠,但哪里快得过陆恒的“飞脚”?

噗!

断裂的脚踝骨直接戳进了贾廷左肩,也是他堪堪躲过,不然只此一击,他就瞬间没命!

贾廷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重重跌落在地上。

陆恒此时脚下一蹬,“噌”地一声就窜了出去,向着贾廷的落点发足狂奔,瞪眼大吼:“阉狗,纳命来!”

他脚如淌泥,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地面仿佛都“咚咚”颤动,气势如奔跑的巨象!

此时的贾廷凄惨无比,见陆恒不依不饶仍要追上来要他的命,顿时吓得捂着断脚就急急飞掠逃跑,同时口中大喊:“拦住他!拦住他啊!”

可番子们早被陆恒的凶猛吓破了胆,哪里敢拦?

眼见陆恒犹如人形猛兽般冲了过来,顿时惊叫着一哄而散!

陆恒三两步追上个跑得最慢的,长臂一展一掌当头拍下!

砰!

这番子的头直接挨着了肩膀——整根脖子被打进了胸腔里,顿时不活了!

在其倒地之前,陆恒从他身边掠过,顺手抄起他手中的刀,举刀就砍向前方挡住他路的番子们!

“杀杀杀杀!”

噗噗噗噗!

一时间前方鲜血飞溅,惨叫此起彼伏,硬生生被陆恒犁出一条血路来。

“阉狗!”

陆恒眼见前方贾廷的身影,顿时暴喝一声,手中刀再次如电般激射而出!

嗖!

贾廷听得如春雷般炸响的怒吼,下意识回头,就见寒光已到了眼前。

此时他受伤极重,流血太多,一时竟来不及躲了。

“我命……”贾廷绝望惨嚎,但话只一半,眼前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却见掷来的刀深深没入这黑影身躯,带着他从贾廷身边往前斜斜飞出一丈远才噗通落地。

贾廷死里逃生,刹那间如虚脱了般跌坐在地上。

陆恒在另一边自然看清是怎么回事,刚才就在贾廷即将中刀之前,一边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太监突然抓起他身边一个番子就抛了过来,堪堪挡住了陆恒这一刀,救下了贾廷的命。

只这一出手,陆恒就知道自己遇到了劲敌!

一见陆恒看来,这小太监猛地一脚踢起跌落在地的一把刀,内力猛地勃发而出,顿时铁刀“崩崩崩”被他折成碎片,天女散花般向陆恒激射而来!

嗖嗖嗖嗖!

碎片划过空气,竟发出急促的哨声。

陆恒瞳孔一缩,忙向一边一扑躲了过去。

那小太监不依不饶,将手中剩下的半把刀再折断崩飞过来。

陆恒一把抓起身边一个要逃走的番子挡在身前。

噗噗噗噗!

顿时,这番子身上血雾升腾,被打成了筛子。

陆恒捡起把刀,面色凝重地看了过来。

这个小太监,竟是比贾廷实力高出一大截的高手!

而那小太监也再未继续出手,而是好整以暇地挡在贾廷身前,看着陆恒阴柔地道:“周嗣危,我留不下你,不过我已传讯我家督公,督公的武功,比我们高出何止百倍!你若非要留,那就永远别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陆恒问道。

“奴婢雨化田!”小太监抿嘴一笑,“周嗣危,你可以带着你的家人走,不过,不准再杀一人!”

第九十六章 离去

“好心思!”陆恒一听这话,顿时冷笑一声道。

此刻的刑台之上,至少还有二十多个周家的老弱妇孺,他要是真带着这些人走,连一里路都走不出去!

不愧是未来的厂花,小小年纪,武功高强,心思也深沉到了极点。

“你若自己走,”雨化田呵呵一笑,“那我就只好把他们抽筋扒皮,再放在油锅里煎炸,最后剁碎了喂狗。”

“又或者……”雨化田突然脸色一冷,森然道:“又或者你可以再多杀些人,到时候下油锅,也算你一份!”

“是慷慨赴死,或者苟且偷生,还是留下等死,你选!”雨化田脸色再变,抿嘴一笑,“不过最好快点,我耐心不多,随时可能改变主意。”

此时的番子们都远远围着陆恒,听到雨化田的话,惧意稍减。显然他们也意识到,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援兵就会到,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将功折罪,免遭东厂的家法了。

再说,这雨化田露出一手远高于大档头的功夫,此刻他又站了出来,很显然待会儿就算要挡,也是他挡在最前面。

陆恒自然察觉到场中番子们的心态变化,心中再对雨化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感叹。

若他真的是周嗣危,此刻必定会陷入痛苦煎熬。

不救人,害得家人惨死,从此一生都会煎熬。

救人,只会和家人一起当了箭靶子。

继续厮杀的话,以雨化田的智慧,想必一定会死死抓住他不会轻功的弱点,远程和他缠斗。

雨化田不和他打,而是让他选择,一是拖延时间,二就是吃定了陆恒不会弃家人而不顾,毕竟他是因为劫狱才被抓的。

所以他不怕陆恒独自逃跑。

此人明明武功高强,却选择在三位档头都死了才站出来救下贾廷,摆明就是要死者腾位,再力挽狂澜,借机上位!

他要用陆恒的人头,来做他往上爬的垫脚石!

可惜,他只算错了一点。

那就是,陆恒并非周嗣危!

对于陆恒来说,救人永远是顺带手的事情,绝不会拼了性命去做。

所以此时,陆恒已打算撤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雨化田,然后看向刑台之上。

这一看,顿时愣住了。

此刻的刑台之上,所有老弱妇孺都趁刚才打斗时解了绳索,恢复了自由。此时一个孩童正抱着两把捡来的刀,爬上了刑台,双手举得高高的,把刀递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接过刀,顺手给了旁边老太太一把。

然后他笑着摸摸孩童的头,一把将刀捅进了孩子的胸口!

几乎在此同时,旁边的老太太也一刀抹过了身边一个妇女的脖子。

陆恒眼睛瞪大,头皮发麻,彻底被震撼住了!

刑台上老两口看似老迈,但身手却很敏捷,显然也是练家子。

两人一左一右,一刀一个,杀了过去!而被杀之人,无一反抗,只是闭目等死。

雨化田见陆恒神态,也不由看了过去,这一看,顿时面色大变!

他刚要腾空而起飞过去阻拦,但突然又硬生生止住,略带疑惑地看向陆恒。

陆恒此刻浑身气血都停滞了!

他知道这老两口为什么这么做,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如此震惊。

挥刀屠戮自己的亲人,是问谁有这么大的勇气?

谁又能承受如此煎熬?

老两口杀得很快,不一会儿,除了他们两个,刑台上所有人都倒在了血泊中,无一例外!

等他们再转过头来,陆恒看到的是两张老泪纵横的面孔。

“我儿啊!”老汉颤抖嘶吼,“报仇!”

噗!

他横刀刎颈,噗通倒地!

老太太看了眼死去的丈夫,对陆恒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反手一刀捅进了自己的心口。

这一刻,陆恒如遭雷击。

他的心,像是被堵住了,热得发烫。

突然,陆恒转身狂奔,三两步上了一匹马,拍马就走!

哒哒哒、哒哒哒!

奔马飞驰,向城门外而去。

“不必追了!”雨化田大喝一声,叫住就要追赶的番子,他深深看着陆恒离去的背影,道:“他迟早会回来的。”

贾廷此时挣扎着站起来,面色复杂地看着雨化田。

雨化田忙上前搀扶住他,抿嘴一笑道:“贾公。”

贾廷看了他良久,突然咳嗽了一阵,才颓然叹道:“雨公公,以后,我这把老骨头,要承蒙你照应了。”

“应有之事。”雨化田不紧不慢道,“贾公,督公那里……”

“我知道该怎么说。”贾廷惨然一笑,突然狂喷鲜血,直挺挺向后倒去。

雨化田忙扶住他,对一边喝道:“来呀,送贾公去城南找李鬼手,要快!”

“是!”

两个番子忙过来接手。

“雨公公,那些死掉的人犯……”一个番子敬畏地来问。

雨化田抿嘴笑道:“你没听见我之前说的话吗?”

虽然雨化田是笑着说的,但这番子却觉一股寒意瞬间涌遍全身,顿时两股战战。

但他也算机灵,强忍惧意道:“奴婢听到了,雨公公说,要把这些人犯抽筋扒皮,油锅炸了,再剁碎了喂狗。”

雨化田笑容不减:“那就去做吧,一步也不能少。”

“是,雨公公!”

番子们开始忙碌后,雨化田环视一周,突然呵呵低声笑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我雨化田在东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喃喃地道。

陆恒出了城,仍纵马狂奔。

他面沉如水,心里像是烧着一把火。

周家那些人,本就注定要死,如今他们能够痛快死去,反而是种解脱。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那老两口一刀一个迅速杀了所有亲人后,为什么他会那么愤怒。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那两张老泪纵横的脸,他竟有种不敢去看的胆怯。

所以他立刻就走,一刻也不敢再停留。

他怕他再不走,会真忍不住留下来杀个痛快,哪怕战死!

马在飞奔,风在呼啸,可陆恒心中的火,却越烧越旺!

突然,陆恒勒马猛地停住,仰天长啸!

“是二哥!”

不远处,陆恒之前唯一救下来的少女骑在马上,被一个蒙面女人搂在怀里,欣喜叫道。

“嗣危!”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忙调转马头,向陆恒这边而来。

第九十七章 邱莫言(修)

“你已完成第一阶段第一条支线任务——为生存而战,大杀四方,从容离去。获得奖励《崆峒七伤拳》全套秘籍灌顶,是否现在接受奖励?”

陆恒左右看了看,发现此地在一处密林之中,决定寻个僻静地方,先接受奖励再说。

也不知崆峒七伤拳的全套秘籍里,有没有轻功这一项?

陆恒本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之人,一时情绪激荡,很快就平息下来。

无论是在此位面的身份背景,还是刚才的大杀四方,都注定他和东厂不能共存。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想的,等练就本事,杀回来就是了。

周家人给他更多的是心灵的震撼,而不是仇恨。相对来说,他此刻对那个素未蒙面的周淮安,原本的好奇和好感已荡然无存。

你连你家里人都没安排明白就跑路,做的哪门子忠臣,又当的哪门子大侠?

这身份的原主人周嗣危都知道回来劫狱救家人,你这位正主却任由家人被抄斩?

就在这时,陆恒突然听到有马蹄声向这边接近,隐隐伴随着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陆恒循声望去,不一会儿,就见两人一骑从路的尽头飞奔而来。

陆恒看得清楚,坐在前面的,正是他之前所救下的少女——周嗣危的亲妹妹。

而骑马之人,一身蓝袍,头戴箬笠,黑巾蒙面,腰间挂着长剑,一副江湖侠客的打扮。

要说起来,在古代女扮男装还真是雌雄难辨,因为大家都是长头发,穿个宽大点的衣服,遮得严实一点,不说话还真看不出来。

要是陆恒没有系统的话,他还真以为此人是个男的。

“你遇到了本位面第一阶段女主角邱莫言,触发第一阶段主线任务。”

“以下任务可任选其一,完成任一任务,则本次试炼第一阶段成功完成。若选定任务后任务失败,则视为第一阶段主线任务彻底失败,本次试炼提前结束,你将拥有最后一次进入终极惩罚试炼位面,开启最终试炼的机会。若仍失败,系统将抹去你的相关记忆,另择宿主。”

“确定选择后,其他选项及其奖励则永久性消失。若在此次和邱莫言会面结束之前仍未做出选择,则视为彻底放弃。”

“主线任务一:杀死邱莫言,成功可获得8点灵源,奖励转轮剑法全套秘籍灌顶。”

“主线任务二:利用邱莫言,杀死周淮安、金镶玉,成功可获得14点灵源,奖励庖丁解牛刀法灌顶”

“主线任务三:利用邱莫言,杀死曹少钦、雨化田,成功可获得12点灵源,奖励赤焰烈火掌全套秘籍灌顶。“

“主线任务四:以任何方式收服邱莫言,杀死第一阶段任一主角或反派,获得6点以上灵源,成功奖励《神仙索》、《燃木刀法遗篇》灌顶。”

“主线任务五:追随邱莫言,遵循原剧情助其救出杨宇轩幼子幼女,杀死曹少钦,成功可获得6点灵源,奖励点苍派流云剑法全套秘籍灌顶。“

“主线任务六:拒绝见面,独行江湖,获得至少20点灵源,则完成第一阶段主线任务,成功奖励天龙八音心法灌顶。”

陆恒扫了一遍所有任务选项,发现前五个任务选项,都是围绕着邱莫言和第一阶段的剧情来展开。唯有第六个是要陆恒独行江湖,根本不限制他去做什么,只要得到20点灵源,就算完成第一个主线任务。

第六个任务没什么具体要求,而且奖励居然是天龙八音的心法这种高级的东西,但陆恒只是略微一想,就立刻率先排除了这个选项。

原因有二。

首先完成任务六所需的灵源需要20点,从前五个任务中不难看出,除了周淮安和邱莫言价值8点灵源外,金镶玉、曹少钦和雨化田三人,只价值6点灵源。

也就是说,陆恒要想完成任务六,在这五人当中,至少要杀死三人以上,才能凑够完成任务所需的灵源数额,所以这个任务看似自由度高,其实难度是最大的。

其次,任务六的奖励看似丰厚,得到它就有资格去控制天魔琴,但深知此方位面背景的陆恒却知道,所谓天龙八音心法,只不过是昔年黄东从摩罗舍利中参悟出来最皮毛的东西。

在所有任务奖励中,陆恒最没兴趣的,反而就是这个。

排除了任务六,其它五个任务都需要和邱莫言打交道,陆恒决定先看看其人如何,再做决定。

“唏律律!”

骏马在距离陆恒还有三丈远的距离人立而起,强行止住。

几乎在勒马的同时,蒙面女子邱莫言就抱着少女一纵而起,从半空缓缓盘旋着,落在陆恒面前。

“嗣危,你没事真是太好啦!”邱莫言放下少女,上前一步激动道。

见陆恒不说话,邱莫言又多解释了句:“嗣危,自你被捕入狱后,我知道单靠自己势单力孤,根本救不出你,所以这半个月来,我和淮安一直都在计划劫狱之事,打算救你出来。没想到,今日我刚要入城去探查,就碰到了小璇,紧接着就碰到了你!真是老天有眼!太好了!”

她虽蒙着脸,但惊喜之色却从她灵动的双眼中满满溢出,做不得伪,可见真是在为周嗣危脱困而感到欣喜不已。

那么问题就来了——

陆恒疑惑问道:“周淮安呢?”

邱莫言一愣,诧异道:“嗣危,你一向敬重你兄长,何以直呼其名?莫非你在怪他没有早点救你?嗣危,相信我,淮安他一直都在关注监牢诏狱的风吹草动,只是苦于东厂防备森严,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而且淮安最担心的就是你和小璇了,他怕你脾气耿直,在狱中会吃苦,又怕小璇……”

这回不待陆恒说话,就连少女小璇也觉察出了不对。

她满脸疑惑地问邱莫言:“邱姐姐,你和大哥不知道我们今日就要问斩吗?”

“什么?”邱莫言顿时面色一变,不可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你们既然随时都注意着监牢的风吹草动,为何今天刑场之上都爆炸了,也不见你们来接应?

此时小璇向陆恒跑来,抓住陆恒的手急切问道:“二哥,爹娘呢?你有没有把他们救下来?”

第九十八章 大侠周淮安

面对周小璇的期盼的眼神,陆恒默然摇头。

周小璇一愣,继而满脸失望,咬咬唇道:“好在我们都逃出来了,二哥,等我们和大哥汇合后,一定会救出爹娘他们的,对不对?”

陆恒看着她道:“他们……已经被害了。”

周小璇和邱莫言同时愣住。

良久,周小璇勉强笑了笑,泪珠一下子滴落下来。

“二哥,你哄我的对不对?”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充满乞求。

陆恒沉默。

周小璇眼神瞬间黯淡失色,娇弱的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下去。

“小璇!”邱莫言惊呼,一把扶住她。

“怎么会这样?”她眼眶湿红,抬头问陆恒,“淮安告诉我,他一边联络百官,明日就会在宫门外向皇帝死谏,只要杨大人没事,东厂一定不会轻举妄动。另一边,他已经买通了看守,一旦事情有变,就立刻劫狱救你们出来!嗣危,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恒冷冷一笑:“买通看守?如果你们真买通了看守,怎么会连我们今日押赴刑台都得不到消息?几十人被问斩,这么大动静,随便问一个京城百姓,都不会不知道吧?”

邱莫言一愣,正要解释,却被陆恒伸手止住。

“救我们是要付出代价的,”陆恒讥讽一笑,道。“何况如果周淮安前来营救,就一定会落入东厂的圈套,就算他能逃脱,但他再想救杨宇轩,就彻底无望了。恐怕这才是你们得不到消息的理由吧?”

陆恒也是做过大帅的人,对于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并不陌生。东厂选择大张旗鼓地在京城午门外处决周家满门,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耀武扬威。

联想到原版剧情中曹少钦特意设局,甚至远赴边关也要杀周淮安而后快,陆恒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

处决周家满门,一定是东厂一箭双雕,一则引诱周淮安自投罗网,二则周淮安一旦前来,定会被坐实罪名,从而影响到在狱中的兵部尚书杨宇轩。

既然是东厂布局,那么周家满门抄斩的消息就不但不会被封锁,反而会被东厂特意传扬出去,让周淮安能够轻易收到这个消息。

那么周淮安不来,而邱莫言干脆彻底不知道周家满门被问斩的消息,这其中是何原因,就一目了然了。

定是周淮安权衡利弊后,决定牺牲家人,以大局为重,所以才故意不提,甚至隐瞒了邱莫言。

想必做出这个决定后,周淮安的内心定是十分痛苦的,但他却无怨无悔,因为他是为了大义。

大侠嘛,不都是这样?

只是不知,周家老太公和老太君若是得知自己一家人是被他们的大儿子牺牲掉的“小我”,不知还有没有勇气亲手屠尽满门,再自刎于刑台呢?

邱莫言想到了什么,面色剧变,忙道:“淮安不会这么做的,嗣危,不要误会……”

“你不必向我解释!”陆恒叹了口气,指了指昏迷的周小璇,“你应该让周淮安亲自来,向她解释,向周家死去的几十口冤魂去解释!”

“至于我……”陆恒嘴角勾起一丝讥讽,“周淮安忠义可嘉,为了大义而牺牲小我,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对此我只有敬佩的份。“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邱莫言心情激荡起伏,不可置信地直摇头,她突然一把抓住陆恒的手臂道:“走,我陪你去亲自问他……”

然而这一抓,却抓了个空。

陆恒不动声色地后退,摇头道:“不必了。”

“为何?”邱莫言心情激荡之下,竟一时忽略了陆恒居然能躲过她这一抓。“嗣危,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们兄弟二人见面亲口澄清,难道不好吗?淮安他有情有义,一定不会是你想的这样!”

陆恒摇摇头道:“这些都与我无关了,邱莫言,你们去做你们的大事吧,把小璇给我。”

“周嗣危!”邱莫言又急又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你的家人,难道就不是淮安的家人吗?如今淮安就剩下你和小璇两个亲人了,如果你一直误会他,不肯见他,他会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陆恒愣了愣,良久才道:“真爱啊……”

“什么?”邱莫言没听清楚。

陆恒摇摇头,若有所思。

经过刚才一番对话,可以确定邱莫言对周淮安已经情根深种,收服她是不可能了。主线任务四,可以暂时排除了。

“好,我跟你去见他。”陆恒突然道。

“你……”邱莫言刚打算再劝,却不料陆恒态度突然转变,一时竟满腹的话全部憋在喉咙。

“他在哪儿?”陆恒丝毫没有话锋突转的尴尬,他之前那么说,本就是为了试探邱莫言的态度。

“大青山!”

确定了目的,邱莫言心急如焚,匆匆抱着周小璇上马,显然是急于印证心上人到底是不是像陆恒所说的那样。

陆恒决定多观察邱莫言一阵,最好再见见周淮安,再决定主线任务的选择。

一路无话。

大青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集市。

周淮安就躲在这处集市中一座偏僻的院落中。

只可惜,三人扑了个空。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封信。

“莫言,东厂欲杀杨大人于诏狱之中,我已联络各方义士,定于今日未时劫狱,救出杨大人。见信后,可立即前来东城庆云居与我汇合,周淮安。”

哐嘡!

看完信,邱莫言面色苍白地跌坐在椅子上,豆大泪珠瞬间滑落下来。

已经完全不需要当面澄清了。

周淮安连东厂还没开始的行动都能打听得一清二楚,迅速做出反应,他岂会不知道周家老弱妇孺在午门外被满门抄斩的消息?

“我、我去找他问个清楚!”邱莫言不敢去看陆恒的眼睛,竟逃也似的向外跑去。

到了门口,她身子突然顿住,声音低沉道:“嗣危,你带着小璇回苏州吧。师父虽然将我们师姐弟二人逐出师门,但你是他最疼爱的弟子,只要你去求他……”

陆恒在她身后瞪大了眼睛。

邱莫言,就是那个和他一起被逐出师门的二师姐?

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眼看邱莫言仓皇推门就要飞掠而去,陆恒忙做出了最终的任务选择。

第九十九章 七伤拳

周淮安和邱莫言此去劫狱,必定是失败的,否则就不会有后来龙门客栈的风云际会了。

鉴于此,此处院落已经变得不安全了,所以邱莫言前脚刚走,陆恒便弄醒周小璇,带着她在这片集市重新找了一户院落,安顿下来。

周小璇转醒之后,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再没说过一句话。

这让陆恒松了口气。他对于安慰人这种事情实在没什么经验,尤其是安慰一个小女孩。

陆恒劫了集市中一个大户,采购了些柴米油盐,此后三天,风平浪静,陆恒每日练功、做饭、休息,再没出过门。

第一天晚上,陆恒就接收了第一条支线任务的奖励——崆峒七伤拳全套秘籍灌顶,算是正式接触到了古代武功的神奇。

古武的确是和内家拳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路子,内家拳虽然号称“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但其实练得仍是肉身的气血。但古武却是以人的一口先天真气为基础,从而衍生发展出来的一套武学体系。

内家拳练功讲究的是筋骨皮和人的意念精神之间的协调和统一,而古武则只练丹田中那一缕先天之气,通过不同的呼吸吐纳之内功,将气血炼化为后天之气,再经特定的经脉线路运转,从而产生莫大威力。

内家拳练到了化劲,其实随着气血的不断增多,也在不断压缩锤炼,以便使肉身储存远超于常人的气血。只是这种压缩锤炼,只是为了让气血更加均匀遍布全身,达到均衡的目的。

而古武却是将气血通过锤炼压缩,转化为后天之气,储存于丹田之中,成为内力。再通过各种武功招式,将内力释放而出。

内家拳是养气血,而古武则是炼气血,一个温养平和,一个千锤百炼,后者的威力大于前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就拿这七伤拳来说,它是将练出的内力通过人的先天真气转化为阴阳二气,再通过心脉、肺脉、肾脉、脾脉和肝脉这五个金木水火土五行脉络,调和阴阳,使得内力中带有七种不同属性,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敌人抵挡不住这源源而来的阴阳五行内力,便会被伤到五脏六腑。

若是内力足够雄浑,一拳下去,敌人外表看起来无恙,但其五脏六腑已彻底粉碎。端的是威猛霸道无比。

不过七伤拳虽然威力巨大,却有一种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这种功夫要在五脏脉络中行内力,内力每练深一层,自身内脏便多受一层损害,所谓七伤,就是一练七伤,七者皆伤,未曾伤敌,先伤自身。

陆恒是内家拳化劲宗师,气血磅礴雄厚,而且对自己肉体的掌控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所以一旦知道了修炼内力的方法之后,他的内力修炼起来进展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七伤拳的第一层“损心诀”就被他练至了大成境界。

到了清早,陆恒试着催动内力,全力一拳打向院中一株一人合抱的大树。

这一拳下去,整棵树轰隆一声剧烈颤抖起来,满树枝叶如落雨般刷刷坠落,瞬间铺满一地。

这一拳连大树的树皮都没打掉,但陆恒破开树皮,就见树心已经被打成了棉絮状,这等奇异景象,让陆恒咋舌不已。

从气血到内力,这是一种质的变化,虽然同根同源,但内力却能发挥出此等不可思议的威力,古武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不过这一拳打出的同时,几乎将陆恒心脉之中的内力抽调一空,心脏瞬间失去供血能力,猛地一缩一胀,顿时受到损伤。

伤人先伤己,七伤拳无论是对敌人还是自己,果然都霸道得一塌糊涂。

七伤拳后面还有“伤肺诀”、“摧肝肠诀”、“藏离诀”、“精失诀”、“意恍惚诀”和“七伤总诀”六层,每多练一层,内力就会多伤一种内脏,练到后面,甚至会伤及神经系统和大脑,使人发癫发狂,甚至神志模糊,沦为只知杀戮的野兽。

七伤拳每一次动用内力,都会伤一次内脏,甚至日常修炼内力,其实都会对五脏六腑持续不绝地造成伤害。这也是虽然七伤拳在武林中威名赫赫,却极少有人修炼,就算练,也很少有人能够练到七层圆满的原因。

陆恒暂时没有再继续修炼内力,而是缓缓打了一套太极,以磅礴气血不断温养滋润心脉,恢复伤势。

他一边打拳,一边奇思妙想——能不能把七伤拳和内家拳结合起来,使其既保留巨大的威力,又消弭去先伤己身的弊端?

这已经相当于改良武功了,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陆恒并不心急,第二天,他继续修炼了“伤肺诀”,使得内力多了一层属性。

第三天,他修炼了“摧肝肠诀”,内力再度暴涨,实力大增。

寻常武者要是想练到这一步,至少也要耗费数年之苦功。但陆恒却只在短短三天就能完成。不得不说,内家拳的化劲修为,使得陆恒磅礴气血转化为内力的效率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内功运转一个周天的工夫,就抵得上寻常武者一天的打坐苦修。

到了这一步,陆恒没有再继续练下去。

七伤拳对己身的危害太大了,此时陆恒的内力修为,三层威力的七伤拳他只能打出十拳,如果再练下去,就会对他的五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陆恒决定,在找到解决七伤拳弊端的方法之前,他不会再练后面的四层了。

饶是如此,三层威力的七伤拳也让陆恒感到十分满意,并决定作为杀手锏使用。

唯一让陆恒感到遗憾的是,七伤拳全套秘籍中,并无有关轻功的记载,他飞檐走壁的侠客梦想,只能再次拖后。

就在这三天陆恒潜伏起来积攒实力的同时,江湖上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兵部尚书杨宇轩以聚兵谋反的罪名死于东厂之手,其幼子幼女,被发配边关充军。

第二件,当朝首辅张海端一夜间被杀手组织黑石灭了满门,其手中的摩罗遗体被黑石夺走。

第三件,天下第一镖局总镖头吕腾空宣布将于十五日后举办金盆洗手大典,广邀天下各路英雄前往观礼。

第一百章 恰逢其会

古道西风瘦马。

邱莫言骑在马上,在古道岔路口处驻足远眺,神色中说不出的疲惫和沉重。

在她一边,一位仪表堂堂、体型伟岸的中年人骑着一匹棕马,也在看着远方,虽然他看起来也是满腹心事的样子,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整洁利落的衣衫,都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安全感。

此人正是周淮安。

两日前,他策划的劫狱行动还未来得及实施,就因叛徒出卖而无疾而终,兵部尚书杨宇轩最终还是被曹少钦给杀了。

杀出东厂布下的陷阱后,周淮安和邱莫言商定一人去联络义士,救出忠臣遗孤;另一人奔走太原,去示警原先杨宇轩麾下的边军将领,使其免遭东厂暗杀。

示警边军将领的事情,自然只能由周淮安去做,于是营救杨宇轩子女的重任,就落在了邱莫言的头上。

“莫言,”萧瑟风中,周淮安缓缓开口,“此去西陲边关,一切就靠你了。我这边事了,会尽快赶来和你汇合。”

邱莫言沉默片刻后才道:“既然答应帮你,我就一定会做到。”

周淮安见邱莫言态度冷淡,眼神微微黯淡,但立刻就变得坚毅起来。

“贺兰山上铁竹和贺虎两位巨寇与我有旧,你可联络他们帮你。”他对邱莫言道,。

邱莫言眼神中显出迟疑的神色,缓缓问道:“你可打听清楚了,当日在刑场,嗣危他真的杀了东厂三大档头,然后从容离去?”

周淮安点点头,疑惑道:“我也很奇怪,嗣危的武功一直都稀松平常,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我查证多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他当日孤身一人,并没有人帮他。”

周淮安顿了顿,苦笑道:“你想让嗣危帮你?我怕他恨我这个做大哥的绝情,不肯再见我。”

邱莫言再度沉默,良久才道:“在你心中,所谓大义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为此甚至你连亲人都不顾?”

周淮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缓缓道:“大丈夫有所必为,杨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不报。”

邱莫言道:“若是有一天,你心中的大义,必须要牺牲我才能达到,你会怎么选择?”

周淮安默然。

“我懂了。”邱莫言讥讽一笑,眼中湿润。

“你……一路小心。”她低声说了句,催马飞奔而去。

芳草萋萋,秋风呜咽,周淮安看着邱莫言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语。

就在周淮安和邱莫言话离别时,陆恒也卷入了一件麻烦事之中。

他做完早饭刚端出来,就发现周小璇不见了。

这几日来,周小璇一直都没开口说过话,状态令人担忧。可是她吃饭睡觉都很自觉,所以陆恒觉得她再咬牙撑一撑,就会从悲痛中走出来。

陆恒端着餐盘站在原地斟酌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决定去找人。

他讨厌麻烦,可终究不能做到对一个刚失去大多数亲人的小女孩视而不见。

更何况,这个女孩是叫他二哥的。

这座集市并不大,因地处要道关口,属于四通八达之地,故南来北往的行人,多会在此地盘旋驻留。

三日未出门,陆恒发现集市上热闹了许多。

稍一打听,他就明白了原因。

原来黑石组织召集天下英雄,今日会在集市中央的八方客栈中发布悬赏追缉令。

黑石组织虽然恶名昭著,但信誉方面一向不错,而且报酬很丰厚,所以有很多武林人士连夜赶来,看能不能分得一杯羹。

等陆恒赶到八方客栈时,这里早已人山人海,挤得满满当当。各色打扮得奇形怪状的江湖人士齐聚一堂,呼喊叫嚣,把整个场面搞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陆恒一眼就看到和这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周小璇,她抱着自己的双肩,孤身一人站在一楼的角落里,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她身边不远处,几个凶神恶煞地江湖人正肆无忌惮地对她指指点点,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陆恒皱皱眉,走了过去。

直到陆恒走到周小璇面前,这女孩才觉察到,抬头看了看陆恒,立刻又低下头,不言不语。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跟我回去吧。”陆恒对她道。

周小璇倔强地摇摇头,后退一步。

陆恒皱眉:“你要做什么?”

周小璇不语,也不抬头。

陆恒突然感到头都大了,他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干脆就站在周小璇身边,与她同一姿势,抱着双肩,不言不语。

陆恒此举,惹得一直盯着周小璇的几位江湖人不乐意了。

其中一个黄脸汉子满脸不爽地站起来道:“小子,这个雏儿是我们通县三虎先盯上的,识相的,就赶紧离开!”

通常江湖中叫什么三虎四金刚的,都是莫名其妙的小猫小狗,不过因为常年不长眼,所以存在感还是很高的。

陆恒淡淡瞥了这人一脸,突然身形一闪,下一刻,这头老虎腰间的刀已到了陆恒手上。

黄脸汉子先是一愣,继而一摸腰间,脸色大变!

“你——”他刚要破口大骂,就见陆恒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松松把他的刀折成了两截,他像是吞了三个鸡蛋一样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其他两头老虎见状,顿时冷汗淋漓,讪讪放下了握住兵器的手。

“大侠,误会来着!”黄脸汉子小心陪着笑,“这雏儿归你了,我们弟兄绝不染指!”

陆恒用刀尖指了指大门口,然后把刀递还给他。

“明白!”黄脸汉子肃然点头,恭敬地双手接过断刀,低头退后两步,然后向他的两个兄弟摆摆手,三人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客栈。

周边原本和这三头老虎一样打周小璇主意的江湖人见到这副场面,都被陆恒露出的这一手武功所震撼,纷纷变色,收回了目光。

这正是陆恒想要的效果,他可不想等这些不长眼的都跳出来再去一个个收拾,太麻烦。

扮猪吃虎还可以谅解,但扮猪吃猪,就显得很可笑了。

在这过程中,自始至终周小璇都没抬过头,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陆恒也不以为意,而是在三人离去后,坐在了他们的位置上。

“黑石的人来啦!”

突然,场中有人高喊一声。

几乎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带着一队黑衣人从二楼走了下来。一众江湖人士见到此人,顿时纷纷噤声落座,原本喧嚣的场面竟突然变得落针可闻。

黑石的赫赫凶名,由此可见一斑。

第一百零一章 你小心点

那富态中年人走到场中,也不废话,环视一周后开门见山地道:“今日召集各位好汉于此,是为了悬赏追缉黑石的叛徒细雨。只要把细雨的人头带到通合钱庄全国任一分号,黑石将奉上银票五万两!”

“五万两!”

“这么多!”

整个酒楼里所有江湖人顿时都双眼放光,面露贪婪。

富态中年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微微停顿后,继续道:“还有细雨身上的十万两银票,也尽数归他!”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这么一大笔巨款,让所有人都心动了。然而也有消息灵通之人面露冷笑,不为所动。

“且慢!”

突然,有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剑客拍案大叫,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剑客缓缓起身,对富态中年冷笑道:“肥油陈,你们黑石想要借刀杀人,莫非是把全天下的英雄,都当成了傻子?”

富态中年人正是黑石组织的财神爷——肥油陈。

陆恒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禁抬眼看了看这人,仔细记住了他的相貌。

相比起肥油陈所掌握的财富,黑石悬赏所出的那些钱不过是九牛一毛。

十五万两银票,陆恒不感兴趣。不过肥油陈所掌握的真金白银,陆恒的兴趣还是很大的。

钱,他也缺。

肥油陈见有人质疑他,也不慌不忙,道:“这位好汉,莫非对我们黑石有所误会?”

剑客嘿嘿一笑:“你们昨日刚灭了当朝首辅张海端的满门,抢走摩罗遗体,今天就迫不及待发布高额悬赏,通缉细雨,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吗?”

“摩罗遗体?”

这四个字仿佛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在场所有人闻此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看向肥油陈。

肥油陈倒也坦然,点头道:“不错,叛徒细雨,的确私自盗走摩罗遗体,不知所踪。”

他环视一周,发现所有人都静待他下文,于是继续道:“江湖规矩,遗体谁到手,就是谁的!”

“哈哈哈!”剑客突然放声大笑,“黑石打得倒是一手好算盘,以天下群雄为棋子为你们寻人,等找到细雨后,你们再出手,杀人劫货,还能省下一笔悬赏费!肥油陈,你还真不愧是个做买卖的!”

肥油陈淡然一笑:“我还是那句话,遗体谁到手,就是谁的。黑石也从不吝啬悬赏费。”

“也好!”剑客森然道,“那就各凭本事了!你黑石势力再大,我们也不怕!遗体一旦落在我们手上,那就是我们的!”

肥油陈再未接话,他轻轻挥手,立刻有手下捧着一摞细雨的画像上前。群雄见状,顿时上前将之哄抢一空,唯恐晚了就没了。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陆恒才慢悠悠起身,用两根手指慢悠悠捏起一张画像回到了座位。

事情已了,肥油陈已打算告辞,赶往下一个地点再去广而告之。

“且慢!”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人叫住了他。

肥油陈皱眉,向陆恒这边看了过来,就见一位少女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他面前才停了下来。

周小璇!

她要做什么?

陆恒顿时皱起了眉头。

“我要杀一个人。”周小璇的声音毫无感情,清冷而机械。

听到这句话,陆恒眉头更紧。

而与此同时,本来已打算散去的群雄见有热闹可看,也纷纷驻足围观。

肥油陈笑了笑,道:“这位姑娘,要杀人,你可以去黑石的任何一处据点发布悬赏花红,黑石保证让你满意。”

“我没有钱。”周小璇道。

此言一出,肥油陈先是一愣,继而失笑。

“姑娘,没钱你说个屁啊!”有江湖人起哄,“黑石又不是万家生佛的菩萨,你拜一拜,它就能帮你心想事成,哈哈!”

“但我这条命,可以卖给你们。”周小璇不为所动,继续道。

肥油陈笑着摇摇头:“我们黑石,只要钱,不要命。”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去。

“如果你能帮我,随便你做什么!”周小璇突然大声道。

此言一出,满场为之一静,继而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露出意味难明的笑容,甚至有的大叫道:“姑娘,不要求黑石,你跟我走,想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此时陆恒已完全明白了周小璇的心思,他站起身来,打算阻止这场闹剧。

肥油陈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周小璇一番,呵呵笑道:“你要杀谁?”

周小璇微微沉默,然后满怀怨毒地说出一个名字:“周——淮——安!”

果然是这样,陆恒摇了摇头。

如果是要为家人报仇对付东厂,周小璇在明知他二哥武艺高强的情况下,不可能用这种方法来找黑石杀人,况且黑石也不敢去对付东厂。

只有她心中所恨,是她认为陆恒绝不可能去杀的人,她才选择这么做。

这样看来,那日他和邱莫言的对话,一定是被这姑娘全部听了去。想必这几日,周小璇的沉默不言也并非是为失去亲人而悲痛,而是因为仇恨在不断发酵。

“朝廷钦犯周淮安?”肥油陈先是一愣,继而露出有意思的神色,问道:“冒昧问一句,姑娘和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和他……”周小璇正要咬牙说出,就被一只大手按在了肩上。

陆恒淡淡瞥了眼肥油陈,对周小璇道:“你若真想这么做,我替你杀了他。”

“我不要你杀!”周小璇大叫,泪水突然涌出。

“跟我回去!”陆恒不容置疑道,“要么,我打晕你带走!”

“你凭什么管我?你凭什么管我?”周小璇激动大叫起来,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二哥,我好恨……”

陆恒一把提起她的衣领,面无表情向外走去。

两个江湖人立刻拦住去路,笑嘻嘻地抽刀道:“放下这姑娘。”

“滚!”陆恒双眼一瞪,舌绽春雷。

两个江湖人为陆恒气势所摄,一时竟愣在原地。直到陆恒从他们中间走过去,两人才如梦初醒。

“找死!”

在群雄面前丢了大脸,两人恼羞成怒,齐齐爆喝向陆恒后心砍去。

砰砰!

轰!

谁也没看清陆恒如何出手,这两人就飞了出去,挂在了墙上。口中狂喷鲜血,满脸骇然。

陆恒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所过之处,群雄纷纷避让。

肥油陈眼睛微眯,盯着陆恒的背影,对身边人道:“查他!我要知道有关他的一切!”

就在这时,陆恒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不怀好意,突然回头,目光如电般看向他。

肥油陈心头一凛,挤出一副僵硬的微笑。

陆恒指了指他:“你小心点,我会来找你。”

然后也不待肥油陈回答,转身扬长而去。

身后,肥油陈愣了好久才勉强笑了笑:“老子随时恭候!”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大祸临头的不妙感觉。

第一百零二章 三人行

再回到住处,陆恒好整以暇沏好茶,端给周小璇一杯,对她道:“你恨周淮安?”

哭了一场,周小璇整个人反而不再死气沉沉。她惨然一笑对陆恒道:“二哥,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爹娘他们惨死的画面,我不该恨他吗?”

“他哪怕只是做做样子,哪怕只是来刑场看看我们,我都不会……”

周小璇泪水再次流下,她怔怔地道:“我们一家人本来就是被他害的,爹娘从来没怨过他。我虽不知什么是大义,但也未曾怨过他。可他明明有机会救我们出去,却为了一个外人,宁愿让我们去死?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么?难道外人比家人还重要吗?”

陆恒喝了一口茶,道:“所以你想杀了他?”

“没错!”周小璇眼中再度露出无比怨毒的神色,“我要让他死!他该死!他害死了爹娘,害死了我们全家人,凭什么他还要受到万人敬仰?心安理得地去做大侠?”

“我要杀了他,为爹娘报仇!为我们周家所有惨死之人雪恨!”

说到这里,她突然瞪着陆恒问道:“难道你不恨他吗,二哥?你现在直呼他的名字,连大哥都不叫,我不信你不恨他!”

陆恒叹了口气,道:“我有两个选择给你,算是为这一声二哥。”

“第一,我去杀了他。第二,我为你找一个高手做师父,等你学成了武艺,亲手去杀他。”

陆恒看向周小璇:“你选哪个?”

周小璇摇摇头,泪眼迷蒙笑道:“二哥,我不会让你背负弑兄的骂名,我也不愿等太久。他每多活一天,我的心就多受一天煎熬。我只想立刻找到能杀了他的人,让他去死!”

陆恒点点头:“好,我去给你找这样的人。”

“二哥!”周小璇痛哭着扑到陆恒怀里,“二哥,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只有你了……”

陆恒身子僵住,良久,才心中一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一把推开她道:“去收拾一下,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周小璇抹着眼泪进了里屋,陆恒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听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一道人影从屋顶飞掠而下,神色复杂地看着陆恒道:“六师弟,你果然武功大进,我自问藏得够隐秘,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隐秘?气息全敛,就算隐秘了?

陆恒摇摇头,古武虽然练的是气,但精气神本就互相促进,一荣俱荣。以邱莫言的武功,一身气血如火炉般旺盛,在陆恒这样的化劲宗师面前,简直就像是在黑夜里举着火把,再明显不过了。

“我欲前往云何寺,为小璇寻访高人为师,师姐,可愿助我?”陆恒目光炯炯,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问道。

邱莫言沉默片刻,才艰涩道:“嗣危,我知道你恨淮安,可是,你真的想让小璇杀了他?想必世伯若泉下有知,必不愿看到你们兄妹之间手足相残……”

陆恒皱眉,敲了敲桌子,道:“所以小璇就活该倒霉?周淮安做得了初一,我们却不能做十五,这是何道理?”

“可你们毕竟是亲……”

“亲人?”陆恒冷笑打断,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邱莫言道:“我是真不明白,你究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还是本就觉得理应如此?”

陆恒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你若真是觉得周小璇不该报复,那真是道不同,不相与谋了!

邱莫言眼中闪过一丝羞恼,略显激动道:“嗣危你冷静点!淮安他是不对,但事已至此,就算他再怎么做也于事无补,你又何必要做另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嗣危,你也是有担当的男子汉,当以大局为……”

“大局为重?”陆恒不屑地再次打断她,“你们所谓的大局,在我眼里根本就是可笑至极!”

“你——”

陆恒冷笑着道:“他周淮安若是为了他心中的大义,慨然赴死,我虽不认同,却也要赞他是条汉子。可他为了大义就要牺牲生他养他的父母,牺牲敬他爱他的亲人,他有问过父母亲人,愿意为他牺牲吗?”

“这……”邱莫言愣住了,她从来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虽然她对周淮安放弃营救亲人的决定十分失望,但内心里仍觉得周淮安是对的。

陆恒继续道:“他今日能为大义牺牲自己的亲人,明天也能为大义牺牲其他无辜之人,反正在他看来,大家都是为大义而死,很值得。可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被他牺牲之人只是想简简单单地活着。难道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不是这样的!”邱莫言下意识辩驳一句,但内心却已经被陆恒的话冲击得七零八落,完全失了分寸。

“东厂害人,起码还摆明车马。可是如周淮安之流为了追求大义害人,真的是杀人不见血啊,死了都还不让人喊冤!”陆恒满脸讥讽,“害了人,还要摆出一副我虽然害了你,但是我也很痛苦的恶心样子,他是真不心虚啊……”

“凭什么他害人就叫舍身取义,轮到小璇为父母报复,就叫手足相残了?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陆恒说到这里,也真是来了气,瞪眼喝道:“你们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凭什么,啊?”

“我……”邱莫言满脸苍白,踉跄几步,背靠在了墙上,才勉强撑住身体。

“算了!”陆恒有些索然无味地摆摆手,“你们开心就好,跟你们这些人,我们玩不起!大家各走各路吧。我这就带小璇离开,你自便。”

一转身,陆恒就看到周小璇不知何时背着包裹站在门口,早已泪流满面。

陆恒冲她招招手:“哭什么?走,我带你去报仇。”

周小璇泣不成声,拼命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个时辰后,两人三骑,已在路上。

最终,邱莫言还是跟着陆恒一起离开了。关于请求陆恒帮他一起营救杨宇轩遗孤的事,她再羞于启齿。

古道漫漫,三人都是沉默赶路,无人开口。

行至一处山坳,突然数十道人影从路边草丛窜出。

剑光纵横,杀机瞬间弥漫开来!

第一百零三章 刺杀

就在这数十杀手一起杀出来的同时,邱莫言一声长啸突然纵身而起。

锵!

她于半空拔剑,一抹寒光闪过,剑气激荡吞吐间,冲她而来的五个杀手瞬间就被邱莫言秒杀于当场。

连杀五人后,邱莫言身若游龙,竟主动冲进人群之中,手中长剑如清风拂柳般连连挥出,每一下都会带走一条人命,根本无人是她一合之敌。

与此同时,也有五名杀手冲到了陆恒跟前,从前后左右各个方位向他杀来。

不同于邱莫言那边的影若翩虹,剑气纵横四方,陆恒这边就简单直接了许多。

在五人杀来之际,陆恒坐在马上连动都没动。眼见五把剑就要齐齐刺入他的身体里时,五位杀手突然惊恐地发现,马背上的陆恒竟突然没了踪影!

这就要了亲命了!

五个人围杀一人,五把剑一往无前共同杀向一个点,结果剑尖即将入身之际,目标突然不见了!

他们本就是奔着要人命来的,一出手就是全力。如此境况,谁也来不及收手,刹那间各自的剑都刺进了彼此间的身体。

噗噗噗噗!

血花连连绽开,五人被串成了血葫芦。

下一刻,陆恒的人突然从马肚底下钻出,一手掌控缰绳,一手化为掌刀连连打出。

砰砰砰砰!

没死透的几个杀手,彻底被陆恒活活震死。

马掠过,五杀手坠地身亡。

刚才那一幕,却是只在白马过隙间发生,内家拳就是如此,方寸之间,尽显其精妙。

这五人只是第一波,很快,又有数剑凌空刺来。

这次陆恒闪躲、夺剑、反手刺出一气呵成,顿时再一人毙于剑下!

陆恒看似不紧不慢,挥剑连连,他每一剑挥出,甚至连一点风声都不带起,悄然无声息,但他每剑点出,都必然有人咽喉中剑,就连中剑部位的伤痕方位、大小、深浅都完全一致,不差分毫。

这是劲气掌控到了极致的效果,无论你几剑来,我自一剑去,这一剑普普通通,但就是把“快、准、狠”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分明是杀手们提前出招攻来,但往往陆恒的剑却先到了他们的咽喉。

至死,他们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几十个杀手就全部变成了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无一存活。

邱莫言重新轻飘飘落回马背上,在周小璇耳边轻轻耳语几句,似是在安慰她不要惊惧。

见陆恒扔掉夺来长剑若无其事地拍马前来,邱莫言忍不住问道:“嗣危,你的武功为何完全迥异于往常?我们点苍的剑法轻功,在你的招式身法中,为什么竟全无半点痕迹?”

“忘了。”陆恒就简简单单两个字。

“忘了?”邱莫言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忘了?”

陆恒看向她,叹了口气道:“那不然怎么解释?你眼前的周嗣危,其实是换了个人?”

邱莫言眼中露出笑意道:“要不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对你容貌特征了如指掌,我说不定真会怀疑你是别人冒充的。”

陆恒耸耸肩,随意道:“有空你再教教我点苍武功,看我能不能记起来。”

“好啊!”邱莫言笑道,”反正你的武功本就是我教的,大不了我再教你一遍。”

“……”陆恒突然感觉自己还是有点套路的,看来是经历多了,原先的单纯少年已经一去不返了。

人啊,总是会被社会带坏的……

陆恒默默感慨一番,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道:“知不知道刚才那些是什么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一番杀戮有所发泄的原因,邱莫言突然感觉这几日来的压抑心情竟好了许多。

“不像是东厂之人,”邱莫言略一沉吟,“若我没猜错,定是黑石组织的人。”

“黑石?”陆恒皱眉,一副不解的样子。

邱莫言见陆恒也有不解的时候,顿时又好气又觉熟悉。

自小以来,从来都是她这位师姐为师弟教导武功,讲述武林中的各种事迹,可自从师弟从天牢中杀出后,这种情况突然反转过来,之前居然把她这位师姐训斥得哑口无言。

“我们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邱莫言解释道,“除了东厂以外,锦衣卫、六扇门,甚至是各地捕快,还有为了悬赏花红的而来的江湖中人,都恨不得除我们而后快。黑石本来就是一个为钱杀人的组织,他们来杀我们,一点也不足为奇。我们这一路不会太平的,这只不过是第一波而已。”

陆恒恍然点头,他还以为这些人是肥油陈想先下手为强,所以才派来的呢。

“黑石,我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却先送上门了!”陆恒冷笑。

“你可别乱来!”邱莫言劝诫道,“黑石势力很大,手下有几个头牌杀手武功很高的,据说黑石首领转轮王的一身武功,即使比起六大派的长老也毫不逊色。”

陆恒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邱莫言的话果然应验,很快,第二波想要他们命的人就到了。

行至云何寺所在的山下时,三人下马,准备在山下的茶摊略作休整再走,就在这时,两名刀客从茶摊中走出,拦住了陆恒的去路。

“你就是周嗣危?”其中一名年轻刀客满脸冷酷地道,“拿出你的武器吧,能接我一刀不死,我就饶你一命!”

“你是谁?”陆恒问道。

“刀下亡魂,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年轻刀客语气萧索,一副高处不胜寒的样子。

“你们一起上?”陆恒又问。

年轻刀客似被激怒,喝道:“你也配我师父出手?能死在我刀下,已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

“我这三生都干了什么缺德事儿?”陆恒长叹一声。

“既然你不出手,那就永远不要出手了!”年轻刀客满脸不耐,一刀挥出,人已如闪电般激射而来!

他的姿势还是十分优美的,颇有天外飞仙的飘逸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他和陆恒错身而过后,他就像只死狗般趴在尘土里,再无声息。

年老刀客见此,瞬间目呲欲裂,向前一步“仓啷”一声拔刀,悲愤怒吼:“无耻奸贼,你敢杀我弟子!”

“不然呢?”陆恒反问。

“你给我等着!”年老刀客收刀,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跌跌撞撞往远处跑去。

“啧!”陆恒赞赏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怪不得能活到现在。”

一场闹剧收场,然而自从到此地后,一直萦绕在陆恒心头的危机感,却仍未散去。

“狗剩子,你又玩火,看我不打烂你屁股!”

突然,茶摊的里屋传来一个女人的吼声,紧接着一个拖拉着鼻涕的小孩就哭着跑了出来,一个身材壮硕的女人举着一根烧火棍紧随其后。

在茶摊正招呼客人的老两口颤颤巍巍追上:“他娘,别打孩子!”

马厩里割草的憨厚汉子一边挠头一边站起了身。

小孩哭哭啼啼,向陆恒径直跑来。

第一百零四章 阴险诡谲

此时陆恒已下马,见小孩径直向他跑来,双眼顿时微眯起来,死死盯着后面追小孩的女人,整条脊椎骨如绷紧了弦的大弓,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爆发出去。

小孩已不足陆恒一丈,举着烧火棍的女人眼看就要追上小孩。

就在这时,邱莫言突然大叫一声:“小心!”

一抹寒光从陆恒身后绽放开来!

锵!

像是一道闪电,转瞬即逝。但再看时,却了然无踪,只余下邱莫言持剑挡在了陆恒面前,手中长剑仍在发出龙吟虎啸般的鸣叫声。

小孩倒在了血泊之中,手中一个圆筒“骨碌碌”滚落在地。

场面顿时凝固起来,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陆恒也露出十分诧异的表情。

“以为这样就骗得了我们?”邱莫言冷笑开口,“岭南五怪的尊容相貌虽然我没见过,但我却知道,其中一位侏儒杀手恶贯满盈,杀人无算!诸位,亮兵器吧!”

“狗剩子!”

邱莫言话音刚落,举着烧火棍的女人突然发出凄厉无比的惊恐叫声,如疯了般扑向倒地的小孩。

“狗剩子,你别吓娘,你醒醒!”女人痛哭,悲痛欲绝。

“我的孙儿啊!”两位老人此刻才如梦初醒,颤巍巍慌乱跑了过来,扑倒在地,手忙脚乱地按住孩子的胸口,想要为他止血。

“狗剩!”又是一声惊怒大叫,来自马厩中的憨厚男人。他焦急地狂奔而来,一把推开将孩子团团围住的三人,抱住孩子对邱莫言悲愤大吼:“为什么杀我儿子?为什么!”

“还装?”邱莫言冷笑一声,正要接着讽刺,就在这时,就见憨厚男子一把扯开了孩子的衣衫,露出小孩稚嫩瘦小的上半身。

邱莫言顿时浑身剧震,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到了现在她如何看不出,这孩子哪里是什么侏儒,分明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垂髫稚童!

“这、这不可能……”邱莫言喃喃,她突然急急掠去,一把捡起之前孩子倒地时掉下的圆筒,内里勃发,“咔嚓”一把将它捏碎,就见里面碎纸迸飞,随风缓缓飘落。

这居然真的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万花筒!

邱莫言瞬间变得面无血色!

“我居然杀了一个孩子……”

巨大的罪恶感瞬间将她紧紧包围,无尽的悔恨涌上心头,邱莫言失魂落魄地站起来,一步步向那边痛哭流涕的一家人走去。

“你滚开!你这个恶女人!”痛哭的壮硕妇女随手抓起一把土,向邱莫言抛了过来。

邱莫言躲都不躲,只是恳求道:“我只是想看看他,他也许还有救。”

“滚啊!”憨厚男子悲愤怒吼。

邱莫言泪水突然滑落,她咬了咬唇,强忍着巨大的悔恨,道:“我不是故意的,让我看看他好吗?我那一剑,并未伤及要害。”

说着,邱莫言再度向前走去,越过捶地痛哭的老两口,在孩子面前蹲了下来。

就在这时,虽然同样震撼莫名,但内心警兆一直在疯狂大作的陆恒终于看出了不对!

“小心!”他大声向邱莫言示警,同时想也不想急速向前冲去!

与此同时,壮硕女人突然面露狰狞,从烧火棍中抽出一把短刃来,恶狠狠向邱莫言当胸刺去。

原本抱着孩子的憨厚男人,从孩子身下抽出一把镰刀,悄然无息划向邱莫言左肩!

原本倒地痛哭的老两口,突然鱼跃而起,双双爆喝恶狠狠拍向邱莫言的后心。

一时间,邱莫言所有退路都被封死!

这是一个阴险毒辣无比的杀局!

孩子的确是真孩子,但这四人,却全部都是杀手!

这四位杀手为了布下杀局,竟不知从哪里抢来一个真孩子,就是为了让陆恒他们上当。

邱莫言之前失了心神,觉察到不对时已经慢了半拍,此刻再想突围而出,纵使有心也无力回天了。

瞬间她心头一片绝望。

然而就在此刻,一声愤怒的爆喝如春雷般炸响,划开了邱莫言心湖中绝望的死水!

“死!”陆恒咆哮着,双拳齐出!

老两口突觉身后恶风呼啸,顿时心中大骇!

两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强行转身,尖叫着齐齐伸臂阻挡,然而下一刻——

轰!

陆恒的双拳重重落在二人的手臂之上,强横无比的内力瞬间将二人的手臂炸的粉碎,双拳透过血肉,狠狠印在两人的胸膛上!

七伤拳!

砰砰!

如击中败革般沉闷的声音响起,两个老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口中狂喷夹杂着内脏的鲜血,如两副破麻袋一般齐齐倒飞出去!

陆恒虽是仓促出手,但这两拳不但是全力爆发,而且他特意控制了出拳的角度,两人倒飞所过的途径,正好要撞上憨厚男和壮硕女。

老两口在倒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就彻底死了,陆恒的七伤拳已经练到了第三层,每深一层,威力都会倍增。老两口虽然内力深厚,但对上这种专破五脏的霸道武功,根本毫无抵挡之力。

此时憨厚男的镰刀已经勾上了邱莫言的左臂,而壮硕女的短刃也已划开了邱莫言的胸襟,只差一步,邱莫言就要饮恨当场。

可这时,两具尸体已入陨石般向他们砸了过来。

两人反应各不同,壮硕女子果断放弃攻击,想也不想身形飞退。而憨厚男则突然内力勃发而出,手中镰刀瞬间勾进了邱莫言左肩的血肉之中,显然,他是打算硬挨上一下,也要把邱莫言的一条手臂给卸下来!

此时的邱莫言总算彻底恢复正常,她本就是准一流高手,此刻重新拾起斗志,虽然场面凶险,却也不是毫无办法。

她很不雅观地就势往地上一躺,刚勾进她左肩血肉的镰刀瞬间被拔出,带出一股鲜血。与此同时,她的右掌向憨厚男当头拍下!

憨厚男面露狰狞,竟把头微微一偏,仍一镰刀划向邱莫言的脖子。他竟是拼着受伤,也要杀了邱莫言。

然而邱莫言及时的反应,也终于为陆恒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砰!

老汉的尸体重重砸在憨厚男的背上,巨大的冲击使得他“哇”地一口鲜血喷出,但身子前倾之下,手中镰刀反而加快了速度,几乎是瞬间就搭在了邱莫言雪白修长的脖颈上。

下一刻——

轰!

憨厚男只觉一股巨力瞬间狂暴涌入他体内,瞬间将他身体里的一切都绞了个稀巴烂。

他喉咙一天,突然感到身子轻飘飘地飞起。

然后他便看到了陆恒,看到了狼狈躺在地上的邱莫言,看到了疯狂向远处逃窜的壮硕女人。

“失败了么?”

他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下一刻,无尽的黑暗就彻底吞噬了他。

第一百零五章 僧人陆竹

连出三记七伤拳,陆恒的内脏剧烈震荡,面色稍显苍白,但他的气势却异常旺盛,眼见壮硕女人奔逃,他目绽杀意,一脚踢起憨厚男跌落的镰刀,灌注内力,一把掷向壮硕女人,与此同时,他大步迈开,迅速向此女追了过去。

邱莫言此时半个身子已被鲜血染红,然而她仍咬牙站起来,脚下一蹬,也飞速向壮硕女人飞掠过去,竟是后发而先至,超过陆恒,手中长剑一剑刺向女人后心。

壮硕女人先是身子猛地向前一扑倒,躲过陆恒的飞镰,继而手中短刃向前一挡,与邱莫言手中长剑相磕,她手腕一转,手中短刃顺着邱莫言的长剑前滑,与此同时身子猛地一侧,手臂舒展,短刃恶狠狠刺向邱莫言的喉咙。

当当当当!

眨眼间,两人已过了十余招。

陆恒此时已奔至此处,不过没有贸然加入战团,而是不动声色封住壮硕女人退路,在一旁为邱莫言掠阵。

壮硕女心中一沉,焦急异常,不由加快攻势,想迅速摆脱邱莫言的缠斗。

她突然身子一低翻滚至邱莫言身前三尺之内,手中短刃“刷刷刷”飞速挥舞,接连招呼邱莫言下盘。

邱莫言一边后退一边飞速格挡,突然身子腾空跃起,整个人于半空倒了过来,长剑冲壮硕女当头刺下。

壮硕女只来得及身子一偏,长剑瞬间从她的左肩刺入,深入半尺!

“啊——”她发出痛苦无比地凄厉惨叫,一把攥住剑刃,短刃反手向上撩去。

哪知邱莫言居然弃了长剑,整个人反转落地,手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剑,短剑径直从壮硕女人的后心刺入,刀尖从其胸前冒出。

壮硕女人浑身一僵,不可思议地低头。

“子母剑……”她艰难说出三个字,口中鲜血汩汩涌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等所有杀手伏诛,邱莫言身子一个踉跄,挥手封住了自己左肩几个穴道,对陆恒勉强笑笑道:“嗣危,这次承蒙你相救了。”

“你的伤势……”

“不打紧,”邱莫言黯然摇摇头,向被误杀的男孩走去。

两人打斗期间,周小璇一直安静地留在马上,未曾动过。

苦难果然是最好的成长,经历了这么多,周小璇变得愈发沉稳起来。

“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一声长吟突然由远及近传来。头一个字还回响在山林深处,最后一个字却已响在陆恒耳边。

陆恒心中顿时凛然,回头望去,就见一个短发僧人,竟不知何时已蹲在了小孩身边,为他把脉。

正向那边而去的邱莫言瞬间止住脚步,浑身紧绷。

“还好,来得不算太晚。”僧人面露欣慰之色,双手在孩子身上连连点出,最后扶起小孩,一只手贴在他的后背上,源源不绝为其输送内力。

一边这么做,他一边抬头看看陆恒和邱莫言:“两位要上山?”

“不错。”陆恒已猜出他是谁,向前边走边答话。

“所为何事?”僧人问道。

“找一个人。”陆恒和邱莫言同排站定。

“谁?”

“陆竹。”

僧人沉默片刻,才道:“我就是陆竹。”

此言一出,邱莫言和周小璇都诧异看向他,唯有陆恒早有预料,并未惊讶。

陆竹看看陆恒,又看看周小璇,道:“恐怕贫僧只能让施主失望了。”

显然,他猜出了陆恒的来意。

邱莫言虽然之前从未听说过陆竹其人,但单凭刚才陆竹所露出的武功,她就知道这个僧人深不可测,自己和陆恒万万不是其对手。

这僧人不惜耗费辛辛苦苦修来的内力,为一个素未蒙面的孩子疗伤,显然是位心地善良的得道高僧。由他来教导周小璇,再合适不过。

如果这位高僧的佛法和他的武功同样精湛,那么也未必不能彻底化解小璇心中的仇恨和戾气。

想到这里,邱莫言顿时明白了陆恒的良苦用心,对自己这位师弟更多了几分敬佩。

只是,让一个和尚做小璇的师父,邱莫言怎么都觉得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大师为何下山?”虽然还未正式开口就被陆竹拒绝,但陆恒没有半分气馁,而是微笑开口问道。

陆竹稍稍沉默,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近日心血来潮,得知山下有我的缘法,故不得不下山。了却因果。”

果然,细雨出走黑石,陆竹下山劝诫,看似合情合理,但其实内中必有深意。

和尚虽一向以渡人为己任,但也不是什么事都管,什么人都渡。毕竟渡人只是手段,成佛才是目的。

佛家最重因果,有经云:菩萨畏因,众生畏果。越是佛法高深之人,越是不愿轻易和人结下因果。

在原版剧情中有介绍,陆竹六岁时就能听讲金刚经,十岁时投住少林,带发修佛习武,一住二十七年,被推许为“四十年来佛法武功第一”。

这样一个佛门天才,怎么会无缘无故和一位盗取了摩罗遗体的女杀手纠缠不休?

虽不知道陆竹到底是怎么和细雨结下“因”的,但陆恒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对于说服陆竹的把我更大了几分。

他进一步试探道:“大师佛法精湛,可知此行吉凶?”

内家拳修成了化劲,都有心血来潮趋吉避凶的说法,何况是传承千年的佛法?

陆恒有理由相信,陆竹是知道他此行有舍身危险的。

陆竹诧异看着陆恒,道:“和尚不问吉凶,只斩尘世。施主能出此言,看来也是极具慧根之人,为何却看不透这世间虚妄,委身红尘呢?”

陆恒笑了,虽然陆竹没有正面回答,但他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大师,请借一步说话。”陆恒做出请的姿势。

陆竹看着陆恒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两人一同进入密林中,详谈良久。

半个时辰后,四人一同上山,前往云和寺。

等到傍晚时分再下山时,就只剩陆恒和邱莫言二人了。

有陆竹亲自配的金疮药,再加上邱莫言本身就内力雄厚,之前她受的那点伤,此时已无大碍了。

行至半路,邱莫言终于按捺不住内心好奇,问道:“嗣危,你是怎么说服陆竹大师收留小璇三年的?”

第一百零六章 细雨

陆恒笑了笑,道:“我答应替他去办一件可能会让他丧命的事,他耗费三年时间,算得了什么?”

“就这么简单?”邱莫言满脸诧异。

“不然呢?”陆恒反问,“和尚也是人,虽然有的和尚的确不怕死,但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毕竟活着才能成佛,死了就万事皆空嘛……”

邱莫言本想问陆恒答应了什么事,不过想到小璇有了安顿之处,她就立刻要离开,去做到自己承诺过的事情,顿时心情有些暗淡。

知道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各奔东西,各自去面对自己的事情?

邱莫言长长吐出一口气,由衷道:“嗣危,我今日才知道你对小璇的用心之深。”

我靠,被发现了?

这是陆恒的第一反应。

虽然他的确对周小璇心怀善念,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愿意带着一个拖油瓶闯荡江湖。

所以他早就想好,把周小璇安顿出去。

那日在八方客栈得知《剑雨》的剧情已经展开后,他立刻有了让周小璇拜师陆竹的想法。

而他和陆竹达成的协议就是,由他接了陆竹和细雨的因果,了却细雨之事。

这样一来,周小璇摆脱掉了,摩罗遗体,也即将落入陆恒手中,一举两得。

对于摩罗内功,陆恒兴趣很大。

但接下来邱莫言的话,证明陆恒想多了。

“陆竹大师佛法高深,小璇追随他三年,必定能得到内心安宁,化解戾气和仇恨。”邱莫言感慨道,“嗣危,你真的很聪明,可惜以前我却没发现。”

以前你能发现就有鬼了!

陆恒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江湖夜行,最不能避免的就是夜宿破庙。

两人在一处破庙停了下来,陆恒喂了马,又随意在山间摘了些野果用作充饥,然后两人各自倚在一根柱子边,准备安歇。

如水夜色下,邱莫言突然幽幽开口道:“嗣危,明日一早,我们就各自分开吧。”

正在运气练功的陆恒睁开眼,略一思忖,道:“你要去帮周淮安?”

邱莫言缓缓点头。

邀请陆恒和她同往西陲的话,到底还是说不出口了。

陆恒重新闭上了眼睛。

破庙中再度陷入沉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恒突然开口:“等我一日。”

邱莫言瞬间睁大了眼睛,满脸惊喜,一双眸子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两人再无话,到了半夜,陆恒突然起身,悄无声息地从破庙中走了出来,骑上马,向京城方向而去。

邱莫言不知何时已倚在门边,看着陆恒离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温暖笑意。

京城。

潜伏了三天的细雨趁着夜色,悄然向城外走去。

她知道,黑石的人一定在到处找她,可恐怕谁都想不到,盗走摩罗遗体的她不但没有远走高飞,反而就在黑石总部对面的客栈里呆了三天。

不得不说,此时的细雨艺高人胆大,心气也很高。多年来从未失过手的杀手经历,让她产生“天下英雄,不过如此”的高傲心态。

所以当她得知她一向敬重的转轮王居然是个太监时,可想而知她有多么震惊和愤怒。

我堂堂细雨,居然为一个阉人效劳这么多年?

这简直就是她毕生的耻辱!

尤其是当她知道,转轮王多年来念念不忘想要得到摩罗遗体,其目的居然只是为了重新长出那玩意儿,她的屈辱和怒火就已经到达了极点,再也无法遏制。

黑石组织数万之众,多年以来,一直都在打探摩罗遗体的下落。这期间为此而耗费的人力和财力,可以说是个天文数字!

可这数万之人若是知道,他们辛苦数年,只是为了让一个太监长出鸟来,甚至有人为此还付出了生命,恐怕黑石组织立刻就会陷入瘫痪吧?

到时候,谁还会服他转轮王?

细雨内心在冷笑,她虽畏惧转轮王的武功和黑石的庞大势力,但拿住了这个把柄,她就不信转轮王不怕她鱼死网破!

不过这只是万不得已的办法,如果能暂时躲开黑石,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想必这个时候,转轮王已经发动黑石的力量,撒下大量人力,去往全国各地寻找她的行踪了吧?

细雨不禁有些得意,谁能想到,她居然就住在黑石总部的对面,每天看着组织里的人来来往往?

只要等她研究透了摩罗遗体的秘密,学到了上乘的摩罗内功,到那时,她就能杀了转轮王,再接管黑石!

想到摩罗遗体,细雨不禁微微皱眉。

这三天来,她悉心研究,冥思苦想,却怎么也参不透遗体的秘密,这让她不禁有些忐忑。

不过这点小情绪只是一闪即逝,她对自己一向很有信心,摩罗遗体一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只是没那么容易参透而已。

她需要时间,只要给她时间,凭她的武学天赋,一定会破解这个秘密的。

夜凉如水。

当细雨跨上一座石桥时,突然发现桥上站着一个人,正好挡住她的去路。

细雨顿时心中一凛!

居然有人能追踪到她的行踪!

不过当看清这人是谁后,细雨顿时把心放下了一大半。

张人凤!

前首辅张海端之子,武功稀松平常。不过他不是被雷彬杀死了么?怎么会还活着?

对于张人凤能找她,细雨只是微微一想就立刻释然了。

毕竟是前首辅的公子,在京城里有些不为人知的耳目存在,也是应有之事。

其实若不是因为她太了解黑石的行事作风,以黑石在京城内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她也必定难以完全躲过。

“你杀我父亲!”张人凤双目血红,怀着滔天恨意咬牙道。

那又怎样?

细雨不屑,她甚至连和张人凤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她把摩罗遗体放在石桥边,向张人凤走了过去。

“啊——”张人凤嘶吼着冲了过来,一剑向她当头砍来。

细雨举剑挡住张人凤含恨的两招攻击,然后轻轻松松把剑刺入张人凤的胸口。

张人凤浑身一僵,缓缓向后倒去,跌落石桥之下。

不自量力!

细雨鄙夷地摇摇头,就要取了摩罗遗体再次赶路。

可当她一转身,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内心破天荒地闪过一丝慌乱。

就在刚才短短几息的时间,竟有人不知不觉到了她身后,抱起摩罗遗体,而她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即使是转轮王,也做不到在她面前完全隐蔽行踪,可是面前这个对她一脸可恶微笑的少年,居然能完全隐瞒了她的感知。

高手!

细雨顿时内心一沉,握紧了手中剑。

“放下摩罗遗体!“细雨冷冷道。

“出手吧!”对面这少年笑着对她道。

第一百零七章 轻易败之

和国术分内家拳和外家拳一样,这个世界的古武传承演变,最终也分为两派,一派重气,一派重招。

重气者,如少林、崆峒、武当等大派,都是以门派中传承数百年的内功为根基,一步步积蓄内力,进展虽缓慢,但胜在稳妥,厚积薄发。凡是能以大毅力坚持到最后的,无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所以这些门派的常态就是,年轻一辈的弟子武功稀松平常,但凡上了年纪的老一辈,则各个技艺精湛,内功深厚。

重招者,如近百年来崛起的点苍、鬼宫、烈火宫、黑石组织和其它在江湖中极其活跃的各个门派,这些门派也练内功,但他们的内功,都是为了各种威力强大的招式而改良过的。

这类门派的武功往往入门极快,而且很快就能成为高手,反而是到了后期,因为受到内功的制约,进展缓慢。甚至若到了年迈时不能做出改变,武功反而会不进反退。

若从久远来讲,自然是重气派才是正统。但人在江湖,有今朝无明天的,从来讲究的都是先下手为强,谁会给你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去苦修内功?

所以在这个世界,重招者才是这个江湖的主流。

细雨的四十一路辟水剑法,就是重招派的传承。

她的剑法一经使出,犹如连绵秋雨,泼墨不进,剑法又快又密,诡谲毒辣,且软剑可直可弯,招式角度极其刁钻,让人防不胜防。

若是寻常高手对上细雨,除非招式极为精妙,或者是干脆内功臻至极为高深的境界,内功护体,水火不侵,才能防得住细雨连绵不绝的快剑。否则,很难幸免。

细雨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就能和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争锋,这些年来她在黑市中屡屡刺杀得手,全身而退,成就赫赫凶威,这就是重招派的优势所在。

不过正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在古武的体系中,重招派因为更实用,更高效,所以在习武的初期和中期几乎是完全压制同境界的重气派。

可对上对肉身掌控极强的内家拳化劲宗师,重招派的优势,瞬间就变成了劣势。

重招派的招式再强,也只是为了争狠斗胜而创出来的,可内家拳的每招每式都写着血淋淋的两个字——杀人!

重招派虽然改良了内功,使得招式的威力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但依然没有跳出传统古武一板一眼的招式套路。

内家拳却将精气神融为一炉,以意催招,出手肆意挥洒,所谓招式套路根本无迹可寻。

最为关键的是,陆恒身为内家拳化劲宗师,但他的内力也丝毫不差,颇为雄厚。

于是,细雨就悲剧了,这场打斗,打得她开始怀疑人生。

她一剑刺来,陆恒却后发先至,微微躲闪后一拳直击她胸口。

细雨内力于长剑中吞吐间,原本笔直的长剑突然弯曲回来,剑尖直刺陆恒的手臂,哪知陆恒又像是早已料到般,就在长剑抖软的那一刹那,另一只手突然曲指在剑身上一弹,细雨的剑招顿时被打断,她不得不身形飞腿,暂避锋芒。

她这一退,就彻底退出了上风,陆恒得势不饶人,追着细雨连连出手,打得细雨甚至连一招完整的招式都来不及使出。

砰!

最后,她终于挨了记狠的,被陆恒一拳打在肚子上,痛得她瞬间整个人都痉挛蜷缩成一团,倒飞出去。

等她落地时,陆恒的手已捏住她咽喉,细雨顿时心沉到了谷底,浑身僵硬。

陆恒在她最为自傲的领域上轻松将她击败,这让她极受打击,再无往常半点自信。

“这么年轻,却就要死了。”陆恒感叹,“你觉得值吗?”

“要杀便杀!”细雨满脸倔强。

“好,那我就杀了你!”

陆恒突然语气转冷,浑身内力轰然爆发,狠狠一掌,携风雷之力,虎啸龙吟之势,向细雨当头拍下!

刹那间,细雨浑身冰冷,死亡的恐惧紧紧攫住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做不到。

在手掌即将拍到细雨额头的那一瞬间,她心中终于不可遏制地升起无尽悔恨和恐惧。

她还年轻,什么也没享受过,甚至连这人世间,都没来得及好好走一遭,却就要这么死了!

好不值得!

就在细雨满心绝望懊悔的时候,突然,所有杀机如潮般全部退去。

她茫然睁眼,就见陆恒的掌心堪堪停在她额前,甚至连陆恒掌心的温度她都能感受到。

细雨心有余悸,生死间的大恐怖,她终于体会到了。

“我突然觉得,杀了你并不划算。”陆恒笑吟吟地道,“不如这样,我饶你一命,你供我驱使,作为报酬,我可以传你武功,你觉得呢?”

细雨先是一愣,继而心思就重新活泛起来。

“那还不如杀了我!”她故作镇定道,“我离开黑石,就是不想终生都受人摆布。”

“无需你贡献一生。”陆恒似笑非笑,仿佛看穿了细雨所有小心思。“一年,如何?”

“一年?”细雨再度诧异,这个时间,也太短了吧?短到她极度怀疑陆恒对她有什么别的企图。

“你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第一,这一年里,除非别人杀你,否则你不得向任何人出手;第二……”

陆恒笑呵呵从怀里掏出一本佛经来递给她:“你要每日诵经百遍,在一年后的今天,你必须前往云何寺,于佛前静坐七日。”

细雨心中顿时升出极度荒诞的感觉,让她一个杀手不杀人也就罢了,但每日诵经百遍是什么鬼?

“你耍我?”细雨愤然道,杏目圆睁。

“要么死,你选!”陆恒面色突然一肃,气势猛地一涨,颇有一言不合就下杀手的气度。

“……”

细雨心中狂骂,但却不敢去赌陆恒是不是真的会动手杀她。

“你说会传我武功?”细雨问道。

“不错,”陆恒点头,“我一身所学,你可以任选其一,我绝不藏私。”

细雨心中念头百转,道:“你也想得到摩罗内功?”

“谁不想?”陆恒反问。

细雨瞬间有了决定:“好,别的我不要,我只要和你一同参悟摩罗内功。”

“好啊。”陆恒笑呵呵点头,伸出手掌道:“我们击掌为誓。”

细雨深深地看了眼陆恒,最终决定暂且相信他。

她也别无选择。

啪啪啪!

二人击掌,陆恒道:“我要去取下半部分摩罗遗体,你可以选择同去,也可以直接去城外等我。”

“你知道另一半摩罗遗体的下落?”细雨再次吃了一惊。

“当然。”陆恒没有多解释。

“我和你一起去!”细雨没有犹豫,直接道。

第一百零八章 诵经杀人

另一半遗体,在天下第一首富张大鲸手里。

任何人能够在一个领域上成为第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谁要是以为张大鲸不过一介商人,不足为虑,那么他必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陆恒潜入张大鲸的庄园中,本想偷偷盗走摩罗遗体的下半部分,可没想到,常年打鹰的他,今日却被雀儿啄了眼。

陆恒考虑到了张大鲸肯定会极为注重自身安全,庄园里必定会戒备森严。可他没想到,张大鲸把他这座庄园几乎经营成了一座堡垒。庄园里不但有四名一流高手坐镇,还有两百死士潜伏暗处。

最为关键的是,庄园里的巡视监控几乎毫无死角,陆恒虽然收敛了全部气息,但依然被发现了。

连杀十余人后,陆恒被随即赶来的四大高手和二百死士团团围住。

不一会儿,张大鲸被人抬了出来。

张大鲸因一场大病,双腿瘫痪多年。此刻他坐在行榻之上,面色极为不善地看着场中的陆恒和细雨。

任谁在半夜被突然闯入家中的不速之客打扰,心情都不会好。

张大鲸阴沉着脸冷笑开口:“不长眼的蟊贼,偷到我张大鲸的家里,你们好大的狗胆!”

“区区一介商人的宅邸,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陆恒虽被团团围住,却夷然不惧,“你就是张大鲸?有笔交易,你做不做?”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张大鲸满脸不屑。

“摩罗遗体。”陆恒只说了四个字。

张大鲸顿时眼中精光暴涨,直起身子,指着细雨所背的包裹激动问道:“这里面是摩罗遗体的另一部分?”

“不错。”陆恒道,“加上你那一部分,正好凑成一具。”

“把它交出来!”张大鲸眼中杀意弥漫,伸手喝道。

陆恒皱皱眉,缓缓道:“拿出你的那部分遗体,我们可以共同参详。”

“你算什么东西?”张大鲸满脸狰狞,“交出来,我留你全尸!”

陆恒叹了口气:“有心饶了你,奈何你一心寻死。”

“要帮忙吗?”细雨问道。

陆恒捡起一把刀,拿在手里颠了颠,随手挽了个刀花。

他打量着张大鲸,缓缓道:“今晚会死很多人,你可诵经一段,助他们往生。”

细雨的表情有些无奈,但却不得不照做,因为这是两人协议中的一部分。

她飘然而起,纵身一跃就到了屋檐之上。细雨掏出佛经,随意翻开一页,借着月光,缓缓吟诵:“我今承佛威神,及大士之力,略说地狱名号,及罪报恶报之事……”

“装神弄鬼,谁杀了他,赏金万两!”张大鲸冷笑,狠狠一挥手!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各个盯着陆恒的眼神就像是饿狼般,充满贪婪。

“杀!”

顿时,二百死士一拥而上,各个手持利刃,向陆恒杀来。

“东方有山,号曰铁围,其山黑邃,无日月光。有大地狱,号极无间,又有地狱,名大阿鼻……”

朗朗诵经声中,陆恒挥刀,血光乍现!

刹那间惨叫连连,数枚头颅冲天而起。

陆恒眼中爆**光,劲气激荡间,脚下猛地一蹬,人已如离弦之箭窜入人群之中,顿时,他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断臂残肢飞扬,鲜血飚溅,惨叫接连不断!

看到这一幕的细雨顿时瞳孔猛地一缩,诵经声顿了顿,旋即她继续开口:“或有地狱,取罪人舌,使牛耕之。或有地狱,取罪人心,夜叉食之。或有地狱,镬汤盛沸,煮罪人身……”

少女诵经,月夜杀人。

这本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如今却诡异地融合到一起,竟说不出的协调。

陆恒此时已杀到兴起,在人群中纵横挪移,刀影漫天。他所过之处,就如被人犁了一遍,残尸满地,惨不忍睹。

这些死士都是经过训练的武人,会一些军中武艺。哪怕他们遇到的是比陆恒内功更雄浑的武林高手,也不至于被杀得这么惨,可惜,内家拳本就是从军中搏杀之术中演变而来,越是乱军之中,越能发挥其威势。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时间,死伤已几十人。

众人被贪婪蒙蔽住的双眼终于在生死面前清明起来,眼见陆恒越杀威势越盛,不见丝毫疲倦,也根本没人能碰到他一根汗毛,这些死士终于开始怕了。

“给我杀了他!杀了他!”张大鲸眼见事情往自己不愿的方向发展,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尤其是细雨的诵经声,让他心烦意乱,毛骨悚然。

“去两个人,给我把摩罗遗体抢回来!”他一指细雨,恨声道。

四位高手闻言,立刻齐齐向房顶飞掠而去。

下面那个太猛,上面这个,一看就比较好欺负,而且还背着摩罗遗体。

噗噗噗噗!

陆恒再瞬杀数人,眼看四位高手居然向细雨扑了过去,大叫道:“要不要帮忙?”

“不用!”细雨冷冷道,拔剑,刺!

当!

率先冲来的高手一刀挡住,但细雨之剑却像毒蛇般绕过他的刀,径直点在他咽喉之上,血光迸现!

这人不可置信地捂住脖子,从屋顶上滚落下去。

“辟水剑!你是黑石细雨!”

另外三名高手见状齐齐骇然止住身子,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和他们实力相当的刀客一剑被秒杀,他们岂会再上去送死?

至于下面那位,看那两百死士被他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个七零八落,就知道此子武功还在细雨之上。

他们只是看在钱的份上来保护张大鲸的,但要命的事情,谁肯去做?

“回来!你们回来啊!”张大鲸目眦欲裂,面容因惊恐和愤怒交织而显得狰狞无比,“混账!你们收了我的钱啊!”

细雨收剑,冷冷瞥了眼张大鲸,捧起佛经,继续朗诵:“阎浮提众生临终之日,慎勿杀害,及造恶缘,拜祭鬼神,求诸魍魉。何以故?尔所杀害乃至拜祭,无纤毫之力,利益亡人,但结罪缘,转增深重……”

此时,陆恒已杀得二百死士死伤过百,其余再不敢上前,纷纷弃械逃遁。

咄!

当周围只剩下一地尸体时,陆恒手中刀骤然脱手而出,长刀径直刺入正堂门柱之上,吓得刚爬到此处的张大鲸抱头“啊啊”大叫。

陆恒冷冷道:“一炷香的时间,我若还看不到你手中的摩罗遗体,我灭你满门!”

轰隆!远方天际,突然一声春雷炸响,电舞银蛇,映澈夜空。

弯月钻进了厚重云层之中,黑暗笼罩大地。

房檐之上,细雨顿了顿,合上佛经,缓缓诵出最后一句:“我今为众生演利益事,于生死中,得大利益,唯愿世尊听我说之!”

第一百零九章 摩罗内功

夜半。

大雨滂沱,数十黑衣人如雕塑般肃立于尸横遍地的张大鲸府邸中,任雨水冲刷身体,一动也不动。

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正在查验尸体,想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其中一个身材臃肿肥胖,但动作却十分灵活,他不时地将尸体挑起,方便另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仔细探查。

如果陆恒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此人正是黑石组织掌管钱财经费的通宝钱庄掌柜——肥油陈。

能让肥油陈冒着大雨毕恭毕敬为其服务,高大中年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正是江湖中最神秘的那几人之一,黑石组织的首领——转轮王!

直到把所有尸体都看了个遍后,转轮王用一种极其沙哑的声音道:“那些逃出去的张府死士没有说谎,来的的确是两个人。其中男的,杀得二百死士丢盔弃甲;女的只出了一剑,她是细雨。”

肥油陈愣了愣,倒吸一口凉气道:“张大鲸蓄养的二百死士,可都是军中好手。能杀得这二百人溃逃,看来细雨找的这人,武功当在一流!是不是六大派的人?”

转轮王摇头道:“此人你见过,他的武功来历成谜,极其诡异。他根本不拘囿于一定的招式,而是肆意挥洒,无迹可寻。我们练功,练的是武艺的精髓,而他练的是灵魂。”

“我见过……”肥油陈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让他小心点的那个年轻人,面色不禁一凝,道:“是周嗣危?”

“是他。”转轮王道,“此人虽用刀,但其实和之前杀得戌字部全军覆没的手法同根同源,他最厉害的,当是掌法。”

“之前一直有传闻称另一半摩罗遗体在张大鲸手里,我正在着人调查。”肥油陈道,“现在看来,此言非虚。周嗣危和细雨,应该已经得到了整具摩罗遗体。”

“摩罗遗体。”转轮王眼中露出深深的渴望之色,但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有手下来报,东厂的人要来了。

转轮王道:“召连绳和雷彬立即入京,无论是杀我黑石中人,还是勾结细雨图谋摩罗遗体,都是取死之道,我们要抢在东厂之前动手,杀了他。”

肥油陈犹豫道:“可是细雨的继任者如今武艺未成……”

“这次,我要亲自出马!”转轮王森然道。

曹少钦赶来的时候,黑石的人已经撤得一干二净。

探查完现场后,一名番子回报道:“张大鲸家里的所有金银财宝,全部消失不见,但现场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据查,其家人被凶手驱离时,并未带走多少财物。”

曹少钦若有所思道:“这就有意思了,他们只有两个人,这么多钱财,他们是怎么拿走的?”

此时在他身边,原本的四大档头已经换了以雨化田为首的另外四个太监。

雨化田道:“这些钱财,会不会是别人带走的?”

“你是说,黑石?”曹少钦问道,他摇摇头:“黑石和我东厂向来配合默契,转轮王也是一个知进退之人,他不会这么做。”

雨化田沉默片刻,又道:“督公,周嗣危一定还在城内,要不要封锁城门,全力搜查?”

“以此人的武功,若是想走城墙根本拦不住他。”曹少钦道,“他一定会去和周淮安汇合,到时候我们正好将其一网打尽。”

“杀了我三个档头还全身而退,此人不除,东厂的威严就不复存在!”

雨化田道:“摩罗遗体到了周嗣危手上,我怕黑石会抢先动手对付他。”

“那就告诉转轮王,摩罗遗体归他,但是人我们要了。”曹少钦冷冷道,“记住,要活的!”

“是!”

“把消息放出去吧,这个江湖,也该乱一乱了。”

外界种种,此刻陆恒都无暇顾及,因为他正和细雨一同研究摩罗遗体内功的奥秘。

两部分遗体,已被拼接在一起。这遗体的后脑勺被开了个大洞,很明显,里面曾被人取走过什么。

陆恒将手掌贴在遗体之上,运转气血,闭眼用心感受,气血之力毫无阻碍地穿透遗体,其内部情况,陆恒探查得一清二楚。

在这种时候,内家拳的气血之力,反而比武功的内力有用得多。内力侵入他人体内,只能探查其经脉情况,但气血之力则不同,全身上下每一个组织器官,它都能查探得一清二楚。

“神封、灵虚、命府、气海、下三椎……”陆恒一边探查,一边将其体内内功运行所遗留的痕迹一一报来,一边的细雨奋笔疾书,并画了一个简易的运功图。

一连报了数十个穴位,陆恒才重新睁开双眼,叹道:“摩罗内功果然非凡,别的武功内息运转,都是在经脉中完成,可摩罗内功的运行轨迹,全部都是在经脉和血管的交界处。”

“如此运行内力,不但不会对经脉造成损伤,反而会加紧经脉和肉体的联系,滋养经脉和身体,内外兼修,易筋锻骨,怪不得说它可以再生造化,生残补缺。”

陆恒的眼睛很亮,摩罗遗体的神奇特性,让他看到了内家拳新的发展方向——炼窍!

化劲宗师,虽能将浑身气血化为一炉,对身体内所有一切都了如指掌,但这只是从宏观方面的掌控,并不能单独控制具体的细微之处。

比如封闭毛孔,他气血一闭,就可以轻而易举封闭全身所有毛孔,使得身体不泄露出半分气息。

可若他只是想封闭一只手的毛孔,甚至是一根指头上的毛孔,那就做不到了。

再比如,他可以催动气血,蠕动肠胃,加速消化,还可以控制心跳速度,调节自身。

可若是想再进一步,比如用气血包裹住一颗药丸,将其中药力单独彻底释放出来;又或者控制血管中血液的流速和流量,他也无能为力。

化劲是宏观掌控自身,那么内家拳的下一步,会不会就是入微呢?

人的身体共有七百二十个穴位,其中要穴有一百零八个,处于身体各个神经末梢和血管、经脉的交界处。

若能将这一百零八个穴位以内力炼化,那会是什么样一副光景?

陆恒不知道这条路行不行得通,现在这还只是他根据摩罗内功而产生的一个设想。前路的探索,必定是要慎之又慎,铺满荆棘的坎坷道路。

所以,复原出摩罗内功已成为陆恒势必要完成的事情,而且,他还必须经过大量实验,来确定摩罗内功的效果。

摩罗内功的运行线路是以人身体的九大要穴为脉络,如果能证实这种内功的可行性和效果,无疑会对陆恒接下来探索内家拳道路,产生最直观的启迪。

第一百一十章 风起云涌

“这就是摩罗内功的运功线路?”细雨表情激动地看着手中的运功图。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陆恒道,“摩罗内功的运功线路以九大要穴为脉络,可以作为内力循环运行的线路,有八十一种。”

细雨脸上的激动之色稍稍退却,她沉吟着道:“内功运行,莫不是以气海为核心,这样又可以排除很多可能。”

“以气海为核心的线路有九种。”陆恒笑了笑道,“而这九种里,运行线路最为通畅的,就是这个了。”

细雨闻言神色一动,问道:“你打算照此尝试?”

“你看我像傻子吗?”陆恒反问,“这只是一种未经印证过的内功运行线路,且我们根本不知道和其匹配的心法口诀,贸然尝试,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可是不练,我们永远不知道哪一种是正确的。”细雨皱眉道,“难道我们要空守宝山吗?”

“要不你练?”陆恒似笑非笑。

细雨呵呵一笑。

陆恒道:“你不练,我也不练,那就只好找别人练了。”

细雨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点点头道:“我们物色好人选,然后将他们囚禁于隐蔽之处,逼他们练功!若是不练,就死!”

禁室培——嗯?

不愧是做杀手的,心肠就是狠毒。

陆恒摇头道:“不妥,且不说不情不愿之下,他们会不会故意练错,消极对抗,我们要想在短期内印证内功的可行性,就必须找天赋高的人来。武学天赋高的人哪里有那么好找?”

“退一万步,我们就算找到了人,难免消息不走漏出去,到时候,我们就成了武林中人人除之而后快的大魔头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待如何?”细雨略显焦躁道。

“我们不送给人练,而是让有心人,主动找上门来。”陆恒呵呵一笑,道:“如果你费劲千辛万苦,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才得到一门绝世武功,你会怀疑它是假的吗?”

细雨顿时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我们故意放出摩罗内功的消息,然后做局,把内功运行的各种方式散布出去,让那些贪心之人帮我们印证真伪?”

“不过要做得巧妙一点。”陆恒点头,“如果被人看出破绽,那就不灵了。”

“你是不是已有计划?”细雨目光灼灼。

陆恒矜持点头:“害人这种事情我不太会做,一点浅见而已,还要你这位头牌杀手查遗补缺。”

“说来听听!”细雨精神振奋。

半个时辰后,两人重新上路,快马加鞭,赶去和邱莫言汇合。

此时,周嗣危和背叛黑石的杀手细雨两人联合,杀张大鲸,使得摩罗遗体重新合二为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且随着东厂之人故意传播,这个消息如雪花般,以京城为核心,迅速往四面八法扩散。

一时间,江湖沸腾,周嗣危和杀手细雨的大名,传遍了整个江湖。

黑石组织再度加大对细雨的悬赏,同时,也将周嗣危的大名挂在了黑石的必杀榜单上,悬赏金额还是细雨的两倍。

周嗣危同时也是朝廷的钦犯,他的海捕文书,已经发遍了大江南北,全国各地。

所有人都在找周嗣危和细雨二人,有的人为了钱,有的人为了杀此二人扬名立万,然而更多的,都是为了他们手中的摩罗遗体。

甚至,周嗣危和细雨连六大派的人都惊动了。

两日后,崆峒紫青双剑于长安附近现身,连杀贺兰山十九巨寇,只因有人曾见过周嗣危和铁竹和贺虎两位贺兰山麻匪头领一行西去。

第三日,少林六位“真”字辈高僧齐下嵩山,言不能让摩罗祖师遗体遭人亵渎,将囚周嗣危和细雨于少林后山三十年,化解其戾气心魔。

第四日,有人亲眼目睹黑石转轮王携手下彩戏师连绳、雷彬两位杀手于长安城外激战周嗣危等一行,现场极为惨烈,黑石损失惨重,彩戏师被周嗣危所杀,雷彬死于细雨之手,邱莫言被转轮王重伤,最终周嗣危力敌转轮王,和其打得不相上下,两败俱伤。

最终,因东厂督公曹少钦携一千黑骑西出长安,得知消息的周嗣危为免遭东厂大军围攻,不得不向转轮王交出摩罗内功。

转轮王得摩罗内功后,和周嗣危暂时联手,连杀围观武林人士数十人,双方这才各自飘然远遁。

经此一战,周嗣危已破解了摩罗内功的消息传遍天下!

甚至有江湖人士拼死打入周嗣危等一行人内部,得到重磅消息。

那就是周嗣危原本不过三流武者,之所以能够短短数月脱胎换骨,甚至能和大名鼎鼎的转轮王都打得不相上下,就是因为他练了摩罗内功!

顿时,整个江湖为之沸腾起来!

五日后,点苍少门主韩平携门中四位长老也前往西域追寻周嗣危的痕迹,扬言周嗣危、邱莫言二人为点苍派叛逆,将清理门户,收回二人武功。

第六日,有人见到烈火宫和鬼宫在西域古道上出现,因争道而大打出手。

当晚,天魔琴重现,杀武夷山三百弟子于张掖,飘然西去。

整个江湖,都因周嗣危而被搅得天翻地覆,几乎大半江湖人士都前往西域,想要从周嗣危手中分一杯羹。

这直接导致了天下第一镖局的总镖头吕腾空的金盆洗手大典只有寥寥几人参加,十分冷清。

更让吕腾空愤怒的是,接替他执掌飞虎镖局的义子吕麟也留下书信一封,不告而别,前往西域寻求机缘。

就在整个江湖都追寻陆恒而西来时,陆恒一行五人,再加两个刚被救下的小孩,来到了一家破败的客栈门口。

客栈坐落于龙门关内三十里处,扼守唯一出关的要道,名为——龙门客栈!

五人均风尘仆仆,身上血迹斑斑,显然之前经历过不少恶战。

陆恒有些出神地望着迎风猎猎招展的旗子上“龙门客栈”四个大字,有些感慨道:“风云际会跃龙门,此地,就是我们最终的战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初入龙门

五人下马,一起向客栈里走去。两个孩子被铁竹和陆虎背着。

此二人原为贺兰山巨寇,原本也觊觎细雨身上背着的摩罗遗体,但却被陆恒轻松击败,陆恒承诺,只要他们二人路上表现好,等事情结束,会以摩罗内功相赠,于是这两大寇瞬间心动。

这一路走来,两大寇为了摩罗内功当真是事无巨细,尽心尽力。遇到敌袭,二人永远冲在最前面,脏活累活永远是二人抢先做,救下杨宇轩的一对子女后,也是二人从百里之外一路背到了龙门。

碰到这么实在的两人,陆恒都不忍心坑他们了,有一次陆恒试着隐晦提了提,结果两人以为陆恒要出尔反尔,差点没当场翻脸。

好吧,你们舍得死,我就舍得埋,在细雨似笑非笑的神色中,陆恒淡定指挥两人拼死殿后,伏杀了尾随而来的一众武林人士。

客栈的门是紧闭着的,陆虎率先上前,一把推开门,警惕地向里看了看,然后才对陆恒点点头,示意没问题。

当陆恒迈步走进客栈后,原本喧嚣的客栈大堂一时竟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向门口看了过来。

这些人看起来各个凶神恶煞,都带着兵刃,显然都是江湖中人。看过来的目光大都不怀好意,根本不加掩饰。

陆恒的目光环视一周,径直向柜台走去。邱莫言等人紧随其后。

这一路血战而来,不知不觉间,陆恒已经成为了众人的主心骨。论武功,陆恒这一路武功飞速增长,就连邱莫言也不是其对手。论威望,陆恒搅动风云的本事无人不服。

等陆恒走到柜台跟前时,大堂重新恢复了喧嚣,客人们继续喝酒聊天,热闹非凡。

“几位客官,住店吗?”柜台里的掌柜贼眉鼠眼,一双小眼滴溜溜直转。

铁竹对他道:“我们要三间上房。”

“好好好,先坐下来歇一脚。”掌柜的笑呵呵地应了句,随即向跑堂小二大喊:“顺子,招呼客人,三间上房!”

“哎!”跑趟的黝黑小伙儿立马跑了过来,笑着就要去接铁竹背着的装着孩子的筐子:“客官,我帮你……”

“不用!”铁竹冷冷推开他,率先向一边的桌子走去。

五人落座,铁竹对小二道:“有什么现成的,只管上来。”

这一路厮杀而来,五个人都没好好吃过一顿。上次吃饭,还是在昨天上午。

“几位客官,现成的只有包子,新鲜出炉的肉包子。”

“那就来——”铁竹话刚说一半,就被陆恒打断。

“我们带了干粮,只管打酒来。”陆恒淡淡道。

龙门客栈的包子,陆恒可不敢吃。

小二表情微微一僵,旋即呵呵笑道:“好嘞,客官您稍坐,马上就来。”

小二走后,邱莫言问道:“嗣危,你怕这里的饭菜不对?”

陆恒尚未说话,细雨便冷笑道:“行走江湖,最忌用来历不明的食物。这点道理,即使一个三岁小孩都懂。我真不明白,有的人自称大侠,却连最基本的江湖忌讳都不懂,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邱莫言一听这话柳眉一竖,回道:“心理阴暗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我经历过人心向善,自然会把人往好里想。不像某些人,从小便行卑鄙龌龊之事,所结交的都是魑魅魍魉之人,当然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生怕不小心就小命不保。”

细雨不屑:“幼稚,懒得和你说。”

邱莫言呵呵一笑:“我好像没问某人吧?恬不知耻接话,如今恼羞成怒闭嘴,唉,这一路来,我已经习惯了。”

细雨摇头:“你若不是嗣危的师姐,我早杀你十回了。”

邱莫言满脸讽刺:“要杀十回啊,那看来你这个杀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本事不济……”

两人斗嘴之际,陆虎和铁竹十分头痛地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你说她俩有完没完啊?一路都这样,真是搞得人头大。”

“谁说不是呢?一路杀来,想好好静静都不行,唉,要不你劝劝?”

“我傻啊我?”铁竹嗤笑,向陆恒努努嘴道:“你看那位,从来不参与女人之间的事情,装作什么都听不到,左右平衡。每次两个女的斗到最后,还不是要找他主持公道?”

“人家这叫明智,有野心。”陆虎嘿嘿一笑,挑挑眉,“这样才能大小通吃嘛,两个都不得罪,那就两个都能收了,到时大被同眠,岂不享尽齐人之福?”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挂着暧昧难明的猥琐笑脸,彼此挤眉弄眼。

“跟你说不清楚!”

细雨到底斗不过邱莫言的利齿,被气得浑身发抖,一拍桌子,向陆恒看来。

“嗣危,你说!”她道,“行走江湖,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小心谨慎吗?”

邱莫言讽刺:“心是歪的,再小心有什么用?”

“你……”

陆恒轻咳一声,止住两人的争论。

“师姐,你之前问我什么?”陆恒问道。

邱莫言愣了愣,想了会儿才想起来:“我是问你,是不是觉得这里饭菜不对?”

陆恒点点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铁竹,陆虎,查探客栈虚实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俩了。”

两大寇顿时面色一苦,知道两人之前的私语定是被这小子给听到了,也不知这小子长了双什么耳朵,这么小声都逃不过。

“给你们个忠告,这里很不简单。”陆恒补充一句。

两大寇顿时面色一凝,缓缓点头。

这一路走来,已有无数次证明了陆恒眼光之毒辣。凡是他说有问题的,就一定会有各种问题。两大寇有好几次就是靠着陆恒洞悉的眼光才能逢凶化吉。

“酒来咯!”恰在此时,小二端来一坛酒,伸手就要打开,却被铁竹一把攥住手腕。

“呵呵,小二,我们自己来就行。”

店小二奇怪地看他一眼,道:“那就请客官自便了。”

小二走后,铁竹对陆恒道:“有武功,但不入流。”

陆恒不可置否点点头,道:“发干粮。”

陆虎点头应下,立刻从包裹里取出早已备好的肉脯和饼子,分发给众人。

就在这时,一直都在觊觎陆恒这边的一伙儿人突然齐齐起身,向这边走来。

显然,这伙人是按捺不住,想要前来试探一番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金镶玉

边关之地,穷苦荒凉,故民风彪悍,武人之间劫掠成风,所以对于有人充当急先锋,试探陆恒一行人的深浅,客栈里的客人们都习以为常,甚至乐见其成。

本事不济,那就只好充当肥羊了,这就是边境的生存法则。

不过一路厮杀而来,对于这样的小场面,大家都十分淡定。

不等这些人靠近,铁竹就率先出手。

他随手抓起桌上筷篓里一把筷子,内力催动,顿时这些竹筷如钢针般激射而出。领头的两人骇然变色,忙挥刀格挡,但还是被漫天竹筷戳了个满脸窟窿惨叫着飞退而去。

见此情景,后面的人不但不惧,反而被激发了凶性,直接拔刀冲了上来。

陆虎冷哼一声,随手一掌打出。

砰!

他衣衫因内力激荡而鼓动,被打之人狂喷鲜血倒飞出去,又撞倒了三四人。

冲到细雨这边的两人刚要举刀,就发觉手中的刀不见了踪影,再看去,却发觉刀已到了细雨的手中。

“滚!”细雨轻叱。

刷!

一道寒光乍起,没人能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见邱莫言收剑入鞘,而冲向她的三人头上所包的头巾突然化为碎布纷飞,发髻顿时一散。

三人面露恐惧,对视一眼,咬牙道:“撤!”

一场突发的冲突,就这样被化解了,陆恒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手。

几人露了一手,顿时镇住了在场所有不怀好意之人,之前那些把陆恒等人当成盘中菜的人,纷纷收回目光,偃旗息鼓。

陆恒淡定喝酒,顺下硬邦邦的肉脯,对细雨道:“看来雷彬的三十一路针法,你已经学了七八成了。”

细雨道:“都是转轮王所教,雷彬的针法和我的四十一路辟水剑十分契合,所以很容易上手。”

“三十一路、四十一路,合起来就是七十二路……”陆恒心中一动,道:“莫非转轮王的武功,叫做辟邪剑?”

“你怎么知道?”细雨诧异道。

“呵呵。”陆恒无语地笑了笑,怪不得那日大战转轮王,即使是他也难以跟得上转轮王的速度,原来转轮王用的是这套鼎鼎大名的剑法。

转轮王的剑快到了极致,迅捷诡异,那一战,是陆恒来此位面最艰难的一战,不过好在辟邪剑法更讲求极致的速度,因此牺牲了威力。再加上陆恒把七伤拳练到了第四层,又从邱莫言那里学了点苍的内功心法,解锁了点苍派的基本武学和轻功,不然,那一战胜负就很难说了。

砰!

就在这时,客栈大门被人粗暴踢开,一群当兵的簇拥着一名面容粗犷的将领蜂拥而入。

一见此人到来,客栈里原先喧嚣的吵闹顿时消失不见。

掌柜的一路小跑,亲自迎了上去,满脸陪笑道:“千户大人,今天怎么这么早?”

“怎么?来早了你不高兴吗?”千户冷哼一声,顺手抓起旁边桌上的包子就往嘴里塞,此桌的两个江湖人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哪里哪里,”掌柜的谄媚道,“边关可全靠您镇守了,能伺候您是小人的福分。”

“伺候着!”

“是是是!大人请坐,我这就为您斟酒。”

这边,邱莫言压低声音道:“这位应该就是镇守龙门关的统领,我们要想护送孩子出关,免不了和他打交道。”

陆恒不可置否地道:“先看看再说。”

他对于送孩子出关一点兴趣都没有,况且只要这次计划得当,就算孩子光明正大地留在关内,也完全再没什么危险了。

那边,粗犷千户突然哈哈大笑:“不愧是常三两,倒一碗酒,准是三两,一滴不差。你们老板娘呢?”

掌柜的指了指楼上,嘿嘿一笑:“这不出来了么?”

千户抬头看去,果然,就见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正在下楼。

大堂里一个猥琐的声音大声叫道:“老板娘,这么快就完事啦?”

我呸!“老板娘十分彪悍,毫不客气骂了回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吃了羊肉,有火憋着没处泄的一群老光棍。”

“那我借你那个地方泄泄火?”一个客人凑过去嘿嘿笑道。

“泄你爹啊!玛德!”老板娘一巴掌扇了过去,然后她就被千户拦腰抱起,发出一声惊呼。

“骚娘们!”这边,邱莫言低声骂了句。

“真是丢脸。”细雨的脸色也不好看,显然老板娘的风——骚,让两人都很看不惯。

千户抱着老板娘金镶玉转了好几圈,一把把她扔在桌上,然后就哈哈笑着压了上去:“小宝贝儿,今天我不吃羊肉,吃你。”

“吃你爹个球啊吃!”

金镶玉咯咯笑骂着,一翻身就从千户身下钻了出去。

一个士兵凑上去嘿嘿笑道:“吃我的,我的比你爹的大。”

“我+”金镶玉直接一酒瓶砸在了他的头上。

不待众人说话,她手中突然多出一沓纸来,问道:“这通缉令上的是谁啊?”

千户见状下意识就摸腰,却摸了一个空。

他也不以为意,上前一把抱起金镶玉,对她嘿嘿笑道:“见了男人就心痒痒,老子还没吃到你呢。”

金镶玉媚眼如丝白了他一眼:“新鲜的你早就吃过了,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随即她又拿起通缉令,娇笑道:“浓眉大眼的,看起来长得不错啊。”

千户满眼欲火,手底下乱摸,金镶玉也不介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他乱来。

“他是钦犯周淮安。”千户道。

金镶玉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抓住千户作怪的手,道:“听说他是周嗣危的亲哥哥?你有没有周嗣危的画像啊?”

千户面色有些不自然,道:“提那个煞星做什么?现在东厂、黑石和全武林都在找他,哼,搞风搞雨,让我抓住,一定活剥了他!”

金镶玉咯咯直笑:“周嗣危可是能和转轮王打成平手的人,就你还想抓住他?”

这边邱莫言闻听此言,对陆恒讽刺一笑:“有人很崇拜你哦。”

话音未落,就听那边金镶玉道:“要是他来我龙门客栈就好了,老娘先要了他的身子,再骗走他的摩罗内功,最后还要割下他人头,领赏钱去,哈哈哈!”

邱莫言面色一滞,道:“不要脸!”

陆恒淡定喝酒。

千户笑骂道:“骚娘们儿,老想勾引男人!”

“咯咯,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金镶玉随口道,翻到一张画像,突然道:“哎哟,这个一抹红的人头值五百两啊!”

“小黑子!小黑!”她大叫,“告诉厨房刁不遇,留个羊头啊!”

这时千户猛地一捏金镶玉的屁股,金镶玉吃痛“哎哟”一声,身子突然窜出,竟落在了陆恒所在的桌子上。

“要死啊你!”金镶玉指着千户骂道,“敢摸老娘的屁股,不怕教坏你那帮龟儿子啊!”

说着,也不顾及在哪儿,自顾自揉起被捏痛的位置来。

她抬头一看,就看见陆恒正面无表情看着她。

金镶玉突然娇媚一笑,把脸凑到陆恒面前,吐气如兰道:“你是谁啊?长得可真好看。”

“滚!”陆恒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在下周嗣危

任谁正吃着饭,突然窜出来个人一屁股坐在桌子上,都不会太高兴。

更何况,这人是个人尽可夫的浪荡女子。

陆恒对金镶玉此人,从来都是半点好感都无。

所以他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杀人毁尸,把人肉做成包子招待客人的母夜叉,风骚入骨,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人会被人认为是敢爱敢恨、真性情的奇女子?

面对金镶玉的勾引,陆恒并没感到半分有趣,只是觉得恶心。

对于陆恒丝毫不留情面的一个“滚”字,金镶玉脸上笑容仅仅只是一僵,随即便“咯咯咯”笑了起来。

她飘然下桌,在一边站定,似嗔似喜地娇声道:“小哥你好凶哦,吓得人家心乱跳呢,呵呵……八方风雨,比不上我们龙门山的雨,怎么说?”

这是要对江湖切口了,可惜,陆恒一行人都没来过此地,根本不知道下句是什么,金镶玉注定是对瞎子抛媚眼了。

“这大晴天的,哪儿来的雨啊?”铁竹接过话,“老板娘,我们的房间准备好了吗?”

“马上就好,”金镶玉抛了个媚眼道,“客官们这是从哪儿来啊?”

铁竹刚要回话,细雨砰地一声把酒杯墩在桌上,冷冷道:“问什么问?怕我们不给钱吗?”

“咯咯咯……”金镶玉笑了一阵,才道:“我是怕小店庙小,容不下大佛。”

就在这时,一股香气飘来,邱莫言抽了抽鼻子,回头望去,原来是小二刚给旁边桌子端上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她忍不住问道:“老板娘,包子馅儿什么肉,怎么这么香?”

金镶玉笑吟吟地道:“十香肉咯。”

邱莫言好奇道:“什么是十香肉?”

“哟,客官走南闯北没听过吗?”金镶玉媚眼如丝,上下打量着邱莫言,“梁山泊的孙二娘,卖的就是十香肉啊。”

邱莫言表情一滞,缓缓道:“孙二娘开的是黑店。”

金镶玉笑容不减:“我开的是龙门客栈。”

“原来你是母夜叉!”邱莫言冷笑。

“小女子金镶玉。”金镶玉笑道。

“哼!”邱莫言冷冷道,“可惜玉在匣中叹,金钗土里埋!”

“哎哟,您说的真好!”金镶玉道,“这天底下名不副实的事多着呢,虚有其表的人就更多了,您说是不是啊?”

说完,她也不待众人答话,扫视一周,笑道:“几位客官先请慢用,房间收拾好了,小二会带诸位上楼。”

金镶玉款步离去,稍微走远一点,立刻俏脸阴沉下来,咬牙切齿道:“妈了个巴子的,什么东西,敢跟老娘甩脸子!”

“你跟那几个人叽叽咕咕说什么呢?怎么这么久?”千户见金镶玉回来,满脸不耐地道。

金镶玉钻入他怀里抚着他的脸娇声道:“我被人欺负了,你管不管?”

千户瞪眼道:“谁敢欺负我女人?活得不耐烦了?”

“就是他们咯,”金镶玉向陆恒这边努努嘴,“人家好心招呼他们,却被他们骂成是贱—人,大人,我是贱-人,那您是什么?绿毛龟吗?他们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呀。”

砰!

千户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着陆恒等人道:“就是那四男一女吗?”

金镶玉道:“哪里是什么四男一女,分明是三男二女。左边那个头戴斗笠的,是个女的。”

“女的?”

“凡是不正眼瞧我金镶玉的,都不是男人!”金镶玉傲然道,随即又向千户抛个媚眼道:“大人,这些人藏头露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为小女子做主哟。”

千户端起桌上酒一饮而尽,擦了把嘴狰狞一笑道:“等着,看我给你出气!”

金镶玉闻言咯咯一笑,用充满挑衅的目光看向陆恒这边,还故意挺了挺胸。

这边这么大动静,陆恒那边自然听得到,细雨叹了口气道:“刚就该杀了那贱人。”

“我们得罪了边军,恐怕出不了关。”铁竹面带忧色道。

邱莫言眼露杀意,森然道:“不行我们就扣住此人,现在就行动,强行冲关!”

细雨下意识反驳道:“真当边境数万军人是吃素的?这家伙不过是小小千户,扣住他有什么用?他死不得么?”

邱莫言柳眉一拧,道:“那你说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细雨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邱莫言气得脸发白,这个女屠夫怎么这么讨厌?

陆恒的计划,根本没有出关这一选项,不过这事儿也就只有细雨知道。陆恒不说,细雨自然不会蠢到对外宣扬。

陆恒之所以不对邱莫言言明,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以假秘籍霍乱天下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且邱莫言有“女侠”潜质,搞不好会来个大义灭亲,降妖除魔,那就恶心了。

“先扣住他!”陆恒突然开口,顿时所有人的心都定了下来。

一锤定音!

可惜气势汹汹走过来想要找茬的千户根本不知道,他的命运在他被金镶玉挑唆前来的那一刻,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千户到了陆恒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狰狞笑道:“小白脸,我看你长得很像通缉犯啊,说,你是什么人?”

陆恒瞥了眼他,端起酒杯悠然道:“还不动手,等着过年吗?”

千户顿时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后退大喊:“给我……”

刷!

下一刻,邱莫言的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千户瞬间浑身僵住,而他的一众手下纷纷变色拔刀,杂七杂八怒喝:“放了我家大人!”

“该死乱贼,找死吗?”

“大人,你没事吧?”

另一边,原本好整以暇带着讥讽笑容看戏的金镶玉见此情景顿时一愣,脱口道:“卧槽特奶奶!”

整个客栈的客人纷纷离席迅速退至角落,警惕望向这边。

等客栈里一阵骚乱过后,千户的空白的脑海才重新恢复运转,他强自镇定,吞了口唾沫,声厉色荏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我是朝廷——”

邱莫言把剑往前逼了逼,千户顿时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额头冷汗瞬间流下。

“接下来如何?”邱莫言转头问陆恒。

陆恒放下酒杯,回头看向千户。千户立刻挤出笑容道:“这位好汉,都是误会……”

“没什么误会,”陆恒笑了笑,“你是官兵,我是通缉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千户脸色再变,颤声问道:“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陆恒笑了笑:“好说,在下——周嗣危。”

话音一落,整个客栈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噗通!

下一刻,千户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面无血色惊恐大叫:“周爷,饶命!”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喋血龙门

人的名,树的影。

“周嗣危”这个名字,已经随着“摩罗内功”这四个字一道传遍了整个江湖。

也许平日里,这个名字只不过是江湖人酒桌上的谈资,更多说的是其人走了狗屎运,得了摩罗内功,要是我有如此好运会如何如何云云。

但当这个人真正站在面前时,你才会想起他的彪悍战绩,力拼黑石首领转轮王而不败,连杀十余成名的一流高手,一路西行而来,死在他手下的人早已不计其数。

此人一手搅动风云,引得六大派和东厂、黑石齐齐出动。哪怕所有人都觉得此人必死无疑,可那也是死在群雄围攻之下,而不是随便什么人。

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也许人多势众时,千户会跟着叫嚣两句,然后看看能不能趁机捡个便宜。但单独一人落在其手中,你会明白什么叫被死亡支配的恐惧。

是真的会死人的!

千户吓得要死,不断磕头哀求,生怕陆恒一个不爽说个“杀”字,他甚至连从此退隐山林,为陆恒立长生牌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真是怕到了极致。

这一幕也让在场的官兵和江湖人都纷纷变色,尤其是金镶玉,此刻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向来自诩为老江湖的她,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她向来盘得很清楚。龙门客栈能够屹立龙门关这么多年,除了她的一身本事,靠的就是她能够审时度势、察言观色。

可今天,她却招惹了一个万万不能招惹的人。她当着这煞星的面挑唆官兵去对付他,还幸灾乐祸在一边看戏,她不知道周嗣危是不是个大度之人,她不敢赌。

再想到之前这煞星看她时那冷漠厌恶的眼神,金镶玉心里的恐惧就更加深几分。

拼了!

一念间,金镶玉就做出了决定。

“周嗣危了不起啊!”金镶玉也是果决狠辣之人,躲在柜台后叫了起来。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金镶玉冷笑道:“他也没有三头六臂,我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东厂悬赏,五十万两银子,黑石悬赏,八十万两!杀了他,我们这一辈子都花不完这么多钱!”

随着金镶玉蛊惑的话语,所有人看向陆恒的目光不再只有畏惧,多了几分贪婪。

金镶玉看着陆恒继续冷笑道:“他得到摩罗遗体才多长时间,就能一飞冲天,和转轮王一争雌雄,要是我们杀了他,得到摩罗内功……”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更何况……”金镶玉继续加码,“他和转轮王一战才过去几天?我可是听说,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大家刚才见过他动手吗?”

锵锵锵!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中贪欲,拔出了兵器。

有人带头,立刻就给了所有人勇气,所有人都拿出了兵器,杀气腾腾地看着陆恒等一行。

金镶玉见状面色一喜,知道自己已经打动了这帮亡命之徒,她趁热打铁,用充满诱惑的语气道:“只要我们杀了他,摩罗内功,大家都有份,赏钱平分,更重要的是,你们不想尝尝黑石杀手细雨在胯下承欢的滋味吗?”

“也许老娘兴致来了,和细雨一起伺候杀了周嗣危的那位英雄,也说不定哦……”

“么的,干了!”一位刀客恶狠狠喝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大家一起上,银子美人,就在眼前,杀呀!”

“杀呀!”

群雄轰然响应,一起向这边冲了过来。

陆恒早在金镶玉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站了起来,而铁柱和陆虎也拔刀站在他两边。

此刻见杀意漫天,人头攒动向这边杀来,陆恒冷冷一笑道:“乌合之众!”

就连陆虎和铁竹脸上也没多少惧意,能和黑石死拼,能从东厂手下救人,这么大场面都经历过了,岂会惧怕这些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人?

贺兰山巨寇,也是有真本事的!

“杀!”

两人率先迎向众人,短兵相接,血光乍现!

只是瞬间,就有两人毙命。

但见人影腾挪,刀光剑影闪现,大堂里已厮杀成一团。

“纳命来!”一名刀客冲到了陆恒面前,举刀就砍。

陆恒气势陡然暴涨,一拳轰出。

轰!

还不等这人刀落,他整个人就倒飞出去,胸膛陡然炸开一个血洞!

他所过之处,顿时撞倒一大片,被硬生生撞出一条通道来。

通道对面,躲在柜台后的金镶玉气急败坏叫骂着一跃而起。

轰隆!

刀客的尸体直接把柜台撞了个七零八落。

“杀!”

又四人向陆恒杀来。

“找死!”陆恒大喝,随手一个单换掌率先拿住一人持刀左臂,内力运转,一把将其手臂其根撕扯下来!

“啊……”此人惨叫间,陆恒挥刀横扫!

四个人头冲天而起!

嗖嗖嗖嗖!

金镶玉人在半空,身形旋转间,一排排柳叶镖密密麻麻向陆恒激射而来。

陆恒随手抓起一个刀客,把他的身体如盾牌般挥舞起来。

噗噗噗噗!

瞬间,金镶玉射来的柳叶镖就全部被肉盾挡了下来,被陆恒抓起的倒霉鬼被扎成了蜂窝,死得不能再死了。

“给我下来!”

陆恒怒目圆睁,气血喷薄间,长臂舒展,一把将手中尸体向金镶玉掷了过去!

金镶玉面色大变,忙往一边扑去。

轰!

被陆恒抛出的尸体直接砸穿了墙壁,木屑崩飞。

“杀呀!”八名刀客齐齐冲来。

陆恒一跃而起,人在半空一刀横扫,快到了极致。

噗噗噗噗!

人头纷飞,八个断颈鲜血齐齐喷出一丈高,血雨如倾盆。

寒光再闪,

等陆恒再落地时,又一刀挥过,再斩一颗人头!

专砍人头的陆恒凶残如斯,顿时让这些人知道自己在做多么愚蠢的事情,贪欲如潮褪去,恐惧透骨袭来。

然而陆恒已信步向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哗啦!

所有人迅速逃窜飞退,陆恒一把抓住跑得最慢的那个,一刀劈下。

“不——”这人骇然大叫。

但下一刻,这一刀直接连同他的脑袋和半个身子,全部斩了下来,鲜血连同此人内脏淋了一地。

如此残忍的一幕,彻底吓破了所有人的胆!

“跑啊!”有人惊恐大叫,率先向门外跑去。

嗖!

陆恒手中刀激射而出,直中这人后心!

轰!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这人直飞出一丈多远,最后被钉在了大门上。

“谁敢动?”陆恒爆喝,声如炸雷,他怒目圆睁,虎视四周,幸存的人顿时噤若寒蝉,吓得全部止住了动作。

刷刷!

浴血奋战的铁竹和贺虎两人各自再杀一人,再次护卫到陆恒身边。

铁竹喝道:“不想死的,就丢掉兵器!”

哐啷哐啷!

兵器丢了一地,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饶命啊!”

“周爷饶命!”

在死亡面前,这些亡命徒放下了所有尊严。

满地人头残尸,宛若修罗地狱,他们真的被杀怕了,太他娘吓人了!

冷冷瞥了眼跪了一地的人,陆恒的目光落在了呆若木鸡的金镶玉身上。

金镶玉浑身一个机灵,勉强一笑,呲啦一声直接撕掉了自己的衣衫。

她洁白如玉的身子顿时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这充满血腥的空气之中。

她挺着胸前颤巍巍的弹软,轻咬嘴唇,泪珠儿滚落滑下,颤声道:“周爷,饶命……”

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即使是铁人也软了。

但下一刻——

轰!

陆恒脚下的地板突然爆裂开来,一道人影哇哇怪叫着如电般窜出!

刷刷刷刷!

瞬间刀光如泼墨,杀机弥漫!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刁不遇

既来龙门客栈,陆恒怎会不知这里有杀人剔骨的厨师刁不遇呢?

此人一手通过常年宰杀肥羊练就的刀法,能在原版剧情中一出手就将曹少钦半个身子都剔成骨架,如此恐怖威力,陆恒怎能不防?

况且,陆恒乃是化劲宗师,对于气血的感知力本就超强,刁不遇之前一直在地下潜伏,若不是因为此人似乎察觉到陆恒一直在尝试锁定他,一直不停转换方位,陆恒早就一刀插下去结果了他。

所以在此人破地而出之前,陆恒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立刻又踢起地上一把刀,将刀尖向下一指,正好直对刁不遇即将窜出来的位置,只要刁不遇出来,立刻就会被一刀从头顶攮进去。

可惜,此人的武功意境和内家拳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危险预知能力有异曲同工之妙。就在他破地而出的那一瞬间,他竟强行转换身形方位,横挪出一尺的距离,让陆恒的守株待兔做了无用功。

对于这一点,陆恒并没有过多惊奇,其实在来到这个位面的时候,他就曾想到过刁不遇会有这种感知危险的能力。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准确形容刁不遇的武功,无疑就是“庖丁解牛”这四个字。庖丁解牛的技艺,已经是接触到炼神的功夫了。

战国时期,有一个名为“丁”的厨子为梁惠王演示自己的解牛绝技,其技巧之纯熟,动作之优美神乎其神,几近于道,让梁惠王惊呼:“技盖至此乎!”

庖丁为梁惠王讲解,说自己已经脱离了技艺的范畴,进入了“道”的境界。

接着他讲述了自己“道”境的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所见无非牛者”;第二个阶段就到了“未尝见全牛”的境界;第三个阶段,庖丁已经到了“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的境界,也就是技艺通神的境界。

到了这一境界,庖丁的刀用了十九年,但刀刃还是和新的一样锋利。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纯属的技艺和以神御刀的境界,已经让他解牛的功夫不比吹掉一点灰尘多费多少力气了。

刁不遇的刀法,正是和庖丁一样的刀法。

只不过庖丁宰的是牛,刁不遇宰的是人。

庖丁用了十九年,才达到以神御刀的境界;十九年来,他不知杀了多少牛。

刁不遇呢?

他练就如此神奇技艺,他到底剥了多少人的皮?剔了多少人的骨?又将多少人的血肉剁成馅子呢?

很可惜,这样的刀法练到再高深,也不过还是一个厨子而已。

无论是武功还是内家拳,其每招每式,不是为了防守,就是为了杀人。可刁不遇的刀法,只有一个作用——

那就是削肉剔骨!

他的武功没有防守,所以在原版剧情中,哪怕他将曹少钦削成了半个骨头架子,却依然轻易被曹少钦所伤。

这根本不是杀人的功夫,否则以刁不遇那神出鬼没的身法速度,再加上这样神奇的刀法,如果一出来就直奔要害,曹少钦连出刀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且如果他没有偷袭,而是正面对敌,他也不会有机会贴近曹少钦的身体。这手削肉剔骨的刀法,自然也就没了发挥的余地。

所以当刁不遇对上有了防备的陆恒,别看他把一把剔骨刀挥舞得泼墨不进,漫天刀影,其实,根本没什么作用。

因为每当他要靠近陆恒时,陆恒的刀尖就会提前等着他。

速度再快,不能靠近敌人,就伤不了人。

反倒是陆恒,只要被他寻到破绽缝隙,就迅速一刀过去,在刁不遇身上划一道血口子。

结果现场的景象就是,刁不遇身形如鬼魅,围着陆恒一通猛攻,但见漫天刀影,声势骇人。

而被困中间的陆恒就像是一个随意作画的画家,以刀为笔,随意点、刺、划、横、挑。每一刀挥出,或者迫使刁不遇改变方位,或者就在其身上划出一道血印。

久攻不下,刁不遇气得哇哇大叫,攻势更猛,同时嘴里呜哇迅速说着土话:“我挖你的双眼,叫你看不见;剥你的皮,叫你没衣穿;斩你的头,叫你看不到明天……”

锵锵锵!

疾风骤雨般的刀光,依然被陆恒抵挡在周身二尺之外,不得寸进。

而另一边,一直未曾动手的邱莫言和细雨二人见到如此情景,也各自都松了口气。

刚才刁不遇从地下窜出来时,让他们着实出了一身冷汗,那漫天刀影,换了她们任何一人,都自忖绝抵挡不住。

可没想到,陆恒的应付却游刃有余。这让他们对陆恒的武功,再度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另一边的金镶玉见自己色诱吸引陆恒,都没能使刁不遇的偷袭建功,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事到如今,她知道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所以也真的不顾一切,从后腰拔出一把柳叶刀,咬牙向陆恒急急飞掠而来,口中大喝:“我草拟爹的,老娘跟你拼了!”

“妖女,受死!”两眼放光的铁竹和路虎挡住了她的去路。

“滚开!”

金镶玉随手一展腰带,一排柳叶镖“嗖嗖嗖”激射而来,铁、陆二人忙闪身就躲,铁竹躲过飞镖,立刻再度扑上来和金镶玉打成一团,但陆虎就没那么好运了,被两只飞镖扎进了前胸,顿时血流如注。

“你搞什么?怎么这么没用?”铁竹一边和金镶玉缠斗一边没好气叫道。

陆虎封住自己的穴道,止住血流,脸上闪过一丝羞恼,道:“特奶奶得,都怪这妖女,两个灯笼太晃眼!杀!”

陆虎重新加入战团。

另一边,陆恒和刁不遇胜负已分。

在被划了几十道伤口后,刁不遇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陆恒抓住一个破绽,一刀将其劈成了两半!

金镶玉那边见刁不遇身死,已经彻底绝望了,心如死灰之下,被陆虎抓住机会一刀砍在前胸。

“呃啊!”金镶玉发出凄厉痛苦的惨叫,扑倒在血泊之中。

陆虎还要追上前去补一刀,却被铁竹拦住,示意他给陆恒让开路。

陆恒走到金镶玉跟前时,被金镶玉一把抱住了脚。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金镶玉惨笑着问他。

陆恒点了点头:“丑爆了。”

“能、能不能让我走得漂亮些?”金镶玉哀求道。

她没有求陆恒饶过自己,自从踏上这个江湖那天起,她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换了是自己,她也不会饶过陆恒。

江湖,不就是你死我活么?

“不会有人再看你了。”陆恒缓缓道。

金镶玉顿时浑身如遭雷金,她的目光缓缓环视一周,却发现原先那些一看到她就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官兵和江湖人,此刻竟纷纷躲避着她的目光,根本不敢看她。

尤其是和她曾几度云雨的千户,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到胸腔里,生怕受到她牵连。

就连侥幸活下来的掌柜常三两,也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咯咯咯……”金镶玉突然笑了起来,两行泪水瞬间滑落下来。

“原来是这样子啊……”她喃喃地道,挣扎着扯过一边被鲜血浸泡的一块血布,盖住自己的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已没有任何留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境界和收尾

最终,陆恒送金镶玉解脱。

系统传来提示:“你杀了此位面第一阶段女主角金镶玉,获得6点灵源。”

他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

“宿主:陆恒

境界:超凡一阶(初期)

炼精功法:内家拳(化劲)

炼气功法:

1、崆峒七伤拳(第四层)

2、粗浅点苍派武功(点苍内功、流云剑法、拂柳点穴手、燕子三抄水)

炼神功法:无

灵源:30点

特殊技能:过目不忘”

灵源方面,陆恒原本有21点,杀金镶玉得6点,还有3点,是他得了张大鲸价值三千万两白银的财富所得。

到了如今,陆恒已开始不再把系统的任务当做是位面历练的最终目标了,而是看做获得历练资格的入场券,还有获得灵源的途径。

系统,只是为他搭建了一个发展的平台,如果只是按部就班完成系统任务,陆恒觉得自己不会有多大成就。

就比如在第一个民国位面,如果他只是完成系统的任务,那么就不会有后来的他设立中华国术馆,和各大化劲宗师交流切磋的机会了。

那样的话,他根本接触不到其他拳种,不能将一身劲气融会贯通,也就不会有这一身化劲的实力了。

所以一来此位面,陆恒就给自己设下三个目标:

第一,找到内家拳的前路;第二,得到摩罗内功和天魔琴内的摩罗舍利;第三,尽量积累灵源。

至于完成系统任务,那只是基本操作。

目前,前两个阶段的主线任务陆恒都已接收,第一阶段的任务,只差收服邱莫言,就可以完成了;而第二阶段的主线任务陆恒选择的是覆灭黑石组织,一旦完成,他将获得8点灵源,还有一门陆恒非常感兴趣的神奇功法——《融神功初解》。

只听名字,陆恒就知道这定是一门和炼神有关的功法,所以当时在选择任务时,他毫不犹豫就选择了这一个。

此时的龙门客栈,那些幸存的江湖人和官兵们正在铁竹和陆虎的监督下,处理尸体,打扫卫生,忙得热火朝天。

陆恒站在二楼走廊,俯视着下方,使得这些奸诈狠辣的边境亡命徒没有一个敢造次,老老实实埋头干活。

偶尔有不得不路过陆恒身边的,也都是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这煞神,挨上一下子。

“你打算留下他们,用来对付东厂吗?”身后传来邱莫言的声音。

陆恒头也不回地道:“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等他们清理完了垃圾,我就会放他们走。”

“我还以为,你会杀光他们……”邱莫言幽幽道。

“我看起来像是很喜欢杀人吗?”陆恒笑了笑,回头道,“怎么,我杀了金镶玉,你觉得不高兴?”

邱莫言叹了口气道:“师弟,你变了,以前的你,是绝不会对一个失去反抗的女人动手的。”

“所以我被抓进了大牢,送上了刑场。”陆恒淡淡道,“师姐,你带那个千户过来吧,今晚,你和铁竹他们就带着孩子出关。”

“那你呢?”邱莫言问。

“自然是要会一会天下群雄!”陆恒傲然一笑。

转轮王的实力是一流高手中的巅峰,只差一步,就可迈入先天武学宗师之列。陆恒能力克转轮王而不败,代表着除了站在江湖最巅峰的那几位,陆恒已不惧任何人了。

更何况,陆恒的修炼速度一日千里,等他练成了七伤拳的第五层,未必不能和先天宗师一争长短。

当然,陆恒也没愚蠢到要成为武林公敌。这次他搅动风云,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一箭双雕,覆灭东厂,还有把摩罗内功的九个版本借此机会不着痕迹地公布于众,使得全江湖得到摩罗内功的人,都成为他的小白鼠,为他推演和完善摩罗内功,提供大量详实的资料和数据。

而且陆恒之所以敢一次招惹这么多武林中人前来,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知道六大派掌门级别的高手根本不会前来。

摩罗内功虽然十分神奇,但对于这些功参造化的先天高手来说,却几乎没什么作用了。除非他们肯废掉一身武功,从头练起。

邱莫言眼神复杂地看着陆恒,她即反感陆恒出手狠辣,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又不知不觉间被他这份傲视群雄的气度所吸引。

要说起来,还有几分忿忿不平。

虽然她这个做师姐的不会惦记师弟的摩罗内功,但连那个杀手细雨都有资格分一杯羹,为何陆恒偏偏对她只字不提?

难道我是外人吗?

邱莫言觉得,自从陆恒带回细雨之后,就渐渐开始疏远她了。

难道是因为周淮安的原因?

“周爷!邱大侠!”就在这时,铁竹直接从一楼飞掠上来。

“我们发现了一间密室,还有在其地下的一个深坑!猜猜我们发现了什么?”铁竹脸上带着浓浓的惊骇之色,不可思议道,“全是死人骨头,密密麻麻,起码有上千具!”

邱莫言吃惊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这里曾经是一处古战场?”

铁竹摇头,正要解释,却被陆恒止住。

“你带师姐下去看看吧,上来时,记得带那个千户过来。”说完,陆恒转身向房间内走去。

上千具白骨?

陆恒摇摇头,从见到刁不遇刀法的那一刻,陆恒就猜到了这些。

要真说起来,刁不遇以神御刀的境界,放眼整个江湖,恐怕根本没人能够比肩,陆恒也不行。

这是一种技艺通神的武学境界,一个大字不识、甚至可能从不知武功为何物的异族鞑子,他凭什么能把刀法练到比先天高手还要高深的境界?

无他,熟能生巧尔。

龙门客栈地处出关必经之地,往来之人络绎不绝。以此店对食材的需求量来说,宰杀一个人,最多只够用两天。

这一点,在原版剧情中,从刁不遇等肉下锅的那一幕就能得出结论。

当天的食材,金镶玉都需要现找目标,可见她的生意火到了什么程度?

两天宰杀一人,一年下来,就是一百八十多个人。

龙门客栈开了多少年了?

这笔账算下来,绝对会让人不寒而栗。

“周爷,你不下去看看吗?”铁竹在身后叫道。

“不必了。”陆恒关上了门。让邱莫言去看看,改改她的“女侠”属性就好了,至于自己,没必要去给心里添堵。

有那工夫,他还不如多修炼一会儿呢。

很快,龙门客栈就会风云汇聚,陆恒也需要争分夺秒,提高实力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兄弟见面

千户大人再见到陆恒时,温顺得就像一只家猫。

“我要送两个人出关。”

“包在小的身上!周爷的朋友,就是小的爹娘,不但安安全全送出关外,而且一应花销,周爷完全不用操心!”千户一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样子。

陆恒满意点头:“这么说来,你负责的关卡,完全都在你掌控之中,送个把人出关,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千户谄媚道:“小的在龙门经营十年,上上下下全部打点周全,周爷您放心,要是出了一点问题,您立刻摘了小的脑袋!”

“那我就放心了,”陆恒呵呵一笑,“那就劳烦千户大人书信一封,并附以信物,交给我的人出关用吧。”

千户顿时瞠目结舌,傻了眼:“周、周爷,我、我觉得我亲自护送,会更安全……”

陆恒眉头一皱:“嗯?你刚还说送人出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难道是在骗我?”

“不不不……”千户吓得急忙摆手,“我的意思是……”

“你要让我按你的意思来?”陆恒瞪眼。

“不不不,不是这样!”千户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周爷的吩咐小的一定照做,一定照做。”

“这就对了嘛。”陆恒立刻换上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容,“我就说千户大人怎么看也不像早夭之人,为什么刚突然一脸死相,原来是误会。”

“对对对,都是误会,误会!”千户一脸快哭的僵硬笑容,不停地擦汗。

“咦?怎么说着还跪下了?”陆恒“诧异”道。

“这——这是小的太仰慕周爷了,情不自禁。”

“原来如此。”陆恒恍然,“千户大人,那就有劳你去写信了。在护送之人返回之前,千户大人不妨屈尊在这客栈,做个知客,如何?”

“全凭周爷吩咐,为周爷办事,那是小的荣幸。”

“嗯。”陆恒满意点头,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千户见状,立刻知趣道:“周爷,那小的就先下去写信啦?”

“辛苦千户大人了。”陆恒笑道。

千户出门没多久,邱莫言和铁竹就进来了。

邱莫言俏脸苍白,一副被打击坏了的样子,默然无语。

陆恒似笑非笑道:“师姐现在觉得,金镶玉该不该死?”

邱莫言沉默片刻后,咬牙道:“该杀一千遍!”

“可惜她的命只有一条。”陆恒笑了笑,便不再提。

“我已让那个千户书信一封,附以信物,师姐,等下面那些江湖人干完活儿,你就带着铁竹和陆虎去吧。”陆恒道。

邱莫言点点头:“算算时间,淮安也快到了。原本我们约好在此地汇合,不过现如今嗣危你争取的大好局面千载难逢,事不宜迟,我就先行一步了。”

铁竹微微犹豫,道:“周爷您不跟着一起吗?”

陆恒笑道:“东厂和武林中人也快到了。与其让他们追着我们,不如兵分两路。放心,摩罗内功等你回来,就会给你。”

“我只是担心……”铁竹犹豫着苦笑道,“人多势众,周爷您应付不来。”

陆恒挑了挑眉,道:“我看起来像是找死的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铁竹立刻道,“我是说……好吧,周爷,那就劳您等我和陆虎三日,三日后,我们必会返回。”

“好。”陆恒点头应下。

就在这时,陆虎突然敲门进来。

“周爷,周淮安到了!”

相比于原版,由于陆恒的横空出世,东厂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陆恒这边,尤其是在陆恒大战黑石转轮王之后,曹少钦干脆就纠集全部人马,向龙门赶来。所以周淮安要比原版早到了好几个时辰。

陆恒并没有下去迎接,对于这位“大哥”,他甚至一度都在纠结要不要杀了周淮安换灵源。

不过想到自己在此位面的身份,陆恒还是会有些顾忌。毕竟“弑兄”的恶名一旦背上,陆恒再行走江湖,恐怕就要面对万夫所指了。

倒不是真的怕影响名声,而是考虑到因此带来的麻烦,陆恒觉得有点得不偿失。

可惜有的时候,你不想惹麻烦,麻烦就偏偏来找你。

陆恒正在房里打坐修炼,就听到外面传来邱莫言焦急的叫声:“淮安,你听我说,嗣危他这么做——哎,淮安,你不能进去……”

砰!

下一刻,陆恒的房门就被人一脚重重踹开,整个门板向陆恒飞了过来。

修炼中的陆恒陡然睁眼,眼中怒意迸射!

古武修炼内力,最忌被人中途打搅中断,因为经脉中的内力一旦失控,就会造成经脉逆乱,内力乱窜,轻者受伤,重者会导致经脉损毁,从此练武之路断绝,甚至更严重的会当场毙命,所以,才会有“闭关修炼”一说。

而一旦身处闹市,大多武人都会选择在夜阑人静时打坐,这样就会尽可能避免被人打扰。

陆恒特意没有让自己全身心投入修炼之中,就是为了避免这种危险。没想到,这种危险真的就这么来了。

他一睁眼,就见一个浓眉大眼的昂藏大汉满脸怒意阔步而入。

此人一进来看到陆恒神情,先是一愣,继而脸色一沉,指着陆恒的鼻子破口骂道:“我们周家祖辈数百年的清誉,全被你这个孽畜给败坏了!周嗣危,你干的好事!”

此话一出,他的身份就再无疑虑——周淮安!

陆恒眯起了眼睛,缓缓道:“你现在立刻滚出去,我可以给师姐面子,饶你一条贱命!”

周淮安一愣,不可思议地道:“你说什么?”

“滚!”陆恒指着大门。

“淮安,我们先出去……”邱莫言一见陆恒冰冷的眼神,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经过这一路厮杀,她对陆恒的神情和脾性太了解了。每当陆恒眯起眼睛,用这种母庸置疑的平淡语气说话时,都代表着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邱莫言可不相信陆恒会迫于亲情或者名声而不杀周淮安,她曾亲耳听到陆恒对周小璇说“只要你愿意,我就帮你杀了他”这种话。

所以周淮安现在所为,真的是在生死边缘疯狂试探。

可是邱莫言知道是这样,周淮安却还当陆恒是以前那个对他尊重有加的小弟,哪怕最近他听到太多关于“周嗣危”的事迹,但他内心深处,对弟弟根深蒂固的印象却不可能一下子扭转过来。

兄友弟恭,这是周家奉行儒道所传百年的家训,陆恒刚才的态度,让周淮安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彻底爆发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分道扬镳

“十八年来读书习武,你所学的东西,全部学到狗肚子里了吗?”周淮安怒不可遏地道,气得浑身发抖。

“你看看你现在,滥杀无辜,贪婪自私,为了一套死人内功,搅得江湖乌烟瘴气。你已经成了武林中的毒瘤啦周嗣危,你真是让先人蒙羞,难怪你师父会把你逐出师门!”

真特么莫名其妙!

陆恒怒极反笑,问道:“照你这么说,我就应该把摩罗遗体拱手相让?别人杀我,我也该把脖子伸长让他们杀?”

周淮安满脸失望道:“六大派向来是维护武林公义的名门正统,每一次齐出山,无不是对付穷凶极恶之徒。你不去拿摩罗遗体,你不犯下如此滔天罪孽,谁会去杀你?周嗣危,你怎么变成这样?看看你这副不知悔改的嘴脸,你已经满脑子都是杀人和贪婪!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有道理,”陆恒呵呵一笑,“大侠说的话,果然很特么有道理!周大侠,如果我现在幡然醒悟,想要痛改前非,我应该怎么做呢?”

周淮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压着怒气缓和语气道:“嗣危,你也不必如此阴阳怪气。我是你大哥,怎么会害你?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杀了这么多人,手上全是鲜血,真的还来得及吗?”陆恒诧异问道。

“只要你真心悔改……”周淮安道,“你把摩罗遗体交出来,我会亲自带你去见六大派各位前辈。我相信,名门中人,还是慈悲为怀的,尤其是少林的大师,到时候,最多要你自废武功,我会求他们放过你的。实在不行,也只是在少林被囚几年,吃斋诵佛,也没什么不好……”

啪啪啪!

陆恒边鼓掌边站了起来,满脸赞叹接口道:“周大侠这个主意好哇!大义灭亲的周大侠经过此事,定会受到全武林的敬仰,结交了六大派,还传扬了名声。到时候振臂一呼,不愁不能聚齐一众志同道合的朋友,灭东厂,重返朝中。到时候官照做,舞照跳,心情好了,还能来少林看看我这个蹲苦窑的弟弟,表演下兄弟情深,啧啧,说得我都心动了。”

周淮安脸色一滞,半响才咬牙道:“我是你大哥,你竟这样想我?”

陆恒满脸讥讽:“本来我也是怀疑,因为你从进门到现在的发怒,全是表演出来的!你的心跳,自始至终都没变过半分,这是一个怒火攻心之人该有的样子吗?”

周淮安脸色一变:“你……”

陆恒伸手止住他,继续道:“不过就在我说出我猜测时,我每多说一句,你的心跳就会加快一分。周大侠,能解释下,你是心虚呢?还是紧张?”

“我……”周淮安眼一瞪,就要辩解,却再次被陆恒打断。

陆恒面色骤然转冷,森然道:“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谎,这很恶心!周淮安,你的演技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糊弄。如果你真觉得摆出大哥身份,吓唬我两句就能让我自废武功,束手就擒,那不但侮辱了我,也侮辱了你自己!”

他顿了顿,盯着周淮安一字一字道:“不要自取其辱!”

周淮安面色变了再变,阴晴不定良久,才道:“看来你是要痴迷不悟了。周嗣危,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陆恒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看来谎说得久了,你自己都信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周淮安深深地看了陆恒一眼,“嗣危,你好自为之吧!莫言,铁竹陆虎,我们走!”

邱莫言稍稍犹豫片刻,就走到了周淮安身后。

铁竹和陆虎却动也不动,等周淮安诧异看过去后,铁竹懒洋洋道:“周大侠,我们兄弟和你也是道不同之人,就不必同行了吧?”

“何必跟他一起自取灭亡?”周淮安不可思议地指着陆恒道。

“我们是被贪婪蒙蔽了双眼。”铁竹坦然道。

“……”周淮安无言以对,怫然挥袖,转身离去。

邱莫言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等二人走后,铁竹对陆恒道:“周爷,看样子,护送孩子出关,好像不需要我们了,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陆恒点点头:“我们的交易达成,稍歇,我会把你们要的东西交给你们,到时候你们兄弟就随着那些江湖人一同离去吧。”

铁竹面露狂喜,抱拳道:“周爷,讲究!好,我这就下去敦促他们干活。”

铁竹走后,就剩下陆恒和一直看戏的细雨了。

陆恒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没人后,才开口道:“这兄弟俩是老实人,给他们最有可能的那一版吧。”

“那一版不是留给六大派的吗?”细雨问道。

“给他们一样的,”陆恒道,“至于原先留给他们那一版,我会重新找人。”

细雨不可置否地点头,道:“我们这次,完全是在崖边疾驰,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陆恒笑着摇头:“不要想那么复杂,只是一套常规操作而已。”

顿了顿,陆恒正色对细雨道:“你也要抓紧时间熟悉雷彬的针法了,最迟明日,追兵就会赶到。我虽不会让你主动杀人,但难免会有不开眼的主动找你,别让人把你给擒了。”

细雨问道:“如果他们真的擒了我来威胁你,你会就范吗?”

“呵呵……”陆恒皮笑肉不笑,“也许我会为你报仇。”

细雨点点头,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住,头也不回地幽幽道:“一路同生共死,结果被人家勾勾手指就拐走了,心里很不好受吧?”

说完,也不等陆恒回答,就径直走了出去。

陆恒看着毁坏的房门久久无语。

要说不好受倒不至于,不过邱莫言还是选择和周淮安走了,那此间事了,他就不得不采取另一个极端计划,迫使邱莫言臣服与他,好去完成第一阶段主线任务了。

陆恒不知道的是,就在客栈外的不远处,邱莫言和周淮安陷入了两人有生以来最大的争执之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任务的完成和触发

PS:这两天关于周淮安的争议很多,给书友说说我这么写的初衷吧,在重新扒龙门这部电影后,关于周淮安在剧中曹少钦有这么一句评价:“周淮安工于心计。”连铁竹也说:“你这个人,连邱姑娘也看不透。”

电影里塑造的周淮安是个儒雅的大侠,儒雅一般就是玩脑子的,但是周淮安在龙门客栈的一系列操作,其实很小家子气,和三大档头演戏,假拜堂,和金在房里磨叽,害得邱莫言受伤,埋下后来身死的隐患。好不容易借助地道也没逃脱,可以说,他来龙门客栈除了勾搭上金镶玉,最后决战出力了,再什么作用都没起。

而且此人伪君子相其实电影里也有表露。一边和金镶玉打情骂俏,一边和邱莫言玩情深深雨蒙蒙就不说了,什么娶你的承诺,前脚感谢铁竹陆虎,后脚人家死了连提都不再提,尤其是最后,金镶玉虽然槽点很多,但怎么说也是战友,扔下她就跑了,杀了东厂那么多人,金留下什么下场,他不知道吗?

当然,以上只代表我个人观点,有书友不认同其实也没关系,因为无限流嘛,本来就是对原版的再加工创作,大家完全可以当做魔改版的看,也有不喜欢这种情节的书友,可以放心,这种偏主观的东西,我不会写太多的,即使跳过一两章也不影响阅读,大家看书就是图个放松,开心最重要。

另外,主角暂时不收女。

以下正文:

“嗣危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

“嗣危没对我说过谎,但你有。”

“嗣危嗣危,你跟着他几天,难道眼里只有他了吗?”周淮安突然暴怒。

邱莫言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淮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周淮安大声道,“没错,我是想让他悬崖勒马,为他做过的错事承担后果,我这么做有错吗?他现在走到哪里都会掀起腥风血雨,他已经入魔了!我身为大哥,难道不应该管教他吗?”

邱莫言颤声问道:“这么说,你想借机结交六大派,扬名江湖,也是真的了?”

周淮安抓住邱莫言的双肩激动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莫言你难道真的不了解吗?朝纲败坏如斯,全因东厂倒行逆施所导致,朝堂之上我已没有一点力量,除了借助江湖,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为了天下百姓,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莫言,嗣危已经沉沦魔道了,我让他自废武功,也是为了救他!不然你以为六大派会饶他性命吗?为武林除去一害,还能借此机会召集一群有志之士共抗东厂,一举两得,我为什么不这么做?莫言,你到底明不明白?”

邱莫言怔怔地看着周淮安,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她笑了笑,道:“我明白,其实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变得是嗣危。”

周淮安松了一口气,语气稍缓道:“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再好不过了。无论是为了家风还是大义,我都只能这么做。莫言,嗣危现在很信任你,你先回去,找机会控制住他。实在不行,就用药!我们不能让他再继续错下去了!”

“只要我们把摩罗内功献给六大派,他们一定会承这份人情。等我召集义士反攻东厂之事,只要再对他们动之以利,晓之以义,我有很大把握他们会帮我。”

“莫言,等我彻底铲除了东厂,再力谏皇上撤销锦衣卫,这天下就真正太平了。到时我辞去所有官职,从此一生都陪你游遍大江南北,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快哉?”

邱莫言惨然一笑,道:“我怕是……无福消受了。”

周淮安一怔,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淮安,你有你的大义,我也有我的追求。”邱莫言凄然道,“我们就此分开吧,从此江湖路远,愿你一切如意。”

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和一枚令牌,继续道:“这是镇守龙门关的千户将领的手书和信物,你持此物,出关当无虞。淮安,保重。”

说完,邱莫言转身,落寞地向远处走去。

“邱莫言!”直到邱莫言走出百米远,周淮安突然怨恨大叫,“你是不是爱上了周嗣危?是不是!你别忘了,他是我亲弟弟!”

邱莫言浑身一僵,好久才缓缓转身,回头。

锵!

她抽出自己的剑,看着周淮安的眼睛一字一字道:“若我对周嗣危心存半分男女之情,就教我邱莫言万箭穿心,不得好死!往后余生,我也绝不会对周嗣危动半点情义,以免污了你周大侠的家风。若违此誓,永如此剑!”

嘣!

邱莫言催动内力,将她从不离身的子母剑断成两截,随即对周淮安惨然一笑,飘然远去。

哀莫大于心死,她什么也不想再说。

“不……”也不知过了多久,原地传来周淮安如野兽般痛苦的嘶吼。

邱莫言回龙门客栈的时候,铁竹、陆虎已经随着那些江湖人走了。

龙门客栈被翻修得焕然一新,千户大人客串掌柜,而他的一众手下脱去了兵服,换上了跑堂小二的衣服。

此刻陆恒正和细雨坐在大堂品茶,千户一脸谄媚地端着水壶站在一边,陆恒一放下茶杯,他就立刻屁颠屁颠跑去添满水,殷勤得不得了。

此时天已黄昏,夕阳把邱莫言的影子拉得很长,让她原本就落寞的身影,平添几分萧索。

她一言不发走到陆恒面前,勉强一笑,道:“师弟,我来助你迎敌。”

陆恒沉默半响,缓缓点头:“好。”

邱莫言身子晃了晃,突然向一边倒去。

细雨身形一闪,上前接住了她。

“只是晕过去了。”她探了探邱莫言的脉搏,对陆恒道。

陆恒点头:“连剑都丢了,我看她此来心存死志,细雨,好好开导开导她。”

细雨皱眉:“我只会杀人,不会开导别人!”

“试试吧。”陆恒笑笑,“又不会死。”

“周爷,喝茶!”千户恰时乐呵呵又给陆恒添上了水。

陆恒看看他,道:“其实我现在就可以放你走了,不过这几天这里会很热闹,我需要有人接待客人。”

千户先是一愣,继而面色狂喜,试探道:“周爷,要不我把所有手下都留下?”

“也好,你去跟他们说吧,顺便选个头儿出来,要机灵点的。“陆恒点头道,“你这人挺知趣,相识一场,我不想追去龙门关杀你,出关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千户拍着胸脯道:“周爷,您活我命,我不会不识好歹,您放心,若是这事儿出一点差错,我死也活该!”

“去吧!”陆恒笑了笑。

不一会儿,千户就领着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伙子到了陆恒跟前。

“周爷,此人叫吕飞,为人最是机灵识趣儿,刚才就是他仰慕周爷,自告奋勇要为周爷分忧。”

“吕飞?”陆恒似笑非笑看着这个满脸赔笑,但一双眼珠却骨碌碌乱转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就他吧。”

“还不谢谢周爷赏识?”

“周爷好!小的吕飞,周爷有事儿尽管吩咐!”

陆恒呵呵一笑,起身向楼上走去。

到了房间内,陆恒调出脑海中传来的信息查看。

“你已完成第一阶段主线任务四:以任何方式收服邱莫言,杀死第一阶段任一主角或反派,获得6点以上灵源,成功奖励《神仙索》、《燃木刀法遗篇》灌顶。是否现在接受奖励?”

“你遇到第三阶段主角吕麟,触发第三阶段主线任务。”

第一百二十章 神仙索和燃木刀法(修)

“以下任务可任选其一,完成任一任务,则本次试炼第三阶段成功完成。若选定任务后任务失败,则视为第三阶段主线任务彻底失败,本次试炼提前结束,你将拥有最后一次进入终极惩罚试炼位面,开启最终试炼的机会。若仍失败,系统将抹去你的相关记忆,另择宿主。”

“确定选择后,其他选项及其奖励则永久性消失。若半个时辰仍未做出选择,则视为彻底放弃。”

“第三阶段主线任务一,杀吕麟,联合六大派,铲除六指琴魔,成功可获得16点灵源,奖励东方白轻功移形换影灌顶。

“第三阶段主线任务二,收吕麟为徒,联合六指琴魔,助其复仇铲除六大派,成功可获得18点灵源,奖励天龙门内功心法《天龙秘笈》灌顶。

“第三阶段主线任务三,制霸武林,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获得至少20点灵源,成功奖励炼气期修真功法引气诀灌顶。”

“第三阶段主线任务四,开宗立派,成立武林第七大派,获得至少10点灵源,成功奖励天竺重生法灌顶。”

“第三阶段主线任务五,成为天魔琴新的主人,入主朝堂,制衡江湖,成功可获得10点灵源,奖励天蚕九变神功灌顶。”

“第三阶段主线任务六,拜任一先天高手为师,修炼成为先天高手,并获得至少10点灵源,成功奖励天残脚残卷灌顶。”

六个任务选项,奖励之丰厚,各个都让陆恒怦然心动。

不过,最终还是要做出取舍的。首先任务一和任务二可以排除了,无论是天龙秘笈还是移形换影的轻功,比起后面四个都有些差强人意。

任务四的天竺重生法,是以三脉七轮为基础,追求的是超越人体的极限,它有其特殊的疗伤力量,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能耗费内力快速愈合,很适宜以战养战。

任务五的天蚕九变,可以施展秘法作茧自缚,以此疗伤。并且在疗伤之后,精气神都会升华变强,使自己变得比之前强上一倍,九次升华之后,功力逆天。

任务六的天残脚残卷,是一门奇诡刁钻、阴邪至极的武功,能纯以腿功贯通内外,既炼精也炼气,真气越足,气血之力就越大,威力极大。

这三种都是可以直通先天的武功,学了任何一种,都绝对能让陆恒的战力暴增。但最吸引陆恒的,其实还是任务三的奖励——炼气期修真功法引气诀!

修真功法!

这是已经脱离了武功范畴的修真功法,也许修炼它短期内不会提升陆恒多少战力,但对于他往后的发展,绝对至关重要。

是选择增强战力,还是增强潜力?

陆恒没有犹豫多久,就选择了增强自己的潜力。

修真功法就目前阶段来说,对陆恒看似帮助不大,但从长远来说,越早接触,对他越有利。

而且,对于自己目前的战力,陆恒还是比较满意的。

七伤拳随着他越练越深入,威力已经开始突显出来了,他现在才练到第四层,就已经在一流高手中属于顶层战力了。第五层突破在即,凭借此功,目前来说自保无虞。

轻功方面,虽然只是最基础的“燕子三抄水”,但结合内家拳气血的爆发力,在速度上陆恒很有自信。

内功方面,陆恒对摩罗内功势在必得,而且他相信,完整版的摩罗内功,绝对潜力巨大。

还有流云剑法和拂柳点穴手,虽然不如七伤拳威力巨大,但毕竟是点苍派的绝学,也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陆恒在古武上的短板。

更可况,还有还未接收到的燃木刀法遗篇和神仙索,对于这两门原本属于彩戏师的武功,陆恒始终认为是彩戏师根本只学到了皮毛,若是由自己练成,即使比起天魔琴,也绝不逊色。

当晚,陆恒就接收了这两门武功的灌顶。

等他完全消化了这两门武功后,心里满满都是惊喜!

这两门武功,竟是同根同源,全部来自于大唐时期,一位异人所著的《唐术》残篇中。

这两门武功本是修真者的法术,但这位大唐异人惊才绝艳,竟将原本只有拥有修真者的真气才能修炼的法术改进,使得它们可以用古武的内力催动,发挥出不逊于法术的威力!

严格来说,神仙索和燃木刀法是介于武功和法术之间的功夫,唐宋时期,这种功夫一度十分流行,被称之为“唐术”。可惜由于修炼条件苛刻,学起来太复杂,最终淹没于历史潮流之中。

倒是东瀛人将得自大唐的“五行遁术”经过简化改良,形成了流传至今的忍术一道。

“唐术”修炼起来不但极其耗费内力,而且行功路线极其复杂。一旦行差一步,威力就会大打折扣,而且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彩戏师空守如此宝山,却仍屈居于转轮王之下,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把这两门功夫练偏了。

好好的唐术,愣是让他练成了不伦不类的戏法,而且练出一身治不好的脓疮。

神仙索既为遁术,也为绝杀之术。

为遁术时,以秘术运行内力灌注于绳索之中,再以意念操控,绳索可带施术之人瞬间远遁。

为绝杀之术时,只要敌人的内力不超过你三倍,绳索缠住任何敌人,都会将其束缚至死。

神仙索的运功线路十分复杂不说,其最核心的诀窍所在,就是要以意念之力来操控绳索。

彩戏师连绳学了个半吊子,如此玄妙的功夫,他居然要手足并用爬着上绳索,也难怪在原版中,刚爬到半中腰,就被转轮王一剑给杀了。

至于绝杀之术,彩戏师更是干脆以戏法代替,十分让人无语。

燃木刀法就更厉害了,此术原为五行术法中的火法术——火羽翦,施展此法,会在武器上附上火焰,对武器本身无害,但周围一切,无物不烧。

陆恒得到的燃木刀法遗篇,虽然少了无物不烧的特性,但一旦使出,可使得武器燃出火焰,霸道无比。

彩戏师连绳得此法后,使出的燃木刀附着的只不过是障眼的虚火,连对手的衣服都烧不着,只是看着吓人。难怪转轮王会鄙视他说:“练武就练武,变戏法就变戏法,你总喜欢把它们混为一谈,能活到今天也算是奇事。”

唐术不同于古武,需要按部就班继续内力,它的修炼条件就是必须拥有雄浑内力,才能发挥作用。

相对来说,这两门功夫最考验继承者的是其复杂无比的运行路线,它们以奇经八脉为基础,以泥丸宫为核心,是完全迥异于现存所有内功的运行线路。

而且,这两门功夫还涉及到全身穴位和意念之力,没有一定的天赋和远超于常人的精神之力,根本就无法入门。

但这些问题,在陆恒这里完全不存在!

运行线路和心法口诀,直接被系统以灌顶的形式印刻在陆恒的脑海里,内家拳炼精,古武炼气,虽然他还没有炼神的法门,但只是精气同修,就使得他的“神”甚至比此位面的先天宗师也不逞多让。

内力方面,陆恒能将七伤拳在极短的时间修炼至第四层巅峰,自然也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这两门唐术,简直就像是为陆恒量身打造的一般,修炼起来根本毫无门槛!

当晚,试验了两种武功的威力后,陆恒振奋莫名!

燃木刀法的爆发力虽不及七伤拳,但其附着的火焰属性,完全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此术施展出来,先天以下,根本近不得身,而且此术极易引发火海,特别适合群战。

至于神仙索,陆恒只能用神奇两个字来形容了。

只要有任何一根普普通通的绳索在身,哪怕是一条腰带,一根布条,就能让此术发挥出如鬼神般不可思议地效果!

陆恒以一根三米长的麻绳做实验,以意念催动,全力输送内力,将绳索往天上一抛,这绳索就像是被神仙自天上拽住一般,立得笔直!

陆恒抓住绳索尾端,只是心念一动,下一刻人已出现在百米之外!

狂喜过后,陆恒不无苦笑地发现,施展此术所耗费的内力,竟是施展燃木刀法的百倍之多!

燃木刀法消耗内力,相当于七伤拳的三倍,虽然这已经很惊人了,但以陆恒雄浑的内力,他还算能够接受。

可是刚才只是施展了一次神仙索,他体内的内力竟一次性被掏空,见了底!

这个消耗就太恐怖了,若是寻常武者,施展一次神仙索,就彻底失去战力了。陆恒虽有内家拳的功夫在身,但一身实力也算直接去了七成!

“看来神仙索暂时只能当做杀手锏,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了。”陆恒不无遗憾。

徒步回到客栈后,陆恒马不停蹄恢复内力,然后他丝毫不停歇,一鼓作气又接着将七伤拳练到了第五层。

此时,系统关于陆恒的属性已再次发生变化:

“宿主:陆恒

境界:超凡一阶(中期)

炼精功法:内家拳(化劲)

炼气功法:

1、崆峒七伤拳(第五层)

2、燃木刀法

3、神仙索

4、粗浅点苍派武功(点苍内功、流云剑法、拂柳点穴手、燕子三抄水)

炼神功法:无

灵源:30点

特殊技能:过目不忘”

体会着身体里蕴含着的愈发强大的力量,陆恒豪情万丈!

如果是现在的他再遇到转轮王,他有把握十个回合,将其毙于拳下!

先天不出,陆恒无敌!

对于接下来群雄齐至的局面,他竟隐隐有些迫不及待。

第一百二十一章 群雄至

大漠孤烟直。

日正晌午,一列马队浩浩荡荡自东方而来,停在了龙门客栈门口。

“到了吗?”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马队中间一辆极其奢华的四驾马车中响起。

马车两边,两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端坐高头大马之上,日头虽毒,但两人额头连一点汗迹也未现,精神矍铄,目光炯炯,和周遭满头大汗,难掩倦色的持剑士们形成鲜明对比。

其中左边的蓝袍老者对马车里的人恭敬道:“少门主,此地为龙门客栈,那人此刻就在客栈之中。”

“可算是到了!”马车里的人埋怨一声,推门而出,却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只是狭长的双眼和鹰喙般的鼻子,让他的面相显得阴柔而刻薄。

一个剑士立刻前来跪在地上,充当下马桩。

公子踩着他的背下马,满脸嫌弃之色地看着眼前颓败的客栈。

“这年头儿,做什么也别做少门主!”他啧啧摇头叹息,“为了几百人的吃喝拉撒,我爹一声令下,我就得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苦啊……”

蓝袍老者笑了笑,道:“只要少门主拿回摩罗内功,一切苦都是值得的。到时候,相信烈火宫那个姓谭的女娃儿,也定然会对你另眼相看。”

“这倒是!”公子精神震了震,“区区两个叛徒而已,本公子亲自出马,他们还敢不识趣吗?这一趟,我是势在必得啊!”

一直未发话的绿袍老者面带忌惮之色,缓缓开口:“少门主,万不可掉以轻心。邱莫言倒也罢了,周嗣危能在黑石转轮王手下全身而退,可见此子已成气候。好在这次少门主睿智,带着我们二人,不然,恐怕我们点苍派真的会一无所获了。”

公子皱皱眉,不屑道:“周嗣危以前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而已,之前在外嚣张,是因为我这当主人的没来,现在我来了,他敢不把尾巴给我加紧了?”

蓝袍老者道:“无论怎样,我们一路急行,总算是赶在了最前面。少门主,事不宜迟,我们最好先行把摩罗内功拿到手再说。”

公子撇撇嘴:“也好,那我们——哎,怎么了?”

他话说一半,就见二老竟齐齐色变,一起向身后望去。

公子回头,就见两骑卷尘而来。

“是崆峒紫青双剑!”绿袍老者神情郑重道,“好大的煞气!”

公子看不出,但二老武功已是一流巅峰,隔着老远就能感应到紫青双剑身上的滔天煞气,简直凝如实质般,森寒煞气滚滚扑面而来,让人心生寒意。

“青剑倒也罢了,紫剑一手连环夺命剑却是炉火纯青,十分了得。”蓝袍老者森然道,“尤其是此二人双剑合璧的胡笳十八拍,就连老夫也得退避三舍。少门主,此二人当为劲敌!”

公子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二骑飞快,很快就到了客栈门口。

马上负剑的一男一女翻身下马,神情冷冽。

其中男的是紫剑,看起来年过不惑,青剑却是豆蔻年华。

紫剑微眯着眼看了看眼前人马,抱拳,语速缓慢道:“原来是点苍阳明二老,还有韩少门主,久违了!”

蓝袍老者抱拳刚要回话,却不料韩少门主嗤笑一声,啧啧摇头道:“这年头儿,真是世风日下啊。师徒不伦,竟也敢不知羞耻在人前出现。”

话音未落,现场气氛顿时冰冷几分。

紫剑冷冷盯着韩少门主道:“韩平,你爹没教过你,祸从口出吗?”

“就凭你们?”韩平不屑道,“就赫青花那骚娘们儿,能教出什么好徒弟?”

“找死!”

锵!

话音未落,青剑已勃然变色,拔剑刺来,人若翩虹,转瞬剑尖已到了韩平喉间!

当!

就在此时,绿袍老者拔剑,一道银光闪过,架住了青剑的剑光,刷刷刷银光急促闪烁,逼得青剑连连后退。

紫剑目绽精光,拔剑,刺,一气呵成。

紫剑刺来的同时,青剑突然止住退势。

就在绿袍老者的剑尖即将抵在青剑胸口时,青剑突然身子一矮,紫剑从她身后已一剑杀来。

当!

紫剑和绿袍老者剑尖相抵,而青剑却一剑划向绿袍双腿。

绿袍纵身而起,紫剑却早已料到似的,剑尖早在半空等着他迎上。

绿袍色变,长剑往身前一横,借势飞退。

哪知紫青双剑同时变招,青剑下蹲,紫剑踩在青剑的肩上,两人呈马踏飞燕之势,齐齐飞起追去,双剑如浊浪排空,瞬间交织成一片杀机凌冽的剑网。

绿袍骇然,就在此时,蓝袍动了,他旋空而起,手中剑如风扫落叶般挥出。

当当当当!

一阵急促兵刃碰撞声后,双方各自飘然各退一方,对峙起来,彼此眼中,都是凝重之色。

“好一个胡笳十八拍!”绿袍恨声道。

紫剑冷冷道:“回风舞柳剑,名不虚传。”

蓝袍道:“二位,我们都是为了同一目标而来,何必行此意气之争呢?”

青剑满脸杀意道:“怪只怪,姓韩的嘴巴太臭!”

“你尝过啊?”韩平在一边嗤笑插嘴。

“你——”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婉转笛声,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齐齐望去,就见一位小厮牵着一头灰毛驴子,驴子上横坐着一位白衣公子,吹着笛子而来。

笛声中暗含扰人心智的力量,听上一阵,就让人头晕目眩。

只一会儿,除紫青双剑和点苍二老,所有人都抱着脑袋摇摇欲坠。

不过好在白衣公子到了跟前,便停止了吹奏。

他跳下驴子,抱拳微微一笑:“武夷山傅云俊,见过各位前辈,见过韩少门主。”

紫剑和蓝袍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忌惮,他们默契地各退一步。

双方谁也没理傅云俊,径直向客栈里走去。

傅云俊讨了个没趣,也不闹,自嘲一笑道:“江阿生啊江阿生,你说,之前那个抱琴女人不理我也就算了,怎么连男人也不理我了?本公子真的相貌可憎,惹人生厌吗?”

牵驴小厮江阿生恭谨低头道:“是他们怕公子的碧波魔笛,不敢造次而已。”

傅云俊不置可否地哼了哼,道:“我们也进去,看看那个抱琴美人儿来了没。”

他踏入客栈大门时,正巧见韩平正在大声呵斥一个跑堂小二:“叫姓周的叛徒给我出来!本公子大驾光临,他居然敢躲着不见?真是好大的狗胆!信不信我拆了这家客栈?”

让傅云俊意外的是,那小二居然丝毫不惧,反而笑嘻嘻地道:“尽管拆好了,反正也不是我们家的。”

“你——”韩平大怒,“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二懒洋洋道:“不就是点苍派的少门主吗?呵呵,小的吕飞,有礼了。”

“好!”韩平怒极反笑,“知道就好,省的你稀里糊涂见了阎王,都不知道谁杀了你!”

话未说完,韩平一掌向小二当头拍下。

就在这时,一股劲风袭来,韩平整个人顿时被这股风推出好几米远。他迷茫看了看四周,浑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阿弥陀佛!”

一声浑厚的佛号响起,众人这才发觉,五个和尚不知何时站在客栈门口,其中最左边的和尚正缓缓收回手掌。刚才就是他凭借掌风,击退了韩平。

众人纷纷变色,尤其是傅云俊,他也站在客栈门口,可却丝毫没觉察到身后这五个和尚是什么时候到的。

PS:关于上一章神线索的设定,由于书友们意见很多,所以我决定从善如流,把转瞬百里改成转瞬百米。其实在剑雨的设定里,比我这个夸张多了,彩戏师还能召唤云雾,神线索一出,直接到了京城……我是觉得这个太夸张已经削弱了,没想到大家还是觉得夸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战将起

五个大和尚一来,在场诸人都纷纷行礼。

这五人,乃是少林般若堂的五位首座,也是当代少林“真”字辈的高僧,比少林方丈还要高一辈。

般若堂在少林寺的地位,仅次于摩罗院,五位大师虽然仅有一位真勇大师步入先天之境,但其他四位的武功也不容小觑。

其中真慧大师一手般若掌和拈花指已出神入化,即使是先天高手也忌惮三分,真仁、真义、真智三位大师三人同坐十年枯禅,心意相通,练就金刚伏魔圈合击大阵,可困杀先天高手。

刚才一手少林龙旋掌,掌风凭空劈出十余米,镇退韩平的,就是五位大师中唯一的先天宗师——真勇。

见五位大师到来,就连吕飞也收起了嬉皮笑脸之色,他快步迎了上去,对五位大师抱拳一躬,道:“晚辈吕飞,见过五位大师!”

真智眼波深邃,上下打量一番吕飞,道:“小施主如此打扮,莫非是在为周嗣危周施主知客?”

吕飞恭敬道:“正是,大师请稍候,我这就去知会他前来。”

“有劳小施主。”真智颔首。

吕飞又是一礼,然后招呼其他人给客人上茶,便匆匆向二楼去了。

吕飞上楼后,敲了敲陆恒房门,道:“周公子,周公子?”

唤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他眼珠转了转,轻轻推开一条缝,向里面望了望。

没人?好机会!

吕飞不假思索推门而入,眼神飞速扫视一周,当看到桌上的一个四尺长的木盒时,他顿时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开了盒子。

“摩罗遗体!”

看到里面的东西,他顿时大喜,想也不想盖上盒子抱起就要从后窗逃走,就在这时,他突然身子一僵,然后缓缓把木盒放回桌上,用袖子擦了擦,嘀咕道:“周公子也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乱放呢?万一丢了怎么办?还好有我在……”

接着他回头,就见门口陆恒在前,细雨和邱莫言在后,三人一起冷冷地看着他。

“哎呀!周公子!”吕飞一脸“惊喜”迎了过来。“我正准备找你呢,少林般若堂的五位大师到了,我是……呵呵,我是来……”

陆恒一直冷冷看着他,吕飞说不下去了。他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起来,额头开始沁出冷汗,他浑身逐渐紧绷,甚至做好了一有不对就逃跑的准备。

突然,细雨从门外一步迈进,用讥讽地眼神扫了他一眼,然后上前背起盒子。

陆恒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邱莫言和细雨紧随其后,谁也没和吕飞说一句话。

等三人走后,吕飞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不过想到之前三人视他为无物般的眼神,顿时又变得忿忿不平起来。

“有什么了不起?小爷我先坐山观虎斗,关键时刻,再出场,定乾坤,哼!”

“为什么不杀他?”走廊里,细雨问道。

“此人还有用。”陆恒简短说了句,便又闭上了嘴巴。

从昨晚开始,他就停止了练功,在地下密室中静坐,沐浴,开始蓄势。

虽然他有诸多谋划,但今日一番苦战,再所难免,人在江湖,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邱莫言和细雨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一直都没打搅他,直到之前紫青双剑和点苍二老在门外打起来,邱莫言才去通知了陆恒。

此时的陆恒,气血饱满,内力充盈,已经把自己调整到了自他习武来最巅峰的状态。

只是由于他将所有气势都内敛起来,所以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个没练过武的凡人,朴实无华。

此时的大堂中,又有不少江湖人陆续到来。

来的人虽不是六大派中人,但也都是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之辈,如丐帮的八袋长老,江南柳家庄的庄主,蜀中唐门的唐家四少等等。

等鬼宫和烈火宫的人联袂而至之后,整个大堂已经坐得满满当当。那些千户留下来的兵跑前跑后,端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刚开始,所有人都还顾忌坐在最中间的五位大和尚,连说话都是彼此窃窃私语。不过到了最后,大家见五个和尚只是闭目打坐,一副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就慢慢放开了,客栈里变得喧哗起来。

“这个周嗣危不会是被吓跑了吧?”有人怀疑道。

“不可能,没看到六大派的人都在这儿傻等着吗?”

“好大的架子!”又有人冷笑道,“让这么多人等他,难道是自知必死,所以没了顾忌?”

“要我说,干脆大家一起杀上去,谁抢到秘笈就是谁的,在这里干坐着算什么?”

“你傻呀,真要一窝蜂上去,还有我们的份吗?这个周嗣危敢在此静候天下群雄,绝不是自寻死路。我猜他肯定有什么依仗。先让六大派去会会他,我们再随机应变。”

“有道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来啦!”

整个大堂的喧嚣嘈杂突然瞬间全部消失不见,一时竟落针可闻!

群雄齐齐望来,就见一男二女正从楼梯一步步走了下来。

“是周嗣危!”有按捺不住的江湖人激动站了起来,手握在了兵器上。

这一举动,顿时带动几十个人一起站了起来,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只是六大派的人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让这些人都忍住内心贪婪。

陆恒一步步下楼,此时,他的内心古井无波。没有热血沸腾,更没有紧张和畏惧。

他就像是从自家卧室走进阳台一样,神情自若。

“人模狗样!”点苍少门主韩平十分看不惯陆恒的样子,不由嗤笑一声,也站了起来。

他斜着眼盯着陆恒,有看向后面的邱莫言和细雨,眼中闪过一丝炙热,舔舔嘴唇,开口道:“周嗣危!可还认得你家主人?”

陆恒淡淡瞥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一步一步稳稳地向楼下走去。

韩平眼中闪过一丝怒色,起身就要前来,却被点苍二老一左一右一把拽住。

“少门主,不可妄动!”蓝袍满脸惊疑不定地死死盯着陆恒,“此人的武功,竟练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我竟然在他身上感应不到一丝内力波动!”

“少门主,我们先静观其变!”绿袍也凝重道,“看来传言非虚,此子果然破解了摩罗遗体的秘密。若非摩罗内功,他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就练到这等境界?”

在场之人,能看出这一点的不在少数。他们自然不知道陆恒是以内家拳锁住浑身所有精气神,不泄露半分,都当他是达到了先天宗师境界才能达到的“返璞归真”的境界。

一时间,凡是有眼力的江湖人都被陆恒的出场给镇住了,反倒是很多眼力不够的江湖人,却以为陆恒重伤未愈,内力波动虚弱,觉得有便宜可趁,更加按捺不住起来。

终于,一位异族打扮的壮汉突然拍案而起,大叫道:“没人动手?那就别怪老子抢先啦!”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如炮弹般向陆恒激射而来,狠狠一拳向陆恒当头砸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触即发

没有人跟随这异族一同出手,周嗣危武功到底如何,总是要有人前来试探的。

这个异族身材高大威猛,这一拳之威,当在二流巅峰水平,用来试探,再合适不过。

只可惜——

面对这一拳,陆恒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就在这异族即将到陆恒面前时,在他身后的邱莫言面无表情轻轻上前一步,挡在陆恒身前,从容不迫拔剑,然后——

刷刷刷刷!

剑影弥漫间,血光乍现!

锵!

不待群雄看清,邱莫言已收剑入鞘,而那异族如痴傻了般愣在原地。

撕拉!

突然,这异族上身的衣服一下四分五裂,露出他剑痕密布的上半身。鲜血狂涌,瞬间他就成了个血人。

下一刻,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连一个字也没再说出。

邱莫言冷冷道:“一流之下,莫来送死!”

满场哗然!

任谁也没想到,第一次交锋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在场一大部分人,武功都在此境界,甚至更低。来时,他们踌躇满志,意气风发,誓要在此盛会中分一杯羹。

可仅仅是和陆恒初照面,他们的心就彻底凉了。

还怎么打?

陆恒甚至都没出手,只是他身后一个女的走出,就轻轻松松秒杀了一位二流巅峰的高手!

“哈刚童嘎!”有异族女孩凄厉大叫,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就要冲上前来,却被其随从紧紧抱住哀求:“布噜嘟,不要啊!我们不是对手,不要送死啊……”

“这女的是点苍韩逊门下二弟子,邱莫言!”有人认出邱莫言来历,给大家普及,“据传此女一手流云剑法,就连韩逊也极力赞叹。有此功力,当不足为奇。”

“没想到周嗣危竟有如此犀利帮手,这下难办了……”

“怕什么?武功再高,他们也只有三个人,双拳难敌四脚,一拥而上,看谁先死!”

群雄议论纷纷,但却没人再敢上前了。六大派的人,更是毫无反应。

“阿弥陀佛!”突然,一声佛号响彻客栈。这声音无论远近,都仿佛是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可见其功力之深厚。

少林五僧中的真智长身而起,双掌合十,长吟佛号。

他盯着邱莫言缓缓开口:“这位檀越好辣的手段,出手即伤人命,恐有伤天和。”

邱莫言讥讽道:“和尚也敢说天?”

“天也不过浊世之顶,有何不敢?”真智不慌不忙回道。

“既如此,我杀人,关天何事?”邱莫言冷冷道。

“万类皆有性,各各禀天和。”真智道,“为恐女檀越魔性加深,贫僧不得不施展降魔手段了。不过在此之前……”

真智看向陆恒:“周施主,辱先祖尸骨,乃人神共愤之事。施主抢夺我摩罗祖师遗骸,招摇于江湖之中,化身修罗,杀生无数。此事我少林不得不出山,就请施主和贫僧走一遭,回少林聆听佛法,化解魔气,消除孽障。”

陆恒缓缓抬起眼皮,道:“这位大师,降魔亦需金刚杵,何必做口舌之争?”

真智一愣,颔首道:“却是贫僧着相了,如此,那就手下见真章了。”

陆恒点头,环视一周,缓缓开口:“摩罗内功,我有!不过在场人虽多,但只有打赢我的,才能拿走秘籍。”

“开什么玩笑?”烈火宫阵营,一位明眸皓齿的姑娘嗤笑一声站了起来,“大家是来杀人夺宝的,谁有工夫和你打擂?人为刀俎你为鱼肉,周嗣危,识相的就把摩罗内功交出来,不然,今日叫你尸骨无存!”

此女话音刚落,群雄立刻叫好连连。

鬼宫中的一位面色惨白的黑衣公子阴测测道:“周嗣危,交出秘籍,只你一人死,不交,我们就杀了和你有关的所有人,再让你受尽酷刑而死!我鬼宫的万鬼噬心之刑,想必你也听说过吧?”

“周嗣危,你这个叛徒!”韩平也站了起来,指着周嗣危大骂:“我点苍养你多年,还不将秘籍乖乖奉上?”

“周兄!”玉笛公子傅云俊抱拳吟吟笑道,“如此局面,何必做困兽之斗?不若交出秘籍,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崆峒紫剑抱剑森然喝道:“交出秘籍,我保你一命!”

“姓周的,交出秘籍!”

“把秘籍给我!”

“摩罗内功是我的!”

一时间,群雄纷纷叫嚣,对陆恒冷嘲热讽,恐吓威胁。

“哈哈哈!”

突然,陆恒仰天大笑,压住群雄所有声音。

“若是怕了,我也不会在这龙门客栈,静候天下群雄!”陆恒冷笑大声道,“不按我的规矩来,那诸位不妨一试,看我有无玉石俱焚的勇气!你们也可一拥而上,看看在此之前,我能否先毁了摩罗遗体,再血战到底!”

话音一落,细雨配合地将身后木盒高高举起,内力喷涌间,冷冷道:“破坏了摩罗行功线路,就算你们拿到遗体,也不过是一具普通干尸而已。”

“你敢!”韩平又惊又怒,大喝道。

“你要试试吗?”陆恒冷冷道。

“我杀了你!”韩平暴怒拔剑,就要杀上来,却被崆峒二老死死拽住。

“放开我,他不是说赢了就拿走秘籍吗?”韩平恼怒道,“我去和他打!”

连韩平都能在暴怒中隐忍下来,其他武林同道自然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们的目标本就是秘籍,若是冒着让秘籍从此失传的危险去争夺,没人愿意。

更何况,若是先出手,有可能做炮灰;后出手,有可能什么都捞不着。陆恒提出的办法,反而让人人都有希望。

自恃武功高强的,当然希望凭本事得秘籍,还能扬名,一举两得;就算对自己没信心的,也想等陆恒内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上去捡个便宜。

反正今日大家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就算比武,车轮战,耗也耗死陆恒了。这么多高手坐镇,不愁他玩出什么花样。

“少门主,还是由我出手吧……”蓝袍劝道。

“你怕我不是对手?”韩平冷笑,“姓周的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而已,就算走了狗屎运,难道他敢伤我?我爹可是韩逊!”

蓝袍还待再劝,绿袍却拦住他道:“我料姓周的也不敢杀少门主,更何况有你我坐镇,若事有不济,立刻出手,少门主当无虞。何况第一个出手,也能显出我点苍的气度,少门主的勇气。”

“不错!”韩平傲然道,“二位长老,我可是第一个出手的,谁敢不对我刮目相看?就算我打不赢他,大不了你们二老再跟上,总之,我们点苍要第一个拿到秘籍!”

蓝袍想也想,觉得没什么毛病,点头道:“也好。”

这两个字,让他之后肠子都悔青了。

韩平享受着万众瞩目的待遇,意气风发,纵身跳入场中,先是得意地看了眼烈火宫阵营中那个明眸皓齿的姑娘,然后环视一周,锵地一声拔剑,剑尖指向陆恒。

“叛徒,前来受死!”他傲然道,“我韩平今天,要替天行道!”

邱莫言就要出手,却被陆恒拉住:“我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两死一伤

邱莫言道:“敌人势众,这等角色,让我来清理吧。”

陆恒道:“我势已成,尚需一人祭拳。”

邱莫言看了陆恒片刻,缓缓点头退下。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自然传到所有人耳中,这副视群雄为草芥般的姿态,自然让所有人都特别不满。

“癞蛤蟆打哈欠,真是好大的口气。”鬼宫阵营那位阴测测的公子冷笑开口。

“口气挺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烈火宫的姑娘戏谑笑道,“不过韩平更草包,唉,没意思。”

在陆恒对面的韩平简直要暴走了!

他堂堂点苍少门主,何时被人如此无视过?

在这两人眼中,他韩平赫然成了一盘小菜,谁都能轻易端走。他是上来扬名的,不是来丢人的!

“两个叛徒,狗男女!”韩平怒吼,“叽叽歪歪,干脆你们一起上吧!我乃韩逊之子,你们敢小看我?”

陆恒垂眉敛目,如老僧打坐,一动不动,只是淡淡道:“你本来就稀松平常,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何来小看一说?”

“气煞我也!”韩平暴怒出手,一剑刺来!

要说起来,韩平的武功也算勉强迈入一流之列,这实力放在江湖中,足够自傲了。

可他身为六大派之一的少门主,这身实力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注意点,我们随时准备出——”点苍蓝袍长老刚向身边绿袍叮嘱了半句,场中一股惊人的气势突然如喷涌潮水般瞬间爆发开来!

这是陆恒彻底释放了积蓄已久的势,他放开封锁,再无半分隐藏。

“不好!”蓝袍大骇,想也不想飞身冲向场中!

绿袍只慢了半拍,也紧紧跟上。

而在场所有人,都为陆恒突然爆发的惊人气势所摄,纷纷色变。就连鬼宫公子和烈火宫的姑娘,都收起戏谑或者不屑的表情,愕然望向场中。

少林五位高僧,更是齐齐睁开眼睛。

场中,首当其冲的韩平更是不堪,他一剑刺来,就见陆恒眼中突然爆射出夺目光彩,一股无与伦比的森寒煞气,突然瞬间涌进他的身体,如惊涛拍岸,让他连内力的运转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他眼前一花,下一刻就有一只拳头在他眼前迅速放大!

挡不住!

韩平只一眼,就知道自己绝无法在此拳下幸免,无尽的恐惧让他浑身僵硬,他惊恐叫了出来:“救我……”

陆恒的铁拳重重落在韩平胸口,连地面都仿佛随之颤了颤。

下一刻——

轰!

韩平四分五裂,整个身体炸裂开来,尸块崩飞四溅!

“不!”蓝袍发出不可置信的绝望叫声,此刻他距离韩平已不足三尺,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

就差一点,他就能救下韩平!

陆恒这一拳打出,浑身气血仿佛在燃烧般,血液沸腾,全身火热。杀一人,他的气势再度暴涨几分。

“我要你死!”蓝袍悲愤大叫,拔剑舞得漫天剑影,向陆恒冲来,绿袍满脸惊怒,紧随其后。

陆恒气势正盛,不但不退,反而如炮弹般激射而起,向漫天剑影里冲了进去!

人在半空,陆恒一掌拍出!

轰!

火光瞬间燃起,他以掌作刀,燃木刀法挥手而出。

掌风呼啸,内力见风就燃,远远望去,就像陆恒一掌打出一条火龙,声势骇人!

“这是什么武功?”有人惊呼而起,满脸骇然。

而首当其冲的蓝袍更是大惊,想也不想就要躲开,然而陆恒却趁此战机近身,一拳轰来!

七伤拳!

感受着陆恒磅礴雄浑的内力,蓝袍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颤栗起来。他大吼,内力疯狂运转,一剑横扫挡在胸口,剑气挤碎空气,发出尖锐声响。

轰!

剑断,蓝袍吐血飞退。

刷!

不等陆恒趁胜追击,一道银光如电光劈来,却是绿袍到了。

陆恒侧身剑光几乎贴着他的身子划下,剑气将地面犁出一道数寸深的裂缝,碎屑崩飞。

不待绿袍变招,陆恒脚下轻点,施展燕子三抄水轻功,瞬间到了绿袍身边,一掌穿插,直刺绿袍咽喉,内力喷薄间,火焰再度燃起。

绿袍大骇,手臂突然变幻挥舞,留下道道残影,将火光尽数抵挡于身前,继而一掌拍出,和陆恒对了一掌。

这是点苍绝学流云水袖,最擅以柔克刚,破解掌风拳罡。可面对陆恒的燃木刀法,这一招却不够用了。虽然他挡住了身体不被烧,但整条衣袖却烧了起来!

然而此时绿袍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疯狂运转内力,狠狠迎上陆恒拍来的一掌。

轰!

双掌相接,强横无匹的狂暴内力瞬间以两人为中心爆发开来,所过之处掀翻一切阻碍,有一桌稍微离得近一些的江湖人瞬间就被掀飞出去,一桌汤汤水水洒落一地。

更让众人骇然的是,这一次纯内力的比拼,陆恒和绿袍竟然平分秋色,不分上下,谁也没退后半步!

对掌之后,面对陆恒双掌迅猛再度拍来,绿袍不得不弃剑,两人几乎同时出招,只见四掌翻飞,砰砰声不绝于耳。两人从半空打到地上,又同时纵身而起,打到半空,劲气激荡,气浪混乱,吹得二人衣衫猎猎。

“周嗣危竟有如此功力!”有人惊呼,“他才多大年龄?”

“一定是摩罗内功!”又有人满眼炙热激动道,“只有摩罗内功,才有此奇效!”

“得摩罗内功,一飞冲天,天下无敌!”有人大叫。

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而场中,此刻绿袍已浑身燃起火焰,落入下风。

陆恒虽然以七伤拳的内力对敌,但身体本身的反应,使他下意识用上了内家拳的打法。

绿袍纯属以内力御招,内家拳却从来都是以意御招。一个以技艺纯熟为恃,一个却意之所至,招式信手拈来,再加上绿袍中了燃木刀法,浑身衣物都烧了起来,两者高下立判。

终于,陆恒以八卦六十四手刁钻拿住绿袍一只手臂,内力勃发,一把将其撕扯下来,血洒长空!

“呃啊——”绿袍惨叫,凶性激发,竟不管不顾,疯狂催动内力一掌向陆恒当头拍下!

电光火石间,陆恒横掌为刀,率先一掌切在绿袍的咽喉上。

噗!

掌锋如刀,这一掌直接把绿袍的喉骨切了个粉碎,雄浑内力喷涌而出,瞬间就将绿袍体内经脉冲了个七零八落。

绿袍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如破麻袋般向下落去。

噗通!

两人同时落在地面上。只不过,陆恒是站着的,而绿袍,却是躺着的,身上火焰还未熄灭。

一战下,点苍二老一死一重伤,点苍少门主韩平,死!

陆恒连胜三场,气势已再度攀升新高。他浑身浴血,宛若魔神,怒目圆睁环视爆喝:“谁来受死!”

声如洪钟大吕!

一时间,竟鸦雀无声,唯有陆恒的喝声在激荡,回响。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败崆峒

点苍二老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两人联手,即使对上先天高手,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

可是就是这样两个高手,陆恒却摧枯拉朽般击败了他们。陆恒的内力到底有多浑厚?这是在场所有人都在想的问题。

尤其是陆恒那套可以将内力燃烧化为火焰的拳法,威力超群。绝大多数人无不悲哀地发现,他们根本无法破解这种诡异的武功。

当然,这世上没有无敌的武功,燃木刀法虽然超脱于武功的范畴,但毕竟还是以内力为基础的。至少在场的六大派之人,还有一些武林中的名宿,都有把握对付这种武功。

这些人更忌惮的,反而是不显山、不显水的七伤拳。但凡是有眼力的,都认出这种拳法的来历。

昔年有崆峒高手凭借此拳法冠绝武林,连少林都被压得抬不起头。若不是这位崆峒高手突然发狂,在门派里疯狂杀戮,最终经脉逆转而死,说不定崆峒早已取代少林,成为第一大派了。

这种拳法每练一层,威力就会倍增。最让人头疼的是其诡异的内力专破人五脏六腑,让人防不胜防。

一时间,原本跃跃欲试,想要一战取得先机的高手们反而变得隐忍起来。

众所周知,七伤拳要伤人先伤己,这种武功虽然威猛一时,但最忌讳的就是被围攻,或者车轮战。

所以当知道陆恒修炼的是七伤拳这种武功后,大多数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暂避其锋,让别人先上去消耗陆恒的内力,让陆恒在一次次出拳后,自己把自己震伤。

当然,也有人自忖既有办法对付燃木刀法,也有把握克制七伤拳,已经迫不及待上场,败陆恒,得内功,名扬天下了。

这其中,就包括崆峒派的紫青双剑。

七伤拳作为崆峒派的武功,他们自然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两人不但不惧,反而满是惊喜对视一眼。

“起码是第三层的七伤拳。”紫剑赞叹,“如此年龄就能练成这等火候,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青剑冷淡道:“练得越高,死得越快。”

紫剑点点头:“七伤拳,我们以阴阳磨化之,那套燃火掌法,以三阴掌克之。破解了他的武功,我们再双剑合璧,拿下他根本不在话下。”

青剑道:“虽说阴阳磨专克七伤拳,但若是他的七伤拳练到第四层,以我们的功力恐怕很难化去他的内力。”

“就凭他?”紫剑不屑一笑,“我们泄露在江湖上的七伤拳,全部都是篡改过的残本,没人能用残本把七伤拳练到第四层,就算摩罗复生,也不行!”

“此番,合该我紫青双剑,扬名江湖!”紫剑意气风发,“走,我们上!”

此时,陆恒已在场中连喝三声“谁人来战”,却无人应答。他正要“点名”,却不想见到紫青双剑走了出来。

“崆峒?”陆恒挑了挑眉毛。

两人都未拔剑,紫剑负手而立,傲然道:“不错,紫青双剑特来败你!”

陆恒点头:“很好,出手吧!”

轰!

紫剑内力勃发,双掌环抱,内力在他双掌间形成一个气旋,缓缓旋转,犹如一个磨盘。

“是阴阳磨!传闻此功专破七伤拳!”有人惊呼。

陆恒皱眉,稍稍有些诧异,他能够感觉到,那气旋一旦高速旋转起来,会将七伤拳的五行内力化解于无形。

紫剑冷笑对陆恒道:“七伤拳,不是你这么练的!”

话音一落,他气势猛地暴升,脚下一蹬,向陆恒激射而来!

与此同时,他双掌间的气旋飞速旋转起来,如小型龙卷风般声势骇人,席卷一切!

快到陆恒跟前时,紫剑双掌猛地推出,那如磨盘般旋转的气旋见风就涨,猛地变大,要将陆恒整个人都笼罩进去。

与此同时,青剑骤然掠起,拔剑,一剑从侧面刺向陆恒。

眼看席卷一切的气旋就要将陆恒整个人罩进去,陆恒突然爆喝一声,内力激荡间,一拳轰出,一往无前!

这一刻,紫剑面色大变!

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拳头洞穿气旋,重重砸在紫剑胸口!

砰砰砰砰砰!

刹那间气旋爆炸开来,劲气乱窜激荡,剧烈气浪将持剑而来的青剑顿时掀飞出去!

而紫剑来得快,退得更快,陆恒毫无变化的一拳,直接将他轰飞出去。紫剑人在半空,上半身就轰然爆开五个血洞,鲜血和内脏碎屑抛洒一路!

轰隆!

烟尘激荡中,紫剑重重砸在地上,整个人瞬间萎靡下去。

“你——”他惊恐地指着陆恒,“你这是第五……噗!”

话未说完,他一口鲜血喷出,栽倒在地上再无生息。

崆峒紫剑,被一拳打死!

“不过如此。”陆恒收拳,淡淡地道,他瞥了眼呆立一边失魂落魄的青剑,问道:“还来吗?”

青剑一个机灵,茫然抬头看了看陆恒,又低头看了看紫剑的尸首,眼中突然露出解脱般的快意。

“我认输!”她抱拳,转身向场下走去,至于紫剑的尸体,她竟再没看一眼。直到片刻后,才有几个客串小二的边军战战兢兢上来,把尸体清理了下去。

然而大堂里,群雄的震惊仍没缓过来。

太不可思议了,纵横江湖,大杀四方的紫青双剑,居然连陆恒一拳也没挡住!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阴阳磨专克七伤拳吗?”有人不可置信道。

“是紫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周嗣危。”一个老人抚须叹道,“阴阳磨克制七伤拳不假,但也要看是谁施展,他内力远远不及周嗣危,却迷信于武功之相生相克,不败才怪。”

“董老说得没错,就像谁都知道水能灭火,但一滴水落入熊熊火中,却只能化为虚无。”

陆恒连败点苍、崆峒,此时他孤立场中,竟有种不可仰望的高深之感,让人心生敬畏。

二楼之上,吕飞悄悄在走廊上探头观战,他看着独立场中那个高大伟岸的背影,满脸震惊地喃喃道:“乖乖,太厉害了!不行,小爷要智取!”

突然,一道人影从他身后如风般掠过!

“谁?”

吕飞警觉回头,就见一道人影钻进一个房间之中。

初出江湖的少年,向来是艺高人胆大,他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刚进房门,就见一个人影正背对着他,负手望向窗口。

“你是谁?”吕飞提起内力暗自戒备,随时准备出手。

此人回头,一副儒雅气质,淡淡一笑道:“我认得你,你是飞虎镖局吕总镖头之子,吕麟!”

吕飞瞬间面色大变,他刚要出手,就听对面这人悠然问道:“想要摩罗内功吗?我们也许可以合作。”

吕飞顿时一滞,面色阴晴不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怎么合作?”

此时的楼下,在沉寂良久后,终于又有人走进场中,要和陆恒一战。

“武夷山傅云俊,见过周兄。”下场的白衣公子,笑吟吟抱拳,态度温和,风度翩翩。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少林出手

上下打量了下面前的白衣公子,尤其是在其手中的玉笛上目光多驻留一会儿,陆恒这才抱拳回道:“傅公子,请了。”

傅云俊道:“周兄之武艺已超神入化,直逼先天,让人敬佩。假以时日,武林中必多添一位巨擘。傅某斗胆,愿为周兄演奏一曲,以为君贺。”

音波类武功,虽不及拳脚兵刃争斗来的激烈,但其凶险程度,却丝毫不差。看似婉转动听的乐曲,其实杀机四伏,一个不慎,就会心旌摇动,为其所牵。轻者受伤,重则丧命。

陆恒来此位面,一路拼杀至此,也算是见识了不少武功。但音波类的武功,还真是头一次接触。

此位面最强的天魔琴,就是音波类的武功,一曲天龙八音,成为武林中人的噩梦。

陆恒还在谋划天魔琴内的摩罗舍利,日后免不了和天魔琴主人打交道,所以对于音波类的武功,他一向十分好奇,能够提前领略一番,自然是最好的。

“固所愿耳,不敢请耳。”陆恒微微一笑道。

“献丑了!”傅云俊再次抱拳,这才将玉笛横于唇边,吹奏起来。

第一个音一出来,陆恒立刻就感觉到内力的异动。

尤其是站在陆恒身后的细雨和邱莫言二人,一听到这音乐,立刻面色大变,急忙运功抵挡。

倒是傅云俊身后群雄,完全不受影响。由此可见,这音波攻击并非无差别攻击,是可以由施术之人由心掌控的。

但也只是掌控一个攻击范围罢了,若只是单独攻击一个人,却是做不到。

笛声开始时,缠绵婉转,犹如潺潺溪流缓缓流过山涧,舒缓悠扬。

陆恒并未抵挡,而是用心体会其中之妙。

他的内力完全不受控制,随着舒缓旋律缓缓运转起来。陆恒的精神之力远远异于常人,他清晰感觉到,这是笛音中暗含的意志在影响人的心智。这种影响更像是一种干扰,润物细无声,直到内力异动,才会觉察到。

“还真是神奇!”陆恒心中啧啧称奇。

这笛音表面上听似模仿水流之声,其实内藏极其玄妙的内力,随音波送出。这是将内力和音波震荡完美融合到了一起,声音和内力通过耳膜传入人的身体里,然后内力随着特定的音符,发挥不同的作用,

随着乐曲的进行,潺潺溪流穿过山涧,汇入大江湖泊,表面水平如镜,湖底却是暗流湍急,凶险隐伏。

此时,陆恒的内力已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就像水流一样,忽快忽慢。

乐曲声越来越急促,仿佛江湖入海,洪涛汹涌,白浪连山,陆恒的内力彻底爆发,在体内乱窜,与此同时,他的身体有种不受控制的趋势,想要手舞足蹈起来。若非陆恒气血汹涌,此刻必然中招,在群雄面前出手。

可以了!

陆恒不敢再以身试险,音波类的武功果然神奇,杀人于无形,这种内力运用之妙,其实比起他燃木刀法将内力化为火焰的运用之法,丝毫不差!

想到此处,陆恒开始运转内力,想要试试以自己的内力,能否抵挡得住这种乱人心智的诡异音波。

然就在此时,笛声再变!

就如滔天巨浪突然袭来,海面沸腾起来,群魔弄潮,鱼跃鲸浮,海鸥惊叫盘旋直冲云霄!

杀机骤降!

随着音波陡然转向高昂,陆恒的内力突然互相冲撞,激烈动荡起来!

若非他刚刚运转内力开始抵抗,只是这一开始,就必然会中招,落个经脉撕裂的下场。

好厉害!

陆恒心中一凛,不敢怠慢,忙全力运转内力抵抗。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数十道人影飞起,向场中急掠而来!

这些人速度极快,目标也很明确,赫然就是此刻正在苦苦抵抗笛音的细雨!

他们要趁着陆恒陷入音波功泥潭之时,趁机抢夺摩罗遗体。

出手之人,全部都是出自六大门派以外的江湖人,显然是他们见到陆恒武功强横,对于战胜陆恒已然不抱希望,故干脆直接抢夺细雨背负的摩罗遗体。

他周嗣危能从遗体中参悟到绝世内功,我们凭什么不可以?

“终于按捺不住了吗?”陆恒见状,丝毫不惊讶,只是冷笑一声。

他从来没指望过这些江湖人能够老老实实按他的规矩来一一对决,对于他显露武功后会有人撕破脸出手抢夺,也早有预料。

不过,陆恒定下的规矩最起码现阶段看来,对六大门派还是比较有利的。毕竟只要六大派有一方能赢,就有可能擒下陆恒,逼问出摩罗内功。

可若是大家一拥而上,混乱中很可能鸡飞蛋打,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只要杀退这第一波利欲熏心之辈,陆恒相信,事情就会重新回到自己设定的轨迹中来。

只是唯一让他有些拿不准的,是少林的态度。

少林是在场所有势力中,唯一不以摩罗内功为目的而来的门派,起码口头上是这么说的,他们要迎回祖师遗骸,还要降了陆恒这个魔。

之前陆恒定下规矩,少林若强行出手,难免会让群雄不满。可现在有人动手了,少林就有了动手的借口。

想到此处,陆恒决定速战速决!

就在音波如潮似浪般袭入陆恒体内,肆虐在其经脉之中时,陆恒的内力突然如潮水般退回丹田之中,完全隐蔽下来。

接着,他浑身气血突然暴涨,只是瞬间,身体所有不适便一扫而空!

想扰陆恒心志,傅云俊的音波功还差太多!

若非陆恒想体验音波功的玄妙,傅云俊的曲子根本就没机会吹起来。

也许只有传说中的天龙八音,才会给心意通明,周身气血浑然一体的内家拳化劲宗师带来危险。

与此同时,数十名江湖好手已飞掠至细雨面前,刀枪剑戟各种兵刃,一起向细雨身上招呼!

刷!

一道寒光闪过,却是邱莫言拔剑,拦住其中一批,双方很快战成一团。

另一边,细雨骤然睁眼,辟水剑如灵蛇般频频点出朵朵剑花,速度快到极致!

融合了雷彬三十一路针法的细雨,她的剑法已有辟邪剑的雏形,武功有了质的飞跃!

只是刹那,就有六七名高手被细雨一剑秒杀!

而陆恒那边,已大步冲到了傅云俊的身前,但让他诧异的是,傅云俊竟皱眉望着细雨这边突然爆发的变故,突然停止了攻击,陆恒顿时一愣。

“敢在老衲面前滥杀屠戮,妖女受死!”一声暴喝当空炸响,下一刻,就见少林真义和尚如大鹏般凌空掠来,!

细雨剑光急闪——

叮叮叮叮!

刺在真义身上,却如刺在铁板之上,少林金钟罩!

细雨色变,身形急退。

但真义长臂一挥,速度猛地一提,当空一掌恶狠狠向细雨拍来!

细雨只来得及侧侧身子,还是被真义一掌印在左肩上,她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狂喷鲜血倒飞出去!

“找死!”看到这一幕的陆恒暴怒大喝,脚下一蹬,人如离弦之箭般向真义激射而来,狠狠一拳砸落下来。

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慑群雄

一拳落下,如打中钢铁。发出如金属敲击般巨大轰鸣,震得在场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烟尘激荡间,真义狂喷鲜血倒飞出去。

真慧、真仁两个大和尚大惊,忙飞身而起接住已不省人事的真义,但陆恒含怒全力一击的余威仍在,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二人抱住真义“噌噌”连退七八步才稳住身形。

“好深的内力!”两个和尚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和忌惮之色。

真义的金钟罩练至大成,刀枪难入,水火不侵。若是陆恒依然以燃木刀法对战,金钟罩刚好克制此功。

但陆恒用的却是七伤拳——五层的七伤拳!

七伤拳的五行内力,透体而入,专破内脏,刚好完全克制金钟罩、铁布衫这种外功横练的防守功夫。虽然真义的金钟罩已经摸到了“金刚不坏”的门槛,但毕竟还欠火候,陆恒一拳之下,他的五脏六腑已经被震得撕裂错位,再无一战之力。

此时场中数十高手剑气纵横,想要浑水摸鱼,抢夺摩罗遗体。

陆恒一声长啸,纵入人群中,双掌如刀,直接劈在两人后心,内力燃火而起,这两人瞬间全身起火,惨叫吐血倒飞出去。

其余人大惊,忙一起攻向陆恒,但陆恒脚蹚八卦泥步,人若游龙翩虹,于人群中穿插游斗,谁也沾不上他的身。

他每一掌劈下,掌风瞬间爆出火苗,所过之处,烧的这些人惊呼惨叫连连,且不时有高手中掌,被打得吐血倒飞出来。

这就是什么样的对手用什么样的招,面对群战,燃木刀法虽不及七伤拳拳拳毙命,但它胜在可以内力化火,攻防两用。再加上八卦步的游滑,使得陆恒在诸人围攻下显得更加游刃有余。

眨眼间,十余名高手就被陆恒一一劈出场外。运气好的,只是全身衣衫起火,受点内伤,稍被陆恒“关照”过的,要么重伤昏迷,要么被一掌击毙。

很快,邱莫言也解决了另一边的战斗,在她剑下,无一活口。

邱莫言扶起面若金纸的细雨,探了探细雨脉搏,对陆恒轻轻摇摇头道:“伤得很重。”

陆恒点头:“看好她。”

他环视一周,冷声喝道:“再有破坏规矩,偷袭出手者,只要有人为我将其削去四肢,做成人棍,再诛其三族亲友,以首级为证,我便将摩罗内功双手奉上,以为谢礼!”

此言一出,使得愈发按捺不住的群雄顿时一愣,继而一片哗然!

“该死!”有几个见细雨受伤,密谋等陆恒被少林缠住后再出手的高手,一听这话脸都绿了。

而还有很多蠢蠢欲动的江湖人,也不得不暗骂陆恒一句“阴险”,悄然放下了出手的打算。

这个得到摩罗内功的途径,可比打败陆恒要容易得多,一时间,倒有更多人开始期盼有人能够犯傻而出手抢夺,然后自己再出手将其拿下,作为换取摩罗内功的资本。

若非陆恒所说“削成人棍再诛三族”的代价太过残酷血腥,甚至有人都想以一死来换摩罗内功。

这只能说,无论是诱饵,还是惩罚,陆恒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一场再次被群雄围攻的危局,就这样被陆恒化解于无形,这让很多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果决和狠辣。

“这招太毒了!”二楼走廊边,吕麟倒吸一口凉气,“这下糟了,我就是抢走摩罗遗体,也要被全江湖追杀。糟糕糟糕!”

在他一边,儒雅中年神情复杂地看着一楼场中那个独对群雄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生出浓浓的艳羡。

“你也看到了,想要得到摩罗内功,你只有和我们合作。”儒雅中年定了定心神,回头对吕麟笑道,“时间不多,你若不能做出决定,那我只有另找他人了。”

吕麟眼珠转了转,道:“万一少林的大师打败他,你们的谋划岂不是一场空?”

“不会的,”儒雅中年摇头道,“你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像是没有准备吗?更何况,就算他真战败,其它五大派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少林把人带走。”

吕麟思忖片刻,一咬牙道:“好,我干了!搏一搏,总比空手而归的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们的计划都是你空口白牙在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要见东方玉,让他亲口承诺!”

“好,就依你。你随我来,东方公子,就在不远。”

“我必须快去快回,姓周的疑心很重,我怕离开久了他会怀疑。”

此时的场中,在场唯一的先天高手真勇在为真义简单疗伤后,神情凝重地看向陆恒道:“周施主好歹毒的手段。”

“和尚好厚的脸皮!”陆恒淡然道:“不若大师亲自下场,我们过过招?”

“正有此意!”真勇将昏迷不醒的真义交给其他三位同门,缓缓向陆恒走来。每走一步,他的气势就暴涨一分,一身僧袍无风自动,竟猎猎作响!

陆恒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种种谋划,能否成功,就在这一战!

和真勇这位先天高手一战,就是他这次谋划的最大考验!

成了,陆恒一飞冲天;败了,他就只能潜伏爪牙。

真勇一步步向陆恒走来,在他眼中,竟有种天地正在缩小的错觉!

不!

不是天地在缩小,而是真勇在变大,此刻在陆恒眼中,真勇仿佛化身为顶天立地的巨人,携天地之威向陆恒压迫而来。

这就是古武步入先天后,武功所产生质的升华!

先天高手,又被称之为天人合一的境界,到了这一步,举手投足,一招一式,都会和此方天地暗暗相合,这是一种势,一种和内家拳化劲宗师迥然不同的势。

这是将“气”发展到极致的一种运用,和先天高手作战,就像是和一方天地为敌一样,这种巨大的压迫感,往往会使未步入先天境界的武者不战而败。

但陆恒却不在此列,他气血翻涌,就化解了真勇绝大部份的压迫。

对于“势”,陆恒很清楚,说穿了这只是一种精神上的对决,内家拳是将意念融入到气血之中,是一种“唯我独尊”的势,而古武是将意念融入到内力之中,是“我为天地”的势。

两种势的初次交锋,却是陆恒被压迫在下风。他的气血在咆哮沸腾,却始终被一种磅礴大气的无形之力紧紧束缚于体内。

但这种压迫,却意外让陆恒有种说不出的玄妙感。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战先天

陆恒没有等真勇走到跟前,就率先脚下一蹬,身形如箭激射而出,一拳轰了过去。

面对此位面的先天高手,他虽有信心,却丝毫不敢怠慢。他在内力方面相较真勇,本就处于劣势,若任由其蓄势完成,这一战就更加艰难了。

这一拳,陆恒将内力运转到了极致,一拳既出,气浪随之席卷而来,声势巨大。

真勇神色冷冽,右掌突然握紧,整只衣袖砰然炸裂开来,手臂如被黄铜浇铸般,包裹着一层金黄,这是将少林阿罗汉神功修炼到六层以上的表现,传闻此功共有九层,一旦圆满,就可成就罗汉金身。

真勇一步迈出,一拳缓缓打出,迎上陆恒的攻击。

双拳相碰——

轰!

狂暴能量瞬间爆炸开来,整个场地如遭了飓风般,地面一切被席卷一空。

真勇立于原地,一动也不动,反而是冲来的陆恒,被一拳打飞出去!

不待陆恒有所反应,真勇突然一步迈出,这一步宛若横空挪移般,直接追上人还在半空的陆恒,他向着陆恒眉心,一指点出。

这一指携天地之威,在陆恒看来宛若陨石从天而降,指尖迅速放大之下,陆恒竟有种躲无可躲的绝望感。

先天高手就是这么可怕,每一击都能带动周身天地之威,和周边天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眼看这一指就要到了陆恒眉心,陆恒突然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加速飞退!

一指落空,真勇再度一步跨出,如影随形,一掌向陆恒当头拍落。

这一次陆恒不等真勇手掌落下,身子突然如陀螺般闪到一边。

轰!

掌风激荡排空,直接将不远处一张桌子打得粉碎,碎屑崩飞,周边之人狼狈四下逃窜。

陆恒抓住机会展开反击,他暴喝一声再度一拳破空而来,速度快到极致。

然而就在这一拳即将落到真勇身上,一根手指拦在拳头之前。

轰!

一股磅礴无比的能量瞬间顺着真勇指尖涌入陆恒体内,陆恒再度倒飞出去!

真勇得势不饶人,再度如影随形追上,一拳轰出。

这次仓促间陆恒躲闪不及,他只好疯狂运转内力,双拳齐出。

轰!

陆恒被打得犹如一发炮弹般激射而出,在即将撞墙的那一刹那,他如蜻蜓点水般强行腾挪身形,脚尖在墙壁上洞穿两排一寸身的脚印,最后于半空翻滚落地。

这不对劲,真勇太强了!

连续的硬碰硬对决,陆恒都吃了亏,他虽然很清楚以真勇内力之浑厚,自己的七伤拳绝不会占到便宜,可被全面压制,这就不对劲了。

难道先天以下,皆为蝼蚁?

这不可能,在此位面,多的是几个一流巅峰将先天高手围攻至死的例子,甚至不乏后天斩杀先天的武林奇迹。以陆恒先天之下近乎无敌的实力,怎么会在真勇面前几无还手之力?

“这是天人合一的威力加成!”陆恒很快反应过来,未入先天,却和先天宗师硬碰硬,从来没人这么做过,陆恒算是开了此位面之先河。

寻常一流高手斗先天,都是远程围攻,或者游而击之,根本不敢与其近身。

陆恒不知道其中利害,这才导致他频繁吃亏。

连续全力施展七伤拳,已使得陆恒五脏六腑被震伤。不过好在他气血虽被压制,却未彻底停滞下来。连番被真勇打入他体内磅礴雄浑的内力,在他疯狂运转气血之下,就将其彻底化为无形。

不过在真勇天人合一的大势之下,陆恒的气血已被严重压缩,他的劲气,已不能随时贯穿四肢,甚至隐隐有坍塌成一点的趋势。

但就是处于这样的劣势,陆恒一身化劲的功夫不但没被削弱,反而有隐隐强上几分的趋势。

难道……

陆恒古井无波的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他想到一个让他激动无比的可能!

陆恒在激动的同时,却不知真勇内心的震惊已到了极点!

对手明明是一流高手的境界,却和他连拼三拳,却连一点伤都没受。这简直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事情!

“摩罗内功,当真如此神奇?”饶是真勇学佛六十年,此刻一颗禅心也不禁一片炽热,动了贪念。

“若是老衲能得到如此神奇的内功,也并非不能同摩罗祖师比肩……”

心念转动之间,真勇大喝一声,再度一拳轰了过来!

轰隆!

这一拳打出,真勇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仿佛化身光明佛一般,高大巍峨,势如毁天灭地!

这一拳,他动了十成功力,势必要让陆恒败于此拳之下。

然而面对这一拳,陆恒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疯狂的举动!

他毅然散去了全部内力,竟以血肉之躯,迎向了连先天高手都不敢硬接的巅峰一拳!

他根本没考虑过如寻常一流高手斗先天宗师一般缠磨游斗,最后勉强逼平,或者惜败。

他也放弃了原本使用神线索绝杀之术的冒险计划。

如果他想到的那个可能成为现实,这将是他来此位面最大的收获!

什么摩罗舍利,什么灵源,都不及这个收获带给他的惊喜。

“什么!”面对突然散去内力的陆恒,真勇心中大骇!

他要自杀!

这是真勇电光火石间心里唯一的念头,然而此刻他的一拳已经即将印在陆恒身上,根本来不及改变方向。

他是全力施为的一拳,若是强行散去内力,受到的内力反噬,恐怕瞬间就会撑爆他的身体。

真勇虽佛法高深,却从没有佛祖舍身饲鹰的勇气。但关键时刻,他还是强忍反噬硬生生撤去四成功力,然后,拳头就重重落在了陆恒身上。

轰!

陆恒整个人再次倒飞出去。

“不对!”拳头一接触陆恒的身体,真勇就觉察到了不对,他打出的内力,又一次如石沉大海般没入陆恒的身体,再无声息。

陆恒踉跄几步,在不远处站定,他疑惑地看了看真勇,问道:“没吃饭?”

“……”

真勇简直离奇愤怒,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最可耻的愚弄,无明业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受死!”真勇怒目圆睁,怒吼一声再度一拳袭来!

这一次,他再次动用了全力!

轰!

陆恒再度被轰飞。

真勇不依不饶,跨步追上,对着还在半空的陆恒一拳拳接连打出!

轰轰轰!

在真勇疯狂砸出的铁拳之下,陆恒承受着身体仿佛随时要四分五裂的痛苦撕裂感,五脏六腑剧烈震颤,一缕鲜血从他嘴角沁出,终于,他伤在了真勇拳下!

然而此刻,他的眼神亮得吓人!

差一点,就差一点!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抱丹!

古武以内力打人,本质上就是把自己的内力打入敌人体内进行破坏。内力越浑厚,破坏力就越大。古武厮杀中经常有一招把人打得四分五裂,这就是因为内力在敌人体内瞬间爆发的力量,直接由内而外炸碎了肉身。

但若打进敌人身体的内力,绝大多数都能被对手化解,那即使再雄浑的内力,也不及一把小小的匕首来得实在。

就如此时,随着真勇一拳拳轰击,他打出的磅礴内力迅速被陆恒引导入气海丹田之中,此刻竟已将陆恒所有气血之力完全压缩于气海穴这一个点上,在丹田中形成一个椭圆的丹丸,不断锤炼、凝实。

但陆恒能感觉到,这丹丸很不稳定,一旦真勇磅礴的内力停止输送施压,它随时都会重新散于身体之中,再难凝聚。

压力!

他需要更多的压力,来使这枚气血之丹彻底稳固定型!

轰!

真勇再度一拳轰在陆恒胸口,那气血之丹缓缓旋转,仿佛又凝实几分。

然而,这不够!

压力真的不够大!

难道是真勇怕杀了自己,仍没尽全力?

轰!

当真勇再度一拳轰击后,陆恒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了真勇的脸上。

啪!

耳光响亮,真勇浑身一颤,突然浑身僵住,表情凝固,他举起的拳头,停在了半空,脑海里一片空白。

按理说,真勇不该避不过这一巴掌,和内家拳步入化劲一样,古武步入先天之境,也会对敌人的攻击有种先知先觉的感知。

可是如今陆恒所有的精气神都内敛于丹田之中,对于陆恒的攻击,真勇连半点感知都无。

这是极其可怕的事情!

先天高手敏锐的危险感知,是其立于不败之地的基石。可他现在连一点危险都感觉不到,这就意味着,他不知道陆恒什么时候会反击,怎么反击,打哪儿?

若是陆恒此时想杀真勇,凭他瞬间爆发的力量和速度,当真只是抬抬手的事儿!

然而陆恒不会这么做,因为他真的只差一点,就能打破身体桎梏,推开新世界的大门!

真勇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恒:“你打我耳光?”

啪!

又是一巴掌,真勇的左脸瞬间肿起。

“废物,用点力。”陆恒指着自己的胸口。

真勇眼珠瞪得浑圆。

“啊——”

他发出无比愤怒和委屈的吼声!

他疯狂运转全部内力,狠狠一拳打在了陆恒胸口!

太欺负人了!

你给我去死!

轰!

陆恒的身体重重被砸落在地,整个人都被打得嵌入地板深处,碎屑崩飞,烟尘激荡!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真勇突然觉得畅快无比,念头通达。

“阿弥陀佛,贫僧特娘的杀人了……”他欢快地想着,他不相信,陆恒还能在他刚才那一拳下活过来。

别说陆恒不行,摩罗再世,也都不行!

此时,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想过陆恒和真勇这一战,也许会是龙争虎斗,势均力敌,也想过真勇摧枯拉朽般直接擒下陆恒。可偏偏两人之间的较量是如此的离奇和不可思议,让谁也看不懂。

陆恒能硬碰硬连接真勇三招,已经让所有人感到很颠覆了,可他后来散去内力,被真勇接连轰击数十拳,却仍中气十足,还反手扇了真勇两巴掌,这个过程简直太荒诞了,荒诞到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哪怕到此时陆恒整个人被完全轰入地下,所有人仍目瞪口呆,没反应过来。

现场竟随着这一战尘埃暂落,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就在众人终于一片哗然,纷纷激动站起时,突然,所有人再次闭嘴,瞠目结舌地看向场中。

他们看到,陆恒居然无声无息自人形深坑中站起,虽然浑身尘土,但他却面带欣喜微笑,气度从容,丝毫不见半点狼狈。

“这——到底怎么回事!”一个老武者眼珠瞪得浑圆,激动地吼道。

“见鬼了!”又一人大叫。

这完全是超出所有人理解范围的事情,根本没人能看得懂。

“摩罗内功!一定是摩罗内功!”终于,有人联想到了“原因”,激动大叫!

现场先是一滞,继而,如火药桶般“轰”地一下炸开!

所有人都眼红了,这次,哪怕是六大派的人也不再稳坐钓鱼台。全部站了起来。

陆恒的表现,已让所有人都把其神奇之处归功于传说中的摩罗内功之上。

连先天高手接连轰杀都打不死的神奇内功,谁不动心,谁就是傻子!

所有人都彻底疯狂了!

除了细雨和邱莫言,因为只有她们两个知道,陆恒根本就没有修炼什么摩罗内功!

但刚才那荒诞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她们也满心震撼,完全搞不懂陆恒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切,陆恒自然看在眼里,然而他不但不惧,反而发出一声长啸,震彻全场!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此时真勇仍震惊地看着陆恒,完全不敢相信陆恒在他刚才的巅峰一拳之下,竟依然毫无损伤。

他已然满心恐惧!

“这不可能!不可能!你给我去死!”真勇抓狂怒吼,再度浑身如镀金光,一拳砸了过来!

金光夺目,劲风呼啸,真勇周身,宛若有佛陀诵经声隐隐响起。

大光明拳,这是真勇自修炼少林大光明拳以来,打出的最巅峰一击!

陆恒带给他的恐惧和巨大压力,使得他将毕生修为的全部精华,全部凝结在这一拳当中。

这是强横霸道,无可形容的玄妙一拳。

一拳既出,连空气都因摩擦而发出剧烈的音爆声,紊乱气浪使得这方空间都变得模糊起来。

这一拳带动天地之伟力,使得真勇就像是一尊金光灿灿的佛陀,顶天立地,一怒而风雷动,一动,而天地崩!

轰!

这一拳狠狠落下!,

然后——

一切都戛然而止。

一切都烟消云散。

真勇血洒长空,整个人抛飞出来!

陆恒立于原地,缓缓收回拳头,就像是一位朴实的山中老农,平和而无害。

轰隆!

真勇重重砸在了地上,这一声,就如同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中一样,剧烈震颤。

“你打我这么久,我还一拳,不过分吧?”陆恒笑着道。

真勇指着陆恒想说什么,但最终一口鲜血喷出,倒头昏死过去。

嗡!

一片哗然!

第一百三十章 真正目的

来龙门客栈唯一的先天宗师少林真勇,居然也败在陆恒手下。

陆恒虽然未至先天,但在群雄眼中,他已经和先天高手无异了。

震撼过后,所有人都心生绝望。

他们看到了摩罗内功的逆天之处,但此功却掌握在一个能力败先天的高手手中,如此巨大的差距,还让他们怎么抢?

如果说陆恒没击败真勇之前,也许在摩罗内功的致命诱惑下,他们会拼一拼,一拥而上。

可现在,没人愿意用命去搏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了。

但依然有人出手杀向陆恒。

同门的惨败,门派的尊严,都使得他们不得不出手。

真慧在为真勇喂药疗伤,真仁和真智对视一眼,两人一人手持降魔杵,一人手持戒刀,一左一右,一起向陆恒杀了过来!

与此同时,群雄之中也不乏有铤而走险的亡命之辈,竟也有十余人飞掠而来。人还未至,暗器已铺天盖地打了过来。

然而这些暗器却全打了个空,就在群雄出动那一刹那,陆恒就汗毛倒竖,察觉到了危险。

化劲境界,只有当危险降临的前一刻,才能被感知到。但到了抱丹,这种心灵上的神奇感知已再升一个台阶,达到了不见不闻,觉险而避的玄妙境界。

一旦有人对陆恒心生杀意,哪怕他没有付诸任何行动,陆恒也能感应得到,然后视对手强弱而决定避开还是先下手为强。

所以群雄中这些铤而走险之徒决定出手的那一刹那,陆恒立刻脚蹚泥步,直接冲向了手持戒刀的真智。

眼看陆恒瞬间到了眼前,真智大喝一声,一刀劈下!

这是少林破戒刀法,只攻不守,走的就是刚猛无比的路子。

刀风刚劲凌冽,威猛犀利。

面对这一刀,陆恒却不慌不忙伸手就抓了过去。

真智顿时一惊,这人莫非昏了头脑?太狂妄了!

空手入白刃的武功真智不是没见过,但陆恒一丝内力都没有运转,就来抓他的刀,真当他自己的手是铁做的?

下一刻,真智就知道厉害了。

眼看着一刀就要将陆恒这只手齐腕削去,但刀锋到了陆恒手掌跟前,他手掌突然一翻转,顿时把整个刀身卷进了掌心。

这就像是牛吃草一样,舌头直接将鲜草卷入口中。

八卦牛舌掌,这原本是双换掌中的一个变式,但练到高深处,却也是空手入白刃的高深功夫。

这一招陆恒从来没用过,因为在这之前,他根本无法做到以血肉之躯去切金断铁。

可境界再做突破后,他浑身劲气已收发由心,意念之力直接可以控制全身气血劲气。

内敛时,劲气成丹,放松时,劲气散于全身各处,若需强化身体某一部位,他只需心念一动,浑身劲气立刻就会集中到那一部位,其坚硬程度,比起大成的金钟罩也丝毫不逊色!

抱丹,并不是气血从此龟缩入丹田成丹丸就再无变化,而是指将气血劲气掌控入微到极致的一种高深境界。

可以小如芥子,也可重若须弥。游走全身,全凭一念!

在刀被陆恒抓住的那一瞬间,真智立刻面色大变,心道不好!

然而下一刻,他只觉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瞬间涌入他体内,他浑身骨骼如鞭炮般啪啪啪响个不停,顿时浑身瘫软倒在了地上,连一丝内力都提不起来了。

呼!

也就在此时,真仁的降魔杵也到了陆恒的头顶。

陆恒随意回手就是一刀。

当!

真仁只觉一股巨力涌入虎口,降魔杵顿时被磕飞出去,他两条手臂如被电击一样失去知觉。

当啷!

降魔杵跌落在地,真仁面色灰白愣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在陆恒手中他连一招都走不过去!

但陆恒刚才看似随意的一击,其实却是将浑身劲气瞬间浓缩成丹丸,然后砰然炸开!

全身劲气的瞬间爆发之力,其威力可想而知。

此时十余身影已冲到陆恒跟前,陆恒突然一手握住刀把,一手捏住刀尖,劲气喷薄间,猛地一扼!

嘣!

整把刀顿时化为碎片,崩飞出去,漫天银光!

噗噗噗噗!

刹那间,这十余身影无一幸免,都在半空被打成了筛子。

这却是陆恒效仿雨化田的一招。

等十余具尸体落地,整个客栈,再无一丝声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再一次被陆恒惊人实力镇住了。

良久,真智和真仁忽然长吟佛号,打破寂静。

真智施礼道:“多谢施主手下留情。少林认输,我们这就退去。”

“大师且慢!”陆恒突然开口叫住真智。

真智微微皱眉,缓缓回身。

陆恒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环视一周,缓缓道:“其实,摩罗内功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们想要,为什么不好好来和我商量呢?”

此言一出,原本早已不报任何希望的群雄顿时一片哗然,各个惊疑不定。

有人壮着胆子大声问道:“周前辈,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要想得到摩罗内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陆恒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个条件,任谁能做到其一,陆某就以摩罗内功和他交易,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哪两个?”又有人急不可耐喊道。

“第一,我好武成痴,喜收集天下武功。”陆恒微笑着道。他声音看似不大,可怪的是,在场所有人都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不过,若是循规蹈矩的寻常武功,哪怕是威力再大,我也不放在眼里。我只要那些别出心裁,稀奇古怪的武功。”

“第二,我与东厂之仇,想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有人能生擒东厂各大档头或者曹少钦至我面前,我必将摩罗内功双手奉上!”

顿了顿,陆恒对真智道:“少林若想迎回摩罗遗体,我说的两个条件,必须都要做到!若是让我满意,摩罗内功给你们一份,也未尝不可……”

陆恒说到此处,整个场面已完全炸开了锅,人人都激动起来!

“周前辈此言当真?”喧嚣鼎沸声中,烈火宫的那位少女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陆恒淡淡一笑:“绝无虚言!”

一边,细雨眼中异彩涟涟,看着场中的陆恒。

让全天下天才去为他验证未经证实的摩罗内功,再借群雄力量,对付东厂大军。

这个男人,竟真的让他那不可思议的计划,一步步成为了现实!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真莫过于此!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交易

龙门一战,终于在陆恒气血抱丹,内家拳境界再上一层后,落下帷幕。

他以一己之力力压群雄,一拳败先天,使得众人终于意识到,想在陆恒手中强夺摩罗遗体,除非是六大派掌门级别的先天宗师齐出,否则根本没有一点希望。

好在陆恒答应可以交易摩罗内功,这才没让所有人的希望彻底断绝。

陆恒提出的两个交换条件,第一条看似简单,但其实上碰运气的成分很高。他要的不是什么威力强的武功,而是“稀奇古怪”的武功。

这个“稀奇古怪”怎么定义,完全是陆恒自己说了算。而且,武功是每个武林中人的立足之本,生存保障,这个时代的武人可没有民国那些内家拳宗师们开阔的胸襟,可以为了探索前路,毫无保留地彼此交流武学。若非必要,没人愿意把自己的武功交出来,让别人通过秘籍来掌握自己的弱点。

绝大多数人的目标,还是把重心放在第二个条件上。东厂势大,代表朝廷脸面。一般情况下,即使是六大派,也绝不敢轻易招惹。

但这要看是为了什么,有了摩罗内功的致命诱惑,哪怕是刺杀皇帝,也一定有人想去铤而走险。

当所有人聚在一起,一起商讨如何对付东厂的可能性时,大家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以武犯禁,从来都是江湖和朝廷之间永恒不变的主题。哪个江湖人手上没点鲜血?要是按照朝廷的法度来判,全武林没有一个人能免除死刑的命运。

更何况,反正带头的是六大派,天塌下来,也先砸死个子高的。

当然,也有不愿得罪东厂,又刚好手中有一些稀奇古怪,但却并不重要的武功秘籍之人。

在绝大多数人商议如何活捉东厂档头时,这些人却目光闪烁,权衡着利弊。只等着群雄散去后,立刻和陆恒进行交易。

也有艺高人胆大,或者说仗着背景不惧别人抢夺的,当场就和陆恒做起了交易。

“天遁传音?”陆恒诧异地看向面前的玉笛公子傅云俊,“听闻此功乃是武夷山不传之秘,傅公子此举,就不怕六指先生责罚吗?”

傅云俊温润笑道:“周兄多虑了,家师曾在崆峒派赫掌门庆生宴上,以此术为贺礼,送于崆峒。所以算不得什么不传之秘。周兄,対此术可感兴趣?若是不行,傅某再想想办法。”

陆恒略一沉吟,便展颜一笑:“此术玄妙,但在下只是略感新奇而已。若傅公子有心交换,也无不可,只是,傅公子需再得东厂人头一百,如何?”

傅云俊面色一喜,想也不想便道:“成交!”

天遁传音,其实不过是一种远距离传音之术,没有其他作用。这种武功能在几里之外将声音传入耳鼓,或交谈,或向搏杀中的弟子、同道传授机宜。哪怕有人近在咫尺,也根本察觉不到任何不对。

比起江湖中流传较多的传音入密之术,天遁传音传输声音的距离更长,也更为隐秘。

傅云俊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找陆恒的,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这让一向讲求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简直欣喜若狂。

至于再杀东厂百人的条件,在他来看根本不算什么。身为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傅少侠,他又不是没杀过东厂那些作恶的番子,这对他来说毫无心理压力,小菜一碟。

傅云俊惊喜,陆恒也很满意。天遁传音这种武功,他最看中的不是其效果,而是其方法。

数里距离,是怎么通过内力把声音传递过去的?

他对这其中原因,很感兴趣。

至于加了个斩东厂百人的条件,一是因为他需要尽可能利用江湖人削弱东厂的力量,二是因为单论价值,天遁传音和摩罗内功比起来简直如云泥之别。

他可不想给人一种摩罗内功拿门武功就能交换的印象。

很快,陆恒就将抄录好的摩罗内功版本一交给了傅云俊,而天遁传音的秘籍,也被他收入怀中。

傅云俊迫不及待地翻看了两页,顿时眼睛一亮,赞叹道:“简直神乎其神,居然是内外兼修的运功路线,不愧是摩罗内功!”

说着,他合上秘籍,对陆恒一抱拳道:“多谢周兄了,傅某先行告退。”

陆恒抱拳颔首:“傅公子请自便。”

当傅云俊带着小厮匆匆而去后,在场群雄已经各个都激动起来了。

知道是一回事,但当陆恒兑现承诺,让他们亲眼看到有人拿到摩罗内功的场景时,所有人都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立刻有那心急的,已经约好各路好手,匆匆上路,去找东厂麻烦了。

也有人冲向陆恒,希望能以秘籍交换。

“周前辈,我有一功,名点穴截脉指,此功有九式,每一式指法施展出,都能让敌人瞬间失去功力,任人宰割。若不能以独特手法解穴,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会七窍流血而死,阴毒异常。”

点穴截脉?比得上内家拳中阻断血流的手法吗?

“抱歉,此术我不感兴趣。”陆恒对这人道。

“周前辈,我有奇术碧血箭,乃玉石俱焚的招数。在危急时,咬碎舌头,喷出“血箭“来杀伤对方。施功时力聚口腔,粒粒血珠之内俱都聚积内力,练至大成能洞骨碎脑,置敌于死!”

咬舌头同归于尽?

陆恒摇头:“此术不行。”

“周前辈,我有风雪十三剑,乃是……”

“抱歉,不行!”

“滚地刀法,躺着打的刀法了解一下……”

“不行!”

“周前辈,你知道千手回旋镖吗……”

接下来,许多来询问的武林人失望而归,他们所谓的“奇术”,大多陆恒都不感兴趣。

直到又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来到陆恒面前,重之又重地从怀里掏出一本残破的秘技,递给陆恒后,一言不发。

陆恒接过,翻看两眼,顿时面色一变!

“居然是这门武功……”

他合上秘籍,深深地看了眼这老者,道:“换了。”

一边细雨立刻递上一本抄录的摩罗内功。

老者接过秘籍,翻看两眼,顿时面露激动,然后他警惕左右看了看,转身就走。

第二个兑换成功的人,出现了!

这下,群雄再也按捺不住。又有一部分人结伴离去,也有一部分人把陆恒团团围住,等待着交易。

看着有如菜市场般乱糟糟的场面,陆恒不禁微微皱眉,问邱莫言道:“那个吕飞呢?”

吕飞,也就是吕麟。

此刻的吕麟正激动万分,因为听了对面这人的计划,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摩罗内功在向他招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密谋

距龙门客栈一里远的沙漠中,有一处唤为“魔鬼城”的奇异所在。

此地怪石嶙峋,经长期风蚀,石头上形成大小各异的孔洞。每当有风时,就会听到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有的声如洪钟。若恼若怒;有的细如妇泣,悲悲凄凄;还有的尖声怪叫,让人毛骨悚然。

魔鬼城,就因此而得名。

此时,在风声呜咽之中,一个器宇轩昂的边军将领,一个儒雅中年,还有一位店小二打扮的少年,正在密谋对付周嗣危,谋取摩罗内功一事。

这三人,一个是化名吕飞潜伏在龙门客栈的飞虎镖局少主吕麟,一个是大侠周淮安,最后一个是镇守龙门关的主将,名为东方玉。他还有个身份,那就是武林盟主东方白的表侄。

三人中。明显是以东方玉为主,但通盘的计划,却是由周淮安拟定。

“东厂为祸天下,致使朝纲败坏,民不聊生。连杨大人这样的忠臣,都被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东厂若不除,这天下还有什么公义和希望可言?”

周淮安继续道:“如今东厂倾巢而出,要来追杀我和周嗣危。而龙门客栈中群雄汇集,又有东方将军心怀拨乱反正之志,这正是我们一举覆灭东厂的大好时机!”

“只要东厂一灭,我们就可以立刻联络各地有识将领,一同杀入京城,清君侧,覆灭厂卫,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介时,我等都将是大明的忠臣,青史之上,必有你我姓名,流传万古!”

周淮安说到此处,东方玉和吕麟都面露激动之色,热血沸腾,心驰神往。

他们两个,一个是不被叔叔认同,不得不从军找出路的武林名门之后,一个是初出茅庐,一心想要扬名的少侠,周淮安这番慷慨陈词,简直像是说到他们心里一样,让他们恨不能立刻出发,去做下让这天地变色的大事!

东方玉按捺住激动,对吕麟道:“周兄所言甚是,东厂大军,自有我麾下两万精兵对付,我唯一所虑者,就是东厂之人无孔不入,不知在我军中,有多少东厂暗探潜伏。”

“只怕我们这边还没发动,就立刻会被东厂得知。东厂手段卑鄙恶毒,又极为擅长暗杀之道,所以,我们必须先让东厂群龙无首,无人发号施令,才能保证我大军安然进关。”

“唉,只可惜,曹少钦这恶贼武艺高强,手下各大档头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又都被大军护卫,我们想要杀他们,简直难于登天。”

吕麟也是聪慧之辈,闻言只是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东方将军是想要联络龙门客栈中的各路武林人士,一同刺杀曹少钦?这恐怕很难办到,这些人都是冲着周嗣危手中的摩罗内功来的,此刻双方仍在厮杀争夺。我看不杀个血流成河,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我们要阻止他们自相残杀!”周淮安插嘴道,“东厂大敌当前,他们再杀下去,只会便宜了东厂。”

“怎么阻止?”吕麟摊摊手问道,“那可是摩罗内功啊!你是周嗣危的哥哥,你去说服他把摩罗内功交出来?”

周淮安面色不变,淡淡道:“我这个弟弟已经堕入魔道,说服他是不可能的。他功力大涨,群雄围攻都不怕,我们要智取,拿下他,然后逼问出摩罗内功,以此利诱群雄,让他们帮我们对付曹少钦。”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第一步,东方将军先代表朝廷,去招安周嗣危。我这弟弟自幼以我为榜样,想披上战甲,为国杀敌。如今他性情大变,但想来幼时之志还在。只要许以他在我之上的高官厚禄,不愁他不心动。”

“第二步,他好武成痴,常抱怨自己没有机缘得到绝世武功。如今他虽得了摩罗内功,但却缺乏一套与之匹配的威力强大的武功。我和东方将军商定,将东方盟主的武功六阳玄冰鉴拿出来,假意和他交易摩罗内功……”

“六阳玄冰鉴!”吕麟惊呼,“这可是武林盟主的成名武功,你们敢把它外传?”

“只是假意而已。”东方玉冷笑,“他有命拿,却没命练。我们会在秘籍之上涂抹散功散,只要他翻看秘籍,就会不知不觉中毒,散去一身内力。到时我和周兄一起出手,擒下他!吕兄你就要趁机杀了细雨,抢下摩罗遗体。”

“到时候摩罗遗体和周嗣危都在我们手中,再加上东方将军的身份,威逼利诱下,群雄就可为我们所用,去对付曹少钦!”周淮安接口道。

“若是周嗣危不上当呢?”吕麟问道。

“那也没什么,”周淮安淡淡道,“吕兄是周嗣危身边之人,若他不上当,下毒的事情,就交给吕兄了。”

“我?”吕麟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没错,这正是我叫吕兄来的原因。”周淮安目光炯炯道,“吕兄放心,我们的计划很周密,即使事情有变,也不用担心有危险。”

“若周嗣危真的油盐不进,东方将军已经同意到时候假借武林盟主东方白之令,号召群雄围攻周嗣危。有大义之名,又有摩罗内功之利,我相信,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当然,这只是万不得已的计划,最好的情况,就是我们兵不血刃拿下周嗣危,化解这场武林浩劫!”

吕麟听到此处,也觉得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各方面都考虑到了,堪称万无一失。

“好!我干了!”他咬牙道。

三人击掌为誓!

周淮安和吕麟离开龙门客栈时,陆恒正和少林寺大打出手。若按照他们所预料的事态正常发展,此时客栈内应该仍是群雄围攻陆恒的局面。

从这一点来看,周淮安的计划是完全行得通的,而且,他几乎和陆恒想到一块去了,都是要借助群雄的力量对付东厂。

只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此时的客栈里,早已不是剑拔弩张的局面了,陆恒居然愿意拿出人人梦寐以求的摩罗内功,若不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一步错,步步错。信息的滞后,让他们的密谋彻底成了笑话。

所以当吕麟满腔热血回到客栈后,得知了当前客栈的形式之后,顿时整个人都傻了,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愣在了原地。

前来找他的邱莫言见状皱皱眉,道:“发什么呆?跟我走吧。”

吕麟回过神,心里在抓狂哀鸣,但表面却不得不挤出一副尴尬的笑容道:“是周爷要见我吗?哈哈!不知道,周爷找我有什么事?”

“上去,不就知道了?”邱莫言淡淡道,把手搭在了剑柄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地藏十轮咒

大堂里,来此的武林中人已走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想直接以秘籍交换摩罗内功的人。

此刻在和陆恒做交易的,正是六大派之首——少林。

一战过后,关于降妖除魔的话题几位大师再只字不提,真智和尚拿出了三本佛经和一套名为《地藏十轮咒》的武功秘籍,来和陆恒交易。

这本秘籍,陆恒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翻看,但越看到最后,脸色越凝重,眼睛也越亮。

这门武功,诡异到了极点,也神奇到了极点。这套武功中所提出的武学理论和修炼方法,简直让陆恒对武学的认知彻底颠覆!

他这一看,整个心神就完全沉浸了进去,连吕麟到了身边都未曾觉察。

良久,陆恒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来问道:“这套武功,少林有人练成过吗?”

真智缓缓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创下这门武功的先辈大师,乃是少林建寺以来最惊才绝艳之人。只是这门武功,连他也不得其门,始终无法修炼。”

“倒是三百年前,我寺有一位半路出家的头陀,一夜间突然武功大涨,魔气冲天。他突然发狂,连杀我寺摩罗堂十四位先天宗师,最后自爆而亡。后来我们在其房间里,发现了他从藏经阁里偷来了这本秘籍,此人所酿之惨剧,疑似是修炼此功所致。“

”关于那一战的过程和细节,我寺有详细记载。若是周施主需要,待贫僧返回少林后,立刻就遣人送来。“

“以三脉七轮为基础,以三毒七苦为内力,将自身化为地狱秽土,此功方为入门。”陆恒叹了口气道,“至此,开始修行地藏三经之佛法,直到将地狱秽土修成琉璃金身,把三毒七苦之内力,化为十轮功德轮,此功才能大成。”

“也难怪此功无人能练,所谓三毒七苦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是如何将它们转化为如内力般的存在,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真智双掌合十,“周施主,那位先辈有感地藏菩萨所发大宏愿,才创出此功。要练此功,不妨先从地藏三经入手。“

陆恒似笑非笑:“大师倒是打得好算盘。我若想练此功,就必须要先钻研佛法,你们少林从此又多一个护法金刚。否则,要么练不成,要么练到走火入魔,这世间也因你而少了一个魔头,到时候,大师当真是功德无量啊……”

“阿弥陀佛……”真智吟了声佛号,表情不变,“若是周施主对此功无意,贫僧可另选一门武功,和施主交易。”

“不必!”陆恒“啪”地一声合上秘籍,“这本秘籍,我要了!少林只需再擒来一位东厂档头,我们的交易,就可以完成了。”

任何一个武人面对一片全新的武学天地,都不会有任何抵抗力。

真智拿出这本诡异的秘籍给陆恒,其用心昭然若揭,但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你陆恒要是怕把自己练废了,大可以不练,只要你能忍得住诱惑。

陆恒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门名为《地藏十轮咒》的诡异武功,对他未来的发展,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是他打定主意,在古武方面步入先天之境之前,绝不碰它!

“嗯?”这时,陆恒突然皱眉,回头瞥了眼吕麟。

抱丹之后,他对于敌意的感知更加敏锐了。就在刚才,他突然感觉到了吕麟在某一瞬间,对他产生了强烈的杀意,但这杀意来得快散得也快,显然只是吕麟临时起了恶念。

吕麟见陆恒回头看他,顿时面色一变,随即哈哈干笑一声,故作轻松道:“周爷,您找小的有什么事?”

之前陆恒所有心神都被少林拿出的秘籍所吸引,没有注意到吕麟。此时这一看,陆恒顿时察觉到了不对!

他能明显感到,吕麟对他的敌意很深,而且在其身上,让陆恒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威胁。

有意思了……

陆恒上下打量了一番吕麟,目光到哪里,吕麟那里的肌肉就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其实陆恒并没有找吕麟,他之前也只是不见此人踪影,随口一问罢了。

只不过,很早之前陆恒就和邱莫言提过吕麟的真实身份,陆恒随口一提,邱莫言却上了心,所以她才会威胁逼迫吕麟呆在陆恒身边,省得他躲在暗处,出幺蛾子。

“没错,是在找你。”陆恒点点头,“就在这儿候着吧,不要走开。”

吕麟此刻心急如焚,哪里肯留在这儿?

他突然“哎哟”一声捂住肚子,满脸痛苦之色道:“哎哟周爷,我能不能先去趟茅房?我很快的……”

陆恒淡淡道:“要不要我封住你的关元穴,省得你拉裤子?”

吕麟忙讪讪笑道:“呃,不用,不用!那我就再忍忍,嘿嘿,忍忍。”

但他的心里却在疯狂骂娘,他到现在也想不通,原本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怎么他出去一趟再回来就成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你们倒是都好了,但我们刚商量好的大事还怎么干?

可惜他从回来后就再也脱不了身,想跑去给周淮安他们报信都做不到。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东方玉和周淮安能够得知这里的消息,放弃计划了。

一拳败先天……吕麟一想到自己刚才一遍遍确认得来的这个消息,就不寒而栗。

有的时候,越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就在吕麟在心里暗暗祈祷时,门外走进来两个人,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两人,正是东方玉和周淮安!

东方玉一身戎装,器宇轩昂,面色肃然。进门后,他环视一周,很快发现了不对。

不是说数百群雄围攻周嗣危么?

这是什么情况?

寥寥数十人不说,气氛还如此和谐,若不是地上血迹还未干,他简直都怀疑自己走错房间认错人了!

周淮安也察觉到了不对,他和东方玉对视一眼,轻轻对东方玉摇摇头,示意不要再轻举妄动。

周淮安还是很谨慎的,他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第一时间就选择放弃原先的计划,以稳妥为主。

但很可惜,他的搭档并不认同。

即使事情出了一点变故,东方玉也不认为这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装作没看到周淮安的示意,目光重新落在陆恒身上,沉声问道:“你就是周嗣危?”

陆恒却看都没看他,而是满脸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对周淮安道:“怎么又是你?”

第一百三十四章 败露

周淮安面色如常,淡然道:“这位是镇守龙门关的参将东方玉,朝廷正三品武官。同时,他也是武林盟主东方白的族侄。嗣危,你之名已上达天听,此番,东方将军就是奉陛下旨意,前来给你下诏的,你不得无礼,快快跪下接旨。”

“奉诏接旨?”陆恒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正要灭了皇帝老儿的爪牙,他给我下的哪门子诏?”

周淮安面色一沉,喝道:“放肆!周嗣危,对陛下不敬,乃是谋逆大罪!”

“难道我现在不是反贼吗?”陆恒反问。

周淮安微微一滞,刚要再说,却被陆恒伸手止住。

周淮安再三跳出来恶心人,陆恒对此人的忍耐已到了极点。虽然他们掩饰得极好,但陆恒岂能察觉不到他们内心蠢蠢欲动的杀意,还有他们和吕麟之间的隐蔽的眼神交换?

“皇帝老儿的话,我没兴趣听。”陆恒冷冷道,“你敢再多提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周淮安心中一凛,深吸一口气,对东方玉道:“将军,既如此,我们走吧。”

周淮安感到莫名悸动,十分不安,已心生退意。但东方玉却不愿就此退去。

他突然上前一步,朗声笑道:“周兄若不愿听诏,作罢便是,小弟不会勉强。不过,小弟此番除了公事,其实还有一点私心,还望周兄成全。”

陆恒似笑非笑看着他,并未说话。周淮安刚才要果断退走,倒是让他高看一眼。只是今日他已打定主意要留下周淮安,这个东方玉跳出来,倒是帮了他的忙。

东方玉讨了个没趣,心中暗恼,打了个哈哈,向四方一抱拳道:“今日有幸,各位前辈都在场,还请为我和周兄做个见证。我愿以六阳玄冰鉴来交换周兄手中的摩罗内功,不知周兄,意下如何?”

“六阳玄冰鉴?”少林真仁动容,“阿弥陀佛,可是当今武林盟主赖以成名的绝技,至阴至寒,却性如烈火的玄冰真气?”

东方玉傲然道:“正是此功。家叔当年就是凭借此功,覆灭天龙派,称霸武林。周兄,有了六阳玄冰鉴,再配合你的摩罗内功,必能让你武功再进一层。他日周兄武功大成之日,也未必不能和我叔叔比肩。”

这六阳玄冰鉴,一听就是有关阴阳之道的武功,陆恒的七伤拳已经修炼至第五层,接下来的第六层和第七层,刚好涉及到阴阳之道,要以阴阳来调和五行内力,才能臻至大成。

本来陆恒是没耐心听这些算计他的人说什么的,只想尽快找个借口打杀了周淮安,顺手灭了他找来的帮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想必他们的算计,也落在这门武功之上了吧?

到了这时,陆恒反倒不急了。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周兄,不知意下如何?”东方玉再度追问道。

陆恒点点头:“可以换。”

东方玉顿时大喜,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双手捧至陆恒面前道:“为表诚意,小弟先将秘籍奉上,请周兄过目,验明真伪。”

陆恒看着秘籍微微皱眉,但还是接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陆恒拆开布包,拿出里面一本古朴的秘籍翻看起来。

妥了!

东方玉和周淮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狂喜之色。就连吕麟此时也满脸惊喜,不再掩饰。

化功散见效极快,陆恒只是翻看了一半,就察觉到了经脉迅速变得疲软蜷缩起来,内力如潮消退,他试着微微运转内力,但丹田却纹丝不动,像是陷入沉睡一般。

“若我真是一般的武者,还真是难逃算计!”陆恒心中冷冷一笑,之前东方玉一拿出秘籍,他就感知到了危险。只是秘籍带给他的危险感知甚至还不如东方玉本人来得浓烈,所以陆恒才故作不知。

到了抱丹之境界,虽然还做不到百毒不侵,但寻常毒药一到体内,只要气血一冲,就会立刻被化解。

化功散这种毒药只是针对人体经脉的一种毒药,算不上剧毒之物,就算不用管它,过上几个时辰也会自行恢复。

陆恒心念一动,运转气血,体内不适迅速消散,很快就恢复如初。

他翻过一页,不动声色继续观看秘籍。

成了吗?

一直等待化功散发作的东方玉见陆恒仍无反应,不禁有些忐忑。

是故作镇定?

还是药效还未发作?

此时周淮安心中的不安再度升起,他有种极度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在促使他迅速逃离这里。

难道化功散对他不起作用?

周淮安惊疑不定地盯着陆恒,有些举棋两难。

若是寻常武者,就算再装得若无其事,但内力一消散,气势顿时就会萎靡下去,很容易被人察觉到。

但陆恒乃是内家拳抱丹强者,到了他这种境界,一身精气神早已可以内敛不露分毫。比起古武的敛息之术,不知要高明多少。

若他只用内家拳对敌,就算是动起手来,也和普通人的气势没有什么两样。只有对手死了,才知道有多厉害。

又过了良久,陆恒终于翻完了整本秘籍。

他缓缓合上最后一页,叹道:“少阴至阳,神乎其神,果然是好武功。”

他看了眼东方玉和周淮安,漫不经心地道:“怎么,在等毒药发作?”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顿时为之一凝。

下一刻,东方玉和周淮安齐齐大吼一声,一起向陆恒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吕麟飞掠而起,人在半空拔刀,一刀斩向近在咫尺的细雨。

砰砰!

两声巨响过后,东方玉和周淮安吐血倒飞出去。

陆恒顺手抓起桌上茶杯,一把掷出。

嗖!

吕麟突觉脑后恶风呼啸,他顿时心中大惊,忙抽刀回防。

轰!

灌注内力的茶杯轰然炸开,碎屑崩飞!

吕麟只觉胸口一闷,人顿时坠地。

此时细雨和邱莫言才反应过来,不禁惊怒交加,齐齐怒叱,拔剑杀向吕麟,三人斗成一团。

这番变故说来话长,但其实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直到此时,在场群雄才反应过来,一片哗然。

“走!”周淮安来不及擦去嘴角鲜血,一把拽起东方玉,就向门外飞掠而去。

“跑得了吗?”陆恒冷笑。

他一步迈出,下一刻人已到了此二人身前,双拳再度齐出!

两人惊怒大喝,仓促抵挡,但哪里挡得住?

轰!

两人再度被轰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章超长

周淮安的实力,在一流高手之列算是顶尖了。若是刚来此位面的陆恒,也许会忌惮他几分,可是现在,他连陆恒一招都接不下。

当然,这也是陆恒的内家拳劲气特殊的原因,它可以完全无视内力防护,直接作用于肉身,任你内力再深,也难挡一拳。

挨了陆恒两拳,周淮安和东方玉倒在地上大口吐血,浑身骨架都散了般,爬起来都艰难。

另一边,吕麟在细雨和邱莫言的围攻下左右支拙,险象环生。细雨的剑越来越迅猛密集,不一会儿,就在吕麟身上留下七八条剑痕。

眼看吕麟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时,突然一道人影从人群中激射而出,手中阔刀连连挥舞,于半空激射出一道道宛若电弧般的刀芒。

轰轰轰轰!

细雨和邱莫言不敢硬接,忙各自纵跃而起,刀芒打在二人原先的位置,气浪激荡炸裂开来,碎屑崩飞,烟尘弥漫。

“爹?”吕麟惊喜大叫。

“走!”这人影发出焦急的声音,抓起吕麟就往外飞去,速度快到了极致!

先天高手!

又是一个先天高手出现,陆恒却丝毫没有意外。

早在此人遮头掩面隐藏在群雄之中时,他就发现了异常,只是此人一直低调,一言不发,且敌意极浅,所以陆恒也故作不知,只暗自警惕。

如今此人一出手,其身份也暴露无遗——天下第一镖局总镖头——吕腾空!

吕腾空凭着一手锐不可当的“破锋八刀”而震慑天下,虽然其在先天高手中只是垫底的存在,但却足够开宗立派,坐镇一方了。

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连真勇都打不过,就更不用说一拳让真勇败北的陆恒了。

他的目标很明确,救了儿子吕麟就跑,绝不恋战。

但陆恒明知吕麟身份,还任其在自己身边潜伏,岂会这么轻易就放跑了他?

吕腾空一动手,陆恒立刻纵身而起,一式简简单单的燕子三抄水,愣是被他施展出鹰掠长空的凌厉迅猛。

吕腾空刚要逃,陆恒已到了他面前,二话不说一拳轰了过去。

吕腾空打定主意不和陆恒硬碰硬,人还在半空,身子却诡异地突然横挪出一尺,让陆恒这一拳顿时落空。躲闪之后,吕腾空随手挥出一刀,想凭借此刀拖住陆恒片刻,给自己争取逃走时间。

若是他不出这一刀直接逃,也许凭借轻功,拼着受伤还能逃出去。毕竟轻功方面一直是陆恒的短板,他只会一个燕子三抄水,当然比不得各类轻功身法玄妙。

只可惜,他这一刀,却葬送了他唯一能逃走的机会。

陆恒迎刀而上,手掌翻转间,已一把抓住了刀身。

吕腾空只觉一股怪力从持刀之手的虎口传入身体,使得他半个身子都顿时麻了,顿时心中大惊。

然而还不待他反应,陆恒的另一只手已一拳当胸打了过来。

轰!

吕腾空仓促间躲闪不及,只得和陆恒拼了一拳,他顿时体会到了和真勇同样的痛苦。

一股巨力涌入他体内,雄浑内力在这股怪力下如形同虚设般,任其迅速涌入,轰然炸开!

吕腾空浑身骨骼发出如鞭炮般连串响声,五内巨震。即使有着内力不断恢复身体,他也忍不住喉咙一甜,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然而陆恒得势不饶人,一拳建功,更进一步,手掌反转间一掌印在了吕腾空胸口。

“噗!”吕腾空终于狂喷鲜血,倒飞出去。

噗通!

他和吕麟跌作一团,刚要挣扎起身,却最终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口中鲜血狂涌而出。

“爹!”吕麟目眦欲裂,他满脸仇恨地用刀一指陆恒,怒吼着扑了过来:“敢伤我爹,我要你的命!”

面对这杀气腾腾的一刀,陆恒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孝心可嘉。”

然后他一把捏住了吕麟的刀锋,手中劲气吞吐,顿时“咯嘣”一声,将其刀尖扼了下来,反手插在了吕麟的气海位置,然后一掌打在其左肩,将气势迅速萎靡灰白的吕麟一掌拍飞出去。

他这一刀,却是直接毁了吕麟的丹田,废了他的武功。

“你……”吕麟面如死灰,指着陆恒,突然晕死过去。

“麟儿!”吕腾空焦急大喊,挣扎着向吕麟爬了过去。当他探查到吕麟身体内糟糕的情况时,顿时如遭雷击,愣了好久才恨声对陆恒吼道:“你好狠,你竟毁了他!”

“敢算计我,就要付出代价!”陆恒冷冷道,随即他看向周淮安,道:“三番两次饶你性命,真当我不敢杀你?”

周淮安惨笑:“怎么,你终于要弑兄了么?”

“你和外人来要我的命,算什么兄?”陆恒满脸厌恶,“家人因你满门被诛,你却只顾你心中道义,感动自己恶心别人,你也是读书的,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吗?”周淮安激动道,“可是东厂势大,就凭你我两人,能做得了什么?”

“你怪我,可你自己呢?我在外奔波联络义士共抗东厂,你在做什么?你手握摩罗内功这等重宝,却只顾和群雄争夺厮杀,得罪了大半江湖,你有想过替家人报仇吗?”

邱莫言忍不住道:“淮安你真的错了,嗣危他早和各路好汉达成协议,以摩罗内功换取东厂各大档头和曹少钦的人头。倒是你,为何非要取嗣危的性命?”

周淮安一愣,脱口道:“这不可能。”

“阿弥陀佛。”少林真智叹道,“周大侠,令弟的确已和我等达成一致,已有数百好汉,前去找东厂的麻烦了。想必在摩罗内功的诱惑之下,东厂将面对整个武林的敌对,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真是罪过,罪过……”

周淮安突然悲怆大笑:“好!好!好!原本堂堂正正吊民伐罪,解民倒悬之千古美谈,却被你弄成卑鄙龌龊的乱臣贼子之举,周嗣危,我周家百年声誉,算是彻底毁在你手里啦!”

陆恒不屑道:“以全家性命成就你的千古美谈?周淮安,我也懒得和你说,东厂我会灭,但是你看不到了,说遗言吧,我送你们上路。”

东方玉突然道:“周兄,小弟是一时糊涂,被周淮安这厮蛊惑,才……”

“东方将军!”周淮安喝道,“大丈夫死则死矣,求他作甚?”

“你给我闭嘴!”东方玉满脸狰狞,“周淮安,你这无耻小人,是你来找我,要我和你杀你弟弟,抢摩罗内功。我原本以为周兄不顾灭门之仇,乃冷血之人。没想到,我竟上了你的当!周淮安,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此言一出,群雄顿时哗然!

原来真的是哥哥主动和外人密谋要害亲弟弟的命!

东方玉呵斥了陆恒一顿,又转头对陆恒赔笑道:“周兄,我叔叔是武林盟主,只要你今天放过我,他一定会感谢你的。”

陆恒皱眉:“你这是威胁,还是求饶?”

“求饶!”东方玉一个机灵,“周兄,小弟乞命,发自肺腑!我不怕死,只是不愿这么稀里糊涂被周淮安利用,冤死在您手中。今日你放过小弟,小弟以后为你马首是瞻!”

东方玉说着,又对少林众僧和群雄道:“诸位前辈,我今日若死,恐怕叔叔他更恨诸位不肯为我求情……”

这却是摆明了威胁。说起来东方玉也是聪明人,这次事败,还真是受到周淮安的误导,以为陆恒不过是没有脑子,只是有点运气的莽夫。

他看清陆恒的杀心坚决,所以绝不硬来,而其他人他却顾不得那么多,快刀斩乱麻,直接出言威胁。

群雄纷纷皱眉,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

他们不愿和陆恒作对,可是东方玉的威胁虽然让他们很不爽,但他说的却是事实。

武林盟主的侄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杀,结果没一个为其求情的,这让东方白会怎么想?

不待群雄反应,又是少林真智越众而出,双手合十道:“周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已经受到了惩罚,不如放了他们,如何?”

“阿弥陀佛,”真仁也开口道,“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位东方施主身份显赫,周施主小惩大诫即可,不然,得罪了东方盟主,殊为不智。至于令兄,施主又何必非要手足相残呢?”

有了少林两位大师开口,在场群雄也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劝解了起来。

东方玉见此,不禁面露喜色。周淮安也表情一动,眼中生出些希望来。

人在江湖,活得就是一张脸面。这么多人为他们求情,陆恒也得思量思量,一下折了这么多人的面子,值不值得?

可惜,他们注定要绝望了。

群雄求饶,的确让陆恒不好直接下杀手,但说穿了,也不过是找个借口的事情。

真杀了,这些人难道会为他们俩和陆恒拼命不成?

陆恒等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才面色稍霁道:“既然大家为他们求情,我也非不讲情面之人。好!我就给你们这个面子!”

他看向东方玉,居高临下地道:“跪下,磕头,我就让你走!”

“这……”少林真智刚要开口,却被陆恒伸手止住:“大师,他们谋我性命,我只让他们磕头谢罪,过分吗?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语气毋庸置疑。

话说到这份上,群雄再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各个都记住了陆恒的睚眦必报。

让一个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跪磕头,还不如一剑杀了他痛快。

东方玉面色一滞,突然低下头,跪下来就“砰砰砰”三个响头,口中道:“陆兄,小弟给你赔罪了!”

说完,他站起来掩住脸就往外走去。

这么干脆磕头认错,反而让陆恒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会儿,才看着东方玉远去的背影摇摇头。

能伸能缩,倒也是有几分小聪明,可惜缺乏血性,难成大器。

此人是东方白的侄子,既然这么干脆磕头了,陆恒倒也不急着杀他。不过周淮安,却是怎么也不能放过了。

陆恒收回目光,看向周淮安,冷冷道:“到你了。”

周淮安环视一周,突然发现竟无一人再为他说话,所有人都或冷漠,或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他怆然一笑道:“好!好弟弟!”

锵!

周淮安拔剑,指向陆恒,一言不发一剑刺来!

他用他的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绝不下跪。

剑光如匹练,转瞬即至。

但下一刻,陆恒闪电般出手,瞬间他手中剑已到了陆恒手里。

哗!

血光迸溅中,周淮安一条手臂齐根被斩下,冲天而起!

“呃啊——”周淮安抱住断臂扬天惨叫。

陆恒一直看着他,等他叫够了,才冷冷道:“跪下,我就让你活。”

周淮安怒吼,一拳向陆恒轰来!

刷!

剑光闪过,他仅剩的一条手臂也冲天而起,血已彻底染红了他的身子。

噗通,周淮安跌倒在血泊中。

他咬牙,死死瞪着陆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几次都没能成功。

在这过程中,陆恒一直面无表情看着他。

直到周淮安再次晃晃悠悠站起来,陆恒才又冷冷道“跪下,或者死!”

“我没有错。”周淮安道。

“杀!”他突然爆喝,向陆恒冲了过来。

噗!

长剑贯穿了周淮安的身体。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七种秘籍

大漠落日晚霞,使颓败的龙门客栈染上一层橘红,远远望去,竟凭空生出几分诡谲。

一日血战,尸骨埋尽,鲜血洗去,群雄已各奔东西。

他们去别的地方厮杀了,江湖远去的地方,就成了废墟。

风起,卷黄沙漫漫,掩埋了多少恩怨情仇?

清扫战场后,陆恒遣散了所有兵丁。他不顾少林众僧苦劝,以强硬的态度留下了吕麟。吕腾空走时的眼神告诉陆恒,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又怎样?

不过是再杀一场。

邱莫言也走了。

她无法面对杀了周淮安的陆恒,所以她选择逃避。

她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等细雨发现后,立刻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正在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的陆恒。

陆恒只是愣了愣,便笑道:“可惜,她连报酬都没拿走。”

“你不去追她回来吗?”细雨问道。

“我为什么要追她回来?”陆恒望着骑着骆驼远去的人群,“这里是客栈,我也只是落脚而已。”

细雨皱皱眉,还待再说,陆恒却突然回头冲她一笑:“走,分赃。”

细雨的眼睛立刻亮了。

数百武林人,陆恒留下的秘籍不过七本而已。

武夷山的《天遁传音》,远距离传音入密之术。

武林盟主东方白的成名神功《六阳玄冰鉴》,可练出至阳的玄冰真气。

少林的《地藏十轮咒》,以三脉七轮为炉,炼三毒七苦,修十轮功德。

鬼宫的《圣灵九影》,以九宫为阵,以身为阵眼,身之所至,阵之所往。

崆峒的《阴阳磨》,一掌为阳,一掌为阴,可磨异种真气。

无名刀客的《断弦刀》,以心神为引,以内力凝刀,以丹田为炉,酝养七七四十九日以上,成惊世一刀,一刀断弦。

无名老者的《回龙十八剑》。

这七种武功,都是陆恒经过筛选后,只留下自己感兴趣的。

其实还有很多相当不错的武功,陆恒都没有选。

一是因为选得多,就意味着陆恒要交出的秘籍就也要增多。陆恒虽想找小白鼠替他试功,但他重的是质量,而不是数量。只有练的人是习武天才,收割成果的时间才会缩短。

二则是因为陆恒从不认为练的武功越多就越厉害,贪多嚼不烂,他只挑对自己有帮助的。

细雨一头扎进这七本秘籍中,就再也出不来了。自幼被转轮王培养的她,只学了一套残缺不全的辟水剑法,再就是雷彬的三十一路针法,内功只是江湖上的大路货——天罡大周天气功。

她其实更渴望习得高深武功,只是一直以来,黑石的目标大多都是朝廷官员,或者是六大派之外的寻常武林人士,细雨想要搜寻高深武功的愿望从未实现过。

在细雨看秘籍的同时,陆恒也在心里把这七本秘籍全部默诵了一遍。他本就有过目不忘的特殊技能,如今步入抱丹之境,精神之力更胜往昔,学起那些晦涩难懂的内功心法,更是事半功倍。

这七种武功里,陆恒最为看重的,要属少林的《地藏十轮咒》,只是这门武功现在还不是练的时候。

其次,便属《断弦刀》,最让他期待。

此刀与其说是一种武功,倒不如说是一式杀招。

以意念为引,凝无形之刀于丹田,要酝养四十九天,才算小成。此刀只出一次便会彻底消散,再想施展,就得重新凝炼酝养。

陆恒目前的武功里,七伤拳威力虽大,但若面对此位面的顶尖先天高手,也不过是在伯仲之间。燃木刀法是群攻的武功,神线索虽效果逆天,却只能出其不意逃跑,或者束缚敌人。

他最缺的,一为压箱底的必杀之技,《断弦刀》无疑就能补上他这块短板,他很期待酝养四十九天后,此功到底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他所缺的第二项,就是轻功了。鬼宫的《圣灵九影》无疑是此位面最为顶尖的轻功,连他也没想到,鬼圣的两个败家儿子,居然会用这种武功来和他交易,当真是意外之喜。

《六阳玄冰鉴》和《阴阳磨》都练的是阴阳真气,可以和七伤拳后两层相辅相成。

至于最后一种《回龙十八剑》,则是点苍派镇派的高深剑法。那位拿出此秘籍的无名老者身份,很让人浮想联翩……

陆恒不喜用剑,最后这一种秘籍,完全是他为细雨和邱莫言准备的。

细雨最终挑了《回龙十八剑》和《六阳玄冰鉴》两本秘籍。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次是我占便宜了,周兄,以后若有差遣,细雨万死不辞。”

“还真有事要你去做。”陆恒道,他收起剩下五本秘籍,内力勃发,五本秘籍瞬间化为飞灰。

让陆恒遗憾的是,秘籍里居然没有宝藏图和金页之类的东西。看来是福缘浅薄啊……

“还记得我们一年之约吗?”陆恒问道。

“当然记得,”细雨郑重道,“周兄放心,若说以前,细雨只是为摩罗内功才勉强答应,但现在,我愿以我性命起誓,若……”

陆恒止住她继续说下去,道:“我们这次谈话结束后,你立刻动身前往京城云何寺。舍妹在那里隐居,我担心因为摩罗内功的事情,她会被牵连。”

“那里有一位高僧陆竹,此人武艺高深,现在是舍妹的师父,他在明。你到了之后,可以不显行踪,潜伏在暗处,和陆竹合作,护卫舍妹安全。”

“这个陆竹,可信吗?”细雨问道。

“你来判断。”陆恒道,“一年后的今天,我会行走天下,收割我们的摩罗成果。我来找你的时候,就是此约定期限所至之日。”

细雨凝重点头,抱拳道:“细雨必不负周兄所托!”

她顿了顿,有些犹豫问道:“周兄,自群雄离去之后,我便发现你有些不对。起初我还当你是因邱姑娘不辞而别而失落,但现在看来不是。你、你……”

陆恒笑了笑,道:“只是心中莫名不安,恐有大敌将至。”

细雨虽然有些不信,但还是问道:“你留下那个姓吕的,莫非敌人和他有关?”

陆恒点头:“其实我应该现在就走,避开此人。但不见识一番,总觉心有不甘。”

细雨见陆恒说得郑重,不禁动容:“敌人强大到连你都没把握?”

“我只有逃走的把握而已。”陆恒悠然道,“不过若是此番我望风而逃,恐怕下次我依然只有逃走的把握,所以我一定要会会她!”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东厂末日

细雨走后的接下来几日,陆恒独居龙门客栈,一边练功,一边静候群雄消息。

其实在陆恒大战群雄的当日,东厂就已抵达距离龙门不过三十里路的枣子围。

东厂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很快得知了龙门客栈里的消息。曹少钦率大军亲至,本就是为了消灭周家兄弟而来。不曾想,周淮安已死,周嗣危却以摩罗内功为饵,诱天下群雄来攻。

东厂一时间竟进退两难,督公曹少钦一声令下,大军驻扎枣子围,决定狠杀一批,震慑那些为利益而胆敢铤而走险的江湖人士。

曹少钦信心十足,并不认为一群江湖草莽,会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只可惜他忽略了一点,东厂之所以之前可以威慑群雄,是因为江湖本来就是一盘散沙。可当这些本身就极具破坏力的江湖中人被共同的利益聚集在一起时,他们所能发挥的力量,绝不是东厂能够抵挡的。

东厂毕竟只是东厂,还代表不了大明。

当夜,由于大军初扎营地,防卫还存在漏洞,于是唐门果断出手,毒杀一百军士,捉走了新晋东厂四档头谭鲁子。

等曹少钦赶到现场的时候,唐门中人早已飘然远去,空留一地面色乌黑紫亮的尸首。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立刻又有属下来报,西大营被某位蒙面高手潜入,趁士兵们入睡,悄然潜入营地,连杀近百人才被发现,此刻此人正大杀四方,准备突围而去。

曹少钦大怒,命手下大档头万喻楼坐镇中军,自己亲往西大营,欲诛杀此贼,以儆效尤。

可惜,蒙面高手一见他来,拼着受伤突出重围,立刻纵马远去。

曹少钦连追十里,最终无功而返。

当他回来后,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立刻又呈现在他面前。

好消息是,一群江湖人想要摸入东大营,掳走三档头马进良,却被外粗内细的马进良提早发现,一役全歼来袭之敌,共四十六位武林人士伏诛,死于乱箭之下。

坏消息则是,马进良刚立下功劳还来不及欣喜,就立刻有两个黑衣人鬼魅般从营房中窜出,轻易制住马进良,纵身飞越出军营,飘然远去。

将士们甚至都来不及有所反应!

曹少钦立刻冷静下来,明白自己还是小觑了天下群雄。

这些武林中人不会和他的军队硬碰硬,他们只搞潜入暗杀,若是任他们把他手下的档头和将领全部掳走,军队将面临无人指挥的尴尬局面。

他立刻召集大档头万喻楼,二档头雨化田于身边,三人形影不离,连退数波来袭刺客,杀伤无算,这才勉强镇住了潜伏暗中的群雄,得以片刻安宁。

然此时,一夜已过去,曹少钦失去了两位档头,三个百户,两百番子。一百四十黑骑,减员约五分之一,损失惨重。

曹少钦几经斟酌,作出决定,向龙门进军,直捣黄龙,擒杀周嗣危!

此时三十里外的陆恒,已经连夜送走了唐门四少、少林二僧和一群生擒三个百户的江湖散客,又有玉笛公子傅云俊遣来手下,告知他一百人头已斩的消息。

三本摩罗秘籍,再加上摩罗遗体归还少林,向群雄表明了陆恒的言出必践,那些谨慎观望的人们再无顾忌。

一时,一路行军的东厂再度遭到一波接一波,层出不穷的疯狂刺杀,曹少钦甚至不得不中止行军,防止群雄花样百出的暗杀手段。

厮杀极其惨烈,东厂和群雄,都死伤惨重。前来找东厂麻烦的,也不光是冲着活捉当官的来的,也有和陆恒通过秘籍达成协议,但陆恒却多加了附加条件,需要他们斩杀一定数量的东厂人头,才算达成交易的。

曹少钦无奈地发现,在这些跟打了鸡血似的武林人士不要命的偷袭刺杀下,他的军中将领基本已死伤殆尽,又有二百黑骑减员,五百番子,只剩下一百余人。

更让他心中沉重的是,他派出去求援的人,全部一出去就没了音讯。

他带来的东厂军队已伤亡过半,彻底成了一支孤军。手下仅有硕果仅存的两位档头。

曹少钦第一次想到了撤退。

他不怕手下死光,他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命。周嗣危击败先天高手的消息传来后,他就知道,自己和周嗣危的实力当在伯仲之间,甚至说不定还胜自己一筹。

所以他早就决定用手下的性命,去消耗周嗣危的内力,到最后,自己再出手,就万无一失了。

可现在,恐怕群雄是不会让他走到龙门了。

接下来的连番两次被袭,让曹少钦彻底下定决心——撤退!

武林中多能人异士,眼见东厂督公和幸存的两大档头形影不离,又被大军团团护住,于是立刻想到了办法,另辟蹊径。

三位东厂高层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他们总要吃喝拉撒的。太监的特殊性,使得他们在如厕时,极为不愿让别人看到。

当然,正常人也不想的。

于是,年龄稍大,肠胃不好的万喻楼遭了秧。

他刚脱下裤子,进行了一半,从地底窜出四五道人影,瞬间将他打晕过去,扛起来就走。

可怜万喻楼真的只出来一半,就被连人打包带走了……

等曹少钦察觉不对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他怒不可遏,在营中怒吼连连,甚至一度暴怒决定要只身前往龙门客栈,斩周嗣危于剑下。

但他最终被雨化田劝住了。

道理很简单,东厂跋扈横行于世,凭的是什么?

还不是皇帝的宠信,和庞大的势力?

曹少钦武功虽高,但这从来不是他让世人闻风丧胆的理由。世人所惧者,无非是他的身份而已。

东厂有多势大,它的仇人就有多多。若是曹少钦在大军护卫之中,他此行自然安全。可一旦他脱离了大军,真当以前被他杀害的仇人们是人畜无害的乖宝宝?

雨化田不无忧心地道:“督公,我们损失过半,哪怕此时撤离,也不见得能安全到达京城。您别忘了,朝中那些朝臣们,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灭了我们东厂……”

曹少钦望着龙门方向,恨声道:“本公不杀周嗣危,誓不为人!”

撂了句狠话,曹少钦默许雨化田指挥大军,开始回撤。

只可惜他们想走,却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走得掉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琴魔至(大修)

返程时,只是短短十里路,群雄们下毒、刺杀、伏击、陷阱、放火等等各种手段无所不用。

曹少钦和雨化田二人还能勉强应付,但他的手下们,就没那么好运了。

几乎每走一段路,都会有数名军士被杀,到了最后,曹少钦身边就只有伤兵残将十余人了,连雨化田都被毒箭射中,不得不随时运功抵挡毒素蔓延。所有马匹早随着一波波进攻而消耗殆尽,他们不得不徒步跋涉。

行至一处山坳时,突然两边坡顶滚石落下,封住前路,四面八方喊杀声震天。

混乱过后再看时,曹少钦和雨化田赫然发现,两边高坡之上,身后来路,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这些人满眼贪婪,望向他们二人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副绝世宝藏图!

曹少钦和雨化田缓缓拔剑,脊背相抵,环顾四周。

“督公,可惜你我壮志未酬!”雨化田恨恨道,“今日若能杀出生天,他日奴婢势必荡清寰宇,斩尽天下乱臣贼子!”

曹少钦哈哈大笑:“好!今日你我若不死,我就认你做儿子,从此咱爷俩共掌天下!”

“杀!”

“杀呀!”

血光迸现,残肢漫天飞舞。一场恶战杀得天昏地暗。

最终,群雄死伤大半,曹少钦和雨化田战至内力消耗殆尽,被以网生擒。

第二日清晨,陆恒独坐龙门客栈屋顶,面对朝阳,打坐修炼。

气血抱丹之后,他积攒内力的速度比之以往又快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此刻随着他运转心法,气血不断被压缩锤炼,形成内力,经脉中的内力如滔滔长河,经流不息。

这些天来,陆恒通过《六阳玄冰鉴》的启发,他参透了至阴真气之道,将七伤拳修炼至第六层,才停了下来。

最后一层的七伤拳总诀,是要熔炼阴阳,用以调和五行真气,一旦突破,一拳打出,七种真气拧成一股,普天之下,能够抵挡之人屈指可数。

到了这一层,陆恒根本不敢急功近利,他必须小心再小心,徐徐图之。否则一个不好,七股属性截然不同的内力在体内爆发,轻则经脉逆转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暴毙。

同时,他将鬼宫的《圣灵九影》第一重“虚灵九变”终于钻研透彻,轻功方面的短板,算是弥补了几分。

陆恒没有再去修炼得来的其他武功,短期内,他再想通过修炼别的武功提升实力,其实并没多大效果。

他按部就班积蓄内力,修养身心,力求把自己调整到最巅峰的状态。

当日上梢头之时,陆恒突然心中警兆大响,他陡然睁眼,收功长身而起,凝望远方。

只见一骑自地平线处,正缓缓而来。

陆恒知道,自己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此人,是他有生以来所面对最强大的敌人,也是此位面绝对的最强者。

天魔琴的主人——黄雪梅!

天魔琴传了三代,制出此琴的天龙老人大器晚成,一手创立了天龙门的基业,收下诸如东方白、黄东等惊才绝艳的弟子,为天龙门日后的崛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二代主人黄东,惊才绝艳,他横扫各大门派,使得天龙门在他手中成为武林第一大派,天龙八音制霸武林。

但也因天魔琴无敌于天下,引发所有人忌惮,最终被里应外合攻破,天龙门一战而元气大伤,黄东弃琴隐居,却仍被群雄找上门,毁家灭门。

此时来杀陆恒这个女人,就是天魔琴的第三代主人了。

她是黄东的女儿,自幼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剧,连她自己都被逼得怀抱天魔琴,跳下悬崖。

侥幸未死的她苦练武功二十年,终于神功大成,此番出山,就是为了找六大派,报血海深仇的。

她之所以要杀陆恒,其实原因很简单——摩罗内功。

天魔琴的核心,是摩罗舍利。而天龙八音的武功原理,其实说穿了就是以摩罗舍利同根同源的内力,来激发舍利中的精神异力。

摩罗遗体自二十年前天龙门被攻破后,就一分为二,流传于江湖之中,辗转多人之手。

一直以来,根本无人能从遗体中窥探分毫有关摩罗内功的秘密,甚至连昔年的天龙老人和黄东都不行。

其中原因,一是由于此方位面的武功内力只能探测到遗体的经脉之中,但偏偏摩罗内功的运行轨迹,全部都是在经脉和血管的交界处完成,和这个世界其他武功完全迥异。

二是因为无论谁得到摩罗遗体都会如获至宝,舍不得破坏遗体来一探究竟,怕一旦无法复原,就彻底和摩罗内功无缘了。

如此患得患失,使得二十年来,竟无人能堪破摩罗遗体的秘密。以至于如此至宝成为鸡肋,竟沦落到被一介商贾以百万重金代价就购买到手。

在原剧情中,转轮王最终果断破坏遗体,才勉强窥探到残缺不全的摩罗内功运行线路。

可陆恒却不用,他是这个世界的异类,在气血之力面前,摩罗遗体在他眼里完全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所以他才能能人所不能,推演还原出摩罗内功的本来面貌。

也正是因为如此,天魔琴主人才会一定要杀他而后快。

一直以来,天魔琴最大的特点就是除了天龙八音,根本别无方法控制。

但摩罗内功和摩罗舍利同根同源,既然连天龙八音这种粗糙的激发手法都可以控制天魔琴,没道理原汁原味的摩罗内功却不行。

在黄雪梅正要实施她的大复仇计划之时,突然冒出个人学会了摩罗内功,这让她原本根本无解的天魔琴,有了巨大的漏洞。

她绝不允许她的复仇出现任何意外!

所以,她一定要杀了他,抢回摩罗内功!

而陆恒正是因为十分清楚这一点,而且他也对天魔琴中的摩罗舍利势在必得,所以他知道自己和黄雪梅之间势必无法共存。

此番一战,他原本可以避开远走的,但这样一来,黄雪梅必定会搜遍天下,也要率先把他找出来,解决掉他这个隐患。

身后一直跟着一位最强女魔头,时时刻刻要杀他,要真是如此,陆恒干脆什么也别干了。

更何况,他以多版本摩罗内功布武天下,若是他避走他方,黄雪梅一定会对他流传出去的摩罗内功下手,这样一来,无疑会使他费尽心机的布置化为泡影。

陆恒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明知此战凶险异常,依然决定全力一战!

胜算虽渺茫,但陆恒这些日子来布置的诸多“准备”和“惊喜”,再加上他对自己一身实力的自信,他相信,自己这一战想要达成的目的,起码有四成把握能够实现!

四成把握,已足够让陆恒拼一把了。

大漠无际,虽然看到了敌人身影,但其实,距离此处还有很远距离。

陆恒身形一闪,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客栈大门口,突兀而诡异。

这是圣灵九影的第一层——虚灵九变。

它以丹田为阵眼,燃内力成能源,化肉身为九宫虚灵之阵。

阵法一旦运转,周身三丈内共九个方位,任他心念一动,即会立刻到达。

这等武功,其精妙堪称登峰造极,陆恒根本难以想象,创下此功的前辈,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客栈大门两边,四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分别是曹少钦、雨化田、万喻楼和已成废人的吕麟。

他们四个均被陆恒以内家拳封闭气血的特殊手法制住穴位,全身上下无一处能动。

四人中,曹少钦和雨化田倒是处事不惊,一直闭目养神,表现出了东厂督主应有的气度。吕麟武功被废,万念俱灰,只是双眼呆滞等死。

唯有万喻楼焦躁不安,见陆恒不说话,忍不住开口喝道:“周嗣危,你抓了我们,杀又不杀,放又不放,到底什么意思?”

“自然是有用的。”陆恒慢条斯理地道,“不然,留着你们过年吗?”

万喻楼面色阴狠道:“你若想折辱我们,却是休想!”

“我没兴趣去折磨一个太监。”陆恒道。

此时曹少钦突然开口道:“来的,是你的敌人?你抓我们而不杀,是想以我们来试招?”

陆恒诧异看了他一眼,道:“曹督主倒是心思玲珑。”

这话的意思,却是承认了。

万喻楼又惊又怒,怒吼道:“贼子好狠的心!你比我们东厂还要毒辣!”

陆恒呵呵一笑:“我留你们的嘴说话,是给你们最后的自由,这位太监,你为什么不珍惜呢?”

“你——”

“闭嘴!”曹少钦喝住还要叫骂的万喻楼,问陆恒道:“以你实力,尚需如此慎重,来的是六大派哪位掌门?”

“她不是什么掌门,”陆恒回过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个身影,“她不过是一把琴的主人而已。”

曹少钦一愣,继而动容:“天魔琴?”

“正是!”

曹少钦愣了好久,而其余三人也被这仿佛带有魔力的三个字所摄,一时竟全部惊惧地看向陆恒,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曹少钦突然狂笑起来,“好好好!能死在天魔琴之下,倒也算不错!周嗣危啊周嗣危,你够胆量,也够愚蠢,我们在黄泉路上,等着你来!”

陆恒笑了笑,不再说话。

一刻钟后,敌人终于到了陆恒面前。

她一袭白袍裹身,头戴黑色方顶巾帽,面色俊秀,眼神清冷,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

虽然一身男装穿在身上,看起来浑然天成,英气十足,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女人。

在她背上,背着一个三尺长的木盒,木盒中波动着让陆恒心悸的能量。

天魔琴!

“你就是周嗣危?”她淡淡开口问道。

“我就是周嗣危。”陆恒点头。

“很好。”她毫无表情地开口,然后突然身形一闪,下一刻人已出现在陆恒面前,一掌拍了过去!

掌风呼啸,真气蓬勃!眨眼间,这一掌已到了陆恒头顶。

竟是问明身份,没有任何废话和犹豫,果断出手。

很好!

陆恒战意蓬勃,猛地一掌迎上。

轰!

剧烈爆炸声中,二人身影翻飞,已战成一团。

战斗一开始,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第一百三十九章 恶战

两人出手速度都是极快,眨眼间,已交换了数十招。

刚开始还是黄雪梅占上风,但随着陆恒每招每式肆意挥洒,都是直打要害,戳眼、插喉、踢裆等阴损招式无所不用,黄雪梅渐渐气火攻心,越打越怒。

心境失衡的后果就是,陆恒扳回气势,开始压着黄雪梅打。

黄雪梅毕竟是先天宗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她突然气息暴涨,运足内力猛地一掌直拍向陆恒前胸,想促使陆恒回防,挽回气势。

但陆恒不但不躲,反而迎上前去,同样双拳齐出,痛击黄雪梅的腹部。

以命换命?

黄雪梅吃了一惊,没想到碰上这么个不要命的。不要命也就罢了,偏偏武功还如此高深,出手反应速度比起她犹有过之,这就让她很头痛了。

她自然不愿意以瓷器和瓦罐去碰,掌心内力凌空打出,同时身子借力飞速后掠,想要和陆恒拉开距离。

但她和陆恒比拳脚,其实正中陆恒下怀,岂能容她远攻?

砰!

陆恒硬拼着挨了一记凌空掌力,体内气血翻涌间,瞬间将这股内力化为无形。

与此同时他脚下一蹬,电射而出,追着黄雪一拳轰击过去!

这一拳轰出,气浪翻滚间,陆恒眉发皆张,如怒目金刚。长臂舒展,如长枪直刺,刚猛无比。

这是太极中的鞭捶,陆恒信手拈来,却是将浑身气血猛地收缩成丹,再轰然爆发出去。

黄雪梅色变,她在陆恒这一拳中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人还在半空,却匆忙两掌凭空拍出,借助内力气劲,身形再次加速飞退。

但就在这时,陆恒的虚灵九变发动!

只是刹那间,他就到了黄雪梅的身后,而黄雪梅却仍向他所在的方位飞退而来。

陆恒身也不转,一手“撇身捶”反手打出,等黄雪梅意识到不对时,却已晚了。

轰!

仓促间,黄雪梅身子急转,和陆恒对了一拳。

内力和丹劲的碰撞,如火星撞地球般,,强烈汹涌的气浪自两人双拳之间轰然炸开!

两人都不好受,但陆恒到底是气血如汞,肉身强悍,如刀气浪甚至都撕破了他的衣衫,但他只是身子晃了晃,就咬牙再次向倒飞而去的黄雪梅激射而去,再度一拳轰出。

黄雪梅脸色再次大变!

陆恒的丹劲使得她整个身体如遭雷击般,酥麻失力。这股劲气他都还没来得及化解,敌人却已再度袭来。

面对这种拼命三郎般步步杀机的打法,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托大。

为何自己不直接取出天魔琴?

陆恒每拳每脚都打出的丹劲,让她难受到想吐血,这种诡异的力量让她根本想不出办法彻底化解,面对陆恒和之前如出一辙的一记鞭捶,黄雪梅不敢硬接,只得强提内力,猛地纵身而起。

黄雪梅对陆恒的丹劲忌惮不已,却不知陆恒心头却一片火热!

他对自己打出的劲气十分了解,当初真勇连他一拳都接不住,单论内力,黄雪梅还不如真勇,但却能和他缠斗如此之久。

黄雪梅的内功是以天龙八音为基础。

这说明什么?

这意味着,摩罗的武功,是一条将内力和肉身紧密结合的新路子!

连天龙八音都尚且如此,若是他得到摩罗舍利,再推演出真正的摩罗内功运转路线,最后将两者相结合,那会产生怎样神奇的效果?

一拳打空,眼见黄雪梅飞身而起,陆恒突然脚蹚泥步,身形疾进,在黄雪梅即将飞高之前,一把捏住其脚踝。

好不容易造出的优势,陆恒岂容她轻易逃脱?

黄雪梅心中大惊,内力疯狂运转,想要挣脱,同时另一只脚狠狠向陆恒的头踏了下来。

陆恒只觉磅礴内力顺着虎口涌入身体,顿时五脏剧震,差点把手松开。

眼见黄雪梅一脚踏来,陆恒暴喝一声,突然折腰甩膀,一把将黄雪梅狠狠往地上砸去!

这一击势猛劲足,仿佛霹雳压顶,天塌而下,气势滔天。

这却是心意把中的杀招——恨天无把,又名踏天落。

瞬间涌进身体的汹涌劲气,使得黄雪梅完全不能做出反应,整个身体就这样被陆恒狠狠砸在了地上,她只来得及在落地那一瞬间强行提起一丝内力护住身体,下一刻——

轰!

烟尘激荡,劲气肆虐,竟以黄雪梅为中心,荡起一圈涟漪。

陆恒一刻不停,一步踏进滚滚烟尘之中,再度一拳向刚起身的黄雪梅轰去!

砰!

这一拳打了个结实,正中黄雪梅胸口。

黄雪梅顿时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嘴角一缕鲜血涌出。

她受伤了!

但身体上的伤,却不及她内心的屈辱让她更怒!

胸脯火辣辣的疼痛,以及在胸膛里肆虐如针扎的劲气,让黄雪梅恨声长啸!

“你该死!”她如鹞子翻身般,人在半空猛地翻滚,向她马匹的方向激射而去。

她要去取琴!

陆恒哪里肯由她?

暴喝一声,脚下土地被他踩出半尺深的脚印,整个人如抛石机打出的石弹般,带着撕裂空气的速度和恐怖的力量射向黄雪梅。

黄雪梅无奈,再度闪躲开来,但陆恒却也再度追到了她面前,双手如拱月般打出。

黄雪梅双肘护于胸前格挡,哪知陆恒双掌到了她身前突然齐齐反转,痛击她小腹!

八卦双换掌!

轰!

这一下打了个结实,黄雪梅如遭重锤,脸色猛地涨红,“哇”地一口鲜血喷出。

陆恒正要趁胜追击,不料黄雪梅喷出的这一口鲜血却如箭一般激射向他脸面!

陆恒面色一变,脚踩八卦步,侧身闪躲开来。

血箭“嗖”地一下从他耳边掠过,激射到两丈开外的地面之上,直接将地面钻出了一个小洞。

被这一挡,黄雪梅再度拉开了和陆恒之间的距离。

她强忍体内伤势,内力运转到极致,向她的琴飞掠而去,速度快到极致!

终于,她够到了她的琴盒,一指点下!

轰!

琴盒轰然炸开,一把造型奇古的古琴飞上半空!

铮!

琴弦因剧烈气浪而剧烈颤动,发出如兵戈相击的轰鸣。

黄雪梅脸色一喜,飞身而起,冲向天魔琴!

而与此同时,陆恒再次施展虚灵九变,人出现在黄雪梅身侧,一掌直刺她的咽喉!

第一百四十章 夺琴!

面对如狗皮膏药般贴上来的陆恒,黄雪梅简直气到要爆炸!

她自信即使面对武林盟主东方白也绝不会如此狼狈,这个周嗣危,简直让她恨到了极致!

无耻,阴险,毒辣,而且还是个登徒子!

此人该被杀一百遍!

可眼前的困境还是要解决的。

面对这一掌直刺,黄雪梅将自己的轻功身法发挥到了极致,身体完全不符合常理地猛地拔高三尺,一把抓住了天魔琴,然后一把拉开了琴弦。

然而下一刻,陆恒手掌变刺为抓,五指如勾,抓在了黄雪梅的左肩上。

噗噗!

如钢铁般的五指瞬间洞穿了黄雪梅的血肉,鲜血飚溅而出。

黄雪梅闷哼一声,左臂顿时一软,拉起琴弦的手顿时松开。

铮!

一股让陆恒毛骨悚然的诡异能量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而过。

轰!

身后传来的爆炸声,告诉了陆恒刚才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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