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悍妻 - xp1024.com
《寒门悍妻》


第1章

庆历八年春,春雨潺潺,桃花灿烂。

柳叶就在这潺潺雨声中醒了过来。

醒过来以后,柳叶就发现不对了。

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像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而且,自己的身上还穿着粗布做的红色石榴裙,显然是古代新娘的打扮。更让她惊讶的是,自己的头上还缠着个布带子,显然是刚刚磕破了头,包扎上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作为亚洲顶级特工的柳叶就明白了。自己在执行拆弹任务时,穿越了。爆炸的气流,让她穿越到了古代,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

柳叶觉得很遗憾,她在当特工的职业生涯里,取得了无数的辉煌战绩,现在刚28岁,她就穿越了,实在是心有不甘,她还有很多豪情壮志没有实现呢。

可是,这时柳叶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柳叶才意识到,自己真饿呀,好几天都没吃过饱饭的感觉。

怪不得自己细胳膊、细腿,瘦成皮包骨呢,原来是饿的呀。

穿越就穿越吧,自己还穿成一个饿得没有一点力气,还有伤在身,一阵阵头晕的新娘子,真够悲催的。

躺在土炕上的柳叶,不由拿眼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

除了土炕,屋子里只有一个破旧的木桌子,一个快垮掉的木凳子。

在木桌子上,有一个豁了口的旧瓷碗,里面什么都没有。瓷碗旁边,还有一双木筷子。不过,那瓷碗和木筷子都积了灰,显然是好久没有用过了。

再剩下的,就是土炕上的草席了,显然也是用了很久,草席的边子都已经飞了,有一些草席条支了出来,破破糟糟的。

柳叶用手摸了一下草席条,太硬,从材质上看,显然是不能吃的,会伤胃。

看着这样的现状,饥肠辘辘的柳叶不由无奈地笑了。她受过顶级严酷的野外生存训练,什么样的艰苦条件都能克服,不过目前自己的这个状态,她还真得想想自己能做些什么。

可是轮不到柳叶细想,屋外已经传来了嘈杂的叫喊声。

只听一个公鸭嗓的男声说道:“叶老爷子,你二儿媳妇孙氏已经将你们家童养媳柳叶,卖给我们胡老爷做妾了,30两白花花的银子,都已经交给孙氏了。这是卖身契,白纸黑字就这样写着呢,你想赖可赖不掉,你自己看看吧。”

柳叶听见了这话,立刻读出了两个重要信息。第一,自己在这个朝代还叫柳叶,还好名字没变。第二,自己是一个要被卖了的童养媳,这身世透着比黄连还苦的意思。

柳叶很想知道院子里现在是什么情形,就连忙挪动身体到了窗边,顺着破旧的木窗边框和土墙之间的裂缝,往院子里看去。

院子里站满了人,院子外也站了好多看热闹的村民。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精彩,有幸灾乐祸的,有可怜惋惜的,真是所有的人情百态,都浮现在脸上了。

院子中间站着一个50多岁的老年男子,头戴粗布幞头,身穿粗布圆领袍衫,拿着一张契纸正仔细地看着。

在老年男子的对面,站着三个人,皆是家丁打扮,当中一人长得格外肥硕,显然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公鸭嗓。

那个公鸭嗓见老年男子看着契纸,不说话,就继续气焰嚣张地说道:“我是胡老爷家的管家胡大,这叶家村谁不知道我的名号?就是这十里八村,也没有不认识我的。我看你叶保成也算读过几年书,识得一些字,才给你这个体面,让你看契纸。要不然,我和我的人,就是直接把人带走,也是说得过去的。我们胡家给了银子拿人,是谁也说不出不是的。这纸上白纸黑字写着呢,你家二儿媳妇还画了押,再没有反悔的道理。快点把新娘子交出来,我们老爷还等着入洞房呢。”

胡管家的话音刚落,人群里的闲汉就嘲讽地说道:“胡老爷都80岁了,还能不能洞房,可说不准呀。”

“不能洞房,我去呀,我年轻力壮。听说他收了十八房小妾了,这个就便宜了我吧。”另一个闲汉接口道。

“这可真是老牛吃嫩草,胡老爷都80岁了,那叶家的童养媳才13岁,这也相差太大了吧。他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怕遭报应。”又有一个人跟着说道。

胡管家听了闲汉们的话,不由恼羞成怒,对着院子外的人群说道:“你们都少起哄,关你们什么事,找打是不?胡七、胡八,他们再说闲话,给我打他们个满地找牙。我们胡家,在叶家村跺地也要抖三抖,你们都给我老实点。”

胡管家话音刚落,他身后的胡家家丁胡七、胡八,就窜了出来,对着人群挥舞了下拳头,威胁着示威。

村民们都知道,胡老爷家大业大,还心狠手辣,这些年夺人家产、强抢民女的事没少干。

被他们这一威胁,闲汉们也都不敢吱声了。

胡管家和家丁胡七、胡八看人群沉默了下来,不由更加得意嚣张了。

于是,胡管家上前一步,一手抢过叶保成手里的契纸,不耐烦地说道:“爷,给你面子让你看,你还没完了。真是拿个棒槌就当针,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快把人给我交出来,不然我们就自己搜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老爷子叶保成听了胡管家的话,就气愤地说道:“这卖身契上是我二儿媳妇孙氏画的押,不是我。我是叶家一家之主,我们家要是卖人,也轮不到孙氏做主。孙氏签的卖身契,不作数。我们家的童养媳柳叶,是要和我长孙叶艺兴成亲的,我从来也没有要卖她的意思。艺兴还在县学里读书,怎么说也是正经的生员,就是真要卖柳叶,也得艺兴点头才行。柳叶,她是半年前艺兴从路边捡来救活的,她为了报恩,才做了我们叶家的童养媳。要卖柳叶,得先问问艺兴的意思。今天你们就要把人带走,我是不能答应的。你们还想抢亲,我们庆国还有没有王法了?”

胡管家听了叶老爷子的话,就冷笑着说道:“说到王法,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叶家孙氏拿了我们30两银子,难道就白拿了吗?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要想不交人,就拿钱出来。”

还没等叶老爷子说话,院子里的人群中一个粗壮的妇人,就连忙冲到叶老爷子面前说道:“爹,这钱是我收的。我也是为了咱家好,艺兴现在读书,又不能马上成亲。家里养着柳叶这个闲人,不是白吃饱吗?我们家也不富裕,拿了这30两银子,也宽松些。胡老爷家家大业大,柳叶嫁过去,是穿金戴银享福去了,你就答应了吧。你也不用担心艺兴,艺兴将来读书中举了,可以再找个好的,那不比柳叶强多了。”

第2章

叶老爷子听了二儿媳孙氏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就说道:“家里再艰难,也不能卖人。咱家还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

孙氏听了叶老爷子的话,连忙就向叶保成身边站着的一个干瘦的老年妇女打了眼色。

那个老年妇女见了,就忽然边捂着自己的胸口,边对叶老爷子说道:“老头子,我胸口疼。”

说完,那个老年妇女就像要晕过去的样子。

孙氏见了,就故意大声喊道:“娘,你怎么了?你是心口疼的病,又犯了吗?是不是得拿钱,去医馆请大夫来呀?”

“青河,你快扶着娘,别让娘摔着了。”孙氏对自己的丈夫叶青河说。

叶青河就连忙伸出手,扶住了自己的母亲叶老太太李氏。

叶老爷子见叶老太太这样,也连忙问道:“你怎么样?又犯病了吗?”

“胸口难受,看来是犯病了。老头子,咱家现在生活艰难啊,我有病常需要抓药。两个孙子,艺兴和艺达在县里读书,都是要钱的呀。我这么大年龄了,病治不治没关系。但是两个孙子的学业不能耽误,不能影响孩子们的前程啊。柳叶毕竟是外人,卖也就卖了。再说她卖到那样的富贵的人家,也是她的造化,是享福的好事。你可不能为了外人,断了咱叶家的前程啊。”叶老太太边含着眼泪,边抓着叶老爷子的手说道。

叶老爷子听叶老太太这样说,不由有些意动。他考虑了一下,就问叶老太太:“可是这事也还要看柳叶的意思,也不知道柳叶这孩子愿不愿意去胡家做妾?今天一早,就没见到柳叶,也不知道她跑到哪去了?”

叶老爷子的话音刚落,叶家的二儿媳妇孙氏就连忙接口道:“柳叶可愿意了。今天一早,我就把嫁到胡家做妾的事,和柳叶说了,柳叶欢欢喜喜地换上了胡家给的石榴裙,这会儿正在屋里等着出嫁呢。只要爹答应了,柳叶那边是极愿意的。”

叶老爷子听了孙氏的话,就说道:“既然柳叶愿意,我就答应了。毕竟这也是她自己的决定,旁人也是管不了的。”

“祖父,柳叶姐不愿意,你别听我妈胡说。早上,我妈说,今天艺兴哥回来,她特意拿了石榴裙给柳叶姐穿,让柳叶姐收拾的齐整些。柳叶姐就穿了那石榴裙。结果,柳叶姐穿了那石榴裙以后,我妈又说这是胡老爷家给的裙子,让柳叶姐去胡老爷家做妾。柳叶不同意,就一头撞到墙上,晕过去了。柳叶姐磕的额头都出血了,还是我用布带子给包的呢。现在柳叶姐在她屋里炕上躺着,还晕着呢。祖父,你千万不能答应啊,那是火坑,柳叶姐不愿意啊。”孙氏的女儿叶多多着急地说。

叶多多是个长着苹果脸的十一、二岁的少女,说话的时候因为着急,脖子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

孙氏见自己的女儿拆穿了她,不由恼羞成怒,一边冲过来要抓叶多多,一边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自己的老娘不向着,倒向着外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的。”

孙氏扭着粗壮的身子,要抓叶多多,但是无奈叶多多人小,身子又灵活,她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孙氏还真是抓不到她。

孙氏见抓不到叶多多,觉得越发难堪,就对自己的丈夫叶青河发作了起来:“你看你,惯孩子惯的,这小丫头才11岁就这么没大没小的,跟她老娘对着干,你也不管一管。你再不管,我看她就得上房揭瓦了。”

孙氏的丈夫叶青河,一看就是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子,他听了孙氏的话,脸憋的通红,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多多说柳叶不愿意嫁,那就别嫁了。你把银子,给人退回去吧。”

孙氏听了叶青河的话大怒,立刻坐到地上,撒泼地边拍地,边喊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呀?一个两个地,跟我对着干。我到了你们老叶家,是一天清福没享到,天天干活,还没捞到好,一个个地向着外人来气我。把银子退回去,你们说的倒轻巧。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家里现在是坐吃山空,你们知不知道?谁家像咱们家供着两个读书人,艺兴读书要钱,我二儿子艺达读书也要钱,两个人都要进学,谁家供的起呀?我说艺兴的爹娘都不在了,又是打猎的一把好手,让艺兴别念了,也能干活贴补点家用。老爷子还说,艺兴是读书种子,耽误不得。难道我家艺达,就是耽误得的?哎呦,我的天哪,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二家的,你少说两句。乡里乡亲,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这样。”叶老爷子见孙氏话里话外指责自己,偏心从小没了父母的长孙叶艺兴,不由出言阻止道。

孙氏听了叶老爷子的话,不好再喊了,但是她还是撒泼地坐到地上,不肯起来。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僵局。

这时,叶多多见没有人在注意她,就低着头,一溜烟地跑进了柳叶住的那个土坯房。

柳叶正在窗户缝里看着这个家庭伦理闹剧,看得精彩,没想到叶多多突然闯了进来,就看了她一眼。

叶多多见柳叶看她,却高兴得很,她连忙跑到土炕边,对柳叶说道:“柳叶姐,你醒了,太好了。你头还晕不晕呀?”

第3章

柳叶看着这个十分关心自己的小丫头,就说道:“不怎么晕了。”

叶多多听了柳叶的话,就连忙拍着胸口说道:“那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今天早上你多吓人,冲着那个墙就直撞过去了,我都担心你会不会死呢?太可怕了。”

柳叶听了叶多多的话,不由淡淡地笑了。她心中暗想:可不是吗?那个可怜的古代童养媳柳叶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穿越过来的特工柳叶。童养媳柳叶死的冤呀,不过我是一定会为她复仇的。

柳叶见叶多多还是担心的望着她,就说道:“我好多了,你不用惦记着了。”

“那就好。”叶多多连连点头。

然后,叶多多又压低嗓音,小声对柳叶说道:“柳叶姐,你别着急。我大哥已经进县城去找艺兴哥了,估计艺兴哥马上就能回来了。”

柳叶听了叶多多的话,不由有些意外。她本来以为,叶多多刚才肯为了她顶撞自己的母亲,已经不错了。

没想到,叶多多的大哥还为了她,去县城找叶艺兴去了,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柳叶知道,在古代是很重孝道的,忤逆自己的母亲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叶多多和她大哥能为了柳叶做到这个地步,柳叶觉得,他们俩的人品还是不错的。

于是,柳叶就对叶多多说:“多谢你们了。”

叶多多听了柳叶的话,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她羞惭地对柳叶说:“柳叶姐,这事都是因为我妈起来的,她贪财的毛病总是改不了,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吗?”

柳叶听了叶多多的话,柳眉一挑,淡淡地说道:“不能。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叶多多听了柳叶的话,不由讪讪地不吱声了。

叶多多觉得柳叶变了,以前的柳叶就像善良的小白兔,总是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人,又胆小又畏缩,都不太敢说话。现在的柳叶,眼神中却透着清冷和坚韧,让人不敢直视。

叶多多心中暗想:柳叶姐这头一磕,没想到性格也变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柳叶却没有心情去猜度叶多多此时在想些什么,她凝神细听,院子里的情形好像又有了新的变化。

胡管家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他对叶老爷子说:“我不管你们家到底怎么回事,反正我们胡家是说一不二的,收了我家的银子,就得交人。你们要是想反悔就能反悔,我们胡家的脸面何在?人在哪?我们自己去找。”

叶老爷子听了胡管家的话,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没有再说不卖人的话,就是默许了。

为了自己的两个孙子的前程,叶老爷子决定牺牲柳叶了。他看了还坐在地上的二儿媳妇孙氏一眼,没有再说别的话。

一门心思要留下银子的孙氏,立刻领会到了叶老爷子的意思,连忙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得拍身上的灰土,就对胡管家说道:“柳叶,就在那个土坯房里,你现在就可以把人带走。”

说完,孙氏就伸手指向了柳叶住的那个摇摇欲坠的土坯房。

柳叶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可回转了,就对坐在自己身边、还在想着心事的叶多多说道:“多多,把桌上的木筷子,给我拿过来。”

叶多多听了柳叶的话,不由一愣,她不知道柳叶拿木筷子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连忙把木筷子拿过来,递给了柳叶。

柳叶把木筷子拿到手里,自己也不由苦笑了一下。她现在还是有些头晕,自己下地拿木筷子都做不到,还得叶多多帮忙。

不过,柳叶觉得,在目前这样简陋的条件下,这木筷子还挺趁手的。

虽然木筷子没有匕首锋利,但是它是尖锐物,以自己的身手,戳到人体的敏感部位,让他们疼得满地打滚,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作为曾经是亚洲顶级特工的柳叶,对于对付胡管家和那两个只会虚张声势的家丁,还是很有把握的。她在生死圈里打滚惯了,处变不惊是她的最基本的素养。

这时,柳叶所在的土坯房的房门,被人一下子踢开了。

胡管家和两个家丁胡七、胡八,如狼似虎地闯了进来。

柳叶见了,就对叶多多说:“多多,你躲一边去。”

叶多多不放心柳叶,还想挡在柳叶身前,替她拦住家丁。

柳叶脸色微沉,对叶多多说道:“听话,躲一边去。”

叶多多看到,此时的柳叶眼神冷静,却很有锋芒,不由心中一凛,连忙躲到了一边。

胡管家见到了柳叶,不由心花怒放。胡老爷说,只要他把这个难得一见的小美人带回胡家,就会好好地奖励他。他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已经向他招手了。

于是,胡管家就对柳叶说:“我是胡家的管家,你乖乖地跟了我们走,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你要是不听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柳叶听了胡管家的话,就冷笑着说道:“你不是说要抢亲吗?那就上来抢吧,哪那么多废话。”

胡管家听了柳叶的话,不由恼羞成怒,大声喊道:“胡七、胡八给我上。”

胡七、胡八立刻像放了绳子的狼狗似地,扑向了柳叶。

柳叶也不慌张,因为多年的特工训练,她现在看扑过来的胡七、胡八的动作,就像做了特效的慢动作一样。

她找准一个角度,向先扑过来的胡七的软肋狠狠踹了一脚,胡七疼得立刻哎呦叫了一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撞倒在身后的胡八身上。

胡八也顺势倒了下去,撞到了身后的胡管家。

胡管家肥硕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立刻也摔倒在了土地上,掀起了一片灰尘。

胡管家没有想到柳叶敢反抗,还敢踢人,不由声嘶力竭地喊道:“反了你了,还敢踢人。你已经被卖给我们胡家了,你还想怎么样?今天要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我们胡家的规矩。这可是你自找的,可怪不了我们。”

第4章

胡管家说完这话,柳叶只是冷凝着眼神看着他,嘴角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笑,表达着内心的轻蔑和不屑。

胡管家见了这样的柳叶,不由吓了一跳。他心中暗想:这个柳叶看起来柔柔弱弱、弱不经风的样子,头上缠着布带,还受了伤,怎么看起来这么厉害呢?看得我心里,嗖嗖直冒冷风呢。

但是,一想到胡老爷要赏给自己的银子,胡管家的心马上就又热乎了起来。他连忙对胡七、胡八说:“你们两个还不赶快给我起来,我就不信,我还抢不走她。”

胡七、胡八听了,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往柳叶这边扑过来,一边在嘴里嚷嚷着:“看你这回还往哪里跑,今天不把你抢走,我就不姓胡。”

柳叶手里拿着木筷子,冷静地看着他们,只等他们上来,戳出几个血窟窿,让他们自食其果。

事已至此,柳叶觉得自己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本来她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何况现在这情况由不得她心慈手软,她要不狠辣一些,一次就震住胡家这些人,她的下场恐怕更惨呢。

就在这个时候,土坯房的门一下子又被哐当一声,踹开了。因为来人踹得太用力,一下子就把门板都踹飞了。

胡七、胡八不由吓了一跳,止住了动作,看向了踹门的那个男子。

柳叶也抬头,看向了门口的那个男子。

只见他大约十五、六岁年纪,身穿青色窄袖粗布襕衫,剑眉星目,眼神幽深,鼻梁挺拔,唇红齿白,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

若不是在这样简陋粗鄙的乡村见了,竟会觉得他是哪家的世家公子的风度和气质。

不过,这时的他,手里却拿着一张搭了箭的弓,指着胡七和胡八。

弓上精铁做的箭头泛着磨亮的黑光,和他此时的神情一样冷峻,让人看了胆寒。

胡七、胡八看了这样的他,立刻气焰就下去了,有点颓了。

柳叶看了这样的他,倒是不由在内心里大大地点了一声赞。太帅了,在现代这样的男人可以直接去演偶像剧的男主角了。这长相、这风姿,绝对是超越顶级流量小鲜肉的存在,绝对是可以倾倒万千少女的偶像巨星。

柳叶的心中不由冒出了那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柳叶觉得,用这话来形容这个男子,倒是贴切得很。

这时屋子里和院子里的人,被这个青衫男子张弓搭箭的气势都震慑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男子因为看到柳叶头上磕伤的血迹,眼神变得更加冷峻了,他是真的怒了,起了杀心。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过了一会儿,胡管家才返过味来,壮着胆子对这个男子说道:“你是谁?怎么还敢拿箭指着我们?还有没有王法了?看你穿着襕衫,也算是读书人,怎么能做出这样违背圣贤书的事?我们胡家是花了银子的,就是抢亲,谁也管不着。”

“那你就再抢一下,看看。信不信,我一箭射穿你的喉咙,要了你的命。”那个男子说道,声音不大,却摄人心神。

说完,这个男子就调转箭头,把黑黝黝闪着寒光的箭,对准了胡管家。

胡管家觉得,此时自己整个人像是马上要被射中的猎物一般,冷汗立刻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这时,院子里的村民就有人小声议论道:“这个胡管家还真是蠢呢,连叶艺兴都不认识?他们胡家抢人家艺兴没过门的媳妇,也难怪艺兴这么气愤了。”

旁边另一个人又接着说道:“艺兴的身手可是一等一的好,咱们叶家村的猎手,最厉害的就是艺兴了。13岁的时候,他就进山,射中过一头吊睛大老虎,现在那虎皮还在叶老爷子家里存着呢。这个胡管家要是真惹了艺兴,那可吃不了兜着走。”

胡管家听了村民们的对话,不由更是激灵打了个冷战,他知道自己是遇到硬碴了,不好收场了。

这时候,硬的不行了,显然是打不过人家,他只好来软的。

于是,胡管家就用有点颤抖的声音,尽量提高嗓门对叶艺兴说道:“我们庆国,是讲王法的地方。你不能随便就想杀人,那是要吃官司的。做事要讲道理,不能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我要和你讲理。你,你先把箭放下。”

听了胡管家这些色厉内荏的话,围观的村民们不由都笑了。

刚才是谁仗着拳头硬,要抢人的,现在又说要讲道理了?胡管家脸皮这么厚,变得这么快,也是让大家见识了。

胡管家听大家笑他,就连忙补救地说道:“你们笑什么?我讲道理,还不对了?我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也算是读书人。我看叶艺兴,你也穿着读书人的襕衫,该不会不讲读书人的道理吧?”

围观的一个闲汉看肥硕又猥琐的胡管家,还在这自许读书人,不由啐了一口说道:“胡管家,就你还自许读书人?我看你还是撒泼尿照照自己,再说大话吧。”

村民们不由又轰笑了起来。

在村民们的笑声中,叶艺兴也冷笑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箭。

胡管家见叶艺兴放下了箭,不由胆气立刻壮了起来,就对叶艺兴说:“你这就对了。我们庆国是讲王法的地方,你是读书人,不能总是打打杀杀的,要按律法办事。”

“要讲王法,要按律法办事,好啊。按照庆国律法,夺人妻者,流放三千里,家产、家奴都要充公。你们胡老爷派人抢亲,我可是要去县衙告状的。本来,我就在县学里读书,再回县里一趟,也是便利得很。”叶艺兴看着胡管家冷峻地说道。

“庆国的律法,真是这么写的?”胡管家下意识地反问道。

第5章

“那是当然了。不信,你可以到县衙去,当庭去看看庆律。”叶艺兴说道。

胡管家听叶艺兴说得这样笃定,不由懵了。要知道,他就是胡家的家奴,如果说是胡老爷是强抢人妻,那他这样的家奴岂不是要被充公,再被官府发卖了?

想明白这些,胡管家的冷汗不由又冒了出来。他此时已经明白,叶艺兴不是好惹的,事情闹大了,弄不好会把他自己也折进去。

而且,胡管家听到叶艺兴说他在县学里读书,就知道叶艺兴是正经的生员了。

在庆国,生员在县试里一旦考中了,就可以以举人身份去京都考进士的,一旦中了进士,那就成了官老爷了。

胡管家横行乡里这么多年了,看人的眼色还是有的,像叶艺兴这样文武双全、前程远大的年青人,他可得罪不起。

也不知为什么,虽然叶艺兴现在只是个生员,胡管家却一点也不怀疑他能中进士。

“莫欺少年穷。”胡管家一边在心里念叨着这句话,一边想着怎么收场。

叶艺兴见胡管家眼神涣散,好半天没有说话,显然是被自己的话震慑住了,就继续追问胡管家:“怎么着,胡管家?知道了庆律的判罚,你还是要继续抢人吗?”

胡管家听了叶艺兴的话,连忙说道:“不敢,不敢。不过,你们叶家孙氏确实收了我们胡家30两银子,那是卖身的钱。既然人不卖了,是不是钱得退给我们胡家呀?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容易。银子退回来,这样我回去跟我们老爷,也有个交待。”

叶艺兴看向了站在院子中央的孙氏,眼神中透着冷冽。

孙氏见叶艺兴看她,不由吓得往自己丈夫叶青河身后躲了躲。

孙氏觉得,自从叶艺兴的父亲叶青山去世以后,叶艺兴越发成熟了。

有时候,孙氏觉得叶艺兴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真是一等一的腹黑角色,总是给她很大的威压。

叶青河一向憨厚老实,本来要卖柳叶的事,叶青河就不同意。

现在他见自己搅事的媳妇孙氏,往自己身后躲。

叶青河就对孙氏呵斥着说:“你快把银子拿出来,还给胡家。”

孙氏见一向老实听话的丈夫在人前呵斥自己,落了自己的脸面,就对叶青河说:“要你管?这事是老爷子当家,还得问老爷子的意思,轮不到你作主。”

然后,孙氏就对叶老爷子说:“爹,你说银子还不还?你是一家之主,我都听你的。说起来,我要这银子,还不是为了咱们家能过好日子嘛,你们还一个一个地都记恨我。”

说完这句话,孙氏就把眼光往叶艺兴那里瞄了瞄。她也不敢彻底得罪叶艺兴,所以特意说这句话开脱自己呢。

本来孙氏打的如意算盘是,趁叶艺兴不在家,把柳叶卖了。等叶艺兴回来,柳叶那里和胡老爷入了洞房,生米煮成了熟饭,再也反悔不得了。她再把白花花的银子,给叶艺兴看,许诺给叶艺兴将来找个更好的媳妇,男人都是贪新厌旧的,这事就成了。

没想到,叶艺兴及时赶了回来,事情闹砸了。

想到这里,孙氏就狠狠瞪了站在旁边的自己的大儿子叶艺旺一眼。

要不是叶艺旺跑到县城,去通知叶艺兴回来,叶艺兴怎么会知道这事呢?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子,待会再好好收拾他。

叶艺旺看他娘孙氏瞪他,倒也不在意,一边继续擦着脸上的汗,一边露出了憨憨的笑容。他知道,他娘重男轻女,他现在又是家里的壮劳力,他娘不敢把他怎么样。

何况这次是大事呢。叶艺旺觉得,柳叶那么好的女孩子,要是让胡老爷糟蹋了,那可太惨了。他不去找艺兴哥,告诉这事,他这一辈子见到艺兴哥,都会良心不安的。

此时,叶艺兴却没看旁人,只是看向了自己的祖父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见叶艺兴看他,不由有些惭愧地躲开了叶艺兴的目光。

叶老爷子心里有愧。长孙叶艺兴去县学上学,临走前特意找他,让他关照柳叶。他却受了孙氏的撺掇,利欲熏心同意把柳叶卖了。他知道,现在叶艺兴对他一定非常失望了。

于是,叶老爷子也不敢再看叶艺兴,只对着孙氏喊道:“还磨蹭什么,还不快把30两银子还给胡家?还嫌不够丢人吗?”

孙氏听了叶老爷子的话,只好扭动着粗壮的身体,去自己屋里取了银子,还给了胡管家。

胡管家接了银子,就对叶艺兴说道:“银子,还回来了。不过,有句话我得提醒你。你说是按庆律,夺人妻是要判罚的。但是,现在你和柳叶还没成亲呢,柳叶还不能就算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这个我们老爷要问起来,我可不好回答呀。”

叶艺兴听了胡管家的话,想了一下,就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和柳叶今天就成亲。既然乡里乡亲都在,也好给我们做个见证。今天开始,柳叶就是我媳妇了。谁要再生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好,果然有决断。那我们就不耽误你办喜事了,告辞。”胡管家说完,就带着家丁胡七、胡八,狼狈地走了。

见胡家人走了,围观的村民们不由都发出了一阵笑声。

叶老爷子等大家笑完,就对众人说道:“现在春天,正是农忙的季节,大家就别在我家围观了,都干活去吧,可别误了农时。该干什么活,就干什么活去吧。”

村民们听叶老爷子这样说,就都各自散了,干活去了。

见围观的人都走了,叶老爷子就对院子里自己的家人说:“你们也各回各屋,该干啥干啥。地里的活耽误不得,该下地干活,就干活去。都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叶家人听了叶老爷子的话,就各干各的去了。

只有孙氏,见叶老爷子让大家走,忍不住还想说上几句,可是看到叶老爷子对她嫌弃的眼神,也只好嘟着嘴,悻悻地走了。

这时,叶老爷子又对还站在院子里的叶艺兴说道:“艺兴,你跟我来。到我屋去,我有话跟你说。”

第6章

叶艺兴听了叶老爷子的话,就去了他的屋子。

叶老爷子的屋子,显然比柳叶住的土坯房好多了,是青砖瓦房,可见叶家现在虽然不是富户,以前也是有些家底的。

叶老爷子见叶艺兴进来了,就对叶艺兴说:“你说要娶柳叶为妻,我是不同意的。刚才因为胡管家在,事情又紧急,我没有反驳你。你马上就要参加县试了,听县里的教谕说,以你的学问,你考过县试是没问题的。县试过了,你就可以去京都考进士,可以说是前程远大。到时候,在京都,以你的才貌,什么样的大家闺秀找不到?柳叶只是一个孤女,她配不上你。这个婚事,我看还是别结了。”

叶艺兴早就料到叶老爷会这样说,他沉吟了一下,对叶老爷子说:“祖父,觉得柳叶是孤女,配不上我。我却觉得恰恰相反。要是我去了京都,京都的世家错综复杂,我不明白深浅,就攀权附势地去联了姻,到时候像我这样没有根底的人,恐怕让人卖了,丧了命都不知道。富贵迷人,却更害人。我倒觉得,柳叶身世简单,人又善良单纯,是贤妻之选。”

叶老爷子没想到叶艺兴会说出这番话,不由愣了。叶老爷子虽说年轻时,也读过几年书,但是他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京都其实是从来没去过的。

叶老爷子刚才说的话,是前些天他去县城,遇到了县城里的教谕,谈到叶艺兴前途时,教谕这么说的。

叶老爷子觉得,教谕说的十分有理,就全都记下来,今天说给叶艺兴听了。

不过,现在听了叶艺兴的话,好像更有道理,叶老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主了。

叶老爷子觉得,叶艺兴最近变了。以前,叶艺兴也是年少才俊,是他的骄傲,但是还有些少年人的稚气。但是,现在的叶艺兴目光幽深,内敛沉静,让他竟有些觉得高深,而需要仰视的感觉。

想了想以后,叶老爷子对叶艺兴说:“艺兴,你是不是因为前些日子,你打猎跌下悬崖,柳叶不分昼夜地伺候你、照顾你,你才有了好感,想娶她?你还是年轻,要知道世事艰难,要是你在仕途上能有妻族的助力,那和没有是大不一样的。你要是能做了高官,将来身边伺候的人有的是,不差一个柳叶。”

叶艺兴听了叶老爷子的话,就接着说道:“前些日子,我跌下悬崖之后,确实是因祸得福,瞬间豁然开朗,想明白了很多事,说是重生了一次,都不为过。但是,我想娶柳叶,不是为了有人伺候我。我会真心对她。我心意已决,还望祖父成全。艺兴已经是16岁了,在庆国已算是成年男丁,我的妻子是谁,希望祖父能让我自己选择。”

叶老爷子看着叶艺兴坚定的眼神,不由长叹一声说道:“祖父,该说的都说了。希望你将来不会为自己今天的选择,而后悔。既然,你一定要娶柳叶,祖父就成全你了。”

叶艺兴连忙作揖礼,道:“谢谢祖父。”

叶老爷子挥手对叶艺兴说道:“你也不必谢我,只要你高兴就好。你现在也不必待在我这里了,你去柳叶那里,既是要成亲,你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叶艺兴回答道:“是,祖父。”

然后,叶艺兴就离开了叶老爷子的房间。

其实,叶艺兴也明白,因为自己在婚事上忤逆了叶老爷子,叶老爷子难免有些不快,现在叫他离开,叶老爷子颇有些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不过,能够说服一向倔强的叶老爷子,同意自己和柳叶的婚事,叶艺兴觉得已经够了。

叶艺兴离开叶老爷子的房间以后,就径直去了柳叶住的土坯房。

土坯房里,柳叶正一边喝着可以看见米粒的稀粥,一边和叶多多聊着天。这一会儿工夫,柳叶已经把叶艺兴的家人和家世,从叶多多嘴里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叶艺兴家里是三代同堂。除了祖父母,还有二叔叶青河一家和三叔叶青路一家。叶艺兴是长房长孙,他的母亲因为生他,是难产而亡。叶艺兴,是他父亲叶青山一手拉扯大的。前年叶青山也是因为打猎,不幸坠亡于山中。之后,叶艺兴就由祖父叶老爷子亲自抚养。

叶艺兴的二叔叶青河,娶妻孙氏,孙氏也就是这次想卖柳叶的罪魁祸首。孙氏生有三个子女,长子叶艺旺,次子叶艺达,三女叶多多。长子叶艺旺在家务农,是田里的一把好手。次子叶艺达也和叶艺兴一样,在县学里读书,成绩一般,却最喜欢事事和叶艺兴相比。

叶艺兴的三叔叶青路,娶妻庄氏,只生有一女叶宝珠。叶青路在县城的绸缎庄做伙计,有了好的衣料,就会暗地里给自己的独生女叶宝珠。所以,叶宝珠是这个家里穿戴最好的女孩子,也就瞧不起穿戴寒酸的叶多多和柳叶。

柳叶听了叶多多讲了这些,觉得叶艺兴家虽是寒门,家里的麻烦事也少不了,自己要想愉快轻松的生活,也不是容易的事,不由起了想离开叶家的心思。

不过,柳叶也知道,自己要想离开叶家,首先就得经过叶艺兴的同意。毕竟,叶艺兴今天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柳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初到异世,柳叶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一场战争。柳叶一向相信,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至于她和叶艺兴是能一别两宽、各自安好,还是要做对手,或是能做合作伙伴,柳叶觉得只有以后经过相处,才知道了。

柳叶就这样想着,几声敲门声传来,然后叶艺兴的高冷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就响起:“我可以进来吗?”

叶多多听了叶艺兴的声音,不由笑了,一边小声地对柳叶说:“艺兴哥,来看新娘子了。”一边对门外的叶艺兴说道:“可以进来,艺兴哥。”

然后,叶艺兴就推门走了进来。

第7章

叶多多见叶艺兴进来了,连忙知趣地笑着说:“你们聊,我先出去干活了。”

然后,叶多多就离开了。

叶艺兴见叶多多走了,就走到土炕前,想看看柳叶的伤势怎么样了?

柳叶也正在打量着叶艺兴。两个人的眼光一下子就对上了。

看着柳叶探究的目光,叶艺兴不由十分的吃惊。那个总是娇羞地只敢怯怯地在远处用倾慕的目光,偷偷看着他的柳叶不见了。

现在他面前的柳叶,虽然头上缠的布带子,还带着斑驳的血迹,身体由于饥饿看着虚弱不堪,但是那眼神却是十分的清冽犀利,有着一种能看穿人心的通透。

那个甜萌得像个小白兔一样的少女柳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狡黠得像个小狐狸一样,审视他的少女柳叶。

而且现在的柳叶,从她的眼神里,叶艺兴就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意志极为坚定的女子,可以说是一身傲骨。

叶艺兴很吃惊,他不知道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柳叶像脱胎换骨一样,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不过,他这人一向腹黑,又很会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于是,他还是不动声色地,仿佛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关切地问柳叶:“你的伤口感觉怎么样?还疼吗?过会儿,我去山中找些草药给你敷,也许好得快些。”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道:“已经不疼了。没关系了。”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继续说道:“那我就去找些修复的草药给你敷,免得再留疤痕,就不好了。”

柳叶看着这样温言款款的叶艺兴,只能在心里写个大大的服字。

明明叶艺兴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和巨大变化,还能这样带着些许情意和她对话,而且表现得那么样的自然关切,犹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不由想来亲近他的这份温暖。

这高超的演技,柳叶觉得叶艺兴不去当影帝,都可惜了。如果今天的柳叶,不是早已历经世事的女子,而是身处困境的少女柳叶,就是面对这年少英俊郎君的关切与温情,恐怕也会从此死心塌地对他痴心一片的。

这是遇到掌控人心的高手了。柳叶告诉自己,高手过招,自己得拿出十分的小心来,秉承着说多错多的原则,柳叶决定保持沉默,做温柔娇羞状。

看着柳叶马上改变策略,收敛了眼神中的锋芒,叶艺兴不由笑了。这个女孩子,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很多。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叶艺兴反而不想兜圈子了,于是他就直接问道:“前些日子,我不小心坠崖,你对我照顾有加,十分的亲近。今日见了你,你却对我十分的疏远,和往日判若两人,这是为什么呢?”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悚然一惊,这问题好直接,显然无论她回答真话、假话,叶艺兴都已经有了盘算和处理方法。那么她到底该说真话,还是假话呢?

根据特工工作手册上的规则,柳叶决定真话、假话掺着说,这样真假参半的话,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也是最不容易被拆穿的。

于是,柳叶就对叶艺兴说:“我今天早上撞了头,就昏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比如说,我怎么到了你家,到你家以后又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比如说,你刚才说,你坠崖以后我照顾你的事,我都忘记了。”

“你照顾我的事,你忘记,我可不会忘记的。”叶艺兴缓缓地说道。

叶艺兴觉得撞昏了头,失忆的事情倒是很可能发生的。但是,显然柳叶还是藏着一半,真话没有全说,这是一定的。不然,不能解释柳叶的眼神,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不过,谁没有秘密呢?叶艺兴由己推人,坠崖以后自己苏醒过来,发现自己重生到二十年前的事情,又何尝告诉过别人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水至清则无鱼。叶艺兴决定目前无须非得探求柳叶的秘密,反正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总有一天时间会给他答案。

而这一世,他决定回报柳叶曾经给过他的一片痴情,前世在柳叶身上发生的悲剧,他决不会再让它重演。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前世16岁的他,在县学里收到那写着“悲莫悲兮生别离”血字的白绫时,悲愤欲绝的心情。前世,叶艺旺还没来得及传信给他,孙氏就把柳叶卖给了胡家。柳叶在花轿去往胡家的路上,投河自尽了。

自尽前,柳叶扔下了那个写了血字的白绫,以示与他诀别。后来,也是叶艺旺把这个白绫送到了县学,交给了他。

从那时候起,他就立誓要位极人臣,到达权力的巅峰。二十年后,他终于成为庆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他开始报复,胡家鱼肉乡里、作恶多端,他叫人找个由头就查抄了胡家。他不顾叶艺旺和叶多多的反对,也派人暗杀了孙氏。

但是,他的柳叶还是回不来了。

柳叶见叶艺兴不说话,神情里仿佛在追忆什么,那表情竟似有些哀伤,不由有些困惑。于是,柳叶就下意识地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叶艺兴的思绪仿佛一下子被柳叶打断了,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现在的他,不是36岁的庆国尚书令,而是16岁的县学生员叶艺兴。他已经重生到20年前,自己16岁的时候,一切的悲剧都还没有发生,柳叶还在他身边。

年轻真好,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一切都来得及慢慢规划。叶艺兴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他听了柳叶的话,就笑着看着柳叶,回答说:“没想什么,我一时走神了。”

叶艺兴此刻的笑容,是如此的灿烂,柳叶一下子就迷失在这个笑容里。

怎么可以有人一笑起来,就是月牙眼,眼睛里还带着星光,闪亮闪亮的,竟像能一下子打动你的心。

柳叶觉得,叶艺兴的笑容太美好,太可爱,太治愈系了,让她瞬间心跳怦怦加速,和一开始出场时那个冷峻的叶艺兴,简直像两个人。这样可盐、可甜的叶艺兴,让柳叶尘封已久的少女心一下子复活了。

第8章

不过,作了多年特工的柳叶,马上就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冷静的提醒自己,不要轻易的动心,烈酒最香,毒花最美,可不是白说的。

眼前的叶艺兴,将来是敌是友都说不定,正是自己要提高警惕的时候,可不能为了那样一个笑容,就让自己陷了进去。

叶艺兴见柳叶马上又由放松,变成了戒备状态,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本以为,迎接他的是一心想要嫁给他,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娇羞的新娘柳叶,没想到现在面对的是对他完全戒备,疏离的失忆女子柳叶。

叶艺兴自嘲地想道:看来我是太自恋了?对柳叶自作多情了。柳叶现在对我,可是一点男女之间的意思,也没有。

不过,内心强大的叶艺兴马上又告诉自己:没关系,柳叶不就是失忆了吗?既然她忘记了曾经爱过我,我让她重新爱上我,就可以了。

想明白了这些,叶艺兴就对柳叶说:“你现在忘了过去,觉得我很陌生,对吗?没有关系,我们的过去,我都记得。你有什么要问的,都可以问我,我可以帮你想起来。”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转念一想,就问出了一个问题:“都说,我是你捡到的。你是怎么捡到我的?”

“那天我去山里打猎,在近山的路边,捡到了你。你当时饿得已经没有力气,躺倒在道边。你见到了我,并没有出声向我求救,只是无声地哭了。眼泪就那么流下来,显得特别的绝望。”叶艺兴说。

柳叶听出叶艺兴的话里,带着心疼,不由有些诧异地看向叶艺兴。

在柳叶的初步感知里,叶艺兴是个十分冷静的人,或者可以说是冷酷的人,他会对当时一个从未谋面的少女觉得心疼,柳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叶艺兴看出柳叶的眼光的疑问,就接着说:“你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可是你的眼泪灼伤了我。我知道,你当时的眼泪,表示你内心准备接受命运,就那样死去了。你没有想求我,救你的意思。但是,我却接受不了,你就这样在我眼前死去,所以我把你抱了回来。并且为了留下你,对祖父说,我有意娶你为妻。因为我家也不富裕,我要是不说这个理由,家里是不会同意养一个异姓的闲人的。”

“这么说,你当初救我,并不是为了娶我为妻?只是为了救我?”柳叶立刻抓住了叶艺兴话里的重点,问道。

“不是为了娶你,只是为了救你。”叶艺兴回答说。

“那你这么说,我们现在的婚事,就是可有可无的了。既然这婚事对你没那么重要,我们就解除了吧?一别两宽,各自生活,岂不更好?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都可以过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柳叶试探着对叶艺兴说。

叶艺兴听柳叶试探着说,要解除婚约,离开他,心里不由十分失落。

但是他一向机敏,就接着柳叶的话说道:“我们的婚事本来是可有可无的。但是今天的事情发生了,我现在娶你,也是为了救你。所以这婚事是解除不了的,只能继续了。不然胡家还会继续来纠缠你,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脱身了。”

“我就这样走了,等到胡家发现,我已经远走高飞了,有什么不好脱身的?到时候,他们要来问,你就说我逃婚,跑了。”柳叶出主意说。

听柳叶说得这样简单,叶艺兴不由笑了,说道:“你是失了忆,就把庆国的律法都忘了。你的户籍是依附于我的,你逃了,就是黑户。没有路引,任何一个城市你都进不去。很快就会被当作流民抓起来,发卖为奴的,到时候岂不比进了胡家更惨?庆国初建,以前又经历了和前朝的十年征战,现在对人口的管制,还是严苛得很。”

封建社会真害人啊,柳叶嘟着嘴,不开心地想道。

“那我也可以永不进城,在乡村里游荡。”柳叶继续抵抗地说。

“永不进城,又没有户籍。那胡家这样的乡霸就正好可以欺凌你。当然你也可以像孤魂野鬼一样,一直躲着他们,但那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趣?”叶艺兴说。

柳叶本来还想争辩一下,但想到就算凭着自己的身手,一个人游荡过孤魂野鬼的生活,的确自己是不会快乐的,不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一方面自己对目前庆国的环境缺乏了解。一方面,自己现在刚刚穿越到这里,没有任何的资源,想离开叶艺兴独立,恐怕还是不可能的。

看着瞬间像小孩子丢失了心爱的玩具一样,不开心的柳叶,叶艺兴又笑了。

实际上,他是很冷峻自律的人,他也很少笑。

但是不知为什么,现在的柳叶总是能逗笑他,让他觉得特别的可爱。

就比如,现在的柳叶,一手无意识的抓着草席支楞出的条子扯着,一边白皙的心形小脸上透露出我很沮丧的信息,就让他觉得特别可乐。

叶艺兴觉得,现在柳叶的身上有着两个极端的性格特质,一个是极清冽冷静聪慧的,一个是极可爱单纯呆萌的,这两个特质糅合出来的这个柳叶,一点都不违和,反而让他特别喜欢。

这一次,柳叶没有心情欣赏叶艺兴灿烂的笑容了。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问叶艺兴:“你当初救我的时候,我穿的什么衣服,可有什么标志在身上?”

“你的外裙,是被扒掉了。只穿着里面白色的内衫。也不知,你是遇到了劫匪,还是流民,还是与家人走散了。”叶艺兴说。

“我的白色內衫是什么材质的?”柳叶继续问。

“是白绫所制。”叶艺兴回答说。

这样回答完,叶艺兴不由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因为当初柳叶自尽前写有血字的白绫,就是柳叶从当初自己的內衫上扯下来的。

听了叶艺兴的话,柳叶不由心中暗想:看来原来那个童养媳柳叶,出身应该不低。白绫在庆国是贵重的面料,至少我目前看到的人,都穿的是布衣。

第9章

柳叶又接着问道:“当时,我可说了我的身世?”

“并没有,你那时也是说什么都忘了,甚至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因为我看你头上沾了一片柳叶,才给你取名叫柳叶的。”叶艺兴说。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说,心中暗想:你这名字给我起的,还真草率呀。

不过,听了叶艺兴的话,柳叶倒是觉得又轻松了许多。以前的柳叶,也是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她以后,就是无须担心别人对她过往的盘问了,只说都不记得就敷衍过去了。

叶艺兴见柳叶不说话,以为她因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些难过,就连忙安慰柳叶说:“不记得,也是好事。少想些过去的事情,人也可以活得轻松一些。多少烦恼都是从往事中来的,你全都忘了,倒是可以活在当下,不是更好吗?”

“你说的也对。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不会再多想,徒增烦恼。走一步,看一步呗,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我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就好了。放心吧,我是个会享受当下的人。”柳叶说。

柳叶其实也想开了,多年特工的生活,让她的心情总是紧绷着,几乎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放松,那是在钢丝上游走,在生死边缘考验的人生,她也有些累了,身心俱疲。

现在,既然穿越到庆国,她就当自己穿越时空到古代旅游休假了,虽然这假期不知有多长,但她还是决定让自己放轻松,在没有污染的庆国的青山绿水中享受人生。

叶艺兴见柳叶的神情,真是放下了的样子,倒是有些觉得意外。他没想到,柳叶自我的心理调节能力会这么强,真的有点让他刮目相看了。

作为一个弱女子,柳叶先是与家人离散,后来甚至可能遭遇抢劫,然后失忆,又差点饿死,今天又差点被抢婚卖掉,还能瞬间消化这一切信息,表示自己能享受当下,活得更好,这份坚韧、淡定和乐观,是很多男子都做不到的。

于是,叶艺兴就对柳叶说:“你虽是看着柔柔弱弱的,心智坚定,却是异于常人。难道就像佛家说的,你这是顿悟了?”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了,说道:“正是如此,我这就是顿悟了。既来之,则安之。此心安处,是我乡。”

看着此刻笑得神采飞扬的柳叶,叶艺兴不由得有些迷醉了。

其实柳叶是极美的,臻首娥眉、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手若柔荑,即使以往布衣荆钗也挡不住她的美貌。

但是,他以前从没看过柳叶这样笑过。

以前的柳叶,总是怯怯地看着他,就算是露出微笑,也是极浅淡的,仿佛天上的流云,他刚想去捕捉那个笑容,就立刻消失不见了。

现在那个矜持又卑微的柳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肆意欢笑着的柳叶,独立又自信,不是再畏惧这个世界,而是要把这个世界征服,踩在脚下的感觉。

让叶艺兴更觉得欣赏的是,这样的柳叶不是未经挫折、对世事无知的单纯,而是历经磨难后、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勇敢。

见叶艺兴一直这样,用很专注又宠溺的眼神看她,柳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故意打破这种暧昧的气氛,问叶艺兴:“你一直不说话,这是在想什么呢?”

“想你,为什么这么好呀?出人意料的好。”叶艺兴故意有些亲密地对柳叶说。

柳叶没想到叶艺兴会这样说,一时间不由有些害羞,耳朵都红了,更像一只可爱的小白兔了。

在柳叶以前的特工生涯里,她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但是那次恋爱最终带给柳叶的,只是巨大的伤害。

从来没有男子对柳叶说,她有多么好。实际上,柳叶觉得,在感情上她对自己的自我否定很多,从来没有她在工作上自信的感觉。

柳叶觉得,在感情上,她还是很懵懂的,在她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小女孩,从未长大。

看着这样瞬间萌萌的柳叶,叶艺兴不由又笑了。

他的柳叶,有一点还是没变的,对男女之情,始终还是个小女孩的心态,既渴望又畏惧,一旦爱上了,会浓烈到生死相许,可是生活里稍微说点亲密的话,柳叶就会像小白兔一样,羞红了耳朵。

见柳叶有些羞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再看看桌上那碗刚刚喝完的稀粥,显然柳叶还没有吃饱。

叶艺兴心头一动,就主动给柳叶解围说:“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还饿着,没力气说呀?要不你先在屋里休息,我去山里打点野味,给你吃。”

一听叶艺兴要进山打猎,柳叶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连忙说道:“你要进山打猎吗?我也和你一起去。”

“你身体能行吗?你都受伤了,我看你还是在家歇着好些,进山很累的。”叶艺兴有些不同意地说道。他很担心柳叶的身体,进山累着了就不好了。

“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我已经都好了。你就带我去吧,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再说,我出去转转,心情也好些。”柳叶连忙辩解说。

听了柳叶的话,叶艺兴还是有些犹疑。他在心里评估,带柳叶进山的利与弊。

柳叶见叶艺兴还在犹疑,就连忙有些撒娇地说道:“你就带我去吗,好不好?”

柳叶软萌撒娇的声音,立刻取悦了叶艺兴,要知道柳叶这可是第一次跟他撒娇呢。

一向杀伐决断、算无遗策的叶艺兴立刻放弃了抵抗,马上就对柳叶说:“好吧,你既然这么想去,就带你去了。你要是走累了,就告诉我,我可以背你。千万不要逞强,真的累到了。”

“好的。知道了。我们走吧。”柳叶听叶艺兴答应了,就连忙说道。

叶艺兴见柳叶这样欢欣鼓舞、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由又笑了,说:“好,马上就走。我先回房,取些进山要用的东西,然后马上就出发。”

“好啊,我等你。”柳叶笑着说。

第10章

很快叶艺兴就收拾好了弓箭和进山的物品,带着柳叶从村里,往山中走去了。

这时,已经临近中午,叶家村有的人家都开始生火做饭了。

看着袅袅炊烟,和一座座古代制式的房屋,柳叶再一次的告诉自己,这不是梦,我真的穿越了。

村民们看着一前一后走着的叶艺兴和柳叶,不由窃窃私语:“还是他们俩人般配呀,多亏今天艺兴回来了,不然就出大事了。

“可不是吗,柳叶这个姑娘看着柔弱,其实性子烈得很。听说不肯去胡家都撞了墙呢。”有村民接着说。

村民们虽然这样说,可是都不敢上前跟叶艺兴搭话。自从,上次坠崖以后,叶艺兴就变了。不知为什么,面对叶艺兴的时候,大家总觉得有些威压,觉得特别有距离感。

叶艺兴倒没在乎村民们怎么说,他走了一会,担心柳叶累了,就温声地问柳叶:“感觉怎么样,能走动吗?要不要歇一歇?”

“能走动,不用歇。我们再走一会儿,再歇着。”柳叶说。

柳叶觉着,叶艺兴好像把他的一切温情都留给了自己,对别人都是一副冷峻的模样。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已到了山边一处泉水旁,周围也没有人了。

叶艺兴看着有些气喘,但还是在坚持的柳叶,说道:“就先在这里歇歇。我去摘些野果给你吃,补充点体力再走。”

“好的。”面对这样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的叶艺兴,柳叶只能说好了。

这时候,叶艺兴就从自己带的背囊里,拿出了一块白狐皮,放到了地上,让柳叶坐着休息。

柳叶看着这块毫无瑕疵的白狐皮,惊讶极了。就算她不是真正的庆国人,也知道这样完美的白狐皮一定是很贵重的,叶艺兴就这样给她当垫子,铺到地上真是太奢侈了。

叶家并不富裕,可是看此刻叶艺兴的样子,显然也没把这块白狐皮放在心上,倒像是非富即贵人家的公子,有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势。

柳叶不由问叶艺兴:“这白狐皮极贵重吧?我就这样坐了,不好吧?我看叶家的光景,也不富裕,不如卖了,贴补些家用。”

“哪里就差这一张狐皮了?这个白狐,是我坠崖前射到的。也算用我们有缘,就不卖了。贴补家用,我还有办法,你不用管,只好好养伤就好了。”叶艺兴说。

看着笃定的叶艺兴,柳叶心中暗想:他也太不像个只是16岁的乡村少年了,就算是读了生员,是个中翘楚,也没见过这么内敛淡定的。每次他说话,虽然是寥寥几句,却让人觉得他心中有丘壑一般,让你不得不信任他,难道说他就是那种生而知之的天才少年?

叶艺兴看出柳叶对他有疑问,在思忖什么。不过他并不想掩饰或隐瞒自己,因为他是打算和柳叶过一辈子的,所以他打定主意,一开始就不装,那样太累了。

他确实已经不是16岁少年人的心境和见识,20年的仕途浮沉,他才当上了庆国的尚书令。现在他重生了,但当年那个16岁叶艺兴的样子,他已经永远找不回来了。

柳叶见叶艺兴不在意她探究的目光,拿了瓦罐去泉边,接了泉水给她喝。

她不由笑吟吟地接过了泉水,喝了一口,说道:“好甘甜。”

柳叶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多年的特工生涯,让自己习惯了警惕与戒备,所以有些思虑过重了。

现在她不是在执行任务,只是和一个名义上的夫君,出来郊游的。

这个少年郎无论怎么腹黑多智,可他对自己的情意却是真的,自己想那么多做什么,享受当下,就好了。

这时,叶艺兴就对柳叶说:“你先在这歇歇。我去采野果。这个唿哨给你,若有什么急事,你就吹它叫我。”

柳叶头一次见过这种唿哨,不由接过来细看。

叶艺兴见她感兴趣,就解释说:“这是从胡人那边传过来的,声音悠长,可以传递很远。你一吹,我就会在山中听到。”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道:“这倒是有趣,以后我倒要吹吹。”

“乱吹也是不行的,我会当真。要有急事,才可以吹,当作示警的信号,不是给你玩的。”叶艺兴头一次脸色凝重地对柳叶说。

“好了,知道了。我有分寸的。”柳叶说。

柳叶忽然发现,就是一个男人责任感太强了,也不好,就是总想管着自己。

要知道,她可是随性惯了,也是有着强大内心的人,也是骨子里桀骜不驯,不服管的人。

叶艺兴见柳叶嘴里答应了,就不再多说什么。

他和柳叶相处这一段时间,他就知道柳叶是言出必行的人。

而且,他也明白,其实柳叶也是很强势的人,两个人逐渐磨合到和谐,也是要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的。

然后,叶艺兴就离开去摘野果了。

柳叶一个人坐在狐皮上,觉得暖融融的。

春日的阳光照下来,照得清澈的泉水闪出鳞鳞的波光。泉边的桃树,桃花开的正艳,仿如一片淡粉色的烟雾。偶尔有微风吹过,就会有粉嫩的桃花瓣撒落在她身上,显得她身上穿的石榴裙,也娇美了几分。

这样静谧又美好的日子,是以前的她无法想象的。她只觉得,有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那些过往的血雨腥风都离她远去了。

柳叶就这样心旷神怡地坐了一会儿,叶艺兴就回来了。

他带来了很多的桑葚给柳叶吃。

柳叶吃了一个,就说道:“好吃,酸甜。”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笑着说:“这里的桑葚,个大肉厚,都是紫红的。要说叶家村有什么在庆国拿得出手的特产,就这山里的桑葚还行。你要是喜欢,就多吃些。”

“我喜欢。”柳叶头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野生桑葚。在现代品相这么好的绿色食品桑葚,是绝对没有了,柳叶决定多吃点。

叶艺兴看柳叶吃得开心,不由宠溺地笑了。

他看柳叶头上沾了几瓣桃花,就一边伸手去摘,一边对柳叶说:“看你高兴的,像个孩子。”

第11章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笑了。

紧接着,柳叶却不由有些心酸。以前,曾经有个男人对她说,我会宠你像小孩,她信了,结果这个男人背叛了她,还差点置她于死地。

现在又有男人说,她像小孩子了,她可以相信他吗?

她决定选择不信。因为,她已经没有勇气,去承受再一次的伤害了。

无论什么样的誓言,怎么样的宠溺,她都不信了。她只信自己,靠自己才是最保险的。

叶艺兴见柳叶虽然还在吃着桑葚,但是脸上的笑容已经淡了几分,显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心事,刚才纯粹的快乐不见了。

叶艺兴不由有些唏嘘。他不知道,柳叶都经历过什么,但是一定有很痛苦的经历,不然柳叶不会对人设防这么严重,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变得疏离和冷淡。

不过,叶艺兴是惯于察言观色、调节气氛的高手,他只装作没发现柳叶的变化,拿了怀里的布帕,一边去给柳叶擦手,一边说道:“看你吃的,这桑葚汁都弄了一手,连手也变得紫红了。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贪吃呢?要是知道你这么能吃,我真要好好想想,要不要把你娶进门,会把我吃穷的。”

听了叶艺兴的话,柳叶这才发现,由于刚才想起了往事,自己手里握着的桑葚,已经被自己掐出了汁水,弄得手都染上了颜色。

叶艺兴见用干帕子擦柳叶的手,擦不干净,就走去泉边,用泉水把帕子沾湿,继续给柳叶擦手。

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柳叶,因为身边的人都觉得她足够强,不需要照顾她,她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

所以,哪怕遇到再凶险的事,柳叶也都是自己扛过去的。

现在竟然连擦手的事,叶艺兴都觉得柳叶做不了似的,主动给她代劳了。

而且,柳叶也直觉地感觉到,叶艺兴显然不是一个伺候惯人的人,恐怕给人擦手也是第一次吧。

柳叶的心里,可以说是感触良多。

这时候,情感暂时战胜理智的柳叶,不由直接说道:“嫌弃我吃的多,担心我吃穷你,那就分开好了。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值得吗?”

正在给柳叶擦手的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脸色不由有点变了。

他抬头直视着柳叶的眼睛,说道:“我对你好,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在我心里,对你,从来没有衡量过,什么值不值得。我是愿意对你好,你懂吗?你现在不信我,总是说想分开的话,这是我最不爱听到的。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现在离开我,在庆国也没法生存。你现在不信我,也没有关系,时间会给你答案。而且,我对你也有耐心,我等得起。毕竟,我们有长长的一生,可以了解对方。”

柳叶听出叶艺兴的话,有对自己表白的意思,不由愣在了当场。

她没有应对表白的经验,她唯一有过的一次感情经历,对方并没有表白,而她却差点因为那次恋情送了命。

叶艺兴见柳叶有些无措,心形的小脸写满了求助和尴尬,不由有些心疼。

他是绝不忍心见柳叶这样的,就一边继续帮柳叶擦着白皙修长的手指,一边说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你要休息好了,我们就往山腰上去。那里野兔很多,我们可以吃烤兔子,你看好不好?”

“烤兔子?好啊。”只喝了一碗稀粥的柳叶,听到烤兔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饥肠辘辘的她,此刻也不想再纠结什么感情问题了,果然生理需要还是第一位的,她好饿,好想吃烤兔子。

咬一口滋滋冒油,她已经脑补出烤兔子诱人的样子了。

看着瞬间被烤兔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柳叶,叶艺兴不由又笑了。

柳叶,还是那个好哄的少女呀,一点好吃的就可以让她忘记烦恼了。

于是,叶艺兴就收拾东西,带着柳叶往山腰走。

到了山腰的一棵桃树下,叶艺兴就把白狐皮拿出来,继续让柳叶坐着休息,自己拿着弓箭,去打野兔子去了。

临走的时候,叶艺兴还特别又嘱咐了一次柳叶,遇到危险,就吹唿哨叫她。

柳叶说她都记下了,就催叶艺兴走了。

见叶艺兴走远了,柳叶就助跑了几步,爬上了旁边的柳树。

从柳树上望去,景色还不错,群山连绵起伏,一片桃红柳绿四月天的景象。

柳叶坐在树干上,脚耷拉下来,前后一下一下地晃荡着,觉得还挺惬意。

这样看了一会儿风景,毕竟这副身体比较弱,柳叶就觉得树上风大,有些冷了,她就只好下了树,继续坐到白狐皮上取暖。

柳叶心中暗想:穿越过来,长相倒是没变,毕竟我刚才在泉水边照过了。可是这身体素质,可比以前差远了。想当年,我可是顶级特工,在整个亚洲我的身手也是一流的,除了A队的莫子瑜,别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想起莫子瑜,柳叶整个人的心情立刻不好了。因为她现在想明白了,让她穿越过来的那次拆弹事故,恐怕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的谋杀。

而莫子瑜,这个她的对手兼前男友,恐怕就是凶手。他们俩只有一个人能升职,莫子瑜觉得她挡了他的路。

那时候,莫子瑜已经背着她,勾搭了他们顶头上司的女儿,想和她分手,却找不到理由。

其实,她已经知道了莫子瑜的背叛,本来想等拆弹任务结束,就和莫子瑜提分手的。

没想到,莫子瑜等不及了。直接谋杀了她,一了百了。这样,莫子瑜既可以顺利升职,又可以抱得美人归,真是一举两得了。

想明白这些,柳叶觉得自己的心拔凉拔凉的。

她觉得自己在恋爱方面,真的好傻,只恨自己不能再穿越回去,捅上那个渣男莫子瑜两刀,以解心头之恨。

这个时候,恰好叶艺兴打猎回来了。

拎着几只兔子的叶艺兴,看到此刻柳叶恨恨的表情,不由吓了一跳。他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看起来,都要去杀人放火的样子。”

第12章

柳叶这才看到叶艺兴回来了,觉得自己咬牙切齿的状态被人看到,真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回答道:“我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有,绝对有。”叶艺兴笑着说。

“只是想起了个该挨千刀的人,好想把他剁了,以解我心头之恨。”柳叶终究还是藏不住心思,把实话说了出来。

长年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是一个特工的功课,柳叶一直做得很好。

现在面对叶艺兴,柳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信任感,也开始像普通人一样,不想再憋着心里话,开始说出来,吐槽一下了。

不过,说出来的感觉还挺好的,话一出口,柳叶觉得心情好多了。

“要剁人啊,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凶啊,看起来我可不能得罪你,后果好严重啊。”叶艺兴故意调侃着说道,缓和着气氛。

聪敏如叶艺兴,他没有再追问柳叶这个她想剁的人,是谁?

叶艺兴明白,以柳叶这么喜欢隐藏自己的个性,今天能对他说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已经是一种极大的进步了。

他不敢再对柳叶追问太多,他担心追问会吓到柳叶,柳叶就会把刚刚敞开一丝的心扉,关上了。

其实,叶艺兴感觉,柳叶是个河蚌式的人。她的外壳很坚硬,内心却很柔软敏感,而且易受伤害。

所以,叶艺兴每次跟柳叶接触,看似随意,其实内心里都带着小心翼翼。他太在意柳叶了,所以不让自己出半点差错。

叶艺兴不追问,是因为他觉得柳叶要是想说,会主动告诉他的。

果然柳叶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个人到底是谁,而是顺着叶艺兴的话,笑着说:“你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那就不要得罪我。我要是生气了,那可是超凶的。”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笑了。他想起,他以前养的一只小橘猫,生起气来,会喵喵叫着想挠人,奶凶奶凶的样子,倒有点像此刻的柳叶。

于是,叶艺兴就对柳叶说:“不敢得罪呀。我现在就给你烤兔子,先讨好一下超凶的你。”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开心地笑了。

她知道,叶艺兴在哄她开心。

在她以前的生涯里,从来没有人哄过她。大家觉得,她的冷硬和坚强是天然的,从来没有人觉得她也有颗少女心。

这时,开心的柳叶就故意拿出女王范,说道:“好吧,我允许你讨好我。你可以退下,烤兔子去了。”

“是,下官告退了。”叶艺兴笑着配合柳叶的表演。

然后,叶艺兴果然到了桃林的另一头,去收拾野兔子了。

因为烤兔子要剥皮,叶艺兴担心柳叶看着血腥,就避开了她的视线范围。

柳叶见叶艺兴这样小心,本来差点说出来,不用躲出去,让我来。剥个兔子皮算什么呀,我当年参加特训的时候,剥个狼皮都不在话下。

不过,柳叶马上克制住了自己。现在她穿越了,做个别人眼中的古代小淑女也不错,还蛮有意思的。

像她这样,十指如春葱一般鲜嫩的女孩子,不必要的时候,当然是连剥个兔子皮,也是见不得的血腥。

但是必要的时候,她就是拿手指拧断敌人的脖子,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这样具有反差萌的人设,她喜欢。

于是,柳叶就继续着,她听风、赏花、看景的美好生活。

很快,叶艺兴的兔子皮就剥好了。他用火石点起了火,把兔子放到铁架子上烤,还在兔子肉上撒上了佐料。

叶艺兴做这些极为熟练,显见是经常干这些的。

柳叶见了,不由暗中想道:他还真是居家过日子,必备的良人呢。这次穿越虽然是意外,但是遇到他,却可以说是一个惊喜。

这时,叶艺兴收拾完烤兔子这边的一切,就走到柳叶身边对她说:“我进山还采了些草药,对你额头上的伤口复原有好处,我给你敷伤口上吧。”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点了点头,说:“好的,有劳了。”

其实,柳叶觉得她额头上的伤口不算什么,比这严重一百倍的伤口,她都经历过,她都不当回事。

但是,柳叶现在很享受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那是她以前所没有过的体验。

她贪恋的不是叶艺兴的宠溺,而是那其中带来的温暖。她一向活得太清冷了,其实她还是挺渴望温情的,现在叶艺兴就像一束火苗,让她忍不住想靠近。

其实,柳叶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叶艺兴的高明之处。

与人相处的时候,叶艺兴就是有润物细无声的本事,让你去接受他。

于是,叶艺兴就从背囊里拿出采的草药,仔细研磨捣碎。

然后,叶艺兴就伸手去解柳叶额头上的布带子。

叶艺兴的手指修长有力,当他的手指接触到柳叶额头细腻的皮肤时,两个人不知为什么都有一点过电的感觉。

柳叶敏锐地发现,叶艺兴的耳尖红了。

根据柳叶的观察,这是叶艺兴害羞了的表现。

看来叶艺兴,也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样淡定呀,柳叶不由暗中想道。

不过,叶艺兴离她这么近,呼吸可闻,柳叶也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加速了。

这不是紧张,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柳叶知道,自己对叶艺兴有些动心了。

这可就有点不好办了。要守住自己的心啊,柳叶一再地告诉自己。

叶艺兴的身上,有一种树林中树叶带来的清香,很是好闻,让人忍不住靠近。

柳叶不由心中暗想:果然好看的人,连身体都是好闻的。古人诚不欺我呀。

不过,到底是哪个古人说过这话,柳叶表示也想不起来了。

这时的叶艺兴,已经解开了柳叶额头的布带子,看到了柳叶那个狰狞的伤口。

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因撞墙而出现的红色伤口,格外的醒目,破坏了一切的美感。

叶艺兴一下子就怒了,整个人都低气压起来。他没想到,柳叶额头的伤会这么重。

显然,柳叶当时存了必死的决心,才会留下这么重的伤口。

叶艺兴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一时百感交集。

第13章

柳叶察觉到叶艺兴的异样,就问叶艺兴:“你怎么了?”

叶艺兴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说:“没什么。”

接着,叶艺兴就继续仔细地给柳叶敷药、包扎,仿佛柳叶是易碎的玉器一般十分的小心。

这是特别珍视一个人才会有的行为,柳叶的内心不由有些感动。

包扎完伤口以后,叶艺兴又拿来烤好的兔子,两个人来吃。

柳叶十分饿了,这时也不顾及形象,很快就吃了一个烤兔子。

然后,她又觊觎地向叶艺兴手里另一个烤兔子望去。

叶艺兴见了,就笑着对她说:“你要再吃也可以,我就是怕你吃多了积食,毕竟你好久没一下子吃这么多油腻的东西了。”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关系,我心里有数,我不会积食的。”

叶艺兴就把自己手中的烤兔子,也拿给了柳叶吃。

柳叶吃完了两只烤兔子,只觉得心情大好。

柳叶立刻在心里总结道:看起来,人还是不能挨饿呀。一旦饿了,心情都会受影响。

大快朵颐的柳叶,吃完了以后,就躺在白狐皮上晒太阳,觉得舒服极了。

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着柳叶像一只慵懒的猫一样,在太阳底下懒洋洋的样子。

叶艺兴觉得,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让他忘记了朝堂的血雨腥风和尔虞我诈,不用再算计什么的感觉,真的很好。

柳叶晒了一会儿太阳,不由自言自语的感叹道:“俩饱一个倒,这时再有一个热水澡,就完美了。”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笑着说:“你想洗澡,也容易,前面就有一个温泉。你去洗澡,我可以帮你看着,绝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十分感兴趣,立刻说道:“好啊,那你带我去呗。我好想泡泡温泉,放松一下。”

“好,等我收拾完东西,就带你去。”叶艺兴宠溺地说。

很快,叶艺兴就收拾完了东西,然后就带着柳叶去了温泉那里。

到了温泉以后,叶艺兴从背囊里拿出布幔,把布幔边的绳子系到了两个桃树中间,恰好给柳叶围出一个私人空间。

做好了这一切,叶艺兴就对柳叶说:“你就在这里换衣服吧,这样别人都看不见。”

柳叶一开始看叶艺兴从背囊里拿出布幔时,就觉得神奇。

她觉得,叶艺兴的背囊里似乎带了一切今天在山里要用到的东西,真的是百宝囊了。

于是,柳叶就对叶艺兴说:“你这背囊里东西好全,等哪天让我参观一下都有什么,我好学习学习。”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笑着说:“好。”

然后,叶艺兴就离开了布幔,给柳叶一个私人的空间,方便她换衣服。

柳叶见叶艺兴走开了,才想起来似的,对叶艺兴说道:“你看着别人,不让他们靠近。你自己也要自律啊,不能偷看。”

叶艺兴听柳叶这么说,不由笑了,说道:“我有什么好偷看的?再说,你是我媳妇,我光明正大地看,都可以,何必偷看呢?”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倒觉得他说得堂堂正正,蛮有道理的,自己竟无法反驳,就只能继续色厉内荏地说道:“不管你是谁,反正不能偷看。”

叶艺兴也知道柳叶词穷了,才会这么说,就朗声笑了起来。

笑声惊起了一片温泉附近的鸥鹭,飞走了。

柳叶看着朗声笑着的叶艺兴,倒是觉得挺养眼的。他和那群飞起的鸥鹭在一起,倒是也构成了一幅美好的画卷。

于是,柳叶决定不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飞快地脱了衣裙,就走进了温泉当中。

有叶艺兴看着,柳叶丝毫不担心会有人来偷看。以叶艺兴的身手,她什么都不必担心。

温泉池水滑腻温暖,柳叶整个人一泡进去,就觉得每个毛孔都带着舒爽,真是太舒服了。

这样毫无污染的温泉池水,在现代也是很难遇到的,柳叶觉得自己这次的穿越福利也不错,这个泡天然温泉的技能,又一次赚到了。

柳叶让自己像水草一样,任水流推动,在温泉中摇摆。

这种感觉真的很开心,让柳叶不由想起了在现代流行的那首歌:“像一棵水草、水草,浪花里舞蹈,像一棵水草水草随风飘摇。”

柳叶就一边在水中放松浪荡着,一边在嘴里含糊哼唱着这首歌,简直太惬意了。

这样舒服的时刻,柳叶简直幸福得要睡着了。

这时,叶艺兴的一声低喝,吓了柳叶一跳:“什么人?”

柳叶立刻竖起了耳朵,她发现因为有了叶艺兴打理一切以后,自己变得太大意了。

有人靠近了,都不知道。

根据脚步声判断,柳叶知道来了一个男子,而且还牵着一匹马。

柳叶连忙机警地来到温泉边,拿起自己的衣裙,将自己全身隐藏到泉边的灌木丛下,细细向外打量。

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锦衣的青年男子,一手牵着匹黑马,一手扶着腰边的佩剑,站在叶艺兴面前。

这个青年男子必是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人,看着叶艺兴的神情也是十分的警惕和戒备。

叶艺兴看着眼前的男子,却是促狭地一笑,这个男子他前世认识。

于是,他就直接说道:“不要再往前走了。止步。”

那个青年男子听了这话,立刻有些怒了,他自幼出身世家望族,现在又有着官身。

对面的叶艺兴看起来虽然也是英俊挺拔、一表人才,可是显然年龄是小于他的。

叶艺兴的话,语气冷峻,他觉得对他太不客气了。

于是,这个青年男子就说道:“我不止步,你又能怎样?难道天下人都该听你的吗?”

说完,这个男子就欲往前再进一步。

刹那间,叶艺兴已经欺身到他跟前,一伸手就自剑鞘中,拔了他的剑出来。

紧接着,叶艺兴就挥剑向他刺去。

那个青年男子见了,不由大惊失色,连连退让躲避。

叶艺兴却还是挥剑,接连刺向他,并没有伤他,却让他不得不继续躲避,十分地狼狈。

几个回合下来,这个青年男子已经躲出好远,躲到离温泉边较远的桃林里去了。

第14章

柳叶见他们打斗得跑远了,才在温泉边穿了衣裙,走了上来。

显见刚才叶艺兴是故意借着打斗,把那个男子引走的。

不过,柳叶觉得,叶艺兴本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但是叶艺兴好像是想捉弄那个男子,才用剑刺得他如此狼狈。

柳叶穿好了衣服,就往桃林里他们打斗的地方走去。

刚走进桃林,就见那个青年男子已经跌坐在地上,身上的锦衣也沾满了尘土。

叶艺兴拿着剑,现在他对面,倒是格外的轻松惬意。

柳叶见了这个场面,心中暗笑,但是表面是还是维持着淑女的形象,问叶艺兴:“夫君,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叶艺兴已经看到了柳叶眼神中隐藏的笑意,觉得很是高兴。他和柳叶不用提前演练,就是如此的默契。

于是,叶艺兴就看着怒视着他的青年男子,故意火上浇油的说道:“没什么,遇到一个登徒子,我就顺手教训了他几下。”

“你说谁是登徒子?我可是一向重视礼法的人,从不会做越矩之事。”青年男子气愤地说道。

“还狡辩呢,看起来要再教训一下,才能让他知礼。”叶艺兴调侃地说。

“这位郎君看起来不像不知礼的人,也许该给他个致歉的机会。”柳叶继续配合着叶艺兴说道,立刻就敲定了青年男子是需要道歉的。

青年男子听了他们两人的对话,不由十分的郁闷。

本来他在山中行走,被人平白地打了一顿,就够冤枉的了。结果打人那方的小娘子,还让他道歉,这到哪说理去?

他真是冤屈呀,这对小夫妻看起来年纪轻轻,坑起人来真是一把好手,男的腹黑、女的狡黠。

不过,因为这个青年男子一向也是心思细密之人,他看向柳叶时注意到,柳叶的头发是有些湿的,显然刚从水中出来。

他再一细听,这附近还有潺潺流水声,再联想起他听说的此山多温泉。

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显然这对小夫妻,是女子在温泉洗浴,男子在温泉外蹲守,他恰巧路过,所以被误会打了一顿。

青年男子不由心生懊恼,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流年不利,看来这顿打自己是白挨了。

按照礼法,他确实还要向女方致歉。

想明白这些,因为这个青年男子一向最重礼法,只好拱手,对柳叶说道:“不知者无罪,但是我恰巧路过,还是惊扰了小娘子,还请见谅。”

“这位郎君,不必多礼。我一向宽宏大量,不会计较的。这件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柳叶继续保持着自己的淑女形象,笑着回答说。

不知为什么,柳叶觉得,叶艺兴看着这个青年男子懊恼冤屈的模样,觉得很开心,有一种整人成功的快乐。

柳叶凭直觉判断,叶艺兴应该认识这个男子,而且好像对这个男子很熟悉。

但是,这个男子好像一点都不认识叶艺兴,这就有点奇怪了。

这时,这个男子注意到叶艺兴穿的是生员的青色襕衫,立刻觉得找到了找回场子的机会。

于是,他就对叶艺兴说道:“看你穿的是生员的襕衫,可是在本县县学里读书?”

叶艺兴已经知道他要找回面子,就继续回答说:“正是。”

那个青年男子听了叶艺兴的话,也顾不得平时注意的世家子弟的涵养,立刻说道:“既然如此,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知。”叶艺兴说道。

“我就是本县新任的县令崔谨行。你今日对我动手,就不怕来日里,在考学上我为难于你吗?”那个青年男子倨傲地说道,颇有些不顾体面,也要拿官威找回场子的样子。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淡淡一笑,说道:“崔大人家是名门望族,想当年前朝的皇后可不就是崔家人吗?现如今,虽然前朝的崔皇后不在了,但是崔家的荣光,在本朝可一点都没减少。谁不知道,崔家还是代代公卿,家大业大。不过,崔大人这样的家世,竟会到本县来当一个小小的县令,莫不是在京都得罪了什么人,到这里避难来了?若是避难来了,我劝崔大人就不要摆出官威来吓人了,还是踏实本分做人,方为上策。再者,我也听说崔家是最重礼法规矩的,听闻京都的崔谨行,崔郎君是其中楷模。如果说真的是京都的崔郎君,今天这个事情不知者无罪,崔大人又怎么会怪罪我呢?要是在考学上公报私仇,崔大人不就成了那种言行不一致的虚伪小人了?我相信崔大人,当不致如此。”

“当然不致如此,我只是说笑罢了。你千万莫要当真。”崔谨行一边抹着额头的冷汗,一边说道。

他心中暗想:这个年轻人好厉害呀,竟然了解我的家世底细。我本来只想吓他一吓,找回面子,却被他看穿了,真是好尴尬呀。我崔谨行,虽是出身世家望族,可绝不是纨绔子弟,在考学上为难他,公报私仇的事,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岂是那样一言不合就夺人前程的歹毒之人?那也太不符合我的本心了。不过这个年轻人倒是可造之材,武功了得,口才心智都是上上选,我初来此地,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与他结交,倒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想明白这些,崔谨行就对叶艺兴说道:“今日与你相见,也算有缘。我初来此地,倒是很想结交本地的年少才俊。今日我以一玉佩相赠,他日若想寻我,可以拿这个玉佩做信物,到县衙找我。”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了,说道:“多谢崔大人。”

这时,崔谨行就拿下锦衣外悬挂的玉佩,递给了叶艺兴。

叶艺兴拱手,接过了玉佩。

然后,崔谨行就牵过自己的黑马,说了声:“后会有期。”

他就骑马走了。

这走时的干脆利落,倒是挺有名士范。

其实崔谨行身姿挺拔,五官秀美,倒是遗传了前朝崔皇后的良好基因。

要不是,刚才柳叶看到了他的狼狈样子,现在看着骑马远去、锦衣飘飘的他,就会觉得,他也算得上是翩翩佳公子一枚了。

第15章

柳叶见崔谨行走远了,就笑着对叶艺兴说:“你是不是认识他?我看你是成心捉弄他。”

“正是如此,他以前得罪过我,所以我就小小地报复他一下。”叶艺兴笑着说。

“他好像根本不认识你,又如何得罪了你呢?”柳叶好奇地问道。

“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一时也说不清楚,以后再细讲给你听。”叶艺兴笑着说。

“好的。”柳叶回答说。

柳叶没有再追问。

因为柳叶觉得,人和人之间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才能有长久的友好关系,所以她不会对叶艺兴现在还不想说的事情,刨根问底。

“不过,他这个人,我觉得为人处事还可以,你这样捉弄了他,他都没有仗势欺人,以家世和官位压你。”柳叶接着说。

“他这个人本质上,倒称得上一个君子,人品倒是没问题的。他出身世家望族,为人有些耿直强项,有时喜欢和我对着干,所以我看他不爽,才这样捉弄他。看他这样狼狈,我就开心了。”叶艺兴笑着说道。

“你呀,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呢。”柳叶笑着说。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有些恍惚了。

他忽然发现,这一世由于柳叶没有死,他好像变得开朗爱笑了许多。

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冷峻无情、杀伐决断、算无遗策的尚书令叶艺兴了,他变得活泼了许多,心也变得柔软了。

不然,他今天不会有心情,设这个局,故意捉弄崔谨行的。

此时,叶艺兴想起前世的崔谨行,不免有些感慨。

在前世,号称强项刺史的崔谨行,没少跟他对着干。

在他当了尚书令,发布新的政令之后,崔谨行常常拒不服从,讲出各种理由。

他想免了崔谨行的官职,可是因为崔谨行跟他还有些亲缘关系,他竟动不了崔谨行。毕竟,他还要看崔谨行家中长辈的面子。

而且,崔谨行虽然对他强项,但是在处理其它政务时却兢兢业业,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真是滑不溜手,让他十分地不爽。

所以这一世,遇到了刚刚25岁的崔谨行,叶艺兴才决定捉弄他一下,出了前世这口郁闷之气。

想完了这些,叶艺兴觉得柳叶说得没错,自己刚才报复崔谨行的手法确实挺孩子气的,带着少年人的意气和幼稚。

叶艺兴不由又呵呵笑了起来,再次惊起了一滩鸥鹭。

“想什么呢?忽然自己笑得这么开心?”柳叶忽闪着明媚的大眼睛问叶艺兴。

“想你说得对呀。我现在确实是孩子气。”叶艺兴笑着说。

然后,叶艺兴接着对柳叶说:“天色不早,我们回去吧。”

“好的。”柳叶点头说。

然后,叶艺兴就开始收拾东西,带柳叶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叶艺兴见柳叶默默地走着,怕她无聊,就主动问她:“这样走着也是无趣。你不是说什么都忘记了吗?你想要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我都可以告诉你。”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想了想,就说道:“我对庆国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既然你刚才说,那个崔谨行出身世家望族,就把庆国的世家给我介绍一下吧。”

“好,既然你想听这个,我就说给你听。”叶艺兴说道。

叶艺兴没想到,柳叶第一个想听的就是庆国世家的情况,看起来柳叶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对朝堂上的事也感兴趣。

于是,叶艺兴就继续对柳叶说:“庆国的顶级世家,一共有五个。第一个就是陈郡谢氏,现在的当朝尚书令谢云逸,就是谢家的嫡长子。然后就是太原王氏,现在本朝的王皇后就是出身王家。再往后,就是博陵崔氏、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这五家都是从前朝起,就累世公卿的世家,在本朝也是屹立不倒。你刚才看到的崔谨行,就是博陵崔氏的嫡长孙,也算是崔氏一族的年少才俊了。而且,崔家和谢家还有姻亲关系。崔谨行的姑母,就是嫁给了当朝尚书令谢云逸。所以我说,崔谨行耿直强项,敢于为人所不能为,这也是他的家世背景深厚,才可以这样行事。”

“欧,原来如此呀。”柳叶缓缓说道。

此时,柳叶心中暗想:叶艺兴说起这些顶级世家,显然是极为熟悉。而且他说得轻描淡写,显然对这些世家也毫无畏惧之心,心态上竟是有隐隐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感觉,真是让人意外。难道叶艺兴的家世也不一般,非富即贵,要不然他怎么会不把这些世家看在眼里?不过,叶艺兴他明明出身乡野,只是一个生员,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见识?真是让人费解呀。

叶艺兴见柳叶不说话,就继续问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我就想问问,前朝是什么样子的?庆国建立多久了?本朝的皇帝又是谁?”柳叶就继续好奇地问道,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地,好似翩飞的蝴蝶。

这样的柳叶,看起来还是很少女甜萌的。

叶艺兴不由笑着摸了摸柳叶头顶的秀发,回答道:“你这话也就是问我。你要是直接问别人,本朝的皇帝是谁?直接就该说你大逆不道了。”

接着,叶艺兴就对柳叶说:“庆国初建,今年是庆历八年,也就是说庆国建立到现在有八年了。前朝是一片混战,世家割据,南北分裂,是本朝的庆帝用了十年的时间,结束了混战,统一了南北。庆帝姓李,名天昊,出身于世家陇西李氏。”

“既然庆帝也是出身世家,为什么刚才你说的本朝顶级世家里,没有陇西李氏?”柳叶觉得脑海里灵光一闪,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划过了,连忙问道。

“你还真是聪慧呀,问到点子上了。庆帝出身的陇西世家,因为很早以前和胡人连过姻,有胡人血统,所以即使庆帝贵为皇帝,还是不被顶级世家认可,不能在本朝称为顶级世家。”叶艺兴对柳叶解释说。

“贵为皇帝,自己的世家在庆国还不是顶级世家,那庆帝不是郁闷死了?”柳叶继续问道。

第16章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笑着说道:“庆帝是郁闷死了,你说的太对了。”

看着笑得不羁飞扬的叶艺兴,柳叶觉得叶艺兴的笑里,多少有着对庆帝幸灾乐祸的味道,而且还含着一丝不为人知的亲近。

难道叶艺兴和庆帝,也很熟悉吗?

柳叶觉得自己的脑速,不够用了。

不过,她马上就决定,先不想这些让人费神的问题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累了。

这个身体,真是娇小姐的身体,还没走多远,竟气喘吁吁的,有些走不动了,真愁人。

要知道,她前世可是女汉子,什么样的行军路线没有走过?是徒步过沙漠,还是徒手攀高峰,她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

可是现在这副身体太不争气了,现在就是走不动,想罢工的样子了。

叶艺兴也觉察到柳叶走不动了,他看柳叶还在坚持,不跟他说,心里更是有些心疼。

他不由在心中暗想,他的柳叶还是这样善解人意、温柔贤惠、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心态呀。

于是,叶艺兴就对柳叶说:“你是不是走不动了?我看你气喘吁吁的,可别累着了。你停下来,我背你走吧。”

“没关系的,我可以再走一段。”一向不习惯被照顾的柳叶说。

“什么没关系,都走不动了,就不逞强,我背你吧。再这么勉强走下去,你的脚该磨破了。”叶艺兴坚持说。

然后,叶艺兴就拉过柳叶,把她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柳叶身材袅娜,叶艺兴觉得把她背在身上,一点负重感也没有。

于是,叶艺兴就笑着打趣柳叶:“看来,我给你取名叫柳叶就对了。你还真轻呀,就像一片柳叶一样,根本感觉不到你的重量。”

柳叶听了,就笑着说:“身世浮沉雨打萍。我就像水上的浮萍一样,可以顺水漂流的,你当然感觉不到我的重量了。”

叶艺兴觉得柳叶虽然在开玩笑,可是把她自己比作浮萍,也是不好的,就没有再接话。

他觉得,此刻可能是柳叶感怀自己的身世飘零,事实上柳叶的前世的确结局不好,叶艺兴也不好再接口说什么。

只是他在心里暗下决心,既然他重生了,这一世没有再让柳叶受委屈的道理。

柳叶见叶艺兴没有再说话,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实际上,柳叶一直是个偏内向的性格,在工作上她是语言简练,在生活里除非是特别熟悉的朋友,不然她话也是不多的。

这个身体实在太娇弱了,柳叶觉得现在自己就很累了,更加没兴致继续说话了。

叶艺兴就默默地背着柳叶,在山路上走着。

叶艺兴虽然只有16岁,但身量已经长开,有了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和宽厚的后背。

由于长年打猎,他身上的肌肉线条也是十分的流畅。

柳叶在叶艺兴的后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走了一会儿,叶艺兴也感觉到柳叶睡着了。

叶艺兴也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柳叶身子又弱,睡着了是很正常的事。

等到叶艺兴背着柳叶,走进村里的时候,很多村民看见了,不由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不过是说叶艺兴新婚第一天过于宠媳妇的话,叶艺兴根本也没当一回事。

因为他清楚得很,他很快就会带柳叶离开这里。

小小的叶家村,只是他开始未来行程的一个起点而已。

而且,他将来也没有再回来的打算。他是要带柳叶去京都定居的。

叶艺兴就这样一步步走着,不敢太快,怕走快了,再把柳叶惊醒了。

叶艺兴觉得,今天柳叶受到了惊吓,应该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养一养精神。

很快,叶艺兴就走进了叶家的大门。

正在院子里嗑瓜子的孙氏,看见叶艺兴背着柳叶进来了,不由夸张地说道:“艺兴,你也太惯着柳叶了。虽然今天是你们新婚第一天,你也不能背着她呀。第一天你就背着他,你这是夫纲不振,将来还不得事事听她的,被她牵着鼻子走?”

叶艺兴听了孙氏的话,就冷峻地说道:“我和柳叶之间的事,不用二婶操心。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今天的事,暂时到此为止。以后,你要是再找柳叶的麻烦,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婶娘。我的为人,你一向是很清楚的。你好自为之吧。”

孙氏从叶艺兴的眼神里感到了威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怕叶艺兴,甚至超过了叶老爷子。

因为她隐约觉得,因为她给叶家生了三个儿女,叶老爷子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还会照拂一下她。

她就是有了错处,叶老爷子也是奈何她不得。

可是,叶艺兴就不一样了。叶艺兴现在对她没有一点好感,要是她真再犯在叶艺兴手上,叶艺兴可不会留情的。

想明白了这些,孙氏就讪讪地不再说话了。

这时,叶多多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叶艺兴和柳叶就说:“艺兴哥,你们回来了。我在厨房做粥呢,一会给你们送去,喝两碗,暖暖胃。”

叶艺兴看在叶多多的份上,没有再跟孙氏说别的。

他只是对叶多多说:“把这兔子给你,晚上可以加个菜。”

叶多多看到叶艺兴背囊里的兔子,不由高兴极了,连忙说:“太好了,晚上有兔肉吃了。”

叶多多把兔肉拿走以后,叶艺兴看看柳叶住的土坯房,再看看自己平时偶尔回家住的青瓦房,就背着柳叶往自己的青瓦房走去。

叶艺兴觉得,反正自己和柳叶今天也算正式成亲了,没必要再让柳叶住那个破旧的土坯房了。

于是,叶艺兴就背着柳叶走进了自己当作卧室兼书房的青瓦房。

这时,孙氏见叶艺兴进了屋,连忙跟进了厨房,看叶多多一共拿了几只兔子。

一看叶多多手里拎着好几只兔子,孙氏立刻来了精神。她一下子夺下叶多多手里的兔子,说道:“晚上吃得了这么多兔子吗?你二哥艺达还没从县学里回来呢,得给他留个吃。再说家里哪不需要钱呀?这兔子,我明天拿去县城里卖了,也可换些活钱零花。”

第17章

“可是这兔子,是艺兴哥打回来,给大家吃的。娘,怎么能就这么自己留下呢?”叶多多反驳说。

“什么叫自己留下?我这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你别老胳膊肘往外拐,你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向着柳叶说话,让我难看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孙氏强横地说。

说完,孙氏就拿着兔子,要往外走。

叶多多就知道,她娘要把兔子卖了,自己藏私房钱。

她撇了撇嘴,对孙氏说道:“娘,你把兔子都拿走了。回头,晚上吃饭,艺兴哥发现一块兔子肉都没有,是要和你算账的。再怎么说,这是艺兴哥打来的兔子,就是我们不吃,也得给祖父祖母吃。”

孙氏听了叶多多的话,就说道:“就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心眼多,也不知是随了谁了?”

说完,孙氏不情愿地从手中选出一个最小的兔子,扔给了叶多多,然后就扬长而去了。

叶多多见孙氏走远了,就一边收拾兔子,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偏心偏的没法,还重男轻女,从小就不待见我,啥活都让我干,还动不动就骂我。老说我二哥艺达在县学读书,那能和艺兴哥比吗?艺兴哥年年都是县学的第一名,我二哥不倒数第一,就不错了。就你这样的娘,我凭啥向着你呀?你还没有柳叶姐对我好呢。”

这一边,叶多多心塞地在厨房边干活,边自言自语。

另一边,叶艺兴已经把柳叶放到他的木床上,让柳叶休息了。

因为叶艺兴屋里的木床,原本是他父母结婚时打制的,所以宽大得很,躺下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叶艺兴把柳叶放到床上以后,又轻手轻脚地给柳叶盖上了薄棉被。

但是,叶艺兴并没有躺下来休息。

他坐到书桌前,开始提起笔,写一篇策论。

叶艺兴的屋子,陈设极为简单,除了那张木床,还有书桌,就是书籍。

书籍很多,都是叶艺兴抄写来的。

所以说,叶艺兴能成为县学里的学霸男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是和他日以继夜地勤奋努力分不开的。

叶艺兴运笔如飞,在写着一条关于清除庆国周边边患的策论。

庆国最大的边患,就是北部的突厥,时常来骚扰劫掠庆国北部的边境。

庆国初建,百废待兴,目前庆国还没有和突厥进行决战的实力,所以叶艺兴的策论讲的是如何卧薪尝胆,积蓄庆国的实力,以待和突厥一战。

以叶艺兴在前世的记忆,庆国第一大儒无心先生,将要于明日到访本县,所以叶艺兴决定将这篇策论献与无心先生,以求成为入室弟子。

要知道,前世虽然叶艺兴也中了状元,但是因为没有过硬的师徒渊源,只是县学出身,还是吃了不少亏的。

这一次,叶艺兴决定把握这个机会,在无心先生面前崭露头角,让自己庆国的根基更牢。

要知道,出名趁早,重生的叶艺兴已经等不及了。他不想再在叶家村耗费光阴,他也不想柳叶再过村妇这样辛苦的生活。

他要尽快进京都,为自己和柳叶的未来铺路。

叶艺兴这篇策论写得很顺利,他毕竟当过庆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庆国的积弊、庆国的优势他都很清楚,所以这篇文章,他可以说是一撮而就,没有任何的修改。

写完这篇策论以后,已至傍晚时分,叶艺兴望着叶家村升起的袅袅炊烟,不由有些感慨。

他很多年,没有能以这样平静的心情,看到今日的景色了。

这时,有人敲了两下门。

然后,叶多多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两碗粥,和一盘兔子肉炖野生蘑菇。

叶多多进了门以后,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对叶艺兴说:“艺兴哥,到晚上了,你和柳叶姐都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好,你有心了。辛苦你了。”叶艺兴说。

叶艺兴看着这个13岁的妹妹,还是和前世一样能干懂事。

前世,家里厨房的活都是叶多多和柳叶干的。

前世,因为叶多多长得好,又能干懂事,有家儿子有些痴傻的富户就想让叶多多做媳妇,伺候她家的傻儿子。

叶多多的娘孙氏,看这家富户给的钱多,见钱眼开,就答应了这桩婚事,相当于把叶多多给卖了。

但是,没想到叶多多的婆婆极为刁钻,对叶多多非打即骂,叶多多受不了逃到京都,去找自己,自己才知道了这个事情。

虽然自己把叶多多留下了,也帮叶多多解除了婚约,惩治了那个富户一家。

但是叶多多的心却死了,进了寺庙,以青灯古佛为伴。

这一世,这所有的一切,自己都不会让它再发生。

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一世就从齐家做起吧。

叶多多见叶艺兴没有继续说话,反而有点想事情出神的样子,以为自己打扰了叶艺兴写文章,就连忙对叶艺兴说:“艺兴哥,你和柳叶姐先休息,我出去了。”

然后,叶多多就出去了。

听到叶多多的关门声,柳叶醒了过来。

柳叶睡眼惺忪地问叶艺兴:“这是晚上了吗?我看天有些黑了。”

“正是晚上了,你先起来,吃了晚饭再睡。”叶艺兴说。

一听到吃,柳叶马上觉得自己又饿了。

她现在对自己也很无语,本来看起来很娇弱的身子,没想到胃口却挺大,老是饿呢。

中午吃的烤兔子,现在都消化完了,好想吃晚饭啊。

叶艺兴看着眼巴巴又看向碗里的柳叶,不由笑了,说道:“一看你就是又饿了,快来一起吃晚饭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饿呢。等我多吃几顿饱饭,就不饿了。”柳叶不好意思地解释说。

看着饿得瘦弱的柳叶,叶艺兴不由一阵心酸和自责。

他重生后的这几天,因为想想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做,直接去了县学,让自己在学院里冷静思考。

柳叶这边,他一时忽略了。显然孙氏为了胁迫柳叶嫁给胡家,在吃食上也是克扣了柳叶的。

他们叶家虽然现在不是富户,可还不至于吃不起饭。

第18章

这样想着,叶艺兴对孙氏的怒意,又多了几分。

柳叶看出叶艺兴皱了眉,显然心情有了变化。

不用多问,一定是因为她这么易饿,叶艺兴觉得她受了太多委屈,才不高兴的。

柳叶不想让叶艺兴在晚饭前,还生着气吃饭,就笑着对叶艺兴说:“我们一起吃饭挺好的,要是我一个人吃饭,倒觉得没趣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笑了,说道:“你要是喜欢我陪你吃饭,那以后我就天天陪你吃饭,也好把你养胖点。你现在的身子太单薄了,仿佛风一吹,就能飞走似的。”

“风一吹,就能飞走了。那我不是成仙了吗?”柳叶笑着说。

“成仙有什么好?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没听过那句诗吗,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叶艺兴说。

柳叶听叶艺兴这么说,一时竟沉默了。每个人都期待可以生死相许的爱情,但是现实往往是一地鸡毛,让人失望。

叶艺兴见柳叶不说话了,要知道这句诗恐怕勾起了柳叶的某些感触。他聪敏的立刻转了话题,说道:“我们还是快吃吧,一会儿兔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的。”柳叶说。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吃饭了。

吃了一会儿饭,柳叶才注意到天已经有点黑了,叶艺兴不知何时已经点起了油灯。

于是,柳叶就问叶艺兴:“我睡了很久吗?天竟然都黑了。”

“当然是很久了,你从中午一直睡到了傍晚,一看就是累坏了。我一篇策论都写完了,你才醒。”叶艺兴回答道。

“你写了策论?是关于什么内容的?我可以看看吗?”柳叶问。

“当然可以,我对你是没什么隐瞒的。”叶艺兴笑着说。

叶艺兴知道柳叶识字。

他刚把柳叶捡回来的时候,他给柳叶取了名字。柳叶还曾经拿着柳枝在土地上写自己的名字,问他是不是这两个字。

吃完了饭,叶艺兴就拿了自己的策论给柳叶看。

柳叶一看字体是标准的楷书,繁体字,就放心了。她很庆幸庆国的文字还是汉字,只不过是繁体汉字,这对柳叶来讲没有难度。

在她执行的特工任务里,有考古方面的项目,所以她看繁体字毫无压力。

等到看了叶艺兴策论文章的内容,柳叶不由对叶艺兴刮目相看了。

柳叶觉得,叶艺兴这篇策论针砭时弊,却有深入浅出,提出的方案也切实可行。

虽然她对庆国的具体国情还了解的不多,但是就是以现代的眼光来看,叶艺兴的思想深度和看问题的准确性,也是一流的。

这篇文章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县学生所写,倒像是在朝堂上经营多年的大臣的奏折。

想完了这些,柳叶不由抬头深深看了叶艺兴一眼。她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了。

叶艺兴见柳叶看完了,就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极好,竟是不相信是你可以写出来的,太老道了,是为官多年的人也不一定写出来的一等好文章。”柳叶笑着说。

“你觉得好,那就是真的好。”叶艺兴笑着说。

不知为什么,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叶艺兴凭直觉就对现在的柳叶,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他觉得柳叶能读懂他的策论,也能理解他的抱负。

叶艺兴知道,柳叶对自己现在过于成熟的思想有着怀疑,觉得不是16岁的叶艺兴该有的。

不过,叶艺兴不想过多解释,他相信时间会给柳叶答案的。

“明天,我会将这个策论,投给路过本县的大儒无心先生,以求进身之阶。”叶艺兴继续说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现在这样锋芒毕露,又毫无根基,不怕会招祸吗?”柳叶不由善意地提醒叶艺兴。

“怕什么,富贵险中求。不敢担风险,就会没有付出,也没有得到。我这个人,其实是无所畏惧的,你不必担心。而且就是有事情,自然有人会罩着我,我也不像你想的那样毫无根基。”叶艺兴继续对柳叶说。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十分地惊讶。

据她了解,叶艺兴出身农家,家里现在最有前途的也就是他自己了。

哪里还有什么根基?他家里人不拖累他,就算不错了。

想明白这些,柳叶不由又善意地规劝叶艺兴:“要出锋芒,也不见得急于一时,你现在刚刚16岁,再等等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想再等了。我不能让你,再在叶家村这里过着温饱不足的问题,再受一点的委屈。你不要着急,我会尽快带你去京都,在京都只有我们两个人生活,我也养得起你。你不是想活的自由一些吗?去了京都以后,这些都随你。你开心就好。”叶艺兴笑着对柳叶说。

“真有这么好吗?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挣钱养家。”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调侃着说。

“你这话说的倒有趣,我头一次听到。不过你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只要过你想过的日子就好,别的事情你都不用操心,我会为你打点好一切。”叶艺兴继续说道。

“真的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柳叶再一次被叶艺兴的宠溺惊到了,不由问了这个问题。

“在山上,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因为我愿意对你好。因为你好,所以我对你好。”叶艺兴说完这句,不由自己都笑了,觉得自己说的话像绕口令似的。

但是,叶艺兴坚持这么说,因为他希望总有一天自己的执着,可以打开柳叶的心扉。

柳叶感受到了叶艺兴话里的诚意,她还是真的有点感动。

因为柳叶明白,像叶艺兴这么腹黑冷峻的人,让他坦白地一再表达内心的想法,是很不容易的事。

如果叶艺兴不是特别在乎她,是绝不会这么说的。

而且柳叶莫名地有一种直觉,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叶艺兴最在乎的人就是她了。

叶艺兴对她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珍惜感,这是她一再强烈地感受到的。

难道是因为今天的抢婚,叶艺兴有了危机感?但是敏锐的柳叶觉得,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第19章

不过,柳叶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甜甜地笑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显然她和叶艺兴都是有很多秘密的人,还是不要追根究底,给彼此一个空间,比较好。

于是,柳叶转移了话题,她看着满屋子的书,问叶艺兴:“这些书里,有史书吗?我想看看庆国的历史。”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说道:“当然有史书,你想看正史,还是野史?”

“都想看,多拿两本来,我瞧瞧。”柳叶笑着说。

“好。”叶艺兴回答说。

然后,叶艺兴就拿了几本史书递给了柳叶。

柳叶就认真地看了起来。她急于了解这个世界,如果她想自保,她就需要有自己的资本,那么她可以在庆国拥有哪些资源,这是她目前希望知道的关键问题。

虽然叶艺兴给了柳叶很多的承诺,但柳叶一向觉得自我奋斗最重要,谁有不如自己有。

就算她和叶艺兴能够继续走下去,她也希望这种合作关系是强强联合,而不是她依附于叶艺兴。

柳叶就在油灯下静静地读起史书来。

看着油灯下专注读书的柳叶,叶艺兴觉得十分的赏心悦目。

不是说,灯下看美人,更会美上十分嘛,此时的柳叶有了一种朦胧的美,让叶艺兴有些沉醉。

叶艺兴一边看着柳叶,一边看着手里的书卷,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见夜深了,柳叶还没有休息的意思,叶艺兴就对她说:“太晚了,你先别看了,明天再看也不迟。不要舍不得睡,长时间看书伤神,你现在身子还虚弱,今天就到这里吧。”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停止了看书,说道:“那好吧。我确实也有些累了,明天再看。”

其实,柳叶现在确实有些精神不济,她现在的身子好像饿得久了,又缺乏锻炼,要想恢复她以前的体能,是需要很长时间的。

“那就睡吧。你睡床里面,我睡外面,免得你夜里不小心掉下来。”叶艺兴笑着调侃说。

“我才不会掉下来呢。我的睡相很老实,不会乱动。再说,我是很警醒的人,有个风吹草动就会醒来,又怎么掉下来呢。”柳叶笑着回复说。

长年的特工生活,让柳叶养成了随时待命的状态,就是在睡梦里她也是很机警的。

叶艺兴听柳叶这样说,不由看了柳叶一眼。

他以前听有人说睡梦里也会警醒的话,还是前世庆帝的一个暗卫对他说的。

难道柳叶是暗卫出身?

不过,叶艺兴马上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因为柳叶的这副身体太弱了,怎么看都像是世家小姐的样子,和暗卫相差太远了。

不过,叶艺兴也没有再继续想这些。

因为叶艺兴觉得,柳叶什么出身,他都不在意。

只要他知道,那是他的柳叶就可以了。

于是,叶艺兴就对柳叶说:“你就听我的,就这么睡吧。夫唱妇随,你听说过吗?我们今天新婚,你要贤惠。”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笑了起来,怎么说她觉得自己都跟贤惠,不搭边的。

她也知道,叶艺兴在和她开玩笑。

在这点小事上,她也不想一再拂了叶艺兴的好意,于是柳叶就躺到了床里面。

因为只有一个被子,叶艺兴见柳叶躺下了,就给她盖上了。

然后,叶艺兴吹熄了油灯,在柳叶外边和衣而卧。

柳叶见叶艺兴这样,不由在黑暗中笑了。

她就知道,叶艺兴在内心里对她是十分尊重的。

所以今晚叶艺兴本来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虽然他们结了婚,有夫妻之名,但是这个夫妻之实,叶艺兴显然也是要等到他们感情到位了,才会真的提出来。

从这一点上讲,柳叶还是挺欣赏叶艺兴的。

熄了灯以后,叶艺兴见柳叶一直没说话,以为她觉得新婚之夜这样,心里觉得委屈,就连忙解释道:“今天说是我们新婚,但是家里也没有张罗办什么仪式,确实是委屈你了。等将来到我们到了京都,我会补偿一个盛大的仪式给你。”

柳叶立刻就听明白了叶艺兴的潜台词,显然没张罗婚礼,是叶家人对她这个媳妇还不满意,所以婚礼仪式能省就省,就这样蒙混过去了。

于是,柳叶就对叶艺兴说:“我明白。你是你家的千里驹,将来前途无量,你家人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才这样做的。”

“你不用把他们怎么想,放在心上。将来我们家,只有我们两个人,一切都是可以由你说了算。这个家除了祖父,别人你都不用太在意。祖父,将来我会给他找个好山好水的好庄子,让他颐养天年,别人你就不用管了。”叶艺兴对柳叶说。

“知道了。”柳叶说。

柳叶觉得,叶艺兴的话里透着很多的玄机,但是她太困了,就先不想了,还是睡吧。

因为白天太过劳累,柳叶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里,柳叶是被叶艺兴惊醒的。

因为柳叶一向警醒的性格,柳叶觉得身边的叶艺兴好像做了噩梦,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紧张,好像在说什么。

柳叶就一下子醒了过来。

只见身边的叶艺兴剑眉深锁,额头冒着冷汗,嘴里好像还说着什么,她一时还听不清楚。

柳叶正想摇醒叶艺兴。

没想到叶艺兴一下子,自己睁开了眼睛,那犀利的眼神吓了柳叶一跳。

柳叶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叶艺兴反应了一下,才看清是柳叶,不由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什么,做了个噩梦。吓着你了吧?”

“没事,我胆子大着呢。”柳叶轻声说。

柳叶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清脆。

叶艺兴看着柳叶清澈的眼神,不由说道:“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我一直在呀,从未离开。”柳叶见叶艺兴做了噩梦,就安慰地说道。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拍拍柳叶的手臂,对她说:“说的好。我听了你这句从未离开,不由心生欢喜。不过夜深了,你还是睡吧。”

“好的。那我睡了。”柳叶说。

然后,柳叶就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第20章

叶艺兴见柳叶睡了,看着从窗外透过的白月光,不由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刚才在梦里,他差一点又要被人一箭穿心了。

在梦里昭阳殿前还是一片火光,到处的厮杀声。

他看见王皇后和太子就站在面前,太子手中的箭已离弦,直冲他的胸口射过来,他正在与太子的侍卫们缠斗,已经没有余力再躲过这只冷箭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醒了过来,他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一个梦,昭阳殿前的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都已经过去了。

他不再是前世那个在昭阳殿前,被冷箭射杀的尚书令,那个至死才从王皇后嘴里,知道自己身世谜底的叶艺兴。

他重生了,他重生到16岁时的自己,一切都还没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想完了这些,叶艺兴冷静了很多。

他觉得,他是重生以后,这几日考虑的事情太多,思虑过重,才会做这样的梦。

这时,柳叶在睡梦中嘤咛了一声,翻过身来,面对着叶艺兴。

看着睡梦中柳叶恬静绝美的心形小脸,叶艺兴不由心生怜爱之情。

他伸出手,把柳叶额间滑落的一缕秀发,拂到了耳后。

然后看着柳叶的睡颜,开心地笑了。

上天既然给了他机会重生,他爱的人现在还在他身边,他已经很满足了。

剩下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叶艺兴一直是恩怨分明的人。

这一世,他要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不会再重复前世的悲剧。

这样想着,叶艺兴也渐渐地在纷乱的思绪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柳叶在清晨的鸟鸣声中,醒了过来。

昨晚她睡的很香,也很沉,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身心地睡上一个好觉了。

也许,是因为叶艺兴在身边,柳叶觉得自己在夜里安心了许多。

床边并没有叶艺兴,柳叶一抬头看到了正在拿着一本书晨读的叶艺兴。

柳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晨光熹微,柳叶预测也就是现代的4点钟左右,叶艺兴就起来读书了。

这样自律的人,还是很少见的。

不过,柳叶也是其中的一个。她从参加特工训练的那天起,就养成了晨起锻炼的习惯,一天也没有间断。

这也是柳叶能够成为亚洲顶级特工的原因之一,除了有天赋,她还是极端勤奋的人。

柳叶的特工同行总是说,她是天才。每一次,柳叶都会回复说,我不是天才,我主要靠勤奋。

这一会看着晨读的叶艺兴,柳叶倒觉得他们俩的生活习惯有很相似的地方。

这时,叶艺兴也注意到柳叶醒来了,正在床上睡眼惺忪地看着他,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

于是,叶艺兴就对柳叶说:“你醒了吗?是不是我吵醒了你。我向来都是起早读书和练武,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现在时辰还早,你要还困,就再睡一会吧。”

“我不困了,也是习惯起早的人。你说早上练武,是在哪里呀?”柳叶听叶艺兴说早上练武,不由很感兴趣,连忙问道。

“就是去我们昨天去过的山里,那里早上没人,十分的清静,早上的空气也清新得很。”叶艺兴笑着对柳叶说。

“那我也要去。我早上也想活动一下筋骨,要不然这身子太弱,以后可怎么办呢?”柳叶略带些撒娇的语气对叶艺兴说。

其实,柳叶也觉得很是神奇,她本来不是一个爱撒娇的人,可是在叶艺兴面前,她的少女心就会时常出现,让她撒起娇来十分的自然。

她对叶艺兴就是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

对柳叶而言,只有她真正信任的人,她才会有撒娇的表现。

叶艺兴见柳叶这时用可爱又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不由笑了。

他放下心里的书,对柳叶说道:“既然你想去练武,那现在就去吧。我就先不看书了。”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立刻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下了地穿了鞋子,然后跑到门口对叶艺兴说:“走吧,我都准备好了。”

叶艺兴见柳叶这样,就宠溺地笑了,然后拿了一柄长剑和柳叶一起出门去了。

现在时辰是真的太早,叶家人除了他们,还没有人起床。

走在叶家村通往山里的路上,也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叶家村的人们还在沉睡当中,这么早起的只有他们两个。

春天的早晨,十分的清新秀美,远处是绿油油的庄稼,近处是桃红柳绿的树木。

在春风的清拂下,柳叶觉得心情好极了。

叶艺兴也看到柳叶心情好,不由笑着说:“想不到我们起早的时间,还挺一致的,以后倒是方便。不会因为起居时间不一致,产生矛盾。”

“是呀。这倒是真的。我也喜欢起早。早上起来,把该做的事情都先做了,可以说是神清气爽,一天都会有好心情。你起早多久了?”柳叶笑着问叶艺兴。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沉默了片刻,才回答说:“我自幼就起早,多久倒是没记得太清。”

其实刚才柳叶的问题,叶艺兴一下子想到了很远。

前世,他在36岁时在尚书令任期枉死,在那之前他一直都是起早的。

因为他习惯起早,所以每一次的早朝,他都不用像别的官员特意起早。

而且前世因为他太拼命了,他想证明自己了,他几乎是昼夜都在办公,不是批公文,就是见相关官员。

常常一夜忙下来,已经就是凌晨4点多钟,直接不睡,就去上早朝了。

前世他可以说是鞠躬尽瘁,但是他一切的努力和辛苦,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柳叶见叶艺兴又在想事情,不说话了,就也不做声了。

她有时候也是很有眼力见的人,看到别人在思考,她也是懂礼貌地不再打扰。

这时叶艺兴也感觉到柳叶沉默了,知道自己出神想事情,影响到柳叶了,就笑着对柳叶说:“一会儿还是先到泉水那儿去,可以先喝点泉水,再洗洗脸,洗洗手。这里的泉水很是甘甜,也是庆国一等一的好泉水。”

第21章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着说:“这里的泉水,的确不错。可是你怎么知道,就是庆国一等一的好泉水呢?难道你到庆国各地都看过?”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笑了。

前世他在做尚书令以前,为了磨炼,也转了多处的地方,做地方官员。

等他做了尚书令以后,对庆国全国的风物,就更是了如指掌了。

但是,他此刻不能直接这样对柳叶说。

于是,叶艺兴想了一下说道:“我虽没到庆国各地看过,但对我们这里的泉水,还是很了解的。你可知道,我们县的县名就叫龙泉县,因为据说此地的水,是庆帝来此巡察时,击剑透石而流出来的,所以大家都说这泉水甘洌,带着帝王之气呢。你说,这算不算庆国一等一的好泉水?”

“你要这么说,那就算得上极好的泉水了。一会儿我也要多喝两口,沾沾龙气。”柳叶笑着调侃说。

叶艺兴听柳叶这样说,就笑了。

他有一种感觉,柳叶对庆帝毫无敬畏之心,说起话来自然随意,这点让他很欣赏。

在经历了前世,了解了庆国皇家所有的私隐和明争暗斗以后,现在的他,对庆国的皇家也是毫无敬畏之心的。

所以,从这一点上讲,叶艺兴觉得,自己和柳叶很合拍。

他期待的就是这样一个,可以和他平等交流,分享一切想法的伴侣,而不是那种外表华丽、内心势利的世家女子,为了利益和他结合的联姻。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很快到了山中的泉水边。

这泉水从山中飞溅下来,落入山中巨石的凹槽中,然后再由石槽中流下来,流入小溪里。

柳叶见这泉水,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波光,不由十分喜欢。

她对叶艺兴说道:“这水势真是好看,清澈透明,就像琉璃一样耀眼。”

“确是如此。每天一早,我到了这里,看了这泉水,听了这叮咚的泉水声,也是心旷神怡。”叶艺兴赞同地说道。

柳叶听叶艺兴这样说,不由看了他一眼。

她没想到叶艺兴的内心,也是一个文艺男青年呢,心思缜密还感性,这样的男人,就是在现代也是很有吸引力的。

然后,两个人就喝了泉水,洗了脸和手,开始各自的练武时间。

叶艺兴在草地上舞剑,可以说是身似惊鸿、矫若游龙,一看就经过名家的指点。

柳叶虽然对冷兵器不太熟悉,但特工的工作,让她对叶艺兴的水平,还是有个专业评价的。

可以说,柳叶非常吃惊,她没想到叶艺兴的剑术竟是如此之好。

柳叶对自己的身手一向自信,但是现在看了叶艺兴舞剑,柳叶觉得自己如果和叶艺兴交手,恐怕胜负难料,没有稳赢的把握。

柳叶觉得自己的反应度和敏捷度是一流的,但叶艺兴的剑带着杀气和犀利,而且出剑角度精准,也是不容小看的一流高手。

叶艺兴见柳叶认真看自己舞剑,竟然是看得懂的样子,不由也是十分惊讶。

柳叶的见识,他不吃惊,因为在本朝很多世家女子从小也是按男子的要求培养的,他从来就觉得柳叶的出身不会简单。

因为前世,柳叶去世的早,他也没有去特意探寻柳叶的家世背景。

但是,哪个世家女子会从小习武,能看懂他的剑术?

叶艺兴真是觉得,越发猜不透柳叶的身世了。

过了一会儿,叶艺兴停了舞剑,问柳叶:“我看,你看得懂我的剑术,你可习过武?”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想了想,接着笑吟吟地说道:“习过,所以看得懂你的剑术。”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兴致来了,说道:“这我倒是没想到。往日里看你,一直都是芊芊弱女子,没想到你是个隐藏的高手啊。”

“高手,倒谈不上。你看,我现在身子这么弱,恐怕要恢复好久,怎么敢以高手自居呢?”柳叶笑着说道。

叶艺兴看着柳叶布衣荆钗站在草地上,纤腰不盈一握,弱不禁风,要随风而去的模样,不由也笑了,说道:“看你这样子,的确不是高手,是我想多了。”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也笑了。

柳叶心中暗想:我现在体能没有恢复,等我假以时日恢复了体能,就让你看看亚洲顶级特工的身手,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高手了。

两个人说完了话以后,叶艺兴就继续舞剑。

柳叶在草地上做起了瑜伽动作。她现在身体刚刚开始恢复,不能使用力量型的锻炼动作,以免伤了筋骨。

她先做柔韧性的瑜伽动作,循序渐进地恢复体能和身体感觉。

看着柳叶在草地上做着各种各样奇特的瑜伽动作,叶艺兴只觉得好玩。

不过,他没有再问。他知道,在闺阁之中也有女子们的练武方法,他再多问,就有些唐突了。

不过,有柳叶陪着,两个人一起练武,叶艺兴觉得心情还是蛮好的,看着周围的景色都显得比往日更秀丽了几分。

两个人练完了武,就往叶家村走去。

此时,叶家村又升起了袅袅炊烟,大家都开始做早饭了。

叶艺兴和柳叶刚进了家门,叶多多就亲切地喊道:“艺兴哥、柳叶姐,你们回来了,正好一起吃早饭。我刚才,还想去喊你们呢。”

这时,叶家人都已经坐到了早饭桌前。

叶老爷子和叶老太太单独坐了一桌,旁边放着一个空凳子,显然是给叶艺兴留的。

叶青河和孙氏、叶艺旺、叶多多,还有庄氏和叶宝珠,坐了一桌。

叶艺兴见了,不由皱了皱眉。

然后,他先对叶多多说道:“多多,我和柳叶已经成亲了。以后,你不能叫柳叶,要改口叫嫂子,你知道了吗?”

叶多多听了叶艺兴的话,连忙乖巧懂事地改口道:“知道了,以后就叫嫂子。”

叶艺兴这时又继续说道:“我和柳叶昨天就正式成亲了。吃完饭,我就会去里长那里换了正式的婚帖,然后到县衙去报备。我们家虽是寒门,却也是从祖父那里就知书明理,极重礼法的。以后,柳叶就是叶家的长房长孙媳,是我们叶家人了。柳叶是新妇,要是有做错的地方,只管跟我说,要是谁苛责了她,我可是不答应的。”

第22章

叶家的人叶艺兴这样说,不由有些惊讶,他们都没想到叶艺兴会这样维护柳叶。

过了一会儿,还是叶老爷子主动打破了沉默,说道:“多多,去拿个凳子,放到我这一桌。”

叶多多听了叶老爷子的话,连忙拿了一个凳子,放到了那里。

显然这个凳子,是拿来给柳叶坐的。

也就是说,叶老爷子给了自己的长孙叶艺兴面子,让柳叶和他们一起坐着吃饭了。

这时,叶老爷子就对叶艺兴说:“吃饭吧。”

叶艺兴就带着柳叶坐在了叶老爷子那桌,一起吃饭了。

吃完饭以后,叶艺兴就对叶老爷子说:“祖父,我这就去里长那里换了婚帖,去县衙报备。然后,我就回县学读书去了。”

叶老爷子听了叶艺兴的话,连忙说道:“读书是正经事,你办完了婚帖的事,就马上回县学读书吧,可不能耽误了学业。家里的事,自有我做主,你不用操心。”

叶艺兴听了叶老爷子的话,就说道:“那就多谢祖父了。”

实际上叶老爷子刚才的话,有向叶艺兴承诺在家关照柳叶的意思,叶艺兴也就暂时放心了。

反正叶艺兴也是要很快把柳叶接到龙泉县城去的,叶家村只是柳叶再多呆两天的地方而已。

饭后,叶艺兴就收拾了行囊,要走了。

柳叶送叶艺兴出了家门,边走边问道:“你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过,两三日。你且在家中等我,我很快就会接你去龙泉县城。”叶艺兴说。

“两三日呀,那时间倒是不长。不过,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是容不得气的。你二婶孙氏,最是小肚鸡肠,喜欢看人下菜碟,欺负人的。若是她想欺负我,以我的脾气断没有任她欺负的道理。要是我跟她起了冲突,你可不能怪我。”柳叶说道。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笑了,说道:“孙氏那人,一向如此。我也是看不惯的。不过是看在二叔的份上,不与她计较罢了。你不必忍她,也断没有让她欺负的道理。要是你和她起了冲突,只要你不吃亏就好。要是你吃了亏,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出头,找回公道。”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笑了。

叶艺兴对她还真是毫无保留的宠溺偏心啊,只要她不吃亏就好。

于是,柳叶就笑着对叶艺兴说道:“我当然是不会吃亏的,她要敢欺负我,我必要给她个教训。只是,你就不担心,传了出去,都说你娶了个悍妇吗?”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也笑了,说道:“娶了个悍妇又如何?我自己喜欢就好。我可不是生活在别人眼光里的人。我只要你开心,旁人的看法,我根本不放在心上。”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笑了。

说起来,叶艺兴这样的行事和为人,柳叶还是蛮欣赏的。

于是,柳叶就笑着对叶艺兴说:“你这样说,我心里就有数了。”

然后,柳叶就送走了叶艺兴。

柳叶走回叶家,刚一进大门,还没站稳脚跟。

孙氏见柳叶回来了,就大呼小叫地说道:“柳叶,你这又是干什么去了?说是去送艺兴,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一定是不想干活,磨磨蹭蹭地在路上故意拖延,不回家。你现在赶快去刷碗,喂鸡,再到地里去干活。”

柳叶看着孙氏夸张的样子,不由冷笑了,说道:“你管我什么时候回来呢?你又不是我正经婆婆,管不着我的事。我们长房,艺兴说了,他不在家就是由我做主。我昨天差点被你卖了,心情和身体都不好,刷不了碗,也喂不了鸡,更没力气下地干活。”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柳叶这丫头反天了,竟然不听我的管教了。我们叶家还没分家呢,她就要自己说了算了。”孙氏不由更加大声地嚷嚷起来。

“没分家,也轮不到你做主。上面还有祖父呢,叶家是祖父说了算,不是你这个无知妇人。你别打着还想继续欺负我的主意,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从你想把我卖给胡家起,我就恨你入骨了。要不是看在祖父、二叔和艺兴的面子上,我是要和你拼命的。”柳叶说道。

孙氏没想到柳叶现在这样厉害,竟然不再畏缩,而且一点儿也不怕她了。

于是,孙氏就借势撒泼地坐在了地上,边捶地边喊道:“老爷子、老太太,你们得出来给我做主啊。这个柳叶在家里什么活不干,还敢跟我顶嘴,真是反了天了。哪家的媳妇像她这么彪悍,刚新婚就敢跟长辈对着干,我看不如休了她,再给艺兴找个好的来。这十里八村想嫁艺兴的姑娘多了去了,哪个不比她好。”

叶老爷子和叶老太太本来在屋里,听孙氏和柳叶吵架,听得一清二楚的。

叶老太太本来一开始就想走出屋来,帮着孙氏,但是被叶老爷子喝止住了。

叶老爷子对叶老太太说:“艺兴,现在把柳叶看成心尖上的人,临走前还暗示我要照顾柳叶。本来孙氏差点把柳叶卖了,艺兴心里就憋了一口气。你现在去帮孙氏,是准备和我们最出息的长孙艺兴决裂吗?孙氏和艺兴,哪个重哪个轻,你分不清吗?咱们叶家的兴旺,就指着艺兴了,其他那几个小的,都成不了才,你还要在这时候得罪艺兴吗?”

叶老太太听了叶老爷子的话,不由不吱声了。

要知道,叶老爷子一向强势,叶老太太从来都是看着叶老爷子的眼色生活的。

而且长孙叶艺兴,也是叶家最出息的子弟,她再偏向孙氏,也不能越过叶艺兴去。

这时,孙氏在外面又捶地,又大呼小叫的,已经引来一些好事的村民围观了。

孙氏见了,更加地胡言乱语起来,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诋毁柳叶,让柳叶就此抬不起头来,一辈子受她的辖制,让柳叶当牛做马的听她使唤。

柳叶看孙氏这样,也不继续与孙氏对嘴,只是冷冷地看着孙氏表演。

柳叶还真不把孙氏放在眼里,她不是娇弱到受不了一点风言风语的女子,她也决不是生活在别人眼光里的女子。

孙氏喜欢作妖,就让孙氏作好了,她一会儿自然有办法收拾她。

现在柳叶是给叶老爷子面子,才不出手的。

毕竟叶家的家主是叶老爷子。

第23章

这时候,叶老爷子见外面孙氏越闹,围观的人越多,就只好走了出来,对孙氏说道:“一大早的,你乱喊什么,不怕街坊领居笑话。我还在呢,由不得你撒泼。既然艺兴说,柳叶可以自己做主,长房的事就由柳叶做主好了,你不要管。出嫁从夫,柳叶听艺兴的,也是应该的。你不要闹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孙氏听叶老爷子给柳叶撑腰,不由心中十分地不满,但是她也不敢十忤逆叶老爷子的话,毕竟叶老爷子是一家之主。

于是,孙氏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在嘴里小声嘟囔着:“那柳叶也不能什么活,都不干呀。厨房里的活那么多,就我和多多怎么干得过来?那个庄氏和宝珠是整天什么也不干的,现在又多个柳叶,就可我一个人忙活了。”

柳叶听了孙氏的话,不怒反笑,转身就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

孙氏见柳叶拿了菜刀出来,不由连忙问道:“柳叶,你拿菜刀出来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什么厨房的活,都不干吗?我就拿菜刀出来切菜呀。”柳叶笑着说。

孙氏正想再说柳叶些什么,没想到柳叶一甩手,手中的菜刀就迎面向她飞来。

孙氏吓得不由妈呀了一声,然后那把菜刀就掠着她鬓角的头发,飞了过去,钉在了她身后的木门上。

钉在门上的菜刀,由于还有力道,在木门上一颤一颤地抖动着,很是有威慑力。

这时,孙氏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就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柳叶见孙氏这样,就继续冷笑着说道:“二婶,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一失手,刀没拿住,飞出去了。你要是坚持让我去厨房帮忙也行,我这个人有个缺点,我得提前告诉你。自从你想卖了我以后,我这脾气涨了,一拿起刀来就没准,要是不小心伤了你,你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孙氏听了柳叶的话,不由更害怕了。刚才柳叶那一刀要是再偏点,那后果对她简直不堪设想。

现在,显然柳叶在警告她,再找柳叶麻烦,这下一刀就不是演习,要动真格的了。

孙氏现在虽然恨柳叶到了极点,但是她也知道现在的柳叶是她惹不起的。

柳叶,再不是以前那个,她可以呼来喝去、当牛马使唤的童养媳柳叶了。

现在的柳叶,外有叶老爷子和叶艺兴撑腰,内有一股强悍到敢跟她动刀子的底气,她是不敢硬扛了。

于是,一向欺软怕硬的孙氏,就连忙说道:“柳叶,你也不用冲着我来。我以后也不管了,既然老爷子说你不用干厨房活,你就不干呗。我都听老爷子的。”

柳叶听了孙氏的话,就笑了,说道:“好,你明白就好。今后,有什么事,你要是不明白,我也会让你明白的,你记住了。”

说完,柳叶就对叶老爷子说道:“祖父,艺兴临走时说,有几本书,他不在家时,让我去山中替他晾晾。我想这就去山中晾书了。”

“好,你去吧。”叶老爷子无奈地摆了摆手。

本来,叶老爷子同意了叶艺兴和柳叶的婚事,是因为叶艺兴说了娶妻娶贤。

可是现在,在叶老爷子看来,柳叶的身上一点贤惠的影子也没有了。

以前的柳叶可不是这样,是和人说话都会害羞地红着脸,声音就像蚊子哼哼,而且手脚十分勤快,让干什么干什么,再苦再累都不说的。

现在的柳叶,那是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子,谁也使唤不得了。

这样的柳叶,叶老爷子觉得让她去山中晾书也好,也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这时,柳叶就进了叶艺兴的房间,去取书了。

孙氏见柳叶走了,不由胆气又壮了一些,对叶老爷子说道:“爹,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干活,全家就指着我了,是要把我累死吗?”

孙氏说了这煽风点火的话,立刻就有不爱听的人,站了出来。

三房叶青路的媳妇庄氏和女儿叶宝珠立刻就搭上了孙氏的话。

只听庄氏说道:“二嫂,这是给谁话听呢?我身子不好,不能多干活,可是我家青路在县里绸缎庄当伙计,哪个月都拿钱回来给爹娘。我和宝珠就两个人,哪里用得了那么多花销,还不是都暗中进了你的腰包。你要不攀我干活,也就罢了,今日你要攀我干活,我倒要叫老爷子评评理,你把这些年的花销都给我说说清楚。”

叶宝珠也连忙帮着她娘庄氏说道:“二婶,不是做侄女的说你,你也太贪财了吧。拿了我家的钱,前些日子我爹从绸缎庄给我拿的新花布,你偏要借去看看。拿回来我一看,你就偷摸把花布剪掉了半尺,自己留了,你还不承认。本来,我不想跟你计较,这么多年来你贪了我多少布料。既然你今天攀我娘不干活,你欠我的布料也该算算,还我了。”

孙氏听了庄氏和叶宝珠的话,立刻有点吃瘪了。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示弱,就又回了几句。

其实,这么多年来,庄氏和叶宝珠在叶家不干活,是因为叶青路月月给叶家交钱。

孙氏暗中也贪了不少,所以她敢指使柳叶干活,却不敢指使庄氏和叶宝珠,都是因为拿了人家手短。

今天,孙氏因为在气头上,才说了几句,没想到庄氏和叶宝珠立刻跳了出来,可见对她也是不满很久了。

叶老爷子看着孙氏和庄氏,不由一阵头痛。他这两个儿媳妇,二儿媳孙氏贪财刻薄,三儿媳庄氏好吃懒做,都没找好。

至于大儿媳谢幽兰,也就是叶艺兴的母亲,那是个美人灯,一吹就散了,难产生下了叶艺兴就去了,更是指望不上。

看着孙氏和庄氏还在你来我往地继续争吵,村里来他家看戏的人,也越来越多。

叶老爷子不由大声呵斥道:“你们俩都别吵了?昨天一出,今天一出,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什么算账不算账的?我还在,你们就想要分家了?再吵,我去里长那里告你们个忤逆,看你们还敢在这里气我。”

第24章

孙氏和庄氏见叶老爷子真生了气,就不敢再言语了,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这时,叶老爷子对门外围观的村民说:“大家也都散了吧,让乡里乡亲见笑了。”

村民们听叶老爷子这样说,就都不好意思地都散了。

柳叶听外面都清静了,就拿了几本叶艺兴房里的史书,往山上走去。

村民们看到了走在乡间小路的柳叶,就有人暗自嘀咕道:“这柳叶,可真是变厉害了,竟敢跟欺负她的孙氏动刀子,真不是一般人。人善被人欺,以前总看到孙氏欺负她,瞅她一个童养媳怪可怜的,又没有娘家人为她出头。现在她这样,估计孙氏见了她也要躲着走了。”

旁边就有人低声笑着应和说:“要我说,也不错。孙氏那个泼辣破落户,也该有人收拾收拾她了。”

柳叶对于这些闲言碎语根本不放在眼里,很快就走到了山里。

找了个草地,看起史书来。

她急需了解这个世界,来找到自己安身立命的办法。虽然叶艺兴对她很好,可是柳叶并没有想一直依附于叶艺兴的想法。

而且就冲叶艺兴家的这几个极品的亲属,柳叶也不想长期生活在叶家,她想自立门户,自己独立生活。不想和孙氏这种市井泼妇,天天生活在一起。

山里草木葱翠,阳光充足,倒是看书的好地方,让人能暂时获得心灵的宁静。

很快,柳叶看完了带来的几本史书。

看完了史书,柳叶对庆国女性的地位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庆国也是男尊女卑的格局,但是也有例外。庆国的皇家公主,还有顶级世家的女子,他们是可以抛头露面,鲜衣怒马于长街之上的,而且还备受追捧。

说穿了,在庆国,一个女人的地位如果足够尊贵,是可以和男子一样平起平坐,做同等的事情的。

而世人也觉得,这样很正常。

柳叶觉得这一点,还是很好的。她找到了,她融入庆国社会的方法。

看完了书,柳叶就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舒展身体,继续加深自己的体能锻炼。

然后,看到快到了中午时分,柳叶就在附近的树林去找山间的野兔踪迹。

上一次,柳叶和叶艺兴来到山里,柳叶就发现山里的野兔超级多,而且很傻,看见人也不跑远。

很快,柳叶就发现了好几只野兔的踪迹。

柳叶随手就在地上拿起了几块石子。

她挑了几只看起来雪白雪白超级可爱的兔子,用石子一个个打了过去,很迅速地就把兔子打晕了。

然后,柳叶就拎着这五、六只被打晕的小白兔,回家了。

一进叶家门,柳叶就看到了叶多多。

叶多多看到柳叶手里的小白兔们,不由喜欢极了,对她说:“柳叶姐,这是你抓的小白兔吗?太可爱了。它们还活着吗?”

“还活着,送给你了。你可以养着它们,也可以拿到县城里集市上去卖。”柳叶笑着说。

然后,柳叶就把小白兔们都递给了叶多多。

叶多多高兴极了,连连说:“谢谢柳叶姐。我要是卖了钱,就回来给你。”

“不用给我,我不缺钱。钱你自己留着吧,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这些小白兔这么好看,你可以拿到集市上当宠物卖,有些大户人家的女孩子会喜欢的,到时候能卖个好价钱。”柳叶继续对叶多多说。

“知道了,谢谢柳叶姐。”叶多多高兴地说。

这时,孙氏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了叶多多手上的白兔,又听到了叶多多和柳叶的对话,就不吱声了。

本来孙氏对柳**有意见的,但是现在见柳叶把白兔都给了叶多多,还不要钱,孙氏觉得自家占了便宜,心里舒服了很多。

这时,庄氏和叶宝珠也见午饭好了,走出来吃饭。

叶宝珠看了叶多多手里的白兔们,不由十分的眼热。

要知道,虽然叶宝珠她爹叶青路经常从绸缎庄拿布料给她,但也是有时有晌的,不是那么富裕。

叶宝珠能拿到闲钱的机会,也不多。

这一次,见柳叶把白兔都给了叶多多,叶宝珠不由心生不满,走过来对柳叶说:“那兔子是怎么来的?艺兴哥箭术好,才能射到兔子。但兔子身上是有箭伤的。你这兔子身上没伤,只是晕了,不是从别人家偷来的吧?”

柳叶这才头一次,注意观察了叶宝珠。

叶宝珠看起来和叶多多差不多,也是十三、四岁年纪,但是叶宝珠穿的就比叶多多好太多了。

叶宝珠身上的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细棉布,还带着花纹图案,而且叶宝珠头上还带着个细细的银钗,耳朵上也带着米粒大小的银耳环。

这银饰,可是叶多多和柳叶都没有的。

所以叶宝珠和柳叶说话地时候,就带着点趾高气扬的气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柳叶看了叶宝珠的样子,不由在心里冒出一句话:蠢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呀。

柳叶不屑于跟叶宝珠这样的浅薄无知、虚荣心爆棚的女孩计较,就冷冷地对叶宝珠说:“当然不是偷的。你以后跟我说话,要经经脑子,再敢随便污蔑我,我可是要动手的。我这个人的原则就是,能动手,就不吵吵。”

叶宝珠听了柳叶的话,不由吓了一跳,她早上可是亲眼看着柳叶对孙氏飞了菜刀,这时还记忆犹新呢。

但是,叶宝珠又不甘心,她很想知道柳叶的白兔是怎么来的,就继续追问道:“我承认你不是偷的。但这兔子是怎么来的呢?”

柳叶看了看非要追根究底的叶宝珠,决定捉弄她一下,就笑着调侃说:“你听过一个成语叫守株待兔吗?”

叶宝珠摇了摇头。她不识字,也没心思读书,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穿衣打扮上了。

柳叶见叶宝珠摇头,就继续说道:“守株待兔,就是指你在树下坐着,等着兔子自己撞到树上,等兔子撞晕了,你就可以把兔子捡回家了。我这一上午,都在树底下坐着,所以捡回来很多撞晕的兔子。这下你明白了吧?”

第25章

叶宝珠听了柳叶的话,不由眼神一亮,她这人一向好吃懒做,这会听了柳叶守株待兔捡兔子的办法,立刻就寻思着自己也要这么做,白捡兔子这样的好事,可不能让柳叶一个人全得了去。

于是,叶宝珠就对柳叶说:“知道了,不就是守株待兔吗?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不要识了几个字,就瞧不起人。”

柳叶见叶宝珠看样子真信了,不由笑了。

然后,柳叶就回了叶艺兴的屋子,把史书放回了原处。

这一次,柳叶中午过来吃饭的时候,孙氏一个字也没说。

因为就凭柳叶给叶多多的那几只兔子,柳叶的饭钱是绰绰有余的。

孙氏觉得自己家还赚到了,颇有些沾沾自喜呢。

吃了午饭后,柳叶又拿了几本史书,去了山里。

叶宝珠见柳叶走了,过了不久,也从叶家出来往山里走去。

与此同时,进了龙泉县城的叶艺兴,也正走在路上。

他先是去县衙交了和柳叶的婚帖,从此他和柳叶在庆国就是合法夫妻了。

庆国在婚姻是规定也是很严格的,庆律要求必须是一夫一妻,前朝的平妻制度被废除了。

妾可以多娶,但是没有婚帖,也不用到官府备案,更没有瓜分家里财产的资格。

叶艺兴在县衙里交完婚帖,就回了县学,取了一个小包袱,然后就去了龙泉县城最大的书画店水云轩。

水云轩专门经营各类字画,既有名家名画,也有未出名书画作者的佳作,可以说是兼收并蓄。

叶艺兴进了店来,水云轩的伙计一看叶艺兴就是读书人,就连忙打招呼说:“客官,您可是要买字画?我家的字画,在龙泉县城是首屈一指的全,你想选个什么风格的,我可以帮您介绍。”

叶艺兴听了这伙计的话,就说道:“你们掌柜的可在?我是来卖字画的。”

那个伙计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打量了他好几眼。

虽然叶艺兴年纪轻轻,但是风姿过人,这个伙计久在书画圈子里打滚,还是有些眼力的。

也常有些世家子弟,因为家道中落,打扮得朴素,到书画店里来卖祖传字画的,这一看叶艺兴倒有点像那样的人。

于是,那个伙计就对叶艺兴说道:“客官稍等,我这就去找我们钱掌柜。”

“有劳。”叶艺兴说道。

很快,那个伙计就把钱掌柜找来了。

钱掌柜见了叶艺兴,也是和那个伙计一个想法,就和善地对叶艺兴说:“听说客官有字画要卖,可以给我看看吗?”

叶艺兴说:“好的。”

然后叶艺兴就拿出了小包袱的字画,递给了钱掌柜。

钱掌柜接过字画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幅画是一个写意山水,画上了两个行草字“春意”,显然是这画的题目。画上没有落款。

可是根据钱掌柜多年的经验,这画很像是前朝的山水画大师抱石老人的作品。

抱石老人一生随性,寄情山水,有的时候乘兴而来画完画以后,连落款都不提,就尽兴而去了,很有魏晋名士之风。所以抱石老人的山水画,在庆国的读书人中也是备受推崇,前几日据说在京都,就是一幅抱石老人的没落款的山水画,尺幅没有现在这个画大,还卖了5万两银子呢。

于是,此时钱掌柜连忙带着激动的心情问道:“请问客官,这可是抱石老人的作品?”

叶艺兴听了钱掌柜的话,就淡淡一笑,说道:“是不是抱石老人的作品,我也不知道。这是我一位朋友,因为最近手头紧,需要银钱周转,他自己不方便出面,委托我替他出卖的。”

叶艺兴的话,证实了钱掌柜的猜想,果然是家道中落的世家子弟,来出卖家中藏品字画的。

至于卖的人是叶艺兴,还是另有其人,钱掌柜并不在意。

做他们这行的,每年接触各色各样的人,他是为了生财,别人家的事情他可管不着,也管不了。

于是,钱掌柜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画,确认是抱石老人的真迹后,就继续问叶艺兴:“不知道这幅画,你那个朋友想卖多少钱呀?”

“我那个朋友说,前些日子京都有一个类似抱石老人的字画卖了5万两银子,不过因为他也不确定这个是不是抱石老人所画,但是确是家中珍藏,就让掌柜的开个价,让我替他做主。”

钱掌柜沉吟一下,就试探着说道:“确是抱石老人的风格,但是是不是真迹,谁也不好说。既然你那个朋友真心想卖,我一千两银子收了,你看怎么样?”

“一千两是不是太少了呀?就算不是抱石老人画的,这画也是精品佳作。我看至少五千两银子吧,这样我才好和我的朋友交待。”叶艺兴回复说。

“那就三千两银子,我没少给了。毕竟龙泉不是京都,就算上好的字画,买主也没有京都的豪阔。”钱掌柜连忙乘热打铁地说道。

“这个,”叶艺兴故意显出为难的样子。

“那就三千五百两,不能再多了。我可是出了能给的最高价了。”钱掌柜连忙说。

叶艺兴故意做出下了决心的样子,对钱掌柜说:“那好吧。我那朋友确实是很缺钱,又急于想卖。钱掌柜既然有诚心,给出了最高价,就三千五百两吧,我替他做主了。”

“好。那我们就成交了。”钱掌柜说。

然后,钱掌柜像很怕叶艺兴反悔似的,连忙收起了画轴。

接着,他又对伙计说:“快去账房支三千五百两银子,给这位客官。”

伙计应声而去,很快就拿着从账房支来的银票,递到了叶艺兴手上。

“客官,您点点。”伙计对叶艺兴说。

“不用点了,水云轩的字号,我还是信得过的。”叶艺兴说。

然后,叶艺兴就告辞,离开了水云轩。

叶艺兴一出门,钱掌柜立刻就兴奋起来。

他对伙计说道:“新上任的县令是来自崔家,那是我们庆国一流的名门世家。我们东家一直想交好崔县令,他早就听说过,新上任的崔谨行崔县令喜爱抱石老人的字画,那是出了名的,让我们用心找一幅抱石老人的画。这个画要是能献给崔县令,东家那是要比挣了5万两银子,还高兴。对我们,都会有重赏的。”

第26章

这时,离开了水云轩的叶艺兴,就往龙泉县城的牙行走去。

拿了这些银票,叶艺兴想先在县学附近租个房子,把柳叶从叶家村接出来。

其实刚才那幅被钱掌柜认为是抱石老人真迹的画作,是叶艺兴自己画的,然后做了旧,再拿到水云轩去卖。

前世,叶艺兴的书画在庆国也是一绝,喜欢他作品的人很多,可以说是千金难求。

后来,他当了尚书令,因为喜欢抱石老人的作品,也研读了很多抱石老人的画作,可以说是得其精髓了。

所以说,他的画作,除非是书画大家来仔细研究,不然是已经看不出和抱石老人的差别了。

在前世,尚书令叶艺兴的画作,又岂是区区三千五百两银子能买下来的?

多少名门望族以用他的字画,装点家里正厅为荣呢。

这一世重生后,在县学里,叶艺兴就在空余时间画了这幅叫“春意”的画。

他画的时候,就是准备用买画的钱,接柳叶出来,加上筹措进京都参加进士试的费用。

庆国的考试,也是分等级层层选拔的。先参加县试,县试过了就是举人,可以去京都参加进士试。进士试的头名就是状元,考中进士,就可以授官了。

很快,叶艺兴就到了牙行。

就有人马上来搭话道:“这位客官,你是要买房子,还是租房子,或是家里需要服侍的人,买个丫环和小厮?”

“我要租一处房子,要带院子的四合院,靠近县学的,最好有整套家具,即刻可以入住的。”叶艺兴说。

“这个倒不难,不过靠近县学的房子一向紧俏,要是带上家具,恐怕租金不会低呀。”那人说道。

“价钱没有问题,只要满足我的要求就行。”叶艺兴说。

“您要这么说,我心里就有数了。我叫赵四,是这里牙行的老人了。你要的房子,我现在就有一处,全都符合您的要求。房主也是要到外地经商,才委托我们租出去的。不过银子也不低,一个月要10两银子,您看怎么样?”赵四说。

“我先看看房子,再说。”叶艺兴说道。

“好,那就请跟我来。”赵四说完,就去牙行的屋里取了那房子的钥匙,带叶艺兴去看房子了。

在庆国,牙行都是官办,里面经营的人员都是在官府备过案的,所以叶艺兴也不担心这个赵四敢欺瞒他。

叶艺兴随着赵四,就来到了县学边的这个四合院。

这个院子离县学很近,却能闹中取静,也算十分难得。

而且院子里还有几棵桃树,桃花灿烂,叶艺兴觉得柳叶会喜欢这花团锦簇的景色,已经有了几分喜欢。

再进屋看看,正房的两间,坐北朝南,采光很好,家具也都是齐的,就打定主意要定下这间。

反正他也不打算在龙泉县城长待,过几日过了县试,他就要带柳叶去京都,参加进士试的。

现在这个房子,这个水准,倒也可以了。

那个赵四见叶艺兴这走走,那看看,却并不出声,就知道这是位心里有成府的客人,就连忙殷勤地问道:“客官,可还满意这个地方?县学附近的房子,这个就算最好的了。”

“价钱可还能商量?能不能再低一些?10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叶艺兴听了赵四的话,就问道。

赵四见叶艺兴真的有心要租,为了得到这租房子的佣金,就咬牙说道:“一看客官就是有诚意要租的,我也是成心想促成这个买卖,既然您开了口,我就把底价告诉您,最低8两,不能再低了。8两您要是不租,我也没有办法。低于8两银子,我就没法和房主交待了。”

叶艺兴听了赵四的话,不由笑了,说道:“你倒是实在人。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8两银子,我租了。我们回牙行写文书吧。”

赵四听叶艺兴这样说,不由喜出望外,连忙说道:“好,我就知道,客官你是爽快人,我们这就回牙行吧。现在时间还早,这时辰写好了文书,下午我就去县衙备案,咱们的买卖今天就算做成了。”

叶艺兴说:“好,有劳了。”

然后,两个人就回到了牙行。

赵四写好了文书,叶艺兴房租8两银子,再加上房子的押金8两,一共给了赵四16两银子。

叶艺兴交完了钱,赵四就把房子的钥匙给了叶艺兴。

然后,赵四就跑到县衙备案去了。

叶艺兴离开了牙行,就回到了县学。

他先是洗了个澡,然后换了一身新的粗布青色襕衫,就坐在桌前拿了本书,读了起来。

快到傍晚的时候,县学里忽然骚动起来。

只听有生员们奔走相告说:“大消息,庆国第一大儒无心先生驾临本县了,现在正在龙泉县衙里,和崔谨行县令谈经论道。这可是无心先生第一次来到龙泉县,真是让本县蓬荜生辉呀。”

这时就有生员小声议论道:“那我们就去县衙求见无心先生呗,若是能得到无心先生在学业上的点拨,那可是三生有幸啊。”

马上就有生员接口道:“好多龙泉县的生员们,都到县衙门口去求见无心先生了。但是无心先生的书童已经说了,先生如闲云野鹤一般,不想理俗世,就不和大家见面了。”

“那先生怎么见崔县令呢?”有生员不满地小声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崔县令出身于博陵崔氏,是庆国五大一流世家之一。无心先生与崔氏素来交好,所以才在路过龙泉县时,来见崔县令一面的。而且据说崔谨行县令,在京都也素有才名,是京都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这一次无心先生也是来考较他的。都说无心先生,还要收一个关门弟子,崔县令据说一直也想拜无心先生为师,也不知道这一次无心先生能不能答应他?”有个穿着锦衣的生员卖弄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呀?”有生员好奇地问道。

“我姐姐就是嫁给了本县的县丞,我姐夫在县衙里听到了这些,就告诉了我姐姐。然后,我姐姐就告诉了我。”那锦衣少年得意地说道。

众人看了他得意的样子,不由一阵哄笑。

第27章

叶艺兴听到了外面的哄笑声,不由也笑了。

然后,叶艺兴就走出了县学,往龙泉县衙走去。

到了龙泉县衙以后,叶艺兴首先看到的就是站得里三层、外三层面露兴奋仰慕之情的年轻生员们。

显然,他们还在县衙外面,想求见抱石老人,不肯轻易离开。

这时,叶艺兴就像县衙的侧门走去。

看门的衙役见叶艺兴来了,就说道:“县尊说了,抱石老人现在府内与他谈论经典文章,外人一律不见。”

叶艺兴听了,就在腰间取出崔谨行给他的玉佩,对衙役说道:“我是崔县尊的故交,这玉佩就是崔县尊所赠,请把玉佩交给崔县尊,他自会见我。”

衙役接过叶艺兴给的玉佩,一看就知道是贵重之物,又见上面刻了“谨言慎行”四个字,首尾两个字真是崔县令的名字“谨行”,就信了几分。

于是,衙役就客气地对叶艺兴说道:“你先稍等,我把玉佩上呈给县尊,自有分晓。”

然后,这个衙役就转身,

进了县衙。

很快,衙役就出来了,对叶艺兴说道:“县尊有请,请随我来。”

叶艺兴说道:“有劳带路。”

然后,叶艺兴就跟着这个衙役进了县衙。

外面聚集的生员见了,不由不平地问道:“为什么他可以进去,我们不能进去?”

守在门边的另一个衙役说道:“那是县尊的故交,有信物的,你有吗?你要有信物,我也让你进。”

说话的生员听了,立刻有点蔫了,不吱声了。

因为谁都知道,崔谨行县令是出身五大世家里的博陵崔家,整个龙泉县城能和博陵崔家攀上交情的望族,都是没有的。

更何况是他们一个个,还没有取得功名的生员呢,不由有些垂头丧气起来。

这时,叶艺兴已经跟着衙役进了县衙的后院。

因为崔谨行尚未娶妻,所以他也没有带女眷赴任,所以县衙的后院倒没有什么需要去避让的女子,行走起来倒也方便。

很快,衙役就带着叶艺兴到了县衙后院的正堂。

衙役在正堂外通禀道:“县尊,那个递了玉佩的生员已经到了。”

“让他进来吧,你且退下。”崔谨行在正堂里说道。

那个衙役就退下了。

叶艺兴倒也没有怯场,一推门,就走进了正堂。

正堂里,在中央放着一个几案,上面摆着一幅画,旁边有两个人正在赏画。

其中一个老人,身穿粗布灰色襕衫,身形瘦削,神色淡然,正是无心先生。

另一个年轻人,身穿蓝色锦衣,神情专注又紧张,正是龙泉县令崔谨行。

见叶艺兴进来了,那个老人抬头看了叶艺兴一眼,却没有说话。

崔谨行见了叶艺兴,也只是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正在赏画,你稍等片刻。”

叶艺兴听了,就向两人都长揖了一礼,然后静立在屋中央,没有言语。

这时,只听崔谨行对那个老人,说道:“无心先生,您真觉得这画是仿作,不是抱石老人真迹?晚辈酷爱抱石老人画作,您也是知道的,这一次我可是花了五万两银子,买的这画作。本来龙泉县里水云轩的东家是想把这幅画“春意”,献给我。但您知道,我崔家豪富,又岂会在龙泉县城为了区区五万两银子,与本地世族有勾连?我就自己花了银子买了。银子倒在其次,说这幅画我看走眼了,晚辈心有不甘呀。”

崔谨行一连串说了这些话,显然对这画是仿作,实在无法接受。

“这画虽是仿作,但是你五万两银子,买了也不亏,反而赚到了。这画的主人,虽然是仿了抱石老人的作品,但是已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成一派了。他的画作既有抱石老人的技法上的优点,又有了自己的精髓和风格。画作水平是可以说和抱石老人比肩的。只是不知画作是谁所做,想必也是山间高隐之人,不然不会名声不显。”抱石老人说道。

听了无心先生的话,崔谨行不由十分沮丧,他知道,以子无心先生的性格,如果不是十分有把握,无心先生是不会这样说的。

站在一旁的叶艺兴听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不由脸上隐隐露出笑意。

叶艺兴知道,他们说的这幅画“春意”,正是自己所画,卖给水云轩的。

其实,十分腹黑的叶艺兴,当初画这幅画的时候,就是要用来坑崔谨行的。

叶艺兴觉得,反正崔家豪阔,也不差银子。而且,自己坑崔谨行一点也不算什么,谁让崔谨行前世,老是跟自己对着干呢。

他这幅仿抱石老人的画作“春意”,如果不是崔谨行这个一流世家的子弟来了,平日里拿到龙泉县城的水云轩去卖,是拿不到那么多银子的,顶多给他一千两而已。

崔谨行无意中看到了叶艺兴脸上的笑意,不由有些恼火,就对叶艺兴说道:“你且来看看,你说是不是抱石老人的画作?不要站在一旁忍笑,让我觉得,你对我有些幸灾乐祸。”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孩子气的话,不由彻底笑了。

自幼在锦衣玉食的世家长大的崔谨行,还是那个藏不住话的人,有着世家子弟不经意地嚣张。

然后,叶艺兴也没客气,两步走到了几案前,看了几眼画,然后说道:“无心先生说的没错呀,这的确不是抱石老人的作品,只是仿作。”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赌气地说道:“你这是拾人牙慧,听刚才无心先生这么说,你也跟着这么说。你得说出自己的理由,才算你真看懂了。”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着说道:“县尊,一直喜欢抱石老人的作品,恐怕也收藏了不少,应该可以看出来,这幅春意,它的画意不对呀。抱石老人一生过的是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他的画作洒脱恣意。这幅春意,却是下笔犀利,画锋中隐有杀气。怎么可能是抱石老人的作品呢?”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愣了,有些顿悟,明白叶艺兴话里的意思了。

而无心先生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头一次抬头,打量了一下叶艺兴。

第28章

打量了之后,无心先生不由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在小小的龙泉县也有叶艺兴这样,人中龙凤的人物。

无心先生作为庆国的第一大儒,阅人无数,他从叶艺兴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在他这个年龄段不应该有的睿智和成熟。

无心先生不由心中暗想: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生而知之的人吗?这个叶艺兴的眼神不像一个16岁的少年人,倒像是经历了几十年宦海浮沉的官员的样子。

这也是叶艺兴头一次仔细打量无心先生。

因为在前世,叶艺兴没有根基,中了状元以后,是在谢尚书令的一步步地提拔下,逐渐接任了庆国的文官系统,成为下一任的尚书令。

但是,前世无心先生对于他并不了解,反而觉得他可能是趋炎附势之流,对他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前世,叶艺兴也是有着自己的傲气,也没有刻意去接近无心先生。

后来叶艺兴仔细想过,这也是自己非常遗憾的事。

吴昕先生学问高深,心胸坦荡,心怀天下,是他第一想拜师的人。

所以这一世叶艺兴不想再留有这个遗憾,就连忙到了龙泉县衙和无心先生相见了。

和无心先生的眼神对上以后,叶艺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历经世事,饱受沧桑的智者的样子,这和叶艺兴曾经想象过的无心先生是一样的。

在打量了也叶艺兴一会儿,无心先生不由由惊叹,到了惊讶。

因为无心先生觉得,在叶艺兴的气质上有他似曾相识的味道,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了一个人。

于是,他连忙问叶艺兴:“你是龙泉县城的生员吗?你叫什么名字?”

叶艺兴听无心先生问他,连忙拱手作了一个揖,然后说道:“我是龙泉县城的生员,叫叶艺兴。”

无心先生又接着问道:“你可有姓谢的亲戚?或是你们家族和尚书令谢云逸有什么渊源吗?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就继续回答说:“我们家没听说过有姓谢的亲戚,和尚书令谢云逸家,就更没有渊源了。我是龙泉县城叶家村农家出身。”

无心先生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这就奇了,我总觉着你的眉眼之间很像是谢家人。按理说,像你这样的风采人物能够出身龙泉县农家,倒是真让我意外。”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就连忙说道:“先生过奖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崔谨行,听了无心先生和叶艺兴的对话,不由说道:“先生,叶艺兴的确是农家出身,您别看他今天见了您文质彬彬的样子,那一日在山里还仗着武艺比我好,打了我一顿呢。这个叶艺兴,小小年纪,其实滑头的很,现在是在您面前要留一个好印象,才这样谦虚。”

无心先生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着说道:“那这么说,叶艺兴是文武双全了,不过既然艺兴打了你,你为什么还愿意留下玉佩和他结交呢?”

崔谨行听了无心先生的话就说道:“我岂是那小肚鸡肠之人?我既然来到龙泉县城,就愿意结识当地少年人杰,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

无心先生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着说道:“这就是你崔谨行的过人之处了,你虽然出身顶级世家,性格耿直,但是却能容人,而不是妒人,这是极为难得的。”

崔谨行听了无心先生的话,不由笑了,说道:“还是先生了解我呀。虽说家族给我起的名字,让我谨言慎行,但是我这个人历来强项,事不平,就想管,话不平,就想说。”

无心先生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着说道:“正因如此,我才一直不能收你为徒。跟我面前的艺兴相比,你实在是少了几分稳重和定力呀。”

崔谨行听了无心先生的话,不由不服地说道:“先生只与叶艺兴见了一面,怎么可以给他这么高的评价呢?要知道我从小就仰慕先生,想拜您为徒,这么多年来都未能如愿,今日您只见了叶艺兴一面,就对他倍加赞赏,我真的是不明白呢?”

无心先生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着说:“谨行,你听说过那句话吧,白叟如新,倾盖如故,人和人之间是要讲缘法的,我今天看了叶艺兴,倒是觉得和他有些一见如故。”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就连忙说道:“先生说的也是我想说的,我对先生也是有这样一种感觉,虽然从未谋面,确实觉得非常的亲切,我真的希望能够拜到先生的门下,成为您的弟子,能够进一步的学习学问,增长见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连忙说道:“你可真是会把握机会呀,我就说嘛,你今日拿玉佩来见我,并不是为了见我,而是为了见无心先生。”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着说:“县尊说的话很对,我的确是拿了你的玉佩,想在今日拜访无心先生。在这里,先行谢过县尊的玉佩,让我能够有机会当面聆听无心先生的教诲。”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笑着对无心先生说:“先生,您听听,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拿着我的玉佩跟您拜师。明明知道,我也想拜您为师的,明明知道你已经说了,只收一个关门弟子,现在竟然和我竞争起来了?”

无心先生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着对叶艺兴说:“你也听到了,谨行十分的不服,那么你今日见我,可还有什么话说?我不能只凭一面之缘,就收了你,做我的关门弟子。你也知道,庆国境内多少生员,一直想拜我为师,多年来我从未收徒。谨行也是跟随我多年,我却从来没有答应过他,那么你今天有什么办法,让我答应你呢?”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就连忙说道:“学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见识也不多,出身农家,恐怕无法和一流世家的子弟相比。但是,学生也知道先生您一直心怀天下,忧国忧民,所以昨日学生写了一篇策论,是关于如何清除庆国周边边患的,今日带来,想请先生指点。也不知道我的策论,是否能够让先生对我有所了解,知道我拜师的诚意,给我机会,成为您的弟子?”

第29章

说完,叶艺兴就拿出了自己写作的策论,递给了无心先生。

无心先生接过叶艺兴的策论,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之后,无心先生我的内心,不由掀起了万丈的波澜。

对于庆国的病患,尤其是突厥的问题,是一直困扰庆国朝堂的重大问题。

庆国上下,从现任尚书令谢云逸到各地官员,包括在野的大儒们,都在一心想出能够治理的方法。

但是无心先生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方法,任何一篇奏折,都没有叶艺兴目前的这篇策论,写得这样深入浅出,逻辑缜密,切实可行。

毫不夸张的讲,在无心先生的眼里,觉得叶艺兴的这个策论,直接定格为庆国治理边患的制度都是可以的。

如果说一开始,无心先生只是惊叹于张艺兴的风采和气质的话,那么他现在被张艺兴的才华深深的折服了。

他没有想到,在穷乡僻壤的庆国边境幽州龙泉城,会遇到像叶艺兴这样的可以安邦定国的人物。

或者说,无心先生觉得,现在庆国谢云逸尚书令的接班人已经找到了,那就是叶艺兴。

无心先生看完策论,沉默了很久,然后他长叹一声,对叶艺兴说道:“也许是上天派你来拯救我们庆国的吧。我们庆国最近十分艰难,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庆国建国不久,国力尚弱,这个时候需要一个治世的能臣,来让庆国走上他应该走的轨道。突厥,是庆国北方第一大患,甚至影响到了我们的国本,影响到了国家的稳定。这次看了你的策论,我都觉得受益匪浅,我要把你的策论直接上呈给陛下,由他定夺。”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连忙又一次拱手深深的作了个揖,说道:“谢谢先生,学生觉得,若是我的策论能够对我们庆国有利,对百姓有利,这是我最欣慰的事情了。”

这时,无心先生又深深的看了叶艺兴一眼,然后他对站在一旁有些不解的崔谨行说道:“这篇策论,你也看看。以前关于如何清除边患突厥,我们之间有过讨论,你也写过类似的奏折和文章,你看一看和你的有何不同?”

崔谨行听了无心先生的话,就把策论接了过来,仔细阅读了。

读过之后,崔谨行不由长叹了一声,然后拱手深深的对张艺兴做了一个揖,说道:“艺兴大才,我不如也。我也曾经想过如何清除边患突厥,但是现在看来我的奏折和你的策论相比,太过肤浅,简单了。说我误国,都是可以的。我收回今日我对你说的话,方才我说你厚颜无耻,其实厚颜无耻的是我。与你相比,我的才能实在有限,却腆居官位,真是汗颜。”

崔谨行这么说,叶艺兴却有些惊讶了。

因为在前世,他和崔谨行交往的过程中,崔谨行从未如此坦诚,向来都对他的政策冷嘲热讽。

也不知崔谨行这一世是怎么了?竟然能够对他坦诚相待,而且承认错误了。

无心先生看到叶艺兴惊讶的表情,不由笑了,说道:“你一定觉得谨行十分倨傲,不会坦诚自己的内心想法,其实不是的。谨行对他自己亲近的人,还是很可以低姿态的。今日我们在这县衙的后院相聚,你们就是自己人了,坦白的讲,今天看了你的策论,我都觉得无以教你了。因为以你的才华,可以直接去做官,而不必再学习了。同样写一篇消除边患的策论,我自思都未见得比你写得好。你的优势,不是你的文笔如何突出,而是你对朝堂关系和边患治理的把握,十分的冷静睿智,看问题的角度也非常的精准,这是作为一个朝堂上的决策者极为需要的能力。坦白的讲,在我所认识的所有庆国的官员中,就是包括谢尚书令也未见得超过你。”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连忙说道:“先生过奖了,学生还年轻,还是希望能够拜在您的门下,聆听您的教诲。学生出身农家,几乎没有什么亲近的同学和师长,特别希望能够拜在您的门下,能够真正走进士人的圈子,与大家交往,有所长进。”

无心先生听了叶艺兴的话,立刻明白了。

虽然叶艺兴是天纵奇才,有着与众不同的能力和天分,但是他在人脉上太弱了,几乎毫无根基。

这样的年轻人,即使有才华,进入文官系统,也不见得能够成功。

因为文官系统是有自己的体系的,师长和同学就是一个非常亲密的圈子。

现在叶艺兴的想法是希望能拜在自己的门下,一方面读书,一方面接收自己的人脉和圈子。

无心先生仔细想了想,就笑了,对叶艺兴说道:“你这个人其实和谨行也有相似的地方,也是极为坦诚,换一个人可能只会说我要诚心拜在您的门下如何学习。你倒是真想做我的关门弟子,接了我的衣钵,甚至接了我们无心学派的所有传承。”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就连忙说道:“学生确有此意,还请先生定夺。虽然我资质有限,但是我愿意努力学习。我想拜入先生门下,一方面是敬仰您的才华和学问,还有您的道德操守,一方面我也是希望在清除庆国周边边患的过程中,能够有一些助力,能够有自己的同行人。若是无心学派的师长和同学们,能够接受我作为您的传承人,和我共同推进治理边患的决策,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无心先生沉吟了片刻,然后笑着对叶艺兴说道:“好,我成全你,因为我知道有一点,你和我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庆国的强大,为了百姓的安稳。这一点,我觉得我不会看错人。大礼不辞小让,在操作的细节问题上,我不会苛求你的完美,只要你无愧于心就好。现在整个庆国朝堂,后党和内侍们频频出招,让谢尚书疲于应付,根本没有办法使出全力清除突厥这个边患。陛下英明神武,建立了庆国,但是陛下毕竟是武将出身,在治国方面,还要多多依赖于谢尚书令。所以这时文官系统,要是能够出现你这样一个新锐人物,倒是一件好事,可以为谢尚书令分忧。我今日就在龙泉县衙收了你这个关门弟子,传承我的衣钵。”

第30章

听无心先生这样说,叶艺兴连忙跪拜下来,对无心先生行了大礼。

无心先生受了这一礼,然后对叶艺兴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希望你能够不辜负我的期望,做到你刚才对我承诺的事情,消除庆国的边患,让庆国的百姓安居乐业。”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连忙说道:“学生一定谨记先生的嘱托,把事情办好。虽然我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是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让先生失望。”

无心先生听着叶艺兴的话就高兴地说:“你能这样最好。你心志坚定,异于常人,只要你持之以恒,必将有所成就。”

接着,无心先生又对叶艺兴说:“县试即将来临,看了你的策论,我觉得在学问上,目前没有什么需要指点你的。你考完县试以后,就直接进京吧,我在京都等你。到了京都以后,你要学习的东西就多了,到时候我们再相聚。”

听了无心先生的话,叶艺兴连忙说道:“学生谨遵先生教诲,一定认真通过县试,然后到京都与您相见。我也知道,吾生而有涯,而知无涯。我会继续尽我的能力去学习,希望能够有所提升。能够拜在先生的门下,是我一生的幸事。”

“好,你起来吧。”无心先生欣慰地说。

两个人的拜师仪式就算完成了。

这时,无心先生又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叶艺兴,对他说道:“这玉佩是我常年随身所戴,很多士人都认识。今天我将这玉佩赠予你,也方便你在外面行走。”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连忙双手接过玉佩,说道:“谢谢先生。”

站在一旁的崔谨行,看见无心先生将随身携带的玉佩都送给了叶艺兴,不禁十分地羡慕。

要知道,拥有了无心先生的玉佩,就证明了自己在学问上的实力,能够以无心先生的关门弟子身份,在庆国读书人中行走,已经是很高的荣誉了。

这也意味着,叶艺兴从此正式踏入了庆国顶级读书人的圈子,并且有了一席之地。

虽然庆国的科举制度,十分的公平,以策论为主。

但是任何一个考试,也都有印象分的。

叶艺兴就凭无心先生关门弟子的身份,可以说在庆国科举的考场上,就已经有了特殊的印记了。

没有一个考官会一点也不看重一个读书人的名气,名士在庆国还是很有地位的。

于是,站在一旁的崔谨行,不由不甘心地跟无心先生说:“先生,我追随了你这么多年,想做你的关门弟子,你都没有收我,今天竟然收了叶艺兴。虽然我知道叶艺兴是天纵奇才,可是我还是内心不平。想起这么多年来,我这么努力,都没有得到先生的青睐,我真是觉得,唯有心酸泪千行。”

无心先生听崔谨行这样说,不由笑了,说道:“你还说什么泪千行,不要做这样一种小儿女态。不过你追随我多年,我没有收你做关门弟子,的确有些对不住你,那我就补偿你一个义弟吧。这样吧,今天就由我做主,你和艺心结拜,成为义兄弟。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们二人同心同德,为我们庆国长治久安,做出自己的贡献。”

崔谨行听了无心先生的话,不由有点儿发懵,他不知道为什么,无心先生要让他和叶艺兴结拜为义兄弟。

要知道,崔谨行出身庆国顶级世家,要不是现在叶艺兴有了无心先生关门弟子的身份,根本就不能跟他相提并论,更别说结拜成义兄弟了。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不由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叶艺兴是很清楚,无心先生为什么让他和崔谨行结拜。

无心先生这是希望,在他和崔谨行结拜成义兄弟以后,他能够关照崔谨行。

崔谨行因为出身顶级世家,行事难免有些狷狂。

根据叶艺兴前世的记忆,这一次崔谨行之所以从京都,调任到了龙泉县城,也是因为崔谨行在京都得罪了后党,王皇后一党要想办法惩治他。

谢尚书令为了保全崔谨行,才把他调任到龙泉县城避祸的。

这一次,无心先生通过观察崔谨行在龙泉县城的表现,显然觉得崔谨行还没有成熟,担心他在龙泉县城再惹出事来,所以让自己与崔谨行结拜义兄弟,让自己约束和关照崔谨行。

这也是无心先生对崔谨行的关爱。

叶艺兴不由在心中暗想:崔谨行真的总是好命,哪一世都有人罩着他。能够活得任性的人,总是有任性的资本,就比如说像崔谨行这样的人。若是别的人在京都,得罪了王皇后一党,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而崔谨行还能调任龙泉县城,继续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这也是的确让人羡慕的。

一想到今后,还要继续关照前世总是跟自己对着干的崔谨行,叶艺兴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无心先生一下子就看出了叶艺兴内心的想法,不由笑了,对叶艺兴说道:“艺兴,虽然谨行比你年长几岁,算是你的义兄,但是你们俩在一起,很多事情还需要你来拿主意,我不在龙泉县的时候,你一定要约束好谨行,不要让他出了岔子。过些日子,谢尚书令自然会想办法让他回京都,这样就安稳了。”

崔谨行听了无心先生的话,就说道:“先生,你不用如此担心我,我已经不是黄口小儿了。我行事,自有我的主张。”

无心先生听了崔谨行的话,就说道:“就是怕你凡事自作主张,又无法收场。而且。不只是我担心你,最担心你的,是你的姑母。这一次我来龙泉县城,你的姑母再三请求我,要提醒你,凡事三思而后行。我还有事情,明天就会离开,所以让艺兴在龙泉县城,助你一臂之力。”

崔谨行听无心先生提到他的姑母,不由瞬间怂了,低下了头。

他的姑母就是谢云逸尚书令的妻子,因为他在京都惹了事,他的姑母可没少为他担心掉眼泪。

这让,崔谨行十分的愧疚。

第31章

紧接着,崔谨行竟然渐渐眼中隐含了泪水,对无心先生说道:“我自幼丧母,是在姑母的养育下长大的。对我来讲,姑母和我的亲生母亲,没有什么分别。姑母嫁到谢家以后,贤惠温柔、大方得体,得到了谢家上下的一致称赞。只有我出了事,才让姑母有了伤心落泪的时候,我的心里真是很愧疚。不过,先生您也知道我的为人,我看到了不平事,若不是不管,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何况当时我身为朝廷的御史,对王皇后一党兼并平民土地的行为,岂能不管?若是这样,我如何对得起百姓,和自己的良心?”

无心先生听了崔谨行的话,看他的眼神里既有心疼,又有遗憾。

接着,无心先生就意味深长地对崔谨行说:“你心怀黎民百姓,这是好事,说明你坚守大义。但是如果你弹劾的奏折在理,为什么今日你会贬斥到龙泉县城呢?”

崔谨行听了无心先生的话,就委屈不服地说道:“还不是王皇后一党,过于奸猾狡诈,我不小心上了他们的当。他们连夜抓走了我的证人,烧毁了账本,让我的奏折变成了诬告。王皇后的弟弟卫国公王天乐,还故意当街讽刺挖苦我,一气之下我就纵马了冲撞了他的马。哪知道他这么不禁撞,竟然掉下马来,摔折了腿。陛下听了王皇后一党的谗言,这才处罚了我。”

“说起来,你还觉得你有理了。时至今日,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王皇后一党兼并土地,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朝中有识之士想就此事,扳倒王皇后一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与各方联络,自己出头,结果打草惊蛇,让很多调查的线索就这么断了。而且你自己的举报,也没有让王皇后一党受到惩罚。反倒让你自己,在陛下面前落了一个纨绔不羁、当街撞人的印象。谨行,你自幼聪慧,天性纯良,但是你被你的父亲和姑母保护得太好了,不知人心的险恶,世道的艰辛。你说,你姑母现在获得了谢家上下一致的好评,那么她管家的手段就只有温柔贤惠吗?你在京都名媛世家的圈子里问一问,哪个世家的当家主母,不称赞你的姑母治家有方,有着一等一绵里藏针的高明手段?因为你自幼丧母,你的父亲和你的姑母格外怜惜你。所以,在你成长的过程中,有很多事情都是你的父亲和你的姑母替你解决了,你没有看到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阴私和龌鹾。你每日只需和其他世家子弟,共同策马风流,读书看尽京都花而已。等到你成人了,你在我面前立下志向,要为天下苍生谋福利,为庆国谋永安。当时我就为你担心,你这样纯良耿直的性格,在朝堂中如何生存?多年来,我一直不肯收你为关门弟子,就是因为我的关门弟子一定是庆国士林的领军人物,你担不起这个重担,反而会害了你。到了今日,你在龙泉县城还觉得自己委屈,你委屈在哪里?为了你的事,你的姑父谢尚书令上下奔走,在陛下面前为你说尽好话,才能让你来到龙泉县城,继续保你的平安。时到今日,你还不能够反省吗?你真的想就这样,一生都要靠着长辈的庇佑和家族的保护,才能生活下去吗?”

崔谨行听了无心先生的话,不由愣在了当场,这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他虽然有读书的天分,却没有行事的手段。

他在朝堂上一败涂地,要靠着父亲和姑父的庇护,才能得以活命,来到龙泉县城当县令。

无心先生看了崔谨行愣在当场、羞赧悔恨的模样,不由也是有些心疼。

毕竟,他也是看着崔谨行长大的。

崔谨行的品性,他还是十分认可的。

可是事到如今,特别是看到了16岁的叶艺兴成熟、稳重和睿智模样之后,无心先生更是下了决心,要对21岁的崔谨行说狠话,点醒他了。

“今天你见到了艺兴,难道对你没有触动吗?艺兴只有16岁,比你小了整整五岁,行事和手段,样样高明于你,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艺兴,他出身农家,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实现自己的抱负。而你出身顶级世家,只要你成年,自然有人为你安排,让你在朝中做官。那么你做了官以后,和艺兴的差距就太大了。以我对艺兴的了解,他也绝对是一个敢于剑走偏锋的人,就是面对王皇后一党的锋芒,他也自有办法应付,绝不会像你鲁莽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把人家的腿,摔折了而已。现在,表面上是王家受了损失,实际更大的损失是你们谢家和崔家。为了平复这个风波,谢尚书令一定跟王家做了很多利益的交换,只不过是不想对你说罢了。你享受着长辈和世家的恩荫,难道还不应该反省自己吗?你的父亲是崔家的家主,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你的父亲有心让你,当崔氏家族的继承人?但是看你现在的行事,你的叔伯一级的长辈已经对你有些失望了。很可能,你的父亲被迫,就会将崔家家主继承人的位置,交给你二叔或三叔的儿子,你说你的父亲心情又会是如何?你的父亲,现在对你的事情心急如焚。你的姑母,因为担心你的将来,以致哭泣,你还不改吗?你已经不是那个该走马观花、指点江山的少年郎了,你应该务实地长大了。”

崔谨行听了了无心先生的话,立刻领悟了,眼睛里的泪水不由流了出来。

他哭着说道:“先生说得对,一席话惊醒了我这个梦中人,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一直还当自己是个少年郎,书生意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如今听到您的话,我才顿悟,我真的应该长大了,承担我这个年龄应该承担的责任,不能让父辈们再为我担心了。”

第32章

看着这样哭泣着悔悟的崔谨行,叶艺兴不由有些惊讶。

前世的崔谨行在他面前,始终有着作为顶级世家子弟的优越感,从来没在他面前展示过这样脆弱的一面。

叶艺兴记得,前世继承了崔氏家主位置的人,的确不是崔谨行,而是他二叔的长子崔秀林。

那时人们都说,崔谨行高风亮节,以名士做派让贤于崔秀林,现在看来恐怕另有内情。

因为,以今天崔谨行的表现来看,显然他并没有放弃崔氏家主继承权的想法。

这时,无心先生看崔谨行哭得这样伤心,不由也有些心疼。

毕竟崔谨行,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又自幼没了母亲。

崔谨行能够在博陵崔氏那样复杂的家族,平安长大,已经不容易了。

于是,无心先生就对崔谨行说:“谨行,你也不要哭了。你也有你的不易,我心里清楚。虽然你的父亲为了让你平安长大,没有再娶妻,就是怕一旦有了继母会苛责于你。但是,博陵崔氏的内宅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安宁平静的日子。这么多年来,表面上别人看你神采飞扬、恣意妄为,其实你也有你的辛苦。我是知道的。”

崔谨行听无心先生这样安慰他,这才止住了哭声。

这时,崔谨行才注意到,叶艺兴一直站在旁边,看到了这一切。

崔谨行不由十分的羞窘,他不由不好意思地,胡乱地对叶艺兴做了一个揖,说道:“今日,我让艺兴见笑了。”

叶艺兴见崔谨行丝毫没介意自己比他年龄小,不但以礼相待,还十分坦诚,内心里不由对崔谨行多了几分好感。

叶艺兴觉得,崔谨行也算是有赤子之心的一个人了。

于是,叶艺兴就对崔谨行回了一揖,说道:“谨行兄,你不必多礼,我们之间不用见外。”

无心先生见叶艺兴,不再称呼崔谨行为县尊,而是称崔谨行为兄长,不由心中十分地高兴。

因为,无心先生知道,叶艺兴是原则性很强的人,如果他不是在内心里真的接受了崔谨行,是不会这样称呼的。

于是,无心先生就说道:“你们二人既然已经可以称兄道弟,就在我面前结拜义兄弟吧。我为你们做个见证。”

叶艺兴和崔谨行互看了一眼,然后都对无心先生伸手做了一个长揖,说道:“是,先生。”

紧接着,叶艺兴和崔谨行就在无心先生面前,想对着行了跪拜大礼,正式结为了义兄弟。

崔谨行21岁,年长为兄。

叶艺兴16岁,年幼为弟。

无心先生看两个人结拜,不用十分的高兴,他笑着对两个人说道:“你们今日结为义兄弟之后,在庆国的朝堂要互为臂膀,互为依仗,这样才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叶艺兴和崔谨行不由连忙称是。

无心先生看着自己身边这两个优秀的年轻人,不由十分高兴。他觉得,庆国的明天的希望,就在这两个人身上了

于是,无心先生就对叶艺兴和崔谨行说:“难得今日这么高兴。我知道,崔家从来就不缺美酒,我们今日就畅饮一番。”

崔谨行连忙称是,让崔府下人将美酒端了上来,摆了宴席。

三个人就开始喝酒了。

因为无心先生今日高兴,不由多喝了几杯。

崔谨行陪着无心先生,也喝了不少。

他们两个人其实酒量不大,喝了一会儿,不由都醉了。

而叶艺兴由于前世在官场上,经历了20多年的历练,早就练成了千杯不醉的本领。

看着这两个人,颇有名士风范、酩酊大醉地躺在座位上,叶艺兴不由笑了。

此刻的叶艺兴,心中是觉得十分温暖的。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无心先生就这样完全地信任他,甚至在他面前大醉也毫不在意,这让他十分的感动。

而喝得大醉的崔谨行,坐在座位上眼中还含着泪光,这让叶艺兴看着,不由也有些心疼了。

因为叶艺兴也是自幼丧母,前世靠着自己一点点的摸索和努力,才走上了尚书令的位置,其中的艰辛不可言述。

而前世被陷害身死时,作为尚书令的叶艺兴,已经36岁了。

在今天,重生的叶艺兴其实内心是36岁的心态。

此时,看着21岁的崔谨行那种受伤、青涩的样子,叶艺兴还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看的,对他不由有了爱护关照之心。

看着无心先生和崔谨行,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显然把一切都交给自己处理,完全信任的样子,艺兴只能无奈的笑着,叹了口气。

然后,叶艺兴就走上前,轻轻扶起了无心先生,问道:“先生,现在可要休息?我现在扶您回房,您的书童在哪里?”

无心先生听了艺兴的话,就带着醉意,笑着说道:“我就知道,艺兴你是最可靠的人,只要你在我的身边,自会把一切办妥贴。我的书童松柏就在院子里,你喊一声,他就到了,让他扶我回房就行了。明日,我一早就走,你就不要来送我了。我喜欢这样一种,没有送别的分别。这样才符合古人的那句话,乘兴而来,尽兴而去。”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不由笑了,接着说道:“先生果然是天下第一洒脱之人,那我就照您的吩咐办了。”

然后,叶艺兴就到了院子里,叫了无心先生的书童松柏。

松柏大约十三、四岁年纪,长得十分白净伶俐,他走近正厅,看见醉着的无心先生,不由无奈地说道:“先生又喝醉了,几时才能节制呢?真是太贪酒了。”

叶艺兴听了书童松柏的话,不由略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作为一个书童,松柏的话真是有点僭越了。

无心先生虽然醉着,也注意到了叶艺兴的诧异,就对叶艺兴笑着说道:“这个松柏,比我的老妻还要管得严。我要是在家里,那是一口美酒也喝不上的。出门在外,我就喝上一点酒,他还说来道去的。”

叶艺兴听无心先生带着宠溺的口气抱怨松柏,不由更加诧异了。

显然,无心先生对松柏,宛如自己的子侄一般,根本不是对书童的态度。

第33章

无心先生看着叶艺兴诧异的眼神儿,不由笑了,继续说道:“艺兴,你倒是真沉得住气,你到现在也没问,我为何对松柏如此的亲近?你是我的关门弟子,我也不瞒你。松柏,他当我的书童,到今天也快三年了。三年前,他可不是我的书童,而是翰林院学士沈晨光的独子沈俊杰。三年前王皇后一党兴起的立太子风波,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就点了点头,对无心先生说:“学生略有耳闻。”

说完,叶艺兴就看了站在一旁的书童松柏一眼。

松柏刚才听了无心先生的话,不禁内心有些紧张,也十分警惕地看着叶艺兴。

叶艺兴看着像谨慎的小兽一样盯着自己的松柏,不由笑了。

这个叫松柏的少年人,看起来白净无害,但是他的眼神透着野兽一样的敏锐的直觉,一看将来也不会是简单人物。

无心先生注意到了艺兴和松柏之间的对视,不由笑了。

无心先生对松柏说:“松柏,你不用担心,艺兴是我的关门弟子,也是我信得过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你的身世讲给他听。”

接着,无心先生就继续对艺兴说道:“说起来,松柏的身世要比你们凄惨多了。他们现在全家,只剩他一个人了。当年王皇后一党为了立太子之事,频频向陛下上递奏折。那是庆历五年的事,庆国刚刚建立五年,百废待兴,边境不安,陛下并没有立太子的想法。但是王皇后一党,为了能够早日立下王皇后所生的嫡子晋王李承旭为太子,想出了各种办法。甚至到翰林院和国子监去营造舆论。这时候翰林院学士沈晨光,递上了一份奏折,有理有据地提出了庆国初建,不宜立刻就立太子,应以国事为重,以休养生息为重,让百姓安居乐业为重。陛下大喜,立刻以沈晨光的奏折为由头,停止了讨论立太子的事情。王皇后一党不由怀恨在心,在沈晨光携全家回扬州省亲的途中,派了刺客,暗杀了沈晨光全家。只有沈晨光的独子沈俊杰,当时因贪玩而晚归,逃过了这一劫。我与沈晨光学士是知己之交,就派人暗中把俊杰接到了我身边,这样才能护他平安。但是为了他的安全,只能让他暂时隐姓埋名,叫做松柏,充当我的书童。你看我和松柏亲厚,我是把松柏当做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立刻明白过来。

庆历五年发生的立太子风波案,其实他清楚得很。

那时候王皇后一党,一心想立王皇后所生的嫡子晋王李承旭为太子。

而郑淑妃一党,一心想立郑淑妃所生的长子魏王李伯贤为太子。

王皇后一党为了立晋王为太子,就抢先下手,制造舆论。

其中牵涉的百官和各地大儒不计其数。

最终是以翰林院学士沈晨光的奏折,终止了这场立太子的风波。

王皇后一党从此在立太子一事上失了先机,对沈晨光怀恨在心,才下了杀手。

当时人们都以为沈晨光一家已经被灭门,没想到沈晨光的独子沈俊杰竟然阴差阳错的活了下来,得到了无心先生的保护。

于是,叶艺兴就对无心先生说:“晨光学士泉下有知,一定会感谢老师,庇护了他的幼子沈俊杰。”

这时站在一旁的书童松柏,突然间放声说道:“谢谢先生庇护了我,可是这几年,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我要为我的父亲和家人报仇,不想总是隐姓埋名,苟活于世。”

无心先生听了松柏的话,不由说道:“你刚刚13岁,还很年幼。报仇的事情不急,将来有的是你报仇的机会,你现在要做的是养精蓄锐,平安地长大。”

松柏听了无心先生的话,不由说道:“先生,我已经长大了,而且我已经想到了一条报仇的路。”

无心先生头一次听松柏这样说,不由有些疑惑,就望向了松柏。

松柏这时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无心先生说道:“先生,灭门之痛,血海深仇,俊杰,一天不能忘。每一天,我的胸膛都像着了火,如果不能早日报了此仇,我就要被这烈火焚烧。我已经想到了一条报仇的办法,我今年已经13岁了,我想净身进宫去当内侍。以我的才学,应该很快就可以在内侍里脱颖而出,然后我会找机会进入王皇后一党,伺机刺杀晋王李承旭和王皇后,为我的家人报仇。”

无心先生听了松柏的话,非常地着急,连忙说道:“你们家世代诗书传家,怎么可以进宫去做内侍?我收留了你,是要好好的培养你,让你成为一个有才学的读书人,继承你父亲的衣钵。你想为他报仇,我也可以理解,将来自然会为你找机会。但是你想去当内侍,我是万万不许的。这让我如何对得起你父亲?对得起你的家人?”

松柏听了无心先生的话。就说道:“先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已经等不起了,我现在就想去报仇。无论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我都不在乎。我愿意不择手段,去杀了王皇后和晋王,以解我心头之恨。”

叶艺兴听松柏这样说,立刻想起了一个人。

在前世,王皇后一党里,有一个宫中的内侍叫做吴名,此人诗书才学俱佳,深得王皇后和晋王李承旭的欢心,是王皇后一党里的核心人物。

但是不知为什么,有一日,这个叫吴名的内侍却拿剑刺杀了晋王李承旭,据说当时李承旭的伤势极重,差一点就丢了性命。

关于这个叫吴名的内侍为什么要刺杀李承旭,宫中传出了很多个版本,但是都没有确切的答案。

叶艺兴想:今天看来,恐怕那个叫吴名的内侍,就是自己面前的这个书童松柏,他真实的身份就是沈陈光学士的独子沈俊杰。

想完了这些,叶艺兴就对松柏说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的办法,我和先生一样,不赞同。”

第34章

松柏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下意识的问道:“你为什么不赞同?”

叶艺兴回答说:“太过鲁莽,没有胜算,而且有辱你的先人,这样不好。”

松柏听了张艺兴的话,不由说道:“我倒是想有胜算,保留士人的荣誉,可是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行此下策。”

叶艺兴听了松柏的话,就说道:“我有办法,只要你肯再等我几年,我必在朝堂之上,有我自己的位置,到时候自然会为你家说话。难道你不想以堂堂正正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庆国的朝堂上吗?我甚至有可能,让你重新出现在你父亲任职的翰林院,你不想重拾你父辈的骄傲,来报仇吗?明明错不在你,为什么你要一再的自残呢?”

松柏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眼前一亮,连忙说道:“要是你真能够做到这一点,我无论做牛做马,任君驱使。”

叶艺兴听了松柏的话,不由笑了,说道:“我要你做牛做马干什么?我们家虽然是种地的,但也还不至于这么使唤人。”

松柏听了叶艺兴这话,不由也笑了。

他从叶艺兴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叶艺兴的轻松。

不知为什么,他相信叶艺兴是有成算的。

这时,就连站在一旁的无心先生听了叶艺兴的话,也不由十分的关注。

无心先生笑着继续问叶艺兴:“你和松柏说的这句话,倒有十分的意趣,既然你这样说,显然心中是有打算的,对吗?”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连忙回答说:“正是如此。但是现在我的想法,还不能完全的告诉先生,因为我还没有想周全。”

无心先生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道:“你有这个心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想不周全就继续想,时间长了,自然就想周全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渐渐的就会越来越明朗,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知道下一步会是什么样一个局面。”

叶艺兴听了无心先生的话,不由心中暗想:无心先生果然老道,不愧是庆国有名的大儒,知道我在庆国朝堂目前还人单力薄,资历尚浅,需要慢慢摸索,这是在提醒我不要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随时机而动,慢慢谋划。

于是,叶艺兴连忙对无心先生说:“弟子受教了。弟子,今后如果进入秦国的朝堂,一定审时度势,谋定而后动,不会让先生失望的。至于沈晨光学士一家灭门的惨案,弟子今天既然和松柏谈到这里,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晨光学士铮铮铁骨,为国为民,也是我十分敬仰的前辈,如果我能使沈学士沉冤昭雪,我觉得这也是我的荣幸。”

这时,站在一旁的松柏连忙转身面对张艺兴跪拜道:“艺兴兄,若是你能为我家昭雪沉冤,我松柏的这条命就是你的。”

叶艺兴连忙走过来,把松柏扶了起来,说道:“松柏,你不必多礼,既然先生都把你看作自己的子侄,我也是把你当做弟弟来看待的。你我相交,贵在知心,要是你想对我们的将来有帮助的话,那么这几年你在先生身边,一定要勤学苦读,增长自己的本领和见识。到时候,等你到了秦国的朝堂之上,我还希望我们彼此相助,这样才能把大事办成。”

松柏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好的,谨遵兄长的教诲。”

这时,叶艺兴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无心先生已经有些不胜酒力,摇摇晃晃的。

他就连忙对松柏说:“今天就到这里了,先生还需要你多加照顾。我看天色已晚,你就扶先生回房吧。”

松柏说:“好的。”

然后,他就扶无心先生回了房。

松柏和无心先生走了以后,叶艺兴看着依然躺在座位上的崔谨行,不由笑了。他倒是睡得实在。

于是,叶艺兴要叫来了府中的下人,让他们扶崔谨行到他的卧室去休息了。

忙完了这一切,天色就已经很晚了。

张艺兴就回了县学,去休息了。

与此同时,在山间呆了很久的柳叶,也在天色很晚的时候回到了叶家。

柳叶刚走进叶家的门,就看见叶宝珠正坐在门口看着她。

柳叶见了,不由有些纳闷说道:“这么晚了,你坐在门口盯着我看,干嘛?”

叶宝珠听了柳叶的话,不由气愤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呢,都是因为你,我今天都快累死了。你跟我说有个成语叫做守株待兔,说你拿到的兔子,都是在树底下等着兔子自己撞到树上,撞晕了,你捡回来的?我相信了你的话,今天一直在树底下等着,风那么大,天那么冷,我都没舍得离开,很怕有一只兔子撞过来撞晕了,我没有捡到,让它跑了。结果我等了这么长时间,一个兔子也没有等到,你这不是故意害我吗?我不找你算账能行吗?”

柳叶听了叶宝珠的话,不由笑了,她心中暗想:天下竟然有如此无知愚昧的人?我今天真的是见识了。我告诉她守株待兔的成语,她竟然相信了,真的去守株待兔了。也难怪她没有抓到兔子,这山里的兔子可精的很,我拿石子打晕了,抓都费劲,别说等在树底下了,还没等你走到树前,兔子早跑没影儿了。

看着这样的叶宝珠,柳叶真想对她说一句:姑娘,我要被你蠢哭了。

不过,柳叶还是不想说破这个事情,继续逗着她玩儿,就说道:“你这还是心不诚,哪能天天都抓到啊?我也是那天凑巧抓到的,你看我今天晚上回来。不就是一只兔子也没抓到吗?今天一个撞晕的兔子我也没有抓到,和你一样,我们俩是同病相怜。”

叶宝珠听了柳叶的话,不由有些犹豫起来。

她看了看柳叶的手里,的确除了几本书,一只兔子也没有。

然后她就接着说道:“你是说真的吗?不是每天都能抓到兔子,只是偶尔能抓到,那你干嘛不早点跟我说清楚啊?害得我紧张了一天。”

“我不是没来得及跟你细说吗?家里那么多人,我要说的太细,他们都去抓了,我们哪还有兔子抓呀?”柳叶笑吟吟地说道。

叶宝珠一向自私,听柳叶这样说,就继续说道:“你说的也对,那我就不追究你了,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跟我没完,又能怎样?打得过我吗?”柳叶淡淡地冷笑着说道。

然后,柳叶就转身,回叶艺兴的屋里去了。

第35章

叶宝珠看柳叶走了不由十分生气的在后面喊道:“你去哪里?我话还没说完呢。”

不过,见柳叶并不理她,叶宝珠也不敢再追过去,因为叶宝珠是亲眼看到,柳叶曾经对孙氏使过飞刀的。

这样强悍的柳叶,叶宝珠也是第一次看到,真的是有点不敢招惹。

叶宝珠止住了喊声,在心中暗想:柳叶的话也有道理,要不然我明天再去山上的树下,等一天,也许就能抓到兔子了。就算不能天天抓到,偶尔抓到一次,也是白来的财物,还是值得的。

要知道对于爱慕虚荣、不喜欢劳作的叶宝珠而言,这样白捡的便宜,她是最喜欢的。

想明白了这些,叶宝珠就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准备明天一早再去山里守株待兔。

柳叶进了叶艺兴的屋子,也没有点灯,把史书放在了桌子上,就一个人躺在了床上。

其实现在柳叶的心里,还是有点乱的,并不是那么平静。

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由于要马上熟悉环境,又遇到了抢亲的事情,还要处理和异性的关系,柳叶真的是累得够呛。

现在她终于得到空闲,下午在山上又看了好多书,了解了庆国的历史和现状,她的内心其实是有些迷茫的。

柳叶毕竟是一个现代的职业女性,又是身怀绝技的特工,在现代社会的环境里,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也没有因为性别有什么障碍。

可是在庆国显然不是如此,如果在庆国柳叶不是一个有地位的女性,她的人生圈子是很狭窄的。

就像那个已经死去的童养媳柳叶,围着锅台转,到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候,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样的地位,对于一向强势的柳叶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但是柳叶的迷茫,不只是因为庆国女性的地位,更因为她对自己定位的认知,产生了疑惑。

穿越到这里以后,柳叶再也没有必须完成的任务,他她忽然间觉得轻松了很多。

在现代,其实她觉得很累,虽然她自己的业绩在特工中也算顶尖的。

可是每一次完成任务,她可以说都是殚精竭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表面上看来同行们都觉得柳叶是天赋奇才,有极高的能力来完成所有的任务。

而其实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每一次的艰辛和她的付出。

而现在穿越到庆国,柳叶真的觉得累了。

她不想再像现代那样生活,活得那么的辛苦。她希望过悠闲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读读书,喝喝茶,寄情山水,做一个富贵闲人。

但是在柳叶看来,现在她离她的理想生活还远得很。

她现在还要依附于叶艺兴生活。

她首先要找到适合她在庆国生活的技能,积累相应的资源,这都需要一个过程。

而且,其实现在柳叶对于叶艺兴的存在,也还是很不适应的。

柳叶是一个人生活惯了的特工,她习惯随时保持高度的警惕。

所以对柳叶而言,如果午夜醒来,看着身边躺着另外一个人,是很奇异的事情,会让她觉得不安。

这让柳叶不由想起了那句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寝。

现在叶艺兴,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如果张艺兴躺在她的身旁,柳叶总觉得身边像多了一个不应该有的人,恍恍惚惚像做梦一样。

对柳叶而言,她认为她现在和叶艺兴的关系,就是利益的结合。

在这样一个大家都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共同合作。

她不想和叶艺兴产生任何的情感纠葛。

因为,柳叶觉得,爱情实在是太累的事情,还是一个人单身,比较洒脱开心。

在经历了现代的那次情伤以后,柳叶也不相信,自己真的可以遇到那种生死相许的爱情。

也许这世界上有那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但是柳叶认为,她没有那个运气遇到。

这样想了一会儿,柳叶觉得月亮已经升起来,月光透过窗子洒到屋子里。

这是难得静谧安详的一刻,柳叶忽然觉得很珍惜,能够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这对她来讲也是奢侈的事情。

在现代,每一天都有各种琐碎的杂事,还有各种需要极大的专注力去完成的任务,柳叶很少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人生,想想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她的生活一直是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

在她28岁的特工生涯中,她的目标永远是在前面,让她去追逐。

每一天她都想自己变得更好,所以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永远没有尽头。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躺在叶家村一个青瓦房中的柳叶,忽然间觉得顿悟了。

其实她想要的生活很简单,做一个真实的自己,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就好,功名利禄皆尘土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尤其现在在庆国,这样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古代国家,她觉得能舒舒服服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就最好了。

想完了这些柳叶忽然明白了,原来他早就累了,只是现代的生活让它像陀螺一样不停的旋转。每一天睁开眼睛,都有很多的工作要去做,她没有时间思考自己想要什么,只是按照惯性运转着,直到这个运转,不得不停止了。

柳叶觉得,现代人还真是辛苦,总是有无穷的欲望,总是有无法实现的目标。

这样一想,还是古代的日子最清静了,鸡鸣桑树巅,狗吠深巷中,这样的田园生活倒也不错。

这样想了好一会,柳叶就有点困了。

说起来也是有趣,柳叶觉得,自从自己到了庆国之后,可能因为这个柳叶的身体特别虚弱,她睡起来特别的香,倒是比现代时的睡眠好了很多。

柳叶觉得,这也算是自己的一大收获吧,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好,自己在庆国的日子就能过得好。

柳叶安慰自己:简简单单的生活,就是最好的人生。不是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吗?这恐怕也是很多现代人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生活吧。

就这样,柳叶沉沉地睡着了。

第36章

第二天一早,柳叶在熹微的晨光中醒了过来。

醒来以后,柳叶决定上山先去锻炼一下身体,提高一下体能。

然后,柳叶就推门走出了叶家,往山上走去。

柳叶走出去不久,叶宝珠也睡眼惺忪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叶宝珠一直心心念着守株待兔,抓兔子的事儿,昨晚一宿都没有睡好。

早上她听到柳叶出门的声音,就连忙爬了起来。

她心中暗想:既然柳叶这么早出去,一定也是去守株待兔了,看来早上的兔子可能多,她却不告诉我,真是小气。她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像我这么聪明的人自己就能观察到,她早出去,我也早出去,抓的兔子准定比她还多。

这样想着,叶宝珠就十分得意,连忙也加快脚步向山上走去。

这时还在睡着的叶艺兴,也被宿舍窗外县学生们在早课前议论纷纷的声音,给吵醒了。

只听一个县学生员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无心先生今天一大早就走了,不过昨天晚上他竟然在县衙里,收了我们县学里的叶艺兴,做他的关门弟子了,这可真是大消息啊。”

另一个县学生员紧跟着说道:“是啊,真让人想不到,无心先生是庆国第一大儒,崔县令是博陵崔家的世家子弟,跟随他多年,他都没有收崔县令为关门弟子,竟然在我们龙泉县城收了叶艺兴,做他的关门弟子,真的太让人意想不到了。这个叶艺兴的运气真是太好了,让人羡慕又嫉妒啊。”

又有一个生员,接着说道:“叶艺兴年年在我们龙泉县城的县学考第一,说实话他的文章,我还是佩服的。但是我觉着,还没到了让无心先生一见就倾心的地步吧,这其中的原因真是让人觉得疑惑。”

另一个县学生员接着小声说道:“听县衙里的人说,无心先生评价叶艺兴是天纵奇才,所以才收了他做关门弟子。还说将来,叶艺兴的前途远大,不止于此呢。”

其他人听了这个县学生员的话,不由更加议论纷纷起来。

叶艺兴听了这些县学生员的议论,不由笑了。

在他看来,这些县学生员还是很青涩的少年,对于庆国顶级读书人的圈子,他们其实根本不了解,只是道听途说,出于少年人的好奇心而议论罢了

年少时人们都是如此,叶艺兴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在叶艺兴重生前,他在县学里的文章虽然出类拔萃,次次得第一,但绝不是能够达到让无心先生一见倾心,收他为关门弟子的地步。

重生后的叶艺兴,写的第一篇文章就是那篇论治理边患的策论,他只交给了无心先生看,所以现在县学里的生员,谁也没有看到过,重生后的叶艺兴文章。

那篇论治理边患的策论,是叶艺兴以36岁尚书令的多年阅历和经验写成的,就是拿给现在这些县学生员看,他们也看不懂、看不出其中的妙处。

叶艺兴被他们吵醒了,也就不再睡了,起来洗漱。

叶艺兴刚刚洗漱完,他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叶艺兴二叔家的二儿子,和他一起在县学读书的叶艺达走了进来。

叶艺达一走进来,就满脸气哼哼的样子,对叶艺兴说:“叶艺兴,你也太不地道了,有了好事,也不告诉我。你能够拜无心先生为师,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带我去?像我这样天资聪颖的人,无心先生见了我,一定会喜欢的,说不定就收我为徒了。你一定是担心无心先生会选择我,做他的关门弟子,妒贤忌能,所以才不带我去的。”

叶艺兴听了叶艺达的话,不由气笑了。

他这个表弟叶艺达,历来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事情都想和他比较。

而且叶艺达自以为自己才高八斗,虽然他在县学里的成绩总是不好,但是他总是给自己找理由。

不是说在考场没发挥好,就是说老师不懂得欣赏他的才华,总之就是一副怀才不遇的才子模样。

这时看着叶艺达还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叶艺兴决定教训、教训他,不能再任他这样发展下去了,

于是,叶艺兴就沉下了脸色,对叶艺达说道:“你进门就直呼我的名字,还有对兄长的尊重吗?既然你对我没有丝毫对兄长的尊重,我又何必对你,有对幼弟的友爱呢?我昨日能见到无心先生,是因为我提前结识了崔县令,崔县令给了我信物,我才得以见到无心先生。这是我自己的机缘,与你无关,你不要以为所有属于我的东西,你都可以跟着沾光。你想得到什么,就要靠自己去争取,不要总是想从我这里走捷径。你要自己真有本事,就应该自己去追求你想得到的,而不是跑到我这里来抱怨。你有时间,要把心思放在功课上,不要整日里和县学里那些闲散的生员混在一起,互相吹捧,结果在读书上毫无长进,却学了一身眼高手低的坏毛病。你的成绩一直不好,文章也没有进步。你再不把精力放在钻研学问上,这样下去,你哪里还能有什么长进?我今天明确的告诉你,不只是今天,以后你也别想从我这里走捷径沾光。你若没有能力,我也不会帮扶于你。现在朝堂之上各种动荡,你要不长点脑子,就算你能混上个一官半职,也不会长久,弄不好还会因为自己糊涂,把命都丢了。”

叶艺达头一次看到叶艺兴这么跟他说话。

说老实话,沉着脸色的叶艺兴给了他一种威压,让他觉得都不敢抬头了。

叶艺兴达觉得,新来的县令崔谨行来县学里视察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一种紧张感。

于是,叶艺达就小声的嘀咕道:“知道,艺兴哥。你现在当了无心先生的关门弟子,牛了,就开始这样教训人了。你还说什么朝堂之上,我们现在连县试都没过呢,更别说当官了。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能够考上进士,能当上官呢?要我说艺兴哥,你就是教训我能耐,你能不能过县试还不一定呢?别看你总是考第一,说不定,这次县试你就失手了呢?”

第37章

叶艺兴听了叶艺达的话,不由脸色更沉了。

他没有想到叶艺达的内心,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艺达刚才的话,显然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想法,希望叶艺兴在这次县试中失手。

想明白了这些,叶艺兴不由对叶艺达非常的失望。

他淡淡地对叶艺达说道:“我失不失手,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会不会通过县试?你不必在意我怎么样,无论是我做了无心先生的关门弟子,还是我的县试成绩如何,都与你无关。你现在要做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不能通过县试,你这一辈子都将止步于生员,那么还不如回家种田去了。至少不会五谷不分,四六不知,打着读书人的幌子,却没有做读书人的事情。古人常说要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我看你该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了。我还有事情,你走吧。”

叶艺达听了叶艺兴的话,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叶艺达走后,叶艺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县学,雇了马车,回了叶家村。

叶艺兴到家的时辰比较早,叶家刚刚开始做早饭。

见叶艺兴突然回来了,叶老爷子不由十分惊讶。

他连忙问道:“艺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突然回家来了?”

叶艺兴听了叶老爷子的话就说道:“祖父确实有点事情,我想和您商量,我们到您屋里谈吧?”

叶老爷子连忙说:“好。”

然后,两个人就去了叶老爷子的屋里。

进屋以后,叶艺兴就对叶老爷子说道:“祖父,昨天庆国的大儒无心先生来到了龙泉县城,我三生有幸,得以拜无心先生为师,成为了他的关门弟子,今天第一件事是想跟祖父报喜。”

叶老爷子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大喜,连忙说道:“无心先生可以说是名满天下,在我们庆国没有人不知道,你能够拜他为师,实在是太幸运了,祖父真为你高兴。我们叶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感谢列祖列宗啊,明天祖父就要去扫墓,为你在祖先面前祈祷,保佑你一路顺畅,在科举的路上飞黄腾达。”

叶艺兴听了叶老爷子的话,不由笑了,说道:“祖父总是这样看好我,那我只有继续努力了。”

叶老爷子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继续说道:“你一直是个十分努力的孩子,从小开始读书的时候,你就是一个特别有毅力、自律的孩子。三更起就读书,白天还要去打猎,帮着干农活,你却从来不叫苦叫累。那时,我就想,我们叶家最出息的孩子一定会是你。到今天你长大了,果然如此。”

叶艺兴听了叶老爷子的话,不由又笑了。

然后,叶艺兴对叶老爷子说:“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情和祖父商量。无心先生给了我一些银两,我在县学附近租了房子,这次回来我想把柳叶带走,毕竟我们已经成亲了,应该生活在一起。县试将近,柳叶和我去了县学那边,也能够就近照顾我,不知祖父意下如何?”

叶老爷子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沉吟了起来。

要是柳叶去县学附近,能照顾叶艺兴,叶老爷子是没有不同意的。

但是,就这几天叶老爷子对柳叶的观察来看,他觉得柳叶和以前不一样了。

恐怕柳叶和叶艺兴在一起,不是柳叶照顾叶艺兴,而是叶艺兴要分神来照顾柳叶,这是他现在担心的地方。

于是,叶老爷子就对叶艺兴说:“柳叶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感觉到了吗?她现在性子特别强势。前两天你二婶孙氏和她有口角,柳叶还飞了菜刀呢,村里人都看着了,说是你娶了一个悍妻。不知道,柳叶到了县城以后,能不能够痛改前非,继续像以前那样温柔贤惠的照顾你,这是我目前最担心的地方。”

叶艺兴听叶老爷子说,柳叶对孙氏飞了的菜刀,不由笑了。

他心中暗想:看来我赶快把那幅仿画卖出去,是对了。如果没有银子,现在也接不出柳叶,按照柳叶的脾气,不定在叶家村做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事情。我假托先生给了我银两,祖父相信了我。现在没有了经济上的担心,祖父只是担心柳叶的性子,我只要安抚好祖父就好了。

于是,叶艺兴就微笑着对叶老爷子说道:“祖父,你不必担心,虽然柳叶在家有点儿不妥的行为,但是她毕竟是新妇,恐怕不太适应。而且孙氏一向跋扈,也没少欺负她。柳叶她是被压迫到了顶点,才反抗一下,我觉得也是情有可原,我倒没觉得她强悍。柳叶一向是真性情的人,何况是我救了柳叶的性命,我相信柳叶一定会听我的话的。柳叶在家里也帮不了什么忙,还请祖父让我把她带走吧。”

叶老爷子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道:“那好吧,既然你一心想带她走,又觉得你能够处理好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就把柳叶带走吧。你们毕竟是新婚,祖父拦着也不是一回事,希望你们能够琴瑟相合,过得和和美美。”

叶艺兴听了叶老爷子的话就连忙说道:“谢谢祖父,那我稍后吃完早饭,就带柳叶回龙泉县城。”

接着,叶艺兴又对叶老爷子说道:“祖父,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和您商量。县试将近,我内心还是有几分把握的?然后,我就会去京都,参加进士试。在这里,我跟祖父做一个约定,我们家里所有的孩子,他们的婚嫁,您都不要轻易答应,无论他们要与谁家结亲,您都要提前跟我商量。我要是不同意,您就不能答应。您要知道官场如战场,若是我真当了官,我的家人里如果有贪赃枉法或者是胆大妄为的事,会影响我的仕途。我希望,祖父能够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叶老爷子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笑了,说道:“这个事,我答应你。我老了,早就把想把叶家的担子卸下来,交给你了。婚嫁的事,小辈们都是和你年龄相仿的,你替他们选择更加合适。何况你将来进了京都,视野也不一样了,认识的人也会更好,对他们来说在结亲上,怎么也会比在叶家村这边强。祖父,哪有不同意的?只是家里这么多人,以后都需要你的关照,你要辛苦了。”

叶艺兴听了叶老爷子的话,就连忙笑着说道:“不辛苦,都是自家人,我自会处理好一切的。祖父,以后你只要享清福就可以了。”

第38章

接着,叶艺兴又对叶老爷子说道:“这次无心先生给我的银两,还有很多。祖父年龄大了,不要再为家里的生计操心了。我已成年,以后养家的担子就交给我吧。我这里有500两银票,先交给祖父。今后家里缺什么,只管拿这银子去买,祖父要想用什么,也只管去买。但是,祖父有这些银两的事情,不要告诉家里的其他人,免得他们由此不再愿意劳作,闲了下来,反而容易生事。”

叶老爷子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连忙说道:“无心先生给你的银两,你还是自己用吧,你考完了县试,还要去京都考进士,都是花钱的地方。家里的人,你不用管,让他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你将来富贵了,我也不能让他们拖累你。”

叶艺兴听了叶老爷子的话,就说道:“别人我都可以不管,可是我不能不管祖父。祖父这么大年龄了,每天还为着家里的生计操心,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其实,我和祖父一个想法,就是家里的人继续过正常的日子。但是,这500两银子是给祖父应急用的。在祖父有什么需要,或者是家里有什么需要应急的时候,不至于慌张。对我来说,这500两银子,就是给了我一个心安,让我在离开叶家村之后,能够放心祖父的生活。至于我进京都考进士的路费,祖父尽管放心,先生给了我很多银两,足够了。”

说完,叶艺兴就从襕衫的里兜,掏出了500两银票,递给了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听叶艺兴说,图个心安,就收下了。

叶老爷子也知道幽州龙泉县叶家村,离庆国的京都,是千里之遥,一旦叶艺兴去京都参加进士试,要是中了进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返乡。

他收了叶艺兴的银票,叶艺兴对他的生活就不会担心了。

叶艺兴见叶老爷子收下了银票,不由十分高兴。

一旦叶艺兴前去京都应进士试,他最担心的就是叶老爷子的身体。

叶老爷子年龄也不小了,多年的劳作让他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太好。

所以,叶艺兴才执意要留下银子,让叶老爷子不为生活操心,能够保养好身体。

然后,叶老爷子和叶艺兴又谈了一些县试的事情,才走出了屋子。

这时,叶多多已经摆好了桌椅碗筷,准备好早饭了。

叶艺兴坐到饭桌前,发现自己一直没看到柳叶,就问叶多多:“柳叶去哪了?怎么一直没看到她?”

叶多多听了叶艺兴的话,就回答道:“柳叶姐一大早起来就上山去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孙氏就酸溜溜的说道:“你还柳叶姐、柳叶姐,叫的那个亲呢,人家有好事可没想着你。柳叶,今天这么早起来,一定像她说的,又上山抓兔子去了。”

叶艺兴听了孙氏的话,不由有些好奇,就问道:“抓兔子,怎么抓呀?”

孙氏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卖弄的回答道:“虽然艺兴你在县学里读书,也是有学问的人,今天还得我给你讲一下。柳叶说有句成语叫守株待兔,就是坐在树底下,等着兔子撞到树上,撞晕了,就可以把兔子抓回来了。”

叶艺兴听了孙氏的话,不由瞬间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想不到二婶也是有学问的人了,连这样的成语都记得清楚。”

此时,叶艺兴在心中暗想:我就知道柳叶不会乖乖的呆在家里,听任何人的摆布。果然柳叶又想出了新法子,只要她自己开心就好。

孙氏听了艺兴的话,不如继续酸溜溜地说道:“说起来,柳叶在叶家,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我们家多多了。可是有了抓兔子的这样好事儿,柳叶就想不起我们多多了。反倒是三房的宝珠,今天早上又跟着柳叶,去山上抓兔子了。”

叶多多听了孙氏的话,就连忙说道:“娘,这不关柳叶姐的事,我家里的活还没干完呢,哪有时间抓兔子啊?再说,上次柳叶姐抓的兔子,不都给我了吗?你怎么还不知足,还在这编排柳叶姐呢?”

孙氏听了叶多多的话,不由恼羞成怒,一边去打叶多多,一边说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发现你越来越能了,天天跟我顶嘴,看我不揍你一顿,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叶多多一边躲着跑,一边对孙氏说道:“娘,你就是太贪心,柳叶姐对我都够好的了,抓了兔子都给我,一分钱都没要,你还在这里说她。我这是气不平,我得跟艺兴哥说实话,不能让他误会柳叶姐。”

庄氏看孙氏因为抓兔子的事儿,而要打叶多多,觉得这是因为叶宝珠也去抓兔子,要占到好处了,孙氏要给三房上眼药。

于是,庄氏就开口对孙氏说道:“二嫂,这是干什么呢?一大早就打打杀杀的,给谁看呢?我们家宝珠,聪明伶俐,自己就想明白了,怎么样子去抓兔子。今天一早,宝珠又起个大早,这是我自己的孩子勤快,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呀?柳叶就是不告诉我们宝珠怎么抓兔子,我们宝珠自己也会想明白的。二嫂不用大清早的,就在我们面前又呼又喊的,有能耐你也去抓呀?谁又没拦着你。你心里妒忌别人抓兔子,就说出来,用不着这么夹枪带棒的。在我们面前打孩子,给谁看呢?我眼里可是容不得沙子的人。我们三房也不是好欺负的。”

叶老爷子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不由一拍桌子,说道:“还能消停点吗?想安静吃个早饭,都不行。一大早的,就喊来喊去的,不就是几只兔子吗?一家人能不能和睦一点?为几个兔子,闹的不可开交,也不怕街坊邻居笑话。这几天,咱家没少出事情。怎么着,今天还要再闹一出,让街坊邻居来看?你们都给我消停点儿。”

叶艺兴听了叶老爷子的话,就说道:“祖父说的对,哪有大清早,就这么又吵又嚷又要打的。柳叶,我最明白她了,再没有比她更善良的人了,怎么会厚此薄彼呢?这抓兔子的事儿,柳叶一点错都没有。二婶、三婶,想怪也怪不到她的头上。要是谁再说柳叶的不是,可别怪做侄儿的翻脸。我既娶了她,就要为她做主,今后谁再说柳叶的不是,就是跟我过不去,我也是不会客气的。”

第39章

众人听叶艺兴这样说,就都不说话了。

这时柳叶推了叶家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拎了几只白兔子。

柳叶进了门以后,先是对叶多多说:“多多,这几只兔子给你吧,你可以养着它们。它们还可以再生小兔子,然后你再拿到县城的集市上去卖。”

然后,柳叶看到了叶艺兴,不由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艺兴?”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笑着说道:“我回来接你了,我要带你去县城。”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了,说:“好的。”

其实前些日子,叶艺兴就已经跟柳叶透露过,她在叶家村呆不了几天,他会很快带柳叶去县城。

所以,现在叶艺兴这样说,柳叶一点儿也不惊讶。

柳叶在叶家村也呆腻了,她很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庆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时,叶艺兴已经注意到柳叶拿回来的兔子身上,大概都有一点点小的挫伤,不由笑了。

叶艺兴立刻明白,柳叶是怎么抓到兔子的了。

显然柳叶是拿石子打晕了兔子,才抓回来的。

可笑的是,柳叶骗了叶宝珠,说是守株待兔得来的,叶宝珠真的信了柳叶,是这样抓的兔子。

柳叶这样做,真是有点小孩子的性子,叶艺兴倒觉得柳叶顽皮得可爱。

这时,孙氏按捺不住好奇心,就问叶艺兴:“艺兴,你要带柳叶去县城里住,那你们住在哪里呀?如果你们在县城租房子,那开销又怎么出啊?难道要从我们现在全家的生活费里,省出来吗?”

叶艺兴听了孙氏的话,就回答说:“我在县城拜了庆国的大儒无心先生为师,这银子是先生给我的,不会用家里的钱,二婶尽可以放心。”

孙氏被叶艺兴说穿了心事,不由有些尴尬。

于是,她就讪讪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家里人口这么多,花销大,确实没有闲钱给你们在县里租房子,你们自己能解决,是最好的了。”

叶老太太看孙氏一再说话得罪叶艺兴,不由连忙帮着回转道:“艺兴,你别在意,你二婶不会说话,她从来性子都直,但是她心肠是好的。你二婶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有什么事情,自有你祖父为你做主。你是我们家长孙,你祖父是最疼你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孙氏有时说上几句闲话,也是她心思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

叶艺兴听了叶老太太的话,就连忙说道:“祖母说的是,我不会往心里去的,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况现在我也长大成丁了,自己的事情自当自己做主,也不会劳烦二婶操心的。”

接着,叶艺兴就对柳叶说道:“过来坐吧,一起吃早饭,吃完早饭,我们就去县城了。”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点了点头,坐在桌子前一起吃早饭了。

这时候,叶老爷子看着柳叶乖巧的样子,还觉得比较满意。

他心中暗想:看起来还是艺兴能够制服柳叶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不错,谁家不是夫唱妇随呢?至于柳叶和孙氏不慕,那也是正常的,毕竟孙氏确实有些泼辣跋扈,口舌又多,是很容易招人厌的。要不是孙氏替我们叶家,生了两个孙子、一个孙女,我也是极不待见她的。

于是,叶家人开始吃早饭。

吃完了早饭以后,叶艺兴就带着柳叶回了龙泉县城。

到了龙泉县城以后,叶艺兴又带着柳叶去了,去了他已经租好的那个县学附近的房子。

果然,柳叶一进这个租好的房子,就心生欢喜。

柳叶站在桃树下,笑盈盈的对叶艺兴说:“落英缤纷这四个字,是极适合这里的景色的,现在一有风吹来,就有桃花瓣掉落,我极喜欢这样的场景,看起来真雅致。”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笑了,说道:“你既喜欢,以后我们无论住哪个房子,都给你种上几棵桃树,让你来看这灿烂的桃花。这样你的心情也好些。”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了,说道:“你倒是会投我所好,你对我这么好,我都觉得有点无以回报了。不过,你要知道,我这个人其实是即冷面冷心的,便是你暖心暖胃地对我好,也保不住,有一天我呆得不顺心。就走了。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我现在留下来,不是贪恋你的好,只是觉着我还没有自立的能力,所以我们需要合作,我说得这么直白,你不介意吧?”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无奈的苦笑道:“我介意又如何呢?你现在既然这么直白地跟我说,就不怕我介意。我也知道你现在的性子,是自由随性的,所以我才会这么急着把你从叶家村接出来。我们家里人口虽然不是很多,但琐事却是不少,孙氏和庄氏也不是省油的灯,你想必呆着也不舒服,我才这样连忙接了你出来。要不然,你一定会像以前那样跟我说,跟我在一起生活极其不自在,我们家的那几个极品的亲戚,你都接受不了。”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了,坦白的说道:“你真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要不是你答应我,过两天就接我出来,可能我会从你家离开了。我这个人最讨厌麻烦,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再说你们家人,尤其是那个孙氏,差点把我卖了,也可能我会丢了性命,我如何能对她有好感?又如何能够容忍她呢?那样一个无知的蠢妇,说老实话,我现在没有取了她的性命,也是极给你和叶多多面子了。”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只好说道:“你倒是坦白,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了我。我要是因此心生烦恼,也是我自己的不是。我要是聪明些,现在就该撂开手,让你走,可能以后的日子会简单一些。但是我偏偏舍不得你,偏偏要把我们两个人捆绑在一起生活,你也不要怪我舍不得放手。”

柳叶听叶艺兴这样说,不由笑了,说道:“你在说绕口令吗?一会儿一个舍不得的,我倒觉着,你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要是你对我真的情深如此,你又是这么有有城府的人,怎么会出现孙氏差点把我卖了的局面呢?”

叶艺兴听柳叶这样说,就长叹了一声,说道:“我有城府,也只是这两天才开始的事,我这样说,你信吗?”

第40章

柳叶听叶艺兴这样说,不由十分的诧异。

她抬头看了叶艺兴一眼,从叶艺兴深邃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坦诚。

柳叶凭直觉判断,叶艺兴没有说假话。

于是,柳叶就说道:“你既然说,你的城府是才有的,那我就信了。这世上,什么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发生。要不人家怎么说活得久,见得多呢?”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笑了。他重生的事情,匪夷所思,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柳叶不需要他解释,也信了他。

叶艺兴觉得柳叶很有意思,作为一个闺阁中的女子,柳叶却有着一种极为敏锐的直觉,在判断人的问题上,是很准确的。

这让叶艺兴对柳叶的身世产生了一丝好奇。

在前世,他从来没有追究过这些事情,这一世他倒是想知道答案了。

两个人说完了话,柳叶就到各房中转了转,觉得还是比较满意的。

于是,柳叶就对叶艺兴说:“这房子真不错,家具我也喜欢,不过你一定花了不少钱吧?你哪来的钱啊?我才不信银子是无心先生送给你的呢?这话只能哄你祖父吧。你头一次拜师,就算你家境贫寒,无心先生也不会无故送你大量的银两,那样他会觉得辱没了你。既然你没有开口相求,他是绝不会主动提到钱的问题的。那样的大儒,视金钱如粪土,却不知道像你这样出身农家的子弟,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些粪土呢。”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大笑起来,说道:“和你说话,就是痛。还是和你这样的聪明人在一起,有意思。你猜的没错,那银子确实不是无心先生送我的,我刚刚拜了师,已经觉得得到了天大的恩惠,又怎么好意思跟恩师提钱的问题呢?我自幼学画,略有心得,就仿了前朝的名家抱石老人的一幅画,拿到了县里的水云轩去卖,得了3500两银票,才有了这租房子的银子。我还给祖父留了500两银票,以备不时之需。你也知道,我们家里现在的状况,生活的确很紧张,并不宽裕。我不想祖父在这么大的年龄,还为金钱烦恼,所以就这样处理了。”

柳叶听艺兴说得坦诚,有莞尔一笑,说道:“你倒是信我,连仿画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将来你是要走仕途的,就不怕我把你的这些事情,都说出去吗?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说道:“疑人不信,信人不疑,我要是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那还是不要去朝堂做官了,被人坑了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你这个人,其实单纯得很。在人情世故上,你不是不懂,只是知世故而不世故。但是对我而言,你的心思还是浅淡了些,我又如何看不懂你?你不过是想做个富贵闲人罢了,我就让你做好了。别看我现在起于微末,将来我必让你在庆国过上尊贵的生活,也不会让我的家人和琐事烦扰你。”

柳叶听了艺兴的话,不由惊讶的说道:“我忽然发现你好厉害啊,竟然能够看透人心,这可真是一种本领。说起来,我觉得我对别人的判断,也是蛮准确的,唯独有时候猜不透你的心思。可是你却能看透我,这样对我也太不公平了。”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笑了,说道:“这有什么不公平的?我是男子,这个世界是以男子为中心组成的,你虽是一个强悍的女子,却又如何心思缜密得过我呢?你每日接触的,不过是闺阁中的事情,又岂能像男人一样在朝堂与市井中行走?一个人只有见得多了,才能识得多,在这点上,你又如何能和我相比?不过我们之间又何必比较呢?你我夫妻一体,只要我们过上好日子就行了。谁强一点,并不那么重要。”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也笑了,说道:“你当然觉得不重要了,因为现在显然是你更强一些。我要是现在是占上风的那个人,我也会说这样的客套话。”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又笑了,说道:“我哪里在跟你说客套话?我明明说的是真心话,你这警惕性也太强了。不过你给我时间,时间会证明我说的话,时间也会给你答案。我觉得一个男人,不用看他说什么,只看他做什么。比方说,我答应你很快带你离开叶家村,现在我做到了。那么我希望,你对我的信心就多一点,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其实我不想让你太辛苦,我可以为你打理好一切,你只要舒舒服服的生活就好了。”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道:“你说的倒是不错的日子,可是我并不想过。我这个人独立惯了,不喜欢做别人的宠物,过别人安排好的日子。我喜欢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看你给我什么样的生活,我就去过。而且以我对你这个人的了解,你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我但凡弱一点,你就会来掌控我的生活,我是绝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的。”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笑了。

他觉得,柳叶真是太聪明了。

其实柳叶这几句话,的确说出了叶艺兴的心思。

叶艺兴本以为,他可以完全的掌控柳叶,这样他就永远不会担心柳叶会离开他,这样他才安心一些。

但是,显然柳叶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机会的。

所以,现在内心强大的叶艺兴,有时候也有一些不确定和忐忑。

他本来以为这个世界,由于他是重生而来,他已经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了。

但是偏偏就有意外,柳叶就是这其中的意外,让他失去了完全的掌控能力。

不过叶艺兴对这种变化,还有一些欣喜。

他觉得,这样鲜活的柳叶,是很吸引他的。

他喜欢一个在智力上和他能够匹配的伴侣,这样在日常的生活中,他才会觉得有乐趣。

两个人就这样聊了一会儿,叶艺兴又带着柳叶出了门,到县城的集市去买了他们需要盖的被褥,才又回到了租的房子里,收拾屋子。

两个人这样像小夫妻一样一同买东西,一同收拾屋子,叶艺兴觉得是特别开心。

他觉得,他从此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

而这个家因为有柳叶,变得格外的温暖。

第41章

第二天一早醒来以后,叶艺兴又带着柳叶到县城街边的小饭店,去吃早点。

吃完了早点,两个人又顺便到集市去游游逛逛,买了一些柳叶喜欢的古代才有的小东西,像一些小荷包啦、小钗子啦、小篮子啦等,柳叶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叶艺兴见柳叶买了这些小东西,手里拿不过来,还非常体贴地把所有的东西都替柳叶拿着,好方便柳叶挑选别的小东西。

这些小东西虽然不贵,柳叶买的却很开心,有了以前在现代逛街时的快乐感觉。

要知道,柳叶以前做特工的时候,工作强度还是很大的,很少有时间像普通女孩子那样四处逛街游玩。

今天,柳叶和艺兴在街上随便逛着,喜欢什么就看看、买买,十分的悠闲自得,柳叶觉得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颇有那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柳叶心中暗想:要是在古代的日子,都像今天这样,那还是挺开心的。有一种到古代旅游的感觉,古色古香的建筑,古色古香的人群,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于是,柳叶一时冲动之下,就笑着对叶艺兴说:“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倒觉得挺开心的,我们就做一个普通人,不是挺好的吗?你能不能不去走仕途,不去做官,我们就这样过闲散的生活,想去哪里去哪里,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你看多好?我们在一起,也还是个伴儿呢。”

相处了这几日,柳叶觉得叶艺兴这个人倒也不错,看起来养眼,情商高,智商也高,跟他在一起生活,真的很舒服。

如果她和叶艺兴在一起,两个人做个玩伴,在庆国两个人搭伴旅游,也是不错的。

叶艺兴看着柳叶像小鹿般清澈的眼神里,带着笑意,不由有些心醉。

冷冽又聪慧的柳叶,偶尔露出的孩子气的天真单纯,也让他很喜欢。

不过,稍后叶艺兴还是理性地对柳叶说:“我知道,你喜欢自由的生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因为我们没有遇到任何为难我们的人和事。在庆国,如果一个男人没有地位,是没有办法保护他的女人的,尤其是像你长得这样好看的绝色女子。如果有人觊觎你,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我们之间的下场恐怕要凄惨得很。我只有在庆国做一个强者,你才会有好日子过,你才真的可以肆意地在集市上玩耍,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骚扰和伤害你。就比如说前些日子胡员外的事,如果当时不是看我是一个前途远大的生员,胡家不敢轻举妄动,你可能真的就被抢走了。所以,我是必须要走仕途的。而且我也不瞒你,在庆国的朝堂,我是有仇人的,我要复仇。所以你跟我在一起,只能接受我不停往上走的这条路。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只会让你的日子越过越好,让你的生活越来越轻松自在。”

柳叶没想到,艺兴会这样认真严肃地跟她谈了心中的想法。

柳叶想了想,对叶艺兴说道:“你有你的想法,你有你的目标,我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我们俩的目标,好像不太一样啊。要是有一天,我觉得我们在一起,目标不一致,过得不开心,我就会离开,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怪我。再说,以我的身手,谁要是敢觊觎我、骚扰我,看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北都找不到。”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笑了,说道:“首先,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需要在我的保护下生活。第二,也许你的身手不错,不过你只有一个人,顶多对付一下胡员外那样的土豪乡绅。要是你的敌人,是庆国的强权人物,你一个人可就势单力薄,没有胜算了。你还没有见识过我们庆国的强弩吧,如果万箭齐发,你再好的身手也躲不过去。在这个世上,比你的身手更重要的,就是手中的权力。一旦别人手中握有了重要的权力,就可以对你生杀予夺。而我要做的是,我要成为那个最有权力的人,由我来决定别人的命运。”

柳叶看着这样严肃的艺兴,不由心中暗想:像叶艺兴这样心志如此坚定,生活如此自律,又有着极高谋略的人,他要是不成功,那谁还能成功啊?在现代,我们领导讲话的时候,都没有叶艺兴这样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也许最好的管理者,就像叶艺兴这样吧。我穿越到古代,竟然好像遇到了庆国的顶级人物呢。也不知道,叶艺兴将来在庆国,会达到怎样的高度。不过说实话,从直觉上讲,我对他也是很有信心的。

于是,柳叶就笑着对叶艺兴说:“我相信,你会实现你的愿望。但是我觉得,我也会实现我的愿望。我也是个心志坚定的人,我也会走属于我自己的路。我也要做那个掌握自己命运的人,你去掌握别人的命运吧。但是我的命运,我要自己掌握。”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笑了,说道:“随你,你开心就好。我们之间也不用争个是非曲直,我会一直宠着你,让你过你想过的生活。”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说道:“你这么容易就妥协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特别喜欢掌控别人呢。”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故意调侃地对她说:“这世上,不是一物降一物吗?我虽然喜欢掌控别人,可是跟你在一起,就得让你掌控我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然后,柳叶笑着对叶艺兴说:“我是自由主义者,不想掌控任何人。我也会给你自由的,尊重你的选择,不会试图去掌控你。”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笑了,回答说:“那就谢谢夫人了,给了小的自由,还给了小的机会。小的一定好好把握机会,为夫人服务。”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了,说道:“什么夫人、夫人的,我有那么老吗?”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回答说:“那就叫你大小姐吧。请柳大小姐吩咐,属下完全照办。”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又一次笑了起来。

柳叶知道,一向冷峻腹黑的叶艺兴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展示出这样有情趣的一面。

第42章

叶艺兴看柳叶笑得开心,不由也笑了。

叶艺兴心中暗想:柳叶还是很单纯的,其实我打的主意,她没有想到。我是想一直宠着她,等她习惯了我的宠爱,就会离不开我。人就是这样,如果你习惯了某个人对你的宠溺,你就不会轻易离开。因为如果离开,你会觉得不适应。总有一天,我会让柳叶离不开我,就像我现在离不开她一样。今生今世,我们都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人,我是绝不会和她分开的。我和柳叶已经经历了前世的死别,这一世我绝不会让鲜活灵动的她,再次跟我分离。我们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成为人人羡慕的佳偶。

柳叶并不知道,叶艺兴一时间转了这么多的心思。

实际上,在特工的工作中,柳叶确实是一个极其机敏的人。

但是,在日常的生活里,柳叶在很多人情世故上的眼光,跟宦海浮沉了20年的叶艺兴,还是没法相比的。

所以这个时候,柳叶只是凭直觉感受到了一丝不对。

于是,柳叶就笑着对叶艺兴说:“我怎么觉着,你的笑容里透着深意呢?别是想把我卖了,还让我给你点钱吧?”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笑着回答说:“哪里会这样呢,就是卖,也应该卖我呀。把我卖了,给你点钱,你看怎样?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先是上下打量了叶艺兴一番,然后说道:“看你的外表,长得还真的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而且你这人又聪明,很会揣摩人心,更应该能受到雇主的欢迎,我觉得你能卖个好价钱,我要发财了。”

叶艺兴看着柳叶佯装要卖他的样子,就笑了,说道:“你这个人不要太黑心,我对你这么好,几乎是你要什么,给什么,你还要卖了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着说:“不会,我这个人见钱眼开,一会儿就把你卖了换钱。”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又笑了。

其实,叶艺兴很喜欢和柳叶这样你来我往调侃着的时光。

因为他一直活得很紧绷,要考虑的事情也很多,只有在柳叶面前,他才可以放松下来,让他细细体会生活的美好。

这种休闲的时光,叶艺兴是非常珍惜的。

不过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应该办正事了,叶艺兴就对柳叶说道:“说到买人,我们还真得买两个人。我需要一个书童,你需要一个丫鬟。这样我们进京的时候,我身边也有个跑腿的人,你身边也有个伺候的人。我们一起去牙行吧,挑两个人回来。”

柳叶听了艺兴的话,不由十分地惊讶对他说道:“你真的要买人呀?我们自己就可以收拾屋子,我也会做一点饭,何必买人呢?你有那么多钱吗?再说,我总觉得买卖人口是不对的,是违法的事情。”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说道:“你失忆了,现在庆国的很多事,你都不懂。在庆国,买卖人口是不违法的。牙行里卖的,好多都是家里吃了官司,被官府发卖的,更是名正言顺、合理合法。我们家里现在不缺钱,我也不希望你活得太辛苦。再说,你一个人呆着,我也怕你没意思,找个人陪着你,不也挺好吗?过几日考完了县试,我们就要去京都,路途遥远,我身边如果没有一个书童跑腿,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反倒是会耽误正事。而且在龙泉县城买的人,跟京都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用担心世家里会有人暗中插人,到我们家里来。龙泉县城买的人,我们正是可以当做亲信来培养的。”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道:“听你说的,倒是想得周全。我有没有人陪着,倒无所谓。不过,你既然觉得这两个人用得着,就买吧。毕竟,目前我在庆国知道的事情,还是有限,你觉得合适,就听你的。”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往龙泉县城的牙行走去。

他们到了牙行以后,恰巧赵四还在。

赵四见他们来了,连忙迎了出来。

要知道在赵四的眼里,像叶艺兴这样花钱爽快的大客户,他可是非常欢迎的。

赵四亲亲热热地对叶艺兴自来熟的说道:“这位公子,您又来啦,这次是要做些什么?我在这里是老人了,您有什么需求,我都可以为您效劳。”

叶艺兴听了赵四的话,不由心中暗想:这牙行里的人,都是人精啊。我上次来的时候,这个赵四还叫我客官呢。等到我租了房子,知道我有钱阔绰了,这一次见了面,就把对我的称呼改成公子了。他这种见风使舵的本领,真是太有底层的生活智慧了,让人也不得不服啊。

于是,叶艺兴就对赵四说:“我这次想买两个人,一个做书童,一个做丫鬟。你现在有没有合适的人?我去挑挑。”

赵四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连忙说道:“公子你可来对了,恰好有一队官府发卖的人,到了我们龙泉县城。因为我们龙泉县城,有钱人还是有限,在这里呆了好些天,都没卖出去呢。你若是有看中的人,我可以给您谈个好价钱,低价卖给你。”

叶艺兴听了赵四的话,就说道:“好吧,你前面带路,我去看看。”

这时,赵四也注意到叶艺兴身边站着的柳叶。

赵四瞄了一下,只见柳叶榛首蛾眉、手若柔荑,长得十分的好看,不由多看了一眼。

叶艺兴注意到了赵四多看的这一眼,不由脸色有些沉了下来。

赵四是极为会察言观色的,发现叶艺兴不高兴了,就连忙低着头,再不敢看柳叶,只是在前面带路了。

叶艺兴见赵四知趣了,就补了一句,说道:“这次和我同来的,是我家娘子。这次挑人的事,全由她做主,她喜欢谁,便选谁。”

赵四听了,连忙说道:“一切但凭公子吩咐,必定让小娘子选到合适的人使唤。”

此时,赵四心中暗想:这位公子长得人中龙凤,没想到他家的娘子也长得如此好看。我从小到大,在龙泉县城见到的女子也不少了。这个小娘子,可以说是我见过的人里,长得最好看的。这样袅娜多姿的绝色小娘子,也怪不得公子极为宠爱。看起来,这个小娘子竟是在公子家里,能当家作主的主母了。我可得小心伺候,今天这个买卖能不能成,还得看这个小娘子的意思。

第43章

很快,赵四就带着叶艺兴和柳叶来到了后院。

后院里果然站着、坐着的有好多人,他们面色憔悴,衣衫褴褛,显然都是被发卖的人口。

赵四来了,就对后院那个管事的人说道:“有买主来了,让他们都站起来,排成几排,让买主好好挑一挑。”

接着,赵四又回头对叶艺兴和柳叶说:“公子和小娘子请看,要是挑中了哪一个,只管说出来。到时候,我替两位谈价钱。”

柳叶很讨厌这种贩卖人口的方法,这时候对赵四也平添了一份反感。

但是,柳叶也想明白了,若是她买了这里的人回去,对这些人来说也是好事。

他们长时间呆在牙行的后院,恐怕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时候,院子里的人已经在那个管事的吆喝下,都站了起来,排成了几排,给柳叶和叶艺兴挑选。

柳叶的目光,在院子里这几排人身上扫了几下,马上就注意到了,在角落里有一个少年抱着一个非常瘦弱的少女坐着,并没有站起来。

那个后院管事的也注意到柳叶的眼光,往那个少年和少女方向看去,连忙对那个少年说道:“你还不赶快站到排里去,现在来买主了,你还抱着你妹妹做什么?你再不站过来,别怪我动手了。”

那个少年听了管事的话,不由抬起头愤愤地回答道:“我妹妹现在病着呢,我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去站排。再说,我早就说过了,谁要是买我的话,必须连我妹妹一起买,我们俩是必须要在一起的。若是买我一个人,我是不肯的。”

这个少年大概十三四岁年纪,却长得一副好相貌。而且他褴褛的衣衫,露出他胳膊处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一看就是练过功夫的人。

柳叶见了这个少年的相貌,内心不由也赞了一声好,而且她看出来了,这个少年显然是个混血儿。

这个少年长得很有点欧式贵族的高冷风格,狭长的凤眼眼竟然有点琥珀色,鼻梁挺直,嘴唇较薄,现在紧抿着,透着一股倔强之气。

叶艺兴听了这个少年的话,不由也有些了兴趣,因为他一向喜欢有骨气的人。

这个少年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显然也是不肯受人摆布、有傲骨的人。

那个管事的听了这个少年的话,不由恼羞成怒,举着手中的棍子,对那个少年打去,边打边说道:“我看你,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竟敢在买主面前顶撞我?今天我不收拾收拾你,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柳叶见管事要打这个少年,刚要出手阻止,却被叶艺兴把手按住了。

叶艺兴低声对柳叶说:“看看这个少年的身手再说,我看他的身手应该不错,这个管事没什么功夫,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

此时,管事的棍子已经将要打到这个少年的身上了,可是这少年不慌不忙,只是伸手一夺,就把这个管事的棍子夺了下来,然后又用脚一踹,就把这个管事踹倒在地上了。

然后,这个少年把棍子往地上一扔,冷冷地对这个管事说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妹妹现在病得很重,我没有心思做别的。谁想把我们兄妹俩分开都不行,除非我今天死在这。我知道,你终日也是欺负人,欺负惯了的,但是我告诉你,你想欺负我慕风,是不可能的。我妹妹已经病重到这个地步,谁要是生事,我就要和他拼命了。你要再敢动我一下,信不信我立刻打断你的脊梁骨。”

那个管事立刻慕风震慑住了,他也看到了慕风要拼命的状态,顿时不敢吱声了。

这时,柳叶和艺兴相对一笑,柳叶对叶艺兴说:“这孩子反应不错,身手加以调教也会是一流的,是个可造之材。”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点了点头。

然后,叶艺兴和柳叶就往这个少年身边走去。

赵四见叶艺兴和柳叶往那个少年身边走,就连忙说道:“公子和小娘子要小心,这个少年来这儿不久,但却霸气的很,谁都不敢惹他。据说他们家,也是在扬州吃了官司,父母亲皆不在了,只有他们两个兄妹被发卖了。因为他妹妹身子比较弱,刚被发买了,就病了,一直不好。他又要求买就买他们两个人,所以一直没有卖出去。从扬州就辗转到了我们幽州,也是个刺头呢。”

柳叶听了赵四的话,不由有些不愿意,就反驳道:“这孩子也不过十三四岁,带着个有病的妹妹也不容易,若不厉害点,早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哪里还谈上当什么刺头呢?要我看,他不过是生活所迫,不得已才这样吧,也是个可怜见的、无依无靠的孩子。”

叶艺兴听柳叶说这个少年是孩子,不由眼里有了笑意。因为在他眼里,柳叶今年也不过15岁,竟然觉得十三、四岁的这个少年,是孩子。

不过,叶艺兴知道柳叶一向善良,因为怜惜,而觉得这个少年是孩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叶艺兴不知道的是,柳叶在现代是28岁的时候,才穿越到庆国的。

对于有着28岁心态的前特工柳叶来说,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现代可不就是孩子嘛。

十三、四岁的少年,在现代也就是上初中的年龄,在古代却是要当作成年人,还要保护自己妹妹的顶梁柱了。

那个少年见柳叶和叶艺兴走了过来,不由立刻警惕起来。

他连忙抱起自己的妹妹,用敌视的眼光看着叶艺兴和柳叶。

柳叶看这个少年这样,就知道他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的苦,所以对人已经没有了基本的信任感,心中对他的怜惜又加了几分。

于是,柳叶就微笑着对他说:“你不用怕我,我只是来看看你妹妹,不是说她病得很重吗?我略懂一点医术,我给她看看,你看好吗?”

那个少年听了柳叶的话,神情才有了些缓和。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柳叶,看过之后,他的敌意就又减了几分。

他觉得柳叶长得真是好看,而且眼神里透着善意。

他虽然年纪小,可是自从家变之后,被发卖了的这些日子里,见过的恶人太多了。

所以,他识人的能力,倒是强了很多,从人的眼神里就能看出很多东西。

比如说,现在他从柳叶的眼神里,就看到了温暖,这是他已经好久看不到的东西了。

第44章

于是,慕枫就不再遮掩着,把外面环着妹妹的手松开了,让柳叶看他妹妹。

柳叶低下头,仔细打量着慕枫怀里的这个小姑娘。

只见慕枫的妹妹,大概十一、二岁的年龄,也是和慕枫一样的欧式长相,皮肤白皙,眉毛弯弯,长着一双杏眼,现在她的眼睛没有睁开,好像是有点烧迷糊了的状态。

柳叶见了,不由有些担心,连忙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搭了一下,果然觉得是很烫的。

于是,柳叶就轻声对这个小姑娘说道:“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要听到我说话,就睁开眼睛看看我。”

那个小姑娘听了柳叶的话,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柳叶看了这双眼睛,不由一惊,这是一双可以勾魂摄魄的眼睛。

这个小姑娘的眼睛是翡翠色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莹莹的琉璃般的绿光,乍一睁开,可以说是艳光四射,可以想见这个小美人胚子长大以后,将是怎样倾国倾城的人物。

柳叶记得,自己在现代时,邻居家养了一只可爱的波斯猫,柳叶很喜欢它。

那小猫的眼睛和这女孩的眼睛就很像,有着清纯的魅惑,让你会迷醉其中。

赵四见柳叶看着这个小女孩不说话,就连忙在一旁推销似地解释说:“小娘子,可是觉得这个女孩的眼睛是绿色的,觉得有点奇怪?她的母亲是扬州有名的胡姬,据说也是扬州的头牌舞姬,所以她的眼睛是绿色的,也算是她的一个特色。小娘若是买了她回去,带在身边,别人看了,也会觉得小娘子的身价与众不同。”

那个小姑娘听了赵四的话,不由吓了一跳,连忙紧张地用手抓住了哥哥慕枫的胳膊,一副非常害怕被带走的样子。

慕枫听了赵四的话,也警觉起来,又一次开始重新打量柳叶和叶艺兴,担心他们会对自己的妹妹不利。

柳叶听了赵四的话,十分生气,就回话说:“什么身价不身价的?你天天在这里买卖人口,倒是嘴上不能离了钱字了。我今日想给我家郎君选个书童,给我自己选一个贴身的丫鬟。我若挑人,求的是一个心安,谁到了我家,都是当自家人待的,可不是拿出去炫耀的砝码。”

慕枫和他怀里的女孩子听了柳叶的话,不由眼前一亮。他们听出来柳叶说的真心,绝不是故意诳人的。

这时,柳叶又接着对慕风说道:“你妹妹现在高烧不退,需要马上降温。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看她的样子,只是身体虚弱导致的。可能你们经历了长途的跋涉,吃的也不好,休息的也不好,再加上她可能心思也重,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她吃了退烧药,好好调理一下,很快就会好的。我觉得倒没有什么大事,你不用过于担心。”

慕枫听了柳叶的话,把牙一咬,立刻下了决心。对柳叶说道:“小娘子,请你把我和妹妹买走吧。我们从扬州一路辗转到幽州。扬州是南方,幽州是北方边境,我妹妹十分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所以才生了病。要是养好了,她也是极乖巧懂事的,很多活都会干,不会让小娘子吃亏的。我会些拳脚,也有力气,也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的。只要小娘子收留了我妹妹,治好她的病,就是她的再造恩人。我慕枫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们,愿意一辈子给你家当牛做马,回报你们的恩情。”

这时慕枫怀里的那个小姑娘,也连忙对柳叶说道:“小娘子,我叫慕云。虽然我年纪小,但是我小的时候,跟我娘就学会了绣花,还有做衣服。以后,小娘子的衣服、鞋子,我都可以给你做,还能绣上好看的花样。求你收留我吧,我会好好干活,伺候你的。”

柳叶听了他们兄妹俩的话,心里一酸,眼眶一热,差一点要落泪了。

柳叶觉得,这两个孩子太可怜了,才这么大年龄,就为了能能够卖到她家,这么苦苦地哀求,她心里觉得心疼极了。

于是,柳叶连忙对他们说道:“我们家没有多少活要干,你们也不用很辛苦的。你们年龄小,做你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行。你们既然今天遇到了我,也是我们的缘分,我就带你们回我家。”

接着,柳叶就转过头对叶艺兴说:“艺兴,我们就带这兄妹俩走吧,我觉得他们还挺好的,都是非常懂事的孩子,我挺喜欢的。而且,慕云现在正在发高烧,我们带回去,要赶快给她医治,让她赶紧降温。烧时间长了,她身子弱,就不好了。

叶艺兴也看好了这兄妹,于是就笑着对柳叶说:“好的,就依你说的,我们就选这对兄妹。”

慕枫和慕云听了柳叶和叶艺兴的话,不由大喜。

他们两个人连忙跪到地上,要给柳叶和叶艺兴磕头。

柳叶见了,连忙扶住他们两个人,说道:“不要这样,我们家不兴这个,以后也不用磕头。到了我们家,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不讲这些礼数。慕云还在发烧,更不能这样,小心伤着头,慕枫你抱着她,我们马上就走,带着慕云去治病。”

叶艺兴见柳叶说得急切,不由笑了。

柳叶这是忘了,他们是来买人的,价钱还没谈呢,就要带人走了。

不过,叶艺兴也理解柳叶急切的心情,柳叶是看不得这个兄妹俩人在牙行这里受苦的,所以想早点离开。

于是,叶艺兴就对赵四说:“这两个人多少两银子,你说个数吧?”

赵四知道叶艺兴对这两个人是在必得,但是通过上次买房子的经历,赵四也明白叶艺兴也是个精明强干的人,绝不是好糊弄的。

于是,他想了一下就对那个管事的说道:“我看他们两个人年龄都小,还不能当成壮劳力,那个妹妹又有病,还得公子和小娘子花钱去治,这价钱,你要是要多了,可就不合适了。你说个价钱吧,我帮你和公子说和说和。”

那个管事的今天被慕枫打了,知道自己也管不了慕风,心里巴不得慕枫早点走,就说道:“按照惯例的话,既然他们不是壮劳力,一个人15两银子,两个人30两就可以了。赵四你是行家,也知道我没有多要吧?”

第45章

赵四听了那个管事的话,就连忙说道:“确实没多要,这个价格算公道了。这位公子,你要是想买这兄妹两人,这个价格我看可以。”

叶艺兴也知道这个管事,是说了一个实在的价格,看起来他真是十分希望慕枫这对兄妹,赶快离开他的眼前。

于是,叶艺兴就说道:“好吧,30两银子,那我就买下了。”

叶艺兴从身上掏出银票,刚要递给那个管事的,没想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等一下,这个小姑娘是我看中的,谁也不能把她买走。”

叶艺兴听了,就转过身,看见一个浓妆艳抹、身穿桃红色襦裙的中年妇女,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黑衣的打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叶艺兴仔细想了一下,他在龙泉县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但是,看这个女人的穿着打扮和说话的感觉,十分的有风尘感。

叶艺兴马上就反应出,这个女人可能是花柳巷中的女子。

果然这个女人又接着说道:“那个小姑娘是我们春香楼看中的,昨天我来了,就看中了她,但是昨天我太忙,耽搁了。今天才有时间来接人。”

那个管事的听了这个女人的话,就连忙奉承的说道:“原来冯妈妈看中了这个小姑娘啊,真是她的福分了。春香楼是我们龙泉县城第一有名的地方,她要是去了你那里,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过上好日子了。”

柳叶听他们说的热乎,不由有些疑惑,她猜测地轻声问叶艺兴:“这个春香楼是什么地方?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沉声回答说:“春香楼就是妓院。”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睁大了眼睛,心里立刻就来了气。

然后,柳叶就对那个冯妈妈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楼,这对兄妹是我们先要买的,还轮不到你。我们这边已经谈成了,银子都要交了,你不要想再横插一杠子,没你的份了。”

冯妈妈听了柳叶的话,不由立刻回答说:“什么叫没我的份儿啊?那银票,不是还没收呢吗?只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虽然你们今天先到了,可是我是昨天就预定的,按理说,也应该是我优先。”

这时站在一旁的慕枫和他的妹妹慕云,已经听懂了冯妈妈的意思,也明白了春香楼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于是,慕云连忙伸出手战战兢兢的抓住了柳叶的袖子,对她说道:“娘子,您都说买了我了,一定要带我走啊。我可不要去春香楼,求你一定带我走。”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不由更是心疼,她连忙伸手握住了慕云的手,对她说道:“你放心,我在这里,谁也别想带你走。你不用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为你做主的,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那个冯妈妈听了柳叶的话,就说道:“这位小娘子,口气倒挺大的。你在龙泉县城访一访,我们春香楼可不是普通的买卖,背后可是有大人物的。这官宦人家迎来送往的,多少个歌姬、舞姬,都是从我们春香楼请去的,我们在龙泉县城可是一等一有名的好地方。”

慕枫听了冯妈妈的话,就气愤地说道:“什么好地方,我妹妹也不会去。我和我妹妹,要一起跟这位公子和娘子走。你不要空口白牙说瞎话,春香楼是什么腌臜的地方,谁不知道?你天天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也不怕遭报应。”

那个冯妈妈听了慕枫的话,不由又仔细打量了他一下,接着笑着说道:“你这样一个小小的人,也敢来评价我了?不过,看在你长得还挺好看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既然你们兄妹不愿意分开,我就连你一起买了。昨天我没有细看,今天一看,你倒也是可以当个头牌呢。我们这里有些老爷,有特别的嗜好,就喜欢你这样长得漂亮的男孩子。你和你妹妹一起跟我走,我把你们俩捧成龙泉县城的头牌,到时候你们就是名人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花钱见上你们一面呢。那多风光啊,你跟这个公子和小娘子走,有什么意思啊?到了那普通的人家,不过是洒水扫地,当个仆人罢了,有什么出息?到我们春香楼,天天歌舞升平,日日快活。”

慕枫听了这个冯妈妈的话,不由火冒三丈,这个春香楼的冯妈妈不仅看上了他的妹妹暮云,竟然连他也盯上了,想让他去花柳巷当小倌呢。

慕枫虽然长得极为俊美,可是最讨厌别人拿他的长相说事儿,此刻听了冯妈妈的污言秽语,更是不能忍受了,他挺身出去,就要去打冯妈妈。

这时叶艺兴对慕枫说:“慕枫,稍安勿躁,不用理她。你既要跟了我,就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做事情,要理性一点。”

接着,叶艺兴就对冯妈妈说道:“这个人我买定了,你也不用在这说三道四的,我们买了人就要走,没工夫跟你闲扯。”

叶艺兴刚才之所以拦住慕枫,是因为慕枫是被发卖的身份。

如果慕枫打了身为平民的冯妈妈,按照庆国的法律,他是要挨板子的。

冯妈妈听了叶艺兴的话,就仔细打量了叶艺兴一下。

本来她进来的时候,觉得叶艺兴和柳叶穿着也很普通,恐怕也只是普通的平民,所以她嚣张得很。

现在仔细一看,叶艺兴虽然只穿着象征着读书人的蓝色粗布襕衫,但气质却像极了世家子弟,说话和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一种威压的感觉。

于是,冯妈妈就试探着对叶艺兴说:“这位公子,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你。也不知你是什么样的背景出身?不过这买人卖人,也是自由买卖,你刚才出了30两银子。可是我可以比你出更多的银子呀?”

还没等叶艺兴说话,那个管事的就贪婪地连忙问道:“那你出多少银子啊?冯妈妈。”

冯妈妈得意地笑着说道:“我出40两。”

“50两。”叶艺兴说道。

第46章

“100两。”冯妈妈气哼哼地说道。

“200两。”叶艺兴说道。

“500两。”冯妈妈不甘示弱地说道。

“1000两。”叶艺兴说道。

听完叶艺兴说1000两,冯妈妈不敢置信地看着叶艺兴。

要知道1000两银子,可以买50个像慕枫和暮云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了。

虽然春香楼财大气粗,赚钱容易,可这幕后的老板并不是冯妈妈,而是另有其人。

要是冯妈妈真拿了1000两银子,买下慕枫和慕云回去,如果赚不回这么多钱,她可是要被幕后老板收拾的。

于是,叫价叫到1000两的时候,冯妈妈怂了。

她不敢再往上叫价了。

但是,她也不甘心,就这样放慕枫和慕云走。

在她眼里,慕枫和慕云是就要到嘴的肥肉,她真的不想吐出来。

于是,冯妈妈决定耍横。她伸手掐住自己水桶一样的腰,对叶艺兴说道:“你这个人好不知趣,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要跟我抢人,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冯妈妈就对身后的两个黑衣打手说道:“给我动手,把这对兄妹抢走。谁要是敢拦着,就给我连他一块打。让他们知道,我们春香楼不是吃素的。”

那两个黑衣打手听了冯妈妈的话,立刻扑了过来,要抢慕云和慕枫走。

此时柳叶正拉着慕云站在一起,待那个打手来了,柳叶也不说话,一脚就踹了出去,踹在了那个打手面门上。

柳叶这次是真生了气,脚上的力道就没有控制,那个打手被她一脚踹了出去,飞出了三四米才摔落到了地上。

那个打手,不由立刻哭爹喊娘的,爬不起来了。

而那个扑向慕枫的打手,也被慕枫接连两拳打在了胸口,疼得蹲在了地上,也起不来了。

冯妈妈没想到柳叶和慕枫的身手会这么好,她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硬茬,不由愣在了当场。

这时,叶艺兴走到了被慕枫打得蹲在地上的那个打手面前,对他说道:“刚才是有人打了你吗?还是你自己不小心,就摔倒了。慕枫是我要买的人,但是他是被发卖的罪人,如果说是他打了你,按照官府的规矩,他是要挨板子的。你说,现在你是不是想诬告他,打了你?”

那个打手听了叶艺兴的话,立刻就明白了叶艺兴的意思。

他知道,如果自己今天要追究慕枫打了他的事,恐怕不但要继续挨打,说不准还会丢了性命。

于是,他连忙知趣地说道:“不是别人打的我,小的明白公子的意思。今天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都是我自己的错,怨不得别人。”

叶艺兴听了他的话,就淡淡地笑了,说道:“你是个明白的人,这样才能活得长,懂了吗?”

那个打手听了叶艺兴的话,连忙说道:“懂了,公子。小的都明白,绝不敢再找麻烦的。”

叶艺兴听了这个打手的话就说道:“你明白就好。”

然后,叶艺兴又走到了冯妈妈面前,冷冷地对她说道:“你还想跟我争吗?没有你抬价,我需要用1000两银子买人吗?你这是成心到我面前来找打,我若不给你个教训,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是谁?”

说完,叶艺兴也一脚踹了出去,踹到了冯妈妈的膝盖骨上,让她立刻就疼得跪了下来。

冯妈妈此刻内心十分恐惧,她恐惧的不是膝盖的疼痛,而是她从叶艺兴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对她可以生杀予夺的危险。

冯妈妈在春香楼也待了几十年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此刻的叶艺兴,带给她的压迫感,是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的。

就是她以前见过的,京都来的大人物,也没有带给她这么强烈的压迫感。

于是,冯妈妈连忙求饶说道:“这位公子,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竟敢跟您抬价,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深浅,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们龙泉县城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小小的春香楼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今天算是领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过我这一回吧。这对兄妹我不买了,你要是喜欢,就买走吧,我是万般不敢再跟您抬价的。您说30两银子买,就买吧,这个事儿跟我无关,还请您放我一条生路,让我走吧。”

叶艺兴听了冯妈妈的话,就转身对那个管事的说道:“她说她不买了,我还是30两银子买了这兄妹两人,你还有什么异议?”

管事的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吓得一哆嗦。

他也明白,此时自己再说一个不字,恐怕下一个挨打的就是自己了。

于是,他连忙说道:“小的没有异议。本来就是想30两银子卖给您的,就是那个冯妈妈多事,在这胡言乱语,惹您生气了。这位公子,只要30两银子,你就带他们兄妹走吧,我绝无二话。”

叶艺兴听了这个管事的话,就淡淡地一笑说:“好。”

然后,他把30两银票交给了这个管事的,就带着柳叶,还有慕枫、慕云兄妹走了。

等叶艺兴他们走了以后,冯妈妈一伙人才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终日为虎作伥,嚣张惯了,今天算是被教训了一顿,心里难免憋了一口气。

但是,冯妈妈他们也明白,叶艺兴恐怕不是好惹的,所以此刻他们也不敢说什么狠话,只是连忙离开了牙行。

这时,叶艺兴带着柳叶,还有慕枫、慕云,就一起往自己租住的房子走去。

慕风看着叶艺兴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十分的钦佩。

于是,慕枫就拘谨地小声对叶艺兴说道:“公子,我今日才见识了您的风度,真的好生让我钦佩,我也想成为您这样的人。”

叶艺兴听了慕枫的话,就对他说道:“你身手不错,却过于冲动。以后你要明白的是,凡事要经过大脑,才能做决定。今天你若提前打了那个姓冯的妇人,她必然是要讹上你的,就是她不能买走你,但让你吃上官司,打一顿板子,她还做得到。你现在身份特殊,连平民都不是,更要在合适的场合,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如果你不能保护好你自己,又何谈保护好你的妹妹呢?你今后要记住的是,凡事三思而后行。”

第47章

慕枫十分聪明,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立刻懂了,他连忙说道:“我知道了,公子。以后我做事尽量要深思熟虑,不会再犯今天这样的错误。”

叶艺兴听了慕枫的话,就说道:“你最后一句话,说的非常对,不要犯同样的错误。谁都有可能犯错,但错一次可以,不能错第二次,必须及时的吸取教训。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假以时日,你必将有所成就。”

慕枫听了叶艺兴的话,连连点头说:“是,公子。”

不多时,几个人就一起走到了叶艺兴租好的那个房子。

进了院门以后,柳叶连忙把慕云扶到自己屋子里的床上,让她躺了下来。

柳叶又拿了新买的被子,给慕云盖上。

慕云见柳叶这样,不由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怎么好让娘子,来照顾我呢?娘子买了我过来,本该是我照顾娘子的呀。”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就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心思还是这样的重。要我说你这个病,就是从心思上得来的。你家里吃了官司,你必然心情不好,又加上这一路上辗转,恐怕又添了几重的心思,吃不好、睡不好的,才落下了这个病。虽然名义上是我买了你,但我心里,是拿你当我自己家人看待的。你现在身体不舒服,发着烧、生着病,我来照顾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不由感动得哭了,边哭边说道:“娘子说的不错,我这病的确是从心事上得来的。我们家在扬州本来也是不错的人家,我爸爸是威远镖局的镖头,在扬州也算小有名气。我妈妈虽然是扬州的舞姬出身,但是我爸爸对她是真心的,自从娶了我妈妈以后,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十分的和美幸福。所以我自小也是备受宠爱,没遇到过什么风波。没想到三年前,我刚刚八岁的时候,我父亲接了一个镖,是护送来自于京都的翰林院学士沈俊杰一家,到扬州省亲。本来这趟镖应该是稳稳当当的,沈学士是有名的大儒,在扬州的口碑特别好,不过是回家省亲,这样的镖本来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想到的是,竟然在扬州的郊区出了大事情。沈学士一家都被劫匪杀了,我们威远镖局的所有人也都被杀了,其中也包括我的父亲。本来这个事情,我们家也是受害者,哪想到当时的扬州刺史郭廷标,非说是我父亲和劫匪里外勾结,害了沈学士全家。就这样,把我们家的家产都充了公,把我和妈妈、哥哥,都抓到了牢里。本来我父亲去世以后,我妈妈的身体就不好,在牢里还一再接受审问,过了不久,我妈妈就去世了。然后这个案子,到最后也没抓到真凶是谁?只是稀里糊涂地就把我和哥哥,判了发卖了。我觉得我的父亲是冤枉的,却没有证据,这心里就一直难受、委屈憋闷着,再加上长途跋涉,这才积了一身的病。还得劳累哥哥,一路上为我操心。”

说完,慕云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柳叶见暮云这样,就连忙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安慰她,说道:“哭吧,哭完了,你心情能好些,不那么憋闷了。你是一个好孩子,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受苦了。”

柳叶是主张让慕云大哭一场的,其实今天自从看到了暮云,柳叶就觉得她是病由心生,若是心病解了,其他的病也会好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慕枫,听慕云说了这些话,又见柳叶对慕云十分地呵护,不由又感动又心酸,眼眶也含着眼泪。但他是男孩子,就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叶艺兴见慕枫这样,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出门说话。

于是,慕枫就跟着叶艺兴,走出了屋子。

出了门以后,叶艺兴对慕枫说:“我今天买了你,没想到你家竟然有这样的事故。说起来,你小小年纪也不容易,家里竟然经历了如此大的变化。不过你是男子,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起来,你只有自己变得更强,才能为家人讨回公道。”

慕枫含着眼泪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道:“公子,我知道。我以后一定要努力,变得更强,为我的家人复仇。不过我的仇人背景太强大,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冲动的原因。我觉得,我无论如何恐怕也报不了这个仇了。”

叶艺兴听了慕枫的话,就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什么样的背景,让你觉得这么难呢?我倒想听一听。”

慕枫听了叶艺兴的话,咬了咬牙,就下定决心对叶艺兴说出真相。

于是,慕枫一下子跪倒在叶艺兴面前,对叶艺兴说道:“公子是有能力、又有心计的人,对我们兄妹二人也十分的关照。虽然是萍水相逢,我对公子却已生敬佩之心。既然公子问到我的家事,我就和盘托出。有些事情,我都没有敢告诉我的妹妹慕云,因为她年纪太小,恐怕承担不住。说实话,这次我和慕云能够在吃了官司以后被发卖,还得感谢我父亲在扬州的一些旧日好友。本来扬州刺史郭廷标是想就这样,把我们熬死在牢里。这样他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是我父亲的旧日好友,花了极大的银钱,最终买通了他,我们兄妹才得以有了活路,被发卖出来。出来以后,我父亲的旧日好友找了个时间,在发卖的途中偷偷见了我,把我父亲的案情真相告诉了我。他说,我们家的案子是通了天的。真正杀死沈学士的人,是王皇后和晋王李承旭一党。沈学士因为反对立太子的奏折,得罪了王皇后和晋王李承旭,才在扬州被他们安排人暗杀了。我父亲恰好接了这趟镖,就成了替罪羊,所以我家的案子,是无论如何也翻不了的。王皇后贵为国母,她的母族又是庆国的顶级世家,而晋王李承旭又有隐隐要被立为太子的意思,朝中哪位大臣敢冒这个大不讳,为我们家做主呢?就是这个案子,真上达到了陛下那里,陛下又怎么肯惩戒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第48章

叶艺兴听了慕枫的话,就轻描淡写地说道:“陛下怎么就不能惩戒他的亲生儿子呢?要知道,陛下的亲生儿子,可不止他晋王李承旭一个。”

慕枫听了叶艺兴的话,立刻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了叶艺兴。

这是他,头一次听人这样说话。

听叶艺兴的口气,根本就不把晋王李承旭放在眼里。

叶艺兴看着慕枫惊讶的眼神,就笑了,说道:“你很惊讶吗?你觉得,王皇后和李承旭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你扳不倒他们。我告诉你,这世上的人都有弱点,他们两个人也不例外。只要找到了他们的弱点,我们就可以一击而中。另外,如果陛下真的那么宠爱李承旭,为什么一直不肯立他为太子?这其中微妙的原因,恐怕只有李承旭自己才能解释吧。他李承旭,就是再鼓动更多的大臣为他造势,也动摇不了陛下的决心。庆国初建,我们的陛下,可是马上的皇帝,用铁血打下的江山。那可不是李承旭,就可以轻易影响的人物。”

慕枫听了叶艺兴的话,就更加惊讶了,他看着艺兴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崇拜。

接着,慕枫就说道:“公子,你的话真的是让我茅塞顿开。人家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今日,就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当我知道,我的仇人是王皇后和李承旭的时候,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变得无力了。就算我把功夫练得再好,恐怕也不一定能报得了我家的仇。而且,我们家是冤枉的,我不仅仅想报仇,我还想把这个案情大白于天下,为我父亲申冤,也让我母亲能够安心瞑目于九泉之下。我该怎么报仇?还请公子教我。”

叶艺兴听了慕枫的话,就说道:“你现在不需要着急报仇,你现在需要的是积攒你自己的力量。你的功夫还要学,你的学问也还要长,现在的你,斗不过他们。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会实现你报仇的愿望。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父亲的案子并不是死案,还有活人。沈学士的独子沈俊杰,他没有死,现在还在人间。前两天,我还见到了他。你要说那案子没有证据,现在这证据就有了,沈俊杰就是活生生的证人。”

慕枫听了叶艺兴的话,激动得都无法把持自已,立刻站了起来,问叶艺兴:“公子说的可是真话?学士的独子沈俊杰竟然没有死?还在人间?我可是听说,他们全家都已经死光了,一个活人都没有的。”

“我跟你不必说假话。就像刚才我家娘子所说,我即买了你,就把你当做自家人。”叶艺兴说道。

“那可太好了,终有一天我要见到沈俊杰,我要知道当时的真相是什么样的。”沐风激动地说。

“我会让你们见面的,但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你和他一样,现在都需要首先积累自己。若是你们没有足够的实力,我贸然让你们两个人去报仇,恐怕除了害了你们两个人,是没有别的结果的。你给我时间,我必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叶艺兴说道。

听了叶艺兴的话,慕枫连忙又跪到地上,给叶艺兴磕了个头,说道:“谢谢公子,从此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任由公子差遣。只要我大仇得报,此生无憾。”

叶艺兴听了慕枫的话,就说道:“你起来吧。就像我家娘子所说,我家不兴这个。我不需要你效忠,只需要你活成你想活的样子。而且,你不要说什么死而无憾的话,你还有妹妹,你忘记了吗?慕云的性子非常的乖巧懂事,但是心思细腻又太柔顺,你若是有什么闪失,她也不会活的。你有没有想过这点?你以后不要总是把死挂在嘴边,你要活下去,而且要比你的仇人活得更好更久,这才是你的目标。”

慕枫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连忙说道:“是,公子,我明白了,我以后要加倍努力,成为一个有实力的人。我不只要报仇,我还要活得更好。我发誓,我要让王皇后和李承旭那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物,在我面前灰飞烟灭,这才是我的目标。”

叶艺兴看着这样的慕枫。不由笑了。还是少年人啊,一腔热血,所以动不动就发誓。

不过也有好处,谁年少时都有这样的时光,虽然青涩,回忆起来也是蛮难忘的。

于是,叶艺兴就对慕枫说:“你有目标,总是好的。今日你刚来,就先歇息。明日开始,就跟着我读书、练功。你虽然名义上是我的书童,但我的内心里,也是把你当我的弟弟一样看的。所以无论学问,还是功夫,我都会严格要求于你。既然你想报仇,你就要有报仇的实力。要是你连我这里都出不了师,就别空谈什么报仇了。”

“公子请放心,我一定尽我的全力,把该学的东西都学好。”慕枫坚定地说道,琥珀色琉璃的眼睛里闪耀着光彩。

叶艺兴就说了声:“好。”

此时,叶艺兴心中暗想:慕枫和慕云这对兄妹,幸亏是到了我的手上,实在是长得太好了。若是他们落到了庆国别的权贵手里,恐怕只会沦为玩物吧。这两个孩子,慕云乖巧懂事,慕枫心志坚定,只要我和柳叶加以调教,将来都是可造之材。

叶艺兴和慕枫刚说完话,这时院门那里就传来了敲门声。

叶艺兴就沉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赵四的声音,只听他说道:“公子,是我呀,你买了那一对兄妹,我来给你送他们的卖身契来了。因为你今天走得急,没有拿上卖身契,我才特意送来的。”

叶艺兴听了赵四的话,就点了点头。

慕枫也是极为机灵的人,见叶艺兴点头了,就连忙跑到院门那儿,去开了门。

门外的赵四见门开了,连忙走了进来,他满头大汗,手里还拿着两张卖身契。

他进门就对叶艺兴说道:“公子,这就是慕枫和慕云两个兄妹的卖身契,内容都已经写好了,我特意给您送过来了。”

叶艺兴听了赵四的话,就说道:“有劳了,还烦你这么远,跑了一趟。”

第49章

“哪里,哪里,这是小的应该做的。”赵四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

今日在牙行,看了叶艺兴的表现,赵四越发觉得,艺兴将来必然是前途远大的贵人,所以找到机会,就连忙上门巴结。

叶艺兴也知道,赵四特意连忙把卖身契约送来,是有讨好自己的意思。

不过,他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倒也并不在意。

赵四见叶艺兴没有再说话,连忙知趣地说道:“契纸已经送到了,那我就走了。”

“慢走,让慕枫送送你。”叶艺兴说道。

慕枫听了叶艺兴的话,连忙就开了院门,把赵四送到了门口。

赵四见叶艺兴让慕枫送自己,不由心生欢喜。他心中暗想:我今天连忙把这个卖身契送来,是做对了。这位公子气度不凡,对我以礼相待,绝对是我从业以来,第一值得结交之人。

赵四走了以后,叶艺兴和慕枫就回到了屋子里。

柳叶也听到了刚才的敲门声,就问叶艺兴:“刚才是谁来了呀?”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回答说:“是刚才那个牙行的中人赵四,把慕枫和慕云的卖身契都送过来了。”

说完,叶艺兴就把那两张卖身契,递给了柳叶。

柳叶接过卖身契,顺便看了一眼,然后就说道:“我是最看不惯这买卖人口的事情了,人又不是物件,怎么能够买卖呢?虽然庆国的法律,是允许买卖人口的,可我还是觉得不妥。今天慕云和慕枫既然进了我们家的门,也就是我家的人了。这个卖身契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今日就撕了,从今以后你们俩就是自由身了。”

说完,柳叶当着慕枫和慕云的面,就把卖身契撕得粉碎。

叶艺兴和慕枫、慕云都没有想到柳叶会这样做,不由都有些惊讶。

叶艺兴心中暗想:虽然我想把慕枫和慕云收作心腹,但是我绝没有立刻要撕了卖身契的想法。说起来,还是柳叶大气,既然想收他们作心腹,留下那卖身契何用?留住人心,才是硬道理。而且柳叶天性善良,其实她撕卖身契这件事,就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并没有收买人心的意思。说起来,可能是我当官的日子久了,那20年的仕途浮沉,让我的心变硬了,再没有柳叶这样纯粹剔透的样子了。

这样想着,叶艺兴心中不由颇多感慨。

这时,慕枫和慕云也都反应过来了。

慕云第一个就哭了起来,说道:“谢谢娘子。我没想到,娘子会这样真心待我。哪家的主母买了人,会把卖身契撕了?都是把卖身契死死地攥在手里,好拿捏下人。没想到,娘子竟真的把卖身契撕了,可见娘子是真把我当自己人看待的。我慕云也是有良心的人,娘子这样对我,我必十倍报恩,绝不会让娘子失望。”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就又笑了,一边伸手抹她脸上的泪,一边说道:“你看你,怎么又哭了?才哭了一起,这又哭了起来。你身子弱,可经不起这样连续哭的。我也不用你报恩,你好好活着就行了。今后你在我家里,我只把你当妹妹待,你如果觉得我亲,就把我当姐姐吧。说起来,我也是没有什么亲人的人,要是有了你这个妹妹,我还是挺高兴的呢。”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心中十分的欢喜,就连忙说道:“那我就认您这个姐姐了,我从小就希望有个姐姐,没想到今天这个愿望真的实现了。”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就更加高兴了。

在柳叶小的时候,有一个芭比娃娃,她特别的喜欢。

这一次穿越到庆国,柳叶认识了慕云,慕云黑黑的长发,翡翠色的杏眼,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和她的芭比娃娃长得真的好像,柳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慕云。

再加上知道了慕云身世可怜,柳叶就更加怜惜慕云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慕枫开口说道:“谢谢娘子,您有这份心,就够了。但是尊卑有别,慕云还是要谨守她的本分。今日您撕了卖身契,让我看到了娘子的宽容和大度。不管这契纸在不在,我慕枫以后就都是叶家人了。还请娘子赐个名字,也方便我行走。”

柳叶听了慕枫的话,就笑着说:“你也不用过于谨慎了。要我说,你这个孩子成长得真快。今天上午在牙行,还是那个冲动的样子,现在跟着艺兴出去说了一会儿话,回来的时候,倒像是长了十岁,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你也无须改名字,你的姓名是你父母所起,既然他们不在了,你不改名字也有纪念他们的意义。你们就还叫慕云和慕枫吧。不过,在我们家里也不用叫大名,就叫你小枫,叫慕云小云吧。把你们的姓隐去了,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慕枫和慕云听了柳叶的话,不由大喜,连忙说道:“谢谢娘子。”

在庆国,凡是买来的人口,主家一般都会给买来的人改名字的,以示主人的所有权。

这一次,柳叶没有给他们改名字,可见是真心把他们当家人看待了。

这时。柳叶又继续说道:“你们现在已是自由之身,也就是平民了。以后遇到冯妈妈那样的人,也不用再跟她客气,再敢惹你们,只管打上去,看她还敢嚣张。”

柳叶的话说到这里,叶艺兴和慕枫不由对了一个眼神。

显然,柳叶还是不了解庆国的法律。

在庆国因为吃了官司,被发卖的罪人,像慕枫和慕云这样的,就是把卖身契撕了,他们的身份在官府也还是备案的,并不能由此转为平民。

除非这个官司平反昭雪了,他们的身份才能恢复平民。

这也是为什么,慕枫一直希望能够翻案的原因之一。

如果他不能翻案,他将来的子孙也是罪人,还是要被主家随意买卖的。

这对于其实内心十分孤傲的慕枫来讲,是不能容忍的事。

但是慕枫听柳叶这样说,显然是柳叶不知道庆国的这个法律,就没有说破。

叶艺兴看慕枫没有说破事实,倒觉得慕枫真的是像柳叶说的成长了,知道看人眼色了。

本来叶艺兴也觉得,没必要让柳叶操心那么多。

既然柳叶是失忆了,忘记了庆国的很多事情,那就忘记好了,不必特意告诉她真相。

他觉得,这样柳叶就可以活得轻松一点。

第50章

说完了这些,柳叶又说道:“我看慕云现在在发烧,我写一个降烧的单子,慕枫你去药房抓药,给她吃一剂就好了。我这个方子叫新雪丹,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老前辈告诉我的。既能降烧,又不伤身体,是极好的。”

说完,柳叶就来到了屋子里的书桌前,写下了新雪丹的方子。

在现代柳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接到了一个项目,是保护瑰宝级的国医人物。

在这位老先生身边,柳叶尔濡目染,也学到了一些简单的中医常识,并且记住了些非常经典的中医药方。

柳叶今天写的这个新雪丹的方子,就是这位老先生根据古方,进行了改动而成的。

叶艺兴也略懂些医术,这是看了柳叶写的这个新雪丹的方子,觉得确实不错,而且这个方子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

叶艺兴心中暗想:柳叶原来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呢?真是让人猜不透。很少有世家培养女子,既教她学文,又教她学武,同时还在医药方面有涉猎,这样的方法倒像是培养男子。女子不是应该学习贤良淑德,绣花、弹琴,以及主持中馈吗?这些好像柳叶都不怎么会啊。

叶艺兴暗暗下了决心,总有一天他要帮助柳叶找到她真正的出身,也解开他自己内心的很多困惑。

柳叶的方子写完了,就递给了慕枫。

叶艺兴从怀里拿出了500两银票,递给了慕枫,对她说道:“这些银票,你先收着。有花钱的地方,就拿出来用。柳叶和慕云都是女子,不太方便总是抛头露面。以后我们家的大事小情、人来人往的打点,都由你出面,你就要多尽些心。”

慕枫没想到叶艺兴这样信任他,他刚到叶家的第一天,就把所有外场人情往来的事情,都托付给了他。

显然,慕枫现在要做的是叶家管家的事情,绝不只是个书童的身份了。

管家在每个家庭里都是主人非常重要的心腹之人,而且多由年纪老成的人担当。

现在13岁的慕枫,被叶艺兴指定为叶家的管家,不由觉得责任重大。

于是,慕枫连忙对叶艺兴做了一个揖,说道:“公子这样信任我,把管家的事情交给我,我一定尽全力把这些事情做好。我虽然年轻,但是会认真学习,不辜负公子的期望。”

叶艺兴听了慕枫的话,不由笑了说道,现在我们家是人口少,我也不方便再进人,所以暂时让你管家,以你的资质,我怎么能让你一直当管家呢?等你的案子有了眉目以后,你是要进学的?无论是从文还是从武,最终你都是要走仕途的。我不会一直让你在叶家待着,那也浪费了你的才干。将来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你施展才华的天地,又何止是叶家这一小块天空。”

慕枫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是又惊又喜。

让他惊的是,叶艺兴的话里,显然有把握让他家的案子有一个好的结果。

让他喜的是,叶艺兴说将来一定会让他走仕途,作叶艺兴的左膀右臂。

本来慕枫在慕家获罪之前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只想过快乐游玩的日子。

但是慕家获罪之后,他看尽了世态的炎凉和人情的冷暖,从那时候起,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有地位的人。

因为他头一次看到了权力的重要性,甚至决定了他们一家人的命运。

但是由于他是奴籍的身份,他看不到未来的出路。但是现在叶艺兴给他指明了一条路,他不由十分的欢喜。

于是,慕枫不由又一次深深地对叶艺兴长揖了一次,说道谢谢公子,我原以为我的人生也就那样了,没想到遇到了公子,改变了我的命运。从今后我的人生也有了盼头,再不会像以前那样晦暗无光。

艺兴听了慕枫的话就笑了,接着说道,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你要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当你觉得,你面前的窗被关上以后,可能你还会遇到另一个你能推开的门。人生没有一帆风顺总会起起伏伏,有的时候你面临的危机反而会转化成让你变得更强的动力,你十三岁就经历家变,可以说少年时身世坎坷了。但是,若是你能从这坎坷里汲取了力量,你就会比同龄人更成熟,也更强大。你要知道在庆国的朝堂上,三起三落的官宦大员多的是,若是每一次落下来的时候就放弃了期望,那就没有再起来的机会了,我希望从此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不要再觉得,你的人生是晦暗无光的。没有光亮,自己就要制造光亮,不是有那句话吗?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你可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如果你要想扳倒王皇后和晋王,没有这样无论怎么起伏,也不放弃的坚韧意志,是不可能打倒他们的。”

慕枫听了叶艺兴的话,觉得受到了很大的触动,然后他对叶艺兴说道:“公子说的对,我的确以前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少了一份坚韧。突逢巨变,我的情绪起伏很大,十分冲动易怒,这不是能成事的人的性格。今天公子点醒了我,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必向公子学习,做一个内敛又睿智的人。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这样,我才能大仇得报。”

“好,你今日能有这份领悟,也是十分难得的。”叶艺兴说道。

接着叶艺兴又说道:“时辰不早,你快去药房,给慕云抓药吧。

慕枫说连忙说:“是。”

然后,慕枫就拿着药方和银票,走了出去。

很快,慕枫就拿着药,回来了。

然后慕枫又煎了药,给慕云服下。

慕云喝了药,发了汗,很快就睡着了。

这样子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叶艺兴不想让柳叶再做饭,那么的辛苦。

于是,叶艺兴就让慕枫到了龙泉县城最好的饭店福满堂,订了饭菜,让福满楼的伙计送饭菜到家。

柳叶见叶艺兴点菜的时候十分的熟练,不由心中暗笑:看来古代的外卖,也是十分发达呀,真是千百年来居家生活的一大利器。

第51章

吃完了晚饭以后,慕枫就收拾了东西厢房,作为他和慕云的房间。

因为,慕云现在刚退了烧正睡着,柳叶不让挪动她,免得惊醒了她。

于是,这一夜柳叶和慕云,就都在柳叶的房间里休息了。

叶艺兴也回了自己的房间读书,每个夜晚睡前他都要读书,这是他的习惯。

到了半夜里,柳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还是睡不着。

也不知是换了地方,还是因为白天经历的事情比较多,她需要消化一下。

于是,柳叶就起床,披上了件半臂,走出了屋子。

她刚走出屋门口,就看到了在院子里桃树下,一个人站着出神的叶艺兴。

桃花灿烂,月光皎洁,此时的叶艺兴只穿了一身白色的细布袍衫,却看起来贵气异常,颇有些哪家王孙公子的感觉。

柳叶这一眼之间忽然明白,为什么叶艺兴总是会给她与众不同的观感,因为叶艺兴骨子里的气质绝不是农家出身的做派。

柳叶觉得,叶艺兴说他要复仇,恐怕绝不是叶家的仇恨。

在叶家村那个小小的村庄,叶老爷子为人也历来持重,又哪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仇家。

叶艺兴的仇家,恐怕与叶家无关,而是他自己的仇人。

不过,叶艺兴只有十六岁,接触的人不过是叶家村到龙泉县城这些人,又怎么会结下那么多的深仇大恨,以至于他殚精竭虑一心复仇呢?

这一点,让柳叶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叶艺兴也注意到了出来的柳叶。

于是,叶艺兴就笑着对柳叶说:“你也睡不着吗?那就过来和我聊聊天吧。”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嫣然一笑,走了过去。

柳叶走到叶艺兴身边的时候,桃树上有桃花的花瓣落到了柳叶的头发上。

叶艺兴就伸手把花瓣,从柳叶的头发上摘下来了。

叶艺兴的动作很温柔,看柳叶的眼神也带着宠溺,这让柳叶觉得很不自在,轻轻地偏过头,躲避了叶艺兴一下。

叶艺兴看柳叶在躲避他,就微笑着说道:“我这是多情却被无情恼吗?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为什么你总是对我如此疏离呢?”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道:“我要说,我的记忆只是从这桃花开始,你信吗?那一天,我醒了过来,只听到了潺潺的春雨声,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你们家院子里开的正灿烂的桃花。以前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于我而言,你只是个陌生人。我现如今对你,是亲近不起来的。”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心里不由一堵,他苦笑着说道:“桃花娇嫩,但却花期短暂,你第一眼看到它,再灿烂,我觉得也不是好兆头。你不亲近我,我也不怪你。这原是我的错,没有守护好你。”

叶艺兴说这番话,是联想起前世柳叶花季投河的事情,有感而发的。他至今对柳叶,还是心怀愧疚。

“你不怪我,就好。因为你对我现在十分的好,而我又不是藏着掖着的人,就要把实话说出来。我不是一边享受着你的好,一边却口是心非的敷衍你的人。我觉得,我们之间至少要诚实吧。我是没打算长期呆在你身边的,所以你不要对我太好了,我承受不起。如果将来,我离开你,我会觉得愧疚。”柳叶说道。

月光下,柳叶的眼神十分的清澈,叶艺兴仿佛可以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叶艺兴记得自己看见过一个类似的眼神,那是他在山里打猎时遇到的一只可爱的小鹿。

因为这个小鹿清澈纯粹的眼神,叶艺兴收起了手中的弓箭,放它走了。

但是,今天面对同样眼神的柳叶,叶艺兴却觉得他放不开她的手,也不想让她走。

于是,叶艺兴苦笑了一下,对柳叶说道:“你知道,真话有时候很伤人的吗?两个人之间,如果绝对诚实,也不见得就会过得开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有,我也有。我不追逐你内心秘密的答案,我只要你爱我就可以了。可是你现在不爱我,你忘了我们所有的过去,我很痛苦,你知道吗?我要说,我曾经在梦里失去过你,所有在今天的现实里,我不想再失去你,你能够理解吗?”

“梦,哪能做准呢?你要分清梦和现实的不同。”柳叶执着地说道。

柳叶始终觉得,叶艺兴对自己有一种执念,就是根本接受不了自己有一天会离开他。

因为不想过分伤害叶艺兴,所以柳叶始终在提醒叶艺兴,她不是那个他深爱过的柳叶。

她已经失忆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对于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事,柳叶觉得自己是永远不会告诉叶艺兴的,因为那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柳叶觉得,作为古人的叶艺兴是无法理解自己是穿越人士的事情的,自己还是不要再惊吓他了。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接着说道:“梦与现实?还记得庄生梦蝶的故事吗?人生如梦,梦与现实哪那么容易分清呢?若你是我的美梦,我愿永远不醒。若你是我的噩梦,我也不会逃离。你不要离开我,这就是我们的宿命。你要是离开我,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我不想伤害你。”

“你不觉得,我们的生活观念差距太大了吗?你一心想复仇,你要走仕途,步步高升,去实现你的抱负和理想,走上权利的巅峰。而我,已经厌倦了那样有目的的生活。我也曾经像你那样,努力地有目的去生活,但是我觉得累了。我现在只想过悠闲的生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柳叶说道。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淡淡一笑,说道:“你太天真了。只有我达到权力的顶峰,掌控所有人的命运,你才可以过悠闲的生活。你要明白,这个世道是不公平的,你不足够强大,就会被人践踏。你的悠闲,需要我的背书,你懂吗?”

月光下,叶艺兴的眼神冷凝,他很少这样严肃地面对柳叶。

在他身上,柳叶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第52章

柳叶想了想,对叶艺兴说道:“我会有我自己的办法,来积蓄我的力量,我也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有时候,我也会很强势,而你也是强势惯了的人,这样我们相处起来,会很累的。其实你是一个有很多优点的人,我也很欣赏你,但是我们只适合做好朋友。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希望你,尊重我的选择。”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说道:“我懂你的意思。我们已经有了婚约,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你只想和我做好朋友。你左右不了你怎么想,就像你左右不了我怎么想一样。但是,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你现在接受不了我,我可以等,我给你时间。”

“我不是说让你等,你等下去,也可能不过是一场空。你又何必等呢?”柳叶急切地劝说道。

“等,不等,是我的事。你也要尊重我的选择。而我,也可以承担我做这个选择的所有后果。你不必为我担心。”叶艺兴沉声说道。

柳叶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叶艺兴,只好放弃了。

两个人就都这样静静地站在桃花树下,不说话。

这时,远处的楼宇里,不知哪处有隐隐地笙箫声传来。

半空里,也隐隐有雨丝落了下来。

雨丝不大,却细细绵绵打湿了叶艺兴和柳叶的春衫。

“红楼隔雨相望冷,小楼吹彻玉笙寒。”叶艺兴吟了两句诗,却没有说别的话。

柳叶知道这两句诗,是出自不同的诗作,但此刻叶艺兴借诗表达的心情,却是如此的寂寥。

柳叶明白,今日自己说的这几句话,恐怕是让叶艺兴寒心了。

但是,话到嘴边,柳叶不得不说。

因为柳叶一直活得十分的磊落,她从来没有任何暧昧不清的恋情。

因为叶艺兴不计代价地对她好,她觉得不安了。她觉得自己不说明白,就对不住叶艺兴。

她承认,她对叶艺兴是有好感的。但是这好感,现在大不过她对自由的追求。

她不想让叶艺兴对她抱有希望,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其实,她一开始和叶艺兴在一起,未尝没有算计他的成分。毕竟那时她初到庆国,什么都不懂,还在摸索的状态。

所以那时候,她不够坦白,因为她认定他们之间是合作共赢的关系。

但是,叶艺兴对她太好了。

这种不计代价的好,让她觉得有了负担,所以她才会在静夜里的桃树下,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但是,此刻感受到叶艺兴落寞的心情,柳叶的心情也低落了起来。

叶艺兴敏锐地察觉到柳叶的心情变化,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柳叶有时候很成熟,特别是在处理外面事务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果决。

可是在感情问题上,柳叶现在懵懂的样子,就像一个单纯的小女孩,把内心的纠结都写在了纯美的脸上。

看着雨丝越来越密,叶艺兴就对柳叶说道:“雨下大了,你回屋子去吧。你身子弱,淋湿了,就不好了。不要慕云刚刚不发烧,你又病了。”

“哦。”柳叶应着声,但是还是有些茫然,并没有动。

于是,叶艺兴就拉着柳叶的手,把她拉到了柳叶的房门前,才松了手。

这时,柳叶才回过神来,对叶艺兴说道:“你也早些休息。”

叶艺兴说:“好。”

然后,叶艺兴就转身又往桃树下走去。

叶艺兴白衣飘飘的背影,显得特别的孤独。

柳叶看着叶艺兴的背影,心中暗想:果然古代和现代都一样啊,到处都有寂寞的心。单身汪的日子,都是同样的萧索呀。

这一夜,柳叶回去以后,也没有睡好。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是做梦。

一会儿梦见,叶艺兴对她说:“你走吧,你要自由,我给你自由。”一副咬牙切齿痛恨她的样子。

一会儿梦见,叶艺兴对她说:“我就不让你走,你能怎么样?我禁锢不了你的心,我还禁锢不了你的人吗?从此给你画地为牢,让你不能离开我。”一副深情款款的暴虐模样。

直到天快亮了,柳叶才睡着。

等到柳叶醒来的时候,看到窗外的阳光是极亮眼的,看起来要到中午了。

还没等柳叶起床,这时慕云端着盆温水走了进来。

慕云叫柳叶醒了,就笑着说:“娘子可醒了?还是公子说的准,说娘子昨夜恐怕休息的不好,让我先别惊扰娘子,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再进来服侍娘子洗漱。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娘子果然就这个时候醒来了。”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不由面上一红,接着犹疑地问了一句:“那他可曾也起晚了?”

“哪里有起晚呀?公子四更天就起来了,也叫起了我哥,一起练武呢。练完了武,公子又读书,做了早课,然后才吃了早饭,去县学读书去了。”慕云笑着说道。

“那他怎么知道我没起,睡得那么沉呀。”柳叶说道。

“公子早上没见娘子起来,就问了我。我说娘子正睡得香呢,公子就进屋看了娘子,才说了那番话,走的。”慕云笑着说道。

“哦,原来这样啊。”柳叶自言自语地说道。

慕云见柳叶刚起床,还有些迷糊,就继续笑着说道:“说起来,公子对娘子真好呢。我父亲母亲感情也是极好的,但也没见我父亲这么紧张我母亲的。公子他,可是连娘子睡懒觉,都要进来看一看,才安心的。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你这小丫头,才11岁,就会编排这样的话了。什么见识不见识的,他不过是来看看,有什么特别的。”柳叶觉得自己被慕云说的,耳朵尖都红了。

明明她昨晚已经跟叶艺兴表白,要撇清关系了。

现在让慕云这样一说,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慕云从小就是可爱活泼的性格,只是后来因为家变才变得沉默寡言了。

现如今到了叶家,觉得和柳叶就像异姓姐妹那样亲近,便将往日里的活泼恢复了几分。

于是,慕云就笑着对柳叶说:“我虽年纪小,却也懂得真心二字。公子对娘子是真心的好,娘子是有福的人,我也为娘子高兴呢。”

第53章

柳叶听慕云说得真诚,倒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于是,她就转移话题问道:“艺兴他们出去,可曾说什么时候回来?”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就回答说:“公子说,他今日下了学,可能还要往县衙里去一趟,让我们晚饭也不必等他了。公子还说,知道娘子很喜欢集市上的小玩意,让我下午去集市上陪娘子逛逛。

“即是如此,那我就起来了。”说起逛街,柳叶又有了兴致。

她在现代的休闲时光太少,直到穿越了,也没时间逛过几次街。

在她的记忆里,她不是在训练提高体能,就是在学习提高专业知识,她在现代的人生过得十分地紧张繁忙,始终都是在努力奋斗,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去享受生活。

而现在,来到庆国,柳叶决定要过悠闲自在的生活。

柳叶起床以后,又吃了慕云做好的午饭。

慕云的午饭做的很简单,只是白米饭和蒜苗炒鸡蛋,但是慕云的手艺竟然十分的好,蒜苗清香、鸡蛋鲜嫩,柳叶不由多吃了不少。

于是,柳叶就对慕云说:“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呀?你是跟谁学的呀?”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就笑着说:“是跟我母亲学的。我母亲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男人的胃。所以从小就教我了些做饭的技巧。”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不由也笑了,说道:“你才多大呀?你母亲就想着你嫁人的事了。你这是超级提前就备嫁了,这也算是养成训练了。”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不由面上一红,就羞涩地说道:“娘子,别总是说小,我们庆国的女孩子多是13岁左右订婚,15岁左右出嫁的。娘子不就是15岁嫁给了公子吗?而且说是13岁订婚,但相看是不能等到13岁的,都是提前从小就相看的。我母亲说了,从小就要培养好嫁人的技能,这样有备无患,才能找到好人家。她虽然是舞姬出身,可是为什么能嫁得好,嫁给了我父亲,也是因为除了歌舞,她持家做饭的能力也都不错,我父亲才会不顾家人的反对,娶了她。我母亲说,身为女子你要想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你想嫁给一个持家过日子的靠谱踏实男人,你就要做一个贤妻良母。我母亲当年也是有很多富家子弟追求的,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我父亲,就是觉得他靠谱踏实。”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不由说道:“你母亲倒是想得通透,说的自有一番道理。一个女人,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就要找什么样的男人。这婚姻呀,还真是就像什么茶壶,就得配什么样的茶盖。你若是细腻雅致的青瓷,就是配了顶级的紫砂茶盖,也会摩擦不断,因为不适合呀。所以你母亲选择了你的父亲,也算是得偿所愿,佳偶天成了。”

“我也觉得,我母亲和我父亲般配得很。”慕云笑着说。

慕云的笑里,既有快乐,但还带着点想念至亲的酸楚。

柳叶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于是,柳叶就伸手搂住了慕云的肩头,对她说道:“你很想念他们,对吗?所以,为了他们你更要好好地活着,这样他们才安心了。”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就抹了抹眼睛,对柳叶说道:“我知道,娘子。我能够遇到娘子,我已经够幸运的了。我觉得,这也是我父亲母亲,在上天保佑我的结果。我会好好活着的,娘子你放心。”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十分地欣慰,就对她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又懂事的孩子。在你这个年龄,你能想明白这些,已经是难得的了。”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想了想,就对柳叶说道:“不过,我有一件事情,有些不明白,还想向娘子请教。”

“什么事情?你说吧。”柳叶说道。

“娘子,和我周围大多数女子的想法都不一样,包括和我娘都不一样。在庆国,大多数女子都是想嫁个好夫君,然后相夫教子、妻凭夫贵那样,过上好日子。可是娘子嫁了公子那么好的夫君,我觉得娘子也没有依赖公子,还是很独立的样子,甚至有点我行我素呢,这是为什么呢?”慕云疑惑地问道。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想了想,就说道:“小云,每个人想过的生活是不一样的。比如说我,我就是喜欢独立自主的生活。如果让我依赖别人来生活,即使这个人是我的夫君,我也是没有安全感的。我是一个需要自己给自己安全感的人,我不习惯于让别人掌握我的命运。我希望自己就是一个强者,而不是依附于一个强者。这样也许会很辛苦,但是我愿意承担这份辛苦。”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仔细地回味了一下,然后诚恳地说道:“虽然娘子的话,我不完全懂,但是也懂了一些。在我家发生变故以前,我是想过我母亲那样相夫教子的安稳生活的。那时候,哪个姐姐嫁人的时候,我可喜欢去看了,还有点羡慕呢。但是,在我家变以后,我现在想成为娘子这样的人了。因为我觉得,只有像娘子这样的人,才能不惧怕任何的变故,才能既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的亲人。如果我独立强大一些,我哥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娘子,你教我吧,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柳叶听了慕云说这样的话,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

因为柳叶明白,凡是被迫在一夜间长大的孩子,都必然经历了十分痛苦的伤害和磨难。

但是,柳叶同时也很高兴慕云起了改变自己的心思。

因为,柳叶和叶艺兴在对慕云的判断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慕云的心思太过细腻,性格太过柔顺了。

作为一个极为美貌的女孩子,慕云还是奴籍的身份,如果慕云不变得独立强大一点,那是很容易吃亏的。

毕竟,他们不能一天24小时都守在慕云身边,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悔之晚矣了。

于是,柳叶就笑着对慕云说:“想成为我这样的人,是要吃很多苦的。你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了吗?”

第54章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就连忙说道:“我做好吃苦的准备了。在我家经历了这么大变故之后,可以说,现如今我是什么苦都能吃的。我真的不想,让我哥哥一个人承受那么大的压力,要是我自己能够独立起来,我哥哥也就可以不那么辛苦了。”

“既然你想分担你哥哥的压力,那么你就要付出更多的心血,来学习、来成长。现在,既然你有这个心,我就答应你。不过,我们可以从明天再开始练习。今天,我们且玩乐一天,先去逛集市好了。生活也是需要张弛有度的。你要想学好本领,也不是一天的功夫。”柳叶笑着说道。

“好,都听娘子的。我也知道,我得一点点的循序渐进地学习。记得小的时候,我也曾读过书,里面说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明天,我就从我的第一小步开始练习,今天且和娘子一起出去玩乐,放松一下。”慕云笑着说道。

“你能这样想,我是最喜欢的了。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人也不能总是紧绷着,要活得有弹性。要知道,生活里总是会有意外发生,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开开心心的活在当下,也是很重要的。”柳叶笑着说。

然后,两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

柳叶就换了出门的襦裙,往集市去了。

到了集市以后,柳叶先去了卖成衣的铺子。

柳叶一进成衣铺子,店里的伙计就连忙上来招呼:“这位娘子,想买点什么呀?”

柳叶就指着身边的慕云说道:“我想给我妹妹,买几件衣裳,你看看她的身量,有合适的成衣吗?选几件颜色好看的,拿过来我们挑挑。”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不由有些慌了。

她本以为柳叶到成衣铺子,是柳叶要买新衣服穿,没想到柳叶是专门为她来买的。

于是,慕云连忙摆手对柳叶说:“娘子,不用给我买衣裳,我身上的衣裳还能穿。何必花钱破费呢?”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就笑着说道:“哪里还能穿啊?你的衣裳,是你从扬州穿到幽州来的,这一路辗转,我看布料都有些糟了,还怎么穿呀?像你这样年龄的小姑娘,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样才好。”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就说道:“娘子要是一定要给我买新衣裳,不如买些布料回去,我来做。我的手艺还是挺好的,我可以裁衣服,还会绣花,何必多花钱,买成衣呢?”

“可是,我现在就想让你换上新衣裳啊。如果今天买了布料回去,再绣花,那得多少天的功夫啊?我可不想让你等那么久。今天就先买些成衣,你先换着穿。以后,我们也可以买些布料,回去你再做成你喜欢的样式。”柳叶笑着说。

这时,成衣铺的伙计已经把几件适合慕云穿的衣裳,拿了过来。

柳叶拿起衣裳,一件件比在慕云的身上。

然后,柳叶就笑着对慕云说:“怎么办啊?我觉得,你穿哪件都漂亮呢。真是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那件红色的,衬得你姿容艳丽?这件翠裙,又觉得显得你清新可爱。还有这件鹅黄色的也好看,你要穿上了,就像春天里的黄鹂鸟,看起来好可爱。”

成衣铺的伙计这时也仔细看了慕云的外貌,一下子也被惊艳了,由衷地对柳叶说:“娘子说的没错,这位小娘子这几件衣服穿上,都好看呢。说起来,我卖衣裳卖了这么多年,还头一次看到像两位小娘子这样,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简直像仙子下了凡。”

柳叶和慕云听了这个伙计的话,不由都笑了。

然后,柳叶笑着回答说:“这位小哥,你不能为了卖衣服,就这样无底线地夸人呀。我们可是不经夸的,说不定一下子就都买了。”

那个伙计听了柳叶的话,就笑着说:“虽然我是做生意的,但也不是会就这样轻易夸人的。今日两位小娘子要是买了这些衣裳,也是他们的造化。说实话,有时候是衣裳捧人,有的时候是人捧衣裳。这几件衣裳要是别人穿了,不过是普通的细布襦裙罢了,哪有什么光彩?可是若给两位小娘子穿了,那它们一下子就变得鲜亮起来,让人看着就过目不忘了,再也不是件普通的衣裳,而是名品了。”

柳叶听这个伙计说话有趣,就笑了,然后说道:“那我们就全买了,给我们包起来吧。”

那个伙计听了柳叶的话,连忙说道:“好的,这就给您包起来。”

然后,那个伙计就把柳叶挑的这几件衣服,都包了起来。

柳叶付了银子,就和慕云走出了这家成衣铺子。

走出这家铺子以后,慕云轻声地对柳叶说:“娘子,我们就这样买了好几套衣裳,公子不会怪我们乱花钱吧?”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就笑着说:“放心吧,他不会怪我们的。他是个大气的人,不会在银钱这些小事上,跟我们计较的。何况几件细布襦裙,又能值多少钱呢?要我说,以你的容颜就是最顶级的缂丝襦裙,也才配得上你。不过,现如今我们条件有限,这几件细布襦裙,你先凑合着穿,等我们去了京都以后,我再给你买好的。”

听了柳叶的话,慕云不由有些着急,连忙说道:“娘子,我得提醒你,虽然公子是大度的人,可是你要是老这么花钱,难免他心里会埋怨的。我母亲说过,女人要是随便乱花钱的话,有时候男人虽然嘴上说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不由笑了,说道:“你妈妈真是个通透的人。你一个小小的人,她就教了你这么多。不过你放心,你家娘子,我可不是不知进退的人。我们到了京都以后,自有我们挣钱的法子。我只告诉你,以后我们自然可以自己挣钱自己花,而且想花多少就花多少。我从来不是一个依靠男人,才会过好日子的女人。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现如今在龙泉县城,我们之所以闲着,是因为我想得明白,就算现在我拿出时间做点事情,恐怕刚打完根基,我们就要走了,所以我就不做这无用的功了。”

柳叶和慕云正说着话,不提防对面走过来了一个身穿绯色锦衣的青年男子。

他看见了柳叶和慕云,不由眼神都有些痴了。

第55章

慕云也察觉到了这个青年男子痴迷的目光,连忙挡在柳叶的身前,对这个男子说道:“你这个人好生无礼,怎么可以这样盯着我家娘子看?”

那个男子听了慕云的话,就说道:“不是我想盯着看,实在是两位小娘子长得太出色了,我在龙泉县城头一次见到你们这样美貌的女子,竟是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呢。敢问两位小娘子的闺名是什么?可曾嫁人?若是未曾嫁人,也可考虑一下本郎君。我家十分富庶,在龙泉县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两位小娘子若是嫁给我,我必当金屋藏娇,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慕云听了这个青年男子的话,不由气红了脸,接着说道:“我们有没有嫁人,与你何干?看你的穿着,也像是个读书人。但是那些圣贤书,我看你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柳叶知道慕云不擅吵架,此时说的这些话已是极限了。

于是,柳叶伸手把慕云拉在一边,冷冷地看着那个青年男子,对他说道:“你这样的登徒子,我见得多了。识相的,就给我赶紧滚。不然,我就一个耳光扇过去,看谁没脸面。”

此时,柳叶对这个青年男子可以说是极为反感的,这个青年男子的做派,一看就是龙泉县城的纨绔子弟。

这个男子听了柳叶的话,再看到柳叶冷凝的眼神,不由有一股寒气涌上心头。

他心中暗想:这个小娘子长得倒是极为美貌,可是这眼神怎么这么犀利呀?看起来,竟然让我觉得胆寒,腿软得有些站不住了。

这个青年男子虽然极为好色,但是其实是色厉内荏之辈。

此时,见柳叶如此的厉害,他不由先胆怯了,忙着把眼神转向一边,不再敢看柳叶和慕云。

柳叶见他怂了,就拉着慕云离开了。

慕云边走边跟柳叶说:“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看他的眼神都觉得猥琐。今天本来和娘子出来逛集市,挺高兴的。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人,败了兴致。”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就说道:“你理他做什么?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没有?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也多了去了,不值得我们生气。今日不要因为他,坏了我们的心情。我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我昨天在集市的那边,看了很多好看的银钗,样式都非常的可爱,我们去挑挑看。”

说完,柳叶就拉着慕云,往集市卖银钗的摊位走去。

其实,今天柳叶遇到这个色眯眯看着她和慕云的青年男子,也是觉得像看到了一个绿豆苍蝇一样恶心。

但是柳叶提醒自己,生活在庆国,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遇到,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若是她遇到这些让人不悦的人和事,就不开心,那她岂不是很容易被其他人影响自己的心情吗?

所以柳叶决定调整自己的心情,把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都丢在脑后,只活在当下。

无论怎样,柳叶觉得,一个猥琐的登徒子,是不值得让自己放弃难得一遇的休闲时光的。

于是,柳叶还是拉着慕云高高兴兴地在银钗子的摊位上,挑着自己喜欢的花样,买买买,很快就把刚才的不愉快都抛掉了。

可是那个被柳叶唾弃的青年男子,此时却没有忘记柳叶和慕云。

他一直见柳叶和慕云走远了,才离开了集市。

这个男子七拐八拐地,走进了龙泉县城一个门口蹲着石狮子,大门钉着铜钉的府第。

他一走进大门,就有个中年的管家连忙跑过来,说道:“公子,回来啦?公子不是说,今天要去县学读书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个青年男子听了管家的话,就说道:“读书,读书,整天见了我,就是说读书两个字,真是烦死了。像我这样的家庭,还需要读书吗?我叔父是内常侍,那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心腹之人,还用我读什么书?将来给我捐个官,不就行了吗?真不懂你们每天老是唠叨让我读书,为了什么?”

那个中年管家听了这个青年男子的话,就连忙说道:“公子,让您读书,不也是您叔父他老人家的嘱咐吗?我们要是不勤叮嘱您点,他老人家知道了,可是要打折我们的腿的。皇后娘娘的宫里规矩大,你叔父他老人家虽然是皇后娘娘身边贴身伺候的心腹内侍,那也是也不容易的。现在他老人家,就是希望您能考上个进士,然后有个正经出身。免得像他老人家那样,最终还得走净身进宫的路。”

那个青年男子本来就气不顺,这时候听了净身进宫这四个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他一脚踢在中年管家的身上,说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叔父已经进宫了,还用我进宫吗?我叔父把我过继过来,本来就是让我承继我们赵家的香火的,会让我净身?你脑子有病吧?我现在就应该在身边多找几个美貌的女子,夜夜寻欢,为我们赵家多生几个子嗣,才是正经。”

那个中年管家听了这个青年男子的话,一边揉着被踢疼的腰,一边对那个青年男子说道:“公子,我们家年轻貌美的妾侍已经不少了。这些年,你虽然没有正经娶亲,但是妾侍可是娶了十八房了。再说,你每次去春香楼,也没少花钱,没个百八十两银子,根本就回不了家。要我说,那个春香楼的冯妈妈,就是坑你呢。每次你去了,都满招待,然后大把的银子都洒在那里了,连个水花都没见到。”

“你懂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你家公子我,正是青春年少,长得又好,春香楼的姑娘们都喜欢我,我花钱也花得高兴。再说,我叔父有的是银子,我随便花。”那个青年男子有些得意地说道。

那个中年管家看着这个青年男子,已经被酒色掏空了的虚弱身材、惨青的脸色,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烂泥扶不上墙啊,这个中年管家心中暗想。

这时,这个青年男子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中年管家说道:“说起美貌的女子,我今天在集市上遇了两个,居然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这两个小娘子,我以前在龙泉县城从未见过。你去打听打听,这两个小娘子是什么来历?我要想尽办法,把他们弄到我的手里。”

第56章

那个中年管家听了这个青年男子的话,就连忙说道:“公子,让我找这两个人,我可以找,但是如果你的叔父赵常侍一旦回来了,发现这个事情,会觉得你是沉迷女色,恐怕是会不高兴的。”

那个青年男子听了中年管家的话,就不耐烦的说道:“我现在是赵家的独苗,我赵亮要找两个女人,还算什么大事,你就去办吧,我相信我叔父,是不会怪我的。”

原来这个青年男子叫做赵亮。他的叔父叫做赵兴昌,是王皇后宫里的心腹内侍。

在庆国,皇宫里的内侍都由内侍省总管管理。内侍省总管只有一人,下设六个常侍。

这个男子的叔父赵兴昌就是其中的一个常侍,人称赵常侍。

就在赵亮嚷着要找到柳叶和慕云的时候,叶艺兴这时候也已经在县学下了学,往龙泉县城的县衙走去。

叶艺兴带着慕枫刚走到龙泉县衙的门口,看门的衙役就连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的说道:“原来是叶公子来了,快里面请,我这就给您向县尊通报。”

叶艺兴听了,就微笑着说道:“有劳。”

然后,叶艺兴和慕枫就跟着这个衙役,进了龙泉县城县衙的后院。

在后院的正堂,叶艺兴见到了崔谨行。

崔谨行见叶艺兴来了,十分高兴,笑着说道:“艺兴你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今日朝廷的邸报到了,有些事情我还想和你商讨。”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着说:“好的,我也正想和谨行兄交流交流。”

这时,崔谨行就对叶艺兴说道:“你来的正好,现在已是晚饭的时分,就先在我这里吃了晚饭,然后我们再看邸报。”

叶艺兴说:“好的,一切听从谨行兄的安排。”

很快崔府的下人们就把晚饭摆了上来。

叶艺兴见只摆了两副碗筷,就对崔谨行说道:“我身边的这个书童叫做慕枫,虽说名义上是我的书童,其实我也是拿他当弟弟待的。今日他既然来了,也没有吃饭,就摆上三副碗筷吧。”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好的。”

然后,他对下人吩咐道:“再摆上一副碗筷。”

崔谨行没想到艺兴会这样重视自己身边的这个书童慕枫,这时他不由抬头多看了慕枫几眼。

看过之后,崔谨行就笑着对叶艺兴说:“艺兴,你真是有眼光,我看你身边的这个书童,目光犀利、身手利落,将来怕是个能当个大将军的人物呢,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到的,真是有福气。”

慕枫听了崔谨行的话,连忙拱手作揖,对崔谨行说道:“不敢当县尊如此的夸奖,能跟随我家公子是我的福气。”

崔谨行听了慕枫的话,就笑着对叶艺兴说:“这倒是个进退有度的孩子,是个可造之材。”

叶艺兴听着崔谨行的话,就说道:“那就借谨行兄的吉言了,希望他将来能够有所成就,不负谨行兄今日之言。”

然后三个人就开始吃饭。

只吃了几口饭菜,叶艺兴就觉得这饭菜真的是十分的可口,香嫩顺滑,一看就是手艺十分高超的厨娘所做。

叶艺兴想到,自己家里目前还没有合适的能做饭的人,不由动了心思。

于是,他就问崔谨行:“谨行兄,今日的饭菜十分可口,不知是何人所做啊?”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着说道:“这个做饭的厨娘,可真是有些来历。她本是我姑父谢尚书令家中的厨娘。她本来是专门伺候我姑父的妹妹谢家大小姐的。但是因为谢家的大小姐英年早逝,这个厨娘在谢家就空闲了下来。这一次,我来到龙泉县城,可以说是十分偏远的地方,山高水长。我的姑母谢尚书令的妻子担心我在这里水土不服,吃的不好,才特意把这个厨娘送给了我,让她在龙泉县城伺候我的起居饮食。”

叶艺兴听了这厨娘的来历,眼神立刻变得深邃了几分,马上对崔谨行说道:“我对今天的饭菜,特别的满意,说起来,我家里正缺一个做饭的厨娘,本来我也想在龙泉县城找一个,但是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不知道谨行兄可不可以忍痛割爱,把这个厨娘送给我?这样,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你也知道,我的妻子刚刚嫁给了我,毕竟是新妇。要是我找了不相熟的厨娘,我还唯恐别人会欺负了她。我觉得,谨行兄家里这个厨娘出身世家,必定会懂得礼数,不会让我的妻子为难。”

崔谨行听了艺兴的话,就笑着对叶艺兴说道:“你可真是识货,我这里有什么好的人,你都能挑走了去。你还说,你家的新妇会被人欺负?你的妻子,我可是见过的,那是一等一的和你一样的腹黑角色。当日,在山里你们两个人一起坑我,不但打了我一顿,还一唱一和的让我道歉。要我说,你家的新妇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别人欺负她呢?不过,你我兄弟一场,你又是第一次朝我要人,我就是再不舍得,也要给你这个面子。但是这个厨娘毕竟是谢家的老人,不像我们崔家的仆人,我可以做主。我把她叫过来,若是她愿意跟你走,那就走。若是她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勉强,你看可好?”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说道:“那是自然,虽然是下人也没有勉强的道理。不如你就把这个厨娘叫过来,我当面问一下,看她愿不愿意跟我走。”

于是,崔谨行就对旁边的仆人说道:“你去后厨把厨娘周妈妈叫到这里来,就说我有客人要见她。”

崔家的仆人连忙称是,很快就把周妈妈带了来。

周妈妈大约50多岁,一看就是十分干净整洁的人,虽然穿着细布的藏蓝衣裳,但是一个褶皱都没有,站在那里也是规规矩矩的,一看就是顶级世家才能培养出的下人的做派。

叶艺兴见了她,不由顿时觉得十分满意。

这时,崔谨行就笑着对周妈妈说:“周妈妈,今日叫你来,是有个事情和你商量。我有一个义弟叫做叶艺兴,是无心先生的关门弟子,也是个前途远大的年轻人。今日艺兴吃了你的饭菜,连连称好。因为他刚刚新婚,家里的新妇不擅厨艺,所以想请你去她家做厨娘。因为你是谢家的老人,我也不好强迫你,所以今日叫你到这里来,问问你自己的意思,你到底愿不愿意跟他去?”

第57章

周妈妈听了崔谨行的话,不由抬起头来起来看叶艺兴。

没想到她只看了叶艺兴一眼,就惊得张大了嘴巴,然后她就激动的问道:“请问这位郎君,你真的是姓叶吗?你们家有没有姓谢的亲戚?”

叶艺兴听了周妈妈的话,就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我真的是姓叶,也没有姓谢的亲戚。不过我刚刚新婚,家里急需一位厨娘,周妈妈老成周到,所以我想让你到我家来主持后厨。我对周妈妈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肯过来帮衬我一段时间,将来的去留,还可以由你自己定。我在龙泉县城考完了县试,就要去京都的。算起来,在龙泉县城也呆不了多久,也就是十几天。若是周妈妈能答应到我家来帮忙,我是再感激不过的。县试过后,我就举家进京都,若是回到京都,周妈妈想回谨行兄这里,或者是想回谢家,我都是会欢送你,并附上重金酬谢。”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也笑着对周妈妈说道:“艺兴一向是一个重情守信的人,这一次其实也只是短暂地请你帮忙,到了京都以后,你去留自便,也不是说就留在叶家不走了。说起来,艺兴和谢家还真是有缘分呢。上次无心先生来了,也问过艺兴,有没有姓谢的亲戚呢?也许长得好看的人,都有相似的地方,无心先生才会有此一问。要知道我的姑父谢云逸谢尚书令,那也是丰神俊朗,超凡脱俗。艺兴,若是长得像他,想必将来前程也错不了。”

周妈妈听了崔谨行的话,不由接着追问了一句:“公子,你说无心先生也说叶家的郎君,长得和谢家人有相似的地方吗?”

崔谨行听了周妈妈的话,就接着笑着说道:“是啊,当日无心先生第一次见了叶艺兴,就觉得他长得和谢家人有相似的地方,也许这是一种气质上的相似,我是没看出来。不过无心先生和我的姑父谢尚书令相交几十年,也许对姑父的了解更多,是以一眼就看出了相似之处。”

周妈妈不由又认真打量了叶艺兴一会儿,然后好似下了决心,对叶艺兴行了一个礼,说道:“既然叶家郎君如此看重于我,我也深感荣幸。叶家郎君给我的条件这么宽松,让我到了京都以后可以来去自如,我心中也就没了顾虑。既然郎君是新婚,想必后厨需要一个妥帖的人来打理,不过是十几天的时间,我就答应了郎君,去郎君家主理后厨了。他日若是我们回到了京都,我想要折返谢家,也请郎君不要怪我。”

叶艺兴听了周妈妈的话,就连忙说道:“多谢周妈妈答应了我。我又如何会怪你呢?是我夺人所爱,把你从谨行兄这里请到我家,确实这个事情我提出的比较突然,周妈妈能答应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不如周妈妈你现在就回房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稍后我和谨行兄见完了面,今晚我就带你回我们家,你看可好?”

周妈妈听了艺兴的话,就连忙回答说:“就依郎君所言,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就随你回家。”

然后,周妈妈就退下了。

周妈妈走了以后,叶艺兴就坐着,拱手对崔谨行作了一个揖。

然后,叶艺兴对崔谨行说道:“多谢谨行兄,自从我认你做义兄以后,觉得生活豁然开朗了,仿佛从此有了靠山。有什么事情都有人商量了,有什么需求也有人解决了,我这个弟弟真的是做对了。”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笑了,说道:“你真是个会哄人的人。刚从我这要了厨娘过去,马上这嘴里就像抹了蜜,好在你结了婚,要不然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妙龄女子要败在你这长相和口舌上。”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着说:“谨行兄,我可是对我的妻子一心一意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弃,像我这样忠诚的男子,哪里会其对其他妙龄女子看上一眼呢?这里你可是冤枉我了,我有时是嘴甜些,也只是对兄长你罢了,毕竟我有的时候会有求于兄长,所以不得不嘴甜而已。”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到了今日此时,崔谨行才觉得自己和叶艺兴是彻底的亲近了起来。当日虽然在无心先生的要求下,他和叶艺兴结拜成了义兄弟,但是他内心里其实还存有一点芥蒂。

他一直觉得,叶艺兴这个人能力和情商都超强,心计和城府又很深,很难琢磨,总觉得自己和叶艺兴之间还是有一些隔膜。

可是在今日,叶艺兴向他要人,又对他说了些甜言蜜语,他反倒觉得叶艺兴这个义弟这个贴心的很,就像是自己小时候家里的表弟们向他撒娇要糖吃的感觉,顿时觉得亲近了不少。

其实,这也是叶艺兴在人际交往中高超的一面。

叶艺兴早就感觉到,由于崔谨行年长于自己,而现在自己的表现又过于突出,可以说是锋芒毕露,难免会让自小就自视甚高的崔谨行觉得不自在。

那么在一些日常生活的事情上,由于叶家毕竟是农家出身,比较寒微,几乎没有任何的积累,所以叶艺兴决定有什么需求,就只管向自己的义兄崔谨行讨要。

这样的讨要,只会让两个人的关系亲近,让崔谨行觉得叶艺兴一点都不跟他见外,反而会加深他们的感情。

今日叶艺兴既讨到了自己想要的厨娘,又化解了崔谨行内心的芥蒂,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了。

两个人就这样吃着饭,聊着天儿,很快饭就吃完了。

然后崔谨行拿出了邸报,和叶艺兴阅读起来。

看过之后,崔谨行就对叶艺兴说道:“今日邸报有两个事情,跟我们都是相关的,所以我今天想找你商量。一个是,陛下提出县试要提前的问题,可见朝廷现在是求贤若渴,还有一个就是,要求各地重新丈量土地,把兼并土地的事情弄清楚。凡是兼并了土地的要给予重罚,凡是少报了土地的,要补交税赋。这都是大事情,所以我像和你商量一下。”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说道:“这两件事情看似分裂,其实我倒觉得是联合在一起的。这一次,陛下提出重新丈量土地,重新调查兼并土地的问题,就需要一批新人。朝堂上现有的这些人,大多数都已经站了队。陛下现在是希望通过县试,以及今年京都的进士试,提拔一批新进的官员来参与到丈量土地和兼并土地的工作中去。所以今年的县试要提前。如果这么看的话,估计县试过后,到京城后的进士试,也就是今年的春闱,恐怕也要提前了。”

第58章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道:“艺兴,你说的对,你这么一提醒我,我倒觉得陛下就是这个意思。当时我在京都做御史的时候,提到兼并土地的问题,朝中虽然有想清算兼并土地这个行为的朝臣,但是大多不敢冒头,因为各自有各自的利益,各自有各自的团体,反而不容易拧成一股绳。陛下就是想调查这个问题,人手也不够,朝堂上的力量也不足。所以这一次的县试和春闱,恐怕就是要提拔新进官员,来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至于陛下再一次提出了丈量土地和兼并土地的问题,恐怕现在陛下对于世家兼并土地的问题,已经十分的愤怒了。但是各大世家,尤其是以王皇后为首的王氏家族,兼并土地状况早已极为严重,又怎么肯把吞在肚子里的肥肉吐出来?所以说这一次,必将是一场非常尖锐的争斗。”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说道:“尖锐是必然的,从庆国建立到现在已经了八年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陛下必然是恼火的。庆国建立前,前朝连年征战,人口凋敝,土地无主现象十分严重,这就给了世家们兼并土地的机会。现在各地的世家豪强,有兼并土地行为的太多了。只不过当地的地方官迫于压力,不敢清算罢了。这一次陛下是想选一些他的排头兵,替他打头阵。不知道谨行兄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道:“我的打算很简单,你也知道,我历来是个耿直的人,我虽然出身于博陵崔氏这种顶级的世家,但是我历来看不惯这种抢夺民脂民膏、兼并土地的行为,这是对国家根本的摧残,会动摇庆国的国力。一旦庆国的国力衰弱,那么北方的突厥就会攻打过来,那才是我们中原百姓民不聊生的日子。陛下用尽全力才统一了中原,建立了庆国,又怎么会轻易让异族入侵的事情再次发生呢?只是这些世家,个个如同蛀虫一般,只考虑自己的家族利益,丝毫不考虑庆国的国家利益,才至于到了今天这样一种状态。我会按照邸报的信息,尽快举行县试。同时也会按照陛下的要求,重新丈量土地,清算龙泉县城里兼并土地的行为。不知艺兴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如何?”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了,说道:“我觉得谨行兄的想法,很好。提前举行县试是全国的统一要求,我们龙泉县城当然不能例外,你给大家到进京赶考的时间,打了一个提前量,能够更好的准备春闱。至于清算兼并土地的问题,我也赞同谨行兄采取雷厉风行的作风,这样才能显出你到龙泉县城以后的政绩。”

崔谨行听叶艺兴这样说,不由有点意外,他笑着对叶艺兴说道:“没想到你会这样说,我本以为你会拦着我,让我不要意气用事,在清算土地的问题上要晚一点,或者是说要迟缓一点,先看看其他地方怎么办再说。我记得无心先生走的时候,还让你看着我,免得我出什么岔子。没想到说起兼并土地的问题,你现在比我还要激进。”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着说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情况已经有了变化,陛下已经下了决心。正是谨行兄你,大显身手的时候。谨行兄弟,你在京都上奏的时候,形势还没有这么紧急,陛下那时候还没有这么恼火,现在也不知道是王家又做了什么事情,王皇后一党又采取了什么行动,彻底惹火了陛下,陛下才会这一次在邸报上公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这个时候,我们顺势而动,推波助澜就是最好的办法。何况人人知道,你崔谨行崔御史是因为兼并土地的问题,得罪了王皇后一家,才被贬到龙泉县城的。如果这个时候,你行动迟缓,难道证明你怕了吗?难道证明你觉得自己错了吗?所以这个时候,我倒觉得你应该勇往直前,反而会让陛下更加高看你一眼,意识到你的高风亮节,以及不惧王皇后一党报复的强项。要我说你这个人,就是极耿直的,别说对王皇后了,就是对我也是很强项的。在原则问题上,你是无论亲疏远近,都是盐酱不吃的。”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不由大笑,然后说道:“你倒是很了解我,我的确是耿直强项,这一点就是我姑父谢尚书令,也拿我没办法,不过你要说,我对你强项好像并不是。要知道,就算在山里我俩初次相遇,你设局打了我一顿,我都不追究了。自从我们认了义兄弟,作为兄长,我处处相让,你还觉得我强项吗?”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不由也呵呵笑了。

叶艺兴想,这么一看,崔谨行也是极通透的人,自己在山上是设局打他,他已经察觉想明白了。

叶艺兴也知道,自己刚才是一下子想到前世的事情,才会这样脱口而出,说崔谨行强项的。

前世他和崔谨行可没有这样的亲近,两个人在政见上不合,没少明争暗斗。

前世,崔谨行可以说真是对他强项的很,对他的诸般政策横挑鼻子、竖挑眼,让他觉得十分的不爽。

但是这一世,确如崔谨行所说,由于叶艺兴做了无心先生的关门弟子,又是崔谨行的义弟,崔谨行对他却是很有兄长的样子,对他十分的爱护关怀,这倒是真的。

于是,叶艺兴就笑着对崔谨行说:“是啊,谨行兄对我还真的是很好,一点儿都不强项,反倒是处处让着我,我这一次倒是体会到了做弟弟的好处。我在叶家是长房长孙,上面再没有哥哥,所以总觉得只有当兄长的担当,却没有被爱护的感觉。今日我和谨行兄在一起,我终于有了当弟弟的感觉,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着说:“你这倒是实话,我在崔家也是长房长孙,上面也没有兄长,但是我在崔家的那些表弟,说老实话,在我的心中现在都没法跟你相比。我和你的心,现在是极亲近的,也许是因为无心先生从小教导我的原因,虽然无心先生没有收我做他的弟子,我倒觉得和你有师兄弟一般的亲厚情谊。我们崔家的子弟,有些人放浪形骸,有些人对名利看得很重,我这个长房长孙就是他们眼里的靶子。说起来,我这些年过得也很艰辛,因为我自幼丧母,在内宅之中无人为我出头,我在崔氏后宅长大,也是很不容易的。那时候,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有个兄长可以替我遮风蔽雨,可是却没有。但是,今日你倒提醒了我,等我再回到京都,我也要找个兄长,体验一下当弟弟被人照顾关怀的感觉。”

第59章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不由笑了,连忙说道:“谨行兄,你要找个兄长,我不反对,不过你要找哪个人做兄长,一定要提前告知我,要知道若是你认了兄长,我上面就有两个兄长了,他是大兄,你是二兄。大兄是谁,你可要仔细的挑选,可不能认错了人。”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了,他本来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叶艺兴真当了真,可见艺兴现在对他也是真的交了心,所以连小小的事情也都上心了。

于是,崔谨行十分高兴地对叶艺兴说:“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随便认兄长的,我必要选个我们俩都满意的兄长,可以为我们遮风蔽雨,可以到他那里讨要东西的好兄长。”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了,高兴的说道:“那可太好了,我就喜欢这样,那我就有两个要东西的好去处了。”

两个人此时仿佛马上有了找到了兄长,就会有好处可拿的样子,开心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崔谨行觉得自己胸中的郁闷消散了很多。

本来他从京都被贬到龙泉县城,可以说是郁郁不得志,到了龙泉县城以后无事可做,想要干出点政绩却无从下手。

尤其是无心先生来了以后,带来了京都他的姑母和姑父对他的嘱托,让他更加谨言慎行,不要让自己的姑父姑母在京都在为他担惊受怕。

而这一次京都的邸报一来,崔谨行地心中就升起了豪情万丈,又想大干一场。

但是鉴于他第一次在京都上奏以及被贬的过程,他心底难免有点心虚,担心自己一个不慎处理不好,又惹出大乱子。

这时候,没有地方官经验的崔谨行可以说是心里有点慌,但是作为在龙泉县城的第一位长官,他又没有人可以马上商量。

虽然他也带了崔家的一些幕僚来到龙泉县城,但是他内心最隐秘的事情,他并不想跟这些幕僚说。

而若是向京都的姑父谢尚书令,或者是自己的父亲求援,崔谨行又觉得不好意思。

再加上路途遥远,就是他派人送了信回去,来往的路程下来也得将近十日,那时候就什么都耽搁了

现在有了叶艺兴在他身边,支持他的政见,让他觉得特别的开心。因为崔谨行相信无心先生的判断,他也看过叶艺兴写的论治理边患的策论。

崔谨行觉得,在处理具体的政务上,叶艺兴的观点和手法绝对高他不止一筹,是他望尘莫及的。

其实崔谨行有时候也十分的好奇,像叶艺兴这样没有地方官经历的农家子弟,在处理地方政务的时候应该是十分生疏才对。

可是叶艺兴,虽然出身农家,在处理地方政务的问题上,却有真知灼见,而且提出的方法切实可行。

这让崔谨行真的相信了那句话,就是有些人是生而知之的,比如叶艺兴。

崔谨行想,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天赋吧。

想完了这些,崔谨行不由又问叶艺兴:“既然决定清算龙泉县城兼并土地的问题,我们该如何着手呢?”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说道:“这很简单,你从崔家带了很多幕僚,这时候就应该让他们行动起来。你这些幕僚,在处理庶务的问题上,会比你熟练精通许多。他们只需让县衙里分管的这些主官,把龙泉县城土地的案卷都交给他们,然后逐一的核查。我知道,你从崔家这回带到龙泉县城的仆人也不少,让他们个个深入乡里,暗中调查。龙泉县城的世族和豪强也就是那么几家,你一查就查出来了,这东西是隔山震虎,只需先抓出首恶加以惩治,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首恶一除,其他人自然会乖乖的交钱,把欠的税赋都补上,把兼并的土地都吐出来。龙泉县城没有什么知名的大世家,本地的豪强们必然是见风使舵,看上面是怎么行动的,他们跟着动罢了。若是除完首恶,不用你说,剩下的人会个个心惊胆战,来县衙交税赋的。“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道:“好,就依艺兴所言,就这么办,我想这个事情也不宜迟,明天我就开始行动。尽量几天之内,就把事情都办完,免得到时候打草惊蛇,他们一个个四处串联,反而不好办。”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着说:“谨行兄说的对,就应该速战速决,这样才最好。不过这个事情,恐怕也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邸报一出,全国很多世家恐怕现在也得到了消息,瞒也是瞒不住的,怕是现在就暗中合计着怎么对付官府了。”

崔谨行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着说:“我既然定了方针,就会勇往无前。走一步看一步呗,我这人向来乐观,我就不信我治不了这些地头蛇。”

叶艺兴听了崔谨行的话,就笑了。

其实,崔谨行有时耿直单纯的可爱,这也是叶艺兴欣赏他的地方。

叶艺兴明白,崔谨行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他想把世界改造成他理想的样子,如果不符合崔谨行的理想,他就想去打破它。

在崔谨行的世界里,只有黑与白,没有灰色,这是他难于成功的一个原因。

要知道,很多利益的交换就是在灰色地带里。有的时候,有灰色地带不是丧失了原则,而是为了能够快速的推进,但是显然现在的崔谨行太年轻,他不能理解这些灰色的地带。

而叶艺兴是一个彻底的批判现实主义者,他承认现实,但是他要改造世界。叶艺兴改造世界的基础,是他在现实的判断上会去融会贯通,去找到可以往前走的路。

其实叶艺兴也是一个大刀阔斧的人,但是在他虽然行事狠辣却成熟老道,让人挑不出毛病,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这也是他在宦海浮沉20年的阅历,带来的成熟干练。

在前世,叶艺兴当庆国尚书令的时候,他的政绩卓越,让世人侧目。有的时候,人们觉得叶艺兴在剑走偏锋,其实他内心已经胸有成竹。有的时候,人们觉得叶艺兴推进的政策十分稳健,其实他内心里已经惊涛骇浪,是踩在钢丝上去争取成功。

第60章

作为一个成熟的掌权者,叶艺兴一向认为拥有权力者,要拥有两种性格,既要有狮子的勇猛,又要有狐狸的狡诈。这样才是一个真正的成功的掌权者。

而这一切,恐怕是崔谨行一生都不会达到的高度。

不过,叶艺兴觉得没有关系。这一生,崔谨行都会在他的关照之下生活。在走仕途的问题上,自然有他会为崔谨行未雨绸缪,不会让崔谨行再像前世一样,在扬州刺史的位置虽然殚精竭虑,但是到最后还是没有实际的政绩,碌碌无为。

此时看着崔谨行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有了小星星,也艺兴不由笑了,他知道这是崔谨行开心了。

崔谨行开心的时候,还真像个孩子。

叶艺兴明白,崔谨行有了目标,而且想实现这个目标的时候,就会是这个样子。

而这一次,叶艺兴相信崔谨行是会成功的

两个人又谈了一些具体的细节,不觉天色已晚,叶艺兴就离开了县衙。

这次离开,叶艺兴就带着厨娘周妈妈,一起走了。

在回来的路上,一直走在艺兴身边的慕枫看着叶艺兴,欲言又止。

叶艺兴见了,就对慕枫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慕枫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着说:“还是公子知道我的心思,今天在县衙后院的正堂里,有幸和您和崔县令一起共餐,又听了你们对邸报上的一些言论,我觉得真是茅塞顿开。不过我有一个不明的事情,想向公子请教。我觉得兼并土地的问题,恐怕处理起来不会那么容易,我看崔县令跃跃欲试的样子,恐怕想的有些单纯,而我又觉得公子好像还有后招,没有告诉崔县令,是不是呀?”

叶艺兴听了慕枫的话,不由笑着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虽然第一次接触朝堂里的事情,但是悟性是一等一的好。而且你的观察力十分敏锐,这是最难得的,我的确有后招。我现在没有告诉谨行,是因为我觉得谨行现在消化不了呢,他只需先把土地丈量清楚,把兼并土地的情况了解,至于下一步就像谨行说的,也是先走一步,看一步。但是我胸中自有丘壑,只是现在不能告诉他。”

接着,叶艺兴又对慕枫说道:“今天既然谈到了朝堂,以后的邸报,你都要认真的看,你要了解其中的细节,和所有的人物,因为有可能,这些人都是你回到京都以后会接触到的。还有你要考虑一个问题,你到底是想从文,还是从武?这是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你可以考武状元也可以考文状元,这个你也要想清楚。”

慕枫听了叶艺兴的话,想了一下,就对叶艺兴说道:“公子,其实我内心早就想了很久,今日既然你提了,我就直言了。我出身镖局世家,在武艺上略有心得,就连我父亲也觉得我有武艺的天分,现在读书虽然不迟,但是我的理想生活不是在刀笔之上,而是在疆场之上。自从我家除了事情,我就觉得武力是决定一切的。我想先争取考个武状元,然后我若是能在庆国的军队有一席之地,到时候可以在军中为工资效力,就是我最开心的事了。”

叶艺兴听了慕枫的话,不由笑了。

慕枫见叶艺兴笑了,就不好意思地看着叶艺兴,说道:“公子,我也觉得我的志向有点过于远大,恐怕不能实现,让您见笑了。”

叶艺兴听了慕枫的话,就笑着说道:“我笑,不是觉得你不能实现,我认为你很有可能实现。我笑,是你的确是个有想法的人,我没有看错。你是一个成长得特别快的人,这一点极为难得,你才跟了我这两天的功夫,就有很多的体会。当然,这可能和你的家事有关。谨行,他自幼锦衣玉食,所以没有经历过你的坎坷。而这些坎坷,造成了你对世事的判断是极为直觉的,有本能的,这就是你的长处。其实,我也赞成你考武状元,去军中,我们需要有自己的武力,这样在对付王皇后一党的时候才有底气。不过,你先不用着急,这几日要踏踏实实的了解龙泉县城,了解这次兼并土地的问题,踏踏实实的练好功夫,踏踏实实的读书,这些基础的东西你都要掌握好。离开龙泉县城以后,可能我们会有很长的时间,不会再有机会到基层的地方来磨练,而你一旦走了仕途,到了军队,也需要和文官系统处关系,和地方的官员打交道。现在,就是你了解地方的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不要以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和眼光,来看龙泉县城发生的一切,而要以一个当地驻军将领的眼光来看龙泉。你要看这个事情,对你的影响有什么,会涉及到你的是什么,你应该推波助澜还是冷眼旁观,又能够从中得到什么?从现在起,你就要锻炼你的眼光和应变,才能在将来一旦领军的时候,无论在政治形势是在军事形势上,都有一个极敏锐精准的判断。”

慕枫头一次听到别人跟他说这样的话题,不由对此刻的叶艺兴是肃然起敬,他觉得叶艺兴很难得,没有把他当一个小孩子,而是真的把他当成一个未来的将领来对话,这是他特别感谢而且珍惜的。

于是,慕枫连忙对叶艺兴说道:“公子听了你的话,我就有了方向,我一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不管如何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不会让你失望。”

叶艺兴听了慕枫的话,就笑了,说道:“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我看人的眼光一向极准。我等着你,有一天拜将封侯。”

慕枫听了叶艺兴的话,连忙拱手对艺兴深深的一揖,说道:“多谢公子吉言,我必将尽全力。”

他们两个人边走边说,也没有忌讳身后跟着的周妈妈。

周妈妈听了叶艺兴和慕枫的一段对话,不由十分惊讶,她看叶艺兴的眼神就更加的迷惑了。

第61章

周妈妈心中暗想:这个叶艺兴到底是什么来历?长相不只是和我们谢家谢尚书令谢云逸相像,更像我从小伺候的谢家大小姐谢幽兰呀。刚才在县衙里不方便说出小姐的闺名,毕竟我家大小姐作为庆国的第一才女,英年早逝,不便提及。所以,我没有在当堂提到小姐的名讳。刚才叶家郎君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极有见地。我虽没有进过朝堂,但是我从小在谢家长大,看到的都是名士名臣,我们大小姐也是对朝堂之事极为了解的人物。眼前的这个叶家郎君,看起来有着权臣的做派,恐怕不只是一代名臣那么简单。而这个叫慕枫的书童,小小年纪,却志向远大,又得叶家郎君的着意栽培,恐怕真会如他所说,实现自己远大理想吧。

接着,周妈妈理了理被风吹散的些许头发,又想道:我这次到叶家来,也是因为不死心,想一探虚实。我们大小姐对外说是得了重病,英年早逝。其实我是知道的,这个关于我们大小姐的隐秘。这世上知道这个隐秘的,恐怕也没几个人。我家大小姐是在前朝战乱时,失踪于乱军之中,就再无音讯。过了几年也不见活人回来,才由谢家家主做了主,定了重病身亡,建了衣冠冢。我一直在内心心存侥幸,期待我家大小姐还在人间,毕竟是我从小一点点饭菜养大的小姐。可是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大小姐还是音信皆无,我已经放弃了希望,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龙泉县城,我又见到了这个长得和我家大小姐极为相似的叶家郎君,他和我们小姐之间到底有没有渊源,还是只是长得像而已?难道真如崔家郎君所说,好看的人都是相像的嘛,所以我竟然恍惚的觉着,叶家郎君和我家小姐极为相像呢。

就这样,一行三人就着月色,走回了叶艺兴租住的院子。

听到他们的敲门声,慕云连忙过来开门。

慕云边走边问柳叶:“娘子,今日我们在集市上遇到的事情,用不用告诉公子?”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就知道暮云还是对集市上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她就对慕云说道:“不用告诉他了,即将县试,他还要操心学问的事情。我们遇到的这点小事情,就无需打扰他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烟消云散吧,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今日我们遇到那个登徒子的事情,公子和慕枫你都不要提起。若是那个登徒子敢再纠缠,我自有办法好好收拾他。”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就连忙说道:“好的,都听娘子的。”

然后,慕云就打开了大门,叶艺兴、慕枫和周妈妈就走了进来。

柳叶一看多出了周妈妈这样一个大活人,不由用好奇的眼神看了周妈妈一眼,再用眼光问艺兴:怎么回事?

叶艺兴看到柳叶好奇的眼光,不由笑了。

叶艺兴就是喜欢这样的氛围,当他在外面经历了一切以后,回到家里,还能够看到柳叶轻松活泼的眼光,这让他觉得,他一切的辛苦和疲惫都是值得的。

他已经有了他值得守护的人,一个温暖的家,这是他前世奢求不到的。

于是,叶艺兴就笑着对柳叶说:“这个新来的是周妈妈,是我刚刚从龙泉县衙向崔谨行兄讨要来的,周妈妈的厨艺极好,是谢家世族出身的厨娘,我今日在县衙吃了周妈妈做的晚饭,立刻觉得是极可口的。我想着,娘子,我们是新婚,总不能让你在灶台之间往来,我是舍不得的。慕云年纪又小,虽然会做几道菜,又要贴身伺候你,也不能让她常年在厨房干活。周妈妈为人干净利落,又是做惯了厨娘的,所以我就把周妈妈请到我们家了。我跟周妈妈说好了,我考过了县试就去京都,不过这十几天的光景,让周妈妈给我们做饭,若是到了京都她想去谢家也好,想留在我们叶家也好,来去自由,娘子你看怎么样?”

柳叶听叶艺兴这样说,不由又多看了周妈妈几眼,她敏锐的感觉到周妈妈探究的看着她的目光。

虽然周妈妈的站立姿态极为规矩,但是那眼神里显然对她也怀着一份犹疑。

于是,柳叶就笑着说道:“这个决策是极好的,你说的没错,我不擅厨艺,暮云年纪还小小,而且我跟慕云约好了,她要跟我学些本领,恐怕也没有时间一日三餐去做饭。这时请来了周妈妈,能够帮我们把后厨管好,真的是一件极为便利的事情。我也觉得你说的对,向来要宾主两相欢。这十几天,周妈妈若在我们这里做的顺手,就可以将来继续做下去。若只是暂时帮我们一个忙,将来回了京都,自往谢家去,我也是极为赞成的,这个事情两厢情愿才是最好的。”

周妈妈听柳叶的话说得极为通透,不由心里暗暗佩服。

周妈妈知道,自己眼里的那份探究和犹疑,隐藏的极深,一般的主母都看不出来,没想到柳叶这么敏锐,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这份忐忑,然后把话说得极为活络。

柳叶的话,是特意让她明白,柳叶绝不是会强留她的人,周妈妈心里就踏实了许多。

于是,周妈妈对柳叶行了一个礼,说道:“既然娘子说的这样豁达,我是断没有二话的。这十几天,自然会好好的做事,让娘子和郎君没有后顾之忧。等回了京城,再做打算。今日我就算正式拜见了娘子,以后就是叶家的厨娘了,娘子若有吩咐,但讲无妨,我一定尽力做到。”

柳叶听了周妈妈的话,就知道她也是个明白的人,听懂了自己的话,就笑着说道:“既是如此,那以后周妈妈就是我们自家人了,我必然待你亲厚。我们几个年龄都小,现在从年龄上看,我们叶家的人里,周妈妈是年龄最大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向你请教。”

周妈妈见柳叶姐会说话,给了她很大的体面,不由心生感激,连忙说道:“娘子竟然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今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必然尽力,绝不敢藏私,娘子尽管放心。”

第62章

柳叶听了周妈妈的话,就笑着说道:“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既来之则安之,希望你在我们叶家过得安稳。”

然后,柳叶又对慕枫说道:“小枫,既然周妈妈来了。你就再多收拾出一间厢房,让周妈妈去住。”

慕枫听了柳叶的话,连忙称是,然后就去给周妈妈收拾房间了。

周妈妈见柳叶虽然年纪小,但却举止有度,是个稳妥的人,也就放下了心。

于是,周妈妈也跟着慕枫,一起去收拾房间了。

这时,慕云就笑着对柳叶和叶艺兴说道:“今日里我煮了些枸杞红枣汤,不如给公子和娘子各端一碗,你们两个人尝尝我的手艺。”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就笑着说道:“你这个丫头,真是勤快。去了集市以后,回来我就小睡了一会儿。没想到,我睡觉的时候,你到厨房里去做羹汤了,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以后我得勤快一点,要不然都被你比下去了。”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十分高兴,她知道柳叶这是在鼓励她。

于是,慕云就笑着对柳叶说:“娘子真是太会夸人了,你这么一说,以后我恨不得天天做汤给你吃呢,再说,我哪里有娘子勤快啊,我只是能做些表面上的活计。我们家里的大事,还得娘子操心呢。”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就笑了,说道:“你看看,你真是长了一张巧嘴,刚来的时候你不爱讲话,现在一讲起话来,就像百灵鸟一样,一串一串的,连我都接不上了。你这么聪明伶俐,我以后可怎么办呢?简直是管不住你了。”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就笑着说:“我哪里用管呢?娘子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第一勤快、乖巧又懂事的人了。”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就笑了,说道:“对,你说的都对。”

此时,柳叶的心里是极开心的。

她觉得,慕云现在终于恢复了一个11岁小姑娘该有的模样,活泼天真,充满了生命力。

然后,慕云就去厨房取了红枣枸杞汤来,递给了柳叶和叶艺兴。

柳叶手里端着汤,轻轻喝了一口,然后笑着对慕云说:“小云的手艺,果然是极好的,这个汤喝起来清甜可口,一定是养生的佳品。”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也笑了,然后也对慕云说道:“娘子说的没错,你的手艺确实不错,超越了你这个年龄,算是超常发挥了。”

慕云听了他们两个人的话,不由开心地甜甜笑了。

然后慕云就说道:“既然如此,娘子和公子就多喝两碗,这个的确是养生汤,可以延年益寿的。”

叶艺兴听了慕云的话,不由笑了,就打趣的说道:“我今年16岁,你家娘子15岁,我们现在就开始养生,将来要延年益寿到多少岁呢?难道要寿与天齐吗?”

慕云听了叶艺兴的话,也笑了,说道:“公子和娘子早早的养生,将来寿与天齐,也不见得不可能。这世上的事,谁说得准呢?总之,早点养生是没有坏处的,公子和娘子每天都要有很多事情去思考,这时候多喝点滋养的补品,是最好不过的。”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就笑了,说道:“我家小云就是贴心,什么事情都想着我们。听你这么一说,我必要多喝两碗。就算不能寿与天齐,能和那神龟比比岁数,也是可以的。”

慕云听了柳叶的话,就连忙笑着说道:“娘子,是一定要比那神龟长寿的。我还记得写神龟的诗,有那么一句,神龟虽寿,犹有尽时。可我希望,我家娘子的岁数是无尽的。”

柳叶听了慕云的话,就笑了,说道:“我家小云是读书人,会引经据典了,现在连我都说不过你了。也不知将来哪个有福的,娶了你去,你长得如此美貌,又善厨艺,又这样乖巧、懂事、伶牙俐齿的,那个人可真是几辈子修的福分。”

慕云听柳叶这样说,不由十分害羞,连忙跑了,一边跑还一边说道:“娘子这样打趣我,可是不该呢。我可是好心给娘子熬了红枣枸杞的养生汤呢,结果娘子等到这里来编排我,我可不依。我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在娘子身边。”

“你要一辈子不嫁人,就是我依,你哥哥也不依呢。”柳叶笑着说,一边看着慕云,跑进厢房里躲了起来。

叶艺兴知道柳叶这是在逗慕云玩呢,也觉得十分的有趣,他喜欢这样的氛围,这样才有生活的气息。

这一世,他的生活里终于不再是只有无休无止的阴谋争斗和没完没了的案件累牍,他终于有了可以放松心情,静看月升日落、云起云落的地方了。

这时候,柳叶喝完了手中的红枣枸杞汤,就回头对叶艺兴说道:“我们到你房间里去,好吗?我有事情想和你聊聊。”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说:“好的。”

其实叶艺兴明白,必然是今天自己带回了周妈妈这个外人,柳叶有些不解,所以想单独问问他。

到了叶艺兴的房间以后,果然柳叶就开口问叶艺兴:“今天。你为什么带了个厨娘周妈妈回来?虽然我们的确需要帮厨的人,但你可不是一个随意往家里带人的人。你说周妈妈在我们家呆上半个月,到我们回京都,她就可以自由离开,我可是不信的。你可不是让人来了我们家,又允许她可以自由离开的性格。你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还有这个周妈妈,你到底有没有查过底细?她是不是可以信任的人?虽然说,她是你从谨行兄那里要过来的,但是凡是顶级世家,关系都十分错综复杂。这个周妈妈从谢尚书令家到了崔家,现在又到了我们家,是不是经历太复杂了?你觉得,周妈妈进我们家合适吗?”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笑了,说道:“往日里,我原是觉得你做不了当家的主母的,因为理家的事情太过琐碎,恐怕不适合你果断的性格。今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改变了想法。你虽然行事果决,但是观察能力极为细致,倒是绝对能管好一个大家族的。要我说,以你的聪明才智,凡事只要你上了心,没有做不好的。你不喜欢理家,不过是不想浪费时间,理这些琐事罢了。今日你说的没错,这个周妈妈我既然带回来了,我心里就早有了盘算。周妈妈的底细,其实我并不完全知道,但是我相信她以后一定会真心地留在我们叶家的,而且绝不会到了京都,就离开。对于她的留下,我是有十成的把握的。”

第63章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道:“你有把握,就是最好。我相信你做事,历来是心中有数的。”

这时,叶艺兴又对柳叶说道:“我今日到县衙,谨行兄给我看了邸报,有了两个新消息。一个是县试要提前了,估计这几日就要举行了。一个是,陛下要求丈量各地土地,清算兼并土地的行为。”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说道:“县试提前,倒没关系。我知道你读书的实力,通过县试是没问题的。”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笑了,说道:“娘子,你可真信任我,还没考,就觉得我县试一定过?”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了,心中暗想:你是学霸,还天天四更就起来读书,那么的勤奋。有天赋,又努力,谁能和你相比呀?你就是大人口中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你县试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柳叶就对叶艺兴说道:“你当然是一定过了。我就是信不过你,还信不过无心先生吗?无心先生可是名满天下的庆国大儒,你是他的关门弟子,你要是不过,无心先生的脸面往哪搁?要我说,你县试不考第一,都是丢了无心先生的脸面。所以说,在我心里,你已经是今年龙泉县县试第一的人选了。”

叶艺兴听柳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不由又笑了,说道:“有道是,看破不说破。你这么一说,我要是得不了县试头名,真要找块豆腐撞死了。不过你说的,话糙理不糙。今年的头名,我是势在必得的。县试若拿不了头名,我如何有脸面进京去赶考?那真是丢了我恩师无心先生的脸面了。”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了。

她知道,叶艺兴自视甚高,轻易也不会和人开玩笑。若不是跟她在一起,那是喜欢常年冷峻着脸的。

也只有和她在一起,叶艺兴才常会开心地笑成一朵花。

接着,柳叶又对叶艺兴说道:“县试倒在其次,现在主要是兼并土地的问题,是个大事。你现在常常和谨行兄在一起,若是他开始清算土地问题,难免龙泉县城的世家会盯上你,你自己也要小心。你和谨行兄不同,他出身顶级世家,后台硬着呢。你可是出身于寒微的农家,凡事要自己心里有数,不要只凭着一腔热血往上冲,小心由此得罪了人,遭了暗算就不值得了。”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不由十分的感动。

虽然他善于权谋,在仕途上也经历了很多,但是像柳叶这样只是关心他安危的人,恐怕也不多。

至少在这一世,叶艺兴觉得,他内心最亲近的就是身边的柳叶了。

现在,柳叶显然是担心他家世背景单薄,在庆国上下一致瞩目的兼并土地问题上,柳叶不太赞成他当出头鸟,免得惹祸上身。

沉吟了一下,叶艺兴就对柳叶说道:“我知道,我和谨行兄的出身不同。但是你尽可放心,我做事历来稳健,绝不会落下什么把柄。这次查兼并土地的问题,都由谨行兄出头,毕竟他是龙泉县城的一把手,所有的事情都由他来做主,我只是帮他出谋划策罢了。说起来,关于兼并土地的问题,我也是早就关注的。我倒觉得目前这是一个契机,可以由此打破由庆国世家垄断的财富,让百姓从中得到实际的好处,这对于现在处于内忧外患的庆国而言,是件好事。”

“我当然知道是好事,哪朝哪代兼并土地的情况一旦严重,百姓的生活都会很艰难。就是在叶家村,我也知道一些兼并土地的情况。比如说那个曾经来抢亲的胡老爷,他就没少兼并贫民的土地。有时候他的价格给得极低,那和强抢又有什么分别?但是土地问题,是涉及各个世家豪强家产的大事,和去捅动马蜂窝也没什么分别。如果你一旦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他们就会像马蜂一样蜂拥而至、盯上来,如果你没有做好一切的准备,到时候你恐怕会防不胜防。他们甚至能暗中插手,影响你的县试和进士试,你想清楚了没有?”柳叶再一次把利弊说了出来,她觉得她怎么想的,就应该怎么和叶艺兴说,那样才能很好的沟通。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倒是极为赞叹。

这是他第一次和柳叶认真的讨论朝政,他没想到柳叶看问题冷静又犀利,绝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能比。

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叶艺兴觉得柳叶待他以诚,字字发自肺腑,一点儿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观点,这让叶艺兴尤为感动。

因为叶艺兴明白,以柳叶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把他当亲人,是绝不会跟他说这么多心里话的。

叶艺兴心中暗想:人们常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柳叶就是我的知己。我能娶妻如此,此生无憾。

于是,叶艺兴就正色对柳叶说道:“你担心我,我可以理解。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既然敢如此做,就无所畏惧,就是有了万全的打算。我做事,从不谋退身之路,因为我有信心,我会是最后的胜者。古往今来,哪一个触动世家利益的人,都担了十分的风险。那些作为既得利益者的世家,就像咬到了骨头的野狗,怎么肯把骨头再吐出来?可我和谨行兄要做的事,就是打断这些野狗的利齿,让他们再不敢随便咬骨头吃。国有国法,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痛。你失忆了,还不知道,当年庆历元年,庆国初建时,江南地带是十室九空,有很多无主的土地。可是现在刚刚到了庆历八年,江南的无地流民就又多了起来,温饱都难以为继。那么多无主土地哪去了?还不是都被世家兼并了,这一切尤以王皇后一党为甚。现在北方的突厥对我们虎视眈眈,不严惩王皇后一党,假以时日,庆国是要亡国的。我们幽州龙泉县,处于边境地带,在全国看来是穷乡僻壤,但是兼并土地的现象也是很严重的。就比如你刚才说到的那个抢亲的胡老爷,这一次清算,我必让他受到严惩。他敢觊觎你,就已经是大错了,若是还有别的作奸犯科的事情,正好数罪并罚,让他得到应有的下场。这一次,龙泉县城只是开了一个头。但是庆国的朝堂上下,会由此开始进行一场利益的博弈,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你等着看吧,暴风雨就要来啦。”

4第64章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点了点头,她知道叶艺兴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这时,叶艺兴又问柳叶:“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去了哪里?”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着说:“今天我是睡到自然醒,到了中午才起来,然后和慕云去了集市上,买了一些漂亮可爱的银钗,过得还挺好的。”

柳叶隐去了遇到登徒子赵亮的事,因为她觉得现在叶艺兴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了,她不想让叶艺兴分心。

早知道,她可不是个弱女子,一个登徒子她没有什么应付不来的。

她一向独立惯了,不想什么事都依赖叶艺兴,她习惯于自己解决问题。

于是,两个人就继续说了些闲话。

这样轻松的时光,是叶艺兴很需要的。

他的大脑每天都在飞速运转,精确地盘算着各种计划和可能,只有和柳叶聊天,他才可以彻底忘记这一切,放松下来。

聊着聊着,叶艺兴就察觉到了柳叶的变化,好像柳叶比以前对他更亲近,说话也更随意一些了。

于是,叶艺兴就笑着问柳叶:“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对我,比以前亲近了许多呢?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发生了转变了?难道你想通了,决定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问话,不由有些羞涩,然后她嫣然一笑,说道:“我是对你亲近了许多,但是却不是为了爱情。我今天在集市走的时候,看到人潮涌动,却觉得个个都是陌生的面孔,忽然觉得有点孤单。这时候,我就想起你了。我们之间开始于偶然,但是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只有你对我是一等一的好。我虽然不是爱你,但也是把你当做我唯一的亲人的。”

叶艺兴听了柳叶的话,就说道:“亲人和爱人又不矛盾,你既嫁了我,就是我的爱人,夫妻同体,我们当然也是亲人。你觉得我们的相遇是偶然,我倒觉得,我们的相遇是宿命,是前世和今生双重的缘分。要我说,你就认命吧,从了我吧。”

柳叶知道叶艺兴的最后一句话,是在和她开玩笑,就莞尔一笑,说道:“我才不要认命呢,你该知道,我是习惯于和命运抗争的人。我若是认命了,岂不成了笼中的金丝雀,没有自由,那还有什么乐趣?”

“你不是金丝雀,怎么知道金丝雀没有乐趣?不是有那句话吗,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要我说,你可以试试金丝雀的生活,我这个主人和旁人不同,并不是那么固执地禁锢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叶艺兴半调侃、半认真地说道。

“才不要当金丝雀呢,我是翱翔天空的鹰,要是只能生活在笼子里,我会撞笼而死的。”柳叶也半调侃、半认真地回答叶艺兴的试探。

叶艺兴看着柳叶清澈的眼神,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败给你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绝不会干涉的。”

柳叶听了叶艺兴的话,就笑了。

他们方才虽然是调侃,其实也是在彼此试探对方的底线,但是一向强势的叶艺兴在面对执着的柳叶的时候,还是让步了。

这一点,让柳叶高兴,又有点担心。

柳叶高兴的是,叶艺兴给了她一个简单的承诺,不会约束她,会给她自由。

让柳叶担心的是,一向强势的叶艺兴,竟然那么害怕失去她,竟然肯对她让步了。

那么,如果有一天,她要真的离开叶艺兴,叶艺兴能做到轻易地放手吗?

两个人有些各怀心事,再说了几句话,就散了。

柳叶走后,叶艺兴还是睡不着,就拿起本历年春闱的策论合集,读了起来。

柳叶回房了以后,也睡不着。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望天,顺着打开的窗户,能看到院子里开得缤纷的桃树,白桃花似雪,粉桃花若霞,鲜嫩的桃枝向天空生长着,恣意又奔放。

这让柳叶想起了诗经里的那句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柳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新嫁娘,可能太不宜室宜家了。换做别的庆国男人,早就把她休了。

可是,叶艺兴却把她当宝贝,十分的宠溺。

她不知道,那么冷峻腹黑的叶艺兴,为什么唯独对她那么好,好到她都快要动心了。

她有时候真想对叶艺兴说:“你觉得我哪好?我改还不行吗?”

因为她觉得,现在叶艺兴已经能够影响她的情绪了。

如果叶艺兴不开心,她也会不开心,这种潜移默化的控制,才是最可怕的。让人深陷其中,却很难逃离。

柳叶想理清自己的思路,可是却一时迷糊,一时清醒的,怎么也理不清。

柳叶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中了一种叫叶艺兴的毒了吗?我真是要没救了,能不能清醒一点呀。”

然后,柳叶就在这种纠结的情绪中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安稳。

柳叶没有发现,自从她穿越过来以后,只要叶艺兴在身边,她都会睡得很安稳,仿佛相信叶艺兴一定会保护好她似的。

再也没有像在现代,她当特工的时候,就是不执行任务时,住在自己的公寓里,她就是睡着,也会保持警醒着的状态了。

柳叶在现代时,一直很希望过上那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人生。

但是柳叶身为亚洲顶级特工,她要在无数的任务中穿梭,每一天都是在精准的自我控制和有形无形的刀光剑影中度过,那种静好安稳的生活和心态,对她而言,是一种奢侈品,她没有机会拥有。

她没有察觉到,自从穿越到庆国,遇到叶艺兴以后,她的神经终于不再紧绷,她已经离那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人生,很接近了。

而她之所以能这样,是叶艺兴在有意无意之间,给她营造出了足够的安全感。

这是以前没有依靠的柳叶,察觉不到的。

她已渐渐沉溺,却还不自知。

夜色已深,这个夜晚,对于刚刚和叶艺兴交过心的柳叶来说,是特别的,让她有些念念不忘。

与此同时,在龙泉县城,还有一个府第此时却是灯火通明,莺歌燕舞。

这里有一个人,也正谈论着柳叶,对柳叶也是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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