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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火记》


第24章:灵舞摄魂

地牢里一片寂静。

临渊绝与寒夜行两人相互望了一眼,看着被捆成了粽子一般的朔风灵尊,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们没想到原本一位高高在上的灵尊,不过数日,已经变成了如今的这幅模样。为了防止他召来亡灵,他的额头上钉入了镇魂钉,身上早已没有了一丝灵魂的波动。

原本这看守还给他留了一张能够说话的嘴,方便他交待问题。没想到到他竟然想到了咬舌自尽这一招,不得以之下,这地牢里的看守又在他的嘴里塞了一个木塞。眼下他虽然能够说话却不能闭合,现在是想吐临渊绝和寒夜行一口痰也不能。

临渊绝思索了半天,方才开口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幅模样,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

朔风灵尊冷哼了一声,似在对临渊绝表示不屑,也是似在表示自己的抗议。

临渊绝摇了摇头:“你天赋异禀,器阵双修,身陷死地却心怀天下,思虑不能不说深远。你不过三十出头便能修复这雄城大阵,凭着残缺的图纸就能打造出威力如此惊人的‘离魂之器’,以阁下之能,在这样的乱世中,走到哪儿都会是无数势力极力拉拢和争夺的对象。但是你却依然要投入猎灵者的阵营,竟还要为此心甘情愿的赴死,你这样做值得吗?”

朔风灵尊干脆不语,不对临渊绝做出任何反应。临渊绝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地牢里,就像是在唱一出独角戏。

临渊绝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猎灵者之间等级森严,组织严密。上位者的亡灵之谱对下位者的亡灵之谱有着天然的威压和绝对的控制力。但是这种控制力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一旦有一人暴露,你们之间这种强烈的灵魂控制方式便会让人有迹可循,从而威胁到整个猎灵组织。”

“所以你们的人一旦暴露,便会被组织立即切断灵魂联系。等待着你们的便有这凶灵的反噬,等于就是一个死人了。你的亡灵之谱还未大成,不可能控制亡灵太多时间。就算当时你杀了校场上的所有人,自己也不可能活下去,你如此决绝,究竟是为何?”

“我知道你们猎灵者一旦入了这魔道,便就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有些时候,死对你们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不过你既然这么想死,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临某只好来送你一程!”

说着,临渊绝望了一眼身侧立着的寒夜行,既是在对着他、也对着他灵海里的封夕落说道:“还等什么?我们开始吧!”。

寒夜行点了点头,灵魂传音,与封夕落交流过后,便在朔风灵尊面前缓缓盘坐于地,双眼一闭。同时额间的灵目突地张开,一阵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从他的灵台之中涌出,这地牢之中便响起了一阵热烈而又妖娆的旋律。

这旋律丝丝振动,唤起节奏生生,直接在朔风灵尊中的灵海之中飘荡了起来。

适才一直心死如灰的朔风灵尊听得这声音,竟是一阵扎挣,惊恐地望着寒夜行额间那个眼型伤疤,口齿不清地惊道:“魅灵之舞!?”

临渊绝笑道:“是的,你没听错,魅灵之舞!专门为了送你而响起的魅灵舞曲。怎么样,这滋味与被这凶灵反噬相比,感觉如何?”

“临某曾经在风月之林的风月欢场中见识过,这魅灵之舞妖绕多姿,堪称天下之一绝。这些魅灵舞女不但是一个生命与灵魂的奇迹,也是许多男人一生中最梦魅以求的艳遇。多少豪客一掷千金,只是为了这享受这沉迷于其中的片刻欢娱。”

“它引人灵智,夺人神魄,能叫人心甘情愿地沉溺于其中,甚至为此献出自己的灵魂也再所不惜,是以这魅灵之舞也被人叫做‘离魂之舞’。”

“只是世人愚钝,大家皆以为这夺魄摄魄的欢娱,皆源自于那些魅灵娇娘的无匹的身段和如水的舞姿,却不知这真正的精髓是这伴随着舞蹈而传出的曲调与旋律。一旦沉迷其中,那他灵魂深处所有的污垢与梦想、希翼与秘密、还有所有的记忆与想象都将被洗劫一空,荡然无存……”

“我们封灵者皆有心弦之说,其弦共有五,每一弦便是一种能力,一个世界的支点。但是你很幸运,你听到的是这五弦全开的魅灵之舞。既然你不愿开口,将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全都烂在肚子里,那就好好听听这舞曲吧。”

朔风灵尊原本早已心如死灰,形同槁木。但是当这魅灵舞曲的旋律涌起,临渊绝细细诉说着时,他麻木的脸上涌起了极度的惊恐,随后便陷入一股令他无法抵抗的诱惑之中。

他想涌起灵气在灵海中建起防护,却怎奈那镇魂钉乃安魂一族专为对付这猎灵者而制作的无尚魂器。一但被钉入灵海,那他的灵魂是连一丝动弹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旋律带动着他的灵魂,慢慢地放下了一切抵御。

但就在这朔风灵尊即将彻底沦陷时,灵魂深入一点血色涌起,他悚然而惊,眼开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寒夜行的灵眼,竭力地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临渊绝原本眼见那朔风灵尊的脸从极度惊惧慢慢平静下来,随后又挂上了痴痴的微笑。心下大定,看来这封夕洛不愧为命运之岛的五弦使者,用秘法对付这朔风灵尊已然凑效。

但没想到变故突起,这朔风灵尊竟然依靠灵海中的凶灵之种醒了过来。

临渊绝轻拍了寒夜行的肩,轻声道:“这将是一场灵魂志意对决的硬仗,你要做好准备!”

寒夜行双目紧闭,郑重的点了点头。不时何时,他手中已经拿出了那本残卷。安放在盘坐的双腿之前,一丝丝灵光涌出,开始画出了一些看似杂乱无章,但却自有其逻辑的灵线。

同时也为封夕落送去了一丝能量。这能量起自残卷的最深处,丝丝漂荡,又以寒夜行的灵魂为中介,慢慢传导到了封夕落的灵魂之上。

临渊绝也冷哼一声,继续言语刺激,扰乱那朔风灵尊的心魂:“我们其他灵修者人死灵灭,魂归位面意的怀抱之时,都要吟诵起那首安魂的《轮回之歌》。但是你们猎灵者将灵魂献祭给了冥海魔神,从来不在乎什么轮回,因为你们注定要陷入沉沦,在冥幽之渊中永世不得翻身!”

“既然注定要走向一条悲苦的沉沦之路,那在上路前,何不干脆欢乐快活一些?不用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来。”

“既有歌舞,怎可无酒!”临渊绝一声高喝:“狱卒,好酒好菜端上来,临某这几日就在这里陪着我们的灵尊大人,倒要看看,他的灵魂之中到底能隐藏着多少秘密——”

五天时间过去了,酒席已不知换了多少桌,但这“歌舞”却始终未歇。寒夜行安坐于地,一只灵眼死死盯住那朔风灵尊,他手中已经摊开了的那本残卷也开始幻出各种光华,不断地记录着一根根的线条。

临渊绝则在一旁协助,但见寒夜行有不支的迹象,便不停地说着一些刺激朔风灵尊的言语,同时从酒桌之上随后命起一些灵药敷在寒夜行的背上,用灵力化开,为他送去补给。

再过三天,那本残卷上的线条密布,一幅图画渐渐成型,寒夜行终于得到了这修复护城大阵的完整图纸。

再过两天,寒夜行终于知道了这护城印灵的制作要点。

再过一天,临渊绝将浔川石请到了地牢。

浔川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区区十几天,那一脸死灰神色的朔风灵尊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在他面前盘坐着的寒夜行虽然也神色倦怠,但一双眼睛却越发的明亮。

浔川石也曾轻自审问过不少高手,在五百年前的那场大阵中见识过无数的猎灵者。他很清楚,当猎灵者的脸上露出这样神色的时候,自己基本上已经可以在他嘴中掏出一切信息。

那普通人微不可察的“离魂舞曲”缓缓停歇,封夕落已经瘫软在地,即时陷入了沉眠。寒夜行那因熬得太久而变得赤红的灵眼轻轻合上,手中的那本残卷也啪的地一声合上。

“成了?”浔川石望寒夜行问道。

“禀将军,成了!”寒夜行睁开了自己真实的双眼,从残卷之中拿出两张画满了各条线条的图纸,虚弱地对着浔川石回道:“这护城大阵的图纸和印灵的制作关键都在这里了,请将军过目!”

在浔川石身后,一位中年炼灵师接过图纸,他的名字叫何必灵。浔阳城的炼灵师之中,除了这朔风灵尊之外,也就算他的修为最高了。

这何必灵细细查看图纸过后,眼睛一亮,激动地道:“没错,就是它们!”

寒夜行向那何必灵点头致意,回道:“属下才刚刚踏入炼灵之途,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我相信有了这些图纸,何师应该能够按图索骥,很快修复重启大阵了。”

何必灵连忙回礼:“何必灵必不辱使命。”

浔川石见这何必灵信心满满,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轻轻拍了寒夜行的肩,欣慰地道:“你先好好休息,至于这大阵修复的事,就交给老何他们去做吧!”

浔川石见寒夜行被人扶着下去休息,何必灵也应诺而去,反倒不着急了。

他一脸复杂的望着已经幽幽转醒的朔风灵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临渊绝在一旁似笑非笑:“我看他现在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朔风灵尊虚弱地说着,但这声音中却豪不掩饰地露出了他的求生渴望:“这能说的和不能说的,都已经被那少年用‘离魂之曲’搜刮一空,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临渊绝冷笑道:“既然没什么能说的了,将军,我看就将他拉出去砍了吧。”

朔风灵尊大吃一惊,全身被捆,几乎倒在地上挪了过来:“将军,看在我坚守这浔阳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饶了在下一命吧!”

浔川石一脸复杂,心下暗叹这临渊绝与寒夜行用了什么手段,竟将这个昔日意气风发的属下变成这么贪生怕死的模样,不由冷哼:“你这个样子与死了有何分别!?你已经不再是浔某认识的那个朔风了。”

眼见浔川石身后的两位亲兵就要将自己拖出去,看这将军这次是真的不再对自己心软,朔风突然迸发出一股大力,挣脱两人,高声叫道:“我还有话要说,这里不只有我一个猎灵者。”

“你说什么?”浔川石与临渊绝两人相视一眼,悚然而惊。

“你们都知道,我们猎灵者之间通过各自的亡灵之谱便能暗中联系。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人的面,但我确信他就在城外的叛军之中。”朔风灵尊的语速极快,生怕自己说慢一点,就会被拖出去杀了。

浔川石怒道:“你撒谎!若你早与这城外叛军相勾结,这浔阳城还能守到今日!?”

朔风忙道:“我没说慌,那人通过亡灵之谱对我说,城外叛军此次行动目的并不是攻下浔阳城,而是要刺杀一个人。”

浔川石冷哼一声:“谁?”

“紫玄未央,他们真的目的是为了刺杀紫玄未央!”朔风急道:“而且我们猎灵者应该已经在她身边安排了内应,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位猎灵者的面,但只要是猎灵者我就可以感应到他。你留下我,下次见到我一定能认出他们来。他们要刺杀紫玄未央,不让我找出他们的话……”

浔川哈哈大笑,打断了朔风连珠炮般的话语。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他转身看向临渊绝,仍是哈哈大笑:“你听到没?你听到没?他说有人要刺杀紫玄未央!就凭你们,想刺杀我整个紫玄位面的麒麟儿?毁掉我整个紫玄位面的希望!!!”

说着一脚重重踢出,朔风整个人横飞而起,撞在墙上方弹落下来,吐出一口鲜血,在地上微微挣扎。浔川石这是第一次对这朔风灵尊真正动了怒意,就是当日他设下杀局对付自己,他都没有像这般的动怒。是以这一脚之下,已废了他的灵海,这朔风灵尊眼下已与废人无异。

临渊绝也是陷入了沉思:“临某虽未见过那位紫玄未央,但在冥海之上便早已闻得她的大名。她有位面意志的庇护,只要她人身在紫玄便可占尽地利之便,牢牢掌握着主场优势。这猎灵者再如何诡异,只怕也不可能成功吧。”

朔风灵尊生怕就此被杀,竟是连滚带爬地嘶声喝叫:“是天启之锥,那个猎灵者手中有神器天启之锥——”

第25章:突发灾难

“天启之锥!?”寒夜行一脸惊讶,不解地问道:“这是一种什么武器?”

在浔阳城的城墙上,寒夜行惊讶地望临渊绝。高高的城墙依然立于月影大江之畔,而他们两人,则站在负屃神兽的阴影之中。

寒夜行此时手中正拿着一张图纸,与一位中年炼灵者商量着一尊损坏的负屃神兽的修复工作。

自从寒夜行和灵海中的魅灵封夕落一同合作,从朔风灵尊灵魂中摄取得这护城大阵和启动灵印的设计图纸之后,城内所有的炼灵师便兵分两路,一路修复护城大阵,另一路则想办法重造灵印。

所有的工作都在快速的推行。

寒夜行才刚刚觉醒,这灵力有所不逮,对于大阵的修复并不能做太多的实际工作。但他无疑是现在整个浔阳城最熟悉这座大阵的人,是以他还是一路忙得不可开交。不时有城内的炼灵者跑过来找他帮忙,校订着一条条灵脉的走向与位置。制作着灵印的人也时不时地找来,请教其中最为幽微的灵线的联结。

这印灵需要在方寸之间纳下数十万根灵线的串联与联结,与这大阵修复的工程量和难度不逞多让。在这份工作中,寒夜行额头上的那灵目便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经过十余日昼夜不息的抢工,眼前这大阵的修复和灵印的制作已大功告成。川石将已经在大营校场的帅台上宣布,今日他便要手掌灵印,再次重新启动这护城的大阵。

细细算来,自那日紫莲冥王现身、在这城头与浔川石硬拼了一记之后,时间已过去一月有余。这城外的紫莲叛军虽然不断调动着部队,但不知为何却像是配合好似的,始终没有发起过一次像样的进攻。

寒夜行尽管忙得不可开交,但他还是一直抽空向临渊绝请教诸多修行上的难题。临渊绝也是对之倾囊相授,但有所求,从无藏私。但是今日忙中闲聊,他无意间说起了朔风灵尊交待的那个信息,却没想到寒夜行的反应是如此之大。

寒夜行自哪日审讯完朔风灵尊之后,便在极度疲倦中昏睡了数天数夜。他们两人之中,更累的还是封夕落,至今她仍在寒夜行的灵台中沉睡不醒,是以寒夜行并不知晓在他走后朔风灵尊此后的失态与交待。

临渊绝微愣了一下,笑回道:“天启之锥是一柄神器。传说它是天启位面的护卫神器,自从天启之战中这天启位面毁于叶浮沙之手后,这柄神器便失去了下落。传说它在八大主位面的八大护卫神器中最为特别,最善于破我们灵修者的领域与幻境防护,却没想到居然出现在你们紫玄,也不知那朔风所说是真是假。”

寒夜行喃喃道:“最善于破领域与幻境防护……这是个什么意思?”

临渊绝点头,笑声:“你听说过我们封灵者的封灵六法吧?”

寒夜行郝然一笑:“这位面世界还有谁还不知道这封灵六法的?听说这是五百年前寒火之盟上,八大传奇封灵王者与十三炼灵王共同评定出来的六门最强大的封灵功法。它们分别是我们紫玄的‘紫玄未央诀’,蓝灵位面的‘蓝光灵心结’,云影位面的‘云影追光斩’,寒山位面的‘寒山九骨引’,焚莲位面的‘五蕴因缘集’,还有一门则是临大哥你修习的‘幽冥原罪约’。”

临渊绝点头道:“这天启之锥就要从这封灵六法说起。”

“既然你知道这封灵六法,想必也听说过这六种封灵功法的优劣。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封灵功法也不例外。我所修习的‘幽冥原罪约’最善锤炼灵魂,所以那日我被血雾灵王红莲儿的天血煞丝刺中灵海,才以得以幸免。

“但是我这套功法的也有它的克星,就是‘云影追光斩’。那幽冥鬼使虽然修为并不及我,但是他习得这套功法后,那日我带着你逃亡时,他才能得在大街上偷袭得手。”

“同时的,你们紫玄的‘紫玄未央诀’乃你们紫玄的传奇灵王易时中所创,素以防守的周密无比而著称。但这天启之锥秉承魅灵种族的特点,可以直接灵魂攻击,所有的领域防护在这柄神器面前都会无效!”

“你是说这天启之锥能像夕落那样直接进行灵魂攻击!?”寒夜行脸上情色微变,点头回道:“那这紫玄未央只怕是有大麻烦了!”

临渊绝微愣了一下,笑问道:“怎么这么关心她,你认识这个紫玄未央?”

“在紫玄,有谁不认识她啊!”寒夜行张大了嘴巴,失声道:“听说她在觉醒仪式上点燃了整个位面大阵,‘寂寞之谶’的圣歌传遍了整个紫玄。听说上一个能做到这一点的,还是紫玄位面最伟大的传奇王者易时中。”

“易时中!?”临渊绝点头,长叹一声:“是啊,五百年前,我们八大主位面的联军与十三位炼灵王者齐聚占星之城,在那里定下寒火之盟,决心与猎灵联盟进行决战,这易时中便是最重要的主事人之一。”

“他与蓝灵位面的传奇灵王苏蕾亚称为双璧,乃是当时最为强大的封灵王者。听说其威能甚至还在我临渊位面的无尚王者临渊横之上,堪称我们整个位面世界的中流砥柱。”

“想当年,我们八大主位面的联军与猎灵军团纵横冥海,辗转万里,相斗于无数位面。历经数次大战,才终于将它们包围于天启位面,一举将猎灵联盟歼灭。”

“但是这一场大战,有多少英雄人物就此陨落,多少美好河山就此消失。天启位面毁于叶浮沙之手,彻底的陨落在了茫茫冥海之上。我们临渊、暮光、云影三大位面都遭受重创,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你们紫玄与蓝灵位面倒是在大战之中受损最小,但是易时中与苏蕾亚却也是同样陨落于叶浮沙之手……”

临渊绝见寒夜行听得入神,又长叹一声:“再强大又有何用?就如那‘安魂之歌’所唱:‘万物方来,万物方去;存在之轻,永恒轮回。’这在诸神消逝,魔神现世的世间中,从来没有什么永恒之物。人们所能够经历的,不过是永无止尽的杀戮,无休无止的欲望,还有连这生命都无法填满的虚空!”

寒夜行见临渊绝感叹,脸色一变,正色回道:“但是这天下终归还是需要英雄!”

“五百年前需要易时中易老灵王,如今这浔阳城正是靠川石将和临大哥这样的英雄,才能幸存至今。人们都在传说,如想要想结束紫玄位面如今这犹如陷入了末世的混乱局面,便需要那个位面之子紫玄未央。”

临渊绝不禁笑道:“你才这半大点的孩子,想得倒是挺多。说正事,你最近的灵修进展如何?”

寒夜行郝然回道:“自那日我灵魂觉醒,踏入了炼灵之途后,靠着残卷的作用,这几日明显感受对这灵气的控操得到了加强。而且我发现我的灵目,看东西看得更远了。”

临渊绝微微颔首:“你知道,因为这桩机缘,你变得很特别。你有了灵目、封夕落和这本残卷的相助,对于灵力的预知和方向的感知都是别人梦寐以求的,这天赋能让你在速度和准确度方面轻易达到别人终生难得的成就。”

“而且于炼灵一道,你有着独特的天赋。天通炼灵十一念,能制器布阵,炼灵安魂四者同修,这些你都已经体验过了。但你可曾想过,你也可以同时踏入这封灵者的路途?”

“封灵之途?”

临渊绝道:“没错,封灵之途。自你与我描述过你灵海的困局之后,这几日我一直思考此事。虽然你目前因灵海的困局无法将灵魂浸入灵海,无法打通身上的灵脉,但是你可曾想过……”

临渊绝正说到这,突然语声一变:“那是什么?”

寒夜行也看到了。

那是一点炙热的紫色亮光,它起自于将军府,看似只是灼热的一点,但迅时便向四周扩散开来,弥漫向了整个浔阳城。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

在这巨烈的冲击波下,浔阳城内这无数的楼台厅阁便像被推到的积木一般倒下。

钟楼、鼓楼、街巷、里坊、行人……这浔阳城内的一切、寒夜行与临渊绝目之及,在这横扫一切的冲击之下,瞬间便化为了一阵烟尘。

在这漫天的烟尘之中,诺大的浔阳城内,四处的爆炸声都开始响起。而在这爆炸声中,无数紫色的亮光闪烁,也开始如点点繁星一般的亮起。

“护城大阵!”寒夜行一声惊叫:“是护城大阵出事了,它在自毁!!!”

随着惊叫声响起,他身后这尊仍在做着最后检查的负屃神兽发出一阵咯吱声响,一道紫色灵光冲宵而起,顿时爆炸开来。

临渊绝反应迅捷,还未待这负屃神兽炸裂,已拎起寒夜行飞速倒退,悬在了半空之中。

而两人身后几位忙碌着的炼灵师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随着负屃神兽炸裂开来的灵石碎块如箭矢一般射过,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倒了血泊之中。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完!

随着四处响起的爆炸声渐渐停歇,这四处冲天而起的烟尘又骤然收缩,就像是遇到了鲸吞的小鱼小虾,全部都向着那些爆点急流而去。

四周风云变幻,大阵鲸吞一切!

悬于半空的临渊绝被这股吸力所牵引,竟是连护身的领域都有了不稳的迹象。而更令绝望的是,这股硕大的吸力竟然引起了江水倒灌,一线仿佛连接天地的浊黄色向着浔阳高大雄伟的城墙拍来。

看似极远,不一刻便已到了近前!

那是洪水。紫莲叛军连绵数里的营盘,在这滔天的洪水下,不过一瞬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四处都充满了残破的战船,断裂的橹槁,还有死人的尸首。

在这天地之威下,人力所做的一切防御,都脆弱得如同一个玩笑。

隔得太远,即使是寒夜行的灵目也看不清那水寨营盘内的详情。看不清那无数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紫莲教徒。

其实不用看清,因为那黄潮瞬间已到了浔阳城下。

封州城,高十一丈,阔一丈半,城门处七道铁闸。这是人力的巅峰,是人类征服自然的智慧和勇气的傲世结晶。当年初建这城的易时中曾骄傲地宣称,即使月影大江干、临宵册脉断,这浔阳城也不会倒。

但显然,他们错了。八丈高的洪水咆哮着撞击在浔阳城墙下,激起层层浊浪。寒夜行一时已傻了眼,只愣愣看着浔阳城四周。双目可见之处,尽成泽国。

城内一片慌乱,所有人原本都被这城内四处响起的爆炸声和冲击波所惊呆,不论城民还是士兵,全没头苍蝇一般惊慌乱转。

但随着这月影大江上滚滚袭来的巨浪轰然撞击在城墙之上,这些四处惊慌失措的人竟被惊天动力的巨响所惊呆,一时全都愣愣地停了下来。

大水已经沿着门缝渗入城内,城内积水越来越深。这种情形,封州城便如一个巨大的罐子。等着里面的水涨上来是死,而罐子一旦破了,那死得就更快。只有少数脑子很快并且运气特别好、恰好在城墙边上的人抢先爬上了城墙。

第三波大浪袭来。许是这高大城墙的阻拦激起了洪魔的愤怒,这一波大浪竟足足高过城墙。巨浪来得快去得也快,城内的水已经和城外一样深了。

大概是方才内外压力差异之下,那有着七道闸锁、紫莲大军费尽心力一年也没能攻破的城门也已被撞开了吧。

极目望去,除了四面城墙上三三两两惊慌失措的兵士外再见不到一个活人。

天威难测,天威也是公平的。不过一瞬之间,这座围城内外已被抹平,再也不需要有人费尽力气冲进城,也不需要有人用生命和鲜血去固守了。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这滚滚洪水中。

第26章:汪洋世界

“走,我们不能死在这里!”望着这水火并发,突然而至灾难,临渊绝脑子里的每一个想法便是这个。

灵修者凌空飞行,向来是封轮境且领域圆满的高手才能拥有的神通。但既便是临渊绝这样的高手,这御空飞行也只能坚持半盏茶的功夫。

也只有如红莲儿那样能够展开幻境大阵的起幻境界,才能有效地对抗这这位面意志的威压,于空中来去自由。

若是达到了浔川石那般的入念境,成为名符其实的封灵大宗师,才能跨出这一界限。一念起处,瞬时数里,无视于空间的限制。

然而如今这浔川石早已如风为残蚀,一身修为也不过只苦苦强撑,即便是他只怕也无法施展这样的神通了。

临渊绝极力地在这四处风云突起的浔阳城上空保持着稳定,他知道,如果在这里呆的时间一久,坠入这一片吞噬天地的汪洋之中。他作为一个临渊族人倒还好说,自有他传承的秘法可以保命,但这寒夜行只怕即刻便会死于当场。

他极目四望,看着城南那座高耸云的庐峰山,在如今一片汪洋的浔阳城,那里应该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了。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如若只是自己孤身一人,凭他的修为或可冒险一试,但若还带着一个寒夜行,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寒夜行看着已成汪洋的浔阳城,只觉心内一阵绞痛,却是流不出眼泪来。

浔阳城数百万城民,十二万守军,围城五十万紫莲叛军,此刻却只得一片湖泽,已见不到一人。

这样的汪洋,这样的天威,能从这样的巨浪中侥幸逃生的,能有几人?

正在他恍惚间,忽见得一条小舟,寒夜行惊觉回神,不禁高喊:“临大哥,你看——”

临渊绝顺着寒夜行手指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条小舟正在水面上疯狂打转。船上一位浔字营的兄弟正在极力地操着木桨,挣扎着从一个巨型的漩涡中逃出来。

眼见此时已经挣扎无望,便要被吸进那个吞噬一切漩涡吸进水底,舟毁人亡。

不及多想,临渊绝拎着寒夜行便向那小舟飞去。

临渊绝避开那个漩涡,在与那小舟还有丈余的距离时,手结脉轮,一掌轻轻推出,一股柔和的灵力拍在那小舟的船舷上。小舟一个箭步前冲,加上那浔字战勇的极力操桨,已然脱离了险境。

临渊绝与寒夜行飘然落于舟上。那个浔字营的战勇这时才缓过神来,见到两人,眼睛一亮,行了个军行:“浔字营封灵战勇浔阿三,感谢临少侠与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临渊绝望着眼见这个浔字营的兄弟,刚准备回礼,却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心下突生警兆!

“临大哥小心!是幽冥鬼使!”寒夜行也是一声高喊,急快向临渊绝示警。

一道黑气无端出现,化为一条灵蛇向着临渊绝缠绕而去。这临渊绝也是反应极快,手结脉轮,一点炙热的白光对那条灵蛇轰击而去。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灵力激荡,就在临渊绝射出的那点白光与那黑色灵蛇即将相撞时,那黑色灵蛇仿佛拥有灵智一般,瞬间一分为三,射过白光的攻击,又向着临渊绝从三个不同角度缠绕急袭而来。

这小舟舟身陕小,容纳三人已显拥挤,临渊绝避无可避,只得双足轻点,腾空而起,才险险地避过了那三股黑气。

临渊绝欲待再回击,却见那幽冥鬼使已向着仍留在舟上的寒夜行袭去。

寒夜行灵海内的魅灵封夕落日前为了从朔风灵尊那里摄取情报,元气大损,至今仍然沉眠未醒。面对幽冥鬼使这样的高手,他几无还手之力。

寒夜行手中的断刀尚未拨出,千变机身形诡异的一闪,竟像是瞬移般地抹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氤氲着黑气的惨白长手,已经掐在了寒夜行的脖子上。

幽冥鬼使看着仍在空中的临渊绝,冷笑问道:“那日你在校场帅台上对千某的承诺,可还作数?”

临渊绝一声冷哼:“临某不是那朔风灵尊,既然许下了承诺,当时自当践诺。只是你对一个孩子下手,就不怕坠入了你们幽冥神殿的威名了么!”

“哈哈……”千机变一阵阴笑,回道:“这个孩子可不普通!不过既然你对他如此重视,那我倒是可以放心了!”

临渊绝眉头微皱,冷声问道:“此话怎讲!?”

“你知道,我们幽冥神殿向来公平,讲求等价交换。”千机变阴声回道:“虽然你已经许下了承诺,但人心难测,所以我也要取你这朋友身上的一件东西,等你践诺之时,我自当奉还。我看就他手中的这柄残刀吧,你看可好!?”

说着间,那幽冥鬼使取过断刀,划破了寒夜行勃间的皮肤,取得了一点鲜血。他口默念,一丝黑气融入这点鲜血,瞬时便融入刀内,不见踪影。

“索命符!?”临渊绝一声断喝:“千机变,有本事冲着临某来,何必对我的朋友作此下作手段!”

千机变冷哼道:“有了这柄断刀在手,千某也就放心了!谁人不知你临渊一族最善锤炼灵魂,在下的这点小把戏,只怕还不能奈你何。不过这个孩子吗,如果到了约定的期限临少侠还不能履约,那千某就只好用他的命来偿还了。”

“你……”临渊绝还欲再说,却见一团黑气突然涌起,他定神细看,这小舟之上那里还有幽冥鬼使的身影。

临渊绝缓缓下舟,满脸欠意地看着寒夜行:“实在很抱歉,没想到倒是把你给卷了进来。不过你放心,待得明年初春的三月初三我践约过后,临某一定会将你的断刀取回奉还。”

寒夜行摸了摸脖间被千机变割破的皮肤,微笑道:“不要紧,临大哥向来是一诺千斤的人,我相信你。只是不知临大哥当时在校场之上到底与他许了什么约定,才说服他对朔风灵尊反戈一击的?”

临渊绝轻叹一声:“唉,说到底这千机变也是一个可怜人。他们冥幽神殿功法诡异,修习这云影追光斩虽然能够变幻不同人的形貌,但是代价也非常惨烈。他们需要用毒药将自己的这一身肉体全部消蚀,才能获得成功。”

“即便功法大成之后,这毒药的反噬也会周期性发作,让人痛不欲生。当时我就是对他许下我临渊的疗伤圣药救赎之丸,他才同意出奇不意地对那朔风灵尊反戈一击。不然当时我们在那帅台之上,断无机会击败朔风灵尊。”

“这,这么邪毒的功法。”寒夜行听闻临渊绝所说,不觉不寒而栗:“那千机变也愿意修炼?难怪我当时在帅台上见他通身灵脉中有一处暗斑,想必就是他体内积聚下来的毒素了。”

临渊绝继续说道:“唉,要说这云影追光斩是门邪互不功法也不尽然。这门功法本出自云影位面,如果是云影本地生灵巨人族,因其身体天赋特殊,修习它便不会有后遗症。但是这千机变身上没有巨人血统,却强行修习,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寒夜行不解问道:“既然那千机变知道如此,那他为何还要强行修炼?”

临渊绝轻声一叹:“他们冥幽神殿行事古怪,每年都会派出使者,在各位面寻访无家可归但又身怀灵修天赋的孤儿,带回冥幽神殿进行栽培。我想那幽冥鬼使千机变应该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吧,只怕修习这功法,也并非出自他的所愿。”

“也是孤儿……”

寒夜行一声叹息,方欲再说,却忽听见一声巨响,一道大浪又越过城墙,向着他们身处的小舟涌来。

“不好!大浪又来了!”临渊绝一声大喝,“你来操桨控制方向,我来行舟,我们得赶紧上得庐峰山!”

说着间,临渊绝摧动灵力,寒夜行操起木桨,一艘一舟,披浪前行,向着南方的庐峰山急驰而去。

一路之上,寒夜行张开灵目,极力地避开那些仍然在鲸吞一切的爆炸点所形成的漩涡,那是护城大阵毁坏后的后遗症。想这大阵联连着整个紫玄的位面大阵,且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四个节点之一。

此间一毁,只怕不知要牵扯到多少城池,多少名山。

两人来不及叹息,寒夜行不时告诉临渊绝的发力节奏,两人的配合也是越来越默契。一路急行,这艘小舟不但数次惊险地从那些犹如黑洞般的吸力漩涡中擦身而过,甚至还躲过了数次从水底突然射出的水箭。

这水箭乃是浔阳护城大阵自毁后仍然不时蹦出的爆炸点所激发而出,它在水底炸开,却是将这浊水硬生生变成了杀人的利器,稍有不慎,被这水箭射中被是舟毁人亡的下场。

这个时候,寒夜行的灵目便发挥了他关键性的作用。在寒夜行的眼中,整个世界又成了一幅由线条所组成一幅画。这些线条原本应该就是防城大阵与庐峰山的联结点,如今有些线条依然完好无损,但有的却已经断裂。

但凡有断裂之处,便会有爆炸响起,在这汪洋之中卷起一个个的漩涡。

寒夜的灵目张大了极致,灵魂也在快速地计算着,但凡遇见断线,便敢紧更换方向。若遇见完整流畅的灵线,便催着临渊绝加大力量。

就这么一路急行,那庐峰山已经远远在望。

但就在他们即将脱离险境之时,寒夜行的灵目却突然一阵刺痛。他心道不好,正想高声示警,却发现整个天空都突然暗了下来。

一轮血色的残月,骤然升空!

看那轮血月朦胧,显然只是实体的一个投影,并不似朔风灵尊当时在校场上的那般刺目。眼下,它正在大块朵颐,鲸吞着这些被爆炸和洪水所吞没的数百万生灵的灵魂!

一时之间,两人几乎都同时停了下来,一叶小舟就在这轮血色圆月之下。周围一片洪水汤汤,两人相互望着,气氛越发的诡异。

“看来那朔风灵尊并未说慌!”临渊绝轻声一叹:“这浔阳城外,竟然真的还有一位猎灵者存在!”

临渊绝一身封灵功法无比强悍,但此刻却兴不起一点争雄的意兴。

如果说那日在安魂大阵中的残月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开胃甜点,那如今这死灵便遍的浔阳城便成了它真正的饕鬄盛宴。

安魂大阵中他都对之无可奈何,现在面对这轮残月,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远远的,临渊经与寒夜行只看到那轮残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满起来,先是下弦月,然后是半圆,再然后则是一轮殷红欲滴的满月。

寒夜行终于从灵目上传来的刺痛中缓过了神来,他喃喃地道:“临大哥,你不觉得这个亡灵之谱的气息很熟悉吗?”

临渊绝也回过了味来,不觉惊叫道:“你是说?它与在安魂大阵出现的那轮残月是同一个!不好——”

他的声音未落,那轮已近于圆满的月圆居然这在亡灵遍地,浩汤汪洋的人间地狱中发现了他们几个人的存在。

很显然,它已经认出,他们几人便是当日胆敢在安魂大阵中挑衅它的渺小存在!它一声呼唤,便搅动着无数的亡灵,裹挟着淘天的浊浪向两人袭击而来。

它的目标显然也不只是临渊绝与寒夜行两人,它更加看重的还有此刻正在寒夜行的灵台之中觉睡着的魅灵封夕落!

一支水箭,竟直直向着寒夜行额头上的那只灵眼,急袭而来。

临渊绝右手指间脉轮结起,化为一个白色的灵轮,挡住了那支水箭的袭击,同时左手一掌拍在水面,将这船硬生生横数丈,才堪堪躲过来袭。

“快跑!”临渊绝大声呼喝,几乎鼓起了全身的灵力,催舟向着南方的庐峰灵山掠去。

寒夜行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手操舟控制方向,一只灵眼却是死死盯着那轮血色的江圆月,努力地判断着危险来临的方向。

险象环生!

临渊绝鼓荡灵力,操着小舟如流星般在水面急驰,不时变换着轨迹。而寒夜行一边控制着小舟前行的方向,一边则将灵魂潜入灵海,不停地叫唤着仍在沉睡中的小魅灵。

突然,一道水剑射中了船头,直将小舟抛起数米之高。

寒夜行一个不稳,一声闷哼,竟是要向水面栽去。

小舟眼见倾覆,临渊绝凌空而起,一手拎住寒夜行。同时一身白色的领域忽然暴涨,将那小舟裹挟在内。离那庐峰灵山还有不近的距离,此刻他们断然不能失去了这艘小舟。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把握,一个人逃至那庐峰山上,那现在面对这轮既然圆满的血月,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就在此时,寒夜行终于唤醒了封夕落!

她一声刺人耳目的尖啸响起,那轮既然圆满的血圆竟是一暗。那道射来的水剑在空中一顿,最终让临渊绝险险地避了过去。

几乎就在同时,汪洋之上,血月之下,一道两人熟悉的苍老身影凭空出现,白须飘荡,一身玄衣,正是那浔川石将军。

看着将军在半空之中一个瞬移便是数里,连续数闪,已与那轮血圆碰撞在一起。展开了一场惊天惊动地的大战!

“快看!是川石将军——”

寒夜行一声兴奋的高喊。适才他强行将灵海内的魅灵唤醒,又经她这用尽全力的一击,他的身体眼下已严重透支。一阵倦意袭来,竟然就此晕倒,失去了知觉。

第27章:绝地反击

寒夜行幽幽的醒来,那轮血月已经消失不见,一轮昏黄的太阳正挂在月影大江边。

他站起身来,环顾左右,营盘俨然,甲胄鲜明。

寒夜行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来到了庐峰山上,而这座军营,正是当日浔川石立于这庐峰山上的另一个浔字大营。

当日紫莲叛军围城,却始终于这南门一道往往围而不死,正是因为这只军队的存在。因为庐峰山实在太过重要,浔川石下了死命令也要确保这里的安全。没想到,这支驻扎于此的三万浔字营因此而逃了一劫。

这庐峰山离浔阳城南门数里,山上大寨傍山依水,粮草充足,与浔阳城成犄角之势,也是浔城城通往帝都的最后屏障。

身后传来人声,寒夜行转身望去,顿时热泪盈眶:“临大哥……原来,我们都还活着……”

“是啊,都还活着。”临渊绝一声长叹:“所谓劫后余生,不过如此!”

“那轮血月!?”寒夜行急急问道。

“唉,若是川石将军胜不了一个亡灵之谱的分身投影,他怎能以一身老病残躯独立支撑浔阳这座末世围城至今日!”临渊绝想起刚才浔川石与那轮血月这场大战,也是心悦诚服,脸上写满了敬仰之意。

寒夜行问道:“这么说,我们的危机已经解除,暂时安全了?”

“这猎灵者虽然已被将军驱逐,”临渊绝随手指向了山下:“但是这坚守了一年的浔阳城,到底还是垮了!”

寒夜行顺着临渊绝手指的方向望去,见脚下月影大江黄浊的江水仍是滔滔东去,不过水势却终究小了很多。

洪水已基本退却,只有地势稍低的地方仍为水泽。

已可见大大小小船只漂游其上,打捞财物。或看看还有没有命大到活到现在的人,至于漂浮的尸首,数量实在不多,触目皆是,谁也没空去理了。

寒夜行长叹一声,双脚一软,便要跪倒在地。

临渊绝扶住了他,叹息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休息吧!无论要做什么,都在休息过后再做打算吧!”

在山上的浔字营虽然兵不多,但身处灵山,得地利之便,一应粮草灵石到充足。临渊绝与寒夜行经过几日休整,身体终于慢慢恢复了过来。

与此同时,当日从浔阳城中逃生的官兵,也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归拢过来,聚集在此。

那时城内大阵突毁,爆炸四起,又兼大水突袭,但训练有素的“浔”字营战士终究反应要快上很多。城内南湖水军营寨上本就有战船,故还有很多将士都及时登船,逃出生天。

还有部分像临渊绝这般已入封轮境的高手能独自逃生的,如今也正在慢慢归来。

不过加上这些人,庐峰山上的总兵力仍不到五万。

浔川石此刻站在庐峰山上的含阳口前,望着脚下一片黄浊污泥和远方那残破不堪的浔阳城城,默然不语。

身后有人躬身施礼,临渊绝与寒夜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军!”

浔川石并不转身,只看着远处的浔阳城,叹道:“临少侠,你游历冥海多年,穿行过许多的位面,也风识过不少幻境,可曾见过如此惨状?”

临渊绝也中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回道:“我此番应约来此浔阳城,本已预料绝非轻松之事,却没想到竟能经历如此惨事。只是不知,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竟究缘何而起!?”

“唉!”浔川石一声长叹,声音中传出了无尽的苍凉:“这大阵自毁,责任在我!”

临渊绝默然喟叹,一时竟是无语。

“不,将军,这责任在于属下!”寒夜行的声音响起,他的脸上挂满悔恨,无地自容:“请将军对属于军法从事,以振军心!”

“唉……说到底,这都是浔某的过错!”良久之后,浔川石才缓缓地道:“孩子,你不必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想到临到了了,还是上了这朔风灵尊的当!”

“只是……”

浔川石见临渊绝欲言又止,便向他点头,轻声说道:“临少侠有话但说无妨,如今临某已经将你当成是自己人了。”

临渊绝郑重点了点头,回道:“当时寒兄弟在朔风灵尊那里套取这护城大阵和启动灵印的情报时,临某一直都在身旁,并未发现有纰漏之处。”

“想寄居于寒兄弟灵海内的魅灵封夕落乃命运之岛的五弦使者,天赋异秉,其所修习的魅灵之舞也是摄取人灵魂内情报的至高功法。这命运之岛作为冥海中的一个小小幻境却能数百年屹立不倒,其所交易的情报从未有过错漏的历史。”

“所以我想,寒兄弟这里从朔风灵尊那里套得的两张图纸,断然不会有问题。这大阵自毁,只怕问题还是出在其它环节!”临渊绝郑重点头,回道:“因为这朔风灵尊能骗得了别人,但却骗不了自己的灵魂!”

“临大哥,你别说了!”寒夜行一脸奥丧。

“唉,临少侠言之有理。”浔川石一声长叹:“只是,倒了如今,这一切还重要吗?就算将我与寒夜行这孩子都斩子,这浔阳城也回不来了!”

“这……”临渊绝还想再说,终是咽下了要再出口的话,不再言语。

沉默良久,浔川石终于转过身,对两人说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斥候回报,紫莲教残存叛军已进驻浔阳城,因情况太过混乱,看不出他们还有多少兵力,但肯定比我们要高出很多。”

临渊绝问道:“我们也看到这战报,也正是为此事而来,不知将军打算准备如何应付?”

浔川石低头叹息:“洪水滔滔,浔阳城又失守。这守城之事,本就因我一人而起,胜,难说有功。如今兵败城亡,又谈何应付!只是令我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未央那孩子居然给我来信了。”

临渊绝与寒夜行相视一眼,面色同时一变,临渊绝问道:“就是朔风灵尊说的那个紫玄未央!?”

浔川石又转过身去,目光抬起,看着即将落下的斜阳,直到眼睛疼痛:“除了这个紫玄未央这孩子还能有谁!她来信说,浔阳城失守非战之罪,让我收集残军,固守庐峰山,扼住未央三垣之地最后的门户。她正调集大军,确认稳妥后将会亲率大军来助我收回浔阳城。”

“将军打算什么做?”临渊绝上前一步,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朗声说道:“但有吩咐,临某赴汤倒火,再所不辞!”

寒夜行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将军是打算趁紫莲叛军立足未稳,杀个回马枪,与敌军决一死战吗!?”

“唉,多聪明多年轻的两个孩子啊!”

浔川石静静地望着临渊绝与寒夜行,良久之后,才一声叹息:“我突然在想,或许一开始朔风灵尊的想法就是对的!与其这样坐困等死,倒不如豁出去或许还能争得一丝生机!”

“再不至也可以痛痛快快地杀上一场,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到得今日的局面,败得如此窝囊,败得如此的狼狈!”

浔川石苍老的浊眼中射出一道精光:“今天,就让老夫也与你们样,都年轻一回吧!我们杀回去——”

兵旗猎猎,五万“浔”字营的将士列阵于庐峰山上。

大劫方过,经历了那样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一丝悲痛和迷茫。

浔川石苍老而伟岸的身躯站在高处,背对着浔阳城,久久不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的大将军,看向大将军身后那残破的浔阳城。

浔川石开口,语音低沉:“你们看到了。没错,那就是浔阳城,是你们用鲜血护佑的浔阳城。现在,它已经毁了。为什么它会毁灭?是洪水?毁于大阵自爆?毁于朔风灵之手!?毁于紫莲叛军!?”

浔川石眼中爆出一团精光:“不!它没有毁灭不怪任何人,而是毁于老夫!毁于我这个固步自封,昏聩无能的老朽手中!”

“将军——”

五万将士应声跪倒,眼含热泪!

“自这紫莲教兴起以来,所经之地,赤地千里,所有城池村镇,莫不被抢掠屠杀一空。他们是一群疯子。是你们,是你们守护住了浔阳城,守住了浔阳城内的三百一十五万的百姓与无数的生灵。”

“大家跟着老夫,背负着拥兵自重的禁忌,坚守一年都始终未能等到朝廷派来的缓军。但是你们却始终不离不弃,你们无愧于勇士的称号!虽然如今这护城大阵已毁,但我们这里还有‘浔’字营!有那些已经死在了这浔阳围城之战中无数的不死英灵!”

“一切的罪责都在老夫,我们没能最后达成我们的使命,我们没能守住我们的亲人。我浔川石向天下、向易师、向我们紫玄伟大的位面意志,向着浔阳城内枉死的三百一五万百姓和我们的八万浔字营的弟兄谢罪!”

浔川石突然转身,对着远处的封州城单膝跪倒!

“将军——”

五万兵士齐声呐喊,声如雷震!

有泪,但没有人哭。

寒夜行也站在队伍中,双手紧握着一柄新得的制式军刀,作为一名亲兵站在浔川石的身侧。他的双眼已被泪水模糊,但胸中,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无边的杀气。

浔川石站起身来:“浔阳城已成死城,现在那些魔鬼正在城内庆祝他们的胜利。战士们,随老夫最后一次出征,这一次我们不再只是坚守不出,我们要主动出击!“

浔川石的声音变得高吭而坚定:“如果兄弟们还信任老夫,那就跟着我一起冲锋!我们夺回浔阳城,为死难的亲人报仇!”

“报仇!!!——”

“夺回浔阳城——”

第28章:未央战骑

浔阳城内,斥候飞马疾来,在紫莲冥王耳边急报。

紫莲冥王面具遮掩下的嘴角沁出一丝冷冷的微笑,挥手斥退斥候,转身看向城下整齐列队的十二万紫莲教徒。

“他们来了。”不动明王的语声出奇的低沉,那略带嘶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足以蛊惑人心的魅惑。

“浔妖靠着易时中的遗泽,在这浔阳城顽抗我紫莲大军将近一年。他太狂妄了,浔阳城得以固守,靠的是的坚城,是那座护城大阵,是易时中的遗泽!但他疯了,他以为他据城固守,便能抗拒我紫莲的百万大军!”

“所以,当我亲来浔阳城,当他发现自己已无路可走的时候,他竟然与那猎灵者合作,妄图毁城自爆,引得这月影江水倒灌,与我们玉石俱焚!”

“可惜,他终究要明白,我们是紫莲的信徒,是受到紫玄位面无尚的位面意志的庇佑的。浔妖自取灭亡,我们的大军还将无往不胜,我们将席卷紫玄,重张位面意志!将这个已经腐败的朝廷,那些盘踞于位面大阵之上的吸血鬼们全都條荡干净,还紫玄一个明光的未来!”

“现在,狂妄的浔妖不甘失败,他又来了,带着他的残兵败将。”

“我的兄弟们,用我们的刀剑来告诉他。紫莲庇佑,战无不胜!”

“消灭他们,荣光属于你们!”

黄色淤泥布满了浔阳城下的每一寸土地。寒夜行只觉得每迈一步都要耗费平日几倍的精力。他违抗了浔川石让他呆在自己身边的军令,自己请命,加入了决死的先锋营。

每当他想到老瞎子的死,想到那一万多个死去的新兵营的水军,想到与自己在同一条战船上并肩做战过的战友,他只觉得胸闷欲塞,有一股杀气不吐不快!

浔阳城的大门已经洞开,失去了护城大阵和负屃神兽庇估的浔阳城,已不是那永不陷落的坚城了。

现在,它不过是一道高高的墙而已。

没有预料中的箭如雨下,灵光如矢。滔滔洪水,卷走的不止是浔阳城的百姓,紫莲叛军的军械怕也荡然无存。

这护城大阵早已自爆毁去,这叛军也没有足够的箭矢,来构成抵挡“浔”字营的第一道防线。

白刃相接。

在这齐脚踝深的淤泥里,战事一开始便陷入了疯狂的混战。

无论是紫莲教徒还是“浔”字营,在那场大洪水中损失了至少三分之二兵力紫莲叛军。大家都没有时间休整,只匆匆整合便拉上战场。

虽也勉强排成阵势,但是两军甫一交锋,缺乏磨合训练的阵型登时混乱。

不一刻两军便混杂一处,不要说协脉阵,就是普通的冲锋与防守的阵型无力保持,所有的人,在一相接战,便都在以最原始的本能混战。

四处灵光闪动,杀声震天。

寒夜行麻木地挥着军刀。刀锋之下,鲜血飞溅,滴落在黄泥之上,让这染血的土地更加泥泞。泥泞和鲜血又混杂着溅起,粘在蛮牛兽皮制的战甲上,太阳一晒,立即干涸。

这是一场野兽般的战争,没有谋略,胸中只有热血;不能退却,失败只有死亡。

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着野兽般的精光,那是仇恨、恐惧、悲哀、狂热,还有那听天由命的麻木。这几项奇隆的感情混合在一起,便成了,疯狂。

杀戮,杀死敌人;报仇,为亲报仇;刀锋所向,一视同仁。

无论是死守近年的“浔”字营战勇,还是无惧死亡的紫莲教徒,当被敌人的刀锋砍人身体的时候,当脉轮卷起的灵力插入敌人的身体时,都毫无差别地倒下、死亡。

尸体在一具具增多,刀锋已经卷刃,灵海内的灵气早已干涸。

但没有一人后退。

被那一场洪水激发出血勇的战士,无论身边的人如何死亡,他们的仇恨都支撑着他们,只拼命挥刀,直到死亡。

决不后退!对面是魔鬼!必须消灭他们!浔阳城是我们的!

这一场厮杀的惨烈,让久经沙场的浔川石都难以正视。

临渊绝满身浴血,白光连闪,不一刻便从战场上杀回后营浔川石身边:“将军,前方快撑不住了!还不上后备队?”

浔川石苦笑:“你看看身后,哪里还有后备队?战事一开始,我们所有的兵力就已经全部压上去了。”

临渊绝几乎连站都站不住,看着山坡下血腥的厮杀,绝颓然倒在地上:“只要再有一万人,我们一定能赢。他们也是强弩之末了。”

浔川石猛地抬头,看向那空旷的原野。轻轻地摇头:“看来的确不是谁能成为易师那样的统帅啊。临少侠啊,这一仗我们确实是要败了。”

身边新晋副将急急禀报道:“赶紧鸣金撤兵吧。将军,请您上马先撤。”

浔川石苦笑:“这种情形怎能撤兵?撤兵就等于亮出后背让他们屠戮。临少侠,这一场我们赌输了,我们这仗输得彻底。”

临渊绝不语,浔川石突然大笑:“虽然输得彻底,但输得高兴。咱们虽然败了,但也决不让那紫莲冥王好受。众将,我们已没必要在这做什么指挥了,我们的兄弟在下面,拔出你们的刀。‘浔’字营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逃走的将军。跟我来!”

浔川石刚准备泛起灵力,冲天而起。临渊绝突然跃起,一把拉住了这准备慷慨赴死的老将军:“将军等等,你看!”

寒夜行也知道自己就要败了。

虽然身处战场,看不见整个大局。但他的刀锋越来越滞涩,他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他们的战线在一步步后退。

断刀依然锋利,但挥刀的手已经麻木,身上的伤痕增加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的灵目就是看清再多的灵线也没有用,寒夜行已经没有力气躲开袭来的刀枪,现在每次只能勉强避开要害。

要败了。

要死了。

再也没人能救自己。

自己马上就会倒下。

但是他并不后悔,反倒是满怀的畅快。想他寒夜行不过只是这浔阳城里一个土生土长的孤儿,自然便在这临渊码头上艰辛地讨生活。

在他短暂的一生中,苦难日多,生存艰难。但到底这浔阳城还是给他带来过许多令他回味的快乐。

与吟游四方的老瞎子的相遇,与码头渔龙帮老大的调笑,还有隔壁二婶的笑骂声……这些原本不过再平常不过的平凡日常,如今都显得是那么的甘美。

虽然他只是一个孤儿,但这些人都是亲人。这里就是他的家,这浔阳城就是他的坟墓。他生在斯,也理所当然地应该死于斯。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的变故让他意外的踏上了灵修之门,让他看到了走向一个不一样的人生的机会。但说到底,他还只是那个在城北临江码头上扛活养活自己的小行子,一个在这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孤儿——

突然,他的手脚慢了下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无所见,无所闻,似乎这厮杀的沙场没有任何变化。

但所有人仍是不由自主放慢了动作。

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压力。

仿佛蓝天整个都压低了,沉沉压在所有人的头顶,那近在咫尺的太阳炽热得让所有人从内至外地躁动。

寒夜行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住,虽然看不到也听不到,但似乎心底有一个无形的声音在喊着。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他们来了!他不知道,那是杀气,真正的百战精兵浴血奋战凝成的杀气,那让所有人警醒、所有人惊惧的无敌杀气。

大地震动。

浔川石整个人似乎都愣住了:“未央那孩子,没想到居然亲自来了!”

轰隆隆的声音一瞬间震荡了所有人的耳膜。在那方寸之地厮杀浴血,还活着的数万人,无论是训练有素的“浔”字营,还是狂热无惧的紫莲教徒,都不禁扭头朝右看去。

一面紫金色的旗帜远远飘扬,旗帜的正中央两个鲜红色的“未央”大字正闪闪发光,散发着强烈的灵力波动。

在这战旗之下,一人一骑,一马当先地向着紫莲叛军的后翼冲来。看其通身灵光冲天,就犹如一轮太阳般,直接冲入了敌阵之中。

在他身后,铁骑奔驰。

高大的麒麟凶兽和凶兽身上那浑身紫色甲胄、长刀如林的铁血骑士犹如天军下凡,气势不可阻挡。

这泥泞的平原完全无法阻滞那些高大麒麟凶兽的脚步,只一瞬间,那方才还只隐约可见的凶兽骑兵已冲入了沙场,如同当日洪水撞击城墙一般重重撞在紫莲叛军防线上。

崩溃。

仿佛一条青龙肆虐在这黄浊的平原。紫莲叛军近五万人组成的坚实阵势就在这区区不过千余麒麟骑兵的冲击下,瞬间撕裂。

协脉阵!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协脉阵的威力!

寒夜行望着那千骑飞奔来而,整个阵型之中耀眼的光幕直冲宵汉!与浔阳城这浔字营所组成的协脉阵根本不可同日而言,一个是萤火之光,另一个则犹如烈日骄阳!

而这五万紫莲叛军的阵列与这烈日骄阳一相冲撞,便如同脆弱的瓷器被刀锋撞击,寒夜行几乎能听到那代表着毁灭和杀戮的脆裂声。

一瞬间,形势逆转。

“浔”字营战士齐声欢呼,紫莲叛军却瞬间失去了全部勇气,四散奔逃。因为他们都认出了那天军一般的凶兽麒麟,以及那阵前那个高悬“未央”两字的战旗。

未央军团,凶兽麒麟,威震整个位面世界的未央军团!

这个由易时中所打造,就连如今的浔川石当年也不过是其中一营营长,这紫玄有史以来最恐怖最强大的军队。

浔川石愣愣看着那本决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只怀疑是否在梦中。

临渊绝望了望浔川石,不禁神往地喃喃道:“没想到这仅仅承袭了未央之名的军团便强大如斯!遥想当年,八大位面联军列阵于天启之野,八大封灵王者和十三炼灵王者齐聚,共抗那猎灵王者叶浮沙。那会是何等的壮观,何等的气魄啊!”

浔川石却是一声苦笑:“未央这个孩子啊,唉——”

第29章:突起刺杀

满目疮痍。

倒塌的城墙,损毁的城门,满地鲜红血液和浑浊的黄土混合成的泥土,还有那已被洪水冲刷侵袭得面目全非的临江码头。

临渊绝靠在城墙上,无聊地看着城下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兵丁:“难得这么一场大难之后,你们还干得如此起劲。”

寒夜行面朝城外,张开灵目,在一片废墟中寻找着自己曾经的家,回道:“紫玄未央即将进城,他们一想到能看到这位传说中的麒麟儿,都激动了吧。”

临渊绝也扒住城头朝外看去:“你不激动么?紫玄未央名满紫玄,听说还是一位比你大不了几岁的绝世美女。之前又亲赴战场,率领千骑麒麟战骑救了你们的性命,你不想看看这位麒麟儿么?”

寒夜行点头道:“我应该也是想见到她的吧。不过这几天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想不出来,所以心神不宁。”

临渊绝颇感兴趣道:“什么事呢?说出来也许就能想到了。”

寒夜行挠挠头:“那日我们攻入城里,搜寻之下竟然发现了朔风灵尊。”

临渊绝感兴趣道:“朔风灵尊?他居然没有死?”

寒夜行道:“他应该是当日被关在城里,侥幸未死,被他那猎灵者的同伴救下了。没想到他的同伴被川石将军大发神威,驱逐走了。这紫莲叛军也是一溃千里,竟是无暇他顾,结果因为他灵力已废,又落入了我们手里。当日我看到他,突然就觉得不妥,似乎以前就有过一些事情不妥,但我又想不出来。”

临渊绝点头道,正准备说下去。却见一尊麒麟凶兽鼻端喷着白雾,背着一身紫金战甲的骑士,缓缓来到了浔阳城门前。

在它身后,这千骑麒麟凶兽列成阵列,竟是没有一点声息。虽然刚刚经过一场血战,却依然意气饱满,通身灵光蕴籍,没有一点风尘之色,甚至战甲上连一丝血渍都不曾沾染。

两人几乎同时停声,向着那缓缓而来的一骑望去。

那位骑士虽然脸戴覆面头盔,满身紫金战甲。但从修长却不失矫健的长腿,纤细而充满力量的手臂,还有胸甲上那两团流线型的凸出的护甲都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女骑士。

浔川石早已率众将在城门口迎接,准备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未央公主。”

那女骑士见状,却是从麒麟战骑上跳将下来,一路小跑到浔川石的身边,一把扶住了正欲行礼的浔川石。

她将头盔摘下,一团爽利的短发迎风飘动,一张极具古典雕塑美的脸便现映在寒夜行与临渊绝面前。挺拔的小鼻子,刀刻一样的唇,无处不在的透出神圣的气息。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又给人一种健康而充满力量的美感,令人赏心悦目。

临渊绝轻声一叹:“果然青春逼人!”

而寒夜行却是几乎看得有些痴了,不觉喃喃地道:“没想到这传说中的紫玄未央,竟是如此的年轻啊……”

这个年轻的女骑士便正是紫玄位面的麒麟儿,灵魂一经觉醒便震撼点燃了整个紫玄位面,被所有人期许为紫玄未来的希望的紫玄未央。没想到她竟与这浔川石不但相熟,只怕关系也非浅。

她像一个晚辈一样挽着浔川石的手臂,说道:“浔师怎么亲自出城来接未央了!当日给浔师写信不都已经说了么,让您要保重身体!唉,都是未央无能,让浔师为这天下之事所累。害得您……我没想倒您的身体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浔川石见紫玄未央坚持不让自己行礼,倒也就这样受了,他左右端详了紫玄未央一阵,轻笑着说道:“几年不见,公主又长高了。”随即又朗声笑道:“公主放心!浔某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上几年。我还要看着你登上灵王之位,重整我紫玄河山呐!”

说着间,他又轻叹一声,低声问道:“只是不知,您母亲这一向可好!?”

紫玄未央脸上一丝阴霾一闪而逝,笑道:“浔师放心,母亲一向安好。此次她命我领军前来,还特地让我带来旨意。说浔师和浔字营诸位将领苦守浔阳城一年,今日又在这危难之际,当机立断,夺回浔阳城,可称奇功。她还说,等天下大定之后,要为浔师庆功封赏呐。”

浔川石面无喜色,只躬身叹道:“未央啊!你就不要在这里调笑老夫了,只怕我比你更了解你的母亲!”

“哎,浔阳城此番奇祸,也是浔某未能善守之故,只觉愧对百姓。你此番领军前来,只怕并不是你母亲的旨意吧!”

紫玄未央一声轻叹,双手垂了下来:“就知道瞒不过浔师!不过此番浔阳城之事虽是苍生大难,但乃紫莲妖徒的逆天暴行,与浔师无关,到时在母亲那里我来说!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还是进府再说吧。”

浔川石叹息一声,点头应是,正要启程进入城内。

却见一麒麟战将跳下战骑,疾步向前,对着紫玄未央行了一个军礼,面露难色:“将军,您不都说好了的吗?此次我们助浔将军解得浔阳之围,便要立即返回刑天城驻防,你这……”

紫玄未央轻手一挥,说道:“叶将军辛苦了,自五年前与浔师分别,我难得再见。你自引军回防,我与浔师在此叙叙旧,三日之后便回。”

那叶将军见紫玄未央所说,向着浔川石行了个军礼,才对未央回首称诺:“还望将军即时返回,如今这刑天城的危机只怕不下于这浔阳城,那里更需要将军!如若晚了,末将在灵王那里,也没法交待!”

说罢翻身跨上麒麟战骑,一千凶兽骑兵,就此扬尘而去。

将军府内,大排筵席,却无人下箸,一片肃杀。

紫玄未央坐在首席,她已御下战甲,换了一身男装,虽然中性,却欲发显得她英气逼人,光彩夺目。

在她身后立着两名侍卫,同样皆是女将,身着麒麟战甲,短发束身,英姿飙爽。

紫玄未央与正浔川石低声闲聊,忽然目光一亮,道:“浔师说的那个朔风灵尊,可能带来让未央瞧瞧?”

浔川石点头吩咐下去,不一刻,两名卫士拖着重新落入“浔”字营手里的朔风灵尊,扔到地上。

浔川石一直担心紫玄未央的安全,是以方才对她说了那朔风灵尊的事。虽然浔川石对紫玄未央的修为非常放心,但心下仍不免坠坠不安。

浔阳城大阵自毁,四处水火并起,朔风灵尊经历生死一劫,被他的猎灵同伴救回,旋又重被抓获,几番折腾之下,本就狼狈不堪的脸上已露出麻木之色。

浔川石暗提灵力环顾现场,护在紫玄未央身前,扬声问道:“朔风,你之前说你们猎灵者要行刺于公主,你现在可以指认一番。只要你指得对,我便饶你一条命。”同时目光打量紫玄未央身边的两们女侍卫,却是看不出一人有恐慌害怕的神色。

朔风灵尊颤巍巍站起,呆滞的目光慢慢环绕过屋内众人开口道:“是……”只出口一个字,胸口骤然飙出一股鲜血,轰然倒地。

事起突然,浔川石虽然早有准备,但他的心思一直放在紫玄未央身上,却没注意到这一着刺杀从何而来。屋内高手环绕,除了自己和临渊绝,还有紫玄未央以及她带来的诸多护卫高手。

在这样的阵容下,那朔风灵尊竟然是无声无息地被人灭了口,而自己枉称宗师,竟是连敌人从哪里来、用的什么功法都没看清,心下不由大惧。

他已是风烛残年,一生所经历的惊心动魄的大事只怕比这屋内的人加起来的都多,早已炼得每临大事心如止水,面对泰山崩而色变。但这紫玄未央身系紫玄未来,他关心则乱,竟是瞬间展开领域,将之护在自己身下。

紫玄未央看着浔川石紧张的模样,心下一暖,轻笑地安慰着浔川石道:“浔师未免太过于看重未央了……”

声音未落,异变陡生!

站在紫玄未央身后一名抱着酒的小厮突然从酒坛中射出一道黑色的灵光,直直刺向紫玄未央的后背。

事起仓促,紫玄未央身后两名侍卫急忙拦截。但身上一旦沾染了那一丝黑气,不管是麒麟战甲,还是涌起的灵光,一经相撞,便即时湮灭成一团虚无。

“幽冥之毒——”浔川石一声惊呼!

他本已缓缓收起的领域又是大涨,将这紫玄未央护在当中!

但看这一团黑气激射在浔川石的护身领域之上,居然也丝毫不落于下风。一阵滋响,已经腐蚀大片灵光,眼见便要向那紫玄未央袭去!

浔川石见那酒坛不过半尺高矮,形制就是这浔阳城普通的酒具,甚至连灵器都算不上。却没想到,其中居然藏着他多年未曾见过的剧毒。

这幽冥之毒由源自于冥海中的冥气所炼制而成,其中又参杂凶兽和灵妖身上的数种无解的毒药,一旦被他沾上身,无论多强大的位面灵修者,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浔川石领域一振,将那幽冥之毒消于无形,同时他即时也明白了过来:原来那刺客并没有潜伏在紫玄未央身边,反而一直潜伏在他的将军府中。

正在浔川石一个恍神之间,那小厮又连射数道幽冥之毒,其速度之快,直令人眼花缭乱。几乎道道都直接指向紫玄未央。

那浔川石回神来,心下一定,连连催动灵力,弹开这幽冥之毒。同时心念一起,一股磅礴的灵力已袭向了那小厮。

卟地一声,那小厮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只是令浔川石没想到的是,这小厮身受重创,非但没有萎顿。而是在半空一折,突然狂声大笑起来。他双手捧着那个酒坛放到嘴边,直接咕嘟地将这半坛的幽冥之毒喝了个精光。同时散发满身的黑气,只身化为一道流光,向着紫玄未央撞去。

这说来话长,现场博杀之间,实则不过短短一瞬。

眼看那小厮抱着必死之心,也要袭向那紫玄未央。浔川石若下重手将之击毙,只怕他这满身的幽冥之毒便要四处飞溅,破了他的领域,伤到紫玄未央。

而且浔川石还在忧心那位猎灵者,虽然当日汪洋之上那一战,他拼尽全力将那轮血色圆月击溃,将之驱逐,但猎灵者行事诡异,保不齐他们又要出什么妖蛾子。

就在浔川石稍一踌躇间,那小厮已撞在了浔川石的护身领域上。一相砥触,那小厮眼见难得寸进,竟是狂笑一声,引灵自爆。

啵——

一个巨大的冲击波炸裂开来,浔川石一个不稳,那小厮已破去他的领域,冲了进去。

只是诡异的是,这小厮爆裂开来的那一滩黑气非但没有向着四周抛洒,而是凝为一支黑色的酒剑,对着紫玄未央急射而去。

第30章:离魂之器

正在这满场惊呼,那小厮引灵自爆所化为的黑色酒剑即将伤到紫玄未央时。

这大厅之上紫金色的灵光顿时大盛,一道绵密无比的领域赫然出现。其中重重流转的灵光护壁波光闪动,竟隐隐传出紫玄的封灵圣歌。

是紫玄未央展开了她的护身领域!

那小厮引灵自爆所产生的冲击波虽然能破开分神的浔川石的领域,但对这道领域却是毫无办法。眼见这一道酒气撞在这领域之上,即不是得寸进。

紫玄未央一声轻喝,随手轻挥,一道紫金色的灵光涌过,那支黑色酒剑竟是微微一颤,自此化为无形。

眼见刺客落败,浔川石长出一口气。

那朔风灵尊果然是大吹法螺,什么天启之锥,刺客的武功的确诡异难测,也怀抱必死之心。但仅靠这去刺杀有位面意志庇护的紫玄未央,只能说是痴人说梦了。

浔下石心下方安,突觉眼前一暗,幽暗欲盲,一道幽冥之毒竟是又起。不过这团黑气,却是来自紫玄未央身后方才那被震飞的女侍卫之一。

但见黑气起处,红色的血海突然涌起,在那一片翻滚沸腾的血海之中竟带着刺鼻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

浔川石惊见这比方才那刻还要酷烈邪异的幽冥之毒,并未如他想的那般刺向紫玄未央,竟是朝自己激射而来。

他虽惊不乱,已然护向紫玄未面的护身领域骤然回防。是才与那小厮交手,他对这幽冥之毒已有心得。展开灵力与之硬拼不是明智之举,只得使用巧劲将之甩开。

眼见那黑气即将与浔川石的护身领域相交,那丝黑气竟突然一转,刺向一边的临渊绝。

本来异变陡生,临渊绝指尖结起脉轮,便欲冲向首座,却不料那小厮瞬间败亡,这边却是更强的幽冥之毒袭向浔川石。

当即白光一闪,转向浔川石,意图帮他先挡一招,好让他能及时回防。不料事变突然,那团黑丝竟朝自己而急射而来。

眼见那黑气沸腾,血光闪耀,血色中竟隐隐能听到冤魂哭泣之声,临渊绝忽然想了红莲儿的天血煞丝的幻境!

那日他与之交战之后,有感而将之化为己用,对这冤魂惑心本已有心得。

但是谁料这黑气中的冤魂竟是比那红莲儿的天丝血煞还要强上数倍,他听得哭声,心神一荡,竟是瞬间失神。

黑白两道灵力一交,黑气愈盛,白光却因主人失神而一敛。此消彼长之下,这幽冥之毒的气势更显酷烈,临渊绝几乎被这黑气突破领域,伤得本尊。

也多亏他及时收敛心神,就地一滚,急忙闪避,狼狈之下才逃过一劫。

但是这道黑气似有灵智,一招失了对手,竟是在半空之中又骤然转身,再次轰击在临渊绝的护身领域之上。

白光几乎难以支撑,临渊绝正觉慌恐,却突觉压力一消,那黑气竟又嘶鸣转向,朝着紫玄未央急射而去,轰击在了她的护身领域上。

紫玄未央适才展开领域,化为那小厮自爆所化的黑气酒剑,转眼便见临渊绝险象环生,当即飞身离座,干钧一发之际引走了那侍卫所发出的幽冥之毒。

只是这黑气中的冤魂鬼哭一旦遇上紫玄未央领域中的煌煌圣歌,竟是顿时消音,呜呜作响,仿佛哀鸣。

紫玄未央轻喝一声,随手再度轻挥,一道紫光闪过,那黑气寸寸消蚀,消于无形。她有着难过地望向那突起行刺的女侍卫:“红叶!没想到你——”

那位女侍卫脸上微红,随身下拜:“红叶无心伤公主,此次行动,实不得已。戏叶就是拜别,今后还望公主保重!”说完,竟是随手自拍灵海,倒地身亡。

紫玄未央一阵唏嘘。

她自小得到浔川石的教导,性格倒是随了他的宽宏大量,素来善待下人,只将她们当作姐妹一般看待,却没想到一直随侍身边的红叶竟真的紫莲教潜伏在身边的奸细。

正在她满心悲愤,急欲抢救那女侍卫时。却突然一声闷哼,领域离散,身子飞起,同时一口鲜血喷出。

地上,方才那“死了”的朔风灵尊如闪电般飞起,手中一柄断刀闪动,人已经追上了倒飞的紫玄未央。

其身形之快,竟超越了空间的界限,已用上瞬移!

“紫莲冥王!”临渊绝和身边的寒夜行同时想起一人,却来不及惊呼出声。再看他手中的那柄残刀,不是寒夜行的那柄断刀,又是谁的!?

“幽冥鬼使!”临渊绝与寒夜行又是同时一声惊叫。

浔川石方才急于护住那紫玄未央,心神已乱,一时不察竟未发觉,真正的大敌来自身后。那朔风灵尊再次落入浔字营之后,他也曾去看过一次。方才见面容没错,也未细察,却不料这朔风灵尊早已被掉了包,竟是紫莲冥王假扮的。

紫玄未央身系紫玄位面的一身气运,正如紫莲教之紫莲冥王。这紫莲冥王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也要杀了这紫玄未央,早是尽人皆尽之事。但谁也没料到,这紫莲冥王竟如此神通广大,竟然亲自出现在将军府,一击得手。

浔川石恼怒的暴喝一声,身上残影一化,已对着那紫莲冥王追袭而上。

紫玄未央的护身领域绵密无比,又得紫玄位面意的庇护,按说只在她身在紫玄,无人能伤得了她。其所得主场之势,就犹如那日在校场之上手持浔阳灵印的朔风灵尊。

但她毕竟年轻,修为不够。那紫莲冥王乃是是进了入念境的封灵宗师,又手持这柄古怪的断刀。被其一击之下,她这护身领域竟全然无效,顿时身受重创。

紫玄未央顿时只觉一股冰冷的悸意在自己的灵海中直接升起,瞬间便要将自己整个灵海都要冰冻起来。他不敢回身强攻,而是借着一击之力倒飞出去,企图脱离那柄古怪残刀的笼罩。

与此同时,她急唤起位面意志的加持,修为竟是陡然上升了一个境界,从封轮境直接晋身为起幻境。身体化为一道残景,已飞身而出,急躲这紫莲冥接踵而来的第二次攻击。

那紫莲冥王见一招未竟全功,却是手中断刀一扬,趁势飞身追袭。其速度竟是比身后追来的浔川石还要快上几分,眼见便要再次刺进那紫玄未央的灵海。

临渊绝此刻方才反应过,急急结起脉轮,飞身追去,却怎及那两位入念境大宗师的瞬移和一个得们位面意志加持的天之骄子的速度。

这浔川石和紫玄冥王的修为本在伯仲之间,但浔川石早已入得迟暮之年,又兼新伤旧创不断叠加,他这幅身体早已如风中残烛,不过苦苦支撑罢了。而这紫莲冥王却是正值壮年,两人境遇,不可同日而语。

紫玄未央见浔师拖着一幅残躯为自己博命,仿佛一直子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尽管自己样样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但母亲却始终不喜欢自己。那怕她在八岁那年觉醒灵魂,点燃了整个位面大阵,引得这紫玄位面意志的加持,但母亲却还是不喜欢自己。

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百般挑剔,动则打骂,甚至不理不采,冷眼旁观的脸上透出一脸的嫌弃。每当这个时候,只有浔师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他总是笑眯眯地哄自己开心,甚至为自己当面顶撞母亲……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么?这一刻,紫玄未央已逃无可逃,便甘脆落地回身,竭力回击!那怕只是以卵击石,她也要拼一把,让浔师能有脱身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紫莲冥王手中断刀再次刺向紫玄未央,紫玄未央转身回击,两人正准备硬碰硬地来上一记时。

所有人都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血花四溅。

如在夜空中开了一朵无声的烟花,半空中的紫莲冥王双腿齐膝而断!

然后,所有人才听到琴鸣般的一声响。

“铮!”

整座浔阳城都听到了这一声。

仿佛整座浔阳城都随着这一声跳动了一下。

寒夜行呆呆握住手中的机簧。

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甚至连紫玄未央都顿了一顿。

顿这一顿便够了。

人影一闪,浔川石已经赶到,一掌印在那紫莲冥王的背上,他人已倒飞而出。这速度虽然不及之前那种神魔般的速度,但比之临渊绝仍是要快得多。

浔川石暗道不好,刚要追击,那人影已停住。

他顶着朔风灵尊那张脸或者说幽冥鬼使的身份的紫莲冥王跌坐在地上,鲜血染红了那刚刚粉刷过的石地,左手高高举起,却是抓着无力反抗的新兵寒夜行。

紫莲冥王怪笑道:“浔老儿你别过来,不然你暗中苦心谋划、精心栽培的这个小子就没命了。”

“暗中谋划、精心裁培?”临渊绝大吃一惊。

正在此时,紫玄未央已经停住脚步,站在了临渊绝身边,朗声说道:“紫莲冥王或者说是幽冥鬼使,久违了。”

紫莲冥王抓着寒夜行,脸上已不再是的朔风灵尊的模样,而是满身黑气弥漫,真正的面容已经隐于暗黑之中:“好个紫玄未央!好个临渊绝!你们两人暗中谋划了这许久!这便是陨月商团交给你们的真正的离魂之器吧?”

临渊绝见紫莲冥王道破自己的行止,也不再隐瞒,对着身边的紫玄未央行了一个封灵战士之间的平辈礼,说道:“临某所幸不辱使命,完成了未央公主交给在下的任务!”

紫玄未央右手爽利轻挥,回道:“临兄弟,当时在刑天城我们平辈相交,未央果然没有看错人!兄弟放心,回到刑天城,我自然会兑现我的承诺。”

说完,紫玄未央又对紫莲冥王满脸骄傲之色:“不错,这便是真正的‘离魂之器’。陨月商团给我的人说它能对抗入念境的封灵宗师,你今天信否?”

紫莲冥王转头看向手中的寒夜行,他兀自抱着那机簧。方才他觑准机会射出,不料一击奏效,竟是让一生紧慎小心的他阴沟里翻船,断了双腿。

此前数番试探,他早知道这个小兵的诡异,也在朔风灵尊身上得知了那陨月商团的离魂之器。但自认在场之人,包括那个所谓的离魂之器根本无人能够对他造成威胁。但他没想到,这陨月商团竟然真的造出了传说中的“离魂之器”。

紫莲冥王对点头道:“你们找了个合适的使用者,不错。可惜,这离魂之器只能用一次吧?从此世上再无绝世武器了!”

临渊绝哈哈笑道:“你说得没错,这陨月商团拼尽全力,耗费了无数资源,这传说中的离魂之器也只能进展到这一步了。至于真正的离魂之器,听说其威能能诛神灭魔,只怕临某此生是难以眼见了。不过对付你,这个也就足够了!”

紫莲冥王双腿已断,盘膝坐在地上,忽地转头看向浔川石:“用这小子的命,换我的命,如何?”

浔川石冷冷看着这紫莲冥王,最后对着紫玄未央说道:“这一切全凭公主做主!”

紫玄未央冷冷看着他半晌,道:“我不管你是紫莲冥王翼自生,还是幽冥鬼使千机变,但看你枭雄本色,未央愿意尊重于你。好,你放下这个小兄弟,自己去吧。但是有一个条件,是你必须将这断刀物归原主!”

紫莲明王纵声长笑,将手中断刀扔在地上,开口道:“我的名字不叫翼自生,也不叫千机变!我的真名叫做曾阿牛。诸位,告辞。”说着双手按地,一团黑气浓起,飞身而出。

整个大厅之中,没有紫玄未央发话,满座武将谁也没有动作,任由那幽冥鬼使,或者说是紫莲冥王去了。

第31章:临别赠语

果真如紫玄未央所说,她只在浔阳城停留了三天,便离去了。

那一场足以让天下震动的刺杀已传遍了紫玄四方,紫莲叛军先在浔阳城大败,又失去军事上的第一领袖紫莲冥王,登时元气大伤,这场席卷了紫玄近半个位面的血腥叛乱平定可期。

经过数月的修整,浔字营又慢慢步入了正轨,这浔阳城也慢慢恢复了一丝人气。不过想恢复以往那繁华富庶的北方第一雄城的光景,只怕没有几十年的时间,是不用想了。

天气渐渐转热。

临渊绝在那场厮杀中受的伤也已养得差不多了,浔阳城之事已了,他即将返回刑天城,赴紫玄未央之约,去完成此行最后的工作。此番他身为未央公主朋友的身份暴光,虽然他只是一位异位面的灵修者,但在紫玄灵修界的声望却是又高了几分。

城墙外,牵马的临渊绝看着那脸色逐渐变得丰润起来的少年,不禁脸露微笑:“从那日起你就没来找过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送我了呢。小行子,听将军说你正式成为将军的贴身亲兵了?”

那少年寒夜行短短几个月已经长高了不少,不过比之临渊绝的欣长还是差了将近半个头,闻言点头道:“一个前月前,我就正式到将军的身边任职了。不过听说新任浔阳灵侯不日便即将到任,我们浔字营也即将开拔,离开浔阳城了。”

临渊绝道:“去哪里?”

寒夜行低头:“前往西北几息荒原,围剿渊墨之盟的残党余孽。”

临渊绝叹息道:“唉,自从残山灵关关闭之后,这紫玄西北已变成个无人闻津的苦寒之地。你们紫玄朝廷有功不赏,无罪却罚。竟让一身老病的老将军再次身陷死地,竟连修养身体的时间都不给。唉,真是可惜了川石将军了。”

寒夜行沉默半晌,摇头回道:“朝廷的圣旨一个月之前已经到了,听说这是当今紫玄灵王紫玄螭吻的旨意,她说这是让将军与浔字营将功折罪,过往拥兵自重、私造灵印的罪就一并勾消了。紫玄未央来信说她曾极力在灵王面前争取,并想让将军回未央城养伤,可惜没有成功。唉,倒是将军对此不以为意,还一幅挺开心的样子。”

临渊绝默然,沉吟片刻后方道:“小行子,其实以你的资质应该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你可曾想过离开这事非之地,离开紫玄,到冥海之外去闯荡一番?”

寒夜行摇了摇头:“其实未央公主在刺杀当日也曾对我说起过这事,她说让我去去未央军团做随军炼灵师。我没有答应。”

临渊绝眼睛一亮,说道:“这不是好事吗,你为什么拒绝?”

寒夜抬起了头,道:“川石将军对我有恩。”

临渊绝轻叹一声道:“唉,川石将军对小兄弟确实是用心良苦!若不是那日幽冥鬼使在庆功宴上道破这一切,我们也想不到将军竟为你做了这许多。”

寒夜行脸色微红道:“那次刺杀事件之后,将军曾经与我有过一次深谈。我才知道我与老瞎子的相遇其实是他安排的。而且不只如此,甚至在我还是一个在浔阳城里内吃百家饭,受尽屈辱地艰难求生的孤儿的时候,他便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如果没有将军,我应该早就死过很多回了。”

临渊绝沉默良久,轻声一叹:“是啊,川石将军深谋远虑,对我们都算有恩。你愿意跟着将军也是好的,只是你在我养伤的这些时日对我避而不见,应该是有什么心结吧。此番你来送我,我很高兴。如果有什么话想要问就问吧,我一定如实相告。”

寒夜行沉吟良久,才问道:“你和未央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临渊绝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是临渊位面反抗蓝灵殖民的炽字军团的一员。我们兵败退守九层迷渊之后,便被整个临渊与蓝灵位面颁下了联合通缉令。为了拖累战友,我在陨月商团的帮助下逃至你们紫玄,在刑天城遇见未央公主,没想到受到了她以兄弟相称的礼遇。”

“三个月前,在一次酒后交谈中,她对我说起了浔川石和这浔阳围城的战事。川石将军曾是未央公主幼年时的老师,对她影响很大,感情也很深。但她限于军务与身份,无法前往,便请我来这浔阳城走一趟。作为朋友,我自当义不容辞。”

寒夜行纳闷道:“那幽冥鬼使呢,如果他是幽冥神殿的人,怎么又成了我们紫莲叛军的紫莲冥王?而且你们好像一早就知道了他在这浔阳城的谋划。”

“唉,其实未央公主一直在关注着这紫莲教之乱,很早就怀疑过这紫莲教之乱的背后有异位面渗透的影子。我们一直暗中追查,后来又借助了陨月商团的力量,才终于查得了其中的蛛丝码迹。”

“但没想到这幽冥鬼使竟是如此诡异,胆子也是如此之大。他为了谋刺未央公主,竟不惜隐藏修为,布下了这么一个精巧之极的杀局。现在想来,那朔风灵尊应该很早就受到了他的蛊惑。这一次他谋刺未央公主,也几乎成功,若不是靠你。”

寒夜行脸色一红,道:“不是靠我,是靠你和未央公主、靠川石将军、还有那个真正的‘离魂之器’。你当时是对此产生怀疑,所以才安排我站在大厅,并把那个真正的离魂之器给了我?”

临渊绝点头:“总之一切都是运气而已。其实你不是要问这个吧?我当你是兄弟,你有什么想问的,也不用犹疑。”

寒夜行沉默片刻,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便问了。那个‘离魂之器’其实一直在你身上?”

临渊绝点了点头:“我在陨月商团中恬列护法之职,他们制成那武器之后,便已经交给了我。”

寒夜行道:“所以,你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图纸不是绝世武器的图纸?”

临渊绝沉默了半晌:“是的。你果然是在怀疑这件事。”

寒夜行的声音犹豫:“我很笨。但是这些天我不断地向城中炼灵师请教这炼灵制器之道,一遍遍回想当时的情形,又曾与夕落细琢磨了你和金修罗交给我的那张两图纸。我突然,突然有一个想法,我不知道……”

临渊绝道:“你怀疑那图纸不是离魂之器的武器设计图,其实是毁去这浔阳城护城大阵的装置图纸?”

寒夜行沉默不语。

临渊绝点头道:“其实你这个怀疑我也有。为了区区几张图纸,竟然邀约了冥海四大幻境的青年才俊同来浔阳城,这事本身就透着奇怪。若说这是那个毁去浔阳护城大阵的自毁装置的图纸,那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我想此举应该不是陨月商团的谋划,我虽然成为陨月商团护法的时间不长,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虽心心念念地回到暮光位面、恢复占星圣城,但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求财。而且这布阵一途,也实非他们所长。”

“摧毁浔阳护城大阵,月影大江江水倒灌,让紫玄位面大阵彻底陷入紊乱,逐渐变得衰弱,本就不符合他们的立身之本,要知道做生意最大的基础就是整个位面世界的繁荣。”

“而且让数百万生灵涂炭,彻底得罪像紫玄这般强大的主位面。这样大的责任,这陨月商团自然不想担,恐怕也担不起。他们把我也卷起来,无非是想着嫁祸给这陨月商团罢了。”

寒夜行点头:“那这到底是谁干的?他们甚至计算到了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的存在,所以才提前将此图纸送到了朔风灵尊的手中,导致我与夕洛从他脑中所取的情报,会是他们想要给的情报。”

临渊绝点头:“我对此也颇为不解,这些日子思来想去,也没有个答案。不过我想此事只怕还是一直藏在暗黑中的猎灵组织所为,让这位面世界天下大乱,一直就是他们想看到的吧。”

寒夜行抬头问道:“既然大家都认为是这猎灵组织所为,可是如今浔阳战事已毕,大家为何都不去追查?那朔风灵尊的下落至今不明,我曾问过夕落,她说只要愿意花时间精力和财力,以紫玄帝国之能,要追查这猎灵组织,并非没有办法!”

临渊绝长叹了一声:“唉,有些事并非像小兄弟想的那般简单,只怕也不是像你我这样的人能够左右的。”

寒夜行冷冷笑道:“是啊,他们只忙着争权夺利,有功便抢,有过便委。说到底没人会管我们这些平凡生灵的死活,这浔阳数百万条性命在他们眼中,都只不过是可以随时摆上贡桌上的祭品罢了。”

临渊绝轻叹道:“唉,要说想从根本上解决这猎灵者的肆虐,也并非没有办法。只是此事要慢慢来,需要徐徐图之。”

寒夜行仰首道:“这话怎么说?”

临渊绝眼中露出精光,顿首道:“要彻底根治这猎灵者的问题,就需要我们位面世界政治昌明,百姓安居乐业。如果这世间大多数的人都生活在希望之中,谁又愿意将自己的灵魂与魔神订立契约,坠入到一条看不到尽头的不归路上去呢。”

“想那猎灵者自从于五百年前被我位面联军击败,传奇猎灵王者叶浮沙陨落之后,这五百年来却剿之不尽,灭之不完。说到底还是这个世界让人绝望的事情太多,黑暗存在的地方也太多。”

寒夜行一时呆住:“政治昌明,百姓安居乐业……”

临渊绝见寒夜行的脸色变得沉重,为了打破了压抑的气氛,换回了笑脸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们还是聊聊你的修行吧。看你的样子,这几个月来你于炼灵一道应该长进不少!“

寒夜行回过神来,一阵扭捏,才摩挲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形状歪七扭八的酒葫芦,抛给了临渊绝:“这是小行子送给临大哥的临别礼物。“

临渊绝接过酒葫芦,放在手中端详了一会。

他见这小葫芦色泽斑驳,紫里透红,其中竟隐隐散发出赤、紫、黄三道灵光。虽然器物的形制不甚完满,但一看便知并非天然之物,而是由上等灵石炼制而成。

妙的是壶内嵌有一个小巧的阵法,阵法之中盛有灵酒。看其储藏的规模竟是有足足十余斗之多,比临渊绝在浔阳城所见过的最大酒缸的容量还要大上数倍。

临渊绝不禁眼前一亮:“你做的?”

寒夜行脸上一红,回道:“是在城内几位炼灵师的指导下完成的,这是我生平炼制的第一个灵器,算是小行子的一点心意,还望临大哥不要嫌弃。”

临渊绝张大了嘴巴,摩挲着小葫芦道:“我怎么敢嫌弃!小行子,你可真是个炼灵天才!没想到一个小葫芦居然融合了炼灵安魂、制器布阵四道于一炉,就是陨月商团的制器大师们也不敢说自己能做出这一个小葫芦来!”

寒夜行见临渊绝喜欢,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临大哥喜欢便好,这个小葫芦确实费了小行子不少脑子。这灵气有四大性质,分别是离合、聚变、放射与衰变,炼灵四道便正是建立在灵气的这些性质之上的。”

“其中炼灵之道取离合、制器之道取聚变、制器取其放射、安魂取其衰变。但是灵气的这四种性质合到一块便会相互抵牾、甚至是相互排斥。我是想了无数的办法才把它们捏在一起的,幸好赶在临大哥离开浔阳之前完成了。”

“这赤紫黄三色是我融合了寒山、紫玄和焚莲三个位面的灵石的缘故,原本还想将大哥的临渊位面的灵石融进来,很遗憾因为时间的原因没有成功。这各位面的灵气相生相克,但应该有其共同的基础。我听说炼灵祖庭中的有些灵尊已经能炼制出五大主位面通用的灵石,这三色共融就已是我的极限了,我是无法做到的。”

“至于其中那小阵法是我在老瞎子留下来的那些图纸中找到的,老瞎子没有标注名字,但他喜欢喝酒,这个小阵法可以将普通的酒水酝成口味更醇的灵酒,没什么实用价值,但也算是小行子给大哥留的一个纪念吧。”

临渊绝打开葫芦的盖子,喝了一口,高兴在笑道:“好酒!大哥即将临别,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这封灵之道的窍门吧!”

寒夜行一脸疑问:“封灵之途?”

临渊绝点头道:“还记得大阵自毁那日,我在城头对你说起过的话吗?”

寒夜行回忆道:“记得当日因这灾难突起,话便没有说下去。不过我的情况你了解,我的灵海有些问题,灵魂根本无法出灵台而封入灵海,那打通灵脉和结起脉轮的事也就无从谈起了。”

临渊绝摇了摇头,微笑道:“还记得我交给你的那个离魂之器吗?我想你解决这俱困局的关键应该就在它身上。”

寒夜行从怀中摸出那个犹如灵弩的离魂之器递给临渊绝,疑惑问道:“这话怎么说?”

临渊绝接着离魂之器,点头道:“这件事只怕还是要问你自己才更加合适。当时我在陨月商团听他们说起过这离魂之器的制造,所谓灵兵,不过是模拟我们封灵功法的原理,在这灵兵之中植入与我们封灵者身上类似的灵脉系统,一旦有灵气输入其中,便可将攻击力量成倍的放大,进行攻击。”

“想我封灵者从觉醒灵魂开启心弦,封于灵海,再到打通灵脉,结成轮脉。这灵脉开得越多,体系越完备,这结成脉轮的可能性就越大、威力也就越大。所谓五弦八脉,六大封灵功法,都只不过这灵脉所结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当日朔风灵尊自行造出的应该是通了六脉的‘离魂之器’,而你手中的这柄则是八脉俱通的神器。但是以陨月商团的人力与资源,这离魂之器也都只走到了这一步。因为想要造出真正的离魂之器,则需要模拟出灵魂,开出封灵五弦,但你知道,这创造灵魂乃是诸神的领域。”

“但是你的情况有所不同。于炼灵一道你天通十一念,虽然目前还只是刚刚踏足。但看这只小葫芦,我想他日你造出这八脉俱全的灵器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已认你为主的魅灵封夕落天赋异秉,乃是我们封灵者中绝无仅有的五弦全开的异数。”

“尽管你目前因灵海之困,暂时无法封灵开弦,打通身上的灵脉。但若得这封夕落之助,你再借用制器之道模拟出这个过程,封灵之途于你而言,并非没机会。”

“至于这把离魂之器到底是没有灵魂之物,已经用过了一次,就是一把普通的灵兵了。你就留下好好端详做个纪念吧,说不定会有助于你早日找到突破口!”

说着间,临渊绝翻身上马,双手一拱,来了一个极具江湖的告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临某此次浔阳城之行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这个小兄弟。江湖路远,我们下次有缘再见吧。”

说罢,一骑绝尘而去。

第32章:封灵之道

送别了临渊绝,寒夜行回到了将军府,已经入夜。他走进后厅,见浔川石正一个人在厅上俯着身体,挑灯看碰上地上铺着的军用地图。

寒夜行熟练地从仍在用文火熬着的火炉上端起药罐,滤出一碗灵药,端到了浔川石面前:“将军您该喝药了!小行子离开不过半日,你就又忘了。”

浔川石笑呵呵地接过灵药,一饮而尽,接着轻声问道:“人送走了?”

寒夜行接过浔川石手中的灯,替他照着铺在地上的那张紫玄西北风息荒原堪舆全图的军用地图,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送走了。”

浔川石倒也不生气,只是笑呵呵说道:“怎么,见过了临少侠,你这心结还是没有打开?”

寒夜行惊觉自己失态,起身行了军礼,回道:“原本我就知道是没有答案的。如今这浔城大阵自毁,数百万生灵毁灭,这天下所有的人只怕都不是将这罪责安在将军头上,就是安在这猎灵者身上。”

浔川石捻须笑了笑,道:“那你又怎么会这么信任老夫呢?要知道,我也曾经骗了你啊。”

寒夜行挠了挠头:“将军您不一样,自您入得这浔阳城以来,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从未为自己谋过一点私利。浔阳城这些已经死去的、还有如今活着的人全都看在眼里。小行子不信任您,那这天下那里还能有可信之人。”

浔川石轻轻叹了一口,回道:“是啊,孩子,你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不是让你记住老夫的所作所为,而是你现在的这份初心。如果以后遇到不知如何抉择的时候,你就想想自己今日说过的话。”

寒夜行点头:“小行子记下了。”

浔川石捻须笑道:“记下了便好,那你还不仔细撑灯?”

寒夜行脸一红,赶紧接过已经空了的药碗,挑起灵灯,让浔川石仔细地看着地图上的地型地貌详图,还有其中所标注的位面大阵的灵脉走向。

这西北风息荒原地广人稀,戈壁与绿洲纵横,盆地与高山环绕。中间一条临霄山脉将整个荒原分为了南北两部,紫玄位面的第四大雄城风息堡便矗立于这山脉与平原的交界之地。

原本这风息堡之外有一条通向寒山位面的冥海灵路,因之设关,名为残山灵关。但自这紫玄螭吻成为紫玄灵王之后,将这残山灵关和紫玄南部昏花城外的昏花灵关一并关闭,只余东部刑天城外的刑天灵关与外界沟通。

是以一个原本商阜繁华,多族杂居的富庶之地迅速的衰落下来,成为了一个消息闭塞,无人问津的苦寒之地。

从风息堡一路向北,还有水草丰美,灵气丰沛的乡镇点缀其间。而若向南则土地贫瘠,凶兽丛生。尤其有一个纵横千里的塔克沙漠居于其间,一直是个生灵勿近的绝地。这渊墨盟之乱这便起于这风息荒原的南疆之地。

而浔川石的目光也一直紧紧地盯着这南疆之地,似在寻找着一些什么。

寒夜行见浔川石不时顿首,停下来低头沉思,不禁问道:“将军可是在寻找那渊墨盟残部可能的藏匿之地?”

浔川石点头微笑:“看来经这浔阳城一役,你倒是长进不少,竟知道考虑军略了。”

寒夜行红脸上一红,郝然回道:“将军取笑了,这些时日见将军忧心忡忡,整日盯着这风息荒原的地图研究。小行子只不过有感于将军所忧,自然流露罢了。”

浔川石呵呵一笑,问道:“哦?你倒说说看,我在忧虑什么?”

寒夜行点头道:“想这渊墨盟的叛军主力被风息灵侯曾格林沁的大军所击溃后,便化整为零,散落于这广袤的风息荒原。数年来剿之不尽,春风又生,欲与之决战却又寻之不得。

战事旷日持久,久拖不下,才造成了朝廷震怒,撤了兽格林沁的灵侯之职,将其下狱,让将军出兵围剿的局面。所以我在想,将军应该是在想办法怎么寻找到这渊墨盟的叛军主力,将之一举围歼吧。”

浔川石点头赞许,笑问道:“那你觉得要找出这叛军的主力,可有何办法可用?”

寒夜行脸上一红,讷讷笑道:“小行子那懂什么军略,但我想的是:是人就要吃饭,是灵修者便需要灵石与补给,是军队便需要灵脉的支撑。”

浔川石轻叹道:“你这话倒说到了根源上了,只是我紫玄未面大阵自易师定鼎,多方疏浚以来,经过这五百多年的岁月洗礼,堵塞的堵塞,被驻虫截流的截流,只怕早已是混乱不堪。”

“像这张紫玄位面大阵图,现在还能信它几分都是一个问题。加之我们浔阳的护城大阵自毁,是必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如今这西北之地的灵脉变动会更的紊乱。”

“唉,这次出兵,只怕会难上加难。”

寒夜行一时默然,他没想到这浔阳大阵的自毁竟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抬头对浔川石道:“不知将军打算何时出兵,小行子愿为前驱,为将军开路,先行探清灵脉,找到那渊墨盟的残余主力。”

浔川石呵然一笑,捻须回道:“不急,等这浔阳的新任灵侯到任,全部交接清楚,我们再行出发不迟。”

寒夜行一脸愤慨,问道:“朝廷与灵王如此对待将军,难道将军就一点都不介怀吗?我听军中的兄弟们都在传言,说这是朝廷对我们浔字营实施的以剿代耗的毒计,想将将军与我们全部都……”

浔川石一声厉喝,打断了寒夜行:“小行子!”

他见寒夜行愣住,随即却又是一声长叹,安慰道:“有些事还是现在你能够置喙的,再者说想要解决这些难题,总得要慢慢来……已经入夜了,这些日子你一边随伺在侧,一边又修习炼灵之道,帮着恢复浔阳城的秩序,也辛苦了,早点去睡吧。老夫想一个人静静。”

寒夜行还想再说,见浔川石苍老疲惫的高大身影,鼻间一酸,为他披上一件长袍,行了个军礼,慢慢退出了后厅。

回到营房,寒夜行倒在床上,便呼呼睡去。

在这几个月之中,寒夜行几乎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他尽心尽力地服伺着重伤难愈的浔川石,一边又接着他的军令在城内四处救济这劫后重生的灾民,帮着恢复与安抚浔字大营已有些不稳的军心,还要挤出所有的空余时间与随军的炼灵师请教炼灵之道……

寒夜行如此尽心劳力,一则是不希望让浔川石失望,二则是他也想让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

这些日子以来,有着太多的迷团他无法解开,也无法想通。

他手中的这柄断刀、封夕落的来历、川石将军对自己的暗中栽培、老瞎子的死、朔风灵尊的下落、浔阳城大阵的自毁、还有那些灵光乍现的猎灵者……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如乱麻一般纠缠着他的灵魂,令他无法解怀,常常陷入恶梦之中。

更令他感到恐惧的还是临渊绝交给他的那柄离魂之器。那日他拿着它,看着紫莲冥王那如神魔一般的战斗,他看到机会,按下机簧,瞬间改变了战局。

他感受到了力量,那是足以改变他人人生,甚至可以改变天下大势、改变一切的力量。虽然那是假的,是借这机簧而来的。但那一刻,他真的感觉到了它。

然后他很害怕。

寒夜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这力量。当他发现自己一击可以杀死紫莲冥王,可以杀死川石将军,甚至可以杀掉任何一个人,他真的感到了恐惧。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杀了他们,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手,也不知道大家究竟在为何争斗。为了这样的争斗,甚至不惜牺牲这浔阳城数百万的生灵……

这样软弱的自己,让寒夜行感到害怕。有时候,他从心底里甚至拒绝这样的力量,拒绝知道那些纠缠着他灵魂的事情背后的真相。

就如川石将军这般,虽身负未央九子之名,贵为当今紫玄麒麟儿紫玄未央之师,拖着老病之躯,散尽家财,几以一人之力挽浔阳城于即倒,独立支撑住了这紫玄的半壁江山,但最终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此次远征风息荒原,说是朝廷倚重,实则等同于流放。这浔字营大多都是浔阳的子弟兵,听闻要离开家乡前往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北荒原,全都炸了锅。若非川石将军极力安抚与弹压,这支他苦心经营起来的浔字营只怕早已军心不稳,溃散于这劫后余生的浔阳城。

川石将军倒是一如既往的宽宏大量,对谁都待之以诚,依然是那幅悲悯天下的胸怀。然而如果是他寒夜行处在那个位置,他会怎么选择?

他又能怎么选择?一切都没有答案!

但是他讨厌自己的软弱,讨厌自己的弱小,讨厌自己这样被人摆弄来摆弄去,总是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总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珍爱和看重的东西受到伤害却无能为力。

他一定要想办法改变,要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

就这么胡思乱想间,他似进入了深沉的睡眠,灵魂一阵飘忽,他又来到了自己的灵海之上。一切都没什么改变,依然是那片海,依就是黑浪淘天间杂着七彩的极光。

自从上次自己觉醒灵魂与这封夕落第一次见面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再以灵魂真身回到这里。

虽然如今他们两人已经可以运用灵魂波动便可以对话,也曾在复制那两张欺骗朔风灵尊的草图、以及后来在审问朔风灵尊时建起了强烈的灵魂感应,进行了密切的配合。但他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对这片灵海保持了审慎的态度,即便是在寒夜行最危机的时刻,都没敢动其一分一毫。

现在也是该尝试着去着手解决这个难题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不停的练习炼灵之道,尝试着打通炼灵四道之间的界限,也是为了解决这个做着准备。

事实上,寒夜行早已尝试着运用念力将这灵海内的七彩极光慢慢融合为纯净的灵气,但这一切都还只是停留在实验阶段,都只在那本残卷中秘密进行。

这些实验也取得了不断的进展,他已经成功地将那赤、紫、绿三道特性迥异的灵气转化为了纯净的紫色,也曾将那黄、白、蓝三色转化为了纯净的蓝色,但是紫蓝两色却是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调和。这两者一旦相遇,不是会产生爆裂现象,便会是产生湮灭现象。

但这种实验性质的尝试终归效率有限,于是他便想到了运用灵阵来提高这转换的效率,又运用灵器来扩大和稳定这灵阵。

后来他又想到了从安魂一道而解决这个难题,利用灵气特有的衰变性质来将灵海中的那些黑气消解剔除出去,但这些黑色的灵气竟是比这其它有颜色的灵气更为顽固,也更加的强大,任凭他做出怎么样的努力,却始终不动如山,令他毫无办法。

而这些不断练习与实验的结果,便是他意外地造出的那个不圆不扁、形制颇为难看的酒葫芦。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想再顾及这么多!

随着他的念力起处,这灵海之中骤然掀起波澜,赤、紫、绿三道极光乍亮,犹如三条出水巨龙般涌出水面,在灵海之上盘旋不已。

寒夜行念力再起,这三条巨龙开始不断膨胀。随着灵气的不断扩张,这赤、紫、绿三灵气也开始由浓转薄,颜色也慢慢变淡。

经过数道变幻,循环不止的流转之后,这些灵气已变得极为广大,极为细微。如果细看,但会发现那些灵气就像是一些微小而浮游的粒子,正在不断的分裂分解下去。直至化为了一层氤氲于灵海之上的一层薄雾。

直到这些灵气粒子已解无可解时,寒夜行一声暴喝:“合——”

这层广大至之极的灵雾便骤然收缩,聚合。随着一阵犹如炸雷般的轰响涌起,这灵雾之中闪过无数的闪电,一场色彩浓郁的紫雨突然来临,飘飘然洒落于这灵海之上。

这灵雨与那灵海中的蓝色极光一经相遇,便炸起阵阵水花,随即又湮灭成一缕缕的轻烟,消于无形。

寒夜行还想再次涌起念力,调起这灵海之中的灵气,却突然被一声震响打断:“你这个死呆子!疯啦——”

一直沉眠于灵台之上的封夕落被这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所惊醒,从窗台上见到这灵海之上的异象,一阵目瞪口呆,连忙引动心弦,打断了寒夜行的念力:“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灵雨缓缓变小,薄薄的紫雾仍在慢慢消散,奔腾不息的灵海终于也慢慢地向着恢复的方向逐渐平静。

封夕落惊得拍了拍胸脯,对寒夜行说道:“我说呆子,你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商量着解决,何必跟自己过去!?你这灵海的镶治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我们要慢慢来。”

寒夜行颓然地收起念力,对封夕落回道:“临大哥说要慢慢来,将军说要慢慢来,现在连你也说要慢慢来。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只能让那些争权夺利的阴谋之辈兴风作浪,让那些猎灵者继续暗中作乱,让我浔阳城这数百万生灵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么!?”

“这里……这浔阳城……可是我的家啊!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我的家人……”

封夕落看着欲哭无泪的寒夜行,轻轻叹息着安慰道:“呆子,我知道你的苦,可是这天下,八大主位面,无数生灵,有谁不苦?”

“没错,你的家是毁了,但这浔阳城毕竟还存在!我相信不过十数年,只要这里重续灵脉,历精图治,这浔阳城很快又将会百业兴旺,生灵滋蔓。”

“可是你想想我,你们这浔阳城好歹还有个盼头,但我魅灵一族不但家园遭劫,甚至是整个天启位面都毁于叶浮沙之手,彻底地消失在了这茫茫冥海之上。我的族人被迫四处流浪,寄人篱下,不是被人当成玩物,便是坠落成为猎灵者,遭人四处追杀。”

“若不是我们岛主拼尽性命争得这命运之岛,取得了这立锥的一席之地,只怕我们魅灵一族早已烟消云散,消失于茫茫冥海之中了。”

寒夜行见封夕落神色黯淡,连忙沮丧回道:“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封夕落轻叹道:“这事与你无关,也怨不得你。”

两人沉默良久。

寒夜行才开口问道:“夕落,这些时日你一直陷于沉眠,也没有机会与你交流。有一件事,其实我一直想问你。”

封夕落与寒夜行灵魂早已联为一体,在审问那朔风灵尊时,这种灵魂之间的联结更是大为加强,心意相通,那里不知他想问什么。她回道:“你是想部那朔风灵尊吧?当时我探查他灵魂时,觉实发现他灵海中的魔种有些奇怪。”

寒夜行喃喃道:“果然……你是说,这朔风灵尊很可能不是一位真正的猎灵者!?”

封夕落缓缓点头,沉默不语。

过了很长时间,封夕落转移话题,开口说道:“喂,我说呆子,日间你送别那临渊绝时,他的话我可听见了。你就不觉得他的话说得挺有道理?”

寒夜行回过神来,讷讷道:“他说了挺多的话啊,都挺有道理……你是说,封灵之道?”

封夕落点头,回道:“对的,他说这离魂之器,到是让我想起了一些我们魅灵一族认主赎身的过程。你有没有想过,要说这天底下最灵敏,最强大的灵兵其实就是我们的身体!”

寒夜行若有所悟:“你是说……”

封夕落点头,继续说道:“你猜的不错,既然你额上意外受伤,能得到这只灵眼。只要我们配合得当,应该有机会在你这身体上利用灵器的造出一套灵脉系统!而且,如果你真的想追查这猎灵者的下落,仅靠这炼灵之道,而没有掌握真正的力量,就是追查到了,也会无能为力!”

寒夜行仰首道:“灵器倒是好办,比如说像我们浔字战甲由那朔风灵尊所设计,本就对封灵战士有加持功能。可是我们这灵海内的灵气并不能使用,这灵气该怎么办?”

封夕落咯咯一笑,回道:“本来看你今天挺聪明的,没想到这么快又成了个呆子!你怎么忘了,你手中有那本残卷啊……”

寒夜行眼睛一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倒是把它给忘了!”

封夕落笑道:“就是了,你这个呆子不是炼灵天才吗?既然能将本来相互排斥的炼灵四道封于一炉。我们可以在这残卷中安置一个储存灵器的阵法当作灵海,由我启动封灵五弦来调度。然后再打通这残卷与附于身上的灵脉系统的联系,自然就可以模拟出这封灵者的法门了。再者就算这不如真的封灵者,但我们早已心意相通,到时再多加练习,这封灵之途未必就走不通!”

寒夜行沉吟良久,点头道:“我觉得这个解决办法,可行!”

第34章: 进军方略

就在那寒夜行与封夕落两人密切配合,如火如荼地进行的封灵大计时,一队装饰华美,阵势豪侈的车队已经越过庐峰灵山,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浔阳城。

新赴任的浔阳灵侯,终于到任了。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的是,这朝廷派来的新任灵侯竟然大家都认识,正是在浔阳围城之初时那个弃城而逃的旧任浔阳灵侯石敬塘。

这石敬塘身材高大,长得相貌堂堂,也算是得一位起幻境的封灵高手。但是这行事却对上馋媚,对下倨傲,言语尖刻。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讨得了当今灵王的开心,竟逃过了这弃城而逃的罪责,又得以官复原职。

石敬塘一进入这将军府,便当着满营官兵和浔川石的面出言不逊,说当时他离开时,这将军府经他经营多年,是何得的央央气象。没想到他这一走,竟是被拆得七零八落,没有了灵侯府的规制与气度。他要再重建,不知得要耗废多少心血。

他一路随手指点,出言酸薄。直气得浔字大营的五万大军差点当场造反,若非川石将军拦着,这些历经生死的战勇只怕早就一涌而上,当场宰了这个货色。

但是这石敬塘一进入这将军日常起居的后厅,摒退众人之后,却是马上换上了一幅谗媚的嘴脸,说未央公主托他向将军问好,只看得一直随伺在浔川石身边的寒夜行咬牙切齿,目瞪口呆。

“想必这位就是未央公主口中说的夜行小友了吧!”石敬塘满脸堆笑,转首对着寒夜行双手揖道:“公主说当日正是你一击重创那那紫莲冥王,果然英雄少年,她也托小的向您问好。”

寒夜行正准备冷眼相对,却没想到他满脸堆笑地轻轻拍手,一位随从已托上来了一个礼盒。石敬塘亲手从盒中取出一件战甲,捧到了寒夜行面前。

“未央公主说夜行小友于这炼灵一道的天赋非同小可,于战斗之时的临场机变、战机把握也堪称一绝。”石敬塘满脸堆笑道,谗道:“可是于这防护一途却是多有不便,这件战甲乃公主亲自在我紫玄的炼灵王者风云灵王那里求得的,是风云老灵王这些年来不可多得的亲手制作的灵器,就当是公主感谢夜行小友当日的救命之恩了。”

寒夜行看着这件虽显轻薄,但却灵光蕴籍,防护力惊人的战甲,心下为之一动,暗道自己这些时日一直为这封灵之途的灵器苦恼,尝试了无数办法,却始终无法与他在残卷内建阗的灵阵相沟通,这下倒是全有了。

但他心下感谢于未央公主的好意,脸上却是依然冷眼对着那石敬塘。他用眼光询问了身边的川石将军,见他点头首肯,这才接过战甲,冷声回道:“属下谢过未央公主的美意。”但却依然对那石敬塘只字未提。

石敬塘干咳数声,掩饰过尴尬,又对着浔川石说道:“公主知道将军不日既然开拔,领军前往风息荒原,是以也让在下为将军送来一份大礼。不过这份大礼小的无法奉上,还需要将军移步。”

“什么礼物?”

“一个人!”

浔川石若有所思,疑问道:“灵侯是说我的那位老朋友,被你带到这浔阳来了?”

石敬塘脸上当即露出敬仰之色,连拍马屁:“将军真乃神算,没错,此番公主托在下带来的人正是将军的老友,已被革职拿办的风息灵侯曾格林沁。”

浔川石哈哈大笑,仿佛年轻了十岁,一扬手:“快快有请!”

“这——”石敬塘面露难色,不安地回道:“这,这曾格大人实在是太过固执,小的本想将这曾格大人一同前来与将军相会,曾奈他说自己刑余之人,不上高堂。一入这浔阳城,竟径直往城内的地牢去了。”

“哈哈,这个老东西,还是这个脾气!”浔川石哈哈大笑,对着寒夜行抻手一招:“小行子,我们走!哦,对了,带上你新做的那个小酒壶,这个老东西好酒!”

说罢,两人将那石敬塘直接晾在原地,径直走出了将军府的后厅。

地牢之中,虽然经过这几个月的重新修整,但这经水浸泡了月余的地牢仍然一片潮湿,四处闷热逼人。

一个五短身材,脸型消瘦的老者立于其中一个单人牢房内,正暴躁地来回踱步。周围的看守显然已经吃过他的苦头,全都躲得他远远的,脸上充满了敬畏。

寒夜行随着浔川石一入地牢,张开灵目望去,只觉面前就像立着一尊随时准备暴发的凶兽。他周身紫色的灵脉光耀刺目,仿佛随时准备贲张。看其灵海中灵气的纯度和力度,竟是比健康时的浔川石还要强上数分。

寒夜行见那老者轻咦一声,向着自己望来,只吓得赶紧闭上灵目,老老实实地站在浔川石身边,走进了牢房。

浔川石一进门,一把便将手中的酒葫芦抛了过去,开怀笑道:“你这老东西,还是一样的臭脾气。记得上次自未央城分别,你就嚷嚷着要喝我老浔的酒,这下如你的愿了。”

曾格林沁接过酒壶,拔开壶塞,海饮了数口,爽朗笑道:“好酒!哈哈,好酒!浔夫子,我们俩个老家伙总算再又见面了!自上次未央城一别数年,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着你了!”

浔川石也跟着哈哈一笑:“怎么,你老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死了?遥想当年,我们九人追寻易师左右,你小曾子可是性格最暴躁,最不惜命的一个!想当年就在这浔阳之战中,你独身一人冲入兽凶群中,硬生生冲过敌阵,于万军之中斩杀了那头兽王,我们才得以一举扭举战局。怎么,如今倒是英雄气短了?”

曾格林沁嘿嘿一笑,道:“我们九人之中,就你浔夫子最像易师。喜爱读书,善于思考,我老曾可是比不了。没想到如今老了,你连易的诙谐性情倒也学了几分。”

浔川石一声轻叹:“是啊,算算时间,易师已经走了有五百年了。我们几个人也都老了……这次你回到未央城,可亲自见到了那位!?”

兽格林沁脸色一黯,也是一声长叹:“唉,见到了……所以我才要求来这里,就是被她处死,我也一定要见你一面!有些事,说什么我都不信!就算那紫玄螭吻再荒唐,也不至于让你这个当年最为理智的浔夫子落到今天这一步啊!”

浔川石怅然一笑,回道:“不瞒你老曾头,我在这浔阳围城之中,确实曾经数次想过要退却,撂挑子不干了!但转念一样,像你我这样的老家伙,拖着这老残刑余之身,除了有这点用之外,你说说我们还能为我紫玄、为故去的易师做些什么……”

兽格林沁目露精光,正待发怒,但见浔川石这满身的暗创,虚弱的灵海,心下一软,终是只长叹一声:“唉,罢了罢了……只是我不可惜我老曾,我只是为你浔夫子不值啊!”

寒夜行见两位老友相聚,这浔川石难得开怀,他心下也跟着高兴。但见两人忽又说起当今紫玄灵王对两位的不公平待遇,不禁满怀悲愤,脱口而出:“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却没想到这兽格林泌听闻,竟是一声暴喝:“哪里来的小子!我们两个老家伙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这一声暴喝,直震得寒夜行灵海沸腾,灵目生痛。他感到身上一股重压莫名袭来,便要被压得双膝跪地。好在浔川石轻一拂,扫去了这曾格林沁自然喷出的灵力余波,他这才身上一轻,缓缓地站了起来。

不过这身上一轻,脑子却是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若不是紧紧地扶住墙壁,只怕立时便要跌倒在地。

浔川石见寒夜行只是被震懵了,并无大恙,这才呵呵笑道:“我说老曾头啊,你喝了人家的酒,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曾格林沁这才有心思看了看手中的酒葫芦,眼中惊讶一闪而逝:“你是说这酒葫芦是这小子做的?”

浔川石捻须轻笑:“这还有得假!怎样,这酒不错吧。我们浔阳城,独一份!”

曾格林沁再次细看了这酒葫芦,高兴地喝了几口,又深深地看了寒夜行一眼,才道:“难怪,难怪!你老浔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这酒没得说,好!”

浔川石随手指了指仍在晕头脑胀的寒夜行,微笑道:“我说老曾,你再仔细看看,看看这小子像谁!?”

曾格林沁听闻,细细看了寒夜行,脸上神情剧变:“你是说……像,是像啊……”

浔川石点头微笑:“像就好,总算没有白费我的一番苦心。”

曾格林沁嘿嘿一笑,对着寒夜行道:“我说小子,你这么一个弱鸡,也能做老浔的贴身亲兵!?我看这老浔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吗……”

曾格林沁这声音一出,寒夜行只觉灵海一阵清凉袭来,顿时清醒了一半,终于听清了他的语,心下惶恐,连忙回道:“刚才是小的不懂规矩,望曾格老灵侯万勿怪罪!只是将军对小的有恩,还望不要牵怒于将军。”

曾格林沁嘿嘿一笑,朗声道:“嗯,你这小子不懒,懂得忠心护主,我老曾喜欢!”说罢,又转向浔川石道:“我说老浔啊,你这次去风息荒原,可有何打算?”

浔川石脸色一正,严肃回道:“这些时日以来,我也正在为此事烦恼,你来了就好!我正要讨教,想我这新练制出的浔字大营兵不过五万,但这风息荒原地广人稀,如果将之分散开来,只怕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曾格林沁轻声一叹:“老夫与这渊墨盟的贼人周旋了数年,不得不说,这渊墨盟的首领兼玄墨是算得是一个对手。此人行事诡异,从不引众与我大军正面作战,而专门在穷乡僻壤之中发展势力。我也是花费了数年,好不容易布下一个杀局,才引得他率引主力来战,才一举将其击溃。”

“没想到这伙贼子却是溃而不散,又走回到了以前老路。我临走之前得到情报,听说这兼玄墨与这紫莲残部扯了关系,还有寒山位面在我紫玄的数十万遗族搅到了一起。如果真让这三者合流,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浔川石心下一惊,叹道:“是啊,这些事情,我撒出去的斥侯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如果真的如此,那可当真是棘手了!那依你老曾看来,此次进军,我当采用何方略最为稳妥?”

曾格林沁喝了一口酒,沉声道:“我吃了这兼玄墨不少的亏,但也总算摸出了点他的门道。此人行事诡异,善于布阵,素来用小恩小惠蛊惑在风息荒原上的普通部落。但是他的弱点是也正是在于此,若与大军正面交锋,基本上只有败,没有胜。所以我曾送你浔夫子两句话,也算是我为这风息荒原尽的最后一份心了。”

浔川石双手一揖,问道:“浔某受教!”

曾格林沁顿首道:“先北后南,缓进急战!”

浔川石哈哈一笑,道:“老曾啊,你这方略倒是与浔夫这些日子的所思所虑不谋而合。”

曾格林沁笑道:“我早知你浔夫子成竹在胸,原本也不必多嘴。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想这风息荒原北部也算得富庶丰饶,有城廓大镇可以依据。这渊墨盟的势力难得渗透其中,就是渗入,有这城中大族的支持,清除他们倒也不算难事。”

“只是这南疆则是穷山恶水,民贫灵瘠,也算是这渊墨盟的大本营。你此番领军前去,只要先将北疆拿下,扫清这渊墨盟扎根其间的势力。再攻下南疆达板、克鲁孜和长陵三座要塞城市,打开南疆的大门。然后再政治为先,遣出大批炼灵队伍在南疆镶治山水,调运灵脉,与那渊墨盟争夺民心,徐徐图之。待找到其叛军主力,未尝不可一战而定。”

“唉,原本我安此方略行事,已大有成效,已将那兼玄墨困于这塔格沙漠周围。却没想到却被这紫玄螭吻弄得功亏一篑,这渊墨盟的势力不但复盛,再次侵扰北疆,甚至就连这风息堡都被渗透了进去。”

“如今在这风息堡内接替我灵侯之位的张乐行不过是与这石敬塘一般的货色,你不可倚重,甚至要时刻提防。而那寒山位面因我紫玄关闭了残山灵关,最近多有不轨举动,你也要时时提防,但对此则只可安抚而不可分兵与之对抗。不过我曾虽然离开了风息荒原,但也不是没有留下可用之人。”

曾格林沁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名单,交给了浔川石:“这些人中,你老浔日后可以重用的是这个名叫徐占彪的人。他跟随老夫多年,也算知根知底。原本他正得我军令,引一支偏军深入南疆,以期能引出那兼玄墨的主力,却没想到反倒是我老曾害了他。让他就此深陷死地。”

浔川石默默地看了一遍名单,默然道:“如今,这徐占彪身处何处?”

曾格林沁道:“我离开风息堡时曾接到他的急报,他在南疆的定远城遭遇了兼玄墨的主力。我正想引军前去,却没想到一道圣旨,成了阶下之囚。我想以这彪子之能,定能够据守定远城,等待来援。”

寒夜行见两人一路商讨军略,又讲到这徐占彪坚守孤城,引起了自己在这浔阳城的回忆,一时心下激动,不禁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小行子愿为两位将军前驱,前去联络那徐战彪将军。”

曾格林沁与浔川石听闻,不由相视一笑。

曾格林沁喝道:“好小子,有种!”

浔川石则是会心一笑,轻声道:“不要着急,有你建功的时候。”

寒夜行知道自己又冒失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站了起来,感叹道:“想两将军身处凶境,不为自己的安危着想,却一心想着天下苍生。如果我们紫玄能多一些像两位将军这样的人就好了。”

一席话,却说着曾格林沁与浔川石一时默然。

那曾格林沁又海饮了数口,朗然道:“好小子,你说得对!如果易师还在,我想我们大好紫玄断不至于坠入今天这样的局面。只是可惜,像我们这样的老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紫玄的未来,以后就像只能靠你们了。”

说着竟是对寒夜行深深一揖,一双老眼中居然涌出了泪花。

寒夜行被他这一着唬得吓了一跳,连忙躲过他这一揖,急急回礼道:“兽格老灵侯折煞小行子了。”

浔川石站在一旁,也是一声长叹,声音哽咽:“唉,老曾头,你这又是何苦呢!”

那曾格林沁抹去了泪眼,哈哈一笑,爽朗道:“浔夫子,我们既然已经见过了,也算了了我老曾头的心愿。你还要正事要办,我们就此别过吧。他日再次相见,我想只怕是我们共赴黄泉,一起去见易师的时候了。”

浔川石也是慨然一笑,对着曾格林沁深深地回了个礼:“就此别过——”

第35章:古堡涉险

与这地处北方,但却水气充盈的浔阳城不同。

这紫玄西北的风息荒原地广人稀,戈壁与绿洲纵横,盆地与高山环绕,目之所望,无不一片荒芜,风沙漫天。尤其是这南疆之地,更是苦寒酷烈。往往日间太阳直照,热得人要脱衣解帽,到了晚上却以是四处冷霜弥漫,能冻得人跌一个跟斗。

寒夜行一行十余人的小分队,在这南疆的戈壁荒原之上,已转了一月有余了。

自浔阳围城上次与那曾格林沁在地牢一别之后,浔川石于即日便提军开拔,来到了风荒原之上。细细算来,他们这五万浔字营的大军入驻这风息荒原已半年有余。

川石将军采取了曾格林沁缓进急战,先北后南的进军方略。经过大小十余次战斗,这浔字营已在北疆收复大小城池十余座,又安抚住了望山城中的数十万寒山遗民,彻底稳固了北疆的局势。

随后又在风息堡当地驻军的配合下拿下了南疆达板、克鲁孜和长陵三座要塞城市,打开了南疆的门户。但这渊墨盟自从与浔字营几经试探,发现这浔川石是一块比曾格林沁更难啃的骨头之后,便退出北疆,化整为零,彻底地消失在了这广袤的风息荒原之中。

任凭大军再如何寻找,却始终难觅其半点踪影。

不得已之下,浔川石又采取了曾格林沁建议的第二步策略。他一方面派出使者,去联络曾格林沁那个占领了定远城的旧部徐占彪,另一方面,又派出大量的炼灵师队伍向着这南疆一路深入,做起了调风理水,镶治灵脉,安抚民众的工作。

这炼灵师的工作有明有暗,寒夜行一行众人扮作商旅在南疆的戈壁荒原上一路前行,为的便是为大军前驱探脉,希望能从灵脉的走向与聚合中寻找到了叛军主力的蛛丝马迹。

眼看日已西斜,寒夜行看了手中帝国颁发的堪舆全图,仔细地盯着图中所标注的位面大阵的灵脉走向,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出发之前,浔川石告诫寒夜行像这张紫玄位面大阵图现在还能信它几分都是一个问题,他还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这次出行,他们所遇见的情况,只会比浔川石说的更加糟糕。

几天前,他们追寻着一条地图未曾标识的小灵脉一路追踪,但走到这个古堡前便失去了它的踪影。队伍为了行程的安排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认为应该继续前行,追查灵脉。另一部分则认为应该在这古堡中休息一晚,并尽快地赶向定远城。

这决定继续追查灵脉的是五位随军炼灵师,而坚持前往定远城的则是十位乔装改扮的浔字战队的精锐战勇,他们负责寒夜行等几位炼灵师的安全。在这荒原之上,他们一路目之所见,四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他们深入这墨渊盟的大本营,到处都是乱匪流民,且常有凶兽出没,不由得他们不小心行事。

一位随军的中年炼灵师压低了声音道:“我何必灵追寻将军左右近十余载,在浔阳围城之前便算是他的门客。幸得将军之便,也算见多识广,见识过不少人物。但于这炼灵一道,我未见过有比小先生更有天赋之人,所以我坚信他的判断。如果今夜我们不继续追踪,只怕这条古怪的小灵脉便会彻底失去踪影,我们这几日的辛苦就算全白费了。”

另外几位炼灵师也纷纷附议,表示赞同。十位精锐的浔字战勇则一脸无奈,只好都望向了寒夜行。

这何必灵嘴中的小先生,便正是寒夜行。

如今这寒夜行已经过了十六岁的生日,虽然脸上仍不时露出一丝稚气,相貌也颇为普通,并不显眼。

但他腰悬断刀,一身薄薄的暗甲穿在身上,虽然是在扮着商客,但一股军人的爽利作风却是难以掩藏。加上额上一道眼形伤疤赫然醒目,也让他的身上多出了一股狰狞的精悍之气。

远远望去,看他更像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封灵战士,而不是一位随军炼灵师。

这何必灵于炼灵之道上原本是寒夜行亦师亦友的人物,还在浔阳城试着制作酒葫芦时,寒夜行有何不懂之处便经常登门讨教,常常持以师礼。但这何必灵却坚持不受,认为自己不配为寒夜行之师,倒是一口一句小先生地叫着。

寒夜行开始还不习惯,坚决拒绝。到了现在,反倒是整个小分队的人都被他洗了脑,这小先生之名已名正言顺地成了寒夜行的尊称。

寒夜行见双方争执不下,不由收起灵目,皱了皱眉道:“这条灵脉着实古怪,想必应该是一位布阵高手所为。就算是这样追踪下去,在这黑夜之中只怕也难得确定它的踪迹与走向。要不,何师我们就在这堡中安息一晚,明日再行计议吧!”

这何必灵长得身体圆肥,作为炼灵者,本是体虚的体质,这月余一路风餐露,脸上更是露出风尘之色。他有点吃惊地道:“怎么,连小先生对追踪这古怪的灵脉,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寒夜行轻轻叹了口气,道:“上几次我们追丢了那两条灵脉与这条灵也颇为相似,所以我感觉对方似乎已有所察觉,再强行追踪,只怕会打草惊蛇。”

这浔字战队的游击队长名为浔长天,乃浔阳城本地人士,在浔阳围城之中曾数次见寒夜行与临渊绝一举扭转战局,当日在校场之上挫败朔风灵尊,他也是见证者之一。是以对这寒夜行格外敬重。

他见寒夜行点头,连忙接腔道:“是啊,何先生,我们十人负责几位先生的安全,不敢大意。这几日,我隐隐感到有凶兽在旁在窥视。派出来的斥候也至今未归,我们约定的接头地点就是前面的这座古堡,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

何必灵轻叹一声:“唉,既然小先生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进堡安歇一晚再说吧。”

一行十余人的小分队,架着两辆载满货物的马车缓缓走进了这个古堡之中。

这是风息荒原上最为见常的村落,为避冷热与风沙,这些古堡往往靠着山坡兴建,房屋围成半圆。这些房子往往都由黄土夯成,敦实而矮,屋顶成圆。倒是屋内向地下掘进,住在其间,冬暖夏凉,算得是个安居的好去处。

但是一行人走在其间,却是越来越失望,也越来越警惕。

众人方才遥遥远望,只见这古堡边缘的几幢房子完好无损,整个古堡规模颇大,甚有气象。但没想到走近一看,却见四处无人,一片荒凉。许多的房子已成残垣断壁,厚厚的黄泥土墙上四处涂满血渍,连屋顶也已完全坍塌。

寒夜行张开灵目,见有几处深可见底的爪痕上依然留有残存的黑色灵力,一看就是凶兽所为,令人触目惊心。

夜已开始深沉,四处冷霜已爬上了墙壁,只余一些风息荒原上所特有的巨型血鸦张一双双血红的双眼,站在屋顶房梁上盯着众人,不时在渐起浓雾中呱叫几声,令人瘆得慌。

散出去在堡内四处探查的斥侯很快回报,这堡内四处都空无一人。在位于古堡中央的一个祠堂内,发现了尸骨,一共三百二十一具,看其死状并非是死于争斗,而像是死于行刑式的处决。

因为这些尸骨又像上几次一样,全部整齐地排成了一排,所有人的头颅都已被砍下。

那游击队长浔长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寒夜行与那何必灵说道:“两位先生,这古堡古怪,为了诸位的安全起见,我看我们还是另寻一个安全的地方露宿吧。”

何必灵嚷道:“来也你,走也是你!死人我们在浔阳城见过的还少吗?我们虽然是炼灵师,但也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那来那么多的矫情。”

这浔长天还欲再说,却忽见得堡外一个身影急驰而来。

外围值守的一位浔字战勇早已前驱,按刀冷喝道:“谁!?”

那人急回道:“是我,斥侯石方!”

待得那人走近,不是浔长天日间派出来的斥侯又是何人。

寒夜人只见这石方满脸倦意,气喘吁吁,便随手抛去一个酒葫芦,让那人喝了几口灵酒,暖暖身子。这灵酒乃是寒夜行与何必灵两人合作酿制,对于抵御这风息荒原夜晚的寒气颇有功效。

那石方喝下几口灵酒,谢过寒夜行,方才回道:“禀队长,石方复命。您的判断是准确的,确实有两伙人一直在我们周围转悠,人数都在五十左右,皆是启脉境的封灵好手,不过看情形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好像是有约在先,而会面的地点就在这古堡,所以我才急忙赶回来复命。”

浔长天沉声道:“你可看清楚了,他们是不是渊墨盟的叛军?”

石方道:“看封灵功法,不像。倒像是……”

那石方还未回话,寒夜行已是冷声说道:“他们来得好快!”

“其中从东而来的应该是紫莲叛军的余孽,领头那位已入封轮境,只怕不是普通的教众。另一从西而来的人马,看情形像是寒山异族的封灵者,为首的修为也不弱。我们此番只为探脉寻踪,不为杀敌。长天队长,这进出古堡就这东西两条路,我看我们还是先隐匿,静观其变吧!”

这寒夜行的灵目经过这半年多的修练,探视范围已达数里之遥,多次以此见功,带人众人脱离险境。那石方队长见寒夜行所说,当即下令护住几位炼灵师,驱车赶马,隐入堡中祠堂。马上套,车卸铃,屏神敛息,以待时变。

不过一刻,两队人马已在这堡中祠堂前的广场上相遇,火把烈烈,总算在这寒冷的迷雾中,带来了一丝热躁之意。

寒夜行从祠堂墙上的一个细小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双方人马皆在五十上下,紫莲妖徒一方全部跨于战马之上,身悬长刀,战马肥膘,列成阵列,颇为精悍。而那寒山异族数十人虽无人骑马,全部步行,但这些异族全部身型高大,一个个皆在两米以上,全身肌肉暴凸,是以相较之下,比那紫莲教众的气势竟是只强不弱。

两方首领就着火把细细看了对方,似乎皆对对方的人强马壮也颇为诧异。其中一方首领首驱马出阵,正是那紫莲教的残众,他对寒山首领拱了拱手,说道:“东西可带来了?”

那寒山首领也出得阵来,沉声冷道:“我要的人呢?”

紫莲教众的首领手一扬,一位被五花大绑的少女被推出了阵前。借着依稀的月光,寒夜行见那个少女扎着两支冲天辫,一双眼睛大而圆。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个头小小的,显得娇糯可爱。虽然被人绑着,但脸上却丝没有害怕的神情。

她被人推搡了一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不由转头对那人怒目而视,张开两支小虎牙:“你不要让我发怒哦!发怒了对你没好处!”

那个紫莲妖徒被这个小丫头惹笑了,刚准备举鞭吓乎她。却没想到寒山异族的阵列中驱出两人,一个捏住那个紫莲妖徒,另一个那小丫头拎着,扔在了己方的首领面前。

小丫头被摔了个口啃泥,从地爬起来,对着那个首领怒目而视:“看什么看!我说了,你不要惹我发火哦!”

那寒山异族首领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他细细盯着她看了一阵,确认无误。才手上一扬,掷出一张薄纸,飞至对方首领手中。

那紫莲叛军首领接过图纸细细察看,脸上露出狂喜神色:“不错,确是那人的手笔,也是他身上灵气的气息!”既而又是脸露疑色,问道:“既然阁下已经找到了线索,为何不与我们合作,继续追查下去?若真得了那件东西与渊墨盟结盟成功,我们紫莲教众决不会亏待你们寒山留在这紫玄的族人。”

那寒山异族首领冷哼一声:“那东西对你们紫玄人来说弥足珍贵,渊墨盟对你们紫莲残部是救命的稻草,但这两样东西我们寒山遗民都不在乎,就此告辞!”

“哼!不是我们的朋友,便就是我们的敌人!”那紫莲首领一声冷哼:“既然他们已经投向了浔妖,左右,拿下,一个不留!”

声音未落,寒夜行只听得抽刀声起,数十匹战马分作三路,踏出火星,对着寒山方阵冲杀而去。眼见这紫莲教众手中一柄柄战刀泛起灵光,对着寒山异族的战士劈砍而下,便要血光四溅。

然而这寒山异族数十人竟是全部岿然不动,只将那伤者护中央,一双双冷眼全都瞪着这些紫莲妖徒。忽听得一声声暴喝响起,这数十寒山异族竟以手作刀,以身为盾,直直撞向了飞奔践踏而来的马蹄与刀光。

一阵人喊马嘶!

没想到这寒山异族与肉身与战马刀光相撞竟是丝毫不丝下风,虽然有多人身上添伤,但其中数位高大威猛的战士竟是直接搬起急速飞奔而来的马蹄,一条钢腿扎于地上,将粗糙的石砾黄土硬生生地犁出一道深槽,才将来犯的数匹战马掀翻在地。

这头马倒地,群马奔腾之势已破,后面的战马也跟着停滞了下来。好在这些紫莲妖徒弓马娴熟,一见前面受阻,当即别转马头,围着这一群寒山异族拍马转圈,舞刀呼喝。

寒夜行心中一声暗呼:“寒山九骨引!”

“要说你们这些寒山异族的骨头还真是贱!有好好的刀枪不用,硬是喜欢用肉身硬扛!哼,我看你们能扛到什么时候!”一直在阵后掠阵的紫莲首领一阵冷笑:“施毒——”

说着间,只见那些围着寒山异族策马转圈的紫莲教众连连呼喝,随手轻扬,一阵黑气随即在寒山异族之间弥漫开来!

“不好!冥幽之毒——”寒夜行一声轻呼,便欲出手示警,却没想到被身后的浔长天抻手摁住。寒夜行见这浔长天急急摇头,他一声轻叹,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已经伸出的手。

想这幽冥之毒乃当日紫莲冥王刺王紫玄未央所用,其上沾染冥气,竟是比那离魂之蛊的毒性还要凶悍数倍,就连浔川石的护身幻境都不能与之硬扛,这些肉身见长的寒山异族最是害怕这些毒物,遇到这冥幽之毒,只怕是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随着这黑气的弥漫,许多寒山巨汉纷纷倒地。他们身上一旦沾上这毒气,皮肤即时变黑,救无可救。只有那寒山首领依然在那里苦苦支撑,但整个身形也是阵阵晃动不止,摇摇欲坠。

那紫莲首领一声冷笑,随手一扬,一支足有磨盘大小的锯齿飞轮倏然出现,泛起阵阵黑色的灵气,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接削在了那寒山首领抵在胸前的双臂之上。锯齿与血肉碰撞,一阵令人齿酸的嗡嗡声响过之后,那寒夜山首领的双臂已留下了一道深可见内的创口。而那飞轮竟像是拥有灵智一般,一阵嗡响,又飞回到了紫莲首领的手中。

“飞轮亲兵!”寒夜行一声轻呼:“没想到夜叉灵王这个魔头,竟真的到了南疆。”

这夜叉灵王乃紫莲叛军的五大灵王之一,乃是这紫莲冥王的亲传弟子,一身飞轮幻境神出鬼没,其身边有五百飞轮亲兵,他们所使的器兵便正是这锯齿飞轮。

数月之前,这夜叉灵王带领的三余残军曾在北疆与浔字大营曾有过一次遭遇战,丢下数千尸首之后便仓皇而逃,却没想到竟是来了这南疆。

寒夜行身后浔长天正是那场遭遇战的参与者之一,他自己认得这些飞轮亲兵,脸上也是变成一脸凝重。

那飞轮亲兵见那寒山首领依然双手撑地,虽然他早已支撑不住,却是怎么也不肯倒下。不由心下愠怒,喝道:“我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飞轮硬!”说着间,那锯齿飞轮一阵嗡响,又向着那寒山首领飞削而去!

正在此时,寒夜行眼睛一亮,忙喝道:“不好!浔字战勇,结阵!”

寒夜行的声音未落,那锯齿飞轮在空中倏地折了一个弯,直接对着是寒夜行一行众人飞来,直接撞破了祠堂土夯的土墙,仍然速度不减,撞在了这些浔字战勇堪堪结起的协脉阵的光幕之上。

第36章:诡计破阵

那柄锯齿飞轮急速旋转,切割在浔字战勇的协脉阵上,发出了阵阵令人齿酸的翁翁声。但是任凭它再如何锋利,遇到了这层薄薄的紫色光芒,却是不得寸进。

是才这名飞轮亲兵出奇不意地飞射向匿于祠堂中的这支小分队,幸得寒夜行提前预警,这浔字战队才得以及时布出阵法,逃过了劫。饶是这浔长天身经百战,临机应变之力不可谓不快,但见那个正在他眼前冒着丝黑气的飞轮,还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这寒夜行名义上虽是川石将军的贴身亲兵,但整个浔字营都知道,这川石将军这对小行子格外看重。甚至有些有些能够接近将军的都比兵传言,将军对他的栽培胜过了当年他对未央公主的栽培。

他自己死了到是不甚要紧,若是让这寒夜行有半点闪失,只怕将军不杀他,他也要自裁谢罪了!

那飞轮亲兵见一招偷袭并未得手,口中一声轻叱,那如磨盘大小的飞轮当即一声轻响,从中裂开,顿时化为二十八个小飞轮四散开来。撞击在祠堂四面黄土夯成的墙壁上,轻轻一穿,便是一个大洞。

这二十八道飞轮如穿花之蝶般四处翻飞,一时土屑纷飞,墙壁上的大洞随之四处开花,不一会,眼见这屋顶便要坍塌下来。

这紫莲首领也是心下懊恼,自这支小分队一进入南疆以来,他就盯上了他们。他一路苦心经营,才布了这个杀局。原本想自己这一招偷袭毫无征兆,虽然未必能一举击溃这支浔字小分队,但一着见功,杀他数个战勇应该是有可能的。

这浔字营最令人恼火的便是这协脉阵,无论是在战场上摆开阵仗的相互强攻,还是街头巷口的遭遇战。这协脉阵就像是一个乌龟壳,虽然进攻不是其所长,但防护却是利器。简直凿之不进,啃之不下。想要破去这个阵法,往往要花费数倍的人力,才有可能成功。

他眼见这协脉大阵已起,如果他龟缩在房内,待己方的人攻进去,只怕会事倍功半。于是他灵机一动,干脆将这屋顶轰踏,将之逼到广场之上,才好再进行他下一步的计划。

果然如这紫玄首领所料,这浔长天眼见屋顶便要塌下来,他们这些浔字战勇对此并不畏惧。但几位随军炼灵师,除了寒夜行之外,皆是身体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大阵就算再绵密,只怕也难保万一。

想到此处,这浔长天一声断喝:“出屋,进广场!”

十位浔字战勇听得队长命令,当即将五位随军炼灵师护在大阵中央,保持着彼此的位置与结阵的稳定,缓缓向着屋外慢慢挪去。只是还未到得广场,才刚刚走出大门,一阵灵弩便对着这大阵急射而来。

其中一支粗如手臂的灵弩更是呼啸而至,眼见便要射向大阵的薄弱之处!

“是破甲弩!大家小心——”

浔长天队长一声暴喝,连续换过三个战友的身位,来到那个大阵的薄弱之处,一刀斩在了这急飞而至的破甲弩身上!浔长天虎口一振,协脉阵一阵灵光闪动,已险险地将那破甲弩斩落在地。

然而这一支刚刚斩落,第二支破甲弩已被三个紫莲妖徒架上了绞盘,條然一声尖啸,又已夹杂着丝丝黑色的灵光,破空而至!

浔长天咬了咬牙,长刀再起——硬是拼着虎口迸血、灵海激荡的凶险,再次将这支巨弩斩落于地!

两招得手,浔长天心下却无欣喜,他心知这支小分队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看来此番斥侯探得的情报有误,这紫莲妖徒准备得如此充分,分明就是专门针对着自己而来。那里有半点不期而遇的意思!?

这破甲弩他能斩落这一二、却无法再斩落其三。若对方那第三支巨弩再次射来,只怕这协脉阵将难以维持,所有人都将暴露在敌人的包围之中。

正在这浔长天心下焦虑,不知如何自处之时。铮的一声轻响,一支小巧的弩箭毫无阻碍地穿着协脉阵的防护光幕,射在了那架破甲弩的巨大绞盘发射架上。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

那架巨弩已经炸裂开来,那三个操控这架巨弩的紫莲妖徒身受这巨大的冲击波,已被抛翻在地,口吐鲜血,生死不知。

浔长天一时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支小小的灵弩的威力如此巨大,竟是比那破甲弩的杀伤力还要强上数分!

他看了看寒夜行,见他手中正端着一把小巧的灵弩,他心下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离魂之器!”

那紫莲首领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当即却是狞笑道:“哈哈!原这那个伤我冥王的小妖就在这里!兄弟们,为冥王复仇的时间到了,大家都给我冲啊!”

那紫莲首领兴奋的呐喊仿佛一剂兴奋计,打在了众妖徒的心脉上。数十名悍不畏死的妖徒居然不管不顾,直接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浔长天眼见敌方便要冲撞至协脉阵的光幕上,灵海灵力猛然一提,大声呐喊:“守住——”

然而没有他想象中的剧烈冲击!

那些紫莲妖徒距离这协脉大阵还有数米的距离时,却突煞住车,纷纷从怀中掏出一只只的小酒瓶,全部砸在了胁脉阵的光幕之上。

那些黑色的酒水抛溅出来,与这紫色的光幕一经相遇,便滋滋地腐蚀起来。令人触目惊心。

寒夜行心下一惊,连忙喝道:“是幽冥之毒——大家小心!”

这浔长天久经战阵,应变不可谓不快。他早已听得这幽冥之毒的厉害,刚才见那寒山异族的数十位战士就是着了此毒的道,已经知道早有防备。

他一声大喝:“布条,大家摒息,护住先生们!”

这十个浔字战勇乃是这浔长天精挑细选而来,是精锐中的精锐,与这浔长天配合多日,早已心意相通。他的话音未落,几个同时拿出布条蒙住了口鼻。

寒夜行等几位随军炼灵师也连接有样学样,全部摒息,以防中了那幽冥之毒。

但是这一阵担搁,这协脉阵的防护力终究是弱了下来,已有几个较弱战勇面前的光幕上出现了一丝紊乱。

突然,众人只觉大地震动,飞沙走石。

一股凶悍无比的力量直接斜插过来,狠狠地撞击在了那协脉战阵的薄弱之处。那个较弱的浔字战勇一个维持不住,已经口喷一口鲜血,倒飞了出去。

这协脉阵讲究的便是这环环相扣,生生不息。一旦有一个环节出了差子,便是即时破功,而且受到连带的冲击。

有一个浔字战勇倒下,其余的战友便即时受到冲击,这十人的小分队中,除了这浔长天,其余几人几乎全都身受重创,有三个更是倒地不起,已经丧失了大半的战斗力。

“寒山九骨阵!”

寒夜行一阵愕然,他没想到破去这协脉大阵的并不是这些幽冥之毒,而是刚才倒地不起的那些寒山异族所组起的寒山九骨阵。

在当今闻名位面世界的战阵之中,如果说这紫玄未央军才的协脉阵是善守第一的话,那这寒山九骨阵便被世人许为冲锋凿阵第一。

这寒山九骨引的封灵功法从凶兽身上得到启示,将脉轮结于人体内的骨骼之上,专门横练肉身。对敌之时,几乎与凶兽一般刀枪不入,凶悍无比。

看来刚才他们中毒倒地不过是两队人马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寻找到这个战机,一举破了这浔字战队的协脉阵。

“你们倒是用心良苦!”

寒夜行一声苦笑,他们一路之上一直小心行事,遇事尽量不出头,尽管地低调行事。但没想到千提防,万提防,还是着了这紫莲妖徒的道。

想来这幽冥之毒是何得难得,这一支紫莲残军的小分队怎么可能配备,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大意了。

“哈哈,我说老洪。”那寒山异族的首领一阵狂笑,对着那紫莲首领说道:“这传说中的协脉战阵也不过如此吗!早如这战阵这般脆弱,我们何必演得这么辛苦。”

“哈哈,老涂说的是啊!”那紫莲首领一脸得色:“早知如此,我们直接杀将进去不就得了!”

“那还等什么!?”

“杀——”

在两位首领的吆喝声中,这紫莲妖徒与寒山异族两队人马合于一处,直接对着寒夜行他们冲杀了过来。

浔长天强行压下灵海内的激荡,拉起受伤的队友,已经全部护在了向位随军炼灵师的身前,下达了最后的军令:“保护诸位先生,死战不退!”

这命令刚下达,数位寒山异族战士已经踏着沙尘,冲撞而来。看他们全部坦胸露背,赤裸上身,气势虽然不及那悲鸣之渊的兽尊蛮牛,但也非同小可。

浔长天咬紧牙关,手中长刀泛起灵光,便要迎击而上。

突然,一声叹息响起。

那几个冲撞而来的大汉灵海之中一个惊雷起,腿上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这冲撞之势立减。

悲悯之叹!

浔长天见那寒山异族的来势,原本准备拼着身受重伤也要将之抵住,那里想到这情势突变。他可不能辜负了寒夜行的美意,操起长刀,便对着敌人斩落而下。

几乎就在同时,另外几位浔字战勇也抽刀迎上,加入了战团。

第37章:断刀十一式

这敌人的兵力本就占优,浔字小分队一时伤去近将一半,又失去了协脉阵的最大倚仗。这浔长天本以为自己这一支小小的队伍是必败无疑,他也只不过是听天命,尽人事罢了。

却没想到得这小先生之助,一会一声叹息响起,一会儿一支“离魂之箭”射出,这每一箭,每一声叹息,几乎全都恰到好处。

其节奏之精准,踩点之准确,几乎都击在敌人的软肋之上。瞬间便会改变战局,使浔字战勇转败为胜。

除了这寒夜行,其余几位随军炼灵师也没闲着。

他们显然也为这突发的状况做足了准备,虽然他们身体孱弱,无法直接上阵杀敌。但他们长期琢磨这炼灵之道,各种小手段简直是层出不穷。

一会一个燃烧弹,一会一支小暗器,虽然杀力不强,但也将这些冲杀过来敌人弄得狼狈不堪,对这浔长天几人多有助益。

是以浔长天他们这支浔字小分虽然战力下滑严重,但一场乱斗下来,竟与敌人斗了个平分秋色。两股敌人对这些炼灵师恨得牙痒痒,一直想冲进去直接杀了他们,但浔长天那能让他们得逞!

浔长天长刀一亮,又截住一个企图冲进防御圈的紫莲妖徒,战在了一起。

两位在后压阵首领一直死死地盯着场中的变化,已经看清了这场胜负的关键就在那寒夜行身上。那个寒山异族的首领看着战局,对这寒夜行颇为忌惮。

“你说这是这小子伤了你们紫莲冥王,我原本还不信。如今看这小子虽然是个炼灵师,有认主的魅灵相助也就罢了。但没想到他竟能操控灵兵,伤到我的战士,着实有些怪异。”

老洪冷哼:“哼!料那寄居于他灵海中的那只魅灵的力量终究有限,这小子也就仗着他手中的那枚离魂之器罢了!我看他手中的箭也没几支了,等他的箭射完,我定将一举将之擒拿献给灵王,为我紫莲冥王复仇雪恨。”

老涂一阵长笑,点了点头:“有理,那我们就替这小子数着!”

寒夜行手操已成普通灵兵的离魂之器,一直冷眼看着敌人的攻击,心下也变得焦急起来。这离魂之器用一次威力就小一次,能射出十支箭已是它的极限,眼下已剩这最后一支了。

如果再不想办法破局,只怕他们这支小分队终究难逃覆灭的命运。

他眼见那浔长天身陷险境,已被两位紫莲妖徒围在中央,陷入了缠斗,身后又有一个寒山异族的战士偷袭而至。

浔长天长刀一抹,逼开一个紫莲妖徒,但刀势未尽又抽刀回劈,架住了另一个紫莲妖徒劈过来的长刀。但是如此来,他背后的门户已是大开,眼见便要身受重创。

寒夜行见状,毫不犹豫地一箭射出,正好赶到那偷袭之人的必经之路上。

那偷袭的寒山战士本以为自己一招见功,却没想到这一箭竟是避无可避,不得已连忙收手,抵在胸前,以期能挡住这射来的一箭。

一阵金石铮鸣之声响起,火花四溅之中,那个寒山异族一时抵挡不住,双手一松,已经胸口中箭,倒在了地上。

那两个首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当寒夜行最后的一支灵弩射出,那紫莲首领凌空而起,手中金轮一扬,已向着寒夜行呼啸而至。与此同时,那个寒山首领也是巨足一顿,卷起一阵烟尘,向着寒夜行冲撞而至。

两位首领一上一下,分作两路,同时对着寒夜行急攻而来。

“小先生小心!”

浔长天虽然一直身陷战阵,但一颗心却始终放在寒夜行身上。他见两大敌首同时攻向寒夜行,连忙示警。

同时身上涌起灵力,一刀逼退面前的敌人,手中长刀一振,如飞矢般射向那紫莲首领飞在半空的金轮。再拼得受对面敌人一刀之伤,也要纵身急进,扑向了那个冲撞而来的寒山异族首领,拦在了他与寒夜行之间。

“来得好!”

那寒山首领一声狂笑,骤然加速,左肩一沉,直接撞在了仓促而来的浔长天身上。一阵骨胳碰撞的碎裂之声想响,那浔长天口喷一口鲜血,倒身飞出,直接跌落于寒夜行身前。

浔长天战斗多时,身上四处受伤,灵海已向近枯竭。适才他双手交丈十字抵住了那寒山首领的疯狂一击,本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挺身硬扛而已。虽然他算是抵住了那寒山首领的一击,但看他双手臂骨扭曲,一双手已经废了。

再看他手中飞出的那柄长刀,已是准确地斩在了那飞轮之上。

但一声兵戈铮鸣之声响过,那金轮受此一击,竟径直发化二十余片小金轮,分作四面八面,全都向着寒夜行呼啸而至。

浔长天见一招未能见功,心下一急,便要爬起来护在寒夜行身前,以肉身替他挡住那些呼啸而至的致命金轮,准备以死护住身后的寒夜行和几位随军炼灵师。

整个战场之上,其余几位浔字战勇没有了寒夜行在身后的支持,也全都立即陷入被动,不断地被敌人砍翻在地,生死不知。

仅剩的几位浔字战勇见到情况有异,也全都收缩战线,与浔长天并肩站在一起,准备共同赴死。

“哈哈……既然你们这第想死,那就都给我死吧——”

那紫莲首领眼见自己操控的金轮马上便要追斩到寒夜行身上,可以即刻见功,却没想到那浔长天与其余数浔字战勇却是扎挣起身,挡在了寒夜行身前。

他心里一阵愠怒,当然加大灵力,便要将这些碍事的战勇斩于当场。

就在这些金轮即将削过浔长天与众位战勇的身上时,寒夜行一个翻身,已驱身而出,将那浔长天护在了身后。

一阵叮当作响!

这二十八片锯齿金轮全部都招呼在了寒夜行的背上,绞烂了他的身服,一件紫金色的护身软甲已经显露了出来。

寒夜行长长吐一口浊气,他对这件紫玄未央送给他的紫金软甲的防护之力还算比较满意。

适才与那紫莲首领挥出的金莲相撞,非但没有任何的损伤,反而是毁去了其中数片。而他寒夜行除了有一点胸闷之外,身上居然没有一点不适。

见此意外,那敌军的两位首领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那紫莲首领收回金轮,连忙查看手中的武器,不由心疼不已。这金轮虽是夜叉灵王亲赐,但他后来还是花了大价钱从陨月商团那里进行了改造,由原来的二品灵兵晋升为了一品灵兵。

在夜叉灵王座下的五百金轮亲兵之中,他的这套灵兵堪称一绝。以往的战斗之中向来无往不利,却没想到就此毁于寒夜行之手,要想再次修复,也不知要花去他多少灵石。

而那寒山首领看见寒夜行身上露出的软甲,则是两眼放光,他寒山一族的封灵功法向来以肉博冲锋,近战无敌而著称。

但这寒山九骨引号称九骨,也只有九骨全通才能全身没有一处弱点。而他只是通了三骨,有了这件软甲,于战斗之时,无异于是天赐之宝。

“都给我让开!他是我的——”这两位敌人首领几乎是同时暴喝,一个是心痛悲切,还有一个则是声出贪婪。

那紫莲首领已不舍得再挥出金轮,而是纵身飞扑而至,半空之中,手中已经准备好了一把黑色的粉抹,准备一把毒倒这寒夜行。

而那寒山首领则是脚踏烟尘,一路冲撞而来。

“小先生小心!”浔长天急声大喝,想要再次出阵替寒夜行挡下这轮攻击,但那里还动弹得了。

“长天队长放心!”

寒夜行见两人一上一下,分作两路攻击而来。他开张额间灵目,看清了两人来势,同时心中默念:“夕落,成与不成,就看你的了!”

说罢,他手提断刀,对那冲撞而来的寒山首领非但不避,反而作势向他冲去。

那寒山首领见寒夜行作势冲来,心下一喜,暗道这小子居然想着要与自己对撞,那不是自己找死么!不由脚下加力,速度更快了几分。

“死吧——”

但就在这寒山首领一声暴喝,眼前便要将这寒夜行撞得粉身碎骨之时,却见他手中的断刀上突然泛起一股七彩的灵光。

他心下大骇!

没有听说炼灵者能转换出灵力的啊!要知道这人的灵魂只有一个,你选择了炼灵之途,那封灵之途便已经对你关闭。这两者之间根本不可能相通,除非你自愿与魔神订立灵魂契约,坠落成为猎灵者,否则这炼灵者向来就只能炼灵制器,战力孱弱。

但怎么……

事情反常必为妖,那寒山首领不及多想,连忙收住冲撞之势,双手交叉十字抵于胸前,挡住了那直劈而来的断刀。

一声削金切铁的铮鸣声响起!

那寒山首领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来,看看伤口,已经深可见骨,甚至就连这三色的骨头上也被砍开了一道裂隙。

更令他觉得惊恐的是,这断刀上所附着的七彩灵力居然具有惊人的腐蚀性。一旦沾染在皮肉身上,便会即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下去。

这寒夜行一招得势,手中断刀连续斩出,叮当作响之声不断传出,足足有十一刀之多。在这连续挥刀的过程中,寒夜行周身幻起了各种幻象,从星辰到苦雨,再老树昏花,这些幻象周流不息,循环不已。

寒夜行打完收功,见那寒山首领早已倒地不起,一双巨臂被软得血肉模糊,不堪入目。不过一刻,便身全被七彩灵光所腐蚀,全身变成了黑色,眼见已经活不了了。

“你……你这个妖徒!”

那寒山首领一声狂喝,就此气绝。

第38章:突起寒霜

见到寒夜行突起发难,连续斩出十一刀,将那寒山首领斩翻在地,那从空中飞扑而至的紫莲首领心中一惊,一把粉沫洒出,便欲急速后退。

没想到一声轻叹凭空响起,空中即时卷起一阵轻风,已将那些黑色的粉沫尽数卷回,喷在了那紫莲首领的脸上。

这声轻叹正是寄居于寒夜行灵台中的封夕落所发出,她早已在等着这一着,待他将毒药洒出,便即时震动心弦,鼓起一阵轻风,将那粉抹全数卷了回去。

那紫莲首领急急坠地,不停地咳嗽,连忙从灵袋中翻找解药,那里还来得及顾及这寒夜行。

寒夜行见一招见功,连退两名强敌,心下暗呼好险,背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连续斩出的十一刀,便是他与灵海中的封夕落琢磨出的封灵招式。他先是在残卷中画出一道阵法,将他灵海内的灵气牵引至此储存,又将紫玄未央送来的战甲进行了微调,在封夕落的帮助之下,模拟出了一个灵脉系统。

又经过这半年多来的不断练习,才终于将这几者打通,并从他天通十一念的幻象中得到启示,创出了这前所未无的封灵招式。

不过他进入这炼灵之道日浅,残卷中的储存阵法容量有限,那护身软甲上的灵脉系统也只是通了一脉。适才连续斩出十一刀,已是他们两人能够使出的最大的限极了。眼下残卷中储存的灵气已经干枯,他就是想再劈上一刀,也是不可能了。

寒夜行之所以如此行险,是他与封夕落商量好的。面对如此危局,若不能一招震慑敌人,陷入持久战,只怕情形会更加的糟糕。

那紫莲首领服下解药,看到了地上那寒山首领的尸首,就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寒夜行:“你怎么……你不是炼灵者么……”

寒夜行强行让自己震定了下来,手中断刀一挥:“谁说灵者就不会砍人的!你要不要过来试试!?”

那紫莲首领脸上阴晴不定,但终究是吓破了胆,不敢再近前。而其手下的妖徒则收拢战线,纷纷在他麾下聚集,准备随时听侯命令。

而那群寒山战士在刚才的战斗中折损过半,又兼这首领突然身亡,更是心无战意,他们收拾起首领的尸首回到已阵,正在窃窃私语,商量着什么。

寒夜行让封夕落展开灵力,进行偷听。却发现他们正在商议这首领与这紫莲残军合作,本就是背着族中长老而来。与这首领暗中将那身怀阵引之人杀死,将他身上的灵阵图纸偷出来,本已是犯下了族中大忌。

既然这首领已死,正好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在这首领身上。他们该得到的人也已经得到,不若就就此离去。押着这个小姑娘,去寻代那个传说中的沙漠绿洲。

时下已至深夜,月明星稀,透过浓雾照在这荒原古堡上,甚是荒凉。只有一群血鸦不时呱叫两声,都在等着这群人离去,便可飞扑而下,啃食这满地的尸首,饱餐一顿。

场面之上,一时陷入了沉寂之中。

寒夜行缓步走到己方的阵列之中,那何必灵等几位炼灵师早已在替浔长天几人包扎疗伤,眼看已经止住伤势。

寒夜行评估了一下当场的形势,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对那紫莲首领说道:“洪首领,既然你也不想打,不若我们做一个交易?”

那紫莲首领冷冷地道:“哦?这话怎么说!”

寒夜行暗中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道:“如果我所猜不错,刚才这寒山首领交给你的是一份灵阵图纸。你好等着将这图纸交给渊墨盟的人,完成你们夜叉灵王的交给你与这渊墨盟结盟的任务对吧!”

紫莲首领暗吃了一惊:“你怎会知道此事?”

寒夜行一声冷笑:“我非但知道,而且还知道你手中的这张图纸是假的!”

“假的!?”那紫莲首领将信未信,已将那张图纸拿了出来:“说是假的,你有何凭据!?”

“实在不瞒洪首领,我们这一行人深入这南疆之地,也是为了寻找一个人。”寒夜行说着间,也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图纸:“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在数日前找到了那人,并从他手中也取得了一份图纸。”

说着,寒夜行将手中的图纸一扬,道:“不若我们做一个交换,我将这张真图纸交给你们,我们各取所需,就此分别如何?”

紫莲首领一阵冷笑:“这话说得好听,你们浔字营与我紫莲神教有不同戴天之仇,我又怎么能够确定你手中的那图纸就是真的呢?”

寒夜行呵呵一笑,将手中图纸扔给那紫莲首领,说道:“这个好办!我想你刚才既然能够识得那人的笔法与灵气气息,那洪首领可以亲自验证!”

那紫莲首领接过图纸,细心校验,又将两张图纸进一一比对,脸上开始阴晴不定。终于,他像下定了决心,双手一拱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之间的仇怨,他日再在战场上一并讨回吧!”

说着间,他轻手一挥,便要带人离去。

寒夜行在心底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他哪里能从那人手中取得图纸啊。不过是一路之上追查这个灵脉,对这个人方方面面变得有些熟悉罢了。没想他在残卷中复制出的这张灵脉草图居然真的骗过了这个紫玄首领,看来他是赌对了。

但就在此时,一直被那群寒山战士夹在中间的少女突然叫了起来:“大哥哥救我,他们是一群坏人!”

那小丫头嚷着间,便要扎脱那巨汉的束缚,向着寒夜行跑来。但他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那里扎脱得动。她心上一急,张嘴便向那巨叹的手上咬去。

这寒山战士一身肌肉如铜皮铁骨一般,见小丫头咬他,也不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一阵吃痛,皮肤已经渗出了血。他手上一,已让那小丫头跑了出来。

那寒山战士一把将她薅回,给了她一巴掌,这小丫头已经嘤嘤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嘴上还在嘟囔不清地说着:“我说了你们不要惹怒我哦!惹怒了我,对你们没好处。”

寒夜行一时恻隐之心大发,眼见那紫莲首领便要离去,连声急声喝道:“慢——”

“怎么!?”那紫莲首领狐疑道:“你要反悔!?”

寒夜行笑道:“既然你们刚才交易的筹码是那个小丫头,我想现在你得到了真正的图纸,那你们将这个小丫头交给我,才算公平!”

“你休想!”那紫莲首领还未回复,那寒山战士中已是有一人高声大喝。那首领被寒夜行斩杀之后,这一群人中,最属他最为强壮,俨然已经成为了他们这群人的新首领。

“哈哈……”那紫莲首领一阵狂笑:“你都听见了!?既然你如此能耐,何不自己去取!?”

寒夜行心下慌张,嘴上却是镇定:“哼!当日在浔阳城我曾与你们紫莲冥王交手,虽然他双腿被我所伤。但我素重他一诺千金的品格,也算是条汉子。怎么,到了你这里,竟是没有了你们紫莲冥王的一丝英雄气概了吗!?”

那紫莲首领一阵狂笑,道:“刚开始我还一直在犹豫,以为你这个小妖还藏有什么后招。没想到你竟是外强中干,在这里唬我!各位兄弟,你们还在等什么?都给我上,抓住这小妖,我们夜叉灵王会重重有赏!!!”

“杀——”

那紫莲首领一声令下,剩下的三十余名紫莲妖徒已手操兵刃,冲杀而来。更令人绝望的是,那剩下的寒山战士也同仇敌忾,跟着冲锋而至。

寒夜行脸色凝重,看了重伤倒地的浔长天他们一眼,对着身边的何必灵揖了揖手道:“唉,对不住各位了!”说罢长叹一声,准备束手就擒。

但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哭喊之声冲上了云霄!随着这哭声而来的是飞沙走石,黑云翻滚,寒霜骤降!

那群一直周围的枯枝房梁上呆着的血鸦最先感到了危险的来临,全部呱叫一声,扑楞楞地飞得没有了踪影。

那些眼看便到冲到寒夜行一行人面前的敌人听到这刺耳的哭声,瞬间便觉灵海遭受到重击。一些修为较差的已经抱头倒地,痛苦地嚎叫不已。有些灵修强一些的也在强运灵力进行抵抗,那里还能再有冲锋之力!

寒冷!

寒夜行因这灵海内有封夕落之故,对这哭声并不惧怕。但他首先感受到的便是这刺骨的寒冷!

寒夜行稳住心神,循着哭声寻去,只见这哭声不是传自那个小丫头又是谁?

此刻那个小丫头此刻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正坐在地上嚎淘大哭,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中眼泪正不停地流出,飞射四溅。

这泪珠一经落地,但化为寒霜,正在以她为中心,向着四周四处漫延。但看这股寒气所过之处,无不结成冰霜。

在她身边,那个一直拎她的寒山战士早已全身惨白,须白染霜,已经冻成了一座冰雕。小丫头不过随手甩在他身上,便轰然爆裂,碎成了一地。

那莲紫首领见此异状,竟是惊得连手下和座下的战马都弃之不顾,早已飞纵而逃。他座下的那匹战马来不及反应,还在奋蹄之时,便被冻成了一尊飞马冰雕。

寒夜行心下一惊,掏出酒葫芦,连灌数口灵酒,又将身上全部浇湿,便顶着狂风向那小丫头冲去。

这灵酒是他与浔阳城内的几位炼灵精心研制而出,对于这风息荒原上的寒冷颇有助益,是以对这抗寒颇有奇效。但即便如此,只怕对这恐怖的寒流,也只能抵得片刻。

“小姑娘,不要哭了,我们已经安全了——”寒夜行总算挤到了少女身边,连忙安慰着她,转移着她的注意力:“能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吗?”

“大哥哥!他们都是坏人——”小丫头见寒夜行过来,倒是哭得更凶了:“我叫红无焰,我想找我爷爷,他们都是坏人,他们欺负我——”

“好啦,好啦!你不要哭了,哥哥带你去找爷爷!”寒夜行心下焦急,但脸上依然和颜悦色:“你要是不哭,哥哥给你糖吃好不好?”

那红无焰见寒夜行说要给他糖吃,一双大眼骨碌一转,立时停住了哭声。

她刚想伸手来要,但全身绑着,那里动弹得了。

等这寒夜行的糖还没有拿出来,也不知是方才哭得太累,还是受到了刺激刺,竟是白眼一翻,就此晕了过去。

“好险——”

寒夜行一把抱住这个昏死过去的小姑娘,只见这古堡广场上的近百人竟无一幸免,全部都被冻成了冰雕。而所幸的是浔长天他们离这小姑娘的距离最为遥远,但也只差一刻,便要丧身死了这小丫头的哭声之下。

第39章:孤女无焰

何必灵抖落一身寒霜,跳着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来到了寒夜行身边。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苍白的脸色和满身的霜雪。

方才一阵生死博杀,实在是生死一瞬的危机,他们俩人都以为自己这一支小分队必无幸理,却没想到最后竟以这样诡异凶险的方式结束。

何必灵深为忌惮地看了这个已经昏死过去的小丫头,心有余悸地说道:“小先生,这小丫头着实古怪!看他的哭声,倒像是云影位面的云影追光斩。可是这个小丫头看上去不像是云影巨人种族啊?我老何虚度百年,却从未见过能有天通此功法的人,看来这南疆透着诡异啊!”

寒夜行也是一脸苦笑,自从离开浔阳城这半年多来,直至这次南疆之行前他一直追寻在浔川石身边,时时受其耳提面命,于这灵修一道的见识已非浔阳城时可比,自然听说过这云影追光斩的功法。

听浔川石所说,这云影追光斩乃当年寒火之盟上,八大封灵王者和十三炼灵王共同评定的封灵六法之一。这功法出自云影位面的巨人种族,有狂沙、烈火和寒霜三路,眼前这个小姑娘无疑是其中的寒霜一路。

这巨人种族天赋异秉,其身体灵气的容纳之量乃居于当今位面世界各灵族之冠。但因其容量大,所以也无有无法精纯的缺点。是以施展之时,飞沙走石,泥沙俱下,除非达到一定境界,否则便会无法控制,对周边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看这小姑娘不过是一个小布点,看上去比正常人的个头还要小上一分,那里像是巨人种族?

何必灵接过寒夜行递来的酒葫芦,深深地喝了几口,去除了些身上的寒气,问道:“小先生,你打算怎么办?”

寒夜行见他怀中小丫头的呼吸已经慢慢平稳,只是眉头依然深锁,小嘴上仍在不停地嘟囔着,像是在做着噩梦。寒夜行生怕她再你刚那样来那么一下,轻叹一声,道:“那紫莲首领此一去,已成惊弓之鸟。浔队长他们也都身负重伤,需要治疗,我们还是在此休整一晚,明天再商量吧。”

何必灵对此自无疑议,又转回身,准备去帮助查看浔长天他们的伤势。却又被寒夜行叫了回来:“何师,您不觉得这个小姑娘身上的灵气有些古怪吗?

何必灵一愣,道:“小先生这么一说,倒是让老何咂摸过味来了,看这小丫头身上的灵气与那古怪灵脉中的气息确实是像。”

寒夜行沉思片刻,沉声道:“何思可曾还记得我们追踪这条灵,几次断了线索的具体位置?”

何必灵心一下一动:“小先生是说……”他连忙取出那张风息荒原堪舆全图,看着自己曾经做下的笔注。

他将三次断掉线索的地方一一找了出来,将再这三点相互交叉地画了联接线,最后看了看那三条联接线的交叉点。

何必灵内心一惊,指着这个交叉点上的里格沙漠道:“莫非小先生认为,我们追丢掉了的那几条灵脉和这条灵脉一道,最终的汇集之地,都在这里?”

寒夜行沉思回道:“在此之前我就有所怀疑,现在看来,只怕那个布阵引灵的高手正是将这灵脉引到了此处。”

何必灵思索了一会儿,嚷道:“不可能啊,这有悖常理。这里格沙漠乃生灵勿近的绝地,燥热不堪,将灵气引到此处,怎么可能留存得住!”

寒夜行指了指这个昏死过去的小丫头,说道:“原本我也以为不可能,但是见了这丫头身上的寒霜灵气,一切的疑问也就都可以说得通了。”

何必灵沉吟道:“小先生说得有道理,听说这云影位面黄沙漫天,但却能够灵气充裕,想必那个布阵高手应该就是受此启发,才布得此阵。只是这里格沙漠上瘴疠横行,这浔队长他们都有伤在身,我们就是想进去,也无能为力啊。”

寒夜行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有人能够出来,那我们一定就能够进去。”

何必灵眼前一亮,指着这个小丫头道:“小先生是说,我们进入那里的钥匙,就在这个小丫头身上!?”

寒夜行点了点头:“正是!”

第二日,烈阳高照,寒夜行一行众人缓缓离开古堡,决定继续前行,前往里格沙漠。

他们这一行人减员严重,十位浔字营的精锐战勇只活下来了三人,且全部丧失战力。五位随军炼灵师也大多有伤在身,虽然他们灵药灵器等补给还算充足,但想全部复原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了。

越过这个古堡再行十余里,前面就是沙漠。寒夜行发现越向沙漠的方向走,便觉越发的荒凉。起初还能看见些人烟古堡,但到了后来,除了那些生命力极为顽强的血鸦,放眼放去,四处全都荒无人烟。

一走进了沙漠,他们的行程也变得越发的艰难起来。

尽管他们都是身怀灵力的灵修者,但这漫天的风沙酷热,还有严酷环境对灵力的极度消耗,都让寒夜行他们难以负荷。更让他们感到纠结的是浔长天他们几个伤员,让他们弃前行也不是,不放弃也不是。

但是令寒夜行惊奇的是,就在他准备让人带着受伤的浔长天他们返程,他与何必灵两人继续进行时,一直陷于沉睡之中的小丫头红无焰却起到了出人意料的作用。

她一个人呆在马车之中,感到越来越闷热。

她一闷热便会出汗,而她一出汗,风沙便停了,酷热降了,整个世界都清凉了下来,甚至就连地上的柔软的沙子也变得坚硬了起来。

寒夜行与何必灵相视一笑,他们都觉得这次冒险他们算是赌对了。

不过令他们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们按照地图所示来到了目的地,但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个沙漠绿洲。

放眼望去,四周除了这漫天的黄沙,起伏不定的沙丘之外,别无一物。寒夜行与何必灵似乎感觉到了某种灵阵的结界,但想了无数的办法,却始终无法破解。不得已之下,他们这一行人只得在这里不停地原地打转,来回徘徊。

半个月之后,在一辆慢慢前行的马车之中,那个自称叫红无焰的小丫头终于悠悠转醒了过来。她一双大眼珠骨碌地转了数转,才弄清了眼前的状况。自从那日受伤,这小家伙就一直陷入了沉眠之中。

刚开始,寒夜行还颇为担心,一路察探着她的身体。但却惊奇的发现这个小丫头非但没有衰弱下去,其灵海之中的灵气反而来越充盈,身体也越发的强健,着实令寒夜行惊奇不已。

“大哥哥,是你?”她见身边坐着的寒夜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一亮,一只小手已经伸了出来:“我的糖呢!?”

寒夜行微微一笑,拿出了一根棒棒糖,放在她的手中。那小丫头抓过糖,便乐呵呵地舔了起来。可是才刚舔几下,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她有些不发意思地瞟了寒夜行一眼:“我饿。”

好大一顿吃的!

寒夜行他们一行准备充足,身上又带着各类信储量巨大的灵器,粮食与各类灵药足足准备了半年之需。却没想到差点被这个小丫头吃了个底朝天,如是你这样的再来几顿,只是他们立时便会陷入饥荒。

寒夜行看了看小丫头圆滚滚的肚皮,微笑着说道:“你要是再这么吃下去,我们可就要饿死在这沙漠之中了。”

小丫头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肚皮,又拿着棒棒糖舔了一口,摆了摆满手油渍的小手道:“不怕不怕,我会让爷爷会还给你们的。”

寒夜行微笑地看着红无焰这个小丫头,也不点破,只是继续问道:“你告诉哥哥,你怎么会被那些坏人抓住的?”

小丫头一边舔着棒棒糖,一边口齿不清地回道:“我一个人跑出来玩,走着走着就迷路了,然后就遇到了他们。他们逼着我去找爷爷,还不给我吃的,他们都是坏人!”

“那你的爷爷呢?”

听见寒夜行所问,一骨碌爬了起来,好似想到了什么,小圆脸上充满了惊惧:“哎呀,要是被爷爷知道了我偷跑出来了,那无焰可就麻烦了,他会关无焰小黑屋,会打无焰屁股的。”

说着说着便要弦然欲泣,直把寒夜行惊出了一声冷汗,不知如何安慰。

正在这时,天地之间忽然飞沙走石,卷起了一个巨型的风暴。直将寒夜行他们一行的五辆马车全部都掀翻在地,那红无焰更是吓得直往寒夜行的怀里钻。

寒夜行抱起红无焰,飞身出马车,连忙运起灵气进行抵抗。位于他灵台之中的封夕落也高度戒备,准备随时振动心弦,发出叹息。

寒夜行连忙去看另外几辆马车的情况,所幸的是浔长天他们几个经过这半个月的修养,已经恢复大半,此刻也都已经破车而出,泛起灵气进行抵御。

若非如此,只怕会难逃噩运。

正在众人都感到一阵惊诧时,一道喜极而泣的苍老声音已在风暴之中传来:“哎呀,我的小无焰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红无焰听到了这个声音,连忙往寒夜行身后躲。寒夜行拨出残刀,残卷中早已蓄满了七色灵气的灵阵已经暗中启动,身上的软甲也暗暗地泛出了灵光。

他见来人是一个干瘪的老头,浑身上下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一只老了的血鸦。可是那晒得干黑的脸,短短的花白胡子却又特别精神,那一对深陷的眼睛特别明亮。

寒夜行张开灵目,发现这老头不过是一个刚刚结脉的封灵者,而且先天根基有限,到了这把岁数,他的封灵之路到了这里也算到头了。

不过他依然对这个老头心怀警惕,因为很少见到这样尖利明亮的眼睛,尤其是在这样无人的沙漠之中突然出现,便更显突兀。

那老头一经出现,一双眼睛全都放在了红无焰那个小丫头身上。见寒夜行紧紧地护住了红无焰,脸上显出怒容,涌起灵脉,便要发作。

红无焰那小丫头见两人要起冲突,才掐着小手指,慢慢走了出来。她一双圆眼轻瞟了那个老头,才讪讪地叫了一声:“爷爷。大哥哥是好人,你不要怪他们。”

第40章:荒原绿洲

风暴骤停,那老头一把冲过来,抱起红无焰,嘴上亲个不停。那红无焰也咯咯笑个不停,她将老头拉到一边窃窃私语,那老头脸上不时对寒夜行这几个陌生人露出了狐疑之色。

良久之后,老头才展露笑容,对着寒夜行哈哈一笑,拱手道:“感谢诸位救下了小老儿的宝贝外孙女。我叫张乐行,熟悉我的都叫我老乐、或者老张头都行。既然我们有缘,大家远来是客,便请到舍下做客,休整几日再行赶路吧。”

说完随手轻挥,大阵结界打开,沙漠之上凭空露出一道圆型拱门,一片硕大的绿洲已经展现了众人面前。

就在这大阵结界打开的一瞬间,寒夜行心中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为何他会数次失掉了这古怪灵脉的踪影了。但他与何必灵相视一眼之后,同时心中也是大为惊骇。

这炼灵之一脉的四大道路皆源自于这灵气的独特性质,其中炼灵一道依据的是灵气之间离与合,各种不同属类的灵气可以相互换转的性质。制器一道依据的是灵气本身的放射性,可以融于万物。安魂一道取的是灵气的衰变性质,只要运用得当,便可以消解灵修者身上的病灶。

而这布阵一道,取的则是这灵气聚合的性质。布阵师利用特定的灵引便可将这散布于天地之间的灵气聚于一处,发挥出特定的功效。或储存灵气,或禁囚凶兽,或杀人夺魄,不一而足。

这布阵一道最为闻名遐闻的便是这各位面的灵脉大阵,它们的灵引皆是位面意志,由许多的远古大能布设而成。这些大阵含盖了整个位面,决定了位面各处灵气的多寡,通常由位面灵王所亲自掌握。而这些位面大阵之中,尤其以紫玄位面的灵脉大阵最为闻名。

它系统绵密,布局合理,是紫玄位面虽经万千劫难却始终屹立不倒的保证,也是它的实力能够在八大主面中始终排在前三甲的根基之所在。但是自当今灵王紫玄螭吻登基以来,这大阵的紊乱却是日甚一日。

尤其是浔阳围城之战中这浔阳大阵自毁,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直接搅乱了这风息荒原上的灵脉。所以这个一直藏在暗中的布阵师才得以有机会施展手段,以整个风息南疆为舞台,布下了这个惊天大阵,生生在沙漠的深处创造出了这么一个绿洲。

原本寒夜行与何必灵都以为他们这一路追踪的这个古怪的灵脉的灵引会像其它的阵法一般,都是些珍贵的灵宝,或者某位上古大能残存的灵魂意志。但他没有想到,这个大阵的灵引居然是血!

是灵修者的血!

而这血便正来自于眼前这个名叫红无焰的小丫头!!!

或许是她身上的灵血过于霸道,会将灵脉冻住。所以这一路之上,他们每次失掉这灵脉的踪影时便会遇见成批被杀害的人。这应该是这个布阵师为了去除红无焰身上霸道灵力的镶补之法,用普通人的血来中和掉它的寒气。

原本寒夜行还一直不解,但当他来到这个大阵的核心中枢,看到这大阵结界上的灵力属性,才恍然大悟。

寒夜行当即冷笑一声,对那老头说道:“好大的手笔!不知张老先生可就是这布阵之人!?”他明知这老头是个封灵者,但为了不暴露自己,只好装作不知,也想看看这个老头到底有几分诚意。

那老头呵呵一笑,轻咳数声,掩饰过自己的尴尬道:“恩公这可就折煞小老儿了,我若有这本事,何必躲在这荒原之中了此残生,只怕早就随着众位一起去闯荡世界,建功立业去了。”

寒夜行没想到这老头倒是实诚,又继续追问道:“哦!?那老先生可否请这布阵之人出来见上一面?有些问题,晚辈倒想对他讨教一二。”

张老头脸色微笑,正色道:“这个,还望恩公原谅!我得深受这位的大恩,能在这乱世荒原中获得一个安身之地,全是拜他所赐。他指名说不得暴露他的身份,小老儿也岂能恩将仇报!?”

寒夜行一声冷哼,当即道:“既如此,那就恕晚辈打扰了。既然无焰已经找到了她爷爷,那我们也就告辞了!”

红无焰那个小丫头见寒夜行要走,小嘴一瘪,眼见又要哭起来。

那老张头显然也知道这小丫头哭声的厉害,连忙哄住她,又转首对寒夜行道:“想必恩公与诸位也看出了无焰对我们这些乱世难民的重要性,所以小老儿对诸位的感激之情绝无虚假。如果有何不周之处,还请恩公原谅!”

“不过,让小老头讲出那位布得此阵的恩公,你们就是在这里将小老儿杀了,我也决不多说一个字。当然,我也决不会怪你们!“

寒夜行看了一眼红无焰,觉得这个小丫头甚为可怜,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将她救出这个苦海。他刚想发作,却没想到被何必灵一把抓住制止。

这何必灵毕竟是老江湖,当即对那老头笑了笑,向前行礼回道:“老先生雅量,既然如此,我们敬不如从命。”

那红无焰似乎看出了寒夜行并不开心,又颠颠地跑过来,高兴地牵着他的手便往里走。

寒夜行心下一软,到是不好发作了。他其实也知道这何必灵的意思,他们身怀军务,为的就是从灵脉之中找到渊墨盟主力的下落,眼见线索就在眼前,怎能就这么轻易放弃?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年轻,太过于冲动行事了。

他看了看红无焰这丫头满怀期也期望的眼神,只好轻声一叹,招呼众人随着老头走过灵阵的结界之门。

只是没想到,一来到了绿洲之上,寒夜行只觉一股清风扑面而来。

与外面的荒原和无休无止的杀戮比起来,这里无异于就是个天堂。与其说这是个绿洲,到不如说它是一个小型的草原更为贴切。在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地之上,四处牛养成群,飞鸟翔集。

不时会有古堡村落点缀其间,这些古堡倒是完全延袭了风息荒原上的传统——简单、古雅、朴素,保持了泥土原本的色彩。这些村落都有不少的居民,或三五千,或七八百,也算得是人丁兴旺,安居乐业。

只不过令寒夜行有些意外的是,这些牧羊人与居民大多不是缺胳膊就是缺腿,虽然其中有些人身怀灵力,但大多数却都是些普通人。

他们无不对这张老头敬若神明,见过经过,全部都顶礼膜拜,心口念念地感激他在兵荒马乱的荒原中救下了他们,让他们不再成为这命如草芥的乱世难民。

寒夜行一行众人随着张老头拍马经过大小十余个村落,又绕过几片棕榈林,才终于来到了这个绿洲的最深处。

寒夜行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大湖赫然显现。寒夜行张开灵眼,见这大湖灵气蒸腾,想必就是这个荒原灵阵的阵眼了。

在大湖的旁边,绿洲上的人们建起了一个足可容纳近十万人生活的小城镇。虽然建筑风格依然是古堡的样式,不过与外面相比,到底还是有了些人气,也多些了城镇的气象。红无焰牵着寒夜行,手中的棒棒糖已经快要见底。

她抹了抹嘴,满脸神气地告诉寒夜行,这里就是她的家。

是日夜晚,老头张乐行为寒夜行一行众人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也当是庆祝红无焰的归来。众人显对这红无焰都无比的看重,是以对寒夜行一行众人也格外的热情,全然没有对外来人的敌意。

宴会虽然不算丰盛,但与外面兵慌马乱的荒原比较起来,却无异于是琼琳玉宴。

若不是浔长天他们几个有伤在身,被安排在别处休息,不然他应该非常高兴能参加这样的宴会。因为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为了保护寒夜行几位炼灵师的安全,几乎就没有认真吃过一顿饱饭。

寒夜行张开灵目,四处查探,发现宴会上的这些陪客虽然不像外围村落中那般的四肢不全,但其中也绝少有灵修者。只有与张老头坐在一起的几位精壮汉子身怀灵脉,但也算不得是多么了不得的高手,总算是慢慢地放下了心来。

红无焰理所当然地享受起了众人对他的重视,大块朵颐起了对她无限量供应的食物,不一会儿,一只烤全羊便下了肚。看来她外出的这些天,真是把她给饿坏了。

寒夜行心里总觉得这片绿洲古怪,一直暗中探查,倒是没怎么吃喝,可是何必灵却是张老头很快便混得熟络,推杯换盏起来。

酒饱肠酣之际,那张老头端起酒杯,对着寒夜行敬酒道:“小恩公,你也不要怪罪我老张头失礼。这一路之上您也看到了,我们这些难民若是失了这大阵的庇护,不过就是些待宰的羔羊罢了。若不是无焰这丫头告诉了我你们救了她的事情,我小老儿也不敢将您往这里面领。”

寒夜行见那张老头说的也算是实话,心下不免有些愧疚,当下也端起酒杯回敬:“老先生客气了,我们与无焰这丫头有缘。到底是她救的我们还是我们救的她也说不清楚,倒是此番叨扰贵境却又对老先生起了疑心,是晚辈惭愧。“

说着间,寒夜行便要一饮而尽。

正在此时,一直在旁边喝得不亦乐乎的何必灵却伸手拦住了寒夜行,阻止他喝下这杯酒。他微醺地盯着那张老头看,却又是不言不语,宴会上欢闹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那张老头一脸惊愕地望着何必灵,疑问道:“何兄,你这是何意?“

何必灵打了个酒嗝,一双发红了的眼睛盯着张老头一字一句地问道:“张兄,是不是有人逼迫你拿下我们?”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

那张老头一咬牙,不待何必灵说下去,左手一扬,将酒杯朝何必灵的脸上砸了过去。同时右手一翻,从袖中滑出一柄匕首,灵光一闪,当即划向寒夜行的咽喉。

第41章:渊墨盟令

这一番动作,张老头事前不知演练了多少遍。他知道自己虽然算得是个封灵者,但只不过就是个才刚刚摸得灵修的门槛便已被宣告结束的弱者。与这些真正的灵修者比起来,一旦动手,落败身死不过是瞬间之事。

所以,在宴会开始时,他也有意将他们一行人中的浔长天几位精悍的封灵战士与他们分开,只留几个炼灵者在宴会上。但饶是如此,他的心下仍然惴惴。这些灵修者神出鬼没,谁知道他们会有多少手段?

但事情不能不做,他只能寄希望于万一。他知道炼灵者战力孱弱,这个少年又是这群人的首领,虽然有些古怪,但毕竟还只是个少年。他只盼着那何必灵躲过这劈面一掷,一时不及救援,自己能将这少年押为人质,还有下一步博奕的机会。

他眼观六路,见何必灵身体一晃,躲过了这铜质酒杯的一掷,却没有冲过来救援的动作,心下一喜。动作骤然加快,眼见匕首已快要抵在了寒夜行的脖颈前,却突觉手上一紧,竟是无法再前进半寸。

他定神一看,只见寒夜行的右手后发先至,已在脖颈前等着他,三根手指正捏住了他匕首的刃脊。

张老头见机极快,一见匕首受制便知道这少年也断非自己能够匹敌。他不敢争夺,当即大喝一声,让屋内其他身怀修为的灵修者动手。刚想开口,却眼脖间一股凉意袭来,匕首的利刃已抵在了自己颈上,只吓得能出口的声音也缩了回去。

原来寒夜行夺过匕首,也不换手,三根手指捏着锋刃就这样直直刺出,将尖锋抵在了张老头的喉间。

在座的几位身怀灵力修为的绿洲居民见自己的首领被擒,当即涌起灵力,便要纷拥而上,救下张老头。但宴会之止,突然灵光大作,浔长天他们三位精锐战勇已经手持长刀,赫然出现了寒夜行周围。

一直在高兴地啃着一只羊腿的红无焰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一双大眼惊恐望两寒夜行和爷爷两个人,眼见又要大哭起来。张老头叹息一声,他喝止手下不要妄动,又将手中的一枚灵印轻轻地摩挲一下,那红无焰眼睛一翻,就此昏睡了过去。

张老头的内心变得极度的沮丧,虽然他知道自己修为不济,但没想到他精心布下的这个局一经被发现,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心里在想,如果是洛儿没有外出从军,以他的灵修天赋来行此事,想必会有几分把握吧。但他这个儿子是他亲自赶出去的,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管怎么说,以他的灵修天赋,他不应该呆在这个见不光的地方,这个世界也容不下他。

看着张老头启动灵阵,将红无焰陷入了沉眠,寒夜行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虽然身怀灵目,能查探到灵修者的一举一动。但他毕竟还是太过年轻,却没想到张老头放在他酒杯中的并不是灵毒,而是普通的蒙汗药。

幸亏何必灵及时示警,他才及时做好了应变的准备,一举拿下了这张老头。这蒙汗药虽然对他并不致命,但如果一旦喝下,只怕也难免会着了这老头的道。

燃起的篝火映照在宴会上,原本热闹的众人突然全部定住。

一群绿洲居民将七八个外来的客人围在中间,一个捏着匕首刃锋的少年和一个看起来像是将自己的咽喉故意凑到刀前的干瘪老头,构成了一幅诡异莫名的画面。

何必灵见寒夜行仍是楞在当场,并不说话,暗自叹了一口气:“张兄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究竟我们有何对不起贵地,你们竟要下此毒手?”

张老头惨然一笑:“几位果然英雄了得,暗害你们是张某心胸狭窄。但技不如人,张某心服口服,要杀要祸随意吧。但此事都是张某一人所为,还请放过我们这绿洲里的无辜百姓吧。他们能够存活至今,已是不易。”

说罢便紧紧闭住了嘴,不再说话。

寒夜行终于回过了神来,冷声问道:“是不是晚辈让老先生请出那个布阵高手,犯了你们的忌讳,你们才如此对我们的?”

何必灵也是跟着冷笑:“只可惜你选错了对象,我建议你还是直说了吧。老兄不说,我们小先生也有办法搜尽你的灵魂,让你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张老头叹了一口截断了何必灵的话:“我张老儿深受诸位大恩,原本不该这样对待诸位,可是我自问我张老头一生行事光明正大,从无私心,小恩公既然有此手段,那就请动手吧。我绝无怨言。”

寒夜行心下一动,问道:“是不是有人胁迫贵地?”

张老头一笑,叹息回道:“小恩公你倒是愿意为人着想,我也想告诉你是有人挟持了我这绿洲里的这些老弱病残才迫不得已,可惜不是。

长话短说吧,我们的斥侯于数日之前得到消息,说渊墨盟已经颁下令牌,并传令紫莲教残军,夜叉灵王率领两万精兵沿路搜索而来,在寻找一个浔字营的小分队的踪迹。”

寒夜行与何必灵等人听到夜叉灵王几个字均是一震,立时想到前些时日在那个古堡中遇到了的那一阵紫莲叛军,还有那个逃走的紫莲首领。

众人均是心想,果然这紫莲残军还是和渊墨盟结成了同盟,只是想不到他们竟能调动大军来搜捕他们这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的小分队。

自紫莲冥王在浔阳刺杀紫玄未央未遂失踪之后,这紫莲叛军已是兵败如山倒,被朝廷军队四处追杀。但百足之虫死不僵,幸存的夜叉灵王和黑莲灵王仍是率领着庞大的军队转战四方。

传闻这夜叉灵王是紫莲冥王的再传弟子,麾下下的两万大军仍是百战精兵,若是全力挥军来此,找到这灵阵的结界,的确不是这个绿洲中的十余万老弱病残能够抵挡的。

何必灵沉吟,但寒夜行却是有些愤然,道:“不过是听说而已,你便急着要捉拿我们去献媚么?你就不怕他们一旦找到你们这个绿洲便鸠占鹊巢?要知道你们这相绿洲养下他的两万兵马,可是绰绰有余!”

那张老头脸面苍白,却不见愧色,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这里面的算计想必两位也都能想明白,也不用我张老头多说。我们做的这事的确是百口莫辨,但人在乱世……

我们这两绿洲现在有人十二万三千二百一十五人,但抛去残疾之人不算,只有一万一千零六十七个壮丁,而灵修者更是所剩无几,只不过十余位老弱灵修而已。

贼来如梳官来如篦,我们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我们这个灵阵的结界能够让我们躲起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斥侯说那夜叉灵王百事不顾,在这一片区域逡巡不去,不知用何办法已找出了两个隐藏起来的沙漠绿洲,对你们已是志在必得。

日间我冒着大不违出结界相迎,除了是迎时无焰那个小丫头之外,也是想将你们的车辙痕迹去掉,若不……”何必灵听闻,就是这张老头就是不说,他们心下已经全然明白了。

寒夜行也明白张老头这一番话的算计绝无错误,但见张老头言语之间竟无一丝羞赧之意,平平淡淡如同讲述一件于己无关的小事,心里仍是气不打一处来,道:“就算如此,那夜叉灵王的大军还不知在何处,你不嫌下手太早了么?”

张老头微微摇头:“等大军发现灵阵结界,大军叩关时就晚了。再说那时你们也有了警惕,我们又怎么能留得住你们?说实话,不论是夜叉灵王还是你们这支浔字小分队,我们都惹不起,但两下相较,只好找你们这支看起来比较容易下手的小分队来对付了。”

寒夜行似乎被张老头这淡然的态度给镇住了,意是无力再继续质问。他早就知道这张老头以微弱的修为却能在这乱世荒原之中掌管着这么大一片绿洲,诸事无人不从,必有过人之处。

日间在结界之外的沙漠上,他就敏锐感知到老头的不简单,但现在听他淡淡地一席话才彻底明白张老头的心胸,看向这老头的眼神不由添上了些许复杂的神色。因为他似乎在这个老头身上看到了那个他从心底里敬仰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川石大将军的影子。

然而这张老头也并非毫无所动,他看了看仍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红无焰,眼神里终于掠过一比愧色,声音也没法再保持淡然,又自开口,却远远扯开了方才的话题:“当年这南疆的渊墨盟之乱兴起,我们这里格沙漠内的三十二个小绿洲联络自保,一洲有事四方来援,才能苟活至今。

不料那渊墨盟后来改变策略,他们派出一位布阵大能,重新调理这荒原上的灵阵。并发下了令牌,与他们合作者存,不合作者死。我们迫于无奈,为了生存才保住了我们的绿洲,并还有所扩大。

但是那些不愿合作的绿洲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消灭,多少乡亲旧友叩门求救?我们能开门么?不能!在这乱世荒原之中我们能救得起么?不开门只是看着他们死,开了这阵的结界只能跟他们一起死。

于是我下令卷起了风暴,将他们全部都埋葬于风沙之中!”

即便说到风暴两字时,那张老头的声调仍是不见波澜,但这两个字却如炸雷般在寒夜行和何必灵等人的耳边炸响。

寒夜行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除了投靠这渊墨盟,难道就没想过别的办法么?如今这浔字大营已入驻荒原,而且离此不过数日路程的定远城还有朝延的驻军,听闻守将徐占彪是一员猛将,以一支偏军与这渊墨盟周旋数年而始终屹立不倒……”

这寒夜行的话还未说完,张老头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你们这浔字大营虽然派出了大量像你们这样的小分队,但主力远在北疆,远水解不近渴。至于徐大将军,我们送信求援的信使早就派出去了,不过以我们对那徐战彪大将军的了解……只怕他未必愿来,如今就算愿意来,只怕也未必敢来。”

寒夜行疑问道:“此话怎么讲?”

那张老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因为这渊墨盟虽然表面上的战力不见得如何,这传说中的渊墨盟主兼玄墨至今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身,行事一直以诡异著称,但是他们却有着令所有的人都恐惧的手段!”

寒夜行心下一惊,哂笑问道:“哦!?什么手段能让这徐大将军也会惊恐?难不成他们都是一群猎灵者么!?”

张老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道:“他们不是猎灵者,但是他们却有能力制造猎灵者!因为他们一旦颁下渊墨盟令,接令而不遵者,这令牌便会自行发作,将接令之人变成猎灵者!而这渊墨盟令此刻就在我的手中。”

寒夜行悚然而惊:“你是说这个渊墨盟令就是你手上的这枚灵印?“

张老头黯然地点了点头:“正是,它不只是渊墨盟令,同时也是这个灵阵的启动灵印!”

那何必灵听闻,也是脸色微变,正待说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破解这枚灵印。寒夜行的灵目却是一动,发现在绿洲之外,已有阵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传来。

那张老头也摩挲着手中的灵印,沉吟良久,几乎与寒夜行同时轻叹了一声:“夜叉灵王的大军,已经到了。”

第42章:两军对峙

旌旗招展,营盘俨然,一队队的铁甲武士昂首阔步,代表着紫莲教的血色旗帜迎风飘扬,号角轰鸣让大地随之震动。这沙漠的严酷环境非但没对这支大军造成任何困绕,这风沙烈烈,反倒令这这些战甲闪出阵阵寒意。

站在灵印幻出的光幕之前,寒夜行、何必灵和浔长天他们脸色一阵的发白。这两万兵马如果放在浔阳城自是边个零头都算不上,如果对上北疆的浔字营主力也只有被碾压的份。但在这个灵阵绿洲之前,只看这阵势便如泰山压顶。

只怕对方整好阵势,突破这灵阵的结界,这绿洲内十几万的老弱病残,不过片刻便会被这强大的军队碾成齑粉。

这实力的差距,不是任何机关或巧计能够扭转的。

屡经战乱,这绿洲之内的精壮早已抓的被抓,战死的战死,本就没剩多少人,这灵修者更是少得可怜。此时大部分人都已明白过来他们的处境,再见到这阵外大军的气势,一旦敌军冲进来,只怕他们会吓得连兵刃都拿不起来。

寒夜行、何必灵和浔长天三人对视,心内也都是一凉。

心道,只怕这次真要葬身此地了。这里和那古堡的情形不同,就怕这寒夜行再出奇不意,红无焰的哭声再诡异,也救不了他们。

不过现在倒是有一点好处,夜叉灵王的大军已至,他们断无退路可走,这时候就算把他们这支小分献出去也绝救不了他们这个绿洲了。所有人倒是都盼着寒夜行他们能有什么大神通来拯救众人,所以此刻寒夜行他们倒不再担心这张老头和寨中的众人对他们再有什么不轨意图。

张老头手下仅剩的几名灵修者正忙着四处调集人手,在灵阵结界之后集结阵列,准备万一灵阵结界被破时,可有防御之兵。

可是这张老头却是看得通透得多,他叫住众人,轻叹一声,吩咐道:“你们去把所有的兵器库都打开,这绿洲之中,无论残弱病残,每人分一把。等会儿结界若破了,有力气的,能拼一个是一个吧。不想多受折磨的,用来自杀也行。”

他这话说得平平淡淡,他手下的这几位灵修者也不惊讶,径自分头去了。

日头慢慢升高,不知不觉旭日已经初升,照耀在里格沙漠上,气温很快变会快速地升高。

寒夜行望着那不动如山的紫莲叛军,低声问道:“你看这夜叉灵王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还不进攻!?”虽然对方不进攻对他们而言是好事,但看这夜叉灵王将大军摆在灵阵结界之前,分明已经发现了这结界,却又摆出一副安兵不动的架势,实在不合常理。

虽然没人限制他的自由,但是那张老头仍是很自觉地站在了寒夜行和何必灵的身边,在三人身后,浔长天几位有伤在身的浔字战勇仍是紧握刀柄,可随时鼓起灵力,制住这个老头。

张老头闻言沉吟道:“难道他们是在等我们去交涉?”但他的话一出口便觉是废话。此刻对方实力占据了绝对上风,又与渊墨盟正式达成了同盟,连他最可利用的一张招牌也都失去了价值,对方何须与己方交涉?

这老老头本不会想不到这节,不过关心则乱而已,不由又是轻叹一声:“唉,要是洛儿还在就好了!”

半夜不谈鬼,正午不说人。这张老头不过偶发感慨,却在这结界的光幕之中,一道他熟悉的声音一闪而逝。

张老头以为自己眼花了,心思方转,但见阵外夜叉灵王的大军之中突然风沙飞扬,那最中间的一座巨大营帐轰然四散,一片惊呼声中,一道削瘦的身影冲天而起,身后十数个金齿飞盘声应而起,发着“嗡嗡”的声音紧紧追袭。

见此异变,寒夜行等人也是神情为之一震,紧紧盯着了光幕。

那张老头细细看着那道冲天而起的身影,只见那人身上披着一套极为不合身的紫莲残军的黑色甲胄,身上几处地方更有鲜血涌出,颇为狼狈。

他不敢再回身去硬碰那些飞盘,双手挥舞着一根房梁般大小的圆木,闻风而至的兵丁都不以近身便被砸得四散飞开,他却毫不停顿,径直朝着这灵阵结界的方几突围冲来。

好在那主营内似乎是夜叉灵的高手也不愿意让太多人看到他出手,那些追袭的飞盘一现身便即刻被收回,这一耽搁,那位削瘦的青年已经硬冲进了兵丁群中。

此地乃是格里沙漠之中,行人绝迹。他们又早得从渊墨盟处得到情报,本来面对这座隐藏在结界中绿洲根本没有被这群老兵放在眼中,故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戒心。此刻被这么一位突如其来的高手横冲直撞,这群精兵短时间内竟结不起阵势。

这群精心竟是被这么削瘦的青年打得四散奔逃,而外围的士兵顾忌内圈的同袍,也不敢乱放灵弩,就这么一耽搁,那青年已是突破了大半个军阵,不一刻便冲出了紫莲大军的重围。

只是这人一旦突围反倒更加危险。海参崴了对同袍的顾忌,紫莲大军顿时乱箭齐发。那削瘦汉子将手中巨木一掷而出,抵住了袭来的箭雨。但是如此一着,速度却是慢了下来。

更加的危机是来自两侧。只听得一阵鬼哭妖号之声已起,两队手持双刃面抹血纱的女子战队已是应身而起,向那削瘦青年扑杀而来。

“血雾亲兵!”

寒夜行一声惊呼,他自然识得这群行为鬼魅的女子杀手,他们本是血雾灵王红莲儿麾下的精锐,却没想到这血雾灵王死后,这些杀手却是被夜叉灵王接收。看她们凌空飞舞的身形,还有这鬼哭妖号之声,一旦神魂陷入这泥淖之中,只怕这青年的修为再高,也难免受困,难逃众军的围攻。

盯着这个青年看了良久,那张老头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喜悦:“洛儿……我就知道你没有怪罪爹爹!哈哈……你知道家乡有难,到底还是赶回来了!”

说着间,那张老头看见一脸狐疑的何必灵,当下朗声道:“这人名叫张洛,是我张老儿的儿子!诸位看……”

何必灵见眼下形势危急,就是再出变故又能差到哪里去?沉吟不过片刻,与寒夜行对视了一眼,当下断决说道:“既然是公子,那老哥便将他放入阵中吧!”

张老头难得地脸露激动,扭动了手中的灵印。顿时之间,这阵外的结界之处便卷起阵阵狂风,替那人阻住了追兵。

他一个闪身,已进入结界,消失在了紫莲大军的眼前。

正在那削瘦青年已入绿洲,已接过阵中守军牵过的战马,全力向着这灵湖小镇飞奔而时。寒夜行却是心中一紧,警兆大作。他见在这紫莲大军一阵骚动,大阵之中已经推了两具巨型的破阵弩,对准了灵阵的结界之门,便要攻阵。

但与此同时,他却又感觉到另一股巨大的灵力波动正在传来。再看张老头张开的光幕之上,突见左边又有号角声传来,另外一队骑兵正从东方远远驰来。

寒夜行心下明白,原来这外面的紫莲大军不着急进攻,原来竟是在等待援军一同到齐。看这远远驰来的战骑不下五千,众人均是心如死灰,知道现在是再无幸理了。如此多的贼军,就算是他们能够联络上定远城的徐占彪大将军,只怕也未必能够挡得住了。

忽然,寒夜行心下一动,不觉喜道:“徐字战旗!?是定远城的徐大将军到了!!!”

这张老头尚未知晓这寒夜行有灵目相助,但何必灵与浔长天他们觉得心下大喜,纷纷朝着这灵阵的光幕看来。

众人看那远方大队骑兵奔驰,这边的紫莲大军显然也不知所以,本已架好的破阵弩也停了下来。号角号再起,大阵即时调整布局,大片的鹿角木砦被移到东方,摆开了一副迎战的架势。

不一刻,远方的马蹄声不绝,风沙四溅。目光所及之处,可见那奔驰而来的数千骑兵之后,又有将近上万步卒缓缓行来,中央一个徐字大旗高高飘扬,不是那徐占彪的徐字营,又是谁?

寒夜行对着何必灵喜道:“何师你看援军已到,我们是不是……”

他的话尚未说完,却见何必灵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要着急,先看看动静不迟!”

寒夜行虽然天赋卓绝,但说到底还是个少年,此番来到这沙漠绿洲又是连番着了这张老头的道,心下也变得安稳了起来。他也终于知道为何川石将军一定要让何必灵跟着他一路前行,此刻终是知道川石将军的良苦用心了。

他稳下心神心,再凝聚灵目望去,再看这阵外双方大军都在缓缓变动,那新来的徐字营骑兵已然列阵防御,但步座却仍是还在稀稀拉拉地朝着这边奔来。那夜叉灵王亲率的大军虽因这张洛掺营乱了一阵,却是阵势严整,军容俨然,行动之间丝毫不见散乱。

寒夜行在浔川城被围近年,出曾见识过浔字营阵间对敌的骁勇,一看便知这两看起来人数虽然差不多,但论起纪行战力,只怕是天差地别,不由暗自心惊。适才他准备说服张老头开启灵关,冲杀出去,与这徐字营来个里应外合,如今看来,又是孟浪了。

那浔长天也是久经战队,乃是一个在战场上尸山血海滚出来的百战老兵。他见两军阵势,也是摇了摇头:“小先生注意看紫莲残军的营后,他们的辎重车辆都是空的!”

寒夜行再凝目望去,果见一辆辆大车虽然看起来鼓鼓的,但车轮陷于这沙漠之中却都是浮在上面。看来只怕大半都是空的,当即心内一觉,知道这一战虽有所延迟,却是免不了了。要知除了那离此不远的定远城,附近再无可供补的所在。

那紫莲大军本就是残军败将,这南疆苦寒,本就难以有供应大军辎重的地言,若是他们现在已无粮草,那除了攻破这个灵阵结界,掠夺粮草之外,再无别的路可走了。所以就算再来多倍的援军,他们无非是准备的时间长一点,攻击的力气用得更大一点而已。

第43章: 来使张洛

那张老头见张洛已经入得阵内,但对几人抱歉一声,便收起灵印光幕,转身指了指大门,示意要去接那个削瘦的青年。

何必灵和浔长天的目光都向寒夜行望来,他点了点头,人家父子相见,总不好如此不近人情。他们两人见状,也是轻叹一声,只好放行。

看着老头出门的身影,寒夜行忽然起一事,向何必灵问道:“何师,我有一事不明,适才一直没有机会相问,方才您是如何看出这张老头的酒上有问题的?”

何必灵呵呵一笑:“我哪能看出酒有什么问题,你只是看出他这个人有问题罢了。事后想想这张老头也算是煞费苦心。小先生你见这老头并非是灵修高手,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那宴会上的酒肉都没有问题,我们暗中验过便也就没有戒心,之后我与这张老头相互敬酒也没有问题,但却在向你敬酒时下药,可惜他还是露出了破绽。”

寒夜行点头:“适才宴会之上,我的灵目一直张开,我见这座中之人都太弱,也就没有时刻注意探查他们的灵魂。那个张老头到底露出了什么破绽?”

何必灵笑道:“一则,他有意将长天与我们几个人隔开时,我便起了疑心,便暗中叮嘱长天队长注意。二则,可能是这老头一直紧张准备出手,所以他很奇怪地用不常用的左手举杯与我敬酒,明明动作很僵硬却还要装得很自然。但是在向小先生敬酒时却突然换成了右手,所以我才及时制止。”

寒夜行愕然,半晌才道:“所以,刚才何师是在诈那个老头!?”

何必灵轻叹一声,回道:“小先生天赋卓绝,但为人正真,又身怀少年热血。有时过于冲动,有时又对人又太过于善良,于这人心一道也向来不以恶意揣测,所以才一时不察。当你到了我老何这个岁数,便就会知道,身处于这乱世之中,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经得起考验的。”

正说话间,却听得脚步声响,几人回头看去,却见那张老头带着那个名为张洛的削瘦青年进来了。

张洛对着寒夜行深深一揖,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了过来,道:“徐字营徐占彪将军座下亲兵张洛,拜见先生。”

寒夜行先是一楞,他张开灵目,见这张洛不过近三十的年纪,整个人灵海充裕,八道灵脉竟是通了六通。修为也达到了结轮境,已可结起护身域。虽与临渊绝和紫玄未央那样的天才不能相比,但也算得是难得的封灵材料了。

见他直接亮明身份,寒夜心下倒放宽了许多。看来这张老头是彻底看清了形势,待这张洛一到,便直接领来见过众人,倒免得他们几个人还担心会被人捆了送出去和谈。

寒夜行伸手接过令牌,暗暗查探了令牌上的灵力波动,不禁眼前一亮:“这么说,这石副将军已经与徐大将军联络上了?”

这石副将军乃浔川石座下的第一员猛将,虽然在浔阳城内与朔风灵尊多有交往,但川石将军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后浔字营到了风息荒原之后,他果然屡立大功,深得浔字营官兵的拥戴,寒夜行也与之多有接触。有他到了这南疆,寒夜行是彻底放下了心。

张洛点头道:“到了,这石副将军非但与徐将军联络上了,而且此次领军的正是石副将。我们徐将军还亲点了五千骑兵,交给石副将统领!”

何必灵听闻,心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沉吟了片刻,方问道:“你是说这阵外的领军将领是石富宽?”

张洛的个子也不算高,模样身型与那张老头极为相似。他见何必灵似有疑问,脸上的反应与神情禁与那老头一模一样:“何先生是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么?诸位的事情刚才阿爹已经都跟我说了,如今我们徐字营和浔字营已成一家,都拴在了一根绳上,还让何先生不要将这点小误会放在心上。”

何必灵脸上的疑惑也是一闪而逝,没想到眼前这个削瘦的青年竟是如此敏锐,抓住了他的心思,当即便哈哈一笑道:“那里,张少侠方才独闯贼营,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果然人才难得。张兄,你得此如此,想必此番情势定可扭转了。”

那张老头见何必灵夸赞自己的儿子,脸上神情复杂,当即也打了个哈哈道:“哪里,哪里,要说还是多亏了你们浔字营和徐大将军。”

寒夜行见两个老江湖打哈哈,心下暗动,对着那张洛问道:“张少侠,这紫莲贼兵势大,按兵不动却也不退,不知这石副将还有徐大将军有何军令?”

这话终于问到了正题,张洛微微一凛,回道:“徐将军座领定远城,数年来与渊墨盟不共戴天。但怎奈这渊墨盟行事诡异,根本无法寻找到他们的主力。所以此番徐将军与石副将商议,定要借这紫莲残军之手,一路穷追猛打,将这渊墨盟的主力给翻出来!此战胜利之后,这追查的责任就落在先生之手了!”

就在这张洛说话之时,他与灵台中的封夕洛飞快一触,已了解了对方内心所想。

这张洛……有问题。

虽然封夕洛不好动用魅灵之舞对这张洛进行摄魂,而这张洛的修灵也高,普通的探魂术又无法探得重要消息,但是没有由来也没道理,这纯粹是他与封夕洛的直觉。或许是因为,这张洛准备……太有问题了。

这沙荒绿洲向来极为隐密,从不为外人所知,就算这里是他的家乡,那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就在这里?他们这支小分队的行事极为秘密,只怕就是石副将也未必知道他已经来到了南疆,那他又怎么随身携带了石副将的随身令牌?

这张老头见儿子安然无恙,心下一块石头落地,又扭转灵印,现出了阵外的光幕。眼看日已慢慢高升,这徐字营的大军也终于稀稀拉拉地齐集在灵阵之外。那些铁骑倒是阵法俨然,但这后面的步军则是慢慢吞吞,那动作慢得让寒夜行都看不过去,只想跳出阵外吆喝几声。

张老头举目看去,脸上也满是忧虑之色:“洛儿,这紫莲的夜叉灵王不可小觑啊,你说的这石副将……”他见寒夜行等人皆是这浔字营的人,这后面的法也就不好直接说出口了。

张洛哈哈一笑。他本极不削瘦,脸型也与这张老头一样,颇有一点猥琐的味道,却故意要做出这精豪的神态来,看着着实显得不太协调:“阿爹勿忧,这徐大将军处事向来周密紧慎,又兼得这石副将勇猛无敌,这阵外的一切,全都在两位的掌握之中。”

那张老头心怀忧虑,可是他手下的这批人却是没有这般心思。他们久未出阵,对这外面的局势一无所知,此刻只对这个多年不多见的张洛突然出现欣喜不已。见他出人头地,灵修有成,更是代他喜欢。便纷拥而上,忙趁机过来问他别来情形,也顺便打探这荒原之处的消息。

他们一群人在那边叙旧,那张老头却是一脸尴尬,也不去寒喧,而是和寒夜行几人悄悄退到一边,细细地看着阵外的局势。

张老头沉吟道:“诸位见多识广,尤其是小恩公更是天赋异秉,还望诸位不吝赐教,教教我这个老头子。小恩公,您看这夜叉灵王,他摆的是什么阵?”

这寒夜行每次听到有人要考较什么军略时,便总会想到川石将军。他自从成为将军的亲兵之后,这浔川石从未当他是一个属下,倒像是一个有些宠溺孙儿的爷爷一样,不时的挑逗他玩。只是在这玩闹之中,已将自己平生所学尽算传给了寒夜行。

寒夜行见这老头的语气,心下一时别扭,却也只能苦笑答道:“本来这夜叉灵王大军压境,又早探得这灵阵的底细,攻破这灵阵结界不过举手之劳,眼下去按兵不动,我本以为他必是想围灵调兵,引附近军队来援,再趁援兵新到立足不稳之际猛攻求胜。”

张老头点头,轻叹道:“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这是兵家正道。”

寒夜行摇了摇头:“现在我就不懂了。方才听张少侠说我浔字营的石副将率军来援,这石副将我是了解的,他用兵素来刚猛。若有三分胜算,他便敢出兵奇袭,有五分胜算,他就敢正面硬扛,若有七分胜算,他便会排开皇皇之阵,引敌军来战。”

“但是眼下看他率领着弱势之军,却不出军奇袭,而是也像这夜叉灵王一样按兵不动,这……我着实不解。若说他自认率领的这万余军队足有七分胜算,却也不像啊。”

何必灵见两人所谈,点头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夜叉灵王真的是想调动定远城的援军过来一口将它吃了,可是这援军已到,他为何不趁这石富将立足未稳之时,击其中流,而是坐视援军结阵,这是何意?”

那张老头点了点头,皱眉问道:“以诸位的眼光看,这石副将带来的部队,可与那夜叉灵王的二万余大军对抗么?”

寒夜行看了浔长天一眼,他虽也曾身在浔字营,却不过是个新兵。虽然在川石将军的调教下,眼光大增,但毕竟还没有浔长天这百战老兵的战场直觉来得准确。

那浔长天见寒夜行示意,当即也有话直说道:“听说这夜叉灵王所率领的两万兵众是一支败军,在北疆与我浔字营的主力曾交战数次都败下阵下。但现在看起来阵容严整,士气昂然,不仅不像是败军,看起来竟比当年在浔阳城外的围城大军还要更你精锐。至于石富将的这支部队……颇为奇怪。”

张老头小眼一张,问道:“奇怪在哪?我看他们动作虽然慢但却不乱,似乎都镇静得很啊。”

浔长天点头:“张老……先生果然敏锐。乍看这些战士散漫凌乱,但你细看邓能发现他们个个毫无慌乱恐惧之色,并不是麻木,而是一种难以言表的自信。很奇怪,这样的神情,我只在未央军团那些天子骄子脸上见过。我们浔字营虽然也算百战精锐,但……这支军队,确实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张老头长叹一声:“果然如此。方才我就一直在担心,那夜叉灵王既然与渊墨盟达成了同盟,又心存了吞并有这绿洲之意,不可能不撒出斥候侦探周围情形,但明显没有预料到你们这位石副将的突然出现,才会措手不及。那这支不小的军队是如何在这一览无余的沙漠里不被这紫莲大军发现的?”

几人正在小声商谇,却突见得这印灵射出的光幕一阵晃动,众人忙定睛看去,却听得号角声响,轰隆隆的大地震颤。

又有一支大军从西边汹涌而来。

看其军旗猎猎,沙尘漫天,但整支大军却无匹战马。所有的兵士全部赤裸上身,肌肉暴凸,正是那寒山位面留在紫玄的异族所组成的军团。

第44章: 决心回护

看这寒山异族所组成的军团,人数竟也有万余之多,且全部是精壮。其中每个小队竟由灵修者统领,其中领军的一位老者身上灵力蕴藉,竟是一位起幻境的高手。

那张老头喜上眉悄:“是寒山异族的大军。洛儿,你快传讯给石副将军。你们两军左右夹击,那夜叉灵王的末日就到了。”

然而此刻,整个宴会厅仙却是突然冷场,竟无一人接口。

三支大军诡异地呈三角姿态驻在这灵阵之外的荒漠上,仿佛将这灵阵钳死了一般。

即使突然在侧面又出现了这样一支万人大军,即便自己落入了两面交攻的绝对劣势,那夜叉灵王所率领的紫莲残军也丝毫不见慌乱。而更奇怪的是,这两支占尽优势的大军似乎也不想抢先动手,夺这难得的大功。

一时三支军队竟似有了默契一般,各自按兵不动。

那寒山大军的首领似乎也对这灵阵的结界颇为熟悉,竟在三支大军的目睹之下,只身前往结界之前叩关,示意要进阵详谈。

看那老者看上去已年近七十,头发胡须花白,但一身肌肉却是强壮异常。寒夜行将灵目聚于他的身上,发现其身上九根灵骨竟是通了五根,虽然与他见过的悲鸣之渊的灵尊蛮牛稍差一筹,但也已是他见过的最为强壮的寒山战士了。

那张洛这时才绕围着他的众人,走到张老头和寒夜行几人面前,哈哈一笑道:“诸位不必惊慌,我说过这一切都在徐将军和石富将的掌之中。烦请阿爹还是将这伊长老放入阵中,他应该是有事要找这寒先生有事!”

“找我有事?”

寒夜行颇为诧异,忽然想到了那日在古堡挟持了红无焰的那群寒山异族,心下有些了然。看来这寒山异族的伊首领应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了。

张老头看着寒夜行,脸上一阵狐疑。但见寒夜行微微点头,心知胳膊扭不过大腿,也只好叹息一声,放进了那个老头。

眼见那老者入得阵来,不一会,一个肌肉暴凸,身型高近三米的老汉径直入得这宴会厅,那张洛合哈大笑,迎了上去:“伊长老,好久不见,你这身体是越发的强健了!”

那伊姓老者先是一愣,旋即大笑道:“原来张洛小友及时回来了,没想到徐将军派出的人竟然是你!早知如此,我也不必如此急吼吼地赶进来了。那位寒先生,张洛小友已经见过了?”

张洛哈哈一笑,将目光望向了寒夜行,说道:“你要找的那位寒先生就是这位了。”

那伊姓老汉满脸疑惑打量了寒夜行,见在他腰间悬着的那柄断刀,一双巨目凶光一亮,问道:“就是你杀了我那个不成器的族人?”

寒夜行原本还在听两人寒暄,倒似早就熟识了一般相谈甚欢,心下暗中测探两人的心思,正发现了两人之间有一丝不善的苗头,却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将目光集到了自己身上,那伊的目光更是不善。

他当即条件反射般地轻握住了残刀,残卷中的发阵已经启动,灵海中的封夕落也是做好准备,只要随念轻起,便可振动心弦,进行战斗。

那老伊见寒夜行断刀上的灵力波动一闪而逝,脸上一变,接着又是一阵豪笑:“涂闻夜那个妖徒说是你能打破灵修界的千年惯例,可以炼封双修,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这妖徒倒不是禁不住我寒山的刑罚而随意攀咬的了!只是我没想到,寒先生竟是如此年轻!”

说着竟是径直向来,一掌拍在了寒夜行的肩上,朗声说道:“杀得好!洪战寒这个孽徒犯下我族禁忌与这紫莲徒合作,差点坏了我们与川石将军合作的大计!”

寒夜行身上虽有软甲相护,也早有准备,但被这巨汉一拍,也是肩上一沉,差点被他拍倒在地上。那浔长天原本想近前相护,但却被他及时制止。他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当日形势危机,杀了先生的爱徒,还望老先生原谅!”

这老伊大手一挥,笑道:“我们已与川石将军结盟,你我已是一家人,还谈什么原谅原不原谅。寒小友不杀,我老伊也会亲自动手,杀了这个叛徒!”

那张洛见两人敌意消除,便对着被众人晾在一旁的张老头道:“怎么,我说老爹,眼下大局已定,你怎么还不整治酒席款待贵客么?说话这些时日,为了促成这三方联盟,我是跑断了腿,已有多日没吃过一顿正经饭了。”

那老伊也是哈哈一笑:“就是,这无酒怎么谈正事?哦,对了!还烦请张族长将你的孙女也一并请出来。她是这事的见证人,有些事想要说开,还是人都到了齐了才好办。”

张老头一脸无奈,但听自己那一直与自己有隙的逆子说大局已定,不管怎么说,眼下看来,确实在军力上自己这一方已是占据了优势,所以心下也稍微轻松了下来。他当即堆起笑脸,吩咐再新开宴,又将陷于沉眠中的红无焰唤醒,将她带到了席上。

那红无焰张着一双迷糊的大眼,看到了寒夜行,便一声大哥哥叫着,即时扑了过来。又忽见到了老伊那个巨汉,条件反射一般地跳到了寒夜行身后,躲了起来。

虽然此番筵席和昨夜一般,颇为丰盛,但众人心牵挂,如何吃得下?

那巨汉老伊气氛颇为尴尬,也不再装着,只是开门见山道:“听闻洪富宽那个妖徒说,寒小友见过那位布阵的大能?”

此话一出,在宴会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寒夜行。甚至就连张老头出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寒夜行心下暗叫糟糕,当日在古堡之中本就是为了骗取那紫莲首领的信任,才灵机一动,说是与那背后的布阵之人有过交集,那里想到那紫莲首领竟被这老伊所擒获。现在又面临着这样的局面?

正在他想着应该如何回应,却没想到那张老头却是先开了口::“昨日小恩公也对小老头说起过这个布阵的大能,说来惭愧,当时我对小恩公说绝无泄露他的名讳行踪,实在是小老儿真的没有见过他,那里能有他的形踪!?

想这渊墨盟能够在这风息荒原上风声水起,这个布阵大能起到了最为关键的作用。若不是他能够给我们这些乱世中的人带来这无法抗拒的诱惑,我们这些人也不可能受制于他,为他们源源不断地提供青壮和灵修者。

如若小恩公真的知道这人的下落,还望告知。如果找到了这布阵之人,那渊墨盟之祸也就去了大半。”

那老伊也是帮腔道:“张族长说得不错!想我寒山一族也是因为这渊墨盟的使者说可以为我寒山异族提供一个栖息之地,我们这才着了他的道。后来得到了这渊墨盟令之后,已经是下不了船,不得不跟着他们走了。

我那个被寒小友斩了的徒儿虽然不成气,但他眼光还算是独到。他看出了这布阵大能背后的弱点,那就是这个大阵需要云影位面的巨人之血作为阵引。所以他才杀了我族中那个云影遗族,逃了出去,想自己追查这布阵之人的下落。

只是他那里知道,我寒山别的没有,骨头却是最硬!其实我早已与川石将军暗中联络,只待时机成熟,便可行动。却没想到我这个傻徒儿竟是贪功冒进,走了要与这紫莲妖徒合作的邪路。后来又遇到了你,才没有继续酿成大祸。”

寒夜行听两位所说,只好叹息一声,如实回道:“实在不瞒诸位,此次我与何师这支小分队深入这南疆之地,就是受了川石将军之命,追查这古怪的灵脉。本来已经有了些头绪,对这人的布阵手法也摸了个大概。但是说来惭愧,因我修为浅陋,好几次咬住了那人,却又最终被逃脱。”

巨汉老伊听闻,一脸的遗憾:“这么说,那紫莲洪妖说你与这布阵大能会过面,不是真的罗?”

寒夜行点了点头:“确是如此,当日我也是为了脱困才想出此法来哄骗他的。当时情况危急,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巨汉老伊手中酒杯一顿,啪地一声拍在了桌上,冷道:“我寒山一族因为残山灵关关闭,不得已失去了与故乡的联系,在这紫玄成为了势单力孤的遗族。但若有人敢骗我,那我族中数万精壮可是都不答应!”

寒夜行心下惭愧,正不是如何作答,却见那张洛笑嘻嘻地出来打圆场道:“老伊息怒,这布阵妖人的古怪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风息堡的前任灵候曾格林沁够厉害的了吧,还不是为此吃了鳖,最终被朝廷拿问!

再说这徐大将军坐领定远城,花费了数年时间都未能找到那布阵妖徒的踪影,这寒兄弟进入南疆不过月余,便就咬住了那个妖徒。只要给他时间,我相信找出那个妖徒,甚至就是找出那个渊墨盟主兼玄墨来也说不一定!”

老伊叹息一声:“唉,也是我太过心急,倒是强人所难了!”

说着,他话风一转,对着那张老头道:“既然如此,我看张族长还是将你族中的那个阵引交出来吧。免得到时我们大军对战之时,你这里反到成了一个稳定的因素!”

那张老头一窒,问道:“这话怎么讲?”

老伊道:“你我都是埋进这黄沙半截的人了,被这渊墨盟令冥化成猎灵者也就算了!可你忍心将你全部的族人被冥化成猎灵者?虽然你族中并无高手,但我想再强大的大军面对这十几万的猎灵者,只怕也会军心不稳的!”

“这……”

“张族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呐!!!”

那一直躲在寒夜行身后的红无焰听闻众人的对话,恍惚之中似乎听懂了众人要杀她,当即扯着寒夜行的袖子,惶急道:“大哥哥,他们是不是要杀无焰?他们都是坏人,大哥哥救我!”

寒夜行知道处在当前形势,如此处理应该是最佳的选择。但是他一听到红无焰这个小丫头的叫声,心下已是软了下。再眼见她陷入沉眠,便要陨命当场,却是脱口而出:“慢——”

第45章: 谁是金鳌

众人听到寒夜行所说,均是眼前一亮。

那老伊呵呵一笑:“莫非寒小友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还是小友……”

寒夜行点头道:“伊老族长所想不错,我虽然没有咬住那人,但经过我这一阵的追查,已经摸清了那布阵之人的底细。只待掌握时机,便可逼迫那人现出原形。而这其中的关键,便在那小女孩身上!”

老伊一眼狐疑地望着寒夜行:“此事身系阵外的数万大军、甚至是整个风息荒原今后的命运,寒小友可不能儿戏!?既然你已成竹在胸,可否将你的计划告之一二,也好让我等可以安心厮杀!?”

寒夜行郑重点头道:“我自然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但也正是因为此事干系重大,眼下这这场对峙的局势也不甚明朗,所以请恕我不能将计划告诉各位。但我可以保证的是,诸位今天的这场厮杀,这灵阵绝不会成为大家的拖累!”

老伊脸上阴晴不定,吟良久,才将酒杯往桌上一顿,道:“既然小友是川石将军座下亲信,那我老伊就信寒小友这一回!你就等着好消息吧,希望功成之后,小友能够兑现你的诺言!”说罢已是起身对众人拱了拱手,就此离席,走出了宴会厅。

那张洛见闻,也是说道:“老爹,我们就此别过,但愿你们能够活着相见!”

众人也都纷绘离席,分头准备去了。一时之间,一场宴会就这样结束。时下已经日近黄昏,寒气又将涌起。

待得众人离去,厅中又只剩下了寒夜行一行数人与那张老头,何必灵长叹一声:“只怕这一场浩劫,就在今夜了。”

寒夜行还未及答话,那张老头狐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恩公适才说的,可都是属实?”

何必灵抢着回道:“这是自然,我老何入这炼灵之道近百年,小先生是我见过的最有炼灵天赋之人,他说有办法,那自然就有办法!”

寒夜行轻声一叹:“老先生如此敏锐,可是看出什么了?”

自从进入这灵阵之中以来,这老头心思深远,行事也是大出于人的意料之外,寒夜行说是有办法解决,不过是说慌而已。这何必灵知他甚深,他出言之时,便与眼神暗示。但他见寒夜行坚持,也就只好作罢,转而全力支持。那老伊看不见,但这张老头却是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老头叹了口气道:“看得看不出,原跟敏锐无关,只是与有感情有关,与这有心和无心有关罢了。其实若将这红无焰杀了,我也不愿意见到。虽然她只是我们花了大价钱从刑天城买来的云影奴,只是当作阵引之用,但是这些年来与她朝夕相处,人也是有感情的。我说她是我孙女,却也不是违心之语。”

寒夜行一时听得呆了:“你既然重情若此,为何行事又如此……”

张老头哂然一笑:“如此不尽人情!?那只是人还有得选择罢了,如果没有了选择,谁又不想为自己保留这一份温情,保留这做人的底线呢。

小恩公与何兄都是聪明人,现下这局势,哼哼,金钩香饵都布好,只待天黑捉金鳌。只不知究竟谁是金钩,谁是金鳌罢了。想让我在这局势未明之时违背良心,我老张头实在是做不到!”

寒夜行与何必灵相视一望,点头不语。

实际上,当这老伊所率领的寒山大军一到,他们已同时想通了这一切怪情势的缘由。要知道,这寒山大军一到,强势之态立时逆转,只要两边夹击,这离轮儿所率领的两万大军必败无疑。

虽然渊墨盟令能将人冥化为猎灵者这一理由也算站得住脚。但是这渊墨盟为了向人证明这渊墨盟令有将人冥化为猎灵者的能力,曾经也曾冥化过数人,但也是事后便立即交之杀死。从未有大规模冥化所控制的部众的先例,显然对这猎灵者也深为忌惮。

再者,想这紫莲残部已与这渊墨盟达成同盟,这渊墨盟既然只能将人冥化为猎灵者却不能控制,那岂不是将这盟友也一块坑了!?要知道此地虽然有两万紫莲叛军,但夜叉灵王此番并未亲至,他手中依然握有八万大军。这渊墨盟就不怕到时联盟破裂,得不偿失!?

能解释这奇怪情形的答案只有一个:离轮儿一定是与张洛或这老伊之中的某个人有所勾结,而另一个人和他的军队,才是这一次狩猎中真正的猎物。

金钩香饵钓鳌,这这个荒漠绿洲便是香饵,离轮儿便是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只不知道张洛和伏青去,谁是金钩,谁是猎物罢了。

那何必灵想到此节,不禁皱眉道:“既然张兄已经有此怀疑,那张洛可是你的儿子!你信不过那老伊,却为何连你的儿子也信!?”

张老头一声长叹,道:“事已至此,我这个老头子也就不怕家丑外扬了!”

“唉,要说这个不肖子,于这灵修一道确实天赋超绝。年少之时便已觉醒灵魂,早早通了灵脉,一直便是我族中的希望所在。但是自从我部被这渊墨盟挟持之后,这小子不思进取,反到直接带领族中一众灵修投靠了渊墨盟,成为了渊墨大军的一员!”

寒夜行与何必灵均是一惊,几乎同时问道:“什么?张洛是渊墨盟的内应?”

张老头呵呵一声苦笑,回道:“要直接说他是渊墨盟的内应,倒也不能这么说。当初他带领族中一众好手随着渊墨盟转战北疆,成为了一个个普通的士兵,眼见被他带出去的族人一个个都枉死在了战场上。这小子居然做了一件事,赌了一个大局,没想到却让他赌赢了。”

“他做了什么?”

“有一日那渊墨盟门兼玄墨座下的十三圣使玄显墨视察军营,恰好路过小子的岗哨,他见四下无人,便一刀将那玄显墨杀了,取了他的衣冠令牌,投奔当时的风息灵候曾格林沁去了。”

寒夜行恍在问道:“这么说,他如今真的朝廷之人了?”

张老头一声哂笑:“小恩公把我这不肖子想得还是太简单了。当时曾格林沁正是大破这渊墨盟的主力,军势正盛,这小子此时投靠过去,就算他取得了玄显墨的衣冠令牌前去投效,又能得到什么重用?”

“他找到曾格林沁,自称自己是那玄显墨,他不但宣称自己前来投效,而且说这渊墨盟内有大批旧部,愿意回去劝诱旧部来投!”

寒夜行心下大奇,对这张洛的胆大包天不竟刮目相看:“然后呢?”

张老头轻叹一声,继续道:“然后这小子便拿着曾格林沁的印信回到渊墨盟,左瞒右骗之下,竟是让他在短时间内真的拉出了一支不弱的队伍。即不隶属于朝廷,也不属于这渊墨盟,而是自行为事,在这南疆为祸。

原本我见他回来,以为是他知道族中有难,急回驰援。却没想到,不知怎地他又与这徐占彪大将军搅在了一起。这徐大将军行素来紧慎,当年这渊墨门陈兵数千于定远城外叫阵,当时这城内守军足有三万之多,但他愣是只据城固守,绝不外出。

但想不到的是,这次竟然调拨兵马,出城围剿,实在有违他以前的行事习惯。唉,如今这个不肖子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就连我也是搞不清楚了!“

寒夜行挠头道:“也就是说,外面这支徐字大军真正的指挥者很可能不是我们浔字营的石富将,而是你的儿子张洛!?”

张老头点了点头道:“按说做父亲的,谁都希望儿孙有出息,但是这小子实在是太过于出息了,出息得我这个老爹一直心惊胆颤。为了担心有一天他终将连累全族之人,所以我只好将之逐出家乡,与他断了父子之情。

不过以我对这小子的了解,他向来是个不甘久居于人下之人,但凡有一丝机会,他总愿冒险一赌。可是这小子赌得起,我这满族的十几万族人却是赌不起!”

何必灵听闻,心下也对这张洛大为称奇,心想这小子的机诈心性倒是随了张老头。他心中隐有不安,便直接问了出来:“既然你对儿子起了疑心,为何适才不找机会对这寒山族长挑明此事!?“

张老头呵呵一笑:“何兄何必如此试探!我就不信,适才在席间,你没有看出这老伊的可疑之处!!!“

何必灵明知故问道:“此话怎么讲?”

张老头冷哼一声:“自从风息堡外的残山灵关关闭,我紫玄通向寒山位的通路断绝之后,这风息荒原上留下了百余万寒山移民,自这渊墨盟之乱兴起之后,却独独只有这一支幸存,这是何道理?

不过是渊墨盟得势时他投靠渊墨盟,曾格林沁得势时他投靠风息堡,现下川石将军来了,他又急着投靠你们罢了。像这么一个不见兔子不撤鹰的老狐狸,真的能被我那个不削子说动,便倾尽族中精锐出战?

再者说这渊墨盟见我族这十几万老弱病残榨不出什么油水,暂时放过我们也就罢了,可是你看看他这兵强马壮的阵势,这神出鬼没的渊墨盟会真的让其独善其身!?”

何必灵心知这张老头所说有理,但仍然继续追问道:“既然张兄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怎么又敢信任我家小先生!?适才你不是已经看出,我们这里也是在赌么!?你对我家小先生就这么有信心!?”

那张老头先是愣,随后却是哈哈大笑,这笑声中满是凄凉:“小恩公为人心善,在这乱世之中却始终对人抱有善意。而且自我对那不肖子绝望之后,将一身心思都放在了无焰这个丫头身上。就是我自己死了,也不能让她去死。既然左右都逃不过这一劫了,我老头不信任小恩公,我该去信任谁?”

寒夜行心下一愣,回道:“张老先生言重了!”

张老头忽地对寒夜行等人深施一礼:“如今这阵外三方大军全都处心积虑,我这一方小小的绿洲断难以保全。大难在即,现下全寨人的性命……还有我这小孙女的性命就全仰赖于小恩公之手了。如论最终的结果如何,我相信小恩公这与人为善之心,断是错不了的!”

这张老头将陷于沉眠中的红无焰交到寒夜行的手中:“不论小恩公有任计划,人老张头还有族数两万普通精勇,十余万万残病残,当然也包括小老儿——都将听从小恩公的调遣!”

说着,这张老头竟是不再回头,只留下他们数人在厅上,便径直离去了。

第46章:道破天机

看着张老头远去的背景,寒夜行抱着红无焰,一时竟是无语。良久之后,他才对着何必灵道:“何师,这次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这何必灵与他相处日久,已相知甚深,当即开口回道:“这个我不敢说,因为我老何毕竟没有小先生这样的灵眼,也不能你小先生这样天通炼灵十一念,于这灵气的感知达到了纤毫毕现的地步。

但是我老何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自我与川石将军在庐峰灵山上相遇,便愿为之驱驰,生死不避。为的并不是他未央九子的名声和他孤身坚守浔阳城的勇气,而是感召于他那颗悲悯之心,在任知困境之中都不惮于给人以信任的宏大气象。

在这一点上,小先生其实与将军很像。也不算枉费了将军如此看重于你,又为你如此煞费苦心!”

寒夜行叹了口气,心内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似是感动,又似是被看透心事的窘迫,还似有些丝丝甜意。但最后,还是那沉重占据了他大半的心田:“只要何师认为我的坚持是对的,并值得去做,我也就放心了。不过,看到张老头离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寒夜行回忆道:“其实,从我们古堡遇险,来到这荒原绿洲,看起来好象是我们连累了他们对吧?这紫莲大军受这渊墨盟之令一路追踪我们,才围上了这绿洲。”

何必灵一笑,道:“小先生竟然还在纠结这件事,你是觉得自己连累了这一族人而不安么?完全没有必要啊。第一,从现在的情势看,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我们不在这里,这阴谋都会进行。

第二,就算不考虑这一点,你也无需内疚。那张老头一见事情不对,便不顾我们救了他最痛爱的红无焰暗算我们,等我们明白事情的时候,就算我们离开也已经没用了,你又何必纠结太多呢?”

寒夜行叹道:“何师有一点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在想,为何我们眼见便要咬住那个布阵者,引起了他的警觉之后,便就在古堡遇险,然后被引到这个绿洲里,又让我们一步步深陷入这阴谋之中!?”

何必灵终于听懂了寒夜行的意思:“小先生是说,我们很可能就是这限谋要算计的一部分?可是依据呢?”

寒夜行疑惑道:“没有理由,只是一个直觉!这让我想起在当日在浔阳城里的诡谲情状了,因为这个布下阴谋的人对我们太了解,对行势把握得太精准了!”

何必灵悚然而惊:“你是说?这个阴谋的主使人很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就在这个绿洲之中!?”

寒夜行点了点头:“是的!”

何必灵哈哈一笑,欣慰地道:“小先生的进步实在是太快了。诚如小先生所言,既然我们已经卷进了这场阴谋之中,那就应该称职一些。咱们这去找出那风眼所在吧,我相信,他们没耐心等到明天,阴谋即刻就会发动。”

何必灵点了点头,郑重道:“对!届时,将会是一片混乱,长天队长你几个守住无焰这丫头,让这灵脉与绿洲无虞。而小先生你,就负责判断局势,找出那个阴谋家!小先生找到他,然后我们杀了他!我们所有人的存亡,都在于小先生的判断。而且我相信,这机会,只有一次。”

一直默默地呆在两人身边的浔长天也是长刀一振,从寒夜行手中接过了红无焰:“这个小丫头就交给我们几个了!”随后一愣,又疑惑道:“只是……若找到了那个限谋家,谁来一击必杀!?”

寒夜行与何必灵相视一笑,两双眼睛又同时往向了已经浔长天手中抱着的那个小丫头……

“机会,只有一次!”

同样的话出现在老头张乐行的口中,语气中却少了些何必灵的激昂与勇气,只剩下了哀求与祈祷:“此番这个绿洲,我族的十几万人性命就交到两位的手中了!”

他的对面,是他那个古怪的儿子张洛和那个一脸傲气的寒山巨汉老伊。而在他们三人面前,则是那个大阵的结界,只要张老头打开界门,一场大战便将开始。

张洛一声冷笑:“阿爹放心,我既然已经说服了徐大将军,让这石副将率领大军前前来,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定然不会让阿爹失望。”

那老伊也是巨目一张,也是看着张老头,郑重点头:“只要张族长说话算话,让那寒先生确保这灵阵无事,那老伊和我麾下的万余将士定将一击狠狠命中这些紫莲妖徒的心脏,让他们无法再逃跑。”

然而两人说得好听,却始终没有动手的意思。

大阵之外,三支军队弓已上弦,刀剑出鞘,战马已经被杀气所惊,嘶鸣一片。这三方人马都静静地盯着这个灵阵的界结处,等着那个发动进攻的信号。

在这大战发动的前一刻,是如此的寂静,反而是最难新生熬的一刻。这是生死存亡的一刻,没有人必稍有懈怠,更无人敢偷赖。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位将军,小老儿有件事情请教。”

两人与张老头同时回头,却见何必灵和浔长天几人也已经带到了这界门之前,但却没有见到总被他们拱卫在中心的寒夜行。

寒山老伊虽然知道他是浔川石将军座下的首席随军炼灵师,但横看竖看也不过是个老朽,且对寒夜行那个小竖子言听计从,言语之间也就有了轻慢之意:“何先生请讲。”

何必灵道:“三军对峙,这从日升到黄昏,眼下已经入夜了,却还是按兵不动,这是哪一家的兵法呢?”

这话单刀直入,却让人不好回答。他一旁的浔长天也是叽讽道:“以逸待劳么?”

场上一时一片寂静。这一层窗户纸一捅破,反而让人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张老头心中一乐,这样的话也只有何必灵这样地位的人才好出口,他就是想说,也不好说出口。

何必灵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其实小老儿我一直疑惑一件事。这金轮儿怎能如此悠闲?就算他不惧两路大军的夹击,但我们不能忘了,既然定远城内的徐大将已与我浔字大军已经取得了联系,此地的消息我主川石将军只怕早已知晓,必须会有所行动。

但这金轮儿如此悠闲,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就有些奇怪了。这只能证明……你们这两支军队之中,最起码有一支,是他的盟军。张将军,伊族长,大家不妨说透,你们之中,必有一个人跟那金轮儿勾结了。”

浔长天也是继续跟进,刺激地问道:“何先生的意思是说……他们勾结好了,不仅是要吃掉另一支军队,更要以逸待劳,吃掉我们浔大将军派来的浔字大军!?”

何必灵道:“这个可能性倒不大,就算他们相互勾结,但仅凭这三四万人,要破去川石将军所主持的协脉大阵,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不过这计划之人选择这个绿洲很有用心,不论他到底倒在哪一边,都站在了进退自由的境地。若胜可以捞到到手的好处,投入渊墨盟。若败则可以向我们的川石将表功,继续追杀敌军。啧啧。”

那两个被质疑的人却都奇怪的没有生气,寒山老伊的表情丝毫不变,朗声道:“何先生这番太过诛心。我们既然已经与川石将军定了盟约,自然就是朝廷的人。而那紫莲妖徒和渊墨盟和我等势不两立,我们为什么要消灭对方?而那紫莲妖徒又怎肯听我们的调遣,配合我们的行动?”

既然话已说开,何必灵便没有了顾忌,索性彻底打开窗说亮话:“这个其实不难想明白,这紫莲叛军被追得东躲西藏,他们需要的是数食和补给,另外能够另有强援找到一个可进可退的根据地最好,所以与人勾结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你们,哼,我便直言了。伊族长你甘愿自毁阵引,断了族中得以憩身的绿洲,定然是有人出了更大的好处。而张少侠手握一支大军,却如无根漂萍。你们现在不还是你办法吃了对方,他日必是后患。

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灵王紫玄螭吻倒行逆施,连川石将军样的国之柱石也受到百般的猜忌。如今紫莲教之乱虽然已平,但鹿已被放出,就再也收不回去了。将来我整个紫玄就将是一个大猎场,这些人只怕是早就等不及了。”

仿佛打中了心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何必灵沉吟道:“但有一件事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你们两个都要孤身进入这寨子呢?这本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浔长天故作情讶地道:“这……这翻来覆去的算计,到底是为什么?”

何必灵看了看这位百战精锐,回道:“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些算计都是为了误导我们。他们这个阴谋必是已经筹划很久了,处处都算得清晰,但我们突然出现,却成了他们计划里的变数。”

浔长天一双冷眼扫过场中诸人,问道:“我们!?”

何必灵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特别是小先生数次咬住了渊墨盟中的那个布阵大能更是让他们明白,我们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变数。若面对数万大军,我们个人力量微不足道,但若说炼灵布阵之道,以我们小先生的天赋,哼哼。所以他们才都急着进来,当面查看小先生,看看我们的虚实。”

何必灵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两人的面色。他这一番解释并非废话,却是要让那谋划者心内动摇,好让身在暗中的寒夜行察得众人的虚实。只要稍有破绽,他们便可突起杀着,让这个险恶的局势扭转。

可是何必灵失望了。寒夜行一直没有发出行动的信号,他身边的数人也没有一丝的动摇,两只久经沙场的老狐狸无论心内如何惊骇,却都不露声色。甚至就连寒夜行封夕落的慑魂之术,都没有看出丝毫破绽。

似乎比方才更寂静了。

静得能听到他们身后这些老残病残所组成的防御大阵的呼息声。

也许,下一个声音,偷是厮杀和惨叫的交鸣。

究竟是谁?

何必灵再次清了清嗓子,正要再次开口说话。

变异陡生!

仿佛在虚空中突然出现,一支长箭“嗡”的一声,划过何必的身侧,直直射向了——

寒山老伊!

是寒夜行射出的灵弩!

何必灵没有丝毫犹豫,一声令下,他身边的浔长天长刀一出,三位精锐战勇一同扑出,封死了老伊的去路。

那张洛的反应竟然比浔长天还要快上一瞬,他本和这寒山老伊并肩而立,瞬间左手一翻,一柄断刺已诡异地从背后,如毒蛇般噬向了老伊的左腰。

只不过一瞬间,这位年过七旬的巨汉便三面受敌,陷入了绝地。

但老伊毕竟是场中修为最高的封灵者,他有峙无恐,周身当即幻起护身幻境,一阵鬼哭妖嚎之声响起。

天丝血煞!

这数人数道杀着同时轰击在煞气冲天的血海之上,除了寒夜行射来的灵弩和张洛手中的匕首堪堪插了进去,其灵敏数人却是与这幻象刚一相交,便不得寸进。

再看看其中那些怨灵厉鬼不是他们那些枉死的寒山战士,又是谁!?

“哼!”那老伊一声断喝:“就凭你们几个小娃儿,也想伤了老夫!?”

“什么!?”那张洛见势有异,当即抽身急退:“你不是寒山战士么?怎么竟学得那些紫莲妖徒的灵法!?”

那老伊一声冷笑:“那寒夜行既然能将这封灵和炼灵这天然的界限都能打破,我老伊怎么就不能同时兼修这寒山与紫玄的功法了!?”

说着间,那老伊冷哼一声,左肩一沉,对着界门便要冲撞而去。

浔长天三人一咬牙,长刀已是飞扑而至,斩向了他的后背。那寒山老伊对这三刀视而不见,眼见便要撞到灵阵的界门之门,却突然硬生生地煞住了脚步,在草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沟!

原来在他的面前,红无焰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有些懵懂地擦了擦眼睛,作势欲哭!而他身上幻出的鬼哭妖号之声已是骤然停息,露出了他寒山异族的真身。

若只是面对红无焰的哭声,这老伊其实并不算惧怕,因为就算没有了这天丝血煞的幻境,但还有一身铜皮铁骨。但他惊的是这小丫头乃是这整座大阵的灵引,可直接调到整个灵阵的力量。红无焰这小丫头既然能够醒来,那只能说明那个张老头已经做好准备!

眼见那浔字营的三名精锐已经挥刀砍至,那见机极快的张洛的也已再次凌空而起。他老伊就是再托大,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他一声怒吼,左手一扬,一个巨大的烟火已经穿透了整个结界的禁忌,在外面的荒漠之中炸开。右手却是一拳击出,正击在了红无焰的脸上。只听得轰然一声,那红无焰身上突然坚起一道无形的屏障,阻住了老伊这惊天的一拳。

但这老伊却也借势身子一转,已经冲过身后四人的杀着,脱出了包围圈。

何必灵见老伊放出烟花,心里一叹:这一杀戮,终于要开场了!

第47章:杀戮开始

随着那道突然从虚空升起的烟花突然炸响,这灵阵之外的荒漠之上,三支大军也开始了异动。

隆隆的战鼓声空然响起,战士们的呐喊与呼啸也开始涌动,让人心脏不禁随之跳动。

紫莲教的大军终于动了。

一个个方阵缓慢列好,移动。虽然面前不过是一个毫无威胁的荒原绿洲,只要这结界之门被破,便会让他们予取予求。但他们还是摆足了架式,只缺上向架几架破城锤,但就是标准和攻城大军了。

就在这紫莲大军启动的同一时刻,寒山异族和定远城的徐字营这两支大军也同时开始动作。一阵呐喊声中,这两支军队犹如两把钢刀从两胁同时插来,狠狠撞在了紫莲大军坆城部队的中部。

这紫莲大军本来严整的阵型瞬间被冲乱!

只顾眼前,不防侧翼,这本是兵家的大忌,金轮儿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待阵势一乱,本已毫无翻盘的希望。

但今天,兵法的理论全部都失效了。

这紫莲妖徒的攻城部队侧翼被冲破后,仿佛早有准备,迅速开始朝前后两边移动,除了中间一小部分不及走死在徐字营骑兵的冲击下的士兵外,竟是损失极小。

然而张洛与老伊的大军轻易凿穿了紫莲大军,然后——

便在这战场上相见了!

没有人知道战刀是如何开始的,是谁砍出了第一刀,或才放的第一箭,又或者只不过是哪个嗓子大的士兵叫骂了一声。总之,本为同时前来守护这荒源绿洲的两大大军,混战在了一起。

被这两支大军的混战裹在一起的,还有部分来不及撤出的紫莲军士,三支军队顿时成为了无头的苍蝇。不知道谁才是敌人,谁才是朋友。总是,身边所的,只要非是本军的——

举刀,斩!

夜幕开始笼罩大地,漫天的乌云容错码然涌上天空,将那沙漠之上本来颇为皎洁的月光遮得一丝不剩。不知一直躲在何处的血鸦闻到了这战场的上血腥味,呀呀的鸣叫声中,开始飞集而来,在战场上的空盘旋。

这是一场真正的混战,没有一个人从自己的上司那里得到如何分辨敌友的命令,没人知道自己这处的两支部队该优先对付哪一支——其实这个不重要,因为混战一旦开始,便不是你能考虑云对付谁的问题了。

数万人毫无目的地在这荒凉的沙漠中乱砍乱杀,鲜血几乎是霎时便将地下的黄沙染成了鲜红声,不过片刻,便又渗入沙中。

每一刻都有人死亡。

每一刻都有生命被收割。

说是三方混杂,其实并不准确,在这一场混乱之中,紫莲军队被卷进去的不过三成,剩下的七成,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被卷入这血腥的厮杀里云了。

云进攻别外吧,去攻那个绿洲,那里才是这一切的枢纽。只要攻破这灵阵的结界,那里的一切都将是对他们这些逃亡的残兵的犒赏。

擒贼先擒王,这道理不只限于贼,在这乱世之中,对付任何人,道理都一样。

而现在,攻破这结界之门的战斗,也在不条不紊地进行之中。虽然巨大的攻城灵锤因为沙漠的特珠地型,他们无法运送到这里。但是数架攻城的破甲弩,却早已组装完毕,一根根泛着噬人灵王的巨弩已经整装待发。

放——

三道破甲灵弩卷起阵阵呼啸,已经轰在了灵阵结界上!

随着一阵血红的灵光闪起,那结界之门骤然隐现,又消失在了无边的沙漠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直到此时,躲于大阵中的人们才反应过来。

张老头看着光幕中混乱的厮杀,又看着那众人对老伊这场恶战,一脸绝望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现身的寒夜行:“这就是小恩公的计划么!?”

寒夜行只是静静地盯着那寒山老伊,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还望张族长稍安勿躁,既然老先生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请老生的计划行事吧!既然事已致此,我们这支小分队不过与老先生一同赴死而已!”

张老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诧,但随却又轻叹一口:“虽然我不知道小恩公是何时觉察到这一切的。但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这样了!”

这张老头一直就是这座绿洲与这道灵阵唯一的灵魂。其实在寒夜行一行带着红无焰来到这里之前,他便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族中勉强能打仗的普通壮丁不过一万余人,而身怀灵气的战士只剩下了十余人,这看上去人数不算少,但若面对全都是灵修者的大军,他们这些人不过只是一些等待着敌人杀戮的羔羊。

他仔细计算过,最终做出了由他带领这万余普通精壮死守界门,其余老弱病残进行转移的命令。就在他们举行着宴会之时,这十万部众早已结集完毕,只待他转动手中的灵印,打开那个他暗中准备着的一道小门。

至于他与他身后这一万余仅剩的普能精壮,只能随着他拼命的死守,为他们的撤舍争取时间。这十几个灵力孱弱的灵修战士,一万余普通精壮其实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但是此刻他们的血还是涌上了胸膛,眼中只有愤怒,已经没有了悲伤。

在这个乱世之中,他们能够守得这方隐藏在沙漠之中的绿洲活得了这些年的好日子,现在也是该他们还债的日子了。

随着一阵阵的轰响传来,他们脚下的草地也在随之震动。阵门结界不断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只要这结门一破,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无情的杀戮。

但是他们只能死守,如果你不想你的家人被杀戮,你的妻女被jian淫,你的得火就此断绝。那么只能这么死守!然而所谓死守,这原本是壮士的意志,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因为意志而转多,最起码,他们面临的这次战斗不是。

老头轻叹一声,对着寒夜行深深一揖:“既一切的努力终归徒劳,那我们就只能希望各自珍重了!”

骤听得“轰隆”一声,随着张老头手中闪出的光幕一暗,这灵阵的界门终于撑不住这紫莲妖徒破甲弩的疯狂轰击,轰然坍塌下来。

这是杀戮的信号。

大批的紫莲妖徒已经涌进了绿洲之内。没有了界门的阻挡,守在这界门之前的万余普通精壮很快就将会成为死神的祭品。

寒夜行已经举起了身中的断刀,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的红无焰已经躲在了他的身后,正睁着一双大眼恐惧地看着这些如潮水般涌进来的杀人恶魔。口中一直喃喃地喊着:“不要激怒我哦,惹怒了我,对你们没有好处……”

何必灵和几位炼灵师也全都举起了武器,虽然他们只是炼灵师,但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既然怎么都是一死,那就在死之前杀得一个是一个吧!

一直站在寒夜行身后不远处的张老头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狠戾!他手中灵印一扭,在界外之内,众人之前,草上突然一阵寒霜涌起——

一根根犹如长矛的冰棱突然刺出,直接钉死了最先冲进来的数十位紫莲兵士,全部都挂在空中,令人不寒而栗,倒是一挫了这紫莲妖徒的军威。

但就在此时,一直被张洛和浔长天等四人苦苦缠住的寒山老伊却是一声暴喝,突破了四人的包围圈,沉肩冲向了张老头!

寒夜行早已有所准备,手中断恨呼啸,连续十一刀斩出,尽数招呼在了老伊的身上!

然而,他这十一刀虽然阻住了那老伊的冲撞之势,在他身上斩出了十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这老伊并不是他在古堡遇见的那个寒山首领,他能伤得了这个年近七旬的老汉,无丝毫不能动其根本!

那老伊一声狂笑:“小子,你这十一刀果然古怪!但可惜想要我的命,那可还差得远!!!”

这个寒山巨汉再次举起拳头,便要向寒夜行再次扑来——

但正是此时,张洛和浔长天四人已经杀到,又将他围了起来,陷入了苦战!

那张老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寒夜行,一脸苦笑地说道:“小恩公这又是何苦呢?你救不救老朽,都已经无关大局了!因为这阵前的冰棱,已是这道灵阵防护的最后杀着了。”

寒夜行调匀了呼息,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张老头。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跟着这老头轻轻地叹了一声。

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屏障!

此刻,这个完全暴露在敌人刀口之下的绿洲已经没有盟友,没有了倚仗!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了,那便不能再有理智了!

随手老头挥手轻扬,那些已经准备了一天的万余精壮已经呐喊着冲杀而上,普通箭弩的呼啸声,冲锋马蹄的轰隆声,全都汇在这首狭窄的通道上。

这些普通的战士鼓起全身的力量与勇气,只希望能将这些不断冲杀而来的外来侵略者堵在这界门之内。

然而,很快的!

一具具尸首很快便堆垒了起来——

待那些紫莲妖徒缓过了劲,回过了神,见这灵阵防护不过如此之后,这些绿洲之中的普通部众,任凭他们再精壮,也不过是送死的炮灰而已!虽然这些炮灰还算悍不畏死,但在真正的灵修者眼里,这些所谓的英勇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只要他们手中的长矛挥动,便会挑飞一人!

一柄长刀斩下,便有一颗大好的头颅落地!

他们想用自己的尸首阻止他们进入这个绿洲,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然而任凭这紫莲大军的攻势再如何炽烈,但有一处,却没有一个人敢朝这边冲锋一次!因为那是真正的灵修高手之间的对决,如果说这些普通的绿洲部众在这些老兵眼中是炮灰,那他们这些真正的高手眼中,也不过是同样的炮灰罢了。

那处战团四处灵光乍泄,正是张洛与浔长天四人死死围住了那寒山老伊!

虽然这老伊被寒夜行突起的断刀十一刀所斩伤,便对抗这四大高手,却依然是游刃有余。他一身寒山九骨引的横练功夫早已入了化境,除了身上的几处薄弱之处外,对浔长天三人的刀锋竟是毫不避忌。

只是对这张洛手中的匕首颇为忌惮,所大部分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上。时时见招拆招,你来我往。但这老伊身型接近三米,势大力沉,他受这张洛一刃,不过是个小小的伤口,但这张洛若是受了他一卷,那便是未死即伤的重创。

是以,这张洛表面上看着占尽优势,但内心里却是一直在叫苦不迭。

那浔长天三人本有伤在身,虽然经过这些天的治疗已经恢复大半,但到底未能恢复到全盛。他们三人见久攻不下,眼见敌军已经攻进绿洲,又在担心在寒夜行的安危。眼见四人围攻都不能见功,但四下交换过眼神,同时一拍胸甲上的那个浔字!

一道勉强涌起的协脉阵,已将那老伊围在了中央。

张洛见状,兴奋地大叫一声:“哈,浔字营的兄弟,做得好!”

说着间,手中匕首一闪,泛直一道灵光,已对着那寒山老伊身上那个最为薄弱的致命之处急刺而去——

第48章:情势突变

张洛与那老伊陷入苦战,眼见他陷入浔长天三人勉强布出的协助脉阵,命门大开,自己便要一着见功之时——

一只“嗡嗡”鸣叫着的飞盘骤然从灵阵界门外飞至,接下了张洛这飞扑而至的匕首,让那老伊免去了落败身死的危险。

这张洛在日间闯营时曾吃过这东西的亏,早想找回场子,当即朝外扑去,正遇上也欲一雪前耻的金轮儿。仇人相见,登时打作一团。

然而寒夜行远远望去,却是吃了一惊!

他发现这个金轮儿不是那日在古堡遇见的那个逃走的紫莲首领,却又是谁!?

见他与这张洛斗起旗鼓相当,丝毫不落下风,看来那日在古堡之中他实是故意保留了实力,并假装上了自己的当!

寒夜行脑子飞速地旋转着,不停地思考,想看出到底是那个环节出了差错。

他与灵海中的封夕落不停地交换着意见,确认了一个个犯疑的对象,又一个个地被两人否认。自从与何必灵等人计议一定,他灵海中的封夕落便早已五道心弦全开,一直不停的搜集了众人的灵魂波动,特别是场中数高手。

但是此刻,这几位高手的心思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那张洛双目尽赤,与那金轮儿战在一起。

他的脑中想着的是要一血前耻,一定要杀了眼前这个领军的将领。如果不杀了他,那之前他苦心经营争取来的一点点优势登时便会化为乌有,自己的手下,自己的乡亲,都会成为刀下鱼肉。就算拼了命,也要留下这罪魁祸首。

那张老头手里摩挲着手中的印灵,看着自己的部众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亡,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又见那些灵阵暗门处还只撤了不到一半的老弱妇孺,眼内终于第一次有了惶急之意。

他只希望眼前这些部众能够再多撑一起时间,让他这个部落能名留下一些种子,留下一丝生存下去的希望。

而那老伊面前没有张洛这个强手,身上压力骤减,虽然眼前这个协脉阵颇为麻烦,但对他来说已不算是致命的凶险。他眼中终于寻得这个协脉阵的薄弱之处,凶性突起,一声狂喝,冲到浔长天身前,沉肩撞去!

寒夜行眼见这老伊便要突破他们的协脉阵法,他不及多想,只好不再仔细地整理着这些纷涌而来的灵魂波动。而是泛起残卷之中仅剩不多的灵气,飞身前去接应。

然而,就在此刻,一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出现了寒夜行的身边。

族长张老头!

这个前一刻还在担心着他的族人,有些冷血地看着他的族人用鲜血和生命争取时间的老人,此时却是突然飞到了寒夜行的身前。

差点被他的断刀斩成了两截!

大惊之下,寒夜行连忙联系封夕落。但是此时涌进他们两个脑海中的灵魂信息却全是死亡之前无尽的绝望,还有那些紫莲妖徒杀戮的快感。原本一直盯着的数个嫌疑人的灵魂波动,此刻反倒都失去了踪迹!

寒夜行不及多想,只好忙自收招。

然而就此一个担搁,那老伊已经突破了浔长天三人的围困,突然向着族长和寒夜行两人冲撞而来。

寒夜行一把将老头推开,眼见已经退无所退,只好挺起断刀,准备硬接这老伊的一招!

那老伊见寒夜行的杀招被这老头一阻,已经失去了杀势,一阵狂笑:“哈哈,老张干得好!你早该听我的劝告与我合作,不然你的族人也不必如此枉死!胆敢伤我的古怪的小子,看这次你还能再砍出几刀!”

他大笑间,冲撞之势不减,眼看便要撞到了寒夜行那单薄的身型之上。

然而就此时,一朵血花开在这老伊的脖胫之上!

寒夜行一愣,不禁呆住!

他本以为自己陷入了这老头的算计之中,却没想形势突变!

就在这老伊便要沉肩撞在他封起的断刀之上,这张老头却是周身灵力骤然涌出,修为竟是陡然升高了两个大境界,直接从封脉境升到了起幻境。他飞身而起,伸手斜劈,直接插进了老伊的脖颈之上。

这老伊并没有料到这老头会骤然出手,再则是这老头出手实在太快,竟是毫无防备,甚至连护身的灵力都不及涌起,便被他结结实实地击中。

这老头以掌作刀,狠狠地劈在他的脖颈之上,瞬间将他的斩断了他的颈骨,又余力不竭,竟将他的头颅斩下,一时鲜血四溅。

这老伊轰然倒地。谁也没想到,这数万大军和场中唯一位起幻境的高手,一身寒山九骨引已将身体炼灵如铜壁铁骨般的一军主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陨命当场。

众人一时看得呆了,尚未及动作,那张老头已从顺手在那老伊的腰间一摸,已摸出一件物事,看形状却似一本夹着数张图纸的书本。张老头喝道:“奉渊墨盟令取物,已得,你速带回献上。”说着手一扬,那书直朝远处的金轮儿飞去。

寒夜行离他最近,眼见这老头诡异,方才一招虽是突袭,但出看也着实太快。眼见他从这老伊向上搜出一物,心知必是重要物件,说不定便是这场变乱的罪魁祸首,心思一动,硬生生拔地而起,伸手朝那物抓起。

眼见就要够到那书卷,那书卷竟是突然一个加速,就此从他手间划过,让他抓了个空。

那书卷飞过寒夜行的手掌,速度又快了几分,眼见更要飞至残破的界门处的金轮儿手中,突然一柄匕首划过,阻住了他伸出的左手。

但是这金轮儿处心积虑为的就是此物,那能就此放弃。一股鲜血飞溅!他右手一挡,竟是不顾眼前强敌,拼着受伤,已将它拿到了手中。

此刻他飞身便退,甚至连这次攻城的成败都已不在乎!只要此物在手,将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还在乎什么夜叉灵王和这渊墨盟!?

这金轮儿本不该如此大意,但他眼见那物是张老儿从那老伊腰间取出来的,哪还有错,故不假思索抢了过来。不料这书卷一到手里,金轮儿顿觉不对,这东西看起来是书卷,但捏在手里却全无书卷的柔软质感,反而一页岩浆硬如金石。

他登时想起一物,心下大骇,忙自想朝外扔去,却哪里来得及!

寒夜行和张洛见这金轮儿不顾一切抢夺,心知此物必为关键,登时都飞身直追。那张洛本就在他身边,倒是很快追上。寒夜行离得稍远,还在半途,却听得封夕落的示警,登时心内一动,喊道:“张洛,小心!”

就在此时,那金轮儿绝望的叫声同时传来:“玄渊鸣卷!”他最后一个字出口一半,却已转成了惨叫!

只见他手中的那本“书卷”骤然爆开,每一页,那卷曲着看似柔软的,似乎带着书墨味道的书页,骤然飞散,每一页书,便是一柄泛着黑色灵光的利刃!

一柄在他手中发射的,强如这破甲灵弩的利刃!

他金轮儿的武功再高,也来不及阻挡,只听接连利刃入体之声,他高大的身躯,竟被这数不清的书页裂体分尸,转眼便被切成了七八块鲜血淋淳的碎快。

寒夜行大骇,眼见几片书页向自己飞来,断刀忙挥,勉强挡住三页。但是这最后一页却是无论如何是都挡不住了。只得勉力侧过身子,那书页哧啦一声划他的左肩,添上了一道半雨深的伤痕。

而那张洛儿却是要惨得多!他离那爆裂处较近,眼见碎页四散飞来,连忙身体一沉,从空中直坠而下,趴在了地上。虽然这样的姿势不雅,但好歹救了他一命。他只听得倏倏之声掠过,将他身上划出十余深可见骨的伤口,才慢慢停歇。

从张老头骤然出手到现在,不过短短一瞬间,老伊身死,金轮儿碎尸,张洛重伤,战斗竟在瞬间结束。

寒夜行缓缓落地,来到了何必灵身边,两人面面相觑,竟是都没有看清这诡异的局面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这老头究竟是哪方面的人?为何能隐藏得如此之好,?如果他实力如此恐怖,又为何不早点出手,竟然在死上这么多的族人后才突起杀手?

还有那金轮儿,既然已经东西到手,战场局势又稳操胜券,那他这慌忙逃蹿又是为了什么?

这诡异的形势,实在让人奇怪!

突然,一阵欢呼爆发,那是来自界门后本已陷入绝望的普通部众,而那三股原本还是激烈地混战在一起军队却是突然一起退却。

“是浔字营!”

“是真正的浔字营到了!!!”

“我们有救了!”

寒夜行愣愣地站在当场:“难道是川石将军真的亲赴南疆了!?”

他只见最先到的一队刀兵,刀长五尺,刃四尺,柄一尺,刀锋纯黑色,正是浔字营的制式长刀,也是浔长天他们使惯了的浔字长刀。

再看这些军士之间灵力涌动,结成循环不息的光环,不是协脉阵,又是什么!?

这三支军队都已失去了首领,这攻城的紫莲残军已逃走大半,正莫明其妙互相残杀的士兵已然全无士气,甚至不用后面的大阵兵马赶来,这一阵三百刀兵,已突然地全压制了局势。无论是那寒山异族的万余战士也好,还是这些剩下的紫莲妖徒也好。

若不想死,只有两个选择。

逃,或者降。

寒夜行捂住肩头的伤,愣愣地看着下面逐渐平静的战场,脑袋变得空空的。不知什么时候,一直躲在何必灵身后的红无焰这个小丫头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正扯着他的衣角,不明就理看着这突然变动的局势。

而寒夜行的一双眼睛却盯向了那个诡异的老头,见他仍然呆在原地,一脸解脱似地地冲着他微笑,内心不由泛起了阵阵的寒意。

第49章:生死盘问

随着浔字大军的到来,这场令人眼花缭乱,但也叫人莫名其妙的混战慢慢的平息了下来。不过令寒夜行有些意外的是,本次领军前来的并不是浔川石将军,而是石富宽副将与那定远城的徐占彪。

正真参与围剿的只有浔字营的二万大军,而那徐占彪却是在大战已成定局之后,才派出了大军去追杀那些残兵败寇。

他们这浔字营的协脉战阵人数越多,其力量就越大。浔长天队长十人组阵便可挡住你老伊那样的高手的攻击,五百人战阵就是紫莲冥王那样的高手也未必敢说自己必胜。而若有上万人训练精熟,能够一同组成这协脉阵,那就是面对数位于己的敌军,他们也全然不惧。

石富宽带领的这支两万人的大军并不是当时在浔阳城内哀兵,经过半年多的不断训练,又不断得到补给和战场的磨炼,已足可在开阔的地型之上组成大阵,而这风息荒原便是他们天然的主场。

再者则是主持这大阵之人修为越高,则这大阵的威力越大。正是因为有浔川石这样的起幻境宗师的存在,这石副将军能够依靠这磨练出来的大阵一举击溃了夜叉灵王所率领的十万大军,若不是这紫莲大军见机得早,只怕早已被这两万人包了饺子。

眼下这些败军残兵,没有必要让这位石副将军费去多大的心。那徐占彪提出自己的军队继续追杀那些余寇,石将军倒也不以为意,而是率领浔字军团入驻了这绿洲之中。

劫后余生的张老头又张罗着再次置办起了酒宴,款待起了诸位拯救了这绿洲与他部众的恩人们。若论军衔,这徐占彪实是比石副将还要再早一级。经过一番推托,这徐大将军倒也不推辞,直接坐在了首座。

但就在酒酣肠热之际,这何必灵却是突然发难,直接质疑起了张老头这前前后后的种种诡异之处,并认定他就是这场混战的推手,而且在这背后还潜藏着更大的阴谋。

何必灵这突然的发难虽然石破天惊,但却是得到了全程参与了一支小分队的一致同意。

原本他们是商量好了的,由寒夜行在暗中查探众人的虚实。何必灵负责去甄别张洛和老伊两人到底谁是那个阴谋家,一旦发现端倪,便立即借红无焰的力量对之发动围杀。

原本这是他们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

但事情发展永远不会跟随计划进行,何必灵没有试探出结果,而暗中探查的寒夜行看似识破了那老伊的面目,及时对寒山老伊射出了那一箭,逼得那寒山老伊露出了马脚。

这后来的发展则更是离奇,这个一直苦苦哀求众人出力,想极力救下他身陷危亡的部落的张老头,却是突然修为大涨,不但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突然出手,连续布下巧局,破了这个必死之局。

在宴会厅上,石副将端坐在首座上,俯看着那个修为又变成了一个平庸的封脉境显出一脸猥琐的张老头,脸上露出了上位者特有的天然威压。

而那徐占彪大将军却是脸色数变,直看着那个张洛,眼神不善。

他们两个听着这个老头回应着何必灵的种种诘难,将事情的前后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之后,这石副将才缓缓开口问道:“所以,你就是何先生口中所说的那个幕后黑手!?而这三支军队,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你暗中利用,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老头叹了口气,回道:“还望两位将军原谅,在下所做的这一切都只要想保全这片绿洲,保护我的部众。至于说隐瞒与欺骗了诸位,确实是小老儿的不对。但这一路以来情势危急,若不是两位将率围大军前来围剿,我们这个部众此刻只怕早已飞灰烟灭。

归时小老儿之所以先与那老伊暗中达成协议,是实在迫于无奈。

当时他进入这阵内,我估算了一下,就是我们全体联手围杀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得已之下,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

好在关键时刻,我终于发现了一丝机会,便当即行险,所幸侥幸得手。”

那张洛此刻也坐在宴会厅中,他全身都缠满了绷带,一脸的无奈地轻笑一声:“我说老爹哦,你竟是连我这个亲儿子都算计,还害得我差点身死当场。”

何必灵沉吟了片刻,他没想到自己的各种诘难竟被这老头一一驳回,将自己前后的行事抹得滴水不露。

但他并不甘心,仍是继续疑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为何你在突然发难时会修为连续突破两个大境界?这已几近神迹,我老何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方法做到!!!如果你能有此能力,为何不在那老伊进入这绿洲中时不一举将他拿下,而拖在最后才冒险行事?”

张老头轻叹一声:“唉,我只能说这是渊墨盟令的力量。这种力量只能用一次,对小老儿也有巨大的反噬。不瞒将军与石兄,此番就是石将不降罪于我,我只怕也将命不久矣。再者那图纸小老儿也是蒙那寒山老伊的,至今我也不知道这图纸是个什么东西。

也许何兄会为觉得那老伊和金轮儿都已身死,是死无对证。但是我说了,如今我的族人已经得救。如果石大将军和诸位觉得受到了我的愚弄,那就请老儿拿下,砍头示众还是押送给川石大将军,小老儿绝无怨言!”

那张洛见张老头如此,望了一眼徐战彪大将军,又生怕那石副将一怒之下真的将他老爹拉出去砍了,连忙站起,

对着两位将军行礼道:“两位将军,张洛答应你们的承诺已经做到!我这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万余部众和从徐大将军那里借来的五千战骑已经耗损大半,如果不是张洛为两位将军前驱,又有阿爹其中周旋,我相信此次围剿也不会如此顺利。

如果两位将军念在张洛此次没有功营也有苦劳的份上,就请放过我阿爹吧,这就让张洛好好替阿爹疗伤。我张洛愿意所有的功劳都不要,用它来换我阿爹的命!”

张老头如这个原本的不肖子竟然如此,鼻子一酸,长叹道:“洛儿,你这是何苦呢……你好不容易跳出这个火坑,就不要又跳回来了!好好跟着两位将军吧,只有跟着两位将军,跟着朝廷,方是正道,也才有你的大好前程!”

张洛扑通一声跪倒在张老头面前,呜咽道:“老爹,无论是当年我负气出走,带着全族的灵修者外出闯荡,还是后来在这夹缝中闪转腾挪,不断壮大队伍。为的就是想让老爹正眼看我一眼,为的就是要得到你的肯定,想着有一天你会为有我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骄傲!如果你死了,那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那张老头也是扑通跪倒,与张洛抱头痛哭:“洛儿啊,这一切都是为父的错!我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性。只是为父的无能,不能给你更多的助力,反倒要拖累于你,为父当年要将你赶出部落,也是为了你好啊……”

那徐占彪见张洛如此作态,倒也不好怀疑,他之所以能够以一支偏军立足于这南疆而不倒,在这渊墨盟的大本营中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力量,一直便以多疑谨慎和赏罚分明为第一要务。他没有十中足的把握,从来就不会冒险。同样他对于笼胳之人,也从不吝惜厚赏。

此役除了他借出来的那五千骑兵之外,他手中撑握的两万军力丝毫未损,却获得如此大捷,实是这张洛的功劳。如果此时就因为这点莫须有的罪名而去责罚这将有功之臣,凭什么也说不过去。

他当即对那石副将点头道:“此役大胜,全赖这张洛父子的功劳,石将军您看!?”

石副宽见两人父子情深,心下也是颇为感动,当即朗声道:“徐将军说的是!你们父子两人用心深沉,见事机敏,此役非但无错,反而有功!两位请起,石某定将为你们向川石将军、向朝廷请功!”

张洛与张老头两人一脸惊愕,随后却是面露喜色:“石将军,此话可当真!?”

那石富宽脸上一愣,当即纵声长笑道:“我们川石大将军素来宽宏大量,能容天下不能容之人,想当年我也只不过是浔阳城内的一员旧将,面对着紫莲叛军围城,甚至差点弃城而逃。但是川石大将军摒弃前嫌,才有了石某今日。我们浔字营若是如此赏罚不明,如何取信于民?还谈何平定渊墨盟之乱,收复这风息荒原!?”

那张老头和张洛听闻,这才放下了心来,两人相互扶着站起了身来。

徐占彪也当即对张洛父子笑道:“眼下,我看我们最要紧的还是要按着线索追查到那个一直藏在暗处的布阵大能,再由他一举挖出这渊墨盟的主力,才是最为要紧之事!”

那张老头也是满脸堆笑:“是,是,是……两位将军深谋远虑,定然能够……”

“慢——”

就在那张老头又恢复了往昔圆滑的神态,马屁之声源源不绝之时,一直站在石富宽身边沉默不语,陷入沉的寒夜行突然打了他的话。

寒夜行一声来得突兀,整场之人全部了愣了一愣!

第50章:幕后黑手

那张洛见两位将军都已说父亲无事,这寒夜行偏偏又节处生枝,当即脸色一沉,冷问道:“怎么,寒先生有不同的意见!?”

那石副将生怕两人闹出不愉快,当即轻咳一声,向寒夜行询问道:“小行子,此役你一直参与其中,还曾数次咬到了那个布阵妖人的踪迹,对于找到那个布阵妖徒,可有什么新发现!?”

寒夜行见石副将这话说得有些生硬,像是让不自己不再计较这张老头的算计。他也不敢冲撞,连忙深深一揖,回道:“禀将军,想到找到那个布阵大能,我想这其中的关键,便在张族长身上!”

张洛一声冷哼:“怎么,两位将军都说阿爹无事。到了现在,寒先生还是觉得我阿爹真的是那个背后黑手,与那位布阵妖徒有牵连!?”

寒夜行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张族长当然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相反,他也是受此人挟迫。而那个挟迫之人一直就在我们身边,就在这宴会厅上!”

寒夜行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还是那石副将最先反应过来,当即一声大喝,一队五百人的浔字战队已将整个宴会厅团团围住,看住了这里面的每一个人。与此同时,他也暗中提枪,运灵戒备,有意无意地将寒夜行护在他的领域之中。

这寒夜行深受川石将军器重,挖出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抓住那个布阵大阵故然很重要,但是寒夜行也不容有失。

徐战彪听闻,本已平静下的脸色也是剧变,当即也一声暴喝,随即调来了大量军士,直将这宴会厅挤得满满当当。

他沉下脸色,对寒夜行问道:“久闻寒小友于炼灵一道天赋卓绝,莫不是有什么发现!?”

那张老头也是长叹一声,问道:“小恩公的话小老儿我是越听越糊涂了,你说我被人所胁迫,这场中有谁能有这个能耐,可以在两位将军的眼皮底下布出如此大的局!?而且还能不被你的灵目所发现!?”

寒夜行呵呵一笑,回问道:“哦!?那张族长是何时知道我身怀灵目的!?我记得我未曾告诉过族长,我身边的人对此也从不会到处宣扬啊!?”

“这……”

寒夜行见那张族长一时失语,不由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除了这灵目,那张族长知不知道我除了可以看清这天地间的灵脉走向,而且还身怀这摄魂之术,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我的追查!?

张老头一愣,惊问道:“什么!?摄魂之术!?”

寒夜行一声长叹,摇头说道::“这就是了!!既然张族长不知道我身怀这摄魂之术,那就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张老头疑问道:“小恩公这话何意?”

寒夜行摇了摇头,道:“可惜啊!事实上,直到刚才为止,我还在怀疑这幕后黑手就是你张族长。但是这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到底对还是有所保留,并未将我的全部底细都交待给了你——“

张老头脸色剧变:“怎么,小恩公这是在诈小老儿!?“

寒夜行点了点头,笑道:“算不上诈,只不过是想最后再求证一次罢了。自从我与何师这支小分队与张族长见面,进入这绿洲灵阵以来,张族长一直就进恨失据,虽然每一次我都被你的理由所说服,但若回过头一一检视,其中却有太多的不合理之处。

虽然你们将这一切都掩饰得很好,又再次说服了我。但是你们却忽略了一个地方,最终让我想清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那个地方!?”

“就是那道暗门!!!”

“暗门?”张洛没由来的问了一句:“什么暗门!?阿爹,你怎么从未对我说起过此事?”

寒夜行微微一笑:“张将军虽然自小在这灵阵绿洲之中长大,但这道暗门不过就是今日才突然有的,你自然是没有听说过!”

“阿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老头一声长叹:“唉,洛儿,你就别问了——”

寒夜行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张族长一心为部众的生存为考虑,甚至可以为此不惜牺牲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的生命!对于这一点,我从不怀疑。但也正是这一点,让这个幕后黑手露出了马脚。”

“我想问的是既然这大阵之处有一个小暗门,族长为何不早早地将群众转移出去,却要等到最重要的生死关头,才启用它!?唯一的解释就是张族长并没有开启这道暗门的手段,而这位幕后黑手,也一直在以你们整个部众的生命在威胁你——”

张洛见他父亲似乎默然不语,已是承认了下来,当即连忙回护:“阿爹不舍这个绿洲,不到最后时刻不用那个暗门,这也很合理啊!在这乱世之间,一旦失去了根据之地,我族这些老弱妇孺只怕一样是九死一生。”

寒夜行微微一笑,回道:“张将军说得对,想必两位将军也会认为张族长这么做,也算符合情理。但是你们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我对这布阵一道能力!在一进入这灵阵开始,我就一直在细细查探这座灵阵,始终就未曾发现这道小暗门的存在。

而且我这探魂之术对于与我修灵相当之人,从未失手。在每次使用摄魂术探查你的灵魂波动时,你在考虑本族部众的安危退路之时也从未曾有过这一选项。但是就在这三军叩关之时,你才仓促起意,临时安排了这么一个退路。很显然,对这个灵阵有如此掌控力的,只能是那个真正的布阵大能!

如果你真的如你如说,你那突然暴增的修为境界真的只能使用一次。那这个协迫你的人只能是她!这个从一开始就将我引入这个乱局,并将我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个真正幕后黑手——”

寒夜行说着,已将手指指向了那个一直在厅中抱着一只羊腿猛啃着的红无焰!

寒夜行的话音未落,一队浔字战勇和徐字营的官兵已呼啸而上,将红无焰团团围住,捆了个结实,将她押在了桌上。

这个小丫头也不扎挣,只是依然一脸的懵懂,嚷嚷着道:“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大哥哥,这些坏人欺负我,你不保护无焰了啊!?”

寒夜行一声长叹:“唉,我不知道你的真名是不是真的叫红无焰,但是你不用再装了。你数次利用了我的心软,让我落入你的布局之中。而且你每一次在我身边时,我的摄魂术便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偏差,一开始我还怀疑是张族长暗中有意隐藏修为,但没想到却是你捣的鬼。这一次,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红无焰泫然欲泣:“大哥哥……大哥哥,你真的不保护无焰了吗!?“

寒夜行被她叫得心烦,脸上神情一变,正色道:“我想张族长最后抛出的那盒‘云影追光斩’就是你交给他的吧!?我听临渊绝大哥随口说起过,他说制作这暗器的制器大能有一个习惯,他为了不浪费材料,向来一动手便会同时制作两个。我想这另一个,此刻应该就在你的身上吧!?”

那几位押住他的浔字战勇听闻,当即搜身,不一会儿,便从他的灵袋中搜出了一份一模一样的“云影追光斩”,将它扔在了桌上。

那徐大将军一声暴喝:“果真是你!左右,推出去砍了——”

石副将却是一手拦住,急声道:“徐大将军,急什么,既然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我倒想看看,这个小丫头到底还想玩什么把戏!!!”

那红无焰见人庄俱获,只好讪讪地盯着寒夜行,开始喃喃地道:“你们可不要惹怒我哦,惹怒了我,对你们没有好处!”

寒夜行苦笑地摇了摇头:“唉,我知道你们云影一族一旦情绪失控便会变身巨人。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要你将你身后的渊墨盟说出来,我相信石将军,当然还有我,都会善待于你。”

红无焰只当是没有听见寒夜行的话,依着念着她经:“你们可不要惹怒我哦,惹怒了我,对你们没有好处!”

那石副将一声冷哼,看似对着那红无焰,眼睛却是瞟向了他身边的徐大将军,喝道:“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居然就是将这南疆搅得天翻地覆的那个布阵大能!?

你苦心谋划这么一个精巧的杀局,甚至不惜将自己也陷了进来,难道你真的只是为了对付这个小小的部众和这三支小小的军队?我看你所图并非如此吧——

说!你到底还勾结了那些人?有什么阴谋?那渊墨盟主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他见那红无焰就像是吓傻了一样,依然在念着她的经,又是一声冷笑:“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你也知道我们小行子的摄魂之术。”

那红无焰听到摄魂术三个字,眼睛一亮,她不再装傻,却是对着寒夜行哈哈大笑起来:“寒夜行,你确实足够聪明!不但数次发现了我布阵的踪迹,有一次还差点抓住了我!不过你既然这么聪明,何不再猜猜,我布此局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张洛见红无焰已经承认,早已气急,当即一声暴喝:“没想到竟是你这个妖徒害我阿爹!”说着间,当即手中匕首一扬,便向那红无焰刺去——

“想杀人灭口——“

那石副将一生戎马,于这战机局势的判断何等敏锐。就在寒夜行道破了红无焰的身份,浔字战队拿下了她,这徐占彪也当即调来军士,有意无意地将这浔字营的战勇看了起来时,他便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自从他接到浔川石的军令率军南下与这徐占彪取得联系,几番观察之下,便发现这个徐大将军远非如传说中的那般豪迈气概,坚忍不拔。他率领这一支偏军得以在定远小城立足,倒更像是委曲求全,谨小慎微所得来。

而且他撒出去的斥候带回的消息,处处都显示这徐大将军及有可能与这渊墨盟取得某种默契,甚至是相互勾结,不得不令他心惊。

再有这张洛与他取得联系,说有紫莲叛军和渊墨盟的余孽藏于这荒原绿洲之中,他便一直留了个心眼,生怕自己带来的这支浔字营的先锋坠入阱陷之中。

再看如今这张洛突然暴起杀人,只怕是有杀人灭口之嫌!

是以,他当即长枪一挑,泛起护身领域,便向那张洛拦去。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的长枪即将截住这张洛的匕首之时,却见他身体一折,又向着寒夜行急刺而去。

原来这张洛的目标一直就不是红无焰,而是他时刻护在身下的寒夜行!

这石副将一枪刺出,他护着寒夜行的门户已然大开,想到回护,已是来不及!

第51章:阵锁三军

就在那张洛疾身刺来时,寒夜行也与灵台中的封夕落心意相通,一柄断刀已经握在了手中。虽然这一切的发生都在这火石电光之间,但寒夜行经过浔阳围城一役和北疆之战的洗礼,又加上时常接受川石将军的指点调教,见识和应变能力早已今非昔比。

虽然他与封夕落无法战胜这张洛,但自保一时倒是问题不大。

但就在寒夜行的断刀准备斩出之时,场中情势再次突发异变!

寒夜行眼前一花,只见一条暗影冲撞而来,拦在了他与张洛之间。寒夜行与张洛同时大惊!寒夜行及时收刀,但那张洛早已蓄就全身灵力,只求一击必杀,那柄匕首回收不及,已经插在了那飞来暗影的胸前。

“阿爹!!!”

张洛带着哭腔的喝声在场中突然响起。

原来,这飞撞而来的暗影,竟是那个族长张老头!

那老头此时胸口上插着匕首,身体抽搐,口中不停地喷出鲜血:“洛儿,你这是何苦呢!?”

张洛痛声叫道:“阿爹,你这是何苦啊——”

张老头一双小眼望着张洛,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唉,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没有学好,到底还是投向了那渊墨盟……”说完,这个荒漠绿洲的族长,在这个乱世荒原中苦心支撑了这个小小部众的老头张乐行,已是殒命当场。

张洛愣了片刻,已经伏到在张老头身上,大哭不已。

那石副将原本一着失了那张洛,心下大骇,急忙回身要护住寒夜行,却没想到场中突变,这寒夜行倒是没事,而反那个张族长到是死了自己亲生儿子手中,不由微微愣了愣神,已停下了刺出的长枪。

但就在那张洛微微愣神,那张洛伏地大哭的瞬间。那红无焰却是周身灵气大作,竟硬生生崩断了捆在身上的绳索,撞开了押着她的几位战勇。她一手将那桌上的“云影追光斩”向那石副将掷去,同时对着徐大将军大叫:“徐占彪,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你以为你还能骑墙观望,待价而沽吗!?”

石副将见这红无焰将那“云影追光斩”掷来,当即一声冷哼,护在寒夜行身前,长枪舞出一片紫光。一阵叮当作响,已将这飞来的书页暗器全部击落于地。

他望着红无这个古怪的小丫头,当即大喝一声:“浔字营,动手!不要走了那个小丫头!!!”

那徐占彪听到那红无焰的话,脸色数变,最终也是一咬牙,喝道:“兄弟们,都给我杀!!!”

这浔字营与徐字营的军士见两位主将下令,那几个被红无焰的战勇本想再次押住这个小丫头,却没想到他们身边的徐字营的军士突然抽刀相向。他们不得已,当即也全都亮出兵刃,向着对方砍杀而去。那红无焰却是抽得一个空隙,脱离了战团。

刹时之间,整个宴会厅之中,顿时刀兵四起,鲜血飞溅,乱作一团。

寒夜行看着到在地上的张老头,心情复杂,一时竟是愣在当场。

那张洛干嚎了数声,抹去一点眼泪,当即目露凶光,拔出张老头身上的匕首,对着寒夜行咬牙切齿道:“害死了我阿爹,受死吧——”

但是石副将那能再给他机会,手中长枪直刺,已经抵住了张洛手中的匕首。再发劲横挑,那张洛承受不住,已飞身急退。

石副将还欲挺枪再追,终于下定了决心的徐占彪已手提巨型大刀,对着石副将直劈而下:“想伤人!?还是先看看我手中的刀是否答应!!!”

石副将没想到这徐占彪行事缺乏大将风度,但这一身修却已到达了封轮境界,颇为了得。看他的刀法大开大阖,只以力量取胜。这一刀力重千钧,直震得他握枪的双手一阵发麻,手中捻起的脉轮都显些一个不稳,灵海也是激荡不已。

石副将不敢大意,当即冷哼一声,长枪一振,全力以赴地与他战在了一起。

那本已飞退的张洛见有机可趁,当即又是匕首一亮,再次扑向了寒夜行。但那石副将早已有安排,就在他与那徐战彪战成一团时,浔长天他们十几个精锐战勇已经抽刀而出,护在寒夜行的身前,结起了协脉阵。

这张洛一身功法走的便是出奇不意,灵动诡谲的路子。遇到了这如乌龟壳一般的协脉阵,却也是一时无可奈何。他见并不机会,也不恋战,当即匕首一引,连挑数位浔字营落单的战勇,杀入了混乱的战团之中。

再看这宴会厅中乱作一团,这大厅之外,整个绿洲之中,四处也都燃起了混乱的战斗。原本浔字营的两万大军已对上这徐字营的两万余官兵,本来是吃得死死的。但是没想到围住他们的不只是这徐字营,刚刚被他们击溃了的那三支残兵败勇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这绿洲之中,对他们展开了包围。

但浔字营毕竟久经战阵,皆是百战老兵,对这战场之上的嗅觉、对危险断判力,还有对这些混乱的应变能力皆是极快。随着石副军的军令一层层传到厅外,不过一刻,那些浔字大营已各自成主集结起协脉战阵。

他们兵分三路,一路派出一支五百人的浔字大队,冲向那个被破坏的灵脉结界之处,以期控制这个关键要地。一路派出三支浔字大阵冲向绿洲中央的宴会厅,支援石将军。还有一路主力则原地坚守,拖住了那徐字营的主力与三支残军,战在了一起。

这一切说来漫长,但时间却不过一瞬。寒夜行见那张洛的危机解除,突然想起那无人注意的红无焰,不禁连声大喝:“不要走了那个小丫头!”

原本那几个一直押着他的浔字战勇早已与身边的徐字营的军士战在了一起,还倒真的一时把她给忘了。经寒夜行这么一提醒,当即有几个浔字战勇便飞扑而上,准备那个小丫头再次控制起来。

那几个浔字战勇原本以为这小姑娘就是再强大的布阵师,但毕竟只是一个炼灵者,战力也强不到哪里去,应该会手到擒来。但看着这小丫头一副泫然欲哭的脸和那双镇定到几乎冰冷的眼睛,心下暗叫不好。

果然,就在此时,寒夜行的示警声再次传来:“小心她的寒霜灵气!!”

那个浔字战勇只感到一阵令人心悸的刺骨寒冷扑面而来,他们不敢大意,当即长刀回护,封在了胸前。随着一阵叮当作响!数十根冰棱已经轰击在这浔字营的长刀之上,发出了一阵令人耳痛的兵戈铮鸣声。

有几位不及泛起护身灵力的战勇,已经被冻成了一座冰雕,被徐字营的军士轻轻一碰,便碎成了一地。

寒夜行不再犹豫,一声令下,断刀对着那红无焰直刺而出。

浔长天他们也是应声而动,发起协脉阵,呼啸而至,眼看便要将这即将溜走的红无焰围在大阵中央。

但就在上时,这大厅之中突然呱呱之声大作,不知从何出涌出的无数的血鸦。它们遮天蔽日,直将整个大厅染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它们血红的眼睛仿佛拥有惑人心神的魔力,一阵阵的呱叫声中,数百只血鸦已经冲寒夜行与浔长天他们而来。

浔长天他们的应变也是极快,在这些血鸦凭空出现时,便早已将这协脉阵重新调整,一道道暗紫色的灵光涌起,将那些飞扑而下的血鸦全部斩落当场。

只是待得解除了这些血鸦,寒夜行与浔长天他们再回头一看,那里还有那个小丫头的身影!

正在此时,红无焰的声音已经众虚空之中凭空传来:“寒夜行,你想抓住我,先破了我的灵阵再说吧!听说你天通炼灵十一念,能够四道同修,你何不试试看,看能否破了我这大阵——”

寒夜行一阵愕然,只感觉灵台中的封夕落在连声示警,一股危险的感觉突然从脚下袭来。他不及动作,便高声示警:“大家小心——”

寒夜行的话还未说完,这整个诺大的灵阵之中突然乌云骤起,原本明朗湛蓝的天空上变成黑压压的一片,四处电闪雷鸣,无数的血鸦四处涌起,叫声凄厉,震人心魄。

浔长天那几位一直跟随着他的浔字战勇一时面面相觑,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却只见地上一阵白色的寒霜一闪而逝,一支支冰棱突然从地上涌出,直直地射向了他们!

这些战勇当即滚落,连续数步,才堪堪躲过这些杀着!但有几个避之不及,已被这突出来的冰棱刺中,殒命当场。

寒夜行也是断刀连续飞斩,将这些冰棱斩成一片雪雾。

然而寒夜行却发现,这些冰棱并不是只是针对着他们几人。此时此刻,在整个被灵阵笼罩的绿洲之中,这些致命的冰棱都在四处涌起。不论敌我还是这绿洲中残存的居民,几乎全部都遭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冰棱的袭击。

这大部队还好,有结阵防护,这突起冰棱的杀伤力而算有限。但是那些三三两两,在各处角落里,各处的村庄中单独厮杀的小分队,还有些不注意的兵勇已被这突出其来的冰棱刺中,殒命于当场。

寒夜行张开灵目,急急查探,忽然眼前一亮,大声示警:“石将军,让所有兄弟远离有水的地方!!!这冰棱需要凝水而成——”

那石将军遭此突如其来的变故,当即也冷静了下来。他一枪横扫,将那徐占彪击退,当即传下军令:“命令所有的兄弟全部在空旷的草场处汇合,远离水源,立刻协脉阵防御!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私自离队,私自行动——”

那徐占彪见这大阵中的异变,也是无心恋战,当即传令将所有部队停止厮杀,也全部在空旷干燥的草地上集结待命。

随着两位将军的军令层层下达下去,在这绿洲之中四处混乱厮杀着的人也都慢慢停了下来。良久之后,石将军与寒夜行也都移到了结起了阵势的浔字大军之中,何必灵与数十位随军炼灵师也都命大,竟是只有其中几人受到了点轻伤,如今都已安全地汇集到了一处。

那徐占彪也是无心恋战,只是将那四路兵马全部都集结于浔字营的周边,隐隐地形成了包围之势。他倒是不急于厮杀,而是对突然不见了红无焰和张洛两人的踪影而心生不安。

第52章:生死之眼

这石副宽站在大阵中央,随着战勇们的禀报一一汇总,他很快就弄清了他们所面临的状况。

他们兵分三路,没想到受损最严重的并不是与数倍于自己的几方联军战在一起的主力,反到是两支派出去的小分队。尤其是被派往占据灵阵结界之门的那支浔字大阵几乎是全军覆没,只余少量战勇退回了大阵之中。

他们一到这结界之门,本想占据有利地势,防止敌军争夺。却没想到这原本残破的界门却是突然启动,重新闭合了起来。他们立即架起破甲弩,准备轰击,却没想到这大阵的界门与灵壁之上顿时射来了无数的冰棱。

这些犹如灵弩巨箭的冰棱的威力是如此强大,甚至就连他们结起的协脉阵都无法抵御。这浔字大队的协脉阵一破,很快便演变成了一场屠杀。

也就是说,他们这支近两万人的浔字大军,已经被困在了这座灵阵之中。

而更令他们有些难办的是,这绿洲之中幸存的数万老弱妇孺见阵中异变突起,全都惊慌失措地向浔字战勇寻求帮助。石将军不得已之下,只得将他们都部都收纳于大军之中,保护了起来。

在这大阵的中央,石富宽将军望了望徐占彪的徐字营,又望了这群在这大阵之中惊惶失措的老弱病残,顿了顿首,对寒夜行缓缓问道:“小行子,你与这红无焰数度交手,可看出了这大阵的古怪!?”

寒夜行脸色凝重,回道:“在将军未到之前,我曾与何师仔细查探过这个灵阵,发现这个灵阵的阵眼在城边的那个灵湖之中。如果想要破去这灵阵的禁制,只怕着眼点还是在那里!只是这灵脉甚是古怪,其中的寒霜灵引与我紫玄灵气天然相克,颇为霸道,想要拔掉那个阵眼,那就得先将这寒霜灵气破去。”

石将军点了点头,问道:“你可有把握!?”

寒夜行郑重点了点头,回道:“在荒原上与这红无焰数效手,虽然没有讨到过便宜,但对于这寒霜灵气,我已经有了解决的思路,不过需要时间。”

石将军问道:“需要多少时间?眼下我们已经不能靠近水源,等于是断水断粮,我们的补给,还有这协脉阵能够坚持的极限,最多只有七天时间。”

寒夜行一愣,当即点了点头:“小行子一定完成任务!”

石将军拍了拍寒夜行的肩,算作是鼓励,随即却是转过头来,眼中射出精光,喝道:“来人,给我组织精锐小分队四下搜寻,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红无焰我找出来!”

正在众战勇正准备应诺,却忽得那红无焰的声音又不知从何处响起:“怎么,石将军,你就这么看轻了小女子!?你就能确定,我此刻仍然还在阵中!?”

石将军一声冷喝:“刚才这绿洲之中一片混乱,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一时也难以逃出!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布阵大能到底有多大能耐,能躲到几时!!!”

红无焰一阵娇笑,不过声音之中仍透出一股孩童所特有的奶声奶气:“唉呀,我可害怕了呢,你们都是坏人,夜行哥哥,你难道真的不管我了么?”

说着间,这道声音之中竟时又透出了哭泣之声。随着这哭声越发的洪亮,这灵阵之中风云突变,天下突然下起了大雪,四处寒霜涌起,无数的冰棱化作利箭射向了浔字大阵,将整个诺大的协脉大阵射得叮当作响。

这些冰棱与这大阵涌起的暗紫色光幕一经相遇,便会砰然炸开,化为了漫天的雪雾。这协脉战阵虽然卷起阵阵漪涟,却是岿然不动。

红无焰的哭声越发激烈,在哭声之中,她又对着徐占彪嚷道:“徐大将军,怎么这么快就不打了?你真的以为事到如今,你还能置身事外!?”

那徐占彪脸上阴晴不定,沉吟片刻,才仰首道:“还望先生现身相见,我徐某定当护得先生周全,再共同商议这破敌之策。”

红无焰哭声之中突兀地露出一声冷笑,道:“我的安全就不劳徐将军费心了,在这大阵之中,没人能够威胁到我。只是我不得不提醒徐将军,这夜叉灵王的八万大军已经与我渊墨盟的主力汇合,不过数日时光,便可赶到这里。你此时不卖力,到时大军一到,只怕你不但无功,反而有过。何去何从,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着间,那些一直射向浔字大阵的冰棱却是突然停住。无数的冰棱在空中缓缓转头,悬凝于空,全部都对准了徐占彪的徐字营。

徐占彪脸色微变,心下冷哼一声,手上却一挥,喝道:“进攻——”

一时之间,飞箭如蝗,杀声震天,所有的刀枪箭矢全都招呼在了这浔字营的协脉大阵之上。那三支原本在这里争夺厮杀残军此刻却是合为一军,全都对着大阵冲杀上。而这两万满员的徐字大营却是在后方压阵,手中的长刀灵箭即是对着浔字营,也对准了这三支残军。

这三支残军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失去了领首,不过是刀下的鱼肉,这唯一的生路,只有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然而这近两万浔字战勇所组成的煌煌大阵,岂是这三四万未经配合的残军所能够破去的。

想当年他们这支先锋大军在石将军的带领之下在风息荒原的北疆对上了夜叉灵王的十万大军,也毫无惧色。甚至将他们死死拖住,就连夜叉灵王都差点被随后而来的浔川石包了饺子。

这石将军见敌军不停地进攻,倒是全然不惧,只是指挥着大阵随时变换,补足其中的薄弱之处。他们每一次的进攻,除了留下一具具的尸首之外,根本拿这协脉阵毫无办法。不过有些麻烦的是,石将军为了护住这绿洲残存的数万部众,他们也只能坚守,却无法进行大规模的反攻。

就这样连续数天,那徐占彪见强攻无效,也就慢慢停了下来。石将军见徐占彪的攻意不足,到也不急进攻。双方兵马在这绿洲草原之上攻攻停停,一时之间就这样僵持了下来。是以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寒夜行身上。

这寒夜行说对这寒霜灵气已经有了解决思路,到也不算是应声之言。还在浔阳城内,他便将这灵海内的赤、紫、绿三道灵气转换为了纯净的紫色灵气,又将黄、白、蓝又种灵气转换为了纯净的蓝色灵气。

而这寒霜灵气出自云影位面,原本应该是纯正的黄色灵气。只是不知这红无焰在其中掺杂了什么东西,竟在这黄色的灵气之中隐隐透出了一丝白色,演变成了这霸道的寒霜灵气。这炼灵一道遵循的是灵气之间的离与合性质,只要他能将这寒霜灵气中未知的成分分解出来,再找到克制它的办法,这大阵的威力便去了一半。

而这布阵之道,遵循的则是灵气本身所具有的聚合作用。这聚合皆需灵引,而灵引总有安放之处,便是为阵眼。而若将这克制之物安放在整个灵阵的阵眼之中,破去了这灵引,这大阵便会立时崩溃,从而反噬这操控大阵的人。

自数天之前在石将军面前立下军令状,寒夜行便陷入了物我两忘的紧张工作之中。

他将手中的残卷打开,这座灵阵的脉络图便纤毫毕现。但看这些灵线丝丝缕缕,结线绵密。它们相互牵引,真可谓是动一发而牵全身,只要动了其中一处,其余灵线便是即时做出反应,对这破发大阵的人发出攻击。

而这些灵脉丝线又全部都从四面八方不断地向大阵中央的一座灵湖之中汇聚,它们从这里出发,众回到这里,显然就是阵眼。而阵眼当中,一抹黄中带白的刺目灵光正在不断地博动跳跃着,显然正是这带有红无焰身上血脉的大阵灵引。

寒夜行将一片带血的肉干碎屑放在了那座残卷映射出来的灵阵之上,这点肉干还是寒夜行他们带着红无焰在沙漠中寻找灵阵的途中收集下来的。寒夜行自从踏入这炼灵之途以来,收集这些具有特殊灵气的事物早已成为了习惯,只是没想到却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这些肉屑一放在残卷灵阵之上,寒夜行便展开念力,将之一层层分解开来,最后只留下了一丝纯净的血。这血自然是红无焰的血,也正是这个大阵的灵引。

这炼灵者念力开通得越多,其分解能力便也就越强,对灵气的控制能力也越强。寒夜行天通炼灵十一念,已是这炼灵者的极致。可饶是如此,将这丝灵引完全分解出来,竟是花费了他四天的时间,可见这丝冒着丝丝寒气的血是如何的霸道。

原本这各种灵气相生相克,按照常规,这寒霜灵气总会有相克的灵气存在。由于因缘际会,这寒夜行的灵海之中几乎是一个各种灵气汇聚的博物馆。但寒夜行几乎将所有灵气都进行了尝试,但这丝灵引竟是岿然不动。

一同在旁协助的何必灵等十几位随军炼灵师也不时向寒夜行提出建议,但却都一一失败。更兼这红无焰不时的跳出来,时而射来一阵冰棱,时而又召来一群血鸦,不断冲击着协脉阵,试图打断寒夜行的思路。是以,他的尝试竟也与这双方的对战一样,陷入了僵局之中。

可是不知为什么,寒夜行总觉得这血中的灵气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他张开念力,一层层地推衍下去,这丝灵血也开始不断地稀释,扩张,最后化为了一个犹如星空状的网络。

寒夜行赫然发现,其中的形态竟然与自己灵海的状态颇为相似。它并不只有一种单纯的灵气,而是无数种灵气汇合在了一起。想这红无焰年纪不大,但却能将这许多的灵气炼为一炉,端的是个天才。

红无焰见寒夜行的又一次尝试失败,不禁哈哈大笑:“我的大哥哥,你就这点本事吗?都说这灵气之间相生相克,可是我这灵引之中聚合了这么多的灵气,你怎么去克?”

“赶紧再尝试几个其它的灵气吧,不过我提醒大哥哥,你的时间都不多了哦!抬头看看你们这协脉阵吧,你再不破解我这灵引,你们的兄弟们就快支撑不住了。石将军,你还不打算进行全力进攻么?这样下去,等夜叉灵王的大军一到,你们就连进攻的机会都会失去了。”

红无焰的这几句话倒也没说错,眼看时间已经到了第七天,这两万浔字营的先锋大军已是到了他们所能够坚持的极限。更糟糕的是这些战勇皆身怀灵力,问题还不算大,但是在大阵中央的那几万难民却是无法坚持,第三天开始便有人陆续死亡,再到后面几天更是成批的死去。若不是这些何必灵这些随军炼灵师在极力维持,只怕这些难民早已乱作一团。

而这寒夜行这连续数天不眠不休的尝试,再加上念力全开,体力与灵魂也是衰弱到了极点。他听着红无焰不停的呱噪,念力一个晃动,控制的一丝白色灵气一个不稳,灵海中的无数灵气随即倾泄了出来,全部都注到了那丝灵血之中。

那红无焰见状,不禁呀地一声叫了出来,语气之中竟是透出了惊讶惶恐之意。

寒夜行心下一惊,他生怕这丝好不容易剥离出来的灵引就此毁掉,那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而他们这支先锋大军都将会陷入死地。

但见这红无焰惊讶的一叫声,寒夜行心下却是一喜!

他发现真正克制这灵引的并非是单一的灵气,而是与这灵血相同,需要几乎相同的灵气来进行中和。他一番失神之下,原本以为会坏了大事,却没想到歪打正着,这无数灵气与这丝灵血中和在一起,竟是当即相互缠绕在一起。

寒夜行的残卷之上一阵烟云涌动,灵光四溢之后,一颗七彩的灵石已然浮现。

几乎就在同时,就在这红无焰惊诧失神的一瞬间,在寒夜行灵台之中一直五弦全开,不断搜索着这灵阵的封夕洛也终于探得了那红无焰的具体位置。寒夜行早已与石将军定了策略,只待这红无焰露出破绽,便会极时通知。

是以当寒夜行随手一指,这石将军当即长枪一挺,随着他所指的方向飞扑而去。

第52章:祸起萧墙

这石将军的修为早已到达封伦境,经浔阳一役之后,他追寻浔川来到这风息荒原,旋即获得重用。在几番大战之下,他已有所得,竟隐隐有了再次突破,晋升为起幻境的意味。

他在北疆曾与那夜叉灵王有过一次面对面的交手,虽然是得这协脉阵之助与之战成了个平手,但面对起幻境的高手,他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他这一枪已是尽了全力,务求一击而中,拿下那个红无焰。

若论一对一的对敌,这整个灵阵绿洲之中,只怕没有一人能敌!

然而令在场有所人都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他这一枪刺向的并不是大阵之外,而是大阵中央的难民营。众人一阵恍惚,瞬间回过了神来。

原来这红无焰并没有躲在其它地方,而是一直混在难民之中。

再看那石将军凌空而起,枪尖泛起灵力,直刺一位身着黑袄的老妇人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无数的血鸦随之冲天而起。那石将军这拼尽全力的一枪,竟是扑了个空。

他当即泛起护身领域,将这飞扑而来的血鸦拍落于地。而这浔字大营的战勇也是训练有素,不待这石将军下达军令,数支浔字大队全都端起灵弩将这些血鸦全部射落于地。一时血水与黑色的羽毛满空飞舞,最后又化为阵阵血水与黑气洒落下来,将整个数万难民淋了个遍。

寒夜行望着这血水与黑气,心下一阵莫名的心悸。他强撑起早已疲倦已及的身体,再次展开念力,向这血雾望去,只觉这它们隐隐与他此刻手中攥着的这颗七彩灵石极为相似。

他心中一道闪电划过,口中连忙示警:“不好!这血雾有古怪!小心这些难民!!!”

然而寒夜行的声音未落,这些原本早已奄奄一息的难民一旦占染上这些血鸦身上洒落的备雾,当即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全部都泛起七彩的灵光,张牙舞爪地向着浔字大营冲过来了。

然而这浔字战勇毕竟训练有素,当即分派战队,想将这些难民控制起来,不让他们冲散了大阵。然而这些难民全都由内而外,人数众多,且全都是丧失了灵智的傀儡木偶,只知道一路向前冲,根本就不知道疼痛与死亡。这浔字战队能支撑得了一时,却是无法将这整个炸了锅的难民全数拦下。

寒夜行心中一阵懊恼,他没想到这七天自己在不断的努力与准备,那红无焰却也没有闲着。如今想来,这寻求浔字大军帮助的难民,他们莫名其妙的死亡,还有她故意露出形踪,引得石将军全力来攻,其实全都是布下的局。

所有的这一切,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想办法破去这大军的协脉阵。而这关键的一刻,便正是这血鸦之血。

眼见这大军的协脉阵即将不支,那红无焰的声音再次从虚空之中响了起来,语气之中充满了得意之色:“哈哈,夜行哥哥,你对我真好。说起来还得感谢你的努力呢,不然,我还真的无法配置出这味灵药,同时控制这么多的傀儡。徐占彪,大功就在眼前,你还在等什么!?”

那徐占彪就算再想保存实力,但见大阵不稳,形势已经完全倒向了他这一边。他也不算笨,当即便指挥徐字大营,发起了冲锋。

这浔字大营苦撑了七天,早已是强弩之末,而这徐字大营却是以逸待劳,早已蓄足了精神。这一个冲锋,已狠狠地撞在了这协脉阵的薄弱之处。他一着得手,便不再给浔字大军以喘息之机,连续不断的数次冲锋,已是将这苦苦支撑的协脉大阵撕开了数道口子,然后则是轰然崩溃。

一场真正的厮杀,直到这时才真正拉开了序幕!

没有了协脉阵的加持,这两万浔字先锋的战力瞬时掉落了数个档次。虽然与这徐字营比起来也不算落败,但也绝对占不了便宜。

这每砍一刀,都是以伤换伤。每杀一人,都是在以命换命。然而他们与敌军比起来,毕竟在人数上处于劣势,更兼这红无焰仍然在不断地调动这灵阵,无数的冰棱全都部射了这浔字战勇。这种打法,只怕过不了过多久,他们便会彻底陷入于绝境之中。

也饶得是他们久经战阵,彼此之间的配合、还有战场之上的应变都是极快。在协脉大阵被破之时,除了少数受到这大阵崩溃的反噬而受了重伤的战勇之外。其余战勇都是以五百人的大队以单位,迅速变换阵型,收缩战线,才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内外夹攻冲散了阵形,受于被人屠戮的命运。

寒夜行只是微微愣了片刻,便立即清醒了过来,他对着石将军禀道:“我们还有机会,待我破了这灵阵,抢得这灵阵的控制权,便可转败为胜!”

那石将军那一枪刺了空之后,当即便醒悟了过来,知道这协脉大阵是维持不住了。他也是当机立断,见大阵被厮开了数道口之后,便立即下令各个浔字大阵各自为战,才将这损失减到了最少。

眼下他正与那飞身来而来的徐占彪战得正酣,突听寒夜行如此说,当即一枪横扫,将那徐占彪逼退数步,才对寒夜行点了点头:“好,浔长天,你带领一支精锐大队,为小行子开路。就是拼光了,也要将小行子给我安全送到!!!”

那浔长天一直就护在寒夜行身边,他听到命令,当即应诺。

那徐占彪听闻,脸色大变,一柄大刀当即便砍向了寒夜行,只想将之除之后快。但这石将军那能被他得逞,也是枪微挑,一着刺在那刀背之上,将之弹开。

他微笑着对那徐占彪说道:“徐将军,我们之间的战争这才刚刚开始呢!怎么,这么快就想走了!?”

徐战彪听闻,一声断喝:“徐字营听令,给我截住!不惜一切代价,斩了那个小子!”说着间,又是与石将军战成了一团。

不过片刻之间,那浔长天已招来五百人的精锐战勇,将寒夜行护在中央,凿穿整个混乱的战场,向着绿洲中央的灵湖奔去。

那红无焰见状,那里容得寒夜行接近灵湖。当即也是涌起无数的冰棱与寒霜,全部射向了寒夜行。这地上有冰棱,天上了血鸦,前后有追兵。若不是浔长天他们极力维护,只怕寒夜行早已丧身于半途之中。

可即便如此,这支五百满员的浔字大队的伤亡还是太大了。他们越接近那个灵湖,那围堵而来的徐字营便越是疯狂。那红无焰射来的冰棱的威力便越是强大,这血鸦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多。

离灵湖还有一千米,整个大队还有三百人。

离灵湖还有五百米,大队只剩下了两百人。

离灵湖还有三百米,整个大队还剩一百二十人。

离灵湖不到两百米,整个大队只下了浔长天在内的二十五人。

寒夜行手握断刀,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去,但他来不及悲伤,也一直没有出手。这连续七天以来不眠不休的工作,他的身体早已疲倦不堪。他残卷中那个灵阵中的灵气一直所蓄不多,身上软甲上他改造的灵脉系统也只是通了一脉,只够他的断刀十一式一次全力出击。所以他不能浪费,因为他知道,那个真正危险的敌人还并没有出现。

他这十一刀必须留给那个人,那个杀了自己父亲的人,善使一柄匕首的人。那个自七天前突然失踪,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张洛。

寒夜行不知道他在这七天之内在做些什么,在暗中酝酿着什么限谋。但他知道,这张洛已将他父亲的死算在了自己身上,对自己恨之已极。他一定会出现,并且会寻找到了一个最佳的时机,对自己刺出必杀的一击。

离灵湖不到百米,整个大队只剩下了浔长数人还有苦苦支撑!

寒夜行一双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住那道灵湖,手中一扬,那枚七彩的灵石已被他扔出。这灵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便如一颗流星般那灵湖疾飞而去——

但就在此时,一股巨大的危险突然袭来!

寒夜行灵目大张,看准敌人来势,这手中的断刀已是斩了出去。

一阵叮当作响,连续十一刀,刀刀都拼尽了全力。寒夜行感受到了匕首被斩断的声音,感受到了战甲的碎裂声,感受到了敌人血肉的飞溅声、骨头断裂的咔擦声。

但是当他耗尽了残卷灵阵中最后一滴灵气,抬头再看时,却见面前的那个敌人依然站在他的面前。

寒夜行并没有猜错,他眼前站着的这个人的确是那个张洛。他手中的匕首已经被他的断刀斩断,身上的战甲破裂,周身也满是伤痕,但是他却依然站着。更令人有些绝望的是,他的手中正握着寒夜行抛出去的那颗七彩灵石。

浔长天等几人见状还想冲上来,但他们早已被数十个徐字营的军士团团围住,已是在生死的边缘苦苦支撑,那里还能冲过出来。

那张洛口中不停地冒出血沫,但一张铮狞的脸却满是笑意:“没想到了我做了如此充足的准备,却还是低估了你!听红无焰说你是一个天才,但没想到这七彩灵珠你不过刚刚炼制出来,便用在这了你这断刀十一式上。如果你能再斩出一刀,我只怕会死在你的断刀之下。只可惜,你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说着间,这张洛一声狞笑,一柄只剩下了半截的匕首已向着寒夜行的咽喉袭来。

寒夜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计算着这张洛匕首划过的轨迹。就在这匕首即将割到他的脖颈之时,一声叹息突然响起。

那张洛显然对此早有准备,这封夕落可直接进行灵魂攻击的悲悯之叹竟是对之没有多大的杀伤。他手中匕首不过轻轻一颤,偏离数寸,仍是划过寒夜行的左肩之上。

但寒夜行等的便是这一线生机,他当即掏出手中残卷,正好抵在了这匕首之上。但这张洛毕竟是封轮境的高手,这一抵虽然能救下寒夜行一命,但这一股巨力还是将这寒夜行砸得飞了起来,直直掉落在了灵湖之中。

这张洛正待得意,却没想到红无焰惊慌失措的声音突然响起:“哎呀!张洛你这个笨蛋,我不断提醒你这小子古怪,你让做好万全准备,没想到你还是着了人家的道。你以为他破阵靠的真是你手中的这枚灵石!?他真正的倚仗是他的灵海!!!你这个笨蛋,这下全完了……”

第53章:转败为胜

这张洛听闻红无焰的话,不禁一时愣在了当场。

为了准备这场刺杀,他已足足准务了七天。他早就从红无焰口中得知了这寒夜行的一切信息。知道他手中的断刀极为锋利,可破人的护身领域。知道他身着紫玄未央送给他的软甲,防御力极为强大。也知道他的断刀十一式,并按照红无焰告知的战力进行了各种准备。

本来作为一个通了六脉的封轮境的高手,他自认对这寒夜行已经足够重视。但是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他,更没想到这寒夜行竟然将这残卷灵阵内的灵气进行了更换,战力大大提升不说,这七彩灵气更是古怪异常。

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对之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身上备着的数件灵宝也是在这断刀之下全然无效,几令他差点死在当场。而到了最后,竟然还是没有将之一击杀掉,反而道了他的道,等于是送了他一程,将他扔进了灵湖之中。

这张洛脑怒已极,当即强撑满是伤痕的体身,再次运起灵力,便要向那坠入湖中的寒夜行扑去。

然而,他还未到得这湖边,只感觉一股极度危险袭来。他不及多想,在半空之中当即一折,又急急地飞退了回来。

就在这张洛飞身急退时,这灵湖之中也是突起变化。

他只见这诺大的灵活之中无风起浪,七彩的极光突然射出,整个水面就像沸腾了一般四处翻涌。张洛发现这七彩的极光是如此可怕,竟是比他手中抓着的那颗七彩灵石更为恐怖。他的直觉告诉他,只要身上沾得半点,只怕便会犹如身中毒,即刻身死灵灭。

他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这正在不断翻腾着灵湖,当下便做出了决断。

逃——

既然这一切都没有胜算,那就逃——

在这风息荒原的乱世之中,正是因为这个字,他才活到了现在,并从一个渊墨盟的普通教众慢慢变成了一个能在这风息荒原之中呼风唤雨的人物。

一直以来,有人说他是变色龙,也有人说他极爱冒险。但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其实是这种紧慎与保命第一的习惯让他活到了现在。那些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冒险举动,但实际上都他进行了精密的计算。

就比较今天他对寒夜行的这场刺杀。但是当一而再,再而三的爱挫,这里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不再犹豫,当即便抄着一条小路,向着灵阵的边缘之地跑去。

他知道他逃出这灵阵只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寒夜行将这红无焰压制下去,取得这灵阵控制权的一瞬间。他不能做毫无准备的事,所以他只有现在行动,才有可能抓住这唯一一次的亡机会!

这张洛选择逃离,那寒夜行却是在拼命地进攻。

当他用残卷之力抵住了那张洛的致命一击,并借其力量直接扑向灵湖,坠入了水中之后。他便不顾一切地将灵海之中的灵力全部导引而出,然后又是不断地吞噬这些已被炼化了的灵气,直接注入自己的灵海。

这一出一进之间,这灵湖已是不断地被他炼化,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迅度干枯下来。

自从踏入这炼灵之途以来,寒夜行还从未敢如此对待他的灵海。一直以来,他除了将之导入这残卷的灵阵之中以作备用之外,几乎就没怎么打过它的注意。他生怕一个不慎,便将这已经无法控制的灵海变得更加糟糕,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寄居于他灵台之中的封夕落。

但是此刻他却是顾及不了这许多了,这两万浔先锋眼见便要遭受没顶之灾,如果他的死能多救下来一些兄弟,那他死就死吧。

事实上,他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但是有些令寒夜行感到有些古怪的是,随着他不断地鲸吞这座慢慢被他炼化了的灵湖,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原本浊浪淘天的灵海居然慢慢地平复了下来。那些七彩的极光和各色灵气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互不相让,而是慢慢的和平相处起来。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感受到了红无焰操控灵阵的意志正在减弱,并且暴露出了她真正的藏身之地。

原来,她一直就在这湖底之中!

怪不得他灵海中的封夕洛一直不停地振动五弦,企图寻将这个红无焰给挖出来,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这灵湖是这灵阵的阵眼,也正是那灵引的安置之地。这灵引霸悍,它身上涌出的灵光刺止异常,他额间的灵目尚不敢直视,这封夕落一直寄居于他的灵台之中,一直无法得到大规模的灵气补给,根本就无法不断变强,那能窥探得到!?

不过好在现在终于找到了正主,那他就不再客气了。

寒夜行稳了稳心神,排除一切杂念,当即展开念力与这红无焰争夺起了大阵的控制权。一开始这红无焰还能支撑上片刻,但当这整个灵湖越来浅,越来小时,她便开始节节败退,最后则是几乎招架之功,眼看崩溃便在眼前。

就在这寒夜行在湖底与红焰在灵海之中展开了战斗的同时,这绿洲内两军之间的混战也陷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无数的厮杀在这绿洲的草原之上不断展开,受惊的战马,战勇的怒吼,受伤倒地的军士绝望的嘶喊,还有无数的鲜血流淌下来,将青色的草地染成了一片玄黄。

每一刻都有人在倒地。

每一刻都有生命在被收割。

然而没有人退怯,战斗进行到了这个份上,就是有人想退怯也无路可退。

在这绿洲之中厮杀着的每一个人脑子里想着的便是不断的挥刀,不断的博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进攻。进攻,不顾一切的进攻。

杀死对面的人,杀死你的敌人。

只有杀掉你对面的敌人,你才有可能活下去。如若不然,那自己便被对面的敌人杀死,最终成为这草地之上的又一具尸首。

事实上,不只这些普通的战勇与军士杀红了眼,那石将军与徐占彪两人之间也是打出了真火。他们各自身上都已多处挂彩,但两人却是越战越勇,成了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到了最后,两人之间的战斗已经毫无美感可言。不过是你刺我一枪,我砍你一刀,全然没有了高手的风范。

所有人用的几乎是最原始打法,是那种相互换伤,麻木地互砍的打法。这场战斗到了最后,只看谁的意志更为坚强,谁能挺到最后!

然而随着寒夜行慢慢地将这红无焰的念力压制下去,逐渐取了这灵阵的控制权时,他却是将整个灵阵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但发现这各自为战的两万浔字大军早已是慢慢不支,如果从空中鸟瞰,便会发现他们正在不断地被分割,不断地被包围。

他们的防御圈越来越萎缩,受伤的人越来越多,阵亡的人数越来越多,这活着的人也都陷入了极度的危险之中。

寒夜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由又加快到了这灵湖的转化速度,并将这灵引慢慢地的控制了起来。

突然,寒夜行只觉灵海一沉,那灵引一阵黯淡,红无焰的念力已经彻底退了出去。寒夜行当即抓住机会,他十一道念力随之涌出,慢慢注入这已被他炼化了的灵引之上。而这个大阵中的一切,终于纤毫毕现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到石将军正在与徐占彪陷入了恶斗,随念一想,数根七彩的冰棱已凭空而起,射向了徐占彪,解了石将军的围,并让那徐占彪在对战中彻底陷入了被动。他又看到了有一支浔字大阵的防线眼见便要崩溃,随念一响,又是一阵七彩的冰凌从虚空之中赫然显现,全都如流星雨一般向那进攻诉敌人急射了过去……

“成功了!小行子终于成功了!!!”这几乎陷入了绝境之中的浔字营的战勇们慢慢反应了过来,当即欢呼起来,士气突然大振。

事实上,当那些难民身上的灵光突然消失,慢慢地倒在地上时,有些浔字战勇已经发现了这一事实。有些胆大的不但即刻稳住了防御阵线,还即时发起了反攻。

寒夜行见到那些失去了控制的难民正在纷纷倒下,他念力再起,那些正在准备发起反攻的浔字营的战勇们忽然只觉一股灵气从天而降,直接灌入了他们早已干枯了的灵海之中。先是心下大惊,随后却是明白了过来是怎么回事。

无不纷纷大声叫嚷起来,发起了全面的反攻。

石将军见状,也是豪气顿生,哈哈大笑:“小行子,干得好!徐大将军,你不要走吗!我再战三百回合如何!!?”

那徐占彪自被那数根七彩冰棱射退,便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再见这些剩下的浔字战勇突然灵力大增,他已知道大势已去。当即不再恋战,转头就逃。

他这一逃不要紧,那徐字营和三支所剩不多的残军的士气却即时崩溃。事实上,如果他们稳住阵脚,以他们这依然数倍于浔字营的军士拼死作战,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可是这主帅一逃,这失败便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染开来,所有的阵势立时瓦解,那三支一直被徐字营压着作战的三支残军更是一哄而散。

石将军见敌军逃散,当即颁下军令,穷寇莫追——

寒夜行见大局已定,心下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见那溃逃的敌军,也不阻拦。当即打开灵阵结界,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直到这时,寒夜行才发觉石将军已经在收拢战勇,救治伤员。他一眼望去,却见原本两万人的先锋大军此刻已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而且几乎人人带伤,说是惨胜,也不为过。

而更寒夜行感到异的是,他发现自己此时正端坐于灵湖湖底的淤泥之中。没想到适才一阵不顾一切的争夺,他已将这整个诺大的灵湖全数转化,并悉数吸入了他的灵海之中。此刻他的灵海一片详和,不但全身充满了力量,就连身上的伤也都全部自愈。

寒夜行看了看那个倦缩在他身边的红无焰,见她已陷入了极度的虚弱之中,正在喃喃地叫着他大哥哥。此刻这小丫头对他对整个浔字营都已全无威胁,心下一软,不由脱口问道:“小丫头,你不要紧吧?”

那红无焰听闻寒夜行的话,鼻子一酸,有气无力地对着他喊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

寒夜行一时丈二摸不着头脑,疑问道:“你说什么?”

“夜叉灵王的大军已经到了……”

寒夜行心下一惊,急忙张开灵目进行查探,可是他这灵目尚未完全展开,却发现整个大阵之外已经被大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围得水泄不通,那些刚刚逃出去的残军碰上这支军团,即时便遭到了围杀,几乎一个不剩。

再看那军中大帐之中赫然悬挂着一面血色厉鬼的帅旗,不是那夜叉灵王亲自驾倒了,又能是谁!?

寒夜行一时失语,不禁喃喃:“没想到,这夜叉灵王真的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嘴上喃喃,这道声音却如一道炸雷般在整个绿洲的上空响了起来,直将这仅剩的数千战勇惊得目瞪口呆。

第54章:埋骨之地

不过一刻,寒夜行已是回过了神来。当即拎着已瘫软在地的红无焰与石将军他们汇合在了一处。寒夜行面对着这剩下了不到七千人的炙热而询问的目光,却是只能郑重地点了点,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人群之中,那再次命大活了下来的何必灵站了出来,他看了看这被寒夜行拎在手中的红无焰,又看了寒夜行,不觉疑问道:“小先生,这大阵……可有阻敌的办法?”

寒夜行知道何必灵所问,也是众人想知道的。事实上,当他发现这阵外的大军时,脑子里便已进行了无数次的推演。但是当他确认了那夜叉灵王亲自来到了这里时,便打消了一切的幻想。

他知道这座灵阵虽然结阵精巧,杀力强大。这灵引经过这一番改造,比之红无焰的寒霜灵气也更为霸悍。但这里毕竟不是像浔阳城那样的护城大阵,若说对付一个结轮境的高手和普通的军队,他们或许还有些希望。但若对上夜叉灵王这样一位早已入得起幻境的高手,再加上这近八万大军,却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只能老实地摇了摇头,对那何必灵回道:“最多,也不过多拖得片刻时间而已。”

那何必灵轻叹一声,却又不甘心地继续问道:“小先生,你难道就没发现这灵阵的布脉走向有些古怪吗?我在观看你在残卷中画出的灵阵图,总有一个感觉。好像它并不完整,倒更像是什么灵阵的一部分……”

寒夜行也是跟着长叹一声,打断了何必灵的话:“何师,面对绝对的实力,再多的取巧功夫都不过是徒劳而已。”

何必灵原来还想继续说下去,见寒夜行如此,也只好打住话头,轻叹了一声,对着石将军一揖:“事已至此,一切就请将军定夺吧。”

那石将军与这徐占彪连番大战,身上也是多处创,他见寒夜行与何必灵黯然点头,残存的众将士也是士气低落,他沉吟了片刻,轻声问道:“小行子,你说能利用这大阵拖住这夜叉灵王片刻,这片刻最多能有多长时间?”

寒夜行沉默不语:“如果他全力进攻,打破结界,我们支持不过半日。但如果他们全部都在这灵军之内……”

石将军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全部在这灵阵之内的话,多长?”

“如果做好拼光所有兄弟的打算,最多也不过三天!”

“计划呢?”

“计划很简单,只要将夜叉灵王的八万大军全部引入这大阵之中,我最多的只能藏匿三天不被他们发现……”

石将军眼前一亮,当即朗声大笑道:“好,小行子,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只要你能将这夜叉灵王锁在这大阵之中三天,那我们就赢了!”

寒夜行一阵默然,道:“将军此话何意!?”

石将军哈哈大笑:“不错,没想到这一切竟是都被川石将军料着了!此次出发之前,将军对我说,你小行子所在之处,便会是我们与这渊墨盟的决战之地。我原来还不信,却没想到果真是如此。”

何必灵与寒夜行听闻,眼前不禁一亮,几乎同声问道:“难道说将军来此,都是川石将军的安排?”

那石将军郑重点头,说道:“何止是我的进军方略,他不但算出了这徐占彪的叛变,就是这夜叉灵王的到来将军都已经算到了。他告诉我,只要我们能将这夜叉灵王拖住三日,川石将军便会带领大军杀到。到时我们便可一战而定,彻底将这鬼鬼祟祟的渊墨盟和这紫莲教的余孽一举荡平!”

“此话当真!?”

石将军哈哈一笑,鼓起灵力,对这残存的七千将士朗声说道:“兄弟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

“你们怕死吗!?”

“不怕——”

石将军见众将士的战意已经被他挑了起来,才继续朗声说道:“事已至此,我们战不过是个死,不战也是个死。就算这川石将军三日之后不到,我们就是战死又如何!?想这夜叉灵王不过是我们手下的一群残兵败将而已,一路逃窜如丧家之犬,现在他们既然再次送上门来了,那我们还要再对他客气吗!?”

“不用——”

“很好!今天,就在这个绿洲灵阵之中,便是我们的埋骨之地!我石富宽有幸得以与兄弟们一起死在这里,也所死得其所!但在死之前,我们也要让这夜叉灵王明白,他们的紫莲冥王在浔阳城败给了我们,那在这里风息风荒之中,他一样也会再次败在我们浔字营的手上!”

“好!既然如此,那小行子你就着手准备吧,我们分头行事!”

寒夜行对石将军和众人深深一揖:“我们就此别过——”

石将军轻后一挥,笑道:“那来这么多的婆婆妈妈,我们负责这些夜叉灵王与那八万大军全部引入这大阵之中,此战胜负的关键,就在你的身上了!!!”

寒夜行强忍着眼泪,已带着红无焰悄然隐身,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那石将军对着寒夜行消失的地方久久失神,口中轻声默念:“但愿小行子你能不辜负了川石将军的期望,真的能走到那一步。”

说着间,他连续发下数道军令,让这七千残存军团全部按照计划就绪。

他才一人走到界门处,轻手一挥:“小行子,打开界门!让我迎敌——”

寒夜行与红无焰躲在这灵阵之中无人能够寻找到的角落之中,轻轻打开了这结界之门,但是他的泪水却是再也忍不住漱漱地流了下来。

这夜叉灵王原本大军早已到达,正在迟疑是否要发起进攻,但却突然发现这结界之门居然自己打开了。而且在这结界之处,居然只有那石富宽一人横枪当道地立在原地,指名道姓地对他发出了挑战,不由愣了一愣。

他看了看身边的被他抓住的徐占彪,冷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这大阵之中毫无准备,他们这两万大军已经被你打残了?”

那徐占彪显然是在这夜叉灵王手中吃足了苦头,见他如此说,也不敢违抗,当即一脸谗笑道:“灵王大人,您说的对,这石将……哦,不!这石妖摆明了是设下了埋伏,要算计灵王大人,您可千万别上当。”

正在这时,那石将军却是再次一声断喝:“夜叉灵王,石某人在此久侯多时了,你这战又不战,降又不降,究竟是何意!?”

“哦!?”那夜叉灵王脸上一阵狐疑,仔细看了看石将军,然后又看了看这徐占彪,最后不由哈哈大笑:“石妖,你这空城计唱得倒是漂亮,可是本灵王偏偏就不遂了你的意!”

说着间,这夜叉灵王轻手一挥,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已经压上。

这支紫莲教的残存军团在北疆曾经吃过这浔字营协脉阵的大亏,虽然大军压上,但却也不敢孤军直捣,生怕再次陷入这协脉阵的的陷阱之中。而是步步为营,向着石将军碾压而至。与此同时,无数的灵弩已经对准了石将军。

再看那石将军面对着这万千灵弩,依然是一人横枪,立于当道,绝不避让。他对着夜叉灵王再次发出断喝:“怎么灵王难不成在北疆被石某吓破了胆,竟是连决战都不敢了吗!?”

那夜叉灵王见这石将军再次挑衅,脸上发出一阵嗤笑,竟是连作答也懒得回,轻后一挥,无数的灵弩已对着石将军激射而来。

那石将军见状,当即泛起护身领护,一杆长枪舞起一片光幕,将这近身的灵弩一一打落在地,便飞身急退。他与这夜叉灵王在北疆纠缠数月,知道他生信多疑,但为人却又极端自负,所以才做出了这么一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诱敌之法。

他知道,只要自己装作急不可耐地诱他进军,他便会大军压上。而若装作强硬回击,反倒会令他身生怀疑。是以,他在这飞身急退之时,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臂上已是中了一支的灵弩。

那夜叉灵王见状,果然上钩,当即冷哼一声,手上又是轻挥,这所有的八万大军已经全然压上……

寒夜行见这大军与夜叉灵王全部都已入得阵中,便将这大阵全然关闭,而对于这大阵之中的厮杀之声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听,不敢去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大阵之中已经变得寂静一片,再也听不到一点厮杀之声。寒夜行躲在黑暗之中,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死人,浑身变得冰冷。

一天过去了,这夜叉灵王将这个绿洲翻了个个,也始终找到寒夜行的身影。而这寒夜行就像变成了一个傻子一般,始终一言不发。

两天过去了,这夜叉灵王指挥军队连番攻阵,不断地破坏了灵壁,直将寒夜行震得口喷鲜血,这寒夜行仍是一言不发。

到了第三天,这夜叉灵王已亲自上阵,对着灵壁连番轰炸,真将寒夜行的灵海也震得翻腾不已,眼见便要爆灵而亡,这寒夜行仍是一言不发,脸上写满了麻木。

那一直乖乖地呆在他身边的红无焰终于慢慢地恢复了一点力气,他看着身受重创的寒夜行,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一直都在骗你,而且杀了你们那么多人,难道就不怕我出卖你吗?”

寒夜行良久之后才缓过了神来,看着红无焰的乖巧模样,因为痛苦而麻木的心终于有一点回暖:“唉,其实我到一直希望你跳出去,让我跟着兄弟们一块死!说到底这里都是我们的埋骨之地,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红无焰脸上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这世界上只有小哥哥对我好,我不想你死,你还有我,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

这红无焰不断地说着,已从怀中掏出了两张泛黄的薄纸,放在了寒夜行的怀中。这两张薄纸与他怀中的残卷一经相遇,便融了进去,消于无形。

“这里不会是我们的埋骨之地,恰恰相反,这里应该是小哥哥灵修之路上一个全新的起点……因为你们浔字营的数万大军已经来了,而真正的大决战还远没有到来……”

只是可惜,这红无焰后面的话,寒夜行已经听不见了,就在这夜叉灵王再次对这灵阵发起轰击之时,他已经被震晕了过去。

第55章:世异时移

等到寒夜行再次醒来,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这浔字营的猎猎战旗。这一双双熟悉的眼睛全都关切地望着他,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发现这眼前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因为真的很痛!

“大哥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无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寒夜行的耳边响起,终于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我还没有死!?”寒夜行一阵诧异。

“哈哈,小行子,你怎么会死呢!”说话的是一个浔字战的兄弟,也是一位随军炼灵师:“你的伤并不大碍,没想到这不过两个多月不见,你小子在这炼灵之道上却向前跨出了一大步,往后我们这些老家伙只怕是连你的背影都追不上了。”

寒夜行终于看清楚了说话的人,惊声叫道:“老罗,真的是你——”

那老罗一声轻笑:“当然是我,我们得到这里的消息,川石将军将当即让大军先行开拔。我们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你支撑不住的时候赶到了。那夜叉灵王被我们的协脉大阵包了饺子,除了投降的三万人之外,其余的一个不剩,全部都被我们斩杀于当场。只是那夜叉灵王狡猾,让他一人独自逃脱了。不过他在王、刘两位副将的围攻之下负重创,修为尽失,就算是逃走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了。”

“全部斩杀!?”寒夜行一阵晃忽:“那石将军呢,何师,还有长天队长他们呢?”

那老罗脸上一阵黯然:“我们浔字营的两万先锋军……自石将军以下……全部阵亡……”

寒夜行其实心里早已知道答案,但是当这话从老罗的口中说出,还是忍不住嚎淘一声哭了出来,一时泪如雨下,一直憋在心里的郁结之气终于释放了出来。

“唉,哭吧,小行子,哭出来了也就没事了。这打仗那有不死人的。王将军他死得值,死得壮烈。”老罗一边拍着寒夜行的肩膀,一边安慰着他道:“你先好好休息吧,川石将军在晚间便会到达这里,到时会为这里所有死去英灵举行祭奠。这人死不能复生,到时就让我们一起好好送送他们吧。”

寒夜行经过这一阵大哭,心也慢慢恢复了一些。他慢慢收起了眼泪,对老罗道:“谢谢你!”

老罗见寒夜行的神色缓解了不少,当即哈哈一笑:“你我皆是浔字营的生死兄弟,说什么见外的话。如果你要谢就谢这个小丫头吧,你能够活下来,倒真是多亏了她。既然你的体已经无大碍,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今夜还要举行安魂仪式,这安魂灵塔还没有塔建好,我去搭把手去了,到时这安魂仪式还是请您来主持吧。”

说着间,那老已经出得门去,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只剩下了寒夜行与红无焰两个人。寒夜行见这个小丫头正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但看到自己盯着她,又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一阵扭捏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她有些怯生生地问道:“夜行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寒夜行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我听说你们云影位面自从被这蓝灵殖民之后,便成了奴隶的来源地。你是如何来到紫玄,又成为这个绿洲的阵引的?”

红无焰小脸上了露出一丝迷惘,仍有些怯生生地回道:“云影位面……我已经不记得它的模样了。自我记事时起,我就一直生活在一条漂泊在冥海上的小船中……我是被那些为了贩卖我们的人贩子养大的。几个月前,我被奴隶贩子送到了风月之林的人市上拍卖,然后又稀里糊涂地来到了紫玄……”

寒夜行听着红无焰回忆着自己的往事,一时失神,良久之后才轻声说道:“你这一路之上,也是吃了不苦吧,你还记得传你带到紫玄人是些什么人吗?”

红无焰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惧,但看到寒夜行的脸,又平静了下来:“人贩子用鞭子抽,被人用烙铁在上打印子,我只有听话,才能有吃的,才能活下来。至于是如何来到紫玄的,我记不清了。只记得被人拍卖下来之后,那个人老是给我吃一种古怪的,吃完了之后就特别想睡觉。就这样一路吃,一路睡,然后便到了紫玄。后来到了这荒原之后,虽然每天都在抽我上的血,可是张族长对我已经很好了,所以……”

寒夜行默然良久,才轻声叹道:“唉,说到底你我都只不过是些可怜人罢了。那你布的这个阵法又是怎么回事?你还记得教你布阵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吗?这个人是不是那个渊墨盟主?”

红无焰苦苦沉思了一会,才迷惘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教我布阵的人是不是那个渊墨盟主,那个人很凶,每次与见面时脸上都是蒙着的。后来他们又给我两张图纸,他说只要我按照图纸上的指示来做,我便就有吃……大哥哥,我很害怕。”

寒夜行想了想,继续问道:“就是你偷偷塞到我怀里的那两张图纸?”

红无焰脸上露出了惊惧之色:“大哥哥你当时不是晕过去了吗?你怎么会知道的……”

寒夜行当时确实是晕死了过去,但是这一切都被在他灵台之中的封夕洛看在眼中。事后寒夜行与封夕落进行交流,自然知道了这一切。而且自从将这红无焰擒获之后,寒夜行一直就在暗中防备着这个小丫头。就是在此间对话时,他的额间的灵眼也一直在密切地观察着她。

这小丫头并没有说谎,她上的寒霜灵气确实是被人用药激发出来,而且灵海之中被人种下了镇魂针。这原本用来对付猎灵者的利器也一直被风月之林的人贩子用来控制奴隶,不管这奴隶修为再如何通天,主人只要随念所想,便可让这奴隶死无葬之地。

自被这寒霜灵气被寒夜行破去之后,她灵海中的镇魂针也被他一并去除了。是以寒夜行虽然在夺取这灵阵的控制权是将她伤得不轻,但实际上等于是救下了她,还给了她自由。而她没有了这寒霜灵气,也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丫头,并没有多大的危险,所以寒夜行才敢一直将她带在边。

至于那两张布阵图纸他虽然还没有细看,但适才暗中进行查探,发现它们确实是真的。此后,他只需按图索翼,将这些隐藏在风息荒原中的灵阵绿洲一一找出,定点清除,那这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渊墨盟便等于是失去了他们最大的倚仗,最张落败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寒夜行还是对这两张图纸感到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他本想继续就此追问,但见这小丫头一脸的茫然与惊惧,已不忍再bi)问下去。他轻轻地拍了她的头,轻声安慰道:“不用怕,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既然我们都活下来了,那就再好好的活下去罢。”

红无焰听闻,当即眼睛一亮,脸出已经露出了小女孩才特有的童贞笑容:“对的呢,我就知道这世界上只有大哥哥是真的对我好,既然我们都活着,那我们就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一时无话,川石将军来到这里还有些时间。但是老罗已经差人来请,这安魂仪式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就等他寒夜行前去开启了。

时间已是夜晚,月明星稀,在绿洲的草原之上,浔字大军的随军炼灵师们已经在那个已经干枯见底了的灵湖之上塔建起了八座高大的安魂灵塔。而在这灵塔之下,数十万人的尸首全部都安放在这大阵之中。

他们有的是这绿洲部众的难民,有的是寒山异族的战士,徐字营的军士,紫莲教的余孽,还有他们浔字大营的战勇。他们全部都被一一地垒进了这安魂大阵之中,直到垒成了一座座塔似的尸山。

寒夜行望着这些尸首,不回想起了当初在浔阳城内的景,他记得自己就是在一个这样的安魂大阵中遇到了封夕落,遇到了临渊绝,并意外地踏上了灵修之路。如今也是这一样的尸山,一样的安魂仪式。虽然地点不同,时间不同,但境遇却并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浔字营当时陷绝地,是百万紫莲大军毂中之物。而现在,世异时移,份已经调了个个。他们浔字营成了围猎者,而他也从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位替这些亡魂超度的安魂者。

草原之上,数万浔字大军全部都围着这座安魂大阵注目敬礼,气氛穆然。这支队伍自从近年前跟随浔川石从浔阳城出发,一路来到这风息荒原之上,人数已由最实初的五万人扩展至如今的十余万人。

这些新增的战勇有的是投降过来的敌军,有的是被川石将军收编的散兵游勇。但是无一例外,只要进入浔字营这座熔炉之中,便会自然而而然地熏染出一种气质。这是那种悲悯与杀气,坚韧与进取,隐忍与开拓混杂在一起的气质,这也是浔川石上所具有的气质。

众战勇见寒夜行到来,纷纷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座沙漠之中的绿洲,这些天以来无疑是这风息荒之上的暴风眼,吸引了所有的人目光。其中的波谲云诡虽不足为外人道,但就最终的结果来看,这座小小的绿洲无疑就是一部血磨盘,在一层又一层的绞杀之中,吞噬了无数人的命。虽然那渊墨盟主依然隐藏在暗处,但说此役是风息荒原上关键的大决战也并不为过。

然而,在这个各方势力相互绞杀的血磨盘上,最终活下来的却只有一个人——这个川石将军昵称为小行的随军炼灵师,也是唯一个打破了封灵与炼灵界限的天才灵修者——寒夜行,不得不让人心生敬服。

谁都知道,此役胜败的关键,全都在这年轻得不能再年轻的炼灵者上。如果不是他找到了这诡异的阵灵,并且破去了这灵阵,那他们浔字营就是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在这广阔无垠的风息荒原之中聚歼这夜叉灵王的十万大军,更无法从根本上重创这渊墨盟。

寒夜行登上了安魂大阵中那座最高的灵塔之上,对着这塔下的尸首深深一揖:“不管你是谁!是朋友、是敌人、是难民、还是我的兄弟,小行子来送你们最后一程了……”

第56章:亡灵再现

随着寒夜行启动了灵塔之上的灵纽,这安魂的歌声已经响起,悬浮于大阵上空的那盏引魂灯也已经点燃。

在灵塔之上,寒夜行望着那盏明灭不定的引魂灯,心下一阵莫名的感慨。与在浔阳城内那场改变了他的命运的安魂仪式上,他只能看到那些万魂升腾的洁白魂火不同,此刻透过安魂大阵的加持,他看的却是一张张的脸。

那是他亦师亦友的何必灵的脸,队长浔天长的脸,寒山异族老伊的脸,紫莲教徒金轮儿的脸……

此刻他们都抛下了生前的生死敌对,全部携手在一起,在无尽的荒原上抬头凝望着那盏引魂灯,静静地等待着位面意志的降临。再也没有了争执,没有了杀戮,所有的一切都和解的。有的只是平静,回归到了位面意志的宁静。

万物方来,万物方去;

存在之轻,永恒轮回……

随着这安魂的歌声愈发的嘹亮,寒夜行的心里也终于有了一丝解脱。是啊,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平等了。在这个诸神消逝,魔神降临的世道之中,那里会有什么值得为之执着的永恒之物呢?

这世间的一切,无论是美丽,是崇高;是卑劣,还是恐怖,最后都终将回归于位面意志的怀抱。然而他们这些仍然活着的人所能够目睹的,不过是这些仍将不断继续的杀戮,永无休止的欲望,还有连这些死亡都无法填满的虚空。

恍惚之间,寒夜行甚至产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活着与死去,到底那个才更好呢?

这一切都没有答案!

随着一道无可匹敌的浩瀚意志降临到这引魂灯上之时,寒夜行终于收回了脑际的胡思乱想。自从步入这炼灵之途以来,虽然这还是他第一次主持这安魂仪式。但是,这却并非是他第一次参与这安魂仪式。

他知道,当位面意志降临,这安魂仪式才算真正的步入了正轨。

以往,每次大战后过的安魂仪式通常都由何必灵来主持,他只不过是众多协助者中的一员。当这位面意志降临的时刻,他只能隐隐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这一次,这种感受却是无比的清晰。

面对着这浩瀚无涯的意志威压,寒夜行唯一所能做的只是虔诚的朝拜,将自己的整个灵魂毫无保留在献给它,全身心地匍匐在它的脚下。

只是等等,正在他准备放下所有防备,准备迎接这位面意志的降临之时。一道令他心悸的危险感觉突然涌起,而他灵海之上的封夕落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示警的尖叫。

他抬头望向那盏引魂灯,随着一股熟悉的黑气突然涌出,寒夜行赫然发现其中出现了血色的圆月。而在这圆月的背后,则正是那道浩瀚的意志。

寒夜行发现这根本就是紫玄位面的位面意志,而是猎灵者!

是冥海魔神——

因为它与紫玄的面位意志那温和包容的气息不同,这道意志冰冷、狂躁、令人不寒而栗!寒夜行虽然无法直视这无尚的意志,但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正在望着大阵中的这些灵魂,发出了嗜血般的饥渴。

惊惧之下,寒夜行手握断刀,运起残卷之中的灵力,想与封夕落一同进行反抗。但是他的身体就像是被裹进了一个透明但却无处不在、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他越是挣扎,便沉得越快。

他甚至连额间的那只灵目都无法张开!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窒息,被扼杀!但是,只要他愿意配合,这窒息感便会为之一松。

但是寒夜行不愿意屈服,他灵海之上的封夕落也不愿意屈服!!!

这两颗弱小但却不屈的灵魂就这样紧紧地联结在一起,鼓起所有的力量进行着抵抗。他们两个,一颗灵魂在灵台之中,还有一颗灵魂寄居于残卷之内。还在浔阳城内审讯朔风灵尊时,他们曾经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建立起了灵魂的联系,打通了灵台与残卷之间的通道。

后来他们两人为了模拟这封灵功法,又对这条通道进行了加固与拓宽。但是他们想尽了一起办法,这条通道依然只是通了一弦。所以导致了他残卷之中的灵阵所纳的灵气有限,而他这断刀十一式也只能使用一次。

而现在面对这这骤然而至的无匹压力,就连这条通道已变得岌岌可危。两人之间的心弦联结仿佛随时便会断裂,而这种联系一旦断裂,便将是他们两人的死亡之时!!!

就在这寒夜行陷入痛苦的扎挣之中,那大阵之中原本还在静静等待着数十万亡魂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就像水入油锅一般炸裂开来,这些灵魂想要四散奔逃,可是那里能逃得出这轮血月的笼罩。

这何必灵与浔长天他们发现不对囃,将死后的亡灵汇聚在一起,还想做出反抗。可是还没等他们开始行动,便已被这轮血色圆月背后的无匹意志盯上,瞬间便爆为了一道道七彩的烟花,然后化作一片虚无。

整个安魂大阵之中,也不知是谁最先虔心下拜!

不过片刻,这大阵之中的数十万亡灵便黑压压地全部跪倒在地,接受了这道无匹意志的降临,接受与这血色圆月的临照。

然后,寒夜行随后便感觉到这道无匹的意志,将无量的冥气注入一以了这轮血月的圆月之中。随着这轮血月的不断悸动,不断地泵出冥力,这大阵之中的亡灵便犹如受到了甘霖灌注的枯草,开始慢慢地活动了起来。

先是灵魂颤动,然后是地上死尸开始站起身来,再然后是那些残缺的尸首得到了补全,战力正在不断地被提升。

与此同时,在这灵阵周围的数万大浔字营的大军也开始受到了波及。

他们阵列整齐地围在这安魂大阵的周围,原本只想着送自己的战友,还有这些乱世之中如草芥般死去的人们一程。但是当空中的那轮月血突然出现,许多人还没有来得及惊叫出声,那道无匹的意志便已降临。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这些久经战阵的战勇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这轮血月所射出的光芒给笼罩住,然后则是灵魂被摄,脸上露出了痴痴的傻笑。

寒夜行曾经在浔阳城的校场之上见过这种傻笑,这正是被亡灵之谱所控制的傻笑。一旦脸上露出这种傻笑,那他离亡灵也就不远了。

而有一些修为强大的战勇及时护住了灵魂,保持了一丝清明,但是这些亡灵已开始行动,全部都向着他们纷涌而去——

一场无声的杀戮就此开始!

这是一场死人对活人的杀戮,一场没有呐喊声,没有兵器的碰撞声杀戮——

那些傻笑着的战勇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亡灵的收割,等着着加入他们的行列。而那些仍然保持着一丝清明的战勇,也只能惊恐地望着这犹如修罗地犹般的诡异影像,发不出一声响,也动弹不得一点声息。

寒夜行与封夕落苦苦地坚持着,极力地保持着灵魂最后一丝的清明。然而,在无数的亡灵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升起,来到了寒夜行的身前。

他看清了来人是那个张老头,此间部落的族长,那个自称为张乐行的张老头!

老头的脸容悲戚,语调呢喃,充满了诱惑:“放弃抵抗吧,加入亡灵的队伍,你将会得到救赎。”

寒夜行口不能言,身上的骨胳已被压得胳肢作响,身上的那件软甲已经泛起了鲜紫色的灵光。他与封夕落之间的灵魂联系也已经被拉扯得崩到了极致,也正在滋滋作响,仿佛也在劝他妥协。

只要他妥协,便可立即脱离险境,并且得到那道无尚意志的加持。从而将这些由冥气所造成的压力全数吸收进灵海,成为一个强大的亡灵战士。但是他的灵魂仍在坚持,极力拒绝着这种生死一线之间的诱惑。

他的灵魂仍然在呐喊,在怒吼:“你休想!!!”

张老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傻笑,继续诱惑着:“唉,可惜而卑微的灵魂啊,放弃这些无谓的抵抗吧,你看这生生死死,看这万物轮回,都不过是虚无,都将回归到无尽的虚空之中。所有的坚持到头来都不过是一个笑话,所有的执着,都不过是死亡之前的迷障……”

张老头说着间,他枯瘦的手指随后一点,一道冥力顿时便化为了一丝黑气,缓缓地飘向了他与封夕落之间那道无形的灵魂联系之上。寒夜行知道,只要这丝黑气一触碰到这里,那便是他与封夕落有灵智的生命的终结之时。

但就在这火石电光之间,封夕落终于摆脱这道无尚意志的威压,发出了灵魂的呐喊。一道五弦全开的悲悯之叹终于化为一道灵魂的冲击波,袭向了这丝黑气!

它们就在寒夜行的眼前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发起一记无声的轰鸣——

随着这轰鸣所卷起的冲击波如海浪般翻卷开来,寒夜行一直被压制在残卷之内不得动弹的灵魂终于感得威压一轻,他与封夕落之间的灵魂联系终于变得更加强健。一弦、两弦、三弦、四弦……

当所有的五弦全部都开通,建立起了联系之时,寒夜行额间的灵目骤然睁开,手中的断刀已经合尽全力地劈了出去。

断刀十一式!

连续十一刀,已经尽数地招呼在了那张族长身上。

第57章:渊墨大阵

断刀十一式!

这套由寒夜行与封夕洛共同创制而出的封灵刀法,如果说此前因为他们之间的灵魂联结还只是通了一弦,这引灵的数量有限,残卷之中灵阵的容纳量也有限的话。

那现在他与封夕落五弦全结,他灵海中的灵气也因破解红无焰的灵阵而得到了质的提升,将那些七彩的灵气化为了灵石。这套刀法的威力已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尤其是寒夜行得灵目之助,可以料敌于先,将所有的力量斩于对手最为薄弱之处。之后便是一刀接着一刀,这每一刀都确落于敌人的无法防御的破绽之上。再加上寒夜行天通十一念,他所调制出来的灵气几乎都是针对性调出克制敌人的灵气。

所以他才能出奇不意,越过一个大境界战胜敌人。这断刀十一式仅有的数次出手,对付的也无不是比他强大多的敌人。封轮境的金轮儿,寒山异族首领,还有那个行事诡秘的张洛,无比在他的断刀之下应声受挫。

然而这一次,寒夜行每斩一刀,心里便会凉上一截。当他这十一刀全部斩出之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奈何于眼前的这个亡灵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这每斩出去的一刀都像是斩在了锦花之上。

他明明已经砍在敌人的破绽之处,但是这灵力却像是泥牛入海,听不到一点声息,得不到一点回响!

他的灵目急忙扫视,发现他这十一刀虽然尽数都斩在了张老头身上,但所有的力量却都被那轮血色的圆月吸收了过去。他每斩一刀,那轮圆月便明亮一分,而他背后的那道无尚意志便快意一分。

寒夜行心下惶急,与封夕落交流过后,当即便操控起这个他刚刚从红无焰那里获得了控制权的沙漠灵阵,利用这满地流淌着的鲜血化出无数的冰凌。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射向那个张老头,而是全部都射向了那轮血月。

他曾数次与这亡灵之谱打过交道,而这封夕落生而为灵,更是清楚这猎灵者真正的力量源泉,其是是亡灵之谱背后那道无匹的意志——冥海魔神的意志。而这轮满月便是指引这魔神降临的座标,也是指引他降临的传送门。

这轮圆月越清晰,越明亮,那这魔神的意志降临得便越多,力量也更加的强大。他们只有切断这亡灵之谱与冥海魔神之间的联系,才能够在根源上阻止这场杀戮。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将灵魂之中所有的念力都倾泄而出,尽数轰击在了那轮圆月之上。

然而令寒夜行没有想到的是,随着这座荒漠灵阵的启动,无数的冰棱射入那血月之中,它不但没有受创,反而是发出了一阵欢悦的悸动,与这灵阵建立起了联系。而它背后的那道无尚意志更是意外地嗯了一声,他所传输过来的威压也变得越发的强大起来。

而更为诡异的是,随着这灵阵与圆月、还有圆月背后那道意志建立起了联系之后,他这个灵阵的真正控制者反倒成了个局外人,或者说是这些存在建立起联系的枢纽。

寒夜行只感到无尽的灵气正从这座灵阵之中抽取出来,经过他传输到了圆月之上。然后又经过那道意志的转换,又源源不断地回传了回来,流入到了那些正在厮杀着的亡灵身上,然后又注入到了他眼前的这个张老头身上。

寒夜行只感到一阵的心悸,他望着眼前的张老头,望着这个亡灵……

等等——

寒夜行的灵目细细地盯着正在冲着自己微笑的张老头看了又看,不禁脱口而出:“你——你不是亡灵!?而是猎灵者——”

张老头一脸陶醉地吸收着这魔神所赐与无尚力量,良久之后,才不无赞许地点头说道:“不错,我确实不是亡灵。正始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渊墨盟主,兼玄墨!”

火石电光之间,寒夜行终于将这前后之事全部过了一遍,终于明白了一切:“所以你才是这场战役背后真正的阴谋者,而你真正的目的,就是将所风息荒原上所有的有生军力都引入到这个血肉磨盘之中,让你组建起一支真正的亡灵军团!?”

兼玄墨哈哈一笑,随手一招,那红无焰凌空飞起,被他捏在手中。他颇为得意地看了看这个小丫头:“你的任务完成得不错,等此次事了,我一定兑现我的承诺,给你真正的自由。”

寒夜行看了红无焰一眼,心内如遭重击:“这么说,我一直就是你们两人手中的棋子!?而红无焰在我晕倒之时,将那两张图纸悄悄地交给了我,也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好让你们进行下步的行动?而我的兄弟们、徐大将军、寒山异族的战士,还有这些无辜的难民的死,我都成了你们两个人的帮凶!?”

红无焰满脸恐惧地望着寒夜行,口中喃喃地说道:“夜行哥哥,对不起,我还是欺骗了你。”

兼玄墨掸了掸衣衫,冷笑一声道:“你现在明白过来也不算太晚,不过说起来,这一切还要多亏了你的配合。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也无法真正调动浔川石那个老狐狸。如果不是你帮我补全了这道流沙大阵,我无也法真正引来冥海魔神的意志的关注,从而让我这轮血月得以圆满。”

寒夜行睚眦欲裂:“既然你现在已经得逞了,为何还不对我动手!?”

兼玄墨听到寒夜行的话,不由得愣了一愣,然后却是哈合大笑:“我的小恩公啊,看来你远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也比我意料中的要强大一些,但是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成为我的敌人,而我留着你,还有更大的用处!”

寒夜行一声冷哼:“你是说这座灵阵!?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只要我一死,我看你如何调动这灵阵,如何承载这冥海魔神意志的降临,助你完成这组建亡灵军团的阴谋——”

说着间,寒夜行一提断刀,便要向自己的脖间抹去。

那红无焰见状,不由大惊:“大哥哥,不要,我们不是说好了的,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的么!?”

那兼玄墨也是及时出手,一团黑气已经从他指间弹出,急射向了寒夜行手中的断刀。

但就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刻,一道寒夜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一遇到一点困难就放弃自己的生命,究竟是何道理!?”

这声音未落,一首儒雅而伟岸的身影已经瞬移而来。他衣袖一卷,已将那兼玄墨急射而来的黑气消于无形,再出手轻轻将寒夜行手中的断刀捏住,轻轻一带,便将将寒夜行护在了身后。

“将军,您终于到了——”寒夜行语带哽咽,同时心里也如释重负。

浔川石细细地看了寒夜行身上这被无数灵气冲刷而过的灵海,颇为棘手地轻叹了一声,,才回着打量了兼玄墨一眼,揖手道:“渊墨盟主兼玄墨,老夫久违了。”

那兼玄墨也是哈哈一笑,但神情之间却是颇为戒备:“浔老将军客气了。你我在这荒原之上周旋日久,我早已知道你的手段了得。既然你真的甘愿将这苦心调教出来十余万浔字营、还有这个倾尽全力培养的孩子都填了进来,逼着我最终现身,想必一定是还留有什么后手吧!?”

浔川石冷哼一声,道:“彼此彼此而已!既然是打仗总难免要死人,如果真的不可避免,那我这浔字营,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就是都交待在这里,也并无不可。”

兼玄墨冷笑道:“可是,你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个孩子。既然这局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就都别再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手段,就尽数都使出来吧!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等我这亡灵大军一成,到时你再动手,那可就一切都晚了。”

寒夜行听着兼玄墨的话,望着大阵之中仍在不断上演着的无声而激烈的厮杀,内心里一阵的焦急。不由对浔川石说道:“将军,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您就让小行子去死吧,我决无怨言。”

浔川石看着寒夜行仍然有些稚嫩的脸,不由轻叹一声:“唉,小行子啊。直到现在你还没有看出这场中的关键,这个渊墨盟主要留着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寒夜行不由一阵愕然,疑问道:“小行子不明白,还请将军教我……”

浔川石微笑地提示着道:“你翻翻无焰那个小丫头交给你的两张图纸,再仔细地感受一下这座灵阵!”

寒夜行听闻,心念一动,已在残卷之中找到了那两图纸,细看之下,心下一惊,再又将灵魂中的念力撒开来,细细地查探起了这座灵阵。火石电光之间,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他发现这座位于沙漠之中的灵阵并非只是一个孤阵,而是一个更大的灵阵的一环。

这座大阵起紫玄的西部雄城风息堡,直接附着于整个紫玄的位面大阵之中,几乎囊括了整个风息荒原的无数灵脉。这些灵脉经过这图纸之中的指示,正在暗中不断地布脉引灵,在风荒荒原之上结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相互联结在一起的巨大灵阵。

而这座巨大的灵阵的阵眼,便正是眼前他所控制的这座灵阵。而它的另一个出口,则正是风息堡的护城大阵。

寒夜行一阵瞠目结舌,不由张口问道:“这是什么灵阵!?”

浔川石盯着兼玄墨冷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便是那夜叉灵王和这渊墨盟主苦苦追寻的渊墨大阵吧!?所以,孩子,眼下你死与不死都无关紧要,这一切都不过只这兼玄墨使出的障眼法罢了。”

寒夜行终于醒悟了过来:“所以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他培植的这亡灵之谱彻底圆满!?”

兼玄墨听着两人的对答,哈哈一笑:“浔老将军不愧是当年的未央九子之一,一眼便看穿了兼某的小把戏。怎么着,既然已经说开了,那我们就动手玩玩吧,我倒想看看浔老将军是否还有当年之勇!”

浔川石并不理会那兼玄墨的挑衅,而轻一叹声,继续对着寒夜行说道:“亡灵军团只是其一,我想他真正的目的并非只是如此,他培植亡灵军团其实也是为了进一步地拖延时间。他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借这渊墨大阵的威力,轰开风息灵关,将一直蜇伏在外的异位面军团引入关内,进而侵入我紫玄位面!!!”

那兼玄墨听闻,脸色数变,几次想要说话,但却终是没有开口。最后却是轻后一挥,寒夜行才发现自己与这座灵阵感应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原来这灵阵的的控制权,其实一直就在这兼玄墨的手中。

他这一着,其实等于已经在承认,浔川石说的是对的。

浔川石望着一脸茫然的寒夜行,轻叹一声:“这也怨不得你,他组织渊墨盟,苦心经营这许多年,为的便是这座大阵。我也是直到令大军出发之前,才明白了他真正的谋划。为了这个目的,这个老头不惜牺牲无数的生灵,甚至连就他自己的生死都做成了障眼法,只盼着我们能够上当,让他足够的时间来准备。”

寒夜行只觉悚然而栗,他终于理清楚这前因后果,不觉喃喃自语道:“是啊,能正面对抗整个紫玄的位面意志的,也就只有这冥海魔神的意志了!而且需要等到他神完意足的那一刻,才有可能一击成功……”

但就在想通了这一切的同时,寒夜行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霍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将军是怎么知道这座灵阵的存在、还有这兼玄墨的谋划的?难道是……”

浔川石微微地点了点头:“你想得不错,确实是未央那孩子亲自来了。不过此刻,她正在赶往风息堡,并已派遣未央军团在处围四处切断这座灵阵之间联系。所以他需要时间等待这魔神的意志彻底掌握这座渊墨大阵,我们要争取的也是时间!我们要争取到紫玄未央重新掌控风息堡,并再次激活那座护城大阵——”

那兼玄墨一阵仰天狂笑:“既然所有的底牌已经亮出,那我们还在等什么!?”说着间,他不再吸收着那圆月之上传来的力量。而是随手轻挥,让那轮血月的光芒暗淡下来,将全部的灵光全部都集于这座灵阵的阵眼之中,引导着那魔神的意志不断地深入下去。

寒夜行展开灵目与念力,再次望向了这座已不再由控制的灵阵,他只感到这道无匹的意志立即伸延了过去,然后一座座一直隐藏于荒原各地的灵阵被次递点亮,在无垠的荒原之上,瞬间串起了一串银蛇,直向那风息堡的方向飞扑而去。

只是偶尔的,这条银蛇也会遇到悬崖,遇到被切断的通路。

寒夜行知道,那些被截被截断的通路应该就是紫玄未央和她的未央军团的杰作。然而这道降临到位面之中的魔神意志毫不气馁,此路不通,它便回头再择通路,然后一路向前狂奔而去。

第58章:巨人现身

就在这道魔神的意志不断蜿蜒向前,奔向那风息堡的同时,这兼玄墨控制下的那些亡灵也已经全部停止了杀戮,开始脱离战场,向着阵外狂奔而去。

此时这兼玄墨也已急着想脱离战场,其目标显而易见,正是奔着紫玄未央和未央军团而去的。浔川石那能让他得逞,当即一声暴喝:“哪里走!?所有浔字营的兄弟听令,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截住这支亡灵军团,不要让他们有机会离开这里——”

随着这血色圆月收回光辉,那些一直承受着魔神意志的无尚威压的浔字营战勇们也都缓过了劲来。他们听到浔川石的军令,顾不上劫后余生的惊悸,便立即长刀出鞘,围杀了出去。

只是可惜他们此刻阵列不整,无法即刻布起协脉阵。所以这场围堵很快便成为了江湖决斗式的各自为战,或三五成群,或十人为伍,全部都混乱地厮杀在了一起。

而这浔川石也在发出了军令的同时,也已是幻起护身领域,化身为残影向前攻去。不过他攻击的并非是那兼玄墨,而是攻向了那轮血色的满月。

那兼玄墨见状,当即便将手中捏着红无焰当作暗器一般扔出,掷向了浔川石。浔川石一声无奈,只好及时收手,灵力轻柔一卷,已将她送到了寒夜行面前。

当寒夜行接住这小丫头,再看那兼玄墨已及时回防,展出漫天的黑气,挡在了那轮血月之前。浔川石想要再次直接攻击那轮血月,已是没有了机会。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再次幻起残影,与这兼玄墨战在了一起。

而在灵塔之上,寒夜行的灵目也在紧紧地注视着两人,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目睹这猎灵者的战斗。他就这么看着那张老头的境界正在不断的攀升,从结脉境到封轮境,再到起幻境,然后又到起幻境的巅峰……寒夜行才发现原来这老头竟能将自己的修为隐藏得如此之深。

然而,即便是已到了这起幻境的巅峰,在浔川石面前,他的这点修为仍是不够看。他所展露出来的黄沙幻境虽然罡风猎猎,其中的每一粒黄沙都变成了他杀人的利器,但在浔川石眼中,这些幻境仍然四处都是漏洞。

浔川石身化残影,不断的瞬移,已有数招已经轰击在了兼玄墨的身上。

这兼玄墨每受一击,这轮血色的残月便会跳动一下。每中一拳,那道无尚的魔神意志便会淡去一分。然而即便是这样,这兼玄墨依然是丝毫不愿借用这血月与魔神的力量,只是不断地运用本体的力量与浔川石进行对抗,将它们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只是在实在处于下风之时,他才一声断喝,召来了数具强大的亡灵,升入空中,与浔川石战在了一起。这几具战力强大的亡灵寒夜行也都认识,他们正是寒山老伊,金轮儿,徐占彪,还有他们浔字营的先锋将军石富宽。

寒夜行看着已经没有灵智的石将军,不由心头一痛。他很想帮忙,但是在这种层次的战斗面前,他根本无法插手。那兼玄墨说得对,现在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一个合格的对手。事实上,这在场犹如血肉磨盘的战斗之中,他一直也只是充作了一个棋子。

不是川石将军的,便就是他兼玄墨的。在这场战斗之中,他拼尽了全力,耗尽了所有的心思,但仍然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罢了。

正在他茫然失措之时,那红无焰已经从恐惧之中慢慢地回过了神来。她也有些茫然的望着寒夜行,扯着他的衣角,楚楚可怜地问道:“夜行哥哥,你有在怪我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寒夜行有些头痛地望着小丫头,苦笑一声:“还能怎么办!?除非我们能够再次控制这座灵阵,与那魔神的意志来个硬碰硬,阻止它彻底掌控这座渊墨大阵。”

红无焰听闻,眼前一亮:“大哥哥这么说,我好像真的有办法!其实我早已经在这座灵阵之中留下了后门,不过前提是,你需要向你借一样东西,而且,你还要想办法让我彻底的愤怒!”

寒夜行说起这话,原本只是无奈之余的调笑。这红无焰一会儿懵懂如孩童,一会儿又成熟如成年人,不管封夕落的摄魂之术是否准确,他现在都已经不敢再相信她了。但是当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心底却是依然动了一下。

他满脸狐疑地盯着这个小丫头,疑问道:“你要向我借什么东西?是那两张你给我的图纸吗!?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给我的,它本来就不属于我,谈何说借。”

红无焰笑嘻嘻地道:“大哥哥误会我了,那两张图纸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你的本命残卷的一部分。我要向大哥哥借的东西,是你身上穿着的这件软甲!而让你将我彻底激怒,则是我只有变身为玄霜巨人的形态,再加上你的这件软甲,才有把所致彻底的将那灵阵之中的暗门引爆。”

寒夜行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这红无焰打量了又打量,才惊问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红无焰一脸天真无邪地望着寒夜行,笑道:“你身上的这件灵甲是谁送给你的,那我就是谁的人罗。”

寒夜行稍一思虑,便已知晓了其中的来龙去脉,也明白了到底谁才是这场波谲云诡的乱局中的最大玩家。其实从他还未离开浔阳城开始,这紫玄未央给他送来软件之时,这个大玩家便已经算到了今天这一步。

这人不但算到了浔川石的进军方略,算到了这风息荒原之上大大小小的各股势力,算到了兼玄墨,也算到了他寒夜行。而且事情这每一步发展,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寒夜行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不禁向红无焰问道:“你是说未央公主并没有去风息堡,而是已经来到这里?”

红无焰听闻,连忙将食指压在了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姿势:“看来,你还没有彻底笨到家。知道要破除了魔神的意志,也只能是我紫玄位面的无尚意志。”

寒夜行一声苦叹,不由怒道:“既然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你又何装傻扮痴哄骗于我。既然你们早已知道了这渊墨盟的谋划,为何不早点行动,却白白让这么多的人毫无价值的牺牲掉!?”

红无焰见寒夜行真的发怒,不由变得有些手足无措:“我不装傻扮痴,怎么能够骗得过那老奸巨滑的兼玄墨。不顺着那兼玄墨的计划往下走,我们怎么知道这渊墨盟真正的谋划是什么?又怎么能够让他真的现出原形!?”

寒夜行这下是真的出离的愤怒了,他们算计自己没有关系,他本来就不过是浔阳城内的一个孤儿,如野草一般的命。但是这紫玄未央竟然毫不顾及师徒之情,连浔川石也都跟着一切算计,他实在是忍不了。

他将身软件一把扯下,甩在了红无焰的脸上,又将手中的残卷也一并甩了出去,但凡他身上有的东西,他全都甩了出去。

他一边甩,一边怒骂道:“难道这全天下的人都将我寒夜行当成了傻子吗!?给你,统统都给你——我不管这个掌控全局的人是他紫玄未央,还是她背后的那个母亲,我对你们很失望,对所有的人都感到失望。不,不是失望,是绝望,是对这个世道感到了绝望。”

红无焰一脸茫然地接过软甲,套上身上,望着几近失控的寒夜行:“这失望的人里面,也包括我么!?”

寒夜行眼睛赤红,哂笑道:“不,我只是对自己感到了绝望。自从踏入灵修之路以来,我听从川石将军的教导,一直便以除强扶弱,心怀正义,拯救苍生为执念。但是我所做的所有的一切,在那兼玄墨眼里,在那些躲在背后的大人物眼里,甚至在你的眼里,都只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红无焰眼眶发红:“大哥哥,我虽然在你面前装疯卖傻,有时为了迷惑那兼玄墨,也不得不欺骗你。可是我没有笑话你,真的,我长这么大,除了未央公主,就只有你是真心的对我好,我没有笑话你……”

寒夜行一声断喝:“够了,我不管你是不是这紫玄未央买来的奴隶,我没有你那么贱,被人利用、被人耍着玩还甘之如饴。没错,我是个孤儿,但孤儿的命再贱,也不是天生的奴隶。”

红无焰心中终于蹭出了一团怒火:“你说谁是天生的奴隶!?”

寒夜行啪地一巴掌,甩在了红无焰的脸上:“够了,你这个天生的奴隶!!!”

啊——

红无焰一声暴怒,一只小手已经掐在了寒夜行的脖子上。与此同时,无数的寒霜灵气从她那具娇小的身躯之上涌出,直将寒夜行冻得刺骨冰寒。若不是他曾经破去了这寒霜灵气,心下早已做足了准备,只怕即刻便会丧身于此。

随着这刺骨的灵气越来越浓,红无焰掐在寒夜行脖子上的小手也在骤然增大,她的身躯正在不断的变型,不一刻便压塌了这座硕大的安魂灵塔。一阵烟尘灵雾之中,一个比这巨大的灵塔还在高大的玄霜巨人,已然现身。

第59章:神灵意志

就在寒夜行不停地激怒红无焰,令她变身为巨人之时,这场中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在天空之中,浔川以一敌五,本已是吃力。加上他年迈老朽,身上的暗疾新伤始终未能痊愈,而这些亡灵又都悍不畏死,毫无痛感。事实上,除了特有的灵魂攻击,普通的灵法对他们的伤害基本无效,根本就无法杀死。所以这时间一长,浔川石便已渐渐落了下风。

而灵塔之下的地上,那些浔字营的战勇本只所剩不到半余。他们所面对的却是数十万亡灵大军,尽管这些亡灵大半是这部落之中的普通部众,并没有太强的战力。但是饶是如此,这浔字营的战勇仍然是在面对着数倍于自己的敌人。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自己面前的亡灵都是昔日的战友之时,稍一愣神,便会丧身于这些没有灵智,但战斗起来却无比迅捷的亡灵之下。所以,不过一刻的功夫,这些依然活着的浔字营的战勇很快就陷入了被动,眼看便要被这支亡灵大军所包围。

然而红无焰的骤然出现,却一下搅乱了这场原本就混乱不堪的战斗。她一双巨大的手依然在掐着寒夜行的脖子。说是脖子,其实说是将寒夜行整个捏在手心里差不多,因为她的一只手掌竟是比寒夜行的整个身躯还要巨大。

寒夜行只感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已快要被她捏断,他使出了最后的力气,怒喝道:“你还快去——”

寒夜行其实早已知道,这红无焰乃是出身于云影位面的巨人种族,若未成年时强行化身为巨人型态,往往会失去控制,无差别的攻击身边所的目标。而能让她的灵魂保持着一丝清明的,正是她身着穿着的那件灵甲。

红无焰听到寒夜行的怒喝,那一丝清明的灵智终于起了作用。她将寒夜行远远地甩了出去,还未等他摔落于地,便转首向着这灵阵的阵眼冲去。

一路烟尘之中,她的巨足一步踏下去,便会有数个目标被她踩成血泥。无论是亡灵,还是仍然活着的浔字营的战勇,没人能在这样的巨足之下生还。这世界灵气相生相克,灵法相生相克,同样的,这灵族也相生相克。

比如这凶兽对所有的物理攻击免疫,但是如果它们遇上了寒山战士,便算是遇到了对头。巨魔力大无穷,但若对了蓝灵羽族的弓箭手,也只有讨饶的命。而这亡灵一族最为害怕的便正是云影位面的巨人种族。

这些亡灵对大多数的灵法攻击免疫,对物理攻击虽然抗抵力弱,但因没有痛感,也会多么惧怕。但是它们却唯独害怕这云影位面的寒霜灵气,一旦沾染上,便会战栗不止,慢慢失去行动的能力。

正在半空之中与浔川石缠斗着的兼玄墨一见这巨人现身,心下便感觉到不妙。他想欺身而上,拦住那红无焰,但又不得不顾及这轮好不容易才圆满起来的血月。一阵无奈之下,他只好催动这亡灵之谱,调动着无数的亡灵,向着红无焰涌来,只求能将她拖在原地。

然而,这红无焰此时已几近失控,正徘徊于疯狂的边缘。这些蜂拥而来的亡灵非但没有拖住她,反倒是再次挑起了她的怒火,成为了她发泄的对象。

随着她的怒气不断的上升,她周身的寒霜灵气再次不停地涌出。她的身型竟是再次不断的扩大、增长。那些亡灵一旦靠近,都不用她再次痛下杀手,便会被寒霜灵气冻成一具具的冰雕。只待她的巨足再次扫过,即时便会碎裂成一地的冰屑。

红无焰不再顾及这些如同苍蝇般飞扑而来的亡灵,只是提着灵魂之中的最后的一丝清明,向着那阵眼狂奔而去。这安魂大阵虽然占地极广,但这点距离在这个巨人面前不过也只是多走几步的事情。不过一刻,她便已经到了这阵眼之前。

她晃了晃脑袋,似乎忘了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但是她身上穿着的那件软甲发出一阵阵鲜艳的紫色灵光,又将他从失控的边缘之中拉了回来。她蓦然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灵印。左右看了半天,才一把将之按了下去——

那兼玄墨见状,不由一声冷笑:“哼,你就是化身为巨人又如何?与这降临的魔神意志比较起来,再大的巨人也都只不过只一个侏儒罢了!”

果不其然,就在红无焰将那枚灵印启动,直接摁进了那道阵眼之中时,那道降临的魔神意志突然受阻,一道无匹的力量突然涌过,直直地撞击在红无焰身上,她那道巨大的身躯便就流星一般飞了出去。

事实上这魔神意志对此并不在意,也没有特间针对于她。就是那些丧身于她的巨足之下的那些亡灵一样,她也没有刻意地针对谁。只是面对着这无匹的魔神意志,不知不觉间已经掉了个个。巨人红无焰,反倒成为了那一只惹人不快的苍蝇。

寒夜行直从被她扔出去,摔倒在地上。他爬起来,便一直在注视着他的行动。眼见她被这魔神撞飞,还在半空之中,她巨大的身躯便已经在迅速地缩小,待快要摔在地上时,她的身型已经变成那个娇小的稚童模样。

就在她即将摔落于地,寒夜行已及时地将她接在了手中。只是当寒夜行正准备泛起残卷之中的灵气时,才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那件软甲的加持,他已经没有了封灵者的力量。正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红无焰已砸在了他身上。

两个人重重地倒地,便就这么都晕死了过去。

“哼!不自量力——”那兼玄墨见到这一幕,不禁一声冷笑。

然而,就在他的冷笑尚未展开时,这整座诺大的绿洲突然都震动了起来。他看到一只只的巨大的麒麟凶兽突然席卷而来,裹挟着一道道的烟尘,冲进了这亡灵大军之中。为首那个面带金盔,其左右擎着一个面战旗,上面未央两个大字正在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原来是紫玄未央和她率领的未央军团到了——

三千凶兽麒麟,三千名未央战骑,一旦冲了敌阵,便犹如虎如羊群。尽管他们面对的是这不知痛苦、不惧死亡的亡灵,但他们不管面对着怎样的敌人,未央战骑就从无所惧。随着这麒麟凶兽奔腾向前,一道道协脉阵的光晕散发开来。

只要亡灵碰上这些光晕,即刻便会爆裂开来,化为一阵青烟——

没有呐喊,没有口号。

有的只是一向无前的冲锋,披坚执锐的杀气。这三千未央战骑所过之处,无不授首。这凶兽麒麟踏足之地,无不臣服。

兼玄墨望着眼前这道无法抯挡的洪流,不由停下了与浔川石之间的战斗。在恍惚的一瞬间,他也曾想过调动这亡灵之谱、借用这魔神意志的无匹力量将这支号称无敌的未央战奇摧毁于当场。

但是不过一转念,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若是让他充分准备,对付这支突然出现的未央军团,他还有八成胜算。但是可惜他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就在他转念之间,那枚被红无焰摁进了这座灵阵的阵眼之中的灵印赫然发出一阵龙吟之声。

一道肃穆温和,但却伟岸如山的意志突然降临,与那降临的魔神意志碰撞在了一起。一阵令在所有人的灵魂感到战栗不已的冲击波轰然席卷而过,那带头冲锋的紫玄未央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已从麒麟战骑上跌落而下。

原来是紫玄位面的意志终于觉醒,对了这降临的魔神意志。而能将这紫玄位面的意志唤醒,并让他关注到这个一片荒芜的化外之地的,只能是她——这个从一觉醒便与位面意志建立起了灵魂联系,并得到了他的祝福的麒麟儿——也是当今灵王紫玄螭吻的独生女,紫玄未央。

只见她在这两道诸神的意志的冲撞之下受不了轻的伤,从战骑之上跌落下来。但她却临危不惧,在空中连翻数个筋斗,卸去了大部分的冲撞之力,再左膝轻屈,抵于地上,犁出一道深槽,才堪堪停稳。

望着紫玄未央那飙爽的英姿,兼玄墨看了浔川石一眼,不由一声苦笑:“可惜我一辈子玩鹰,却没想到临到了了,却是被这鹰给啄了眼睛!”

浔川石也是跟着一声轻叹:“你已经没有机会了,投降吧!”

兼玄墨何尝不知这浔川石说的是一个他不得不正视的事实,这冥海魔神虽然强大,甚至强大到曾经掀起过那场名为诸神的黄昏的大战,将无数的神灵都掀翻在地,结束了那个传说中的诸神时代。

然而在紫玄位面这主场之中,没有谁能够战胜这紫玄位面的位面意志。那怕就是魔神本尊来了,只怕也会是同样的结果,更遑论现在只不过是一道降临到这里意志分身!?

败局在他受到那浔川石的影响,决定仓促动手时便已种下,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机会。但是他不甘心,苦心经营半辈子,他才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哪怕就是死,他也要死得其所。

兼玄墨一声长喝,双手在胸前所圆,对着那道魔神的意志长长一揖,那轮血色的圆月已经燃起了血色的光辉。他的眼眶尽赤,眼角已经流出了鲜血。但是他依然瞪大着双眼,将那轮血月直直地砸向了紫玄未央。

浔川石只觉触目惊心,他须发皆张,一念起处,整具苍老的残躯已经抵在了这轮已化为了血焰的圆月之前!

然而他拼尽了全力,不顾灵海之内的陈年暗疾全数迸发,也只不过抵抗了半刻,便喷出一口鲜血,倒飞了出去。

那轮血焰依然在缓缓地向着紫玄未央飘去,虽然是那么的缓慢,但却也无可抗拒——

紫玄未央仍然单膝跪地,但是她却已是心弦张到了极致,对位面意志的召唤也强到了极致。一道响彻云霄的圣歌已经在这荒原之上响起——

寒火坠,风云翻,耿耿星河浴血天;

寂寞鼎,幽冥现,灵光耗尽天枢乱;

轮回转,三生残,天地未央赤心见。

随着这道紫玄救亡的圣歌不断唱响,那紫玄位面意志投射到这里的力量骤然加强,随着魔神那声不甘的长叹响起,一切都已烟消云散。

那些仍然在厮杀的亡灵突然倒地,再次变成了一具具的死尸。那道血焰就在即将撞在紫玄未面的身前时突然停顿,然后轰然消散,化为无形……

整场战局之中,只有那些毫发无损的未央战骑依然耸立,那些麒麟凶兽正在不停地打着鼻息。而整个浔营的战勇,早已是十不存一,就是这些幸存下来的人也都个个挂彩,身负重创。

那兼玄墨已经倒了地上,变得奄奄一息。浔川石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到了他身边,却见他的脸上露出了诡异而又安详的笑容。

临死之前,兼玄墨冲着浔川石轻轻呢喃:“原来竟是这样啊……”

浔川石本想还要对他说些什么,但这话到得嘴边终究都没有出口,而是化为了一声沉重而又绵长的叹息。

第60章:鸟尽弓藏

车辚辚,马潇潇,一支缓缓行进的队伍之中,寒夜行在一辆马车之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正是浔川石将军那张和蔼而慈祥的脸。

“我们胜了?”寒夜行这句话刚刚说出口,便觉得有些多余。如果不是胜利了,他那里又能有机会再次睁开这双眼睛呢?

浔川石眼神之中带着一股宠溺地看着寒夜行,轻叹道:“是啊,我们终于胜了。只是这场胜利来得太过惨烈了。我十万浔字营的好儿郎如今只剩下了数千兄弟,当初随我们从浔阳城来到这风息荒原上的五万兄弟,更是只剩下了数百人。说到底,都是我这个老头无能……”

寒夜行挣扎地坐了起来,有些惶急地道:“这怎么能怪将军呢,要怪只能怪小行子无能,一再地落于那兼玄墨的圈套之中,才害得兄弟们全部……全部都……”

浔川石轻咳了数声,本想强压下灵海之中已经无法再压制下去的暗疾,却没有想到竟是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嘴角还渗出了一丝血迹。

寒夜行心下大骇:“将军,您的伤不要紧吧!?快停车,将军需要灵药医治……”

浔川石打断了寒夜行的叫喊,擦掉嘴角的血痕,轻笑道:“不要这么大惊小怪,人老了总是会有这么一天的。这风息堡不过数日路程,入了城,我休养一阵子也就没事了。我们不要说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还是说点高兴的吧。此次荒原绿洲之役,好歹你小行子还算是有收获,长成了不少。”

寒夜行满心忧虑地望着浔川石,但是为了让将军高兴,他连忙点头:“我灵海之内灵气混杂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大半,与夕落之间的灵魂联结再次得到了加强,于这灵阵一道也大有所得,只待我重新调整休养过后,于这灵修之路上,便可再向前迈出一大步了。”

浔川石微笑地望着寒夜行,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进步好,能继续向前走就好。只是我听红无焰那丫头说,你曾对自己被人当作棋子而心有怨言!?”

寒夜行脸上一红:“那说的都是气话,还有的则是当时为了激发她的巨人形态而故意说的,也只有说到她的心事,才能真正的刺激到了她。”

浔川石点头笑道:“哦,那你能跟我说说,你的心事又是什么吗?”

寒夜行沉默良久,最后才决定开口:“将军,此次荒原之行,我确实发现其中有许多不解之处,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浔川石点头:“问吧,此间之事已了,我老头子能带你的时日也已经不多了。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大胆的说出来吧。”

寒夜行抬头,发现浔川石那张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的脸,心下一阵酸楚:“小行子有太多的东西不懂,还要将军时刻提点。此役我最大的不解之处就是红无焰交给我的那两张灵阵的图纸……”

浔川石轻哦了一声:“怎么,你觉得这两张图纸有问题?”

寒夜行点头:“没题到是没有,只是我发现它与我们在浔城内接到的那几张制作离魂之器的图纸似乎有着某种天然的联系,或者说是我发现它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浔川石欣慰道:“看来你确实是长进不少,那你对此事的判断是什么?”

寒夜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几张图纸到底缘自何处,但是这其中的一半毁了我们浔阳的护城大阵,另一半则在紫玄位面意志的眼皮底下布出了这渊墨大阵,几乎搅动了整个风息荒原,想必能拥有它的人总该是个非常之人。但是我听那红无焰说起过,她说这两张图纸与我的本命残卷本就为一体……”

浔川石轻轻点了点头:“你是不是想到了给了你这本残卷的老瞎子?然后,又想到了我!?”

寒夜行默然,竟是不知如何作答。因为他成长的这一路之上,有着太多的巧合。从魅灵封夕洛到断刀残卷,从打通炼灵四道再到与封夕落共同模拟出了这封灵功法,还有此役之中的种种巧合……

每一次的凶险中都能逢凶化吉,每一次危险过后他都总是收获最大的那一个。如果说不是川石将军的暗中安排,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能够每一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浔川石也一阵沉默,良久之后,他才开腔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的猜想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你会不会忌恨老夫?从而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善意?就像你对红无焰所说的那样,从此之后,你再也不愿意做一个受人摆布的棋子!?”

寒夜行连忙摇头,回道:“就算这一切都将军安排的,小行子也只有诚惶诚恐,心怀感恩。小行子自小就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人会投这么多的精力在我的身上,更何况这些安排是如此地苦心孤诣,如此地为我着想。”

浔川石轻声一叹:“有些事情日后你自然知晓,以后你念我的好也罢,恨我也罢,都没有关系。我对你唯一的期望只有一点,就是你在浔阳城内曾经我对说过的话:无论你处于何种境遇,面对怎样难以抉择的问题时,都不要忘了你对这个世界的初心,不要丢了你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寒夜行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疑问地道:“小行子记下了!只是将军为何要对小行子说起这样的话……”

浔川石轻轻一笑:“怎样的话,像不像在对你交待后事?”

寒夜行鼻子一酸:“将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浔川石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待到了风息堡,你自然就知晓了。我能够给你的东西全部都已经给了,今后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去走了。”

寒夜行见这浔川石的语气越发的悲凉,还欲再问,却被他制止了下来。寒夜行见他疲倦已极,也只好不再打扰他,扶着他在这缓缓而行的马车之中休息了下来。

一路无话,到了第三天的黄昏,这一支阵数千人的残破队伍终于来到了风息堡。

作为紫玄位面西部的第一雄城,这风息堡多族杂居,街道色泽艳丽,建筑五彩缤纷,其中的灵候府建于北面临霄山脉的山脊之上,雄壮开阔,颇有这风息荒原粗犷雄壮之风。整个城市三面环山,只余这一道南门面对着风息平原,是为正门。

南部平原开阔。

这一路之上,寒夜行一直在都在为浔川石的伤势感到担忧,但见风堡的大门已在眼前,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来。入得城内,他所急缺的灵药与安魂师便不再是问题了。只是他们这么一路走着走着,寒夜行却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按说此次打了胜仗,彻底平定了这荒原之上的毒瘤渊墨盟之乱,还间接地救下了这风息堡。这风息灵侯秦楚离不出门相迎也就罢了,却是连这大阵的执守亲兵都对这浔字大营冷眼相看,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寒夜行正欲下车质问,却见一阵呼喝喧闹之声响处,一位肥头大耳,满脸傲慢的中年人已经走了过来。他昂头走过这支残破不堪的军阵,来到了寒夜行的马车之前,斜睨着打量了这辆马车一眼,才冷冷地问道:“来人可是罪臣浔川石!?”

寒夜行一听,脑子嗡地一声便炸了!

事实上,自从浔川石对他说起那些话以后,他这一路上一直就隐隐感到不安,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坏的结果,不由一时气窒!

他盯着那个中年肥头大耳男,怒喝道:“你说什么!?你又是那根葱,敢如此称呼我们将军!?你也不问问,我们浔字营的几万……几千弟兄答不答应!”

“不答应——”

这支残军本就因伤亡惨重而士气低落,这一路之上,他们早就从紫玄未央的口中得知了朝廷已颁下了对川石将军不利的圣旨,心里一直就憋着一股莫名的怒火。这寒夜行不知道,也只不过是川石将军让众人瞒着他罢了。

众这见这寒夜行出头,心头一直憋着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泄口。当即齐声暴喝,充满了杀气。

那中年肥耳男细细地盯了盯寒夜行,才脸了幅嘴脸,谗笑道:“赶问这位可是未央公主口中的那个寒夜行寒先生?鄙人风息灵候秦楚离,见过小先生。”

寒夜行心下一阵厌恶,冷道:“我不是什么小先生,只是川石将军的随护亲兵罢了。还请灵侯让我们进城,我们将军有伤在身,急需治疗。”

那秦楚离颇为古怪的翻了个白眼,脸色数变,才俯身对着寒夜行轻轻说道:“小先生这可是为难在下了,我有当今紫玄灵王所颁下的圣旨,不得不遵从行事。”说着他又是昂起头,恢复了那高傲的模样:“罪臣浔川石,还有所有浔字营的战勇位一同跪下听旨。”

寒夜行还欲再说,没想到浔川石已经下了马车,已是带头在这城门之前跪迎圣旨。寒夜行等人无法,只得也跟着跪了下来。

秦楚离清了清嗓子,打开圣旨,大声的念了出来:“浔字营就地解散;罪臣浔川石不得入城,立即上枷,槛送京师;寒夜行剿贼有功,封未央军团随军炼灵师!”

寒夜行听得一脸愕然:“这就完了!?”

“完了!”

寒夜行霍然站了起来,一把扯过那道圣旨,将之撕得稀烂:“将军,我们这帮兄弟拼尽了最后一滴血,十几万人如今剩下这数千人,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当众折辱吗!?”

那几千残军听闻,也无不寒心,有些已经带头嚷嚷:“将军,横竖是个死,不如我们反了吧!!!”

那浔川听闻,也是一声苦笑地喃喃着:“这倒真是她的风格了。”

那秦楚离见众怒难息,也是一脸的无奈,当即扶起浔川石,对着众人陪笑道:“各位劳苦功高,我秦楚离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只是这灵王执意要我当众宣读,秦某也是没有办法啊。浔老将军放心,这几千兄弟我秦某人一定替将军照顾好!!!只是您老的问题,秦某人就无能力了。”

浔川石随手轻挥,压下了众人的愤怒:“事已至此,是我浔川石对不住众人兄弟,如果要怨就怨浔某人吧,听说这所有的生灵都有轮回,如果真的有来世,那就让浔某下辈子再来偿还诸位的债。”

说着间,他便自行戴上了枷锁,走上了这秦楚离早已准备在一旁的囚车。在上车之前,他回转过身,对着那秦楚离深深一揖:“我这几千个兄弟,就拜托给灵侯了!”

“老将军放心——”

寒夜行被那浔川石的举动给惊得愣住,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急急拉住囚车,只觉一阵彻骨的悲凉袭来:“将军,这是为什么啊——”

浔川石微微一笑,道:“这世间的事有些时候是没有道理好讲的,小行子,记住我在路上对你说起的话。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你就去找未央吧。只是你千万别试图让她来救我,我的事已经让他够为难的了,她的身上还有更重的担子需要担着,不必为了我这么一个老朽让他分心。”

“将军——”

那数千残军一同跪倒。

“将军,小行子遵命!”

寒夜行悲声痛哭,却是无泪。

浔川再细细看了一眼这数千残军,又深深地盯了一眼寒夜行,最后才长叹一声:“唉,我们走吧——”

第61章:少年捕快

寒风阵阵,街上的行人不由自主地都裹紧了身上的衣衫。又是一年初冬,天上铅色的乌云沉沉压下,预示着今冬的第一场已经不远了。

刑天城外的刑天码头上仍是熙熙攘攘。紫玄位面自当灵王紫玄螭吻继位以来,天下三座通向位面之外的灵关被她关了两座,只唯独留下了这刑天灵关。如今天下虽然多事,紫莲教与渊墨盟在帝国的东北与西北继相起事,旋即又被这浔川石和帝国公主紫玄未央以一已之力弹压下来,四处都民不了聊生,破坏殆尽,但唯独这刑天城却是繁华依旧。

因这出入紫玄的货物皆需经此地:霄临的云雾茶,风息荒原上的兽皮,南方云梦天泽的紫瓷,还有北边浔阳庐峰山上的彩丝全都汇聚于此,更兼无数异位面的冒险家还有这陨月商团的买卖全都蜂拥而至,令这个紫玄古老的东方灵关的繁华更是胜过往昔。

不知何时,这刑天城已有了紫玄十分风云,刑天独占七八的美誉。

在人口达千万的刑天城中,最为热闹的方莫过于这城外月影大江与刑天山相汇的十三行码头了。这十三行由紫玄朝廷直接设立,乃帝国与异位面通商交往的唯一机构。进入货物的核准评级,各位面来往行商的准照入关,还有这各位面灵石的转换与汇兑皆由要这十三行说了算,可以说乃是刑天城、甚至是整个紫玄位面财富流转的核心。

十三行的主事者据说乃是当今紫玄帝国供奉的唯一一位炼灵王者风云老人,他辖下又有十三位炼灵各掌一行,是为天下十三宗最大的灵物交易而设。十三行之下又设有执事府,乃为维持整个十三行的日常运转而设。

这十三行的署衙便正设立在离码头不远处的一片平地之上,这十三行占地及广,其中灵阵森森,漆黑的大门前竟有两位麒麟骑士站岗,端地威武雄壮。

而在围绕着这十三行周围的十三条街区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三教九流,异位面的各色人等,还有大大小小的商铺将整个从这十三行署衙到月影大江边的这段路程围得水泄不通。更兼紫玄近年多事,许多被战祸逼得没有了活事的难民、无数想到刑天城这个花花世界来讨个活动的冒阶者都驻足于此,更是让这十三行码头弄得烟火气十足。

就在这喧闹繁华的十三行码头的街面上,一名年轻捕快正在这渐渐暗下去的天色里,慢慢向着码头慢慢走来。

那捕快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一身半新不旧的暗红色捕快服,头上没有戴官帽,头发束起。虽然年纪不大,但脸上却已不见少年人常见的稚嫩之色。他五官清朗,体称得上是个英俊少年,可是额间一道眼型的箭创,让这脸上多了几分本不该属于他这年纪的积郁之气。

他正是从风息荒原的战事之后,独自流落至这刑天城的寒夜行。

众商旅与码头苦力见这少年捕快经过,脸上登时都堆满了笑容,双手悄悄伸出,眨眼间已将一块灵石塞在那执事的手里。寒夜行面无表情,仿佛没看到三人也没拿到那块灵石一般,毫不停留,走了过去。

寒夜行这般转了一圈,众商旅都颇懂规矩。离开码头时,他已积下了不少灵石。

他忽然听到有过往的吟游诗人在吟唱起了时新的英雄传奇,不觉停了脚步,侧耳倾听起来。那吟游诗人唱的浔川石苦守浔阳城和大破渊墨盟的故事,虽然事体多有夸张,但大致的脉络却分毫不差。且语调之中多慷慨悲凉之气,为这浔字营最后悲苦的下场和浔川石的命运多有不平。

只是这周围虽然行人匆匆,却无多少人驻足听那吟游诗人的吟唱,而对他所唱的内容也并不多少关心。

寒夜行忽然想起自己在浔阳城与老瞎子相遇的日子,也是下着这样的一场大雪。他使劲地摇摇头,在那个苍老的吟游诗人脚下放着的一琴盒下默默地放下枚灵石,便径直朝着衙门走去。

一路上各家商铺都在忙着关门关窗收招牌,摆摊的则忙着一件件地收拾货物,一见到这少年执事,众人都忙停下手中的事,纷纷招呼。

“小行子,忙着呢?刚才李婶还在找你。”

“小行子,有空来坐,我这里有新进的好酒。”

寒夜行含笑点头一一回应,一路来,这些商家也都悄悄将或大或小的灵石塞在他的手里,他也不客气地塞回袖里。脚步不停,转过一条街,一家陨月商铺出现在眼前,寒夜行喊声“临老板”,径直走了进去。

那是一家规模颇大的灵器商铺,正是名扬整个位面世界的陨月商铺在刑天城所设的数十家分号中的一家。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走了出来,赔笑道:“是小行子啊,好久不见。您看我这今天还没开张,一件灵器都没卖出去呢……”

寒夜行脸上笑容不变,只笑道:“昨天我来时你也是这么说的。那时候你这货架上一共有四十五座灵钟,其中三十座来自蓝灵,十五座来自炼灵器。现在,这货架上还有二十五座灵钟,其中二十座来自蓝灵,二十五座来自临渊。喜你啊,又上新货了。”

那来自临渊位面的临老板面色发白,这少年进入店内之后不过朝那个角落瞥了一眼,竟将那些数目说得清清楚楚。

临老板苦笑一声:“小行子,我服了。”说着悄悄递过了一袋灵石。

寒夜行出来,又转了一条街,眼前便见两具无头的巨人雕像,一个手执巨斧,一人手执利剑。两具雕像身后是一排青色灵石砌就的高大围墙,目光越过围墙,隐隐现出红砖碧瓦。这围墙之后,便是刑天城的中枢所在,掌控着刑天城近千万平民的刑天府衙了。

从这两座无头雕像旁绕过,朝左转去,数百步路之外,是一座灰黑色的小屋。小屋低矮而陈旧,每一块砖瓦上都铭刻着岁月侵蚀的痕迹。

少年捕快径直走过去,推开门,登时一股热腾腾的、带着许些腥臊之气的嘈杂声冒了出来。少年走进去,反手关门门,招呼了声“南老大”,手一扬,已将袖内包成一小团的灵袋抛了过去。

屋内本有十余个汉子,正围着一桌酒菜吆五喝六地喝酒吃肉,有两人穿着同样的捕快服,衣服已被酒渍染得变色,另外数人却是直接脱了上衣,在这大冬天里光着膀子,靠着那烧酒的一股烈性,竟是满身大汗。

听得少年招呼,正对面一人抬起头来,抻手接过银袋,颠了颠,笑道:“这帮商客倒是识趣。来,小行子,算你有口福,码头渔龙帮的老李送来这桌酒席,你赶得正好。咱们先吃酒,再分钱!”

这人方才伏案吃酒倒看不出什么,这一站上进心来,登时显得身材极为高大,这低矮的小屋竟似容不下他一般。他的双手双脚都一般人要粗壮得多,特别是一双手,从虎口开始就结着块垒厚厚的老茧,一直往上延到小肘,一见便知在灵修之路走的是寒山九骨一路的横练功夫。

他也身着一身捕快服,但颜色比其他众人都要深,虽然看起来喝酒吃肉都是淋淋洒洒,但他身上却是一点污渍也没有。这人正是这一从捕快的老从,也是寒夜行曾经在浔阳城的旧相识,曾经在浔阳城码头上任过渔龙帮浔阳帮主的南霸天。

自从浔阳围城之始,他护着浔阳灵侯石敬塘逃出浔阳城,一路向东到了这刑天城。那石敬塘自是将所贪家产四处活动,终于谋得了个官复原职。那石敬塘说要重资答谢南霸天,可是这南霸天说来也怪,他谢绝了石敬塘的重资,却是让石敬塘说项,为他谋得了这刑天城内捕快的头。

众人一听分钱,登时都是大笑。几个人挤了挤,让出了个位子,寒夜行过来从下,不一刻各种划拳吆喝声再次响起。

酒是劣酒,却敢是烈酒,一口下去喉咙里如着火一般,从嘴里一路疼到肚子,之后便是“轰”的一声,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这样的酒才对这群汉子的胃口。片刻,桌上已变杯盘狼藉,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是醉意,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了。

只有两个人是例外。

南霸天欣赏地看了一眼眼神依旧清明的寒夜行,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满桌碟碗都蹦了起来,噼啪乱响。众人勉强睁开醉眼朝南霸天望去。

哗啦一声,南霸天将那一袋灵石倒在桌子上,道:“老规矩,大家分了它。我先拿个大份的。”说着坦然伸手,将那一堆灵石拨到自己面前三成,众人海参崴有丝毫不满,也纷纷伸手,将几块灵石拨到自己面前,每人面前的都差不多。

桌上只剩下一堆,寒夜行眼见众人都分好了,才伸手去拿这一堆,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身朝那南霸天低声道:“南老大,昨天未央军团那个骑士……”

这话一出口,众人声音顿时一滞,南霸天目中满是怒意,砰地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冷笑道:“麒麟骑士,一个堂堂未央军团的骑士他妈的竟然也敢把手伸到我们十三行里来!哼,以为借了势我们便要低他一头不成?兄弟们,别管,尽管分了这些银子,谁敢来啰唆有我南霸天在。”

一名光着上身的执事低声劝道:“老大,好汉不吃眼前亏。那未央军团的骑士明抢我们的分利是坏规矩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我估计这钱表面上是那个骑士要的,背里可能就是……再者说我们好不容易从披上了这身皮,脱离了江湖身份,还是暂时先看看风向再说吧。想那紫玄未央贵为公主,谁不知道她终究要接任灵王,他在这刑天城终究是呆不久的。再得说,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我们再重操旧业,反正日后长久,咱们再收回来便是了。”

这捕快看起来甚至粗豪,一番话却是说得谨慎且滴水不漏,众人纷纷点头,不待南霸天答话,便一个个将自己面前的灵石重新推了出来。

南霸天何尝不知这道理,但心内一股不平之气终究难消。

他原本在渔龙帮盘恒日久,早已是这月影大江上下的地头蛇。只要是这江上的事,没有了渔龙帮,任凭你是谁总归是寸步难行。即使是如年前,天下风云变幻,紫莲教横扫东南,后来又千里奇袭,围了浔阳城,将整个月影大江都搅了个天翻地覆。但在这江上,那石敬塘要弃城而逃,最终还得要求上他南霸天。

可如今到了刑天城,让他谋得了这张皮,算多了一个护身符,但是却也多了一层顾忌。而尤为可恼的是这未央军团乃天之骄子,向来眼高于顶,从不屑于与他们这些江湖小虾米争食,如今却不知为何竟是巴拉到他的碗里来了。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事实上当初他主动投靠那石敬塘,在帮内也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这刑天地虽然富得流油,但地面上的情势也是极为复杂。不但有这五万未央军团驻守,便是那些异位面的商客,巨贾大商,也都是些手眼通天的主,稍有不慎便会惹出天大的麻烦。

若不是他在渔龙帮内地位颇高,得到了这个庞大的帮派的鼎力相助,他自己在江湖上的人头也熟,只怕这个刑天城的总捕头也未必就坐得稳。

南霸天朝另一个执事微一点头,那执事冷笑几声:“哼,不用等以后。这位什么狗屁骑士既然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就让他知道一下这刑天城的地界究竟是谁的。小行子,我盯了那个骑士好几天了,他每天都会去风云阁呆到三更才回,今天咱俩就叫上几个兄弟,用麻袋套住他头收拾他一顿。哼,没了麒麟凶兽和协脉战阵,他看他这未央军团的骑士倒底有几斤几两。至于这灵石就当是给了治伤了。”

被人强行抢走一部分好处,众汉子比南霸天更为愤怒,一开始劝解无非是不想让南霸天为难,现在听说要去打人,他们都是不怕事的,不禁一阵欢呼。

那寒夜行眼神却是一阵恍惚,想起了他两次遇见那未央军团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雄姿和决战沙场的霸气,似乎这些已是一些很久远的事情。他一时失神,也没有回应南霸天的话。寒夜行来到这里半年多,众人也只见他平日里做事沉稳老练的一面,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不禁都对视了一眼,那捕快拍着寒夜行的肩膀,说道:“还是你什么呢?”

寒夜行被一拍,身子一震,方从那恍惚的回忆中回过了神来。他看了看南霸天,才转头来歉然一笑,道:“抱歉,这个我干不了。”

众人都觉得他是被未央军团的威名吓破了胆,登时一阵哄笑,那光膀子的执事道:“小行子你莫怕,那紫玄未央治向向来严格,想那小子在风云阁内天天吃花酒,泡娇娘,我们便就是将他打了,想必那小子也不敢将事情闹大。若那小子识趣便罢,不识趣咱们南老大想个法子让他滚蛋也不难。咱们不惹事也就罢了,现在有人欺到头上来,却也不必怕他。”

寒夜行摇摇头:“那个未央骑士我以前见过的,我打不过他。老李,你要想弄他,要多带些人好好筹划才行,不过人手多了,又怕事情不密。”

南霸天闻言心内不由一惊。他知道寒夜行后半句话不过是给他个台阶下而已。他认识寒夜行多年,自从他在还浔阳城城北码头上的一个小孤儿时,南霸天就很是欣赏这个表现有些木纳但内心却及为机敏的孩子。如今在这刑天城内再次相遇,虽然从未见他出过手,但作为一个江湖老手的直觉,他早已发现这孩子已经变得极为强大。

既然寒夜行自认都打不过那个落单的未央骑士,只怕那小子确实有些门道,听寒夜行的言外之意,甚至南霸天出手,也未必能有必胜之把握。

南霸天当即嘿嘿一笑:“算了,兄弟们都家有口的,就让那小子多快活几天。哼,看他那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真当一个未央骑士就以为自己是大宗师了,用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收拾他。”

众人纷纷附和,灵石重新分过,酒过三巡,大家便也各自散了。

第62章:心阵灵图

寒火记第一卷:亡灵序曲第62章:心阵灵图寒夜行将自己那一包灵石仔细包好,走出执事府,专挑无人的小径,转过三条街,便到了自己租住的小院门前。

他刚一进院,一股人间烟火的气味便涌了上来。

后院的小夫妻正在吵架,这对也是浔阳城一路患难与共来到这刑天城并成功扎根的小夫妻,却在丰衣足食之后生了许多的嫌隙;左边院子里一家人,在风息荒原的战乱中失云了自己的三个孩子,但面在那健壮的妻子已经怀上了他们的第四胎,全家人每日看着这即将到来的希望,一扫愁眉。

右边院子里住的是一位解甲归田的浔字营的战勇,看来那秦楚离倒是没有对浔川石将军食言,他不但给了他丰厚的安家费和犒赏,还真的动用自己在官场的力量,将他安排到了这刑天城。足以这个汉子不用营作也能过着每日花天酒地的生活……

寒夜行站在院内,微微一叹。他突然想起了在风息堡前那秦楚离说过的话:“用不了多久,你们这些经历过惨剧的人,总会老了、死了、忘了……”

当时他还曾对他的这番轻描淡写而感愤怒。但现在,他却觉得,或许是这秦楚离太高估人的记忆与人心了。如今不过才过了大半年,谁还记得那当日的血与火,记得那个左支右绌地苦撑危局、却终将这紫玄位面两大叛军最终剿灭的浔川石将军!?

当日他黯然离开风息堡,心内却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该云那里。他当时心灰意冷,心几存了个自己都没想清楚的可怕念头,竟是一路朝那仍有战乱的地方而去,尽选那些兵凶战危之地,有凶兽出没的地方而行。

不料吉人自有天相,一路兜兜转转,先后经历了数次紫莲残军和渊墨盟余孽的大战,依旧是那血流成河的场面,但寒夜行却是一根毛殾没被伤到。也不知是下意识,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直到有一天,他来到月影大江之畔,搭舟顺江而下,抬头却看见了这刑天城。

行尸走肉般地过了月余,他也曾想径直去找那紫玄未央,让她设法救出浔川石。但不知怎的,他数次在未央军团的驻地前盘桓,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到了两月头上,这十三行码头上发生了诡异的猎灵者伤人奇案。一个个苦力和来往商旅突然暴毙,这刑天城内一时人心惶惶。这城内驻守的未央军团发出军令限时找出这猎灵者,甚至通过朝廷的力量直接派来了帝国供奉的安魂师来调查,这刚刚当上了刑天城总捕快的南霸天为了站稳脚跟,也是发动了全部势力探查,却仍是一筹莫展。

遇到此事的寒夜行破解了这猎灵者的踪迹,并配合南霸天成功地将元凶捕获,让南霸天在刑天城内大大出了一回风头。

这场变化之后,虽然寒夜行未曾显露自己全部的灵修,但这南霸天却已看出了寒夜行的不凡,加上本是浔阳城的旧相识,便劝他跟了自己。寒夜行本来就无处可去,也无心去哪里,便随着他在这执事府做了一名最下等的执事。

如今细细算来,又是大半年将近过去了。以前跟着浔川石随军,虽然也愁吃喝,但却从未想过留下钱财。如今每日穿着执事服在码头上溜达,收收各家各店的例钱,管管闹得太过分的混混流氓,每月工钱虽没多少,但私下分得的灵石却也算是他有生以来最阔气的时候了。

天气渐渐暗了下来,乌云仍未散去,或许明天还会有一场大雪。

寒夜行走入房间,放下厚厚的门帘。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床、一柜,寒夜行走到桌边,点燃了那桌上的小油灯,昏黄的灯光将四面墙壁映得更显斑驳。

默默盘膝坐下,寒夜行收敛心神,默默运功,片刻后,便如往常一般进入了冥海的境界之中。

自从在浔阳城那个风雪夜里踏入灵修之途以来,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寒夜行的脸上褪去了青涩和稚嫩,嫩青色的胡子茬儿已开始冒出,更重要的是,他长高了许多。

这两年来,他历经两场波诡云谲的生死大战,后来又漫无目的地流浪,漫无目的地生活,漫无目的地度过每一天。这大半年来,他刻意不去打听任何与他的过往、与他的那些朋友有关的消息。

临渊绝、红无焰、紫玄未央,还有浔川石将军的下落……

他刻意让自己颓废地远离过去。

那个他无法迈过那道心坎的过去。

但在冥冥之中,似乎有种力量驱使着他,即使在最颓唐、最浑浑噩噩的时日里,只有一件事,他仍没有一天放下:修炼。

如同今日这样,以他与封夕洛商量出来的炼封双修的路,加上他历次大战所领悟出业的战斗本意,再加上他与封夕落一个天通炼灵十一念,一个天通封灵五弦的天赋,他们在这炼灵与封灵两途之上,都大有进益,并逐渐提炼出了一套属于他们的“战势”。

这是一套很奇怪的组合,除了他那断刀十一式,残卷中大大加强了的灵阵,封夕落的悲悯之叹和摄魂之舞,他与封夕落在他的灵海内进行的更多的训练,倒更像是一种心阵和随机应变的战斗体悟。

现在在他的灵海之内所进行的,便正是这样一场虚拟的心灵与战斗。

依然是黄沙漫天,那风息荒原之上。

那正是兼玄墨利用亡灵之谱招来冥海魔神的意志的那个关键时刻。在这场战场之中,紫玄未央、变身巨人的红焰,还有拖住了那兼玄墨的浔川石将军都已经不在。要面对这场危局的,只有他和封夕落两人。

因为他们两人早已是一体!

奇怪的是,在平日里,寒夜行极其抗拒在脑子里还是你到任何关于这场战斗的事情,但在这样神游的心阵训练中,他却可以毫无阻碍地回想起那场战斗的一切最为细微的细节。或许是因为这一刻,他的心极度冷静,超于一切事物,甚至超于他自己的记忆和感情之外。

那冥海魔神的意志已经潜入了那个渊墨大阵。

与那一刻他只能在灵塔之上望洋兴叹不同,寒夜行的心阵没有让自己呆在灵塔之上与红无焰发呆,而是随着那魔神在前行和路上进行了竞赛。魔神在那大阵之中跑,而他却是随念所想,不停地变幻着这座大阵的形态,企图将那魔神给阻截下来。

与此同时,不时会有一个个强大的亡灵杀到眼前。

借着那亡灵之谱的血色圆月所亮起的微光,寒夜行一丝不差地算准了那亡灵扑杀而来的来势,看清了他手中灵力斜斜劈来的方向、力度和速度。

寒夜行抬手一拔,甚至不需要花费太大的灵力,失去平衡的亡灵被他的断刀点中了灵海,他惨叫着爆为了一团烟花。

又是数个亡灵冲了过来——

一批又一批的亡灵被寒夜行与落夕落合力击退,又源源不断的拥来。与此同时,他与那冥海魔神的阵法争夺也仍在不断的进行。

这是只有寒夜行才能做到的训练。自从他炼灵十一念觉醒之后,他这对灵气的掌控与把所致已变得越来越纯熟,他额间灵目的感知距离也已变得越来越远。也只有他才能如此精准地把握这许多不同维度上的无数变化。

就在这样的心阵模拟中,寒夜行一次次审视自己的能力的极限,审视自己在各种极端情形下的爆发与顿悟。

这样的训练,一开始不过是寒夜行对现实的逃避。他只要一闲下来,就会用这种模拟的心阵塞满自己的脑袋,以阻止自己去回想起浔川石将军的下场,以及那些浔字营十余万兄弟们显得有些可笑的死亡。

直到在这刑天城内他遇猎灵者的案件中,当他轻易找出了这个隐藏在暗中的猎灵者,并将之打败时,他才愕然发现,这种奇异的心阵练功方式,对他的灵修进益的帮助,远超他的想象。

而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在他做这心阵训炼时,那一直被困居于他灵台之上的封夕落已日见一日地强大起来。

她因无法汲取他灵海之上的灵气以塑肉身,又曾数次相助于他进行大战,本就极度孱弱的她更是不堪重负。以至于到了风息荒原之后,在除非得已的情况下,寒夜行将她唤醒,她便一直处于沉眠之中,以保持自己的力量。

但是自从他揣摸出了这心阵的训练之法,这封夕落虽然大多数的时间仍在沉眠,但她的脸色却是日甚一日地丰润起来,而与他合炼这断刀十一式的时间也慢慢多了起来。有些时候,她甚至可以参与在他的心阵之中,与他一同对敌。

寒夜行正暗自点头,忽觉眼前一亮,电光闪耀之间,他的眼前映出一道血月的圆月。那兼玄墨的身影,已远远地跃向,朝他缓慢地飞来。

寒夜行猛地睁开眼睛。

在这寂静的小房子里,他似乎能听到自己那紧张得几乎要跃出身体的心脏发出的怦怦声。方才,在那虚拟的心阵中,他又死了。每次都是这样,无论他提升了多少,无论他挡住了多少亡灵的袭击,但是当兼玄墨顶着那轮血色圆月扑来时,一切就结束了。

那是一位真正的掌握了圆满的亡灵谱的猎灵者,是正真的强者,如果当时不是他太想完成他轰开已关闭的风息灵关的任务,当场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尚未完全成长起的紫玄未央不是,已变身为巨人形态的红无焰不是,只怕就是处于战力巅峰的浔川石也不是。

尽管事后川石将军曾对他说起过,这兼玄墨不过是刚刚圆满了亡灵之谱的普通猎灵者,在这之后,这亡灵之谱还将会吞噬更多的灵魂来进一步进化,但就是如此,这真正猎灵者的战力已是如此恐怖。

在脑中虚似的对敌中,他是将全身心投入到其中的,所以当他被那兼玄墨用亡灵之谱“杀死”时,他心神所受的惊吓甚至是不轻,就算寒夜行已经被他“杀”了不知道多少次,但这仍是一种极为恐怖的体验。

便这样的训练,是值得的。时至今日,在虚拟的心阵中,他已经可以和那恐怖的亡灵之谱对抗上半刻了。

假以时日,若我能战胜他……

寒夜行如此想着间,他站起身来,翻开他的本命残卷,随手一抹,已取出了几张薄如蝉翼的图纸。这几张图纸他作两份,共四张。

其中两张是在浔阳城内临渊绝和金修罗为了对付朔风灵尊而交给他的,事后分别,两人也未向他讨回。还有两张则是红无焰在荒原绿洲之中塞到他怀中的,如今这四张纸合而为一,却是天衣无颖地拼成了一张大图纸,只是中央的部位仍是缺了一块。

寒夜行已隐隐感到了这几张图纸拼在一起,便是一个极为精妙,且威力巨大的灵阵。他本想回到风息堡向浔川石将军仔细询问其中缘由,但是没想到他们还未入得风息堡,他与这川石将军就此分离。

于是,这四张图纸便这么奇怪的一直留在了寒夜行的本命残卷之中。

寒夜行将这四张薄薄的图纸打开,拼在一起,仔细地辨别着其中的灵线走势。这大半年来,他不知道用灵魂念力将这图纸上灵阵走势看过了多少遍,却始终无法看之看清。

他自识自己对这灵线的辨识能力目前还未曾遇到过敌手,但是这几张小小的图纸,却总是令他半途而费,无可奈何。始终令他无法一窥这灵阵的全貌。

不过他不断地这么分辨着也有巨大的好处,一个是他在心阵中与那魔神意志战斗的时间可以支撑得越来越长。还有一个,则是他发现,每当心神不宁时,看着这个灵阵的图纸,他残卷内狂跳不已的灵魂便就慢慢地恢复平静。

第64章:诡异凶案

大雪初睛,寒夜行终于稍稍闲了下来,却没地方吃早餐了——昨日望江楼发生了命案,刚被查封,尚未开始营业。

寒夜行施施然从家中走出,在街上晃了一晃,最后在附近老刑的馄饨摊前坐了下来,要了一碗馄饨,打了两个荷包蛋。

下雪不冷化雪冷。雪虽然停了,但空气中的寒意不减反增。

而更令寒夜行感到有些烦心的是,这城内四处仍然在隐隐冒出一闪而逝的丝丝黑气,萦绕着整个刑天城。唯独令他有心安的是,寒夜行这几日发现自己竟然不惧这些黑气。仿佛身体内自有一股暖流四处流荡,若非为了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他甚至可以直接以灵魂与这些黑丝相纠缠却而落下风。

想来这两年间,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灵修已有了相当的进步。而更为重要的是他灵台之中的封夕落终于在极度的虚弱中慢慢开始恢复了起来,甚至已经可以通过他们之间的灵魂联结,便足以让寒夜行也可以对抗这些进阶版的离魂蛊了。

吃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寒夜行不经意抬头一看,仿如电击般浑身一颤。只见一个人影正转过大街进入一条小巷。

那人影虽然离得远,常人根本看不清,但在寒夜行的灵目之下,这段距离完全不成问题。他只匆匆一瞥,便已认出了那个人——

临渊绝。

那个临渊位面的封灵者,当今紫玄公主以好友相称的座上宾,在浔阳城曾数次救他于生死,并将他领入了这灵修之门的亦师亦友的朋友。

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寒夜行低下了头。

在这个完全没有准备的清晨,他突然见到这个故友,几乎当时便要站起来飞奔过去招呼,但是他却仍旧牢牢地坐在这里。

这大半年来,他刻意将自己摒弃于各种乱局之外,刻意不去打听任何有关于这些朋友的消息。虽然这很难——这些朋友各个都是江湖上顶尖的人物,甚至不经意间合可能听到他们在这紫玄掀起的波澜。

但他终究做到了,他完全将自己隔膜于他们的世界之外。他低下头,继续一口一口地喝着那滚烫的馄饨汤。

来到班房,他便敏锐地感觉到气氛变得极为凝重。南霸天看他进来,面露喜色,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好,人到齐了,咱们出发。”

寒夜行左右看看,班房中聚集了十余人,都是他原本自浔阳城便一直就跟着他的老班底,也都是中执事中修为较高,能打的好手。自从那猎灵者所做出的案件之后,他还没见刑天城班房出动过这样的阵容。

寒夜行夜放下才见到故人的心情,疑惑地问道:“南老大,咱们这是要去……”

南霸天道:“边走边说。昨天出了桩麻烦的案子,不留神会有大乱子。咱们不能等麻烦找上来,得先去将有些事情说清楚。”

走出执事府,一路前行,寒夜行跟随着南霸天走在路中央,一众执事手按刀柄簇拥左右,这一行人昂首阔步,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势弥漫开,行人纷纷避让路。不一刻,众人已来到十三行码头一座漆黑大门前。

大门上方一方溜金的匾额上书有三个大字:十三行。

而在大门之前,两位身着金甲的麒麟骑士已对着他们投来了凛冽的目光。

寒夜行一愣,没想到南霸天所说的“麻烦”竟然会牵扯在这十三行。昨日虽然知道望江楼发生了命案,也发现了那死者是一位炼灵师。但查案非他分内之事,事不关已,他也极力将这人身上牵扯的猎灵者事情排除出自己的脑海。

看今日的态势,他才知道,那案子只怕并不简单。那个死去的炼灵师,只怕也不只是个普通的炼灵师。

南霸天一示意,身边一名高大的捕快步向前,对着一位麒麟骑士一拱手:“奉令查案,劳烦骑士通报。”

那麒麟骑士冷眼看过,一声嗤笑,本想将这一众捕快赶走了事。却见门内急急跑来一个小丫头,对那个骑士喝道:“有贵客临门,你怎敢阻拦!”

那麒麟骑士见状,那冷傲的气势为之一顿,随后竟是陪上了笑脸面:“无焰姐,哪里来的贵客啊,不过是城内的捕快罢了,理他作甚。”寒夜行定眼望去,那个气势凌人的小丫头不是那个他在风息荒原上遇见的红无焰,却又是谁。

他连忙转身,准备离去,却被南霸天拉住,低声道:“小行子,不可坠了我们的威名!”

只是这南霸天的话音未落,红无焰那个小丫头却是笑盈盈地向寒夜行扑了过来:“夜行哥哥,你竟然真的在刑天城,小姐对我说起,我还不信。你既然在刑天城,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啊。快跟我进去,小姐就在里面等着你呢。”

说着间,拖住寒夜行便向里走。只看得南霸天和那个麒麟骑士目瞪口呆,脸色数变。

那麒麟骑士让过红无焰与寒夜行,那南霸天一行数人自然跟着往里走。那骑士还待再拦,却被那红无焰瞪了一眼,自然也就为众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众人转过影壁,寒夜行骤觉眼前一暗,却见足足在二三十个麒麟骑士或从或立,将偌大的院子几乎塞满。这十三行占地巨大,其内有十三个各自独立的院落,每一个院落之中都设有大阵和库房。

而这个小小的院子则是这十三个院落的端口,也算是这十三行真正的门房。那些麒麟骑士眼见红无焰走来,都笑着让开了道。但对一行捕快却无一人让出道路,似乎完全没见到这一行人。

南霸天等人停住脚步,一众捕快额上露出冷汗,但依然强撑得一股气势与这些未央军团的骑士对峙了起来。

寒夜行正待拖住兴冲冲的红无焰,停下说话。却听得南霸天冷笑一声,喝道:“都说这十三行是这刑天城的法外之地,看来真是好大的气势,竟连这看家护院的都是未央军团的人。”

寒夜行欲再开口,却又听得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内房远远传来:“南总捕头,我们十三行的炼灵师被包工头了,你不去追缉凶手,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啊?”

寒夜行抬头看去,那人一身炼灵长衫,看来不过只是一个门房,但身上却是灵气蕴藉,已达初阶灵尊的境界,虽然远不及朔风灵尊,但却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灵尊。看来这十三行果然卧虎藏龙,不过一个小小的执事,修为便已是如此高深莫测。

南霸天脸上微变,强撑着气势不坠,道:“黄执事,案是一定要查的,只是此事事涉到那陨月商团和你们十三行,我南霸人不得不先行前来打过招呼,万一到时引起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

那黄执事站定,也有没丝毫请一行人进屋的表示,冷笑一声,道:“平日蒙刑天灵候看得起,对我这十三行算是礼遇所加,我们从未有过不快。但我十三行有事,也从未去烦麻过灵侯,至于南总捕头之事,我十三行已知悉,你尽管放手去查就是了。”

南霸天微笑道:“黄执事,既然这十三行与我们灵候府本是一体。刑天城平静,大家平安无事,对大家都好对不对?这十三行出了事,缉捕凶手,是我的职责,我自会尽力而为。可若这十三行将我们拦在门外,只会授人以柄,反倒以为十三行有什么问题,这可殊为不智了。”

这一番软中带硬的话似乎打到了黄执事,又见红无焰拖着一个年青的捕快。他细细地盯了寒夜行一会,才转首望着了南霸天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南总捕头和这位少年一同入内,见过诸位总执事再谈。请!”

南霸天对众捕快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在外等候,自己走到寒夜行身边笑拍了他的肩,也不那顾红无焰翻起的白眼,便随着她一同穿过甬道,进入了十三行的内院。

三人在那总执一听带领下一路前行,穿行于令人眼花缭乱的廊道之间,寒夜行不禁满脸疑惑地望着霸天。一路行进之间,南霸天轻叹一声,将案子的始末轻声详细地说给寒夜行,他至此才终于明白了这般大阵仗的来龙去脉。

昨日晚间本是望江楼生意惨淡之时,只有一位十三行的炼灵师在望江楼的三层喝茶观雪。谁料渔龙帮一位长老带着一名陨月商团的客人到了望江楼,也要到三楼赏雪。这名长老要将三楼清空,不料那位十三行的炼灵师却任凭小二好话说尽,也不肯移步。

这渔龙帮虽然在这十三行码头上的江湖中极有话事权,可是在十三行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却是上不得台面。那长老当即便要退让,但这陨月商团的客人却是不依不饶,定要上楼。那渔龙帮长老不及已,只好让店家众人在楼下等着,他径直随着客人去了楼上。

之后的事情,望江楼的店家众人便不知道了,只听楼上寂静了半晌之后,那渔龙帮的长老突然大叫不要动手,旋即便听得巨响连连,灵光四射。

原本这种冲突基实也算常见,尤其是这十三行码头的地面上。江湖中人见面不和,动起手来是常有的事情,最多打个头破血流,留下些明伤暗伤,毕竟大家也都是前来求财的,真闹出人命不说在这灵侯府面前,那面对上了这未央军团,那可就麻烦了。

谁料这一场冲突足足有一炷重的工夫,听起来倒你是那渔龙帮的长老正在两之间极力斡旋。再过一会,突然鸦雀无声,坚接着只听有重物坠地的声音传来,胆大的伙计开门一看,那十三行的执事已经从三楼摔落在茶楼前的大路上,鲜血洒了一地,眼见是不能再活了。

这一下便出了大事了。眼见渔龙邦的长老脸色苍白地随着那客人从楼上下来,众伙计自然不敢阻拦,任由他们去了,只敢派人到斑房报了案。偏偏昨晚大多数捕快都巡逻去了,班房只有一只耳朵重听的老捕快在,听得夹七缠八不得要领,只以为是一桩普通的案子。这几日雪灾颇重,人命案子出了不少,他们也没当回事,记下便完事了。

直到今早,南霸天到了衙门,听那老捕快一说,心知不好,急忙召集弟兄,不及去查案,先到那十三行去说清楚。一则是为了极力撇清关系,二则便是往下查,也必须得经过十三行的同意,才好往下走,不然只怕会捅出天大的搂子。

因为这十三行他南霸天惹不起,但那陨月商团,他们同样也惹不起。

两人正说着间,那红无焰瘪了瘪嘴,叫道:“哎呀,你们两个人真罗嗦,到地方了。与公主见了面再详细说吧。”

第63章:大雪旧踪

整整憋了一夜的乌云,果然又带来了一场大雪。

这刑天城位于紫玄正东,本就少雪,更何况这连续两日的天雪。江阳城内一时议论纷纷,更有些人在私底下议论,说这怕是灾乱再起的兆头。

寒夜行穿着捕快服走在乌云石铺成的小路上。这近一年来,他足足长高了半个头,虽然还称不上高大,但在这刑天城,也算是中等偏上的个头了。这时节昂首挺胸从街上走过,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转过一个拐角,是一座三层的茶楼——望江楼。寒夜行朝那茶博士微笑点点头,径直登上三楼。刑天城的茶楼与另处不同,经常代卖点心,寒夜行到他常来的那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要了一笼小笼包,一碟酸豆角,一碗白米粥,两根油条。

不一时刻,一顿丰盛的早餐便摆在了桌子上。

这个位置,几乎可以俯瞰十三行码头外的月影大江。从窗口望出云,却见满天雪花如柳絮般轻轻洒下,将整个世界染成了一片阴沉的烟白色。

寒夜行当上执事手头宽裕之后,几乎每天都来这里吃早餐。往日这个时候,店内已经抗日满了人。即有十三行本地的居民,也有许多出入这刑天灵关的各位面的商旅。今天大概是下雪的缘故,却是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

寒夜行吃下一个小笼包,抬眼望云,却见左手边的屏风之后坐着一个女子。这人身着绿色长裙,面容妖娆,虽然她未说话,只是静静低头喝着一碗白粥,但从气息看来,便知这女子的声音魅惑。

寒夜行只看了这女子一眼,但觉得额间的灵目被刺痛了一般。其实仔细看去,这屏风之后的女子并不怎么锐利,但不知为何,寒夜行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团绿色的火焰。这种灵气所蕴藉着的幻境寒夜行再熟悉不过。

如果他没有看错,这绿色只能是那个他曾在浔阳城见过的近乎妖饶的女子。那个来自风月之林的金牌刺客金修罗。那女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寒夜行的灵目的目光,端着白粥的手动手一滞。

寒夜行忙移开目光,他现在可想多惹麻烦。他的目光移到楼梯间,看到一个踏步而上,又是一惊。他忙垂首避开来人的目光,专心对会自己的早餐。

从楼梯上踏步走来的一人,龙行虎步,虎虎生风,举手投足间一股杀气横溢。虽是大雪的天气,但那人的上首依然赤祼,露出了暴凸肌肉。看那天塔般的身高,谁看了都知道这是一位来自寒山位面的灵修者。

他见那屏风之后的女子,冽嘴一笑,喊了一声金修罗,便大踏步走过去坐了下来,直将楼板震得咯吱作响。

寒夜行认得他,这人正是他曾在浔阳城内见到了的兽尊蛮牛。当日他与朔风灵尊合作,看着被浔阳护城大阵困住的浔川石将军。事后又曾与金修罗一场大战,却不知这两人怎地又搅到了一起,看这金修罗对他倒是颇为客气,并未有起冲突的意味。

这过这寒夜行认得这兽尊蛮牛,蛮牛却未必认得寒夜行。寒夜行已完全不想和过去扯上半点关系,也不想再牵扯进任何的娄修者的事件之中,当即匆匆吃完早餐,下楼走了。

灵修者的这些事,再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十三行内一个小小的执事而已。

雪越下越大,寒夜行本来是该在十三行码头的这十三条街道上巡逻一圈的,但发现街上完全看不到半个人,而且雪下到身上,一沾皮肤即融,冰水透过领口、袖口旆身上汉去,冷得人直打哆嗦。

而且这雪,来得也有些古怪。

寒夜行走了一段路,眼见仍然无人,便索性偷懒回家烤火去了。

这雪来得邪,竟是一连便下了三四天。这种程度的大雪放在北国倒也算不得什么,但在这刑天城却成了一场大灾。

先是天气持续寒冷,这刑天城地处灵关,灵气浓郁,从未受过这等寒冷,那些个老幼病弱,便支撑不住了,便是壮年人也多有病倒冻伤的。再则,大雪一块垒层堆在房屋之上,这刑天城内的房屋从未如风息荒原上考虎到大雪压顶的诸般压力,很多地方竟是房倒屋塌,这就算祸不单行了。

贫穷人家固然是苦不堪言,就算是一般小康人家乃至大户人家,也因日常从未预备过诸般御寒衣物而叫苦连连。

更可怕的是,大雪落地而融,旋即冻成冰,不过两三天,所有官道已经被大雪堵塞,粮食、蔬菜、火炭、衣物,一样都运不进城里。而更令人感到古怪的,这向来奔腾不息的月影大江居然也被冻住,这灵关之外的无数商船也是一时淹蹇住,进不得关来。

这样的情况一经传开,大家对一些民生物品一片哄抢,本就昂贵的娄底食,柴火等,登时涨成了天价。

在一片惨状中,尤为可恨的,还有一众歹徒趁火打劫。自从这紫莲教与渊墨盟被浔川石率领的浔字营拼得个两败俱伤,大批失散的教众乱民与底层的灵修者失去了约束,一到这种大灾之时,这帮人行事尤为放肆。

在这十三行码头上,南霸天等人发动渔龙帮的力量尽力维持,却也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治不得根本。

寒夜行的职责便是每日在街上巡逻,遇到有倒塌的房屋便帮忙救人救物,遇到个把歹徒、小贼则是直接抓回班房。抓回去却也没人有时间细细审问,拉回去都只由南天霸天稍微问问,按照事情轻重,拖到牢房暴打一顿,锁上一夜,明天没死便放了——这牢里也装不下这许多人。

仿佛老天忘了关上下雪的阀门,纷纷洒洒地雪丝毫不顾及这人间的苦难,在这从难民遍地的繁华之城内肆虐。

寒夜行一身捕快服,在雪白一色的长街上,只有他这一个人缓缓前行。

无论看到何等的惨状,他的表情都不再发生一丝波动,脸上不会多一点流年动,不会有任何的慌张。即使是经过残酷江湖斗争,并目睹过四处战祸的同僚们,也对他的这种冷静啧啧称奇,他们暗自也有猜测,这寒夜行的经历一定海参崴有那么简单,或许是因为曾经的浔阳围城之战太过惨烈,所以现在才能面对任何的灾难,都能如此不动声色。

寒夜行确经过许多比这更残酷、更悲惨的灾难。经历过睦正的人间地狱,经历守常人无法想象的种种奇遇和惊变。

但这并不能让他对这些苦难无动于衷。

恰恰相反,对苦难的经历,对世界残酷的认知,只让他对这人间的苦难更加敏感,更加能体悟到他的苦痛,更加能够感受到他的人的感受。

经历并不是让人麻木的理由。一个人习惯了他他人的苦痛的漠视,只能是因为,他本来便是一个冷漠的人。

寒夜行不是。

但他仍然能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再为其激动,只麻木地做着自己分内的职责。这是因为,当他每次脑中稍微浮起一些同情,一些怜悯,便会听到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一个慷慨而又悲凉的声音。

那是浔川的声音:“遵循你的初心!”

可是他每一动心,想要动手,脑中浮现出的却又是在他风息堡城门前被人当众折辱,被槛京师的画面。

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面对着永无止境的灾难,自己的这份同情心到底又值几个钱?

他一个小人物的努力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他做得再多,不但于事无补,只怕还会变成一个可笑的笑话罢了——

寒夜行便这样木然地等候这些自问的声音从耳边一句句的轰入大脑,然后木然地去做分内的工作。

转过一条街,他的身形骤然一顿。

连连日来的大雪停了。

但是他的灵目却发现这些铺满了整个刑天城的大雪变得非常古怪,这些白得令人刺目的雪,所蒸腾出来的雾气却是一种黑气。尽管普通人、哪怕是灵修者也无法察觉这些黑气,但这一切却无法逃过寒夜行额间的灵目。

这些黑气对于寒夜行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在浔阳围城内,在风息荒原的沙漠绿洲之中,他都曾见到过。

它是杀人于无形的离魂蛊,是暗中阴谋的代名词,也是猎灵者的先导。然而眼这些黑气竟是在城内四处蒸腾而起,根本不像是偶然的秽气,倒像是有人暗中精心布局的结果。

看来这场异于往常的大雪倒是变成了一个很好的障眼法,遮住了许多人的耳目,也成为了这场阴谋最大的倚仗。

寒夜行几乎下意识地跟着眼前的一缕黑气,一路溯向它的源头。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声熟悉的招牌——

望江楼。

而在这楼下的长街上,却又多一种颜色:血红色。

一片蜿蜒弥漫开的热血融化了长街上的积雪,却又在四处弥漫着的积雪的冰冷中败下阵来,和着雪水、血水,被冻成了一种带有妖异鲜红色的薄冰。而那具尸首之上,正散发着浓郁得近乎刺目的黑气,令寒夜行感到了心惊。

因为他发现这离魂蛊比之浔阳时,已然再次晋阶,变得更富攻击性,也变得更令人难以察觉。即便是他的灵目,也只是见它们一现形,便会一闪而逝。

寒夜行的脚步不自觉进走了过去,但刚走到半途,却是定住。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即便就是他要管,又能怎么样呢?”

第65章:破局之人

红无焰的话音刚落,那带路的执事已停下了脚步。

寒夜行抬头望去,只见一座雕梁画栋,翘角飞檐的建筑映入了眼帘。大门两边十余根金丝灵木的立柱浑然,其间隐隐有复杂而绵密的灵阵布线。这丝丝灵线最后全都汇于大门上方的一个匾额之上,然后延伸进院落之中。

那方匾额上有当今灵王紫玄螭吻亲提的四个大字:红尘客栈。旁边楹联亦出自她的手笔,上联为花谢花开等人来人往;下联为听风听雨看缘起缘落。

看着当今灵王的手迹,不知为何,寒夜行总觉得这些字迹和这座大阵无比的熟悉。它明显不只是这十三行所固有的一个小阵,而是与整个刑天城的护城大阵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具体它是不是这刑天城护城大阵的杻纽,寒夜行还一时无法看清,但它看起来肯定没有想眼前这样的简单。

而更令寒夜行感到有些惊异的是,这座大阵与他最近半年来一直在灵魂中不断练习着的那座心阵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仿佛与它就是那座大阵缺少的一块,是他残卷内那几张图纸拼在一起的整个大阵草纸缺失的那一部分。

再者说,这个楹联提得也颇为怪异。此间已是整个十三行巨大建筑群落中央,也是整个十三行的核心——议事厅。但楹联却是提了个客栈的名字,真不知这紫玄螭吻到底有何深意。

就这么不断地用灵眼观察着这座大阵的各个小细节,脑子不停的胡思乱想间,寒夜行已随着那位带路的执事走过两进间的院落,最后来到了正厅上。

寒夜行收起心思抬头望去,只见诺大的议事厅中已经端坐了十三位衣着青衫的中年男子,他们分为两边并坐,正是这十三行各个分行的总执事。居中端坐着一位短发飞扬,战甲披身的年轻女子,正是寒夜行曾有过两面之缘、并且送给了他身上依然穿着的那件护身软件的紫玄未央。

场中十四人无一人说话,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争执和激烈讨论的痕迹。显然寒夜行与南霸天的到来明显打断了他们的讨论,整个大厅中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与尴尬。

紫玄未央见寒夜行一行众人进来,眼睛一亮,才开口道:“诸位总执事,破局的人终于来了,我们也不用再争了。”

“将军说的是谁?这个南霸天吗?不过又是一个来添乱的罢了。”其中一位总执事铁青着脸,没好气地道:“不让继续查下去可是风云灵王的意思,公主可以不听从当今无尚灵王——也就是您的母亲——螭吻灵王的意思,难道说您连他老人家的话也不听了吗!?”

紫玄未央铁青着一张俏脸,并不说话。

那南霸天却是争着开腔道:“刑天城总捕头见过诸位总执事,适才张总执事说我不过是来添乱的,小的也无法可说。原本这十三行事向来由朝廷直接管辖,与我刑天灵侯府只不过是平级关系,只是如今我灵侯府丢失了进贡给当今灵王的贡品,而且事情也出在那望江楼上,时间也正好是贵行炼灵师出事的那一个点上。这灵侯将它压在小人身上,小人无奈,也只好上门来打扰诸位先生了。”

那张总执事听闻,冷哼一声:“哦,这么说,南总捕头是以为你们灵侯府贡品失窃一案,是我们十三行所为啰?”

南霸天连忙陪了个笑脸,轻笑道:“张总执事说的哪里话,这十三行与朝廷本就是一家,况且如今风云灵王乃是当今螭吻灵王的心腹,谁人不知!?小人担心的是,这贡品失窃、十三行炼灵师之死、还有这陨月商团与渔龙帮又牵扯其中,只怕都是猎灵者所为!他们包不得引起这刑天城的内乱,才好从中取利!”

那张总执事脸色微变,问道:“南总捕头,这话可是不能随便乱说的,你说这几桩事都是猎灵者所为,有何证据。再者说,这刑天城内朗朗乾坤,又有未央公主带领着未央军团轻自驻守,那里来的那么多的猎灵者!?”

南霸天轻笑道:“说起这猎灵者的事,小的也算与之打过交道,虽然无法辨别其踪迹,但是从我们灵侯失窃的贡品来看,却极有可能与这猎灵者有着莫大的关系!!”

“灵侯府失窃的贡品到底是什么东西!?”

“通天草——”

这南霸天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这寒夜行听闻这通天草,顿时想起了前几日自己在望江楼吃早餐时遇见那金修罗与兽尊蛮牛时的情形,他记得兽尊蛮牛问了金修罗一句:“东西到手了?”而在那金修罗身边的桌子上,当时确实放着一个包裹,其内明显是灵药之类。

这通天草乃是疗伤圣药,只出自于星月位面的流沙高原之上。但是如今这高原早已在五百年前那场猎灵之誓的大战中损毁,早已被封禁起来,是以这通天草极为难得。它不但对受伤的灵修者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于这猎灵者更是有致命的诱惑力。

这猎灵者因在灵海之中培植亡灵之谱,稍有不慎,便会到了魔神意志的反噬,除了这通天草之外,几乎是无药可治,是以这通天草乃是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圣药。这南霸天将之联想到猎灵者,倒也算是说得通。

寒夜行想到此节,对这几日遇到的诸多怪事,还有这猎灵者的踪迹再现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丝明悟,不禁暗自喃喃道:“原来竟是这样。”

寒夜行这句话原本只是喃喃自语,却没想到在场之人,无不都是灵修境界与天赋卓绝之人,早已被他们听了个清楚。

那张总执事不悦道:“我们在此议事,那里容得你这么一个小捕快在这里多事?南总捕头,你以为你之前破获了那么一个猎灵者杀人的案子,你就真的能解决前之事!?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南霸天脸色微变道:“张总执事此话差矣,我知道如今整个紫玄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与异位面的谈判。如今以蓝灵位面为首,再加上寒山与焚莲位面,三大位面联军阵兵于这灵关之外,要商谈重开灵路之事,我们稍有不慎,便会落下口舌,在谈判中陷入于被动。我想张执事宁愿不顾十三行炼灵师的死,也要将此事压下,怕的便是搅乱了大局。”

南霸天顿了顿首,继续说道:“可是,如果十三行不便出面,未央公主作为谈判的主要代表和肩负着刑天灵关驻防的大任,也无法出手,但是若将此事,交给我们,倒是有了进退的空间。

实说实说,上次那猎灵者杀人案能够破获,并一举将那位藏于暗中的猎灵者挖出来,全懒我这位小兄弟之功。而且此次我前来十三行,也就是与诸位商量此事,我南某人虽出身于江湖,但于这朝堂之事的轻重,我还是知道的。就算是不为这朝廷的大局着想,我也得为了我这条小命和这一班兄弟们的生死着想吧!?”

那张总执事,冷哼一声,还待开口。

但那紫未央却是插话说道:“张总执事,可知眼前这少年就是风云灵王亲赐护身软件的那一位么!?”

“什么,是他!!!”那张总执事脸色大变。

其余十二位一直不曾开腔,甚至有意回避的总执事听闻,眼光也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寒夜行。寒夜行顿时只感到有十几股灵识全都向自己探来,似乎要将自己从外到内,从灵脉到灵魂,全部都要扒个干净。

寒夜行感到浑身不自在,不得以,只得唤醒仍在沉睡中的封夕落,让她做出了击。随着她的醒来,轻声震动心弦,这十三道灵识一时便被全都弹了回去,只令这十三位总执事刮目相看。

那张总执事尴尬在轻咳了一声:“听闻浔将军在你身上颇花了一番功夫,我们灵王也对你青睛相待。但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可有把握!?”

寒夜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意却又苦笑了一声,正欲回话。

却听得南霸天叹道:“好在诸位总执事大义、明理,这未央公主也信任于你。小行子,此次我身舔着张老脸到这十三行,这次已容不得你再藏拙了。”

说话间,那紫玄未央也是开口说道:“寒兄弟,你我也算有缘,在浔阳城还是你救的我的性命,我也曾两次邀请你来到未央军团,你不应招,我不怪你。其实在你来到这刑天城的第一天,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下落。你不来找我,我也知道是因为浔师之事。”

说着间,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柄折扇,交给了寒夜行。寒夜行接到手中一打开,全身一震,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因为这是浔川石常用的贴身之物,自从他跟随浔川石以来,一直便处于紧张的战事之中,他很少将之拿出来,倒是经常以戎装示人。

这柄折扇,也只有与他极亲近之人,才会知晓它的存在。而寒夜行打开扇面,见到了上面写着的几个大字:小行子,莫忘初心!便顿时明了了一切,只怕在那时,浔川石便已经料到了今天的场面。

紫玄未央也是红着眼眶,说道:“当日在风息荒原之中,你还在昏迷之中时,浔师将这个交给我,说以后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便将这个交给你,你自会应命。唉,我何尝不想救下浔师,可是你要知道,浔师自甘就缚是他心之所愿,我对此也只能随着了他老人家的心愿。”

寒夜行慢慢收拢了折扇,紧紧地攥在手里,静静地道:“您别说了!小行子自当领命,绝不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军令!”

第66章:顺藤摸瓜

寒夜行也不知是怎么出的十三行,就这样懵懵懂懂地随着南霸天来到了大街之上。良久之后,他才被南霸天的询问声惊醒。

“这十三行,多亏咱们去得及时,再晚一步,此事让那张总执事压了下来,那我的麻烦可都大了。话说这事还真是多亏了你小行子,虽然我知道你小子这两年经历不凡,却没想到就连未央公主、还有那风云灵王都对你另眼相看,我南霸天过往还真是亏待你了。”

寒夜行点点头。他早已从兄弟那里知道,那刑天灵侯尹宗月已对南霸天下了死命令,令他十天之内必须破案,那通天草作为当今灵王寿诞的贡礼,如果超过了这个时日,那便一切都晚了。

南霸天叹道:“好在这十三行还算明理,已算是同意了我们的行动,下面的事情,就看你小行子的了。”

寒夜行强行压下自己心头的胡思乱想,正色问道:“不知南老大打算从何处着手,小行子自当尽力而为。”

南霸天道:“还能从那里着手!那陨月商团的背后是蓝灵位面,若非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不能轻易惹他们。如若追查下去,那渔龙帮算是自己人,我们也只能先委屈自己了。”

说话间,二人已行至一座大宅院前。南霸天冲寒夜行点点头,寒夜行万步走向前去,拍了拍门,道:“刑天城南捕头拜会渔龙帮张长老。”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出处二人的预料,并没有门房迎出,却见一中年人站在门前,朝二人拱手笑道:“南老大,久侯了。”正是昨日望江楼上被卷入的那个渔龙帮的长老。

南霸天心下一阵愧疚,当即抱拳道:“张长老,事情您也知道,此事复杂,不只是涉及到了十三行和陨月商团,这背后还牵涉到了灵侯府和猎灵者,兄弟我想把事情压下去也有点力不从心,所以还得请长老跟兄弟走一趟。”

张长老道:“我一早就收拾好行李了,等你南老大多时了。走吧。”

南霸天抱了抱拳,道:“张老长果然够义气,我替刑天城和渔龙帮谢过了。我保证,将来这个案子无论如何发展,一来我绝不会让张长老在我们那受半点委屈,二来,我绝不让我们渔龙帮受半点牵扯。长老,请。”

寒夜行只觉暗处有无数双怨毒的眼睛盯着他们二人,想必这都是渔龙帮众对南霸天的不满。只不过眼看这张长老和南霸天已经走过了大路,仍无任何变故,寒夜行才稍微放松了戒备,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回到班房,按规矩将张长老暂时关入牢房。众捕快对其都是客客气气,眼中或多或少都有几分钦佩之意。

要知道,他们都身出渔龙帮,这张长老在帮内素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帮中话语权极重。如今摊上这么档子事,但没有匿踪潜逃,或是指派帮内兄弟出来顶罪,于他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无论他选哪一样,他南霸天也无法可说。只是那样一来,他南霸天就难做了,要知道此事背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行事稍有不当,那所有的罪责,都只能他们来承担。

这张长老想是多方权衡利弊,最终定投案,牺牲自己保全这渔龙帮,也算是保全了南霸天。他这一入狱,自己固然是凶多吉少,却也化解了南霸天的为难之处。

南霸天叫了一桌酒席,亲自带入牢房,一众捕快相陪,甚至请来了渔龙帮另外几位长老,热热闹闹一桌人,在牢房内与那张老长痛饮。

三巡酒过,南霸天举杯道:“张长老挺身而出,这一来,我们渔龙帮不但以得保全,我也代这巡捕房内的这一班兄弟,敬您一杯。”众捕快举杯应和,干了这一杯。

南霸天道:“张长老,我知道你请义气,所以一直没问上回和你一起去望江楼的那位陨月商团的人的下落。但此事事关重大,于兄弟我也好,于我们渔龙帮也好,容不得有半点闪失。还请您老明示一下,当日那人和你去望江楼所谓何事?此人现在在哪里落脚?”

张长老一笑,道:“南老大不必跟我这么客气。那人确实是陨月商团的一位制器大师,他自说姓叶,名宗器,于这制器一道着实不弱,也曾与我们渔龙帮打过交道,来到咱们的地面后,指名要到这望江楼一探。到了这楼下,却突然说这三楼有异宝的踪迹,非要上去不可。如果没有十三行的人在上面也就罢了,可是这两者碰到一起,都就着一张空桌子线不相让,结果就这样打了起来……事后的结果你也知道了,后来我将他安排在城东的风云阁,现在走没走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酒已无味。再过片刻,酒席方散,南霸天便带着几个捕快朝风云阁径直去了。

到了风云阁,天已黄昏。这几日好多人家的房子被大雪压塌,街面上一片混乱。但这风云阁乃刑天城第一风月之地,甚至可以说是在整个紫玄都名闻遐迩,此时却仍是歌舞不休,调笑戏虐之声不断,四处人满为患。

一名捕快几步上前叫过门前迎客的龟奴,问道:“青衣阁一号房的客人可还在?”

龟奴满脸谄媚笑容,笑道:“不知官爷说的是哪位客人,咱们风云阁的客人来来去去的,可从未有过空闲的时候。不过若是官爷看上了青衣阁的那位姑娘,小的一定让她让出来,好好伺奉各位官爷。”

那捕快心下焦急,已没有了调笑的心事,一把揪住那龟奴的衣襟,喝道:“我们奉位查案,没心思和你调笑。我们找的就是那位陨月商团的客人,他到底还在不在!?”

那龟奴一时愣住,这风云阁名满紫玄,背后的阁主交际广泛,就是这刑天灵修尹宗月来了也向来客客气气,从未摆过谱。但这风云阁再厉害,也不过是民,是民便不能与官斗,这是常理。

是以那龟奴也一时被捕快的气势震住,只得翻了翻帐簿,陪笑道:“还在。”

捕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还在?就是前日住进来的客人?”

那龟奴确认道:“没错,就是前日住进来的。官爷不是说那人是陨月商团的人吗?那人说来也怪,其他人来我们风云阁无不是冲着这里的姑娘来的,但那人住进青衣阁,反倒将自己锁在房子里,酒菜叫了不少,但姑娘却是一个都不叫,真是怪人。所以小的记得很清楚。”

众人都是一愣,心道这事情已经过了整整一天,这人不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却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那人是真的仗着自己陨月商团的身份,有恃无恐么?“

本来众人来此对此并不抱有希望,料这人肯定早已远走,过来无非是想碰碰运气。那想这人真的依然呆在这里,竟是连房间都没换。

南霸天一咬牙,当即安排一众捕快守住风云阁几个出入门户,自己带着两名捕快和寒夜行直奔向青衣阁一号房。这是青衣阁内最好的房间,拥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南霸天当先推门进入小字,喝道:“陨月商团的朋友,事发了,出来吧!”

房内传来一声诧异的轻叹,南霸天要再喝,只见一道暗影从房内直扑出来,寒光闪烁,袭向他的面门。

南霸天乃封灵者出身,他模仿那寒山九骨引的功法,一身横练功夫也颇有根底,奈何近些年加入公门,酒色财气缠身,少了苦修,一身功法毕竟打了折扣,此刻眼见暗器的寒光耀眼,心内一慌,忙先朝旁一躲,再图反击。

他身后两名捕快也好手,急急拔刀,双刀交错迎向那袭来的暗器。

铿的一声金铁交鸣,两名捕快的腰刀齐齐断裂。不料那暗器竟是个母子件,外面一层破去,里面又有一道暗器破壳而出,再次直袭南霸天的面门。南霸天大惊,急忙收招,双掌泛起灵光,直拍那道灵光。

这时三人才看清,这道暗器的尾部竟连着一根微不可察的细线。眼见这南霸天的一身灵气全都拍上那暗器之上,这股灵气立即传导到那制器者身上。旋即只听得铮的一声闷响,娃就跑一弹之力,房内那位陨月商团的制器者已被高高抛起,画出一道弧线,远远朝阁外飞去。

南霸天恨恨地一跺脚,心中暗眼。若这人早早溜了,他在灵侯那里也算有话可说。但可恨这人竟然仗着身份与这制器的机巧,偏偏在这里等着。这下便成了缉捕不成,一众捕愉快无能了。

正思忖间,眼见那陨月商团的人身子已经越过了青云阁的屋脊,再又一道暗器灵光一闪,又腾身而起,这样再落下去,便出了众捕快的包围圈,出了整个风云阁了。

但就在这时,屋脊上突然寒光一闪,正在那陨月商团的制器者的身形由最高点开始下落的一瞬间切入他的身形。那制器者大叫一声。这时正是他最脆弱的一刻,他身上的护身器器还未及发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柄残刀砍中了他的小腿。

那陨月商团的制器者登时失去了平衡,重重落在了屋脊之上,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他随着一堆瓦砾从两层高的一间屋脊上摔回院中。

南霸天又惊又喜,抬头看去,却见寒夜行房檐上露出头来,举着那柄残刀跟他示意,心知方才是埋伏在屋顶的寒倣行看准机会拦住了这人。创见微回礼,另外两名捕快已急急上前,将那位陨月商团的制者擒住。

南霸天忙上前,那陨月商团的制器者已被两个人高马大的捕快架在中间。此刻他双目紧闭,小腿上鲜血淋漓。

一名捕快皱眉道:“南老头,这家伙脑袋似乎摔感觉了。不过还没死。”

寒夜行这时也从前面绕了过来,一见这制器者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方才他在楼上见这人拒捕,借用灵器之力跳上屋顶,不及多想,举刀便刺伤了他。

寒夜行本就有眼目相助,兼得浔川石和多名顶尖人物的指点,这两年来苦练不辍,早非吴下阿蒙。这制器者也属炼灵者一脉,本就不善于战斗,虽然身携灵器暗器精巧,但在寒夜行眼里,却是处处破绽,只出手一招,甚至连封夕落都未唤醒,这断刀十三式也不曾使出,便伤了他的腿。

寒夜行正准备将他擒下,谁料他运气如此糟糕,或者是他有意,就这摔了下来。眼见他昏迷不醒似负重伤,寒夜行心内不由泛起一阵警惕之意。

众捕快用尽办法也弄不醒昏迷的这位制器者,只好找风云阁的龟奴,拆了半扇门板,将他放在上面抬回班房。好在这人身小体轻,抬起不倒不太费事。届时如果这陨月商团的人找上门来,那也只能是以后的事了。

既然惹上了这摊子事,他们也只能硬挺到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67章:班房刺杀

众捕快将那陨月商团的制器者带回班房,南霸天请安魂师仔细检了一番,那安魂师只说这人灵海受了重创,灵魂受损,无能为力,什么时候清醒过来要看运气。

众人只得将他关入牢房,好在他虽然昏迷不醒,却能张口吃饭喝水,一时倒也不会丧命,只劳累了看守牢房的狱卒。南霸天将一众狱卒叫过来狠狠训了顿话,严令他们好好照创这犯人,若有闪失拿他们治罪。

寒夜行看看天色已黑,此间线索已断,又想起那日在望江楼上遇见的金修罗和兽尊蛮牛,又想起那日在街角遇到的临渊绝的身影,心下正想起身回家,从这几次着手继续追查。

那南霸天却匆匆进来,将他叫住,道:“小行子,这陨月商团大有来头,其在刑天城的最高层是可以直接与当今灵王说上话的主。方才我总觉得心惊胆战,也不知道这人是否有同党。”

他满脸忧色,四下看了看,确认四周无人,才将寒夜行叫到一旁:“这案子复杂,很多人都明里暗里此着呢,咱们万万出不得一点错。你这几天能不能辛苦一下,在这班房上住上几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帮弟兄平日抓个把流氓小偷还行,若有那高来高去灵修者,老哥哥我还得倚重于你。再者说,我也想信以你的手段,一定能从这人身上找出线索来。”

眼见南霸天一脸恳切,寒夜行实在说不出什么推辞的话来。再者说,那摄魂之术虽然对他和封夕落都损耗巨大,但眼前这人也未不是一个突破口。他只是略一沉思,便点头答应。

南霸天沉吟道:“那九灵侯失了贡物,为了补上够份量的新贡品,他已带了人出去活动了,今日才走的,算起来五天之后才能回来。这五天,我们务必要将那贡物的下落查得清清楚楚,至于这个案子的真相,背后是否真有的猎灵者在作祟,那我们也就适可而止吧。”

寒夜行一时无话,这一夜他便睡在班房内,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封夕洛震起魅灵之曲,对这人施行摄魂之术。

但就在夜半时分,寒夜行正准备从床上起来,准备行动时,却突觉心头一跳。他此时身子丝毫未动,只不过睁开了眼睛。方才的灵目已见到班房外的院墙上有一丝灵光闪过,正是一位封灵者。

那灵光虽然隐藏得极好,几乎微不可察,一路掠将过来,也是毫丝声响都没有。那夜行的对灵气控制之妙,轻功之高,竟能在屋顶疾行时丝毫不发出脚步声。若非寒夜行有灵目之助,只怕他根本就无法发现他的踪迹。

那道闪烁的灵光越来越近,不一刻已到了班房的屋脊上。寒夜行这时已经确定,来人定是奔着牢房而来的,目标,十有八九便是这个陨月商团的制器者。

想不到真被南霸天说中了。

寒夜行心中暗暗计较,一时却没打定主意该如何应对。自己受命在此看守,理论上若不能发现或阻止敌人便属失职,有陨月商团的人死在这里,那他们便有嘴也说不清了。

再见这人灵修之道如此精妙,应该是个不俗的高手。有这样的高手来劫狱,自己是否有能力真的将那人挡住!?

正思索间,只听得屋脊上的灵光又是一阵闪动,寒夜行微微侧身,张开双眼偷偷看去,只见屋顶被拆开了一个小口,清冷的月光从那缺口中映入了房内,一团黑影从天崦降,轻轻落下。

那一点灵光闪过,看起来便如沿着那月光滑下来一般,几乎微不可察,那人也轻盈得不带半点声息。

那黑影一落地,便目光炯炯四处张望,寒夜行心道不好,忙闭上眼睛,却终晚了一步,那人目光扫视,已与寒夜行的视线碰在了一起。

来人早对屋内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都做了预判,此刻一见行踪败露,毫不迟疑直朝寒夜行扑来,务要在这个守卫发出呼声之前将他解决。

这人身材瘦小,却穿了一件宽大的衣行服,此刻飞身扑来,半空中衣服兜满了风,猎猎作响,很显然,他身上的那件夜行衣应该是一件可以掩盖灵气的灵宝。这件衣夜行张开,直如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趁着夜色扑击而来。

那人双手弯曲呈爪状,袭向寒夜行的头颈。

这一击甚是犀利,若在这值守的是其他捕快,必定会被扭断脖子,立刻身亡。寒夜行再顾不得纠结是否藏私,双手在床上一撑,身子倒立弹出,在对方这一抓将及身前时险险躲过了这一击。

那人没料到一个普通的少年捕快有如此快的反应,心内一惊,手上却丝毫不停,在手在塌上一按,身子借力在旋,右手拔出一把长剑,顿时泛起灵光,朝寒夜行刺来。

寒夜虽是和衣而卧,但腰间的断刀却摘下了的,一时手头没有武器抵档这颇为锋利的长剑,忙飞身后退。

他见眼前这人修为甚高,虽还不能说达到你临渊绝那般的天赋,但已比这里的一众捕快要强太多,自己若高声呼喊,闻声赶来的捕快、狱卒只怕都会死在他的剑下。于是便不呼喊,只不断飞退,靠着一双肉掌和与灵目与这人周旋。

二人顾虑不同但做法一致,都不开口发声,一时屋内只有纵横的剑气与掌风,将那映入屋内的一束月光切割得七零八落。

数招过后,来人心中一阵焦虑。他今夜来本是志在必得,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这小小的班房内竟是藏龙卧虎,一个少年捕快竟是如此难缠。莫非真的是有人故意陷害自己兄弟,要将陨月商团拖入这趟混水?

自己兄弟两人,一个痴于制器,一个勤于这封灵之道。后来双一同加入了这陨月商团。眼下兄弟生死未卜,自己又陷入这杀局,到现在连这幕后的敌人是谁都没猜到!他越想越怕,心情也就越发焦躁。

登时不再顾忌,长啸一声,长剑震震,泛起点点寒光,带着丝丝冷意,朝寒夜行罩去。

寒夜行早就发现,来人一直刻意抑制着身内的灵气,也控制着手中长剑的发挥,而现在,恐怕他才用出真正的招式。眼见长剑耀眼,寒意逼人,寒夜行虚晃一招,便朝着那屋顶的破口飞身后退。

那人心内早知自己修为不及寒夜行,犹其是其衣上所着软甲,他的长剑数次碰到,只不过划破了他的衣服便不得寸进,实是他平生罕见的灵宝。此刻眼见寒夜行心生退意,心内一喜,长剑回荡,便要径直冲入大牢去救自己兄弟。

寒夜行正在半空,突然只觉心内一跳。

危险!

寒夜行的身体瞬间定住,全身上下,除了灵海内怦怦的跳动声,再无一处有丝毫的动作。整个人保持着那纵跃的姿势,直直下落。

一点白色的灵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腋下,紧贴着他的右肋和小臂,毫厘不差地呼啸着穿过那不足一分的空隙,甚至没有划破他的公服。

那灵光如幽灵般出现,直待越过了寒夜行的身体,才骤然发出一声轻响,闪电般刺入那黑衣人的胸口,旋即从他后背穿出,带出一串凄厉的血珠,才慢慢消失。

寒夜行落地,顾不得看那黑衣人的情形,迅速一个缘分跃,跳到离那破洞远远的角落里,顺手操起那柄断刀,戒备地看着那垂直下的月光之柱。

那是何等恐怖的灵力,何秘妖异的灵法!

若自己反应稍慢,现在倒地的便是自己了。那怕就是他身着软件,只怕也会被灵光重伤,不是左胸受到重击,便是左臂被废。但反过来说,那发出这道灵光的神秘人物,难道连自己的反应也一并计算在内了么?

若非如此,如何解释这一击能正中那黑衣人的心口?

良久,月光已慢慢移出了那破洞。那神秘的封灵修者仿佛也消失在了这月夜之中。是敌?是友?这个莫明其妙地死在这里的黑衣人又究竟是谁?

而且这道白色的灵光他实在太过于熟悉,甚至熟悉到他不敢去相信。除了临渊绝之外,他实在无法想象,还有谁能使出如此精妙的白色灵力。

前几日,在望江楼上案发当日,他便撞见过临渊绝的身影。他一直不愿意将这后来发生的凶案将之联想到他一直敬佩,并将他带入了这灵修之路的临大哥身上。可是,他既然身为这陨月商团的护法,自是有足够的动机来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他与这刑天城内暗中出现的大规模的猎灵者的踪迹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还有他既然与未央公主以朋友相称,这背后未央公主的意思又怎样的?

她身怀紫玄位面意志的眷顾,几乎可以瞬间查探到了整个位面的所发生的重大事件。在这刑天城内更是率领着数万未央军团,若说她对这猎灵者之事一无所知,就是打死他寒夜行,他也不信。

那刑天灵侯尹宗月说是外出寻找新的贡品,其实无非是外出避祸,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到是将南霸天等人推出来顶缸,倒是一手的好算计。这数方势力明枪枪暗箭,各有心思,那倒底谁才是那真正的猎灵者!?

寒夜行一时心乱如麻,他隐隐地预感到,自己这大半年来平静的生活,怕是真的要就此结束了。

第686章:复活之人

南霸天估计错了,不过三日之后,刑天灵侯尹宗月便已回到了刑天城。

尹宗月端坐在内衙正位之上。

这位刑天灵侯今年已过了两百之数,但灵修者生命漫长,尽管年岁不小,他的头发却还乌黑,一脸儒雅之气,三绺长须飘在胸前。

不过他虽然是一位封灵者,但奈何战力实在平平,好在他为人机敏,善于逢仰,搭上了当今灵王紫玄螭吻这条线,还在她未曾上位之时便就与之有过数面之缘,如今也已算是她的嫡系。是以,才得以在这个除了帝都未央城外紫玄最为重要的城池中坐稳了灵侯之位。

在刑天城势力盘根猎结,情势复杂。这尹宗月之所以能够坐稳,与他抱朴守拙,自律也颇严有着重要的关系。是以,他的官声在这紫玄官场之上和刑天城内倒还错。如今他刚从外地重寻献给当今灵王的贡品回城,便不顾风尘仆仆,在内衙开审望江楼杀人一案。

说是开审,其实苦主已死,其背后的十三行极力压下此事,另一个案犯又昏边不醒,能审问的也只有一个渔龙帮的张长老了。

听了南霸天的报告,尹宗月倒也敬佩张长老顾全大局的一片义气,故不在大堂公开审讯,只在内衙将张长老从大牢请来。

尹宗月对这张长老颇为礼遇,不仅未上刑具,而且请他在客位坐下,细细询问这一案的来龙去脉。

张长老倒也爽快,不待尹宗月细问,已将当日情形和盘托出。

…………

寒夜行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冷汗涔涔。

在他的梦里,那一点悄无声息的白色灵光从各个方向朝他袭来。

他也曾经使出过这样的一道灵力。在风息荒原的沙漠绿洲之中,他眼见那寒山异族长都老暴露,在危急时刻使出了那越越他灵修境界的一道灵力。

那样的一道光芒,他一直试图将其重现,却一直未能成功。

甚至在他的内省训练之中,那个完善的他,也尚不足以重现那样的一击。他的断刀十一式需要连续斩出,为的就是补足他残卷中的灵力不足,杀力不够的无奈之举。他只有连续不断的进攻,将所有的力量集于一处,才能一着得手占得先机。他知道,只要对手能够恢过神来,那他在战斗之中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但是在昨天夜行,那道诡异的白色灵力,让他再次见到了梦寐以求的那个境界。这或才与他灵力的再次提纯,并且借用红无焰交给他的灵阵图纸彻底改造了残卷中的灵阵,并且封夕落也在极度虚弱的边缘慢慢恢复过来了的原故。

是以,在他内省的训练之中,他用残刀使出的那一招,甚至比当日的自己还要更高上一筹的境界。

昨天整整一夜,他脑海中的那个世界,再也没有出现那个灵阵,没有出现亡灵,也没有出现那道降临的魔神意志。

他只站立虚空之中,躲避着四周那同样来自虚空的,那道妖异的折色灵力。

每次一道白光闪过,躲过或失败,生或者死。

整整一夜,他活下来三十三次,死了六十七次。

再次取出那四页薄纸,寒夜行反复观看,不断地分解其中的灵线走势,狂躁不已的灵海才得以渐渐平复。

再也睡不着,寒夜行茫然走在街上。不知不觉间,忽觉眼前景物颇为熟悉,抬头一看,却是笑看楼。

寒夜行叹了口气。虽然想躲开这个麻烦,但平日养成的清晨必来的习惯竟还是将他自己那个可怕到了这座凶楼。

罢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紫玄未央将这个案子查清楚,那便不妨进去看看吧。

………………

刑天灵侯府,内衙。

尹宗月沉吟语。南霸天问道:“按你所说,那十三行的炼灵师背后的致命伤,是那陨月商团的制器者用暗器刺的?”

渔龙帮的张长老不知想到了什么,沉吟子半晌,才回了一句话,却并未回答南霸天的提问,而是转向尹宗月问道:“请问灵侯,那陨月商团的制器者……”

南霸天有些诧异,却见尹宗月叹了口气,点头道:“昨夜有人闯入牢房欲劫牢,厮杀中被守卫捕快当场击毙。那陨月商团的制器者还未醒来,但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南霸天只觉万分诧异。虽然这些不是秘密,但哪有审案过程中主审官向案犯如此透露案情进展的?却见张长老低头沉吟许久,直到南霸天有些不耐烦了要开口催促,张长老才抬头道:“那一剑的确是陨月商团的那位制器的暗器所伤。”

尹宗月点点头,看几南霸天,道:“你看这案子可以结案了吧?”

尹宗月如此客气,南霸天登时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大人明鉴,这案子前因后果应已清楚了,且人证物证齐全,虽然那主犯昏迷不醒无法审理,但无碍结论。这案子应该可以结了。”

尹宗朋点点头,示意师爷将记灵递给张长老,同时道:“你看看,若无异议,便画押吧。张长老,我敬佩你是个英雄,也不瞒你,这案子你虽然不是主犯,但毕竟事涉十三行,且是人命官司,充军成为朝廷漕运奴隶是免不了的。好在你们渔龙帮向来就以月影大江为家,倒也不碍,本官也会托同撩交代过去,多加照顾你。三五年内碰上次大赦,你便回来,依旧是这刑天城的一号人物。”

南霸天与这尹宗月打了数年的交道了,一直觉得他的才能平常,行事木纳,或者说是守拙。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今日隐隐便觉得有些奇怪。这一案,尹宗月不仅问案条理分明,善后也做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委实不似他平日不管不顾,无为而治的作风,这案子审得如此顺利,不像审案,倒像戏文一般……

对,像戏文。就像十三行码头上那些吟游诗人们唱起的传奇故事一般。

南霸天心下悚然。他终于想清楚了自己一直觉得异常的原因。今天的审问太过顺利了,张长老交代得固然词句通达,无一事不合情理,这尹宗月问得也是句句都在关节之上,轻重有度,双方哪里像是审问命案,倒像是有人写好了剧本,二人照本宣读而已。

一想及此,南霸天忙收敛心神。这时可不是显露自己聪明的时候。不管背后有什么诡异,就当没看见,随他去吧。

反正案子一结,刑天城能恢复常态,才是最重要的。

张长老细看了一遍那供司,点点头表示无异议,将其拿在手里,抬头看向尹继祖,道:“大人,我有一不情之请。那陨月商团的制器者终究是我请来的朋友,如今他虽犯我紫玄的国法,但论私情,我却有于他有亏。他身后之事,我身陷囹圄照顾不到,还望大人能法外施恩,这……”

尹宗月点头道:“我虽不是你们江湖中人,却也敬重你们的灵修信条。他的后事,你且放心。”

那张长老只签到一半,突听得外面鼓声隆隆。

南霸天骤然站起,皱眉道:“竟然有人击鼓鸣冤?”

………………

寒夜行走入望江楼。

楼内一片萧条,只有掌柜和三个伙计悉眉苦脸地围坐在柜台后,一见寒夜行进来,忙都迎了出来。众人和寒夜行都是相熟的,登时围住寒夜行纷纷诉苦。原来这望江楼发生命案之后,按衙门规矩,未结案之前,命案现场不许劝一草一木,而那死尸也就停在现场不许挪动。

于是虽然已过了数日,但三楼仍是当日命案生时的样子,丝毫未动。

衙门虽然已经解了封条,楼上的那具死尸也已被十三行的人运走。但三楼却依旧是生人勿近,且此事已在城内传得沸沸扬扬,还会有哪个人肯来喝茶?

于是这茶楼生意一落千丈,根本没客人上门。

寒夜行安抚一番众人,告诉他们案子马上就会了结,旋即将当日的情况又详细问了一遍。听他们详细讲完,寒夜行心头浮起了一丝疑惑。

和县衙中南霸天的疑惑——太一致了。

没有错漏,没有互相纠正,没有含糊不清,似乎当日的每一个细节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寒夜行皱眉道:“当日张长老等人进来后,你们便再没上过楼,对吧?”

掌柜点头道:“在楼上发生凶案之后,我们上去看了看,没敢收拾,就赶紧下来报官了。”

寒夜行点头:“你之后让你的伙计去干什么了?”

掌柜皱眉回忆道:“我叫小德子去衙门报案,小二去请安魂者了。狗子……狗子,你当时在做什么?我没印象了。”

狗子一愣,抬头斜斜望天思忖道:“我当时……在楼上检查吧。”

寒夜行点点头,又问道:“刚才你们说的,只有一点似乎对不上。掌柜的,你说后门是一直关着的,可小二说他图方便,是从后门出去的?”

掌柜一愣,想了想,道:“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寒夜行不再多问,径自走上楼梯。经过三日,楼上凌私愤的桌椅仍丝毫未动,只有那些被摔碎的碗被打雪干净。窗户破了一个大洞,冷风不住地灌进来。窗边一大片血迹已经干涸成了暗红色。

一扇巨大的民间风将房间凭空隔出一个暗间来,暗间的桌椅被搬走,一个被白色灵粉圈起来的人形形状依然清晰可便,保留住了死者所贵留下来的气息。

寒夜行走向那暗角,张开灵目探查起了那个人形的灵阵。

顿时大惊。

虽然初冬的天气甚冷,寒风阵阵。虽然这尸首也已被移走了数日,但寒夜行的灵目只是一瞥,便已识出了这股熟悉无比的残留灵气。

这股灵气,他还在浔阳城内便见过数次,并与之较量了数天数夜的灵气。它应该属于一个令他难以忘怀的人,也是一位他曾经无比敬仰的人——那个曾经掌握了浔城的护城大阵,后来又成为了一个猎灵者的人——朔风灵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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