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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奴》


第一章 你惹怒我了

这个世界,是分阶级的。

上者,坐拥成功;而下者,只能俯首称奴。

一度春风,整个洛阳城的桃花就都开了。粉色的花蕊,娇俏的如若女子的面庞,风一吹便含羞带臊地抖落了一地的花瓣。

有人说,若是有幸能坐上小舟,围着洛阳的护城河游上一番,将那花开花落尽收眼底,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但,洛阳人都知道,那护城河的桃花又岂是他们能赏得的。即便是达官显贵,每逢此时,那里也都是不可涉足的禁区。可怜一城春景,只能远观。

护城河,一方轻舟缓缓行驶在河中,舟的东侧,坐着一位青衣男子。

杯盏轻碰,清酒顺着壶嘴流入杯中。他扫了眼岸边的春色,一袭白衣的男子正倚在枝杈子上朝着自己招手,笑颜如故。可再去细看,哪还有什么人,空留桃花灼灼与一池落寞。

男子轻握起酒盏的手却滞在半空,苦涩的笑容爬上面庞。仰脖子将酒倒入口中,一声“瑾瑜”似是轻叹,不可闻地消散在空中

东景二十三年,新帝登基,所作的第一件事竟不是更换朝臣,而是把后宫三千佳丽一锅全部清出去了。

可怜那些女子,心知进了宫便是皇帝的女人,再出去就算再美也只能落个娼妓小妾的份。那稍有家室背景的带回去就算终老也能落个好下场,但那些没有家室的,回去又如何受得了。无奈,只得纷纷跪在御书房门口,哭丧一样地吵嚷着。

书房内,正执笔写字的白玄胤气的将手中的玉笔一扔,“朕听不得这哭声,苏瑾瑜,派人将她们都捆了去,往天牢里一关。若还有哭的,那就大刑伺候。反正也是父皇的妃子,贱命一条,就当是送下去陪父皇吧。”

苏瑾瑜看了眼一旁摔碎的玉笔,两手一伸,将头埋在双臂间,“皇上请三思,您刚登基不久,这么做怕是会让那些朝臣不服。”

白玄胤斜眼盯着那身着官服的男子不由得冷哼,“不服?哼,朕这是心疼父皇在下面孤单,多给他送几个生前最爱的妃子过去。那些朝臣知道是这样,还敢制止么?

“皇上!”苏瑾瑜肃着脸,砰地一声跪在地上。“请三思!”

“苏瑾瑜!”白玄胤走到苏瑾瑜身前,两指往人下颚处一捏,强迫着人与自己对视,“或者,朕应该叫你苏公公。还望苏公公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你是该这么和朕说话的么?”

“”苏瑾瑜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白玄胤望着眼前跪着的人,虽是身处下风,但他的脊背似乎永远都挺得笔直,仿佛骨子里就有一种桀骜不驯。

也是了,堂堂丞相府大公子生来就比自己这个庶出不知多少轮的十八皇子要尊贵的多,纵使成了前朝残党,自己手中的囚奴,这份尊贵

“可恶”白玄胤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似是还不满足,硬生生将人拖起,朝着书房一侧的龙榻走去

第二章 凌辱(一)

苏瑾瑜被人扔到榻上,胳膊肘碰着疼了,连个闷哼声都没有,只是用了一双乌墨色的眼看着龙榻一侧的白玄胤。

“还替不替她们求饶?”白玄胤抬膝跪到榻上,支手按在苏瑾瑜肩膀上,冷着声问道。

“求。”

声音冷冽,如若屋外肆意的秋风,却吹得白玄胤很不是滋味。大手一挥,上好的锦缎被撕扯开来,露出里头一片紧致的皮肤。

“皇上”苏瑾瑜沉吟,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护住暴露出来的部分。

“不准遮!”白玄胤握住苏瑾瑜的手,欺身而上,“朕再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宁死也要让她们活下来?”

苏瑾瑜点点头,直直地对上白玄胤的双眸,“还望皇上三思!”

啪——

掌心落在脸颊惹来一阵轰鸣,嘴里泛起的一阵血腥味让苏瑾瑜皱了皱眉,却没有吐出任何反驳的语言。他知道,这不过只是开头。

白玄胤没有听到人的讨饶,反倒更恼了,他皱了眉,直接将人的亵裤扯了开去。在苏瑾瑜的大腿根上,绕着一块白布,以及上头清晰可见的血痕。

啪——

又是一次巴掌声,这次却是实打实地打在了痛处。

“嗯”

苏瑾瑜承受不住钻心的痛处,只感觉腿根一热,怕是伤口裂得更重了。

看着人拧起的眉头,白玄胤这才觉得解气,伸手掰过人的脸,“怎么,这才知道痛了?朕看你之前跪的挺轻松啊。莫不是以前的教训,都抛之脑后了?还要朕再教你一遍‘净身房’的规矩么?”

苏瑾瑜心里一咯噔,慌忙道,“奴才知错了。”

男人嘴里的净身房,不同于阉割的地方,而是白玄胤针对苏瑾瑜专门私设的。阉割的并非苏瑾瑜的根,而是他骨子里的傲气。

前朝毁灭,苏瑾瑜便被他关进了‘净身房’整整一个月。只要苏瑾瑜意识清醒着,便会受到白玄胤花样百出的凌辱。

起先,苏瑾瑜还会尝试反抗,但白玄胤似乎总有办法将他的焰火浇灭,让他生,不如死。

后来,苏瑾瑜终于受不了了,想着一头撞死在墙上。可惜被白玄胤逮个正着,一脚直接将自己踢晕过去,醒来后又是变本加厉的羞辱。

“苏瑾瑜,怪只怪你当初站错了阵营,跟了太子。若你想寻死,我便把你丞相府上下数十人的尸首挖出来挂城楼上,在派那春丽苑的老鸨过来好好看看,被朕调教过的身子够不够卖个好价钱。也让全洛阳的人尝尝,曾经那个掷果盈车的苏才子,是什么味道。”

自那以后,苏瑾瑜再也没有想过轻生。白玄胤当真将这团烈火掐成了星子,让曾经光芒万丈的才子沦为他白玄胤身下的一个玩物。

而今日,他却重燃了这星星之火,为的只是替那些不过一眼带过的妃子们求情?

白玄胤冷笑,轻轻搭上了苏瑾瑜的脖子,然后逐渐加重力道。

“皇上”

“苏瑾瑜,你只是朕的玩物,朕让你往东,你怎可往西?”白玄胤低下头,张口就咬上了苏瑾瑜有些泛白的唇瓣,直至染上血色才松了口。

第三章 江中属的会面

惩罚直至一个时辰后才停止,龙榻上一片狼藉,被单上似乎还有些殷红。

白玄胤抬头看了看有些暗淡的窗户,起身披上了皇袍。

“传朕旨意,将这些女子送回去。就说她们皆是清白的女儿身,可婚配。若有何人敢嫌弃,重罚!当然,如果有想要留在宫里的,便随便安排个职位任了,领着俸禄也当朕没有亏待她们。”

苏瑾瑜强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朝着白玄胤微微点头,哑着声道了句,“臣替娘娘们谢过皇上”

次年春,皇城城门大开,百台官轿自城门而出,向着四方离去。洛阳人皆道,那一日,光是洛阳城内放鞭炮的人家就不下百人。皆称新帝心如明镜,不欲沉迷女色,定是会一心于江山社稷,东景复强,指日可待。

可这一举又有人愁了,这后宫无人,皇族岂不是要断后?

众人这般论着,转眼一瞧却见一方步辇摇摇晃晃进了宫。

“圣上,江中属求见。”屋外,随侍的太监尖着嗓音朝里头喊着,许久才将人放了入内。

“微臣江中属,参见圣上。”

书房内,白玄胤坐在书案前低头批着奏折,对于江中属的请安熟视无睹。

白玄胤记得,这江中属是父皇生前最器重的一位大臣,却又是一个不看重自己的叛徒。不过,说器重,却也是表面话。白玄胤清楚地记得,有一年春,江中属坐在父皇膝上,脸羞带臊地半推不就。

合着这人,竟是父皇私下的男宠。

念及此,白玄胤眼底不由得又多了分轻视之意。只手撑了头,慵懒地抬了抬手,“原来是江爱卿,朕记得,爱卿多年前就告老还乡了。怎么这会又有兴致来朕书房走一遭?”

江中属低着头,身形一动,“回圣上的话,老臣老臣在家中听闻先帝驾崩,日夜兼程,想来再见先帝一面”

“原来如此,”白玄胤直起身,轻轻一笑,“不过,爱卿这怕是来得太晚了吧?父皇驾崩已有半年,不知你想见什么?”

江中属抬起头,眼底的泪花不住打着转,“老臣知,只是老臣日夜兼程也不敌路途遥远。唯今只希望圣上愿意准许老臣去守皇陵”

“皇陵?”白玄胤鼻底一哼,“爱卿大老远跑这一趟,就为了求得这一份官职?难道,爱卿就不想聊聊朕是如何夺得皇位的事?”

“臣不敢。”

“是,你又哪敢。不过是父皇生前宠爱过的其中之一,一个不得名分的男宠罢了。”

“什么?”江中属抬起头,眼底藏不住的惊讶,“这圣上,从哪听得的这荒唐话?”

白玄胤下了书案,走到江中属身侧,“你与父皇在御花园做的那些事,很抱歉,朕,亲眼所见。”

书房的气压有些低,江中属擦了擦额际渗出来的汗,面色尴尬到夸张。

“怎么,被揭了底,爱卿的老脸挂不住了?”白玄胤瞥眼瞧着江中属,转身将手中的奏折放至书案边,“爱卿也别怕,朕又不会对你如何,念爱卿对朕的父皇还有意,比那些遣送回去的妃子们好得多。朕准了。”

第四章 叙旧

江中属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双脚无法控制地颤抖。心底却压抑不住的吃惊,多年未见,那原本平易近人的十八皇子竟变得如此,可怜造化弄人啊。

“江伯伯?”

正这般想着,身侧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江中属循声望去,竟看到一袭宦服的男子。风过衣摆,竟毫无宦臣的阴冷,如梅傲骨是江中属对其的第一印象。只是那男子脸上蠕虫一般的刀疤自右额际延伸到左下颚,让人不忍直视。

“你是”

“江伯伯,是我,苏瑾瑜。”

江中属眯了眼,仔细辨别后这才出了声,“瑜儿?你你怎么变成这样?”江中属记得,那个丞相府的公子,颜如玉声如珠,笑起来满城都为之倾倒的才子,为何会变成这副丑态?而且,还成了太监?

苏瑾瑜微微一笑,抬手遮去了半边的脸,“我这样是不是吓着江伯伯了?”

“没没有的事,瑜儿,我听说丞相府被抄家了。我还担心你也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让江伯伯担心了,”苏瑾瑜揽过江中属满是皱纹的手,心里泛起一阵酸味。这江中属本是爹爹最要好的故人,如今竟也是两处殊途。“皇上饶了我,只是不过是小小惩罚了下,这是丞相府该得的,该得的。”

“该得?那也不该让苏家断了后啊!”望着苏瑾瑜渗人的脸,江中属忍不住老泪纵横,“这胤儿当初也不是这样的啊,为何突然性情大变,成了这副模样啊?”

“江伯伯皇上他”

“不知道朕有没有打扰到江爱卿与苏公公的叙旧啊?”

苏瑾瑜刚开了口,便瞧见白玄胤坐在皇辇之中,黑着一张脸看着自己。

“皇上,老臣”

“江伯伯!”苏瑾瑜扯了扯江中属的衣服,匆忙断了人的话,“皇上,奴才只是偶遇江伯伯,一时情起,才忘了时辰,还望皇上饶过江伯伯。”

“哦?”白玄胤走下皇辇来到苏瑾瑜身侧转了一圈,“苏公公说的是理,江爱卿愿替朕解忧,去守这皇陵自是大功一件,朕也未曾说要罚江爱卿。不过”

白玄胤拉长的尾音让苏瑾瑜心中一颤,不由得又觉得腿间的伤隐隐作痛。

“不过,苏公公这么久未来接朕,耽误了时辰这一点,苏公公打算如何处理?”

苏瑾瑜阖眸,缓缓而道,“任皇上处置。”

“好!这可是苏公公说的。”白玄胤重重拍了拍苏瑾瑜的肩膀,大步离去。

等到白玄胤离开视线,苏瑾瑜才松了防备,脚下一软竟直接跪在了地上。

“瑜儿,”江中属见状连忙搀扶这苏瑾瑜起身,“瑜儿,你跟着江伯伯一起辞官回去吧。看皇上这架势,是要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啊!”

苏瑾瑜机械地扭着头,苦笑了两声,“江伯伯的心意瑾瑜心领了,不过,瑾瑜说过的,这是丞相府该得的,怨不得别人。”

“你为何总说丞相府该得?我记得,江兄不过是做了太子的党羽。可,可那时对付的不应该是三皇子与七皇子么?皇上那时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皇子,为何突然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五章 净身房

苏瑾瑜仰头看了看厚重的宫闱,上头的红漆已经开始脱落。不知何时长出的树,此时已高过宫闱,秋风一过,枯叶飘了这里一路。脚捻过,带来声声脆响。

“江伯伯,您就别问了。方才听皇上说您要去守皇陵?为什么?”

苏瑾瑜不愿提及,江中属也没有太强求,只是捋了捋胡子,言语间掩饰不住的落寞,“不过是去陪陪先帝,完成一些没有完成的事罢了。”

江中属伛偻着背,也看了看那株枯树,摇了摇头。“算了,时候也不早了,现在出发,也不至于太晚到达皇陵。”

“嗯,瑾瑜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送了。”江中属就这么一个人离开了,苏瑾瑜也没有多加逗留,转身离开了这条让人感到空寂的路。

白玄胤的寝宫离这不远,几步路便走到。苏瑾瑜站在门前,抬起的手久久没有落下。

不知为何,苏瑾瑜一回想起方才见到的那张脸,心底就抑制不住的害怕。他知道,那时候的白玄胤,情绪差到了极致。

“皇上,奴才来了。”空中的手还是落了下去,轻叩房门,留下几声脆响。

“嗯。”

听到屋里的回应,苏瑾瑜才推了房门走进。可一只脚才刚踏进去,身子就被人扯得失了平衡。

砰一声直直趴在了地上。

苏瑾瑜捂着痛楚踉跄起身,低着头没有说话。

“朕何时让你起来了?”

一双绣金龙靴入了目,苏瑾瑜觉得头顶有道炙热的视线正扫视着自己,不由得将身子弯地更低,“奴才,这就趴下。”

“等等,”白玄胤伸手拦住了人妄图跪下的身子,冷冰冰道,“要趴,到‘净身房’去。”

“什么?”苏瑾瑜浑身的血液在那三个字吐出时就凝固了,净身房

“怎么?朕说的话不听了?”

苏瑾瑜强忍着身子的颤抖,艰难地朝着寝宫暗室的方向走去,“奴才听命”

白玄胤站在远处,盯着苏瑾瑜离去的背影不满咋舌,对于人的臣服感到非常不称心。

非常

“趴上去。”

暗室内,光线仅靠着几支蜡烛与一扇小窗支撑着,窗子外照进来的阳光也被灌丛打的粉碎。苏瑾瑜扫了一眼屋内让人胆寒的刑罚工具,面色惨白。

这些,都是他尝过的,让他让他的身子,永远难以忘怀的刑具

白玄胤让其趴的是屋内正中的一方木床,木床的四个角各有一个铁拷,若是细看,便可看到,上头还残留着他早已干涸的血。

苏瑾瑜的双腿使不上力,颤颤巍巍最终只朝前挪了半步。

“苏瑾瑜,朕不想把话重复第二遍。”

“”

望着木床上的铁拷,苏瑾瑜只觉得头晕目眩,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的难受。还未靠近半分,便干脆身子一偏将早晨吃的全部吐了出来。

待到嗓子里感觉褪去,苏瑾瑜这才扶着一侧的木桩不断擦着嘴。还未理干净鼻腔里的酸腥感,身后便传来了白玄胤冰冷的话语。

“苏瑾瑜,你可真是让朕高估了。”

第六章 把衣服脱了!

苏瑾瑜是被白玄胤狠狠拖到木床上的,四肢重新接触到冰冷的铁拷传来的却是彻骨的凉意。

明明是秋阳正好的晌午,却让苏瑾瑜觉得像是泡在冰块里,冷的直叫人发抖。

“皇上不要”苏瑾瑜只觉得腿根都在打颤,望向白玄胤的眼里透着讨饶的意味。

“苏瑾瑜,你的那些傲气呢?抱负天下的豪言壮语呢?都去哪了?!”白玄胤捏着苏瑾瑜的脸颊,将指尖扣进肉里。

苏瑾瑜皱眉,低沉的气压让他喘不过起来,“”

“哼,”白玄胤鼻底一哼,从桌上取下一根腕粗的皮鞭,用了皮鞭把抵在苏瑾瑜的下巴处,强迫着人直面自己,“苏瑾瑜,知道自己错哪了么?”

“奴才误了时辰”苏瑾瑜微动了下眼珠,将视线放在人紧皱的眉宇间。

白玄胤抬起步子,绕着木床一圈一圈慢慢走着,手里的皮鞭扯地发响,“误了时辰?那点时间够做什么?又岂是朕放在眼底的?苏公公,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人的话让苏瑾瑜迟疑了片刻,但片刻的功夫换来的便是皮鞭落在自己腿上。皮肉绽开的痛楚让苏瑾瑜倒吸了口冷气,脸色刷地变成惨白。

“时间到。”白玄胤伸手点了点人滑落腿根的鲜血,又放在鼻底一嗅,“苏公公,‘净身房’可不是会等人的地方。才多久没进,就把规矩忘得一干二净?”

“不不要”苏瑾瑜忍着痛,仰着脖子,尽是讨饶。

“苏瑾瑜,你知道这一套对朕是没有用的,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白玄胤放下手中的皮鞭,转身将缚住人的手铐脚链松开。随后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苏瑾瑜,一双眼阴沉地似是要滴出墨来。

该如何,苏瑾瑜怎会不知。不过是裸露身子任君妄为,可苏瑾瑜哪肯服。今日的他只是收到人的旨意,前去书房磨墨,仅此而已。可墨还未磨,仅在路上耽搁了片刻,时间不久那错的又在何处?

“把衣服脱了。”白玄胤的话语打断了苏瑾瑜的思绪。

“”苏瑾瑜低下头,没有行动。

人的反抗让白玄胤的心火又上窜了三分,执起皮鞭朝着人的身上狠抽而去。这加上内力的劲道让苏瑾瑜毫无招架之力,脑袋一偏,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脱!”

苏瑾瑜只觉得伤口处一阵火烧般的疼痛,脑袋也已经有些犯晕。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要逃,否则,就会死!

白玄胤就杵在一旁,看着苏瑾瑜慢慢伸出手的样子缓缓松了眉眼,嘴角勾起的弧度嘲笑着苏瑾瑜服软的模样。却不知,下一秒人竟然朝着出口的方向爬去。

想逃?

但重伤的苏瑾瑜又岂是能轻易逃脱的?摔下木床,手还未伸出便被人一脚踢回了床根处。

“朕看规矩你是忘得一干二净了,”白玄胤扯住人的衣领,通身泛着寒气。

苏瑾瑜眼底漫起一层水雾,泛白的唇微微一动,却再也没有任何讨饶的话语吐露

第七章 偷窥

秋风任萧条,皇宫似是一朝内换了装束。成片的树叶褪去绿意,一阵风过去便打着转地落下。寝宫外,洛傅一如往常地在宫内巡视,却忽闻一声惨叫。

寻了半天才发现,那竟是自寝宫后墙的一处墙角传来。

洛傅蹲下身,扒开掩盖的灌丛,探头望去,竟见一处密室。密室里光线很不好,洛傅只得看见一处人影晃动。

“苏瑾瑜”

苏瑾瑜?大内总管苏公公?

“苏瑾瑜,现在你早就不是苏家的少爷了。放下你所谓的面子吧,朕不喜欢带刺的狗。”

暗室内,苏瑾瑜靠着床脚气息微弱。凌乱的黑发贴在脸上,一双凤眸却死死地钉在白玄胤身上。

“白玄胤,你杀了我得了”

“杀了你?”白玄胤冷笑,低头看着已不成样子的苏瑾瑜,道,“杀了你朕找谁报仇去?你让朕的胞弟又怎能瞑目?”

报仇,胞弟,就是这几个字眼,把苏瑾瑜死死地扣在白玄胤身边,也只有这几个字,才能让苏瑾瑜心甘情愿被他糟蹋。

苏瑾瑜失了声,霜打的茄子般靠在那一动未动。

白玄胤拽住苏瑾瑜的头发,往自己身边一拉,“你可知那江中属离开后,朕又见了谁?”

苏瑾瑜动了动眼皮,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是谁?”

“你那早有婚约的太傅千金宁七箬。”

话一落,苏瑾瑜只觉得心底一寒。白玄胤似乎掐准了他的命脉,就连话都字字扎在痛处,“你那相好的宁小姐,今日竟妄图在朕的膳食里下药,想要谋害朕。苏瑾瑜,你是给她喂了什么迷魂汤,明知你都成这样了,还对你死心塌地?”

宁七箬?苏瑾瑜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宫变之后,他在这世上的所有亲人都已随他而去。如今的他,已经不想再去拖累任何人,因为他已经再也输不起

“谋杀皇帝,罪无可赦。你说,朕应该如何处置她?”白玄胤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苏瑾瑜脸上有些脱落的‘伤疤’,眼底的柔意一闪而过。“听说,太傅千金皮相很好,今日没怎么看到啊”

苏瑾瑜身体打颤,终究还是软了皮骨。一双凤眸娇媚万千,朝着白玄胤勾唇魅笑,“皇上这些日子都是奴才陪着的,那女子又怎有奴才熟知皇上?”

白玄胤暗了眸子,挑起人的下巴,“那你知道该做什么吧?”

苏瑾瑜强撑起身子,像只狗般匍匐在地,“恳请皇上,放过宁小姐。”

白玄胤满意地笑过,扯过苏瑾瑜的胳膊,将其架在自己的肩膀处。手一抬,竟是把人直直抱起,离开了暗室。

这番下来外头已是夕阳西斜,暗淡了的寝宫里响起一阵物件落地的闷声。

“啊”

被人这么大动作扔在地上的苏瑾瑜皱着眉,微微直起了身。

“来人!点灯!备汤!”

唤来的侍从低着头,匆匆点灯备汤。偶有与苏瑾瑜擦身而过的,也都闭眼不去看。却唯独洛傅,在白玄胤不可见的地方重重地辗过苏瑾瑜的指尖。

一句“贱人”也顺着滑入了苏瑾瑜的耳内。

第八章 请皇上上我

苏瑾瑜趴在地上,无声隐忍着来自洛傅的欺压。直到众人都离去后,才轻昂起了头。

“皇上”

白玄胤不喜自己与任何人有接触,这是苏瑾瑜心知的。可白玄胤自暗室出来后就一直坐在龙床之上盯着自己,一言不发,这让苏瑾瑜有些担心。

——知道该做什么吧?

苏瑾瑜身子微微一怔,眼底的光被生生掐灭。双手搭在冰凉的地面上,苏瑾瑜一步一步爬到人身前。

“奴才替皇上擦鞋。”

如此说着,苏瑾瑜竟是低下头一点一点舔着白玄胤的鞋头。

“滚去洗洗,朕不喜欢不干净的狗。”白玄胤似是不领情,将人踢开,冷冰冰的语气刺得人生寒。

“是”话落,苏瑾瑜算是安了心。白玄胤不再提宁七箬之事,那看来已是愿意放过她了

身子入了水,苏瑾瑜才知道自己这一天下来受了多少。皮肉之苦虽重,但也敌不过那人给自己带来的心灵创伤。

闭上眼,苏瑾瑜获得了短暂的喘息,却莫名想起多年前的某个身影。那个和白玄胤长得一模一样,却浑身是血的身影

等到苏瑾瑜再出来时,白玄胤已经换下了被自己弄脏的血衣,但寝宫的门似乎比方才开了些许。

是有人来过么?

苏瑾瑜收回视线,缓步走到白玄胤身边,“皇上”

“方才被人欺负了?”白玄胤抬眸,正对上苏瑾瑜的视线。

“什么?”

白玄胤站起身,在苏瑾瑜身侧止步,转身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说,苏瑾瑜虽是文生,但身材丝毫不比那些武将弱。加之还泛着淡淡血色的伤口,竟有种让白玄胤无法抵挡的诱惑。

白玄胤拉过苏瑾瑜的右手,指骨被压过的地方有些泛红,“苏瑾瑜你记住,你是朕的狗,只有朕能够伤害你。外人哪怕碰了你一根头发,你也要给我咬断他一条腿。知道么?!”

苏瑾瑜有些愣神,对人突然的温柔弄得有些不适应。

“怎么?尝惯了鞭子,就吃不惯糖果了?”白玄胤扣住人的右手,渐渐用力,“苏瑾瑜,你可真贱!”

——贱人

先前侍从厌恶的表情又在苏瑾瑜脑海中飘过,伴随着手骨传来的疼痛,一起扎着心脏。

白玄胤见人失神,又是一巴掌落在了人脸上。看着人失衡倒在地面的样子,冷了张脸道:“脱了衣服滚去床上。”

苏瑾瑜不敢有任何反抗,他知道白玄胤手里捏着宁七箬的命。只得褪了亵衣,赤身裸体地坐在了床沿处。

“苏瑾瑜,朕会放过那女人,但你是不是该做些什么?”白玄胤抬起腿支在苏瑾瑜跨间,伸手理着人还粘在脸上的湿发。

寝宫的温度不高,先前入浴停留的温度早就在那一巴掌后散了,苏瑾瑜只觉得有股寒气自脚底流向身子。明明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失血过多的脸上惨白如纸,却还要仰着脖子,百般讨好这个人。

“听任皇上所言。”

“是么?如何听?”

苏瑾瑜将白玄胤的手拉至自己面前,附唇而上,舌尖轻轻勾起人的指尖吞入口中,软了声,“请皇上上我”

话一落,苏瑾瑜便被人压在身下。而身上的人表情阴鹜,仿若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第九章 你算什么东西

洛阳的秋晨带着股刺透皮肤的寒冷,第一缕阳光还未洒进宫闱,白玄胤便早早醒来。

并非昨夜睡得不愉快,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被自己捉住小辫的苏瑾瑜表现的比往常还要主动,如芷的脸蛋上带着的谄媚几乎要把白玄胤的心都给融化。

侧过身,白玄胤轻轻用指腹扫过人的脸颊,一路滑至锁骨。睡颜中的人似是不满这样的“叨扰”,皱着眉微挪动了下脸蛋。

见到此状的白玄胤竟是柔了眉眼,低头在人额际悄悄落下一吻。“苏瑾瑜,朕该做如何选择?”

苏瑾瑜醒来的时候身侧人已经离开。

这几日不分昼夜的被人折磨,苏瑾瑜已经如同散了架般。再加上昨日人翻来覆去地索取,还未愈合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

——这样下去可不行

这般想着,苏瑾瑜只得强支起身回自己的起居室寻药。想来也嘲讽,一个宫内大总管,药却总是要自己花钱备着。

踏出寝宫门,苏瑾瑜只觉脚底犯软,身后的感觉直叫人难受。这般强忍着感觉,苏瑾瑜扶着宫墙挪回了起居室。

推门而开,一股阴寒之气顺着苏瑾瑜的皮肤渗进骨子里。望也不望屋内惨不忍赌的破败景象,苏瑾瑜寻了药还未给自己敷上,一头便栽进了那张灰蒙蒙的木床上沉沉睡去

苏瑾瑜病了,太医禀报,原由伤口恶化再加上身后的东西捂了一夜。

白玄胤大手一挥,无论如何也要给朕医好!

于是,进出宦臣起居室的太医数不胜数,门槛都快被踏烂了。中药配了一幅又一幅,可终究没有一碗是入了苏瑾瑜的口的。

门外的侍卫瞧见了,各个都是鄙夷的眼神。也是了,一个宦官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皇上却如此珍重,竟然调动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看。还这般不识抬举,不招人厌,难道还招人喜欢么?

为首的太医摇了摇头,转身派人通禀了白玄胤。

白玄胤来的很快,几乎是卷着一阵风到的。苏瑾瑜躺在床上,握紧的手又悄悄松了,似是看透一般。一双眼无神地落在人明黄的衣角边。

“你们都出去吧。”白玄胤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冰冰地就好似起居室的温度一般。

待到众人散去,白玄胤才走到苏瑾瑜床边,苏瑾瑜感受到人落在床上的重量,缓缓闭上了眼,“皇上”

“”白玄胤没有回答,只是把一旁的汤药端起,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太医和朕说过你的病情,这些日子你就好好休息休息。”

搭在唇边的药泛着苦涩的味道,苏瑾瑜没有理睬。

“苏瑾瑜!”白玄胤皱着眉,泛白的指尖几欲将勺柄捏断。就在苏瑾瑜觉得这一劫避不过的时候,耳侧却又重闻人夹着‘怒气’的温柔话语,“把药喝了,朕不希望找个死人报仇。”

“”

白玄胤看着人将药悉数喝尽满意地笑了笑,收拾了药碗后朝人道,“朕看你这起居室太过阴冷,太医说你的病不适合在这里养。朕已经安排了,日后你便到朕寝宫的侧殿养伤吧。”

第十章 一病忍足月

苏瑾瑜这一病就足足病了一月有余,每天白玄胤上朝前下朝后都守在自己身边。喂药换纱布,一个皇帝竟比那些侍从还要会服侍人。若不是亲眼所见,那些看门的侍卫都会觉得自己是活在梦里了。

苏瑾瑜也不例外,他是知道白玄胤那些让人胆寒的手段的,这般温柔的白玄胤倒让苏瑾瑜真的信了外头的那些闲言碎语。

——自己或许真有狐媚子的功夫,能把一个人勾得转了性。

但这一月的时光却让苏瑾瑜很是贪恋,虽说身子熬瘦了很多,但自己已是知足。

这般想着,耳边传来人轻撵的脚步声。苏瑾瑜下意识地闭上眼,想用装睡躲过人的视线。

可谁知,白玄胤走进了人,竟一弯身将人的唇堵了个严实。起先还只是用舌尖轻描着苏瑾瑜的唇瓣,到最后变得越发放肆。不光嘴上索取着,就连手都探入了苏瑾瑜的衣襟里揉搓。

苏瑾瑜被人这般一弄,顿时乱了气息,睁着眼一下推开了人愈发不对的动作。

白玄胤见人推辞也不恼,索性堂而皇之地扣住人双手,将人压在身下。“怎么,给了你一个月的服侍,还不让朕碰你一下了?”

苏瑾瑜望向人渐渐冰凉的视线摇了摇头,谄媚一笑,“没有的事,皇上是君我是奴。只是奴才想知道,宁小姐如何了?”

白玄胤听了人话顿时皱起了眉,伸手掐住人的皮肉用力一拧,“苏瑾瑜,别蹬鼻子上脸,身子好了就给朕提女人,难道还想到‘净身房’去不成?”

白玄胤很会抓人弱点,‘净身房’三个字一提,身下的人瞬间没了硬气。扭着身子软了骨子,“皇上哪里的话,奴才”

“你放心吧,宁七箬朕已经放了。她老爹也到挺疼爱这个女儿,竟然愿意交出十年俸禄做补偿。朕倒很想知道,没了这十年的俸禄,他们一家人该如何活?”白玄胤低头抵在苏瑾瑜的额上,乌黑的眼底仿若深潭般不可测。“一个月了,朕想要你。”

苏瑾瑜还想问些有关宁七箬的事,却被人这句话堵得问不出口。挣扎了几下,很是勉为其难,“皇上,奴才不想”

“安心了一个月,就不懂规矩了?还在这与朕讨价还价?”白玄胤伸手给了苏瑾瑜两巴掌,下手不重,只当是提警提警人,莫要贪得无厌。

苏瑾瑜心知,自己哪是有条件能与人讨价还价的。转过头时早已换了副面孔,软侬细语般,“奴才,不敢”

白玄胤当真是一月未碰人,碰了便让人下不来床。待到白玄胤心满意足,这才放了人一把。伏在人身边,微带惩罚意味地咬着人的耳垂,“先前的那些事朕就当未曾见过,你也莫要再提那什么宁七箬。日后好生在朕身边服侍朕,你苏家欠下的债,朕就考虑一笔勾销。”

苏瑾瑜早已体力不支,此刻又被人含着最为敏感的耳垂愣是软了全身的筋骨,只能点头回应着。

第十一章 我是宁七箬

白日纵欲白玄胤还是知道收敛,况且近来公务烦身,还未在温柔乡里躺够便被人喊了出去。

“在寝宫等朕,朕很快就回来。”轻点着人的鼻间,白玄胤柔声道。

话虽如此,但住在人寝宫之中实在不是一个下人该做的。苏瑾瑜乃丞相之子,分得清主仆尊卑。如今他的病已痊愈,自然不可再这般任性妄为下去。

起了身,微做整理后,苏瑾瑜便打算离开。

“皇上有令,苏公公身体未康复前,不得离开寝宫半步。”

真可谓是冤家路窄,刚轮到洛傅看守寝宫大门苏瑾瑜就想着要离开寝宫。那日捻手一事被白玄胤看到,让他领了二十个板子的惩罚。如今屁股上的疤痕还未痊愈,心怀怨念的他方才又在门外听到里头那般让人恶心的声音,这会看向苏瑾瑜的眼神都恨不得能剜上他几刀。

一向心细微如尘的苏瑾瑜又怎么看不出人眼底的愤恨,只是苏瑾瑜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招惹到他。

敛眸轻笑了两声,再抬头时那种和煦荡然无存,“敢问,咱家这样,像是身体欠安的么?”

洛傅摇了摇头,悬在人身前的手有了略微的起伏。

“那么,你还拦着做什么?”

“我”

啪——

苏瑾瑜收回有些震麻的手,压低了声音,“咱家乃大内总管,按宫规,你一个看门的小兵理应称自己为属下。赏你一巴掌,日后莫要在这样没得规矩,不然何时掉的头都不知道。”

无视了人愤怒的眸子,苏瑾瑜扭头便离开了寝宫。可他并没走多远,只是在寝宫外不远的树下踱步。实际上,洛傅出面阻拦时他就已经不想离开了。

毕竟这是那人的要求,强行离开的话怕是连洛傅都会遭殃。

但那洛傅的目光太过裸露,苏瑾瑜觉得仿佛在那种目光下,自己就像是个小丑,浑身上下就是个笑话。

苏瑾瑜突然很想逃,逃得越远越好,管他什么看门小兵。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至少在赎完罪前

“苏哥哥?”

苏瑾瑜转过身,正对上了不远处的一个娇小身影。虽缩在臃肿的官服里,但那张小巧可人的脸蛋却让人移不开眼。

“?”苏瑾瑜站在原地只觉得人眼熟,可半天才憋出一句,“姑娘是何人?”

“苏哥哥,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我是七箬啊。”宁七箬走上前,扯住了苏瑾瑜的衣摆,一双水灵的眼盯着人满是委屈。

“七箬?宁小姐?”苏瑾瑜歪了歪头,许久才想起,原来那太傅的宝贝女儿宁七箬自己儿时便已经见过。可苏瑾瑜脑子里的宁七箬是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片子,如今一看,到真感慨时光流逝。

“什么宁小姐,苏哥哥以前可都叫我阿七的。”宁七箬低着头,脸上泛起一层绯红。

“宁小姐已过及笄之年,再叫那名字苏某岂不是在轻薄小姐?”宁七箬的心思苏瑾瑜只觉得对不住,犹豫再三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况且丞相府如今已不复存在,苏某只是个宦官宁小姐你还是”

“好了,苏哥哥,我有事要和你说。”

被宁七箬断了话,苏瑾瑜只得不再提,“此地不方便,去我那再说。”

但苏瑾瑜不知道,这一幕早已被他人悉数看了去

第十二章 捉奸在房

苏瑾瑜虽在寝宫住了一月有余,但白玄胤并没有忘记叫人将起居室打扫干净。苏瑾瑜去时如何,归来竟丝毫未变。

“苏哥哥,你就住在这里?”宁七箬自小是跟在苏瑾瑜和太子白皓凌身边的,皇宫内的住宅不说一一见过,但至少也见过一半。那些配置给常住官员的房子虽不比皇子妃子等所住,但各个都是上得了排面的。

可宁七箬见到苏瑾瑜所住的地方时,一下子都不知该如何找词形容。

屋内的摆设少之可怜,唯一的书案也断了只脚。宁七箬觉得上头的物件没有落下,这已算奇迹。

苏瑾瑜环视了自己住了那么久的屋子,淡淡地应了声,“哦住久了,也就习惯了。宁小姐若不喜欢,我们便出去说。”

“不用了,在这挺好”

白玄胤坐在御书房内却如何都坐不安稳,面前成山的奏折让他头脑胀痛。扶额刚想休息片刻,脑海中便念起还在寝宫的玉人,顿觉喉间干涩难耐。

索性将奏折往边上一推,起身朝着寝宫行去。

“苏公公呢?”到了寝宫,白玄胤只见偏殿里已是人去楼空,不由得就是一恼。甩了被子,扯着一旁侍卫的领子,便是一通质问。

“是属下的错,还望皇上不要怪罪苏公公!”

洛傅当真能演的一手好戏,人的质问临头不答,反倒是可怜巴巴地跪地求饶,一双眸吧嗒吧嗒地竟真落了几滴泪下来。

白玄胤对外本就是位明君的模样,此时见了自己寝宫外守门侍卫哭着讨饶,顿时掩了满肚子的气,将人拉起,柔了声问道,“你先把事情说清楚。”

洛傅压下心底的恶意,故作可怜的模样擦了擦眼睛,“回皇上,打您离开后不久苏公公便出来了。属下谨遵了皇上的话,拦住了苏公公。可可苏公公不仅不听皇上的旨意,还嘲讽属下说”

“说什么?”

“说”洛傅转着眼珠,装作很担心的模样,“苏公公说他身子早无大碍,寝宫不过是皇上借他养病,来扣住自己,早就失了兴致。况且皇上您的话苏公公他早就听得厌烦了,恨不得早些离开寝宫。属下觉得不能辜负皇上所托,所以强行拦了一下,结果,那苏公公不仅打了属下。还说皇上他都不放在眼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白玄胤听着话眸子是愈睁愈裂,低头一瞧那洛傅的脸上果真有一个巴掌印,气的直接一甩袖子朝着起居室直冲而去

宁七箬拢着腿上的裙摆,眼睛在人身上漂游,“苏哥哥我近日来是想苏哥哥,你辞官和我离开洛阳吧!”

“什么?”望着人很是坚定的目光,苏瑾瑜却是笑了,“宁小姐的心意苏某心领,只是这辞官,苏某做不到。”

“为什么?是不是白玄胤那家伙不放你离开!”宁七箬一心急,竟是把白玄胤的大名直接说了出去。

“怎么,宁大小姐对朕很有意见?”

宁七箬愣是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真的把白玄胤给招了过来

第十三章 狗一样的待遇

“怎么,宁大小姐对朕很有意见?”白玄胤站在门口,仿若一只即将爆发的猛兽,紧抿着薄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宁七箬。

“皇上,宁小姐她不过是过来与奴才叙叙旧”人的气场让苏瑾瑜寒毛直竖,下意识地挡在宁七箬面前,语气里满是告饶。

可是,苏瑾瑜的讨饶在白玄胤看来尽是维护。本还想着一月的床前照顾能换得人稍微软气的态度,这样看来,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未过门的妻子。

啪——

苏瑾瑜挥手便将人身子打趴在地,圆睁着眸子,一脸肃杀。

宁七箬坐在床沿,仰头看着如同来自地狱的白玄胤,竟是抖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苏瑾瑜,朕是赏你脸了么?朕说过,这起居室除了朕派的人,你还没有资格带其他人进来!”

伏在地上的苏瑾瑜微微直起身,可害怕人的心思早就让手使不上力,挣扎了半天才勉勉强强挪到人脚前,“皇上是奴才的失误奴才愿担下所有,还望皇上放过宁小姐”

白玄胤听着人支支吾吾说的话挑了挑眉,足尖用力,将人脸勾起,眼神阴寒,“担下所有的罪?苏瑾瑜,你觉得朕会轻易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么?”

“”

白玄胤直起身,斜眼瞧了宁七箬一眼,甩了袖子,侧首与尾随身后的洛傅道,“传朕旨意,太傅之女宁七箬刺杀朕在先,勾引臣子在后,理应罪无可赦。念其父为前朝为朕鞠躬尽瘁,朕特许,免去宁七箬与丞相之子苏瑾瑜的婚约,嫁去南蛮,以作和国之好。十五启程,不得有误!”

“什么?”宁七箬这才回过神来,很是吃惊地盯着白玄胤看。

“洛傅,这个好消息宁太傅有必要知道,带宁小姐回去!”

“是。”洛傅见着苏瑾瑜被打趴在地已是心头大快,本还想着多观摩一阵,但收了命令也只得不愿地离开了。

一眨眼起居室里只剩下苏瑾瑜与白玄胤两人,自方才一巴掌,苏瑾瑜就一直趴在地上。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让苏瑾瑜又是一阵恶寒,今日醒来便没有进食,早些入肚的汤药此时早就消化殆尽。期间又被人那般折腾,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苏瑾瑜趴在地上没有动静,这让白玄胤犯起的火无处发泄。

“不要在这给朕装死!起来!”

“皇上”苏瑾瑜颤巍巍起身,眼前恍地一黑,倒是跪的有些久了。

可是苏瑾瑜又怎知,自己还没站定,人的巴掌便直接送上了自己的右脸。

“咳”苏瑾瑜身形不稳直接装在了一旁的书案上,笔墨纸张直接洒了一地。

但是人的惩罚还未结束,接踵而至的折磨让苏瑾瑜深刻地知道了人现在有多生气。

“苏瑾瑜,胆肥了啊?对朕的话感到厌烦了?还不把朕放在眼底?”白玄胤扯着人的衣领,一口咬在了人的脖颈处,直至见了血才往木床上一丢,“你只是一条狗,囚在朕身边的狗奴才!今天朕就要告诉你什么叫做一条狗配有的待遇!”

第十四章 苏家的罪我来还

苏瑾瑜浑身叫嚣着快要散掉,背后的疼痛更是难忍。伸手轻轻搭在痛处摸了摸,竟是被碎瓷片划了道口子。

屋内阴寒的很,苏瑾瑜趴在那张木床上,看着人黑着脸不断靠近。

“苏瑾瑜,你就是一条只会摇尾乞怜的狗,在太子面前在朕面前。无论你怎么风光,骨子里透着的永远只有一个字,贱!”白玄胤握住人的手腕,一把撕裂了人的宫服。

这一晚,苏瑾瑜被人翻来覆去地折磨,背后的创伤加之身后人的索取让他几经痛得晕过去。直至拂晓,苏瑾瑜才被堪堪放过,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丢下一声轻哼便离开了。

没了人的威压,苏瑾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但睡得并不踏实。

这一晚他梦到了自己的父亲跪在断头台上,满身是血。周遭铺天盖地的充斥着丞相府一家老小的哭嚎,苏瑾瑜想逃但是双脚似乎被什么禁锢住,动弹不得。

“瑜儿,你要记住,这一切都是丞相府该得的。皇上愿意饶你一命在身边任职,日后你万不可对皇上有二心!”

“就算皇上打你骂你,你也不可有怨言!”

苏瑾瑜又怎会不记得父亲临终前所说的话,只是

“爹,我快要承受不下去了,这样的日子好痛苦”

苏瑾瑜醒来时枕头已润湿一片,身上盖着不知何人送来的被子,而昨日的狼藉也已经被他人打扫干净。

低头看着胸前绑着的纱布,苏瑾瑜不禁好奇,究竟是何人,替他做的这一切?

洗漱完毕后,苏瑾瑜就起身离开了起居室。

一路上,苏瑾瑜走到哪就都有人侧首看着自己,眼神各异,有好奇的有疑惑的,但大多拥有的,都是鄙夷嘲讽。

想来昨夜起居室的那些事这些仆人或多或少听了进去,自己在里头见了何人遇到何事,用脚猜都能猜出一二。

“哟,这不是苏公公么?”拦住苏瑾瑜去路的是洛傅,痞着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昨夜,苏公公受了皇上的恩泽,可有好好服侍好皇上啊?”

这话说得尤为大声,苏瑾瑜怎能不知,这话是故意让周遭的仆人听的

“你可真有心,咱家与皇上在屋内做了什么你都窥得了墙角。若是改日,皇上于书房与大臣们聊些军事机密,莫非你也要去窥探?”苏瑾瑜索着眉,蔑视地看着眼前的小丑。

“我”洛傅明显气势输了人一筹,但转念一想,面子挂不住的人又不是自己,对苏瑾瑜又有什么好怕的?当即直了背脊,“属下自是懂得分寸,倒是苏公公冤枉了属下。昨日苏公公的声儿太大,属下就算不去窥视,也知道公公与皇上在里头发生了什么。”

“你!”

“朕与公公做了什么,轮得到你去说三道四么?”白玄胤来的可谓真是时候,站在苏瑾瑜身侧,一把搂过人略显瘦弱的肩,视线四下扫了一番,“皇宫何时没了规矩,一个属下竟然还敢对着大内总管出言不逊?朕看你们一个个怕是都活腻歪了吧?”

第十五章 你这个贱人

“朕记得,你是叫洛傅对吧?”白玄胤盯着洛傅,眼底平静没有情绪。

洛傅被人盯着浑身直冒冷汗,他昨日明明见白玄胤那样子,似是要将苏瑾瑜生吞活剥的,为何才一夜功夫就变得如此护这人?

疑惑归疑惑,白玄胤的问题还是要回答,“回皇上,属下正是洛傅。”

白玄胤点了点头,“嗯,抬起头来。”

洛傅算不上长相出众那一类人,但终归也不是丢到人群便找不着的。洛傅不傻,这方人叫着抬头,立时便是一副处处可怜的模样。

白玄胤自从做了皇帝后,便顿觉这居高临下的滋味比起曾经的任人踩踏要好上很多。洛傅这样的态度一下子就烘起了白玄胤暗藏心底的虚荣感,竟真把火气压下了,“你自己去外府监领罚吧。”

“是”洛傅行了礼,便离开了。

白玄胤不知道,自己这话一出,洛傅有多嘲讽。原来这高高在上的皇帝竟如此好骗,洛傅稍微展露了对人的假尊敬,人就闭了只眼放了他。相较之下,这苏瑾瑜用身子换来的保护,简直卑贱到尘埃里。

“皇上,人已经走了,没有必要再挽着奴才了。”苏瑾瑜动了动窝在人怀里的身子,面色不是很好。

“哦?”被人这么一说,白玄胤反倒不愿撒手,用力地捏过人肩膀,“怎么,苏公公不喜欢这样?”

“不”

“既然不,那为何要拒绝朕?反正宫里对公公的闲言碎语已经散播开,那为何不直接坐实呢?”白玄胤凑近人耳边,在看不到的地方轻咬住人耳骨舌尖轻挑,“也好让宫人们看看,你苏瑾瑜有多放荡。”

人的话让苏瑾瑜血液凝结。

丞相府灭门那日,一家老少在他面前被切下头颅,他都未曾落下一滴泪;“净身房”囚牢一月,百般凌辱,他也憋着最后一口气。一切都只因为,他、相府欠白玄胤的,无论在人前如何卑微到尘里,那都只是在白玄胤一个人眼底。

对外他依旧是那个苏瑾瑜,一身傲骨,就算当了太监,他依旧可以挺着背脊任凭他人说些什么。

可如今,“放荡”?难道昨日过后,他苏瑾瑜落到人眼底就是个亡家奴,一个为取悦君王什么都可以的贱货么?



苏瑾瑜突然很想笑,难道自己先前就不算么?

被人拔去傲骨,任人压在身下,竟还不知廉耻地发出那些声音?

——苏瑾瑜,你可真贱!

——贱人!

“哈哈哈哈”苏瑾瑜捂着脸,两行清泪从脸侧滑下,“苏瑾瑜,你可真贱”

“苏瑾瑜,你犯什么”傻

白玄胤话未吐出,人的唇便送了上来。唇齿厮磨,竟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苏瑾瑜”人第一次主动献吻明显让白玄胤心情大好,一吻过后,还搂着人的腰不愿分离,“你总算想开了,朕”

白玄胤搂着人的腰,指腹落在人磨得泛肿的唇畔,却见一滴泪落了下来。

似乎有什么在苏瑾瑜的眼中,消失了

第十六章 用糖化解芥蒂

那日过后,苏瑾瑜就变得沉默寡言。无论白玄胤如何惩罚,都木着一张脸。就连在床上,他都是紧咬着牙关。甚至咬出了血,也依旧不言一句。

白玄胤只觉无趣,自己的惩罚像是落在棉花上,不但没得到反应,就连脾气都跟着坏了起来。

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人,白玄胤阴沉着脸,“宁七箬明日便要出发了,今日她竟以命相逼,只为求朕让她见你一面。”

苏瑾瑜侧躺在那,只在“宁七箬”三字时微动了下眼皮,再无其他反应。

“朕准了,明日辰时城门口,你好好准备准备吧。”

次日的天不是很好,阴沉着仿若随时都会下场大雨。

苏瑾瑜穿了一袭暗色外衫,头发只是随意拢在身后,用了一根木簪插着。

今日他要去见宁七箬最后一面。

城门口没有一个人,唯独那一身凤冠霞帔红艳似火的宁七箬。苏瑾瑜没有开口唤人,只是遥遥地注视着。他知道宁七箬本不用远嫁南蛮之地,一切是他的错。若非将她往自己屋里带,也不会恰好被白玄胤看去。

驻足了许久,苏瑾瑜才迈了步子朝前走去。可未走两步,视线便被他人挡了去。

“朕觉得,你们二人相见,不加点东西催化,怕是彼此都会有芥蒂不愿吐露真意。”

白玄胤抱过苏瑾瑜,在人唇间落下一吻。与之落下的还有一块方糖,甜甜的味道在苏瑾瑜唇里融化。

“”苏瑾瑜觉得有些奇怪,白玄胤喂了自己什么?

“苏哥哥!”

“还不快去,佳人城下等候,可是有时辰规定的。”白玄胤勾唇一笑,竟然很大方地让出了位子。

顾不上嘴里残留的味道,苏瑾瑜径直朝着宁七箬走去。

“苏哥哥,”宁七箬撩起额前散下的纱幔,露出一张姣好的容颜,“苏哥哥好久不见,你瘦了好多。”

“嗯”苏瑾瑜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人的疏远让宁七箬无奈地笑了笑,“苏哥哥从小就这样,只要有人受了罚,哪怕不是因苏哥哥而起,苏哥哥都要自责半天。”

“七箬喜欢苏哥哥,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苏哥哥和别人不一样,到哪都是特别的存在。七箬曾幻想着有一天能够穿上嫁衣,成为苏哥哥眼底唯一的那个人。如今如今七箬穿上了,只可惜,要成为他人的娘子了”

“苏哥哥,七箬不怨你,这一切都是七箬自愿的。”宁七箬强忍着心里泛起的苦涩,却还是忍不住落下的泪。“但是,苏哥哥,七箬可不可以最后再任性地求你一次?辞官吧,就算被别人笑话也好,离开这里,不要再受这种折磨了。好不好?”

宁七箬有些失控,她走上前,死死地抓住苏瑾瑜的两袖,哭得泪眼婆娑。

“阿七”

“苏哥哥,你终于肯叫我阿七了!”宁七箬吸着鼻子,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但下一秒,双手便被人拍掉。

“宁小姐,咱家看你是太过自作多情了,”苏瑾瑜勾着唇嗤笑着宁七箬,投向人的眼神满是轻蔑,“你觉得你的这套说辞就能打动咱家么?”

第十七章 我真的看错你了

“苏哥哥?”

“不要再苏哥哥苏哥哥地叫了,咱家嫌恶心。”苏瑾瑜皱着眉,好似真如他所说的一般,那声‘苏哥哥’恶心的直让他直泛酸水。

“苏哥哥,你怎么了?”宁七箬仰头看着苏瑾瑜,刹那间却怔住了。

苏瑾瑜眼神是认真的

“宁七箬,这些天想必你也听过宫里的传言了吧?”苏瑾瑜双手环过胸,在不可见的地方紧握起拳头,“咱家好男好女,如今又是在谁榻上承欢,宁小姐不会不知道吧?”

“可可那些都是皇上逼你的啊,那日他还将你打趴在地,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

“够了!宁七箬你才多大,咱家与皇上之间的打情骂俏又岂是你个未涉世的毛丫头懂得的?喜欢咱家?莫开玩笑了,咱家身世岂是你这种太傅府的小丫头能匹及的?”

宁七箬被人堵得半天吐不出话来,瞪着双杏眼瞅着苏瑾瑜。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般,连忙抓过苏瑾瑜的袖口,“苏苏哥哥是不是白玄胤?我刚刚看见他在城门口和你说了些什么,苏哥哥,你不要被他逼迫!大不了我和他拼了!”

啪——

这是宁七箬第一次挨打,粉嫩的脸蛋瞬间肿的多高。指尖颤巍巍地抚过脸颊,竟发现指尖上落了几滴血珠子。

“这巴掌是替皇上打的,敢直呼皇上的名字,咱家看你是不想活着出这城门了。”

苏瑾瑜抿着唇,脸颊泛起的粉色似乎在告诉宁七箬。看啊,你宁七箬不过是直呼了那人的名字,就把人气的面色通红。

“苏哥哥苏瑾瑜,算是我看错你了相府被抄,难道你的灵魂也死在那场断头台上了吗?”

“够了!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苏瑾瑜将宁七箬逼至墙门,人身上散发的香气让苏瑾瑜越发想靠近。身体里快要爆炸的热度急切渴望着撕开面前人的衣服,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这样,便会中了白玄胤的计。

——可恶怎会忽略了他喂的东西

“宁七箬你听着,咱家从来就没有把你放在眼底过,不论儿时还是现在。你太傅府都配不上我,就算如今咱家成了这样,也依旧高你一等!”

“你!哼!”

宁七箬离开了,带着对苏瑾瑜浓烈的恨意,踏上了去蛮夷的不归路。

望着宁七箬愤恨离去的背影,苏瑾瑜像是散了全身的力气般栽倒在地。

“真是一出好戏,朕看得很满足。”白玄胤踩着一双刺金官靴走到苏瑾瑜面前,缓缓蹲下身,“来,让朕好好看看,一个丧失灵魂的空壳有着怎样的脸。”

“嗯”

被人勾起的脸蛋早就泛起异样的潮红,那双本是理智的双眼此时也漫起一层水雾,被人触碰竟不安分地喘息了起来。

“啧啧啧,苏公公这是怎么了,身体欠安?”白玄胤挑着眉,满怀“好意”地将人扶起。

“你走开”

浑身的燥热只有人触碰才会有所缓解,身子某处强烈地想要被填满,这一切不正是中了媚药的表现么?

白玄胤竟然卑鄙到如此程度,喂自己媚药,难道想要让宁七箬也遭殃么?

若非自己指尖刺破掌心,让痛意冲散药性,恐怕此时

“嗯?”白玄胤握着苏瑾瑜的手觉得一丝温热溢出,低头一看才知人竟然宁可将手心划破也不愿随了药性“苏瑾瑜!你!”

人的触碰仿若火遇到干柴,苏瑾瑜唇间溢出的喘息越发急促。

——遭了意识

“苏瑾瑜瑾瑜朕不是对起”

第十八章 城门之乱

一场雪过后,洛阳城彻底冷了下来。宫里也派发了过冬用的物件,宦臣起居室里,暖炉棉被竟然是一份都没少地送了过来。

苏瑾瑜拢了拢身上的外披,朝手心呵了口热气。

宁七箬嫁去南蛮已过去数月,在这段日子里白玄胤在没有再到起居室里来,而苏瑾瑜也再没有被唤过去侍寝。

宫里对于苏瑾瑜的谣言在不知何时悄悄地散了,宫人们也没有了当初的那般眼神。仿佛一切都是一场噩梦,梦醒了自然什么也都没了。

苏瑾瑜仰头看着外面落下的雪,心底不知为何像是丢了什么。

转身熄了柴火,关了屋门,苏瑾瑜撑着把伞,离开了。

今日,那人下了旨。先帝驾崩足年,理应率朝臣前往皇陵祭拜,而自己需前行替那人料理事宜。

苏瑾瑜到达皇城大门时,那里已聚集了不少官员,悉悉索索地也不知在聊些什么。见到苏瑾瑜走近,都禁了声,仿若人是瘟神一般朝边上散去。

“苏瑾瑜!就是你,是你害的我儿远嫁南蛮,一生不得相见”

苏瑾瑜低头看了攒住自己衣领的老者,一袭官服套在微有伛偻的身子外,花白的头发以及有些憔悴的面容。

这是宁太傅

“宁大人”苏瑾瑜没有挣扎,只是微微将人朝外推了推。“宁大人,此处是皇城门,人多眼杂。若对咱家有怨言,找个无人的地方,咱家任凭大人处置。”

“呵呵,怨言?苏瑾瑜,当初本官真是看错了,才瞎了眼将箬儿许配给你。你这个伪善者,不配拥有箬儿的一片赤忱之心!”

“苏瑾瑜当初是你爹和先后害死了那个宫女,要赎罪的是你们苏家!为何还要拖着箬儿下水!”

“苏瑾瑜,你活该成了阉人,不,你就该当初随着苏家一起死了才好!”

宁太傅的话越说越难听,周遭议论声又冒了出来。人群里不知何人竟直接踢了苏瑾瑜一脚,顿时城门口乱成一锅粥,人们哄闹着,难听的话愈演愈烈。

“朕怎么不知道,原来朕的爱卿们皆是这般骁勇好战的角色,”白玄胤站在不远处,明明在微笑的脸上却丝毫不见喜悦,尤其是那双眸子,沉了浓郁的黑,仿若深渊,“正好最近边疆不太平,朕正考虑招兵买马。如今一看倒省了这钱。诸位爱卿不防替朕解忧,亲付战场如何?”

话一落,朝臣们皆闭了嘴,低着头各个规矩得不得了。

“哼,”白玄胤冷哼一声,径直朝着人群里的一个身影走去,“苏爱卿是朕亲封的大内总管,除了朕,要是有人敢动他,宁七箬便是最好的例子!”

“昏庸!”宁太傅冲出人群,指着白玄胤的鼻子就骂,“先帝贤德,创下这东景盛世。本是太子即位,何人知晓你白玄胤在背后做了什么!我等老臣皆看着,本以为你能让这盛世再续,却不曾想一个宦官就让你变得这般!”

“简直昏庸至极啊!”

第十九章 大反转

白玄胤对人的讥骂毫不动怒,只是轻挑着眉,“宁太傅,朕记得当初你与苏相结亲之时是冲着父皇独宠相女,想要在朝中建立一定地位的吧?后相府被朕抄了,你可不止一次到朕书房,想让朕替你退了这婚啊。”

“如今朕做到了,不仅退了婚,还替爱卿寻了个好女婿。太傅不仅不来谢朕,反倒还责怪朕昏庸?呵,简直天大的笑话!”

白玄胤的话堵得宁太傅没了反驳之力,羞红着脸四下张望着。

——原来这宁太傅也是这样的人,趋炎附势

——可不是么我听说是宁家千金偷跑到宫里,不要脸地钻进人家苏公公的屋子里去的。

——那这么说,苏公公是被冤枉的?

——可不是么?苏公公还是丞相公子的时候就一表人才,怎可能成了宦官就变了性?

“不我家箬儿不是这样的人,不是”

白玄胤望了望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来人,宁太傅不顾王法,妄图污蔑陷害朕与苏公公。责令贬去官职,勒令回乡!”

苏瑾瑜站在人身后,眼睁睁看着宁太傅被带走,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仰头看了看白玄胤的侧颜。

这几月他似乎沧桑了些,一个很爱干净的人脸颊竟也有了胡渣。

“皇上”苏瑾瑜张了张嘴,话却卡在喉咙里。

“随朕进轿。”白玄胤冷冰冰地留下这几个字后便直接朝着不远处的龙辇走去。

祭祀的大队在白玄胤入轿后便浩浩荡荡地朝着皇陵出发了,苏瑾瑜坐在龙辇的右侧,白玄胤则是坐在正中。二人隔着一段距离,仿若彼时二人的心。

“坐到朕身边来。”白玄胤伸开手,皱眉微闭双目。

“”或许是想感谢先前城门的解围,苏瑾瑜这回没有犹豫,站起身,便乖乖坐到了白玄胤身侧。

白玄胤搂过人纤细的腰,将头埋在人脖颈处狠狠吸了口气,“苏瑾瑜,你知道这几个月朕有多想你么?”

“皇上日理万机,莫要将多余的心思放在奴才身上。奴才”

白玄胤伸出食指堵在人嘴边,拦下了人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净身房’朕已派人将它堵死了,以后你便不用再害怕重回那里。朕不会再对你做那些事了,以后专心做朕的人,那些闲言碎语不要再去听。”

对于白玄胤异于往常的屈服,苏瑾瑜只觉得背后发寒。

不用再害怕?那刻进骨子里的感觉又怎么压下去?

苏瑾瑜苦笑着咧了唇,仰起头直对上那双眸子,“皇上,有些事回不去的。当初奴才认识那个十八皇子已经死了,皇上是皇上,奴才不过是您身下的一条狗。”

“苏”

苏瑾瑜亲吻着白玄胤的嘴唇,舌尖有些生涩地描摹着白玄胤的唇,一点点探进。

人贴近的唇瓣泛着彻骨的凉意,就算再主动的吻,白玄胤却再也感受不到温存。

一把推开人的身子,白玄胤皱着眉将苏瑾瑜赶下了马车。

第二十章 凌王

马车外的温度低的可怕,苏瑾瑜搓了搓胳膊。唇瓣还残留着些许水迹,此时被北风一吹,几欲将整个嘴都给冻掉下来。

苏瑾瑜指尖轻搭在唇瓣,满是自嘲地笑了。

为了方便君王在皇陵落脚,早在很久之前这里便建设了行宫。一行人行至皇陵,白玄胤便遣散了众朝臣,一人直接进了行宫。

白玄胤离开,苏瑾瑜就成了无所事事的那一个。和江中属叙过旧后,苏瑾瑜便在行宫门外踱着步。

“瑜兄?”

苏瑾瑜寻着声望去,只见一行人扛着个长椅,四头各延伸了半丈长的竹竿。而长椅上坐着个人。是前朝太子,如今的凌王——白皓凌。

“奴才见过凌王。”苏瑾瑜微弓着身子,对着白皓凌行礼。

“放本王下来,”白皓凌的长椅落了地,那四个轿夫便离开了。“瑜兄何必见外,本王与瑜兄自小便结拜,瑜兄直接称呼名字就好。”

白皓凌本是个健全人,奈何宫闱之变双腿中了毒箭,如今已是个不能走动的废人,到哪都要人用长椅扛着。

苏瑾瑜低头视线落在人的双腿上,面色很不好。

“”

许是注意到人的目光,白皓凌的笑容淡了很多,“瑜兄近来可好?”

“多谢凌王关心,奴才一切安好。”

“本王听说宁太傅今早在城门口大闹,口中尽是对瑜兄的诋毁之词?”白皓凌不再管人尊卑的称呼,索性招招手将人拉至身侧,“瑜兄不要将那些话放在心里,毕竟宁太傅年事已高,又刚失了爱女,难免会将情绪撒在你身上。”

“这一切本就由奴才而起,太傅责怪的没错。”

白皓凌看着面前的男人,如芷的肌肤,长长的睫毛轻颤着,粉嫩的薄唇如新雪上的落樱。只是那本该完美的面容竟被白玄胤破坏,生生留下这般狰狞的疤痕。

——如果没有这道疤该有多好

白皓凌这般想着,手竟不自觉地抚上了人的面庞。

冰凉的指尖落在脸上时苏瑾瑜都吓了一跳,歪了头有些犹豫地喊出了声,“王爷?”

“!哦,对不住”回过神的白皓凌匆忙收回手,很是局促地将视线扫向他处,却无巧不巧地看到了正匆匆赶来的白玄胤。

“皇弟你来了,正好本王”

白玄胤似乎并没有看到白皓凌一般,就连他的话也一并忽略了。阴沉着脸扯过苏瑾瑜的袖子就往行宫方向走。看着离去的二人,白皓凌一向和颜悦色的面上也有了一丝愠怒。

苏瑾瑜被人扯着,连拖带拽地扔进了行宫。

“皇上”

“苏瑾瑜朕可真佩服你,赶走了个宁七箬又给朕找来了个凌王,你是有多担心自己会便成孤家寡人?呵呵,真不知道没有朕盯着,你这贱坯子会滚到哪个男人床上去。”白玄胤阴沉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的人。

人的羞辱好似剑刃一刀一刀刮在胸口最软的地方,外表看似无伤,内心却早已鲜血淋漓。

“奴才与凌王只是久别重逢,叙叙旧而已”

第二十一章 把它塞进去

“叙旧?”白玄胤蹲下身,扯起苏瑾瑜的发结强迫着与自己对视,“朕还不懂,什么叙旧能让别人摸到苏公公的脸上去!”

苏瑾瑜默然,白皓凌的举动,别说白玄胤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能适应。

这番沉默让白玄胤又是怒火中烧,想也没想一脚就送在了苏瑾瑜的肚子上。被踢飞的苏瑾瑜拱着背,面容扭曲。

“怎么?被说中了,无话反驳了?”白玄胤几步走近,反手扯住苏瑾瑜的后衣领,生生将人拖拽到书案上。“苏瑾瑜,方才凌王用手摸了你哪里?”

苏瑾瑜愣了一下,仰起脖子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白玄胤。人褐色的瞳孔里乘满无尽的怒火,仿若只要一星半点便可将自己灼烧殆尽。“没凌王未曾真的触碰”

“未曾真触碰?”白玄胤勾唇,抬手取下书案上的玉笔,冰凉地笔身沿着苏瑾瑜的伤疤一路滑至脖颈。“苏瑾瑜,你是知道的,朕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他人玷污。倘若有人不识好歹碰了,那么朕就要惩罚那个人。不过,凌王好歹也是朕的皇兄,当年也有恩于朕。朕不忍其受罚,那么,这个罪是不是该由你来承受?”

“奴才,甘愿受罚。”苏瑾瑜闭上眼,乖乖地等待着阎罗般的罪罚。

“哼。”又是这番揽罪责的回答,白玄胤只觉得喉间堵得慌。他真的很想扒开人的防备好好看看他心中所想。是不是对自己永远只有这一副面孔!而对别人就会是各种温柔!

念及此,白玄胤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迸发的占有欲,蛮横地掰过人的脸,毫不怜惜地吻着人,仿若要将所有的怒火都宣泄掉。

苏瑾瑜闭眸承受着,嘴里的空气都快被抽走。他伸手死死捏住白玄胤的衣襟,眼角也在不觉间有些湿润。

一吻过后,白玄胤厌恶地将人推开,随手将玉笔往人面前一丢,转身坐在了书案前的椅子上。“把裤子脱了,当着朕的面,把它塞进去。”

“什么?”苏瑾瑜刚稳了身形就听到人这样的命令,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要朕再说第二遍么?”白玄胤阴沉着脸,随手又是一只笔落地,“那就再加一根好了。”

“”苏瑾瑜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的笔,沉默了。

——啪。

第三根很快滚了过来,白玄胤支着头,嘴角轻轻上扬着,右手上还把玩着第四根笔,好似随时都要扔过来,“看来苏公公不满足两根啊,朕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够还可以再加。”

“不不用了!”苏瑾瑜冲上前,一把握住了白玄胤的右手,阻止了第四根的命令。

“哼,那你还在等什么?”白玄胤拍了拍苏瑾瑜的脸,催促道。

“奴才遵命”

行宫里没有任何下人,除了苏瑾瑜。

“把腿夹紧了,敢掉下来一根试试。”白玄胤坐在书案前批改着奏折,仍不忘时刻提醒苏瑾瑜该做什么。

冬日的温度冷的可怕,纵使行宫里额外多添了几份暖炉,苏瑾瑜还是能感受到冷风不断钻进皮肤。

“嗯嗯哈哈”

亵裤外衣之类的被凌乱地丢在一旁,瑟缩的身子加上奉命放进的异物都让他感到十分难受,溢出几声也是在所难免。

“苏公公,你这是在诱惑朕?”

苏瑾瑜回过神时身子已经被人拉入怀里,炽热的吻毫不间断地落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从书案到椅子再到床上

“收拾好自己,别忘了把地上也打扫干净。”

行宫里冷不丁地传来一声,苏瑾瑜弯腰捡起地上散乱的衣物,一件件地披上,默声点了点头。

方才的惩罚把书案上的奏折弄得遍地都是,就连磨好的墨也洒了一地。苏瑾瑜扫了一眼案上暧昧的水渍,心早已凉了半截。

自己究竟是什么?

曾经的他站在洛阳城顶,挥手宣下豪情万语。而到如今,成了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走狗,一个帝王身下的玩物。

墨渍沾染的白纸方可撕掉,可被玷污的灵魂该何去何从?

苏瑾瑜无力叹了口气,放下整理好的奏折,刚想推门离去,便听到身后冷冷的一句话。

“等下。”白玄胤站在一侧,理了理弄皱的黄袍,面无表情。

“皇上还有何事?”苏瑾瑜弯腰,目光死死盯在地面。

白玄胤走至人身前,将人垂下的发丝理好,“朕要你在行宫把弄脏奏折全部复抄一遍,不知道苏公公可有异议?”

“奴才,遵命。”

白玄胤看着人默默走到书案前研墨提笔,眉头又是一皱,留了句“明日的大典公公就待在行宫便可。”离开了。

这一夜苏瑾瑜是在行宫内入睡的,弄脏的奏折并不多,一个下午便已抄完。可人不愿放自己离开,硬是拖着自己坐在人身上,看着他批完才愿放行。

可白玄胤是什么样的人苏瑾瑜怎会不知,头份奏折还未批,人就对自己各种骚扰各种亲。结果数十本奏折生生拖到了后半夜才算改完,苏瑾瑜这一天下来不是在书案上就是在椅子上。弄脏的地方又都要自己去打扫干净,可真有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来。

次日天刚亮,白玄胤便整装待毕离开了行宫。出发前,白玄胤特地安排了宫女在行宫外等着,倘若苏瑾瑜冷了饿了,决不可怠慢。

苏瑾瑜醒来时天已大亮,还未起身的他一眼就瞧见了龙榻边站立着的四位宫女。

“你们进来做什么?”苏瑾瑜下意识地捏紧了被角,只露了只右手在外头。

“回总管的话,皇上下旨,说苏公公若是醒来便伺候着更衣。”

“更衣?”苏瑾瑜稍稍抬了抬被子,看着肩膀上红印不觉面色一暖,“不用了,咱家自己会穿衣服,你们把衣服留下来,就离开吧。”

苏瑾瑜的话让四宫女有些为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苏公公您别为难奴婢们了,皇上说,您若不愿接受我等的服侍,我们我们便会被派去浣衣局做最下等的重活而且还会被罚三十大板”

“这”苏瑾瑜皱起了眉,他竟不知白玄胤为了让自己难堪竟然直接逼着宫女替自己更衣。这不是想让那些宫女直接看自己被他玩的有多惨么?

苏瑾瑜的嘴角爬上一丝苦涩的笑意,可他终究不是那种为了顾上自己的面子而去破坏他人的人。掀了被子,苏瑾瑜赤身裸体地站在四宫女面前,闭眸,“来吧”

第二十三章 只是把砚台打坏了

“如何?”

洛傅站在行宫的西侧,很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都给他换上了。”回答的不是他人,正是方才那四位宫女之一。“您是没看到啊,那苏公公的身子上到处都是红印子,尤其是胸口啧啧啧,这么个丑太监,皇上是怎么下得了口的?”

洛傅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几锭银两塞到宫女手上,“这你就不用问了,把钱拿着,今天的事你可以随便说,唯独皇上的旨意”

“您放心,这宫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都知道,以后大人若有什么要吩咐的,奴婢保证随叫随到!”得了钱的宫女疯狂点着头,道了谢,离开了。

行宫里,苏瑾瑜蜷缩在床脚边,将头深深地埋在两臂间。方才那些宫女看到自己身子的表情仿若烙在脑海里一般,挥之不去。

苏瑾瑜张大了嘴努力呼吸着,好似不这样就会立刻窒息死去。

“瑾瑜?”

江中属身为皇陵的看守人,今日的大典他自然也是要参与料理的,可左等右等,眼看着就快要开始了,却还没等到苏瑾瑜的出现。情急之下,江中属只得扔了摊子过来寻人。

“江伯伯?”苏瑾瑜抬起头,“大典快要开始了,您怎么过来了?”

“我还要问你呢,身为总管这时候还不去祭坛,是想被皇上抓到把柄惩罚你么?”

苏瑾瑜一听,这才知道了人过来的原因,苦苦一笑,“让江伯伯担心了,只是皇上昨日便下了命令,让我今天一整天都待在行宫里哪也不准去。”

“不准出去?这不是软禁么?”江中属一听,再一看苏瑾瑜此时坐在地上的样子,顿时一阵心疼,连忙将苏瑾瑜拉了起来,“皇上都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孩子气。瑾瑜,你又犯了什么事惹到皇上不开心了?”

“也没什么,不过是不小心弄坏了砚台,把墨泼在了奏折上。”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江中属心疼苏瑾瑜,却也无话可说。自从自己辞官回乡后,宫里的事他便很少听到,而苏瑾瑜作为自己故友的孩子,变成如今这般自己也从没帮上什么忙。江中属心里的歉疚远大于责备。叹了口气,终没再说下去。

看着江中属皱眉叹息的模样,苏瑾瑜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江伯伯,你也不用担心我了。还是快些去祭坛吧,晚了时辰可是要掉脑袋的。”

“嗯,那我去了,你好生在这里歇着。”

皇陵今早下了一场小雪,砖墙上落了一层淡淡的白色,众人走在青砖铺就的道路上,周遭除了捻过雪地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

“皇弟。”白皓凌的长椅落在白玄胤身侧,今日的他着了一身素色锦袍,领口黑色的裘绒紧紧贴着脖颈。

“原来是凌王。”白玄胤仍有些介怀昨日的事,语气里都透着股不逊于冬日的寒冷。

白皓凌却似未听到,微微一笑,“瑜兄不是处理今日大典的总管么?为何到现在也不见?”

听到人提及苏瑾瑜的名字,白玄胤的脸又黑了三分,硬生生从嘴里挤出话来,“皇兄管的真宽啊,苏公公不舒服,朕让他在行宫好好休息,不成么?”

第二十四章 我要你死

“不舒服?瑜兄怎么了?昨日不还好好的么?”白皓凌一听苏瑾瑜身体抱恙,连忙皱着眉头一脸焦急地询问道。

见人这般担心苏瑾瑜,白玄胤就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一般,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了。“怎么,朕的大内总管身体安否皇兄也要管?他日是不是连国事皇兄也想插一脚?”

“皇弟你这是怎么了,如此大的火气,本王也是好心,皇弟若是不愿说那本王便不问了。”

白玄胤见人落在长椅把手上的右手就想起昨日的那一幕,突然有种想要将那只手剁掉的冲动。这般想着,嘴里吐出的话也重了几分,“皇兄知道分寸就好,朕记得皇兄还在寻找能医治腿疾的大夫吧?这样吧,朕择日叫人去贴个寻医的告示。朕还是希望皇兄专心把腿治好,再去考虑其他有的没的吧。”

众人皆知宫闱之变后,白皓凌的腿便是废了,除非大罗神仙过来,否则一辈子就只能被人抬着走。而这件事也成了白皓凌不能触碰的底线,如今白玄胤这么直接戳破,明显是不想给白皓凌一个台阶下了。

“大典就这样吧,朕乏了,回宫!”

白玄胤是带着一股火气推开行宫门的,有了白皓凌一出,他再也不能安心让苏瑾瑜待在这里。他现在唯一的念头,便是带着苏瑾瑜离开,逃得越远越好。

“皇上。”

大门被打开,白玄胤一眼便看到站在书架边的苏瑾瑜。捧着一本古籍看,墨色长衫垂地,玉芷般的肌肤上仿若镀着一层光。软了冬日的萧瑟化了白玄胤的心

“皇上?”苏瑾瑜合上书,转过身来。

“离开这,”白玄胤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苏瑾瑜身边,扯过苏瑾瑜的手腕就往外拖,“跟朕走!”

被这么不明不白地拉着,苏瑾瑜下意识便做出了反抗。

看着空无一物的右手,白玄胤挑了挑眉,就是一阵怒吼,“苏瑾瑜朕劝你掂量清楚,拒绝朕的下场!”

“皇上,您这一进皇宫便拉着奴才说要走,奴才也想知道究竟是谁的错!”白玄胤的话让苏瑾瑜反感,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所以他就可以任那些宫女进来看自己笑话;因为他是自己的主人,所以他就可以不管自己死活地折磨自己。

苏瑾瑜又想起今早那些宫女的话,

——若不照办,便是惩罚

苏瑾瑜站在原地,任由冷风吹乱衣角,“皇上不,白玄胤,我在你眼底是人是狗都好,但请你知道我苏瑾瑜欠下的只有对你的债。请你不要把不相干的人拉进来!”

“不相干的人?”白玄胤有些不明所以,但下一秒便想到了南蛮的宁七箬。

——原来,苏瑾瑜还是没有放下那个女人。

白玄胤轻挑起嘴角,一步便将人逼到墙角,大手钳住人的脖子,面露狰狞,“不错,你是欠朕的。但是朕告诉你,那些人他们是自找的。敢动朕的人?朕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不过,苏瑾瑜,那些人的下场也有你的一半责任。如果不是你不听朕的话搭了本不相干的人,他们又怎会那般?”

第二十五章 苏瑾瑜,还没有结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瑾瑜被人掐着脖子,气息越发摄入困难,求生的欲望便愈发强大起来。他不断的拍打着白玄胤的手,“白玄胤快放开我”

“哼,苏瑾瑜,你不是很有能耐么?有本事自己挣脱”白玄胤看着人因缺氧溢出眼角的泪,像是突然惊醒般松了手。低头看着软在地上不断咳嗽的人,白玄胤愣住了。

自己方才险些是要杀了苏瑾瑜?

“咳咳咳!”苏瑾瑜涨红着脸不断咳嗽着,披在身上的外挂早不知在何时滑落。彻骨的冷风像是魔域一般缠绕着苏瑾瑜,但更可怕的却是面前站着的那个男人。

“可恶”白玄胤紧了紧拳头,发泄一般挥手就把架上的古籍扫了下来。但这一切,并没有觉得胸口的郁结有所缓解,他蹲下身,反手便将苏瑾瑜按倒在地,“苏瑾瑜”

“启禀皇上,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启程。”

行宫外,禀报的小侍卫敲了敲门,却没敢擅自闯入。

“朕知道了,”白玄胤勾起苏瑾瑜的下巴,狠狠咬过人的唇,在人口中大肆侵略。“苏瑾瑜,还没有结束。”

时至黄昏,路上的雪早已融掉大半,却依旧不见阳光。乌云好似一块大石板,压在皇陵上空,不愿散去。

白玄胤散掉了留在行宫的队伍,只选了几名贴身侍卫,朝着洛阳相反的路离去。此次出行,是为找到白玄胤的乳娘。

当年诞下白玄胤与其胞弟白玄月的不过是一名宫女,无权无势,又多受他人折磨。身子早就不够养活二人,若不是那乳娘仁心,愿瞒着东宫皇后偷偷哺育,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的白玄胤。

只可惜后来宫闱之变,乳娘逃出宫去,便再无下落。

白玄胤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登基的这一年,他从未停止对其的寻找。也是到了现在才终有了下落

可是,白玄胤几人还未出皇陵便被江中属拦下了。

“江爱卿还有何事?”被人拦住去处,白玄胤自然高兴不到哪去。

江中属晃了晃脑袋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躬了身子问道,“回皇上,下官想寻苏公公说些话。”

白玄胤骑在马上扭头扫了眼身后的轿子,“苏公公身子抱恙,有什么话告诉朕就好了。”

江中属不是傻瓜,自然知道白玄胤这话里的意思。很是担心地朝着轿子看了一眼,到却也无奈,“苏公公本就是柔弱书生能吃那些苦实属不易,老臣恳请皇上饶过苏公公,莫要等到丢了才知懊悔。”

“江爱卿这是在教育朕?”白玄胤挑了挑眉,言语傲慢。

“老臣虽没有久伴皇上身边,但皇上少时老臣还是看在眼里的。一个人就算变得面目全非,但心是不会变的,苏公公也是如此。如今老臣老了,不能再在皇上身边尽职,但这句话老臣只求皇上铭记于心。”江中属身子朝旁一侧,低着头不再言语。

白玄胤冷哼一声,踢了踢马肚,带着队伍离开了

第二十六章 春药还需朕来解

行至某处,只见林中松柏茂密,不似外头冬日的萧条。白玄胤扬了扬手,示意众人前去寻找住处,自己却是驾着马车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白玄胤记得,来之时瞥见东角有处山泉,虽未见全貌,但直觉告诉他那里应该会是个好地方。

果不其然,未消得片刻,白玄胤便听到了潺潺流水声,待到走近才发现那竟是别有洞天。

山石林立,泉水自上而下,竟在下方汇聚成一汪静湖。湖水清澈见底,偶有几只小鱼调皮地游过。白玄胤蹲下身,指尖轻点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已是冬日,就算这湖没有结冰,那温度依旧低的可怕。

白玄胤收回手,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厚重的布帘落在马车前,将里面的一切遮挡的严严实实。

“苏公公,感觉如何?”白玄胤撩开布帘朝里头张望着。

马车里,一块足宽的貂绒平铺在地上,上头随意地落着几件衣物。苏瑾瑜跪在上头,双腿被马车上垂下的丝带束缚着,无法动弹。

“嗯呵”

“苏公公你这般嗯啊地,朕如何能知道你想表达什么?”白玄胤抬腿坐了进来,足尖轻轻捻过人因挣扎裸露出来的小腿,似笑非笑。

“嗯”

苏瑾瑜伸手扯了扯衣襟,一双眸早已泛起一层水雾。现在的他只觉浑身炙热,此刻的他已经无法思考。自己明明将外衣裘袍都脱了,为什么还是停止不住地燥热?

人的动作让白玄胤很是满意,他俯下身,伸手揣进人廠露的衣襟里揉捏。听到人不满足地嘤咛后却又突然松了手,惩罚地咬住人涨红的耳垂,撕磨舔舐,“苏公公的毅力真强,都一路了也愣是没有哼一声。朕是不是该好好奖赏你呢?”

“嗯不”苏瑾瑜扭着身子,人这般折磨早让他失去理智,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只有不断接近这个男人,来寻求身子的解放。

白玄胤注意到人的贴近,大手一捞,将人打横抱起。“苏瑾瑜,朕要让你知道,成了朕的人心里还在想其他人的后果!”

白玄胤抱着人直接走到静湖边,随手一掷。

湖水侵入身子的感受并不好,但这样的温度足以让苏瑾瑜恢复理智。身子的求救意识让他不顾一切蹬腾出了水面,却在下一秒被人再次狠狠地压入水下。

冰凉的湖水顺着口腔鼻子进入,本就退了药效的苏瑾瑜此时终于知道什么叫蚀骨之寒。他双手不住地拍打着水面,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头顶的压制,更多的湖水进入肺部,苏瑾瑜只觉得死亡再次在向他招手。

可是,白玄胤并没有想要让苏瑾瑜死,他只想让苏瑾瑜做出选择,在他与宁七箬之间

看着人临近昏聩边缘,白玄胤只手一扯,将人拖上了岸,然后像是丢垃圾一般将人丢进马车。重获空气的苏瑾瑜止不住地颤抖着,湿透的亵衣贴在身上,脑海里只剩下寒冷。

“苏瑾瑜,春药的滋味好受么?”白玄胤坐在一旁,看着人难受的模样,心里却并没有得到解脱。

“”苏瑾瑜没有急着回答,他只是伸手抱着双臂像个初生的婴儿般瑟缩地蜷在一起。

“白玄胤我恨你”

第二十七章 重回行宫

失了祭拜大队的皇陵彻底沦为了一座坟墓,虽有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过,却依旧遮不住这满园的寂寥。

送别了白玄胤,过了许久,江中属才回了行宫开始善后工作。

推开门,入目便是满地散乱的书籍。江中属叹了口气,默默整理着一切。

“江大人还在忙呢?”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那人身着褐色锁子甲头戴黑色小冠,一双明眸紧盯着江中属。腰侧挂着一把剑,江中属认得这剑,这是皇宫侍卫的统一佩剑。

“你是”江中属抖了抖手上的书,转身将其放进书架。

来人身形一顿,呵呵一笑,“在下姓洛,单名一个傅。乃是皇宫的一个小小侍卫,江大人不认识也难怪。”

“哦”江中属点点头,继续忙着,“你来有什么事么?”

“属下奉皇上之命,回来拿些东西。”洛傅眯着眼,依旧笑得牲畜无害。

“东西拿到了么?”

“就在这行宫中,不过这东西秘密得很,江大人是不是该”

江中属扭过头来盯着洛傅看了好一会,这才摆摆手,朝着行宫门走去,“我刚收拾好这里,你要拿什么东西可别把这弄乱了,我老了,不想再收拾第二遍。”

“是,江大人请。”洛傅伸手,很是礼貌地‘送客’。

待到江中属走得远了,洛傅这才收了脸上的笑容,很是厌恶地朝着江中属离去的方向啐了口痰,转身朝着书架走去。

皇室的宫殿,除了画便是古董。这间行宫也不例外,光是书架上便陈列了数十件。而洛傅对这些似乎并不感兴趣,他的目光锁住的却是书架上一块并不起眼的花纹。

这花纹上下各有一朵桃花,但上方的却更加光滑,好似经常被摸过。

洛傅想也没想,伸手便点在了那朵桃花上。瞬间,书架的一侧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原来这桃花链接的竟是书架后方的一处密室。

洛傅勾唇一笑,闪身进了密室内

密室的四周落满了蜡烛,把原本昏暗无比的空间照的通亮。而那密室的正中摆了一块方桌,白皓凌正坐在一侧细细品着茗茶。

“你来了。”见洛傅走近,白皓凌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

洛傅走至人跟前,拂首一拜,道,“是,殿下。”

“没人看到吧?”

“并没。”洛傅肃着脸,毫无方才嬉笑的模样,“殿下传洛傅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将你安插在白玄胤身边也挺久的了,本王想知道,你替本王做了什么?”白皓凌转过身,浅浅一笑,伸手搭在了洛傅的肩头。

洛傅侧首看了眼肩头的柔芷,不觉额际已渗出汗水,“殿下,洛傅听了殿下的话,让白玄胤怀疑苏瑾瑜,让他们俩之间出现嫌隙。”

——啪

白皓凌甩着方挥出去的巴掌,勾唇一笑,“嫌隙?你觉得他们两个之间那样子是像有嫌隙的样子么!”

被赏了巴掌,洛傅却不敢吭声,砰地跪在地上,“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殿下责罚。”

“哼,惩罚?本王当然要惩罚你!”白皓凌冷哼一声,伸起右脚便将洛傅踢飞出去。

第二十八章 本王的狗

肉体接触石板的闷声在整个密室里回荡,被撞倒的蜡烛瞬间倒了一片,窜起的火星一下子点燃了洛傅的衣角。

但洛傅看也没看,随手将衣角扯下扑灭,便起身又乖乖跪回了白皓凌的脚边。

白皓凌轻抿茗茶,满意地摸了摸洛傅的头,“这才是本王的好狗,洛傅,本王要给你紧跟着白玄胤。”

“殿下,是要洛傅杀了白玄胤么?”洛傅抬起头,严肃地看盯着白皓凌。

“哈哈哈,”被这般盯着,白皓凌却是很高兴地笑了。伸手擦掉洛傅脸上的污渍,“本王知道你替本王着想的心,但还不急。白玄胤夺了本王的位子,又害的本王‘久坐病榻’,这个仇可不是杀了他就能了结的。”

“那,殿下是想从他那得到什么么?”

“得到什么”白皓凌拖着下巴细想了片刻,“有了,他不是很在乎苏瑾瑜的么?那么倘若苏瑾瑜死了,他会不会就此疯了?”

“殿下,恕洛傅多嘴。白玄胤在乎苏瑾瑜是不错,但但属下这些日子在皇宫看到的似乎并非如此。”

洛傅直起身,将这几日他所见的包括‘净身房’里的事也一并告诉了白皓凌。洛傅觉得,自己眼中的那二人关系似乎只停留在欲望上,何时想要惩罚了那便惩罚;何时又想着要温情那便温情,仅此而已。

可是白皓凌却不这么认为,轻声一笑,“未曾想我那好弟弟竟然入情到这么深的地步,莫非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了么?”

“殿下,属下不明白,入情?”

“当初他接近本王和苏瑾瑜的时候本王就觉得哪里不对,原来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对苏瑾瑜有所企图了啊”白皓凌勾起唇,指尖摩挲着杯盏边缘,“你不清楚我那皇弟的脾性,他那奴婢娘死的早,宫里又没个照应的。一个皇子活得猪狗不如,就算有他的弟弟陪着,也还是难免某些方面会变得残缺。再加上后来丞相杀了他唯一的亲人,而苏瑾瑜又是相府的公子。他对苏瑾瑜的感情变成什么样,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白玄胤和苏瑾瑜在一起岂不是会变得很好玩?”洛傅阴沉地笑着,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东西。

白皓凌直起身,走至洛傅身边,指尖轻触着洛傅的眉梢,那里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疤痕,“洛傅,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少年了?”

洛傅拱手,眼底藏不住的仰慕之情,“回殿下,已有十年。”

“十年了”白皓凌抬头看着暗室的穹顶,上头盘着两条石龙,在烛火的照耀下好似要逃脱一般,“这些年一直把你藏在暗处,真是苦了你了。”

白皓凌的话让洛傅激动地几欲哭出来,想当年他洛傅不过是个险些被拐卖做倌的乞儿。若不是白皓凌的相助,自己现在恐怕活得连苏瑾瑜都不如。因此白皓凌对于他来说是超越天的存在,倘若白皓凌现在让他去死,那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殿下是洛傅的再生父母,洛傅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二十九章 壮汉与瘦精汉

白玄胤一行人寻了个客栈便住下了,地方不大因此只能供出两间房给诸人。于是白玄胤大手一挥,直接抱着昏迷的苏瑾瑜进了房。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无奈地挤进了另一间屋子。

将苏瑾瑜安置好还未多久,白玄胤就被人叫了出去,空荡的客房里瞬间就只剩下苏瑾瑜一人。

“没想到,白玄胤竟然把你折磨成这样。啧啧啧,本来还想看你多被白玄胤折磨,不过殿下有令,不得不从。”洛傅站在床边,一手搭在身后的匕首上,浑身戾气。

可匕首送出还未半尺,洛傅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发现,在苏瑾瑜的脸上,那块狰狞的疤痕似乎与往常有什么不同。

洛傅走上前,伸手碰了几下,这才发现,原来苏瑾瑜脸上的伤疤是假的,那所谓的丑太监根本就不存在。

洛傅捻起那翘起的伤疤一角,小心翼翼地从苏瑾瑜的脸上撕下。待到那张脸真的呈现在洛傅面前时,他愣住了。

这是何等的美貌,昏迷中的苏瑾瑜肤色依旧有些白的渗人,但却让那张脸显得更加惹人怜。

湿润的长发贴在额际,紧蹙的黛眉下是一双让人艳羡的凤眸,此刻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似刷子一般轻颤。

洛傅不觉有些怀疑,平日里的苏瑾瑜有这般美貌么?还是因为那伤疤太过渗人,让原本想去看那张脸的人都不敢去看了呢?

可洛傅不知道,这张脸除了那伤疤还有很多的‘装饰’。若不是方才静湖一遭将那些都冲没了,恐怕洛傅看到的会是另一番景象。

“我倒说白玄胤也不瞎,怎么会对着个丑八怪有欲望。只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张脸,你若身为女子,或许我会不忍杀了你。但可惜,你不是。”洛傅收起眼底异样的情绪,擦了擦手中的匕首,低头贴在苏瑾瑜的耳边低喃,“就当这次是我把你救了,到地府别忘了在阎王面前多替殿下美颜几句。把这罪孽都推到我头上吧”

匕首划破人的衣领,直直抵在了人的喉咙上。

突然,屋外闪过几道人影。纵使他们将脚步声压得极低,但还是被洛傅听了进去。

匆匆收了匕首,洛傅有些留恋地伸手拂过人的侧脸,闪身躲进了一侧的衣橱内。

“你确定是这?”门被推开,一个身形壮硕的男子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蹑手蹑脚地紧跟着一人,尖嘴猴腮个也不高,活脱脱一个成了精的老鼠。

那人听了壮汉的质疑,伸手就赏了人一巴掌,“没错的,我看见白玄胤一行人到这,刚才那老板娘不也回了么?就是这。”

壮汉吃了巴掌不满的揉了揉,一瞥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苏瑾瑜。

“大哥,快看,这躺着个人。”

瘦精汉听了话,连忙挤上身来,“咦?这么漂亮,要说皇帝就会享受?出门还不忘带个美人儿?”

“大哥,你看要不咱俩享受享受?”壮汉一脸奸笑,搓着手便朝着苏瑾瑜的被角伸去。

第三十章 来人!有刺客!

洛傅躲在橱柜里,露了条缝朝这张望着。二人的谈话悉数听在耳里,却还是无法辨别出这二人的身份。

“摸什么摸!”相较于壮汉的头脑,瘦精汉更显得聪明些。直接拍掉了壮汉的咸猪手,瘦精汉怒瞪了人一眼。“别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

“可是大哥”

“别说话,”被惹得烦了,瘦精汉索性让壮汉闭了嘴。点着脚尖走到苏瑾瑜身边仔细琢磨着人的样貌,“你不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么?”

“我不管,人好看,直接掳回去做娘子不就好了,还要在这看”壮汉一脸不满,看也不看,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壮汉的样子让瘦精汉顿时就是一顿火气,揪着人的耳朵就是一阵痛骂,“你这没出息的东西,藩王让我们过来是刺杀白玄胤的不是过来享乐子的!你这样,小心藩王到时候大刑伺候!”

壮汉被拎地疼了却又不敢大声嚷嚷,捂着嘴哼哼着,“哎哟哟——大哥,大哥轻点!”

二人这边唱戏一般地你争我斗到是让躲在柜子里的洛傅越发明了,原来这二人是南藩派来的杀手。只可惜二人智商都不高,此刻幸好那苏瑾瑜是昏迷的状态,不然这会还指不定是谁捉谁呢。

洛傅心里头的小九九自然只有他自己知晓,但白皓凌下的任务他不得不照做。心下一想立时计上心头,若是能借助藩国的势力除掉这二人,那白皓凌岂不能更轻松,自己也是大功一件。

这番一想,索性推了出门,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藩王倒也真敢派你们这两个傻瓜过来,我这么大个活人在这看着都不知道。”

突然出现的外人让这二人吓了一跳,纷纷抽出武器一副狰狞的模样。“你是谁!”

“你和他费什么话,你去收拾他,我去了结床上的。”瘦精汉握着刀,又是给壮汉一计肉拳,连踢带踹地将壮汉送到了洛傅面前。

双方这番僵持,却不知躺在床上的苏瑾瑜早就醒来。瘦精汉一转身,正对上了苏瑾瑜那双乌墨的眼。

“你们”苏瑾瑜撑着身子只觉有些无力,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二人手上的利刃。想也未想便喊出了声,“来人啊!有刺客!”

苏瑾瑜的醒来让洛傅也大惊失色,不过好在有那壮汉给自己遮挡,苏瑾瑜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衣袖。

感叹自己运气之余,洛傅也不忘记寻东西遮挡面容,转身割下一面窗纱捂住唇鼻,却不曾想那藩国的杀手竟已有了下一轮动作。

“别让他招来更多人!杀了他!”苏瑾瑜这么一喊,为首的瘦精汉顿时来了火。敏捷地朝着床上一扑,直接将苏瑾瑜按倒在床上,双手直直地捂住了人的嘴。

或许是心虚,瘦精汉竟使了全力,捂得苏瑾瑜根本呼吸不得。

没了空气,苏瑾瑜虚弱的身子立刻叫嚣起来。眼前的事物越发模糊,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朝自己涌来。

下意识地,苏瑾瑜伸了手四下摸索,指尖触碰,竟不经意地搭在了一张有些起茧的手上。

第三十一章 你这个招人眼的家伙

苏瑾瑜记得这张手,宽大厚实,却在拇指窝处有块厚茧。这双手是白玄胤的,让他痛苦却又让他莫名生出安全感的手。

“你没事吧?”

白玄胤本在楼下的大厅听取那些侍卫上奏的消息,猛然间听到苏瑾瑜的求救。顿时就觉得浑身的血液凝结,想也没想就朝着那间房冲去。

“白皇上?”苏瑾瑜扫了白玄胤一眼便把头侧了过去,将视线放在了屋内的那群侍卫身上。

而方才的二人此时不知被何人打晕,正躺在地上。

“将人带下去,问出他们的来历,朕要好好招待他们。”苏瑾瑜的无视让白玄胤满满的关心立时消减了不少,冷冷地挥退了众人,白玄胤这才松开了紧握着人的手。“你没事就好。”

苏瑾瑜盯着人的左手,那里有一道很深的伤痕,此时正汩汩往外冒着血。

“你受伤了?”

白玄胤随意扯下一块布角,胡乱地做了包扎,“没事,不过是小伤。”

白玄胤的脸色依旧沉地可怕,方才若不是冲地及时,现在的自己还能听到人的声音么?白玄胤抑制不住心里的后怕,转身就将床上的苏瑾瑜抱起,紧紧地搂在怀里,好似一松手便会失去一般。

“苏瑾瑜,你可真是个招人眼的家伙,为什么总能招惹来一帮人?”

“皇上?”苏瑾瑜心里是恨的,白玄胤的冷酷让他已经不再可能得到自己的原谅。可是为何,人话语里的忧伤让自己很是在意?

“苏瑾瑜”

唇齿撕磨,白玄胤的吻像是要将苏瑾瑜融进骨血中那般,炽热却又让苏瑾瑜想要远离。

“唔”苏瑾瑜身子有些紧绷,他皱着眉头却又苦苦寻不到脱身的机会。身子相贴,苏瑾瑜察觉到人愈发粗喘的气息以及那处炙热突起,心下有些打颤。

可就在苏瑾瑜觉得人又要纵欲时,白玄胤却松开了。

“你好好休息。”白玄胤的声音沙哑,眼睛有些泛红,“朕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客栈底楼。

已是后半夜,客栈里却依旧灯火通明。白玄胤坐在大堂正中,面色铁青。

除了还在屋里的苏瑾瑜外,其余的此时统统都站在白玄胤周遭,手执佩剑,目光如炬。

“洛傅,你来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什么?”白玄胤赶到屋子里时洛傅正与那壮汉打的激烈,故此一切还是要听听洛傅的回答。

“回皇上,属下从皇陵一路追随至此。可属下刚到,便听闻总管求救的声音。赶到楼上时就看见这二人妄图对总管不轨”洛傅猛一声跪下,似是犯了大错般,“属下能力不足,只够控制一人,害的总管险些命丧于歹徒之手,还望皇上责罚!”

听闻洛傅的一席话,白玄胤摆了摆手,“算了,这二人身手不凡,你能防住一位便说明你能力非同等闲。朕理应嘉奖你,又谈何而来的责罚呢?这样吧,朕将你封为御林军,以作嘉奖。下去吧”

“多谢皇上。”洛傅领了命,却迟迟未走。

“还有什么事么?”

“回皇上,属下方进入房间时,听到这二人的谈话。说是奉了藩王之命,前来索取皇上的性命。”

“藩王?”

第三十二章 你知道下场的

白玄胤蹙着眉只手握着腰间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笑,“那老不死的在父皇当政期间就一直想着要吞并东景,但也只是听过这个传闻。如今派了杀手来,是命不久矣所以耐不住性子了么?”

“你们收拾好东西,明日就回宫。”似是做了什么决定,白玄胤说完这句话便风一样地跑去了二楼。

次日天还未亮,白玄胤一行人便上路了。而洛傅却再也没有看到藩国的那两个人,听旁人说似乎是昨晚上被人杀了。但究竟如何,没人知道。

没多久众人便回到宫中,而白玄胤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各路朝臣会见了一面,再出来时便是一纸圣状,昭告天下。

——护国宋将军即刻启程,攻打南藩,不得有误。

看着送旨的宦官纷纷离去,洛傅头也未回却是离开了皇宫。

洛阳城近来难得的艳阳天,冻结的湖水也有了片刻的喘息。岸边的柳树下,几只麻雀蹦跶着四下找着食,却忽的被一匹疾驰的御马吓得四下飞去。

凌王府,几株寒梅开的正艳。湖心的歇脚亭中,白皓凌温好了酒,一袭素锦仿若谪仙。

“王爷,洛傅来了。”管家公领着洛傅一路走到亭下,远远地朝着白皓凌道了一句。

“嗯?”白皓凌斜了洛傅一眼,不满地哼出了声,“你下去吧。”

“是。”

管家退去后,白皓凌才站起了身。慢悠悠地走到洛傅身边,抵在人的额前冷冰冰道,“你最好有个突然出现的理由,否则你知道下场的。”

洛傅只觉人的气压太过强大,头也未敢抬,“回殿下,白玄胤要发兵征战南藩。”

“这消息还需你来告诉么?”

“殿下,难道殿下就不好奇,为何会突然发兵么?”

白皓凌捞起温酒器,凑到鼻底闻了闻,“借此收买民心,白玄胤也不傻。”

“这是其一,而且只是很少一部分的原因。”洛傅弯着身子,始终一副恭敬的模样。

“哦?”

“殿下有所不知,在回来的路上白玄胤他们遇到了藩国的刺客。那二人着实笨得很,明明是来刺杀白玄胤的,未曾想因为一个苏瑾瑜暴露了身份。只可惜还未曾”

“等下,你说他们遇到了苏瑾瑜?”白皓凌听了洛傅的回答又是一顿,黑着张脸语气不善,“那就是说本王给你安排的任务你没有完成?”

“属下办事不利”

白皓凌两手环在胸前,一双眼似是鹰爪般紧紧捏着洛傅。“把原尾仔仔细细给本王说清楚了。”

“是是”洛傅擦了把额际的冷汗,颤颤巍巍地将所有经过说了,“事情就是这样。”

“没想到苏瑾瑜的事让白玄胤如此在乎不惜出兵讨伐?收买民心?他倒是找的一手的好借口。不过”

白皓凌微侧着身,轻挑起洛傅的下巴,“不过,本王不喜欢不听话的棋子。”

“属下办事不利,听凭殿下处置。”被挑了下巴,洛傅也依旧不敢直视白皓凌的眼,垂着眼睑听之任之的模样。

“任凭处置?这已是第二遍了,本王不想看到第三遍。”白皓凌拍了拍洛傅的脸,笑得猖狂。

第三十三章 朕会耍赖

“是属下知道了。”

“哦,对了,”白皓凌转身端了杯酒,“还没祝贺你晋升御林军,做的不错。不过,本王要你得到白玄胤的信任,做他的贴身侍卫。另外南藩那边你多加留心,有什么线索第一向本王通报。”

“属下听命。”

一晃已至年末,皇宫里也传来了久违的好消息。南藩之王被劝降,南藩战役终已胜利结束了一切。

白玄胤心中大喜,当即下令,大摆宴席以庆贺这难得的好消息。

诸朝臣皆面露谄媚之色,在宴席上纷纷大赞白玄胤此招的明智,全然没了当初否决的模样。

有了臣子肯定,白玄胤这趟晚宴自然是喝的尽兴,不觉几碗下肚人已是醉了。

散了众臣子,白玄胤只手勾了酒壶一人走在回寝宫的路上。

虽说白玄胤醉了,但醉里有三分因酒七分却是来自内心。这些日子他一心忙于如何与外敌内臣周旋,身心早已疲惫不堪。

“那帮趋炎附势的家伙,不过是看朕打了他们的脸,想要急于换回面子罢了。都是副假仁假义的嘴脸,没有一个入得了朕的眼”白玄胤这般说着,脚下却有些飘,歪歪扭扭地沿着宫闱走,不觉间却是走到了宦臣起居室。

白玄胤抬了眉眼四下扫了扫,那间起居室在上次捉宁七箬后便再没有进来过。不觉几月过去,这里的样子更显凄凉几分。

白玄胤晃了晃手里的酒,跨步走了进去。“苏瑾瑜苏瑾瑜你给朕出来!”

这次的晚宴苏瑾瑜并没有收到所谓的命令,闲来无事看了几本书也就睡了。这回被人从梦中叫醒也实属无奈,匆匆披了件外衣就走了出去。

“皇上,有什么事么?”

听到人冷冷的语气白玄胤莫名有些失落,人这样不可谓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白玄胤,我,恨你。

“朕”话至嘴边却梗住了,白玄胤抬头盯着那双乌墨的眼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若没事的话,就回吧。天太冷,明日还有早朝,皇上也该早些歇息。”苏瑾瑜拢了拢身上的外披,面色平静带着疏远。

“”

白玄胤仰着脖子,将凉透的酒悉数倒入口中,接着索性朝后一倒,耍起赖来。“朕不走,你若想赶朕走,那就把朕扛回去吧。反正朕累了,不想走。”

“你”苏瑾瑜不管人耍赖的模样,头也没回地进了屋。“那皇上便睡那吧,明日若是宫人们见了还劳烦皇上替奴才辩一句,此事与奴才无关。”

白玄胤听了人话哼哼了几声,闭了眼竟真的睡了。而苏瑾瑜进了房,见人没有追上反倒是好奇,躺在床上倒怎么也睡不着。

起了身,又披着外衣站门口瞧了瞧。只见院里那株桃树下,白玄胤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酣,哪还有冬日的萧寒样?

苏瑾瑜摇了摇头,辗转在门与床之间。说实话,对于白玄胤,他是恨的。人的无数种折磨早就把他和人之间存在的那点情全部消耗光了,若非‘赎罪’二字绑着他,恐怕现在的他早就与白玄胤形同陌路。

现在的苏瑾瑜与白玄胤,无论是关系还是对话就如同悬崖上的蒲公英,没了那层遮挡,风一吹就都散了。

第三十四章 苏瑾瑜你也要离开朕了么

——阿嚏

屋外的寒风终还是把白玄胤仅存的那点暖意吹掉,迷迷糊糊地坐起了身,侧首一眼就看到了那抹青衣。

“瑾瑜哥哥,”仿若儿时,自己受了伤只要朝着人这么一叫,手再那么一张。人就会温和着笑容,化了所有的伤痛。白玄胤揽过苏瑾瑜的双脚,脸深深地埋在锦袍里,“瑾瑜哥哥,胤儿胸好疼,好像什么东西刺伤了一样”

白玄胤红着鼻头,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闷闷地。但是他的言语却牵动了苏瑾瑜的心,‘瑾瑜哥哥’这个称呼苏瑾瑜有多久没有听到了呢?

明明是哥哥却要躲在弟弟身后才敢接近自己,糯糯的喊着自己‘瑾瑜哥哥’。明明身为皇子却总像个小跟班一样,走在自己身后还道有了瑾瑜哥哥便不怕那些吃人的猛兽这些话

“瑾瑜哥哥,不对”白玄胤当真是喝得醉了,含糊着也不知该叫人什么。

苏瑾瑜叹了口气,反手将手上的外披给人披上,拉起人的手,“奴才送皇上回寝宫。”

白玄胤就这么被模模糊糊地送回了寝宫,进了门,却怎么也不愿松开苏瑾瑜的手。含糊着把人拉到了桌前,倒了杯酒,自己独斟了起来。

“皇上既然已经回宫,那就劳烦放奴才回去吧。”被人拉着手,苏瑾瑜也不做挣扎,语气却依旧疏离。

“苏瑾瑜,”白玄胤扯过人的手放在嘴边轻啄,“自打朕知事以来,宫里除了月便再无人对朕好。那些浣衣局的宫女太监们都骂朕是没人养的牲口,他们在宫里受了骂到了浣衣局就对朕和月各种拳打脚踢。有时候手下得重了,接连几天都下不来床。”

“娘心疼我们,去求那些人,扛下了所有的活。呵,都说深宫吃人不吐骨头,就因为朕和月是皇子,那些得了势的妃子就想方设法地想要除去我们。苏瑾瑜你知道么?二十三年,朕没有一刻是开心的,朕只要去真心爱一个人,那个人就注定离朕而去。娘是这样,月也是这样“

“为什么“白玄胤的声音越说越低,直到最后只剩下隐约的啜泣。

看着人这副模样,不知为何苏瑾瑜有些堵得慌,他知道白玄胤儿时受过的。他也知道皇宫就是个牢笼,里头住的那些比猛兽还要狠。这些对于一个未经世事的孩童来说简直比地狱好不到哪去,而他却一个人坚持了下来,没有任何人的陪伴

回过神来,苏瑾瑜的手已落在了白玄胤的头上,轻轻抚摸着,似是十年前

“苏瑾瑜”感受到人掌心的力量,白玄胤仰头看着苏瑾瑜。

那双眼没有任何狠厉,清澈地仿若一汪清泉。

“奴才该回去了”苏瑾瑜松开手,起身打算离去。现在的自己有些不对劲,明明恨着面前的男人,但一种别样的情绪却是更浓。

“你也要走了么?像娘和月一样?”白玄胤扯住了苏瑾瑜的衣角,像个无助的孩子。

“奴才”

苏瑾瑜想要回答些什么,却被人直接堵住了唇。

小啄轻点,似是带了些试探的意味描摹勾勒着苏瑾瑜的唇瓣。这样的吻让苏瑾瑜通身窜过一阵酥麻,竟软了身子。

“苏瑾瑜,朕喜”

第三十五章 那我们上床吧

“嗯?”苏瑾瑜被人吻失了神,人的话却是丝毫没入得耳。

白玄胤离开人唇,像个青涩的少年,轻轻拂过苏瑾瑜有些发肿的唇,“朕可以可以吻你么?”

“皇上刚刚不吻过?”白玄胤的话让苏瑾瑜一时反应不过来,竟也木木地回答了。

“不是这个朕朕想”白玄胤试探地握起人的手,将其慢慢地放在自己拢起的跨间,又很不确定地回眸望着苏瑾瑜,“可以么?”

白玄胤的话让苏瑾瑜觉得他定是疯了,平日里,白玄胤只会毫无征兆地将自己甩到床上,不管自己意愿扒了衣服就上。

‘可以么?’这种带着征求的语句从未有过,苏瑾瑜眨了眨眼睛伸了另一只手就搭在了人的额际。指尖传来的温度异常滚烫,原来人一直就未曾清醒。

没有得到人的回答,白玄胤有些焦急,拧着眉也不知该如何。

“皇上,您醉了,奴才替您宽衣,快些睡吧。”苏瑾瑜晃了晃脑袋,拦去了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上前打算替人宽衣。

“苏瑾瑜,”白玄胤哪愿意让人宽衣,握住人的手就是不让人动,“苏瑾瑜,你是不是讨厌朕?”

“皇上,您醉了。”

“你说啊!”

被人握住的手越发用力,无处脱身加上莫名的烦躁心理让苏瑾瑜下意识地吼了出来。“不错,我是讨厌你,不光讨厌,还恨!恨你夺了我家人的性命,恨你让我变得不再是我。白玄胤,我恨你!”

苏瑾瑜的话字字盯在白玄胤的心间,他醉了但是他的感情却是清醒的,人不顾一切的嘶吼白玄胤只觉得心里钝痛,本就哭红的眼竟又落下了泪。

苏瑾瑜望着一向如烈鬼般的人此时哭得毫无面子可寻,窜上心头的火一下子就消了。

“皇上,您累了,奴才也到了回去的时候,请皇上放了奴才。”苏瑾瑜抽手转过身,不再看人哭泣的脸,迈了步子打算离去。

“苏瑾瑜!”不料,苏瑾瑜还未跨出半步,人就直接从后头抱住了自己。带着酒味的温热气体喷在苏瑾瑜的脖颈处,“苏瑾瑜,不要离开朕好不好,就当朕求你。”

“白玄胤你到底要怎样?”被人这般求着,苏瑾瑜的语气已是软了几分。他已知道,现在的白玄胤不能硬来,只能哄着,这样自己才有可能脱身。

“朕想要你”

张口闭口就是这些,苏瑾瑜叹了口气,转身对上人的眼,用了极其温柔的声音回道,“皇上,奴才不想。”

“唔”白玄胤盯着人的眸子,喉结动了几下,点了点头,“好吧,那能不能让朕搂着你睡觉?”

“”苏瑾瑜几欲无奈,但是人已经做出了退让。苏瑾瑜现在能做的只有依着人,他有种预感,自己此刻若是回绝了,那么那个平日的白玄胤就会回来。然后自己会遇到的,终是更粗鲁的惩罚。“嗯,但只能隔着被子。”

人的同意让白玄胤像是得了糖一般,咧着嘴笑得灿烂。

“那,我们上床吧。”

第三十六章 今天朕只想让你舒服

苏瑾瑜上了床后才知道,所谓的隔层被子都是假的。人不安分的手起先只是握着自己的手,后来就变成了身子,到最后就连人也从自己的被窝钻了进来。

“苏瑾瑜,朕一个人睡被窝好冷。”

醉后的白玄胤简直就像个耍赖的孩子,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方才自己允诺的给违背了。

苏瑾瑜被人抱着也只能无奈地皱了眉,本想着好声好气地劝着,但白玄胤进了被窝下一秒就覆唇咬上了自己的耳垂。

“嗯”被人突然的袭击让苏瑾瑜着实吓了一跳,捂着耳朵身子愣是朝后挪了多远。

可人哪能这么轻易摆脱,三下五除二苏瑾瑜就又被拉回了怀里。

“别怕,今天朕只想让你舒服”白玄胤撑在苏瑾瑜的身上,头发自然垂落在两侧,那双格外认真的眼中倒映着苏瑾瑜的脸。

“皇上?唔”苏瑾瑜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人悉数吞入口中。

温热的舌尖轻触,没了从前的粗鲁,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温柔。

衣物不知在何时被褪去,一丝凉意让苏瑾瑜回过神,红着脸望着埋在自己胸前的那人。

“皇上?”

“叫朕的名字。”白玄胤在人脖颈处留下一抹红印,晕满欲望的声音诱惑着苏瑾瑜。

“白玄胤,嗯——”

直到晌午苏瑾瑜才迷迷糊糊醒来,身侧已是冰凉。

昨夜,白玄胤确实兑现了诺言,只让自己舒服,后面也只用手指伺候着。但是,人这般折腾,反让苏瑾瑜更是心痒难耐。最后,竟是自己求着让白玄胤进入

想起昨夜,苏瑾瑜不由得脸上一红。自己竟然变得如此地步了吗?

这般想着,床前却是走来一人。

明黄色的衣服

“苏公公睡得可还舒服?”

苏瑾瑜抬起头,面前的白玄胤已然没了昨日的模样,现在的他又是那个残酷的虐待者。

“奴才这就起身。”苏瑾瑜拢着被子,想也没想坐了起来,昨夜的场景片刻间烟消云散。

穿戴整齐,苏瑾瑜匆忙就回到了御书房。御书房里,白玄胤坐在案前正专心致志地批阅着奏折。

“今日大年初一,你去内务府把该处理的事都处理了吧。”头也没抬,白玄胤就将苏瑾瑜赶了出去。

苏瑾瑜站在门前有些愣神,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残留着人留下的吻痕。

昨夜是场梦?

“哟,苏公公今儿是怎么了?”

苏瑾瑜出了门,一眼便瞧见了洛傅那张让人厌烦的嘴脸。

“平日里苏公公可是起的最早的,为何今日竟至晌午属下才见着苏公公?”洛傅堆着笑脸,朝着苏瑾瑜微一鞠躬,“苏公公,年好啊?”

“嗯,年好。”苏瑾瑜并不想多与人交流,点了头便离开了。

人并不在乎的神情让洛傅十分不满,却也只得在肚子里说着人的坏话。

一路奔波,终也到了内务府。今日年初一,想要领俸禄为自己置新衣的宫人数不胜数,内务府早已挤得人满为患。

在东景,宫人一年有三日的休闲时间,不同于其他的空闲时间。这三日宫人皆可自行离开宫门,置办新物还是会见亲朋这些都由他们选择。

第三十七章 为何不看朕

苏瑾瑜的职责便是安排那些还留在宫中的人的职务,无非是些打扫大殿,替国宴备些酒水物品。但因为是新年,留在宫中的无非是些老人,那些活自然就成了大问题。

偌大的大殿,两三人料理,个人的任务有多少,可想而知。

苏瑾瑜没有可探访的亲朋,他也自然地揽下了打扫大殿的一份职责。

大殿地处皇宫的东侧,属正轴的位子,平日里除了国宴祭天外便无甚用处,积累的灰尘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苏瑾瑜带着众人至此,几乎是贴着国宴开始的时辰结束的一切。揉了揉发胀的四肢,苏瑾瑜走到了大殿的后门处。

门外,白玄胤靠着门框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背影说不出的孤寂。

“皇上,国宴时辰到了,您该进去了。”苏瑾瑜微微作揖,欠身道。

“嗯。”白玄胤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正屋走去。

苏瑾瑜望着人擦身而过的侧脸,心里不觉有些疑惑。那张脸明显的带了丝惆怅,可白玄胤在惆怅着什么?

——朕只要去真心爱一个人,那个人就注定离朕而去。

——你也要走了么?像娘和月一样?

——不要离开朕好不好?

——就当朕求你。

昨夜的白玄胤就像一场梦,但那些话却是真的。

苏瑾瑜看着那袭黄袍下的背影,不觉陷入沉思,难道那张容颜下的白玄胤竟这般脆弱?害怕着别人的离去?

“你在想什么?”突然,白玄胤的脸出现在苏瑾瑜面前,紧皱着眉头,带着一抹怒气。

“没”苏瑾瑜摇了摇头,乖乖地跪坐在白玄胤身侧,像个陪酒的女子一般,默默倒着酒。

这是白玄胤三日前给自己下的命令,凡是宴席,自己终要这副模样见人。

不去想底下那些官员的目光,不去听他们的窃窃私语,不去看他们嘲讽的面容。

白玄胤盘坐一旁,看着苏瑾瑜将头埋的越发沉,索性直接近了人身,挑起人的下巴,“怎么,苏爱卿不舒服?”

“没有”苏瑾瑜想要摇头,但下巴却被人紧紧捏住,无法动弹。

“既然没有,那为何不直视朕?”白玄胤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询问着。

被人捏着疼了,苏瑾瑜下意识地皱起的眉却又松了开来,抬着眉眼盯着人道,“皇上下令,奴才便看。”

二人在上的这番举动让底下朝臣又是一番唏嘘,可叹这东景之王竟是个龙阳之好

“皇弟,今日国宴,能否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放了瑜兄?”白皓凌坐在长椅上,微微一笑,扬了扬脖子到是替苏瑾瑜解起围来。

“哼”白玄胤松了手,拖着手中的酒盏勾唇反讥,“皇兄,今日是国宴,朕自然要注重皇兄的面子。但是日后在朝堂上,皇兄可不能这般。皇兄应称朕为皇、上,而不是这般没有尊卑的称呼,而且‘本王’这个称呼也不能有,理应换成‘下官’。”

被转了枪头,白皓凌也实属无奈,他本想着靠解围在朝臣面前多博得些拥戴。未曾想那苏瑾瑜倒成了白玄胤的弱点,只要稍微提起,便会立刻弓起身子矛头相向。

“本下官会注意。”

第三十八章 苏瑾瑜,适可而止!

南藩一战,终以藩王归降赢了战役,自那以后已过了两月。本想着那藩王不会再有任何动静,却不曾想一张信纸,直接送来了一个公主。

信中所说,藩王惊于白玄胤的果断,愿臣服于东景。并且愿送来自己的爱女,与东景结为永和之好。

但看着信,白玄胤却笑了,转身看着一侧正磨墨的苏瑾瑜,问道,“这南藩王想要让朕与他的女儿结为连理,不知道苏公公有何感想?”

“这是好事,南藩本就是个不稳定的因素,稍有不慎就会举兵攻打我东景。绑了他的爱女,倘若以后那藩王心有不轨,皇上手中也好有个把柄。”苏瑾瑜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回道。

“”人不温不火的回答让白玄胤心里莫名恼火,扯了人磨墨的手就把人拉到怀里,摩挲着人的‘伤疤’,嘴角一翘,“苏瑾瑜,你觉得那南藩的公主有你好看么?”

人的大手在眼前晃,苏瑾瑜下意识眨了眨眼,“南藩人自有南藩人的特点,奴才不过是一个粗制的男子,哪能有女子那般温婉。”

长睫毛在指尖微颤,惹得白玄胤心下一荡,“那朕非要让你在你二者之间做个选择呢?”

“皇上爱谁便是谁,奴才无权定夺。”

人的话一落便轻易就让白玄胤动了怒,指尖用力,直接扯住了人的前襟,“苏瑾瑜,适可而止啊!”

“皇上在说什么奴才不知。”

“不知?朕不过是让你在静湖泡了一阵,怎么,那温度把你学过的都忘了?”白玄胤捏着人的脸颊,眼神阴鹜。“别以为‘净身房’堵了,朕就没法治你了。”

“皇上想惩治,奴才没话说。”苏瑾瑜直视着白玄胤的眸子,没有一丝情绪。

‘净身房’堵后,白玄胤确是真的没有再那般惩罚苏瑾瑜。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苏瑾瑜不会忌惮,实际上他确是害怕的,怕得连说了什么都不知。但这样的情绪反倒让白玄胤觉得,他好像快要失去苏瑾瑜了

“你!”

白玄胤皱着眉,大手一挥,直接将苏瑾瑜按在了桌子上。

——他不能失去苏瑾瑜,哪怕是强行占有也要让人留在身边。

这般想着,白玄胤粗鲁地扯下了苏瑾瑜的亵裤,毫无准备地进入了苏瑾瑜的体内。

“啊——”突然的疼痛让苏瑾瑜蜷起了身子,双腿也因这疼痛失了力道,整个人挂在了案上。

“苏瑾瑜你是朕的狗,怎能这般不听话?”白玄胤没有给苏瑾瑜适应的时间,就粗鲁地动了起来,“朕不喜欢这样的你!”

被生生折磨着后头,苏瑾瑜疼的几欲昏厥。昨日的温存仿若黄粱一梦,对人存在的那些异样全被断了。

“不不要啊!嗯”

身后淌出一股温热,落在白玄胤的脚边,化作一抹嫣红

白玄胤何时放开的,苏瑾瑜一点也不知道,只知醒来时已是黄昏。天边大片的夕阳被重重宫闱遮住,只留下几抹挣扎着不愿消逝。

苏瑾瑜垂着眼睑,浊浊地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力地靠在门槛上,长发自然地垂在肩头,挡住了半张脸。

“你醒了?”

第三十九章 刁蛮公主完颜雪

苏瑾瑜面前闪过一个身影,一袭粉黛长衫,不同于洛阳清雅的着束,上头串了很多银片,夕阳下闪着点点亮光。

苏瑾瑜微蹙着眉,正身询问道,“姑娘是”

“我叫完颜雪,叫我小雪就好了。”女子淡淡一笑,嘴角两道浅浅的酒窝甚是可爱。

“完颜”苏瑾瑜沉凝片刻,突然一顿,立时也是伏了身,“奴才见过公主。”

完颜,乃是南藩皇族的姓氏,而此时出现在皇宫又姓完颜的,恐怕只有前来和亲的公主了。

“奴才?原来,你不是白玄胤啊?”完颜雪歪着头上下打量了苏瑾瑜一番,瞬间敛去了嘴角的笑容,“我道你从寝宫里出来,还以为你是他,真是的,白费本公主的笑容。”

人的话苏瑾瑜也只得苦笑,但又不觉得好奇。这公主一进宫不去其他地方就直奔寝宫?莫不是南藩的姑娘都是这般?“公主若是想去找皇上,可随奴才来。”

“好吧。”完颜雪拢了拢长发,随着苏瑾瑜离开了。

此时已至膳点,不用想苏瑾瑜也知道那人现在何处。

绕过御花园的山石丛,远远地就望到了纱幔遮蔽的长廊上,一袭明黄的身影婆娑。

离长廊还有很远的距离苏瑾瑜便止步了,只手一伸,“皇上就在那边,公主随意。”

苏瑾瑜的知事让完颜雪对其的印象稍有了好转,却也没有多加表态,冷冷地应了句提步就朝着长廊的方向走去。

白玄胤坐在长廊的憩台上拧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连完颜雪近了身也没有察觉。

“白玄胤?”完颜雪蹲下身,朝着白玄胤笑了笑。

“你是何人?”被断了思绪白玄胤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很是不满地盯着人看。

“别这么看我嘛,”完颜雪眨着眼,很是无辜地模样惹人怜,“我叫完颜雪,你未过门的娘子。”

白玄胤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原来,你就是那老家伙的爱女?娘子?朕劝你收回这话,你父皇信中所说的可没提你要嫁给谁。”

完颜雪被人的话堵得有些不知所措,眨着眼睛愣是顿了半晌,“你怎么能这样?父皇明明和我说就是你的,你不能反悔!”

“反悔?呵,”白玄胤双手环胸,更是不屑地嗤笑着,“没有定下的事怎能叫反悔?况且你父皇本就奸诈,那种片面之词你也信?”

“不准你侮辱我父皇!”完颜雪涨红了脸,恨不得一巴掌直接呼白玄胤脸上去。若不是父皇临行前千叮万嘱,恐怕这东景皇宫也要被她给翻了去。

“侮辱?朕不过是实事求是,把外人对藩王的评价摆到面上来罢了。不过,完颜公主,你既已来到我东景,那事事都要掂量清楚。进了皇宫不去主殿请求拜见,反倒直接杀到朕的面前,这种礼数也是你父皇教的?”白玄胤走至完颜雪的身侧,伸手拍了拍人的肩,“既然你已来了,我东景也不是无礼之国,晚上便会办宴会招待公主的,还请公主至客殿稍作休息。”

第四十章 婚宴迟早也要办

不可不说,东景的办事效率着实高,说要替完颜雪接风,晚上一大殿的布置就已完成。这些多亏了有苏瑾瑜的帮衬,不仅如此,人还去洛阳街上请来了歌姬舞姬,为这场宴会添姿加色。

殿中,白玄胤端坐正中,却无心于台上的节目。目光涣散,一杯酒愣是半晌没有入肚。

“皇上?皇上!”

苏瑾瑜坐在身侧,低了声音唤了人多次,才堪堪将人的神唤了回来。

“何事?”放下手中的杯盏,白玄胤侧首问道。

“您该说些什么了。”

常理,白玄胤理应做个演说来开始这场宴席。四下张望了一番,见下头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白玄胤不得不站起身慵懒地说了些客套话,摆摆手便不再言语。

这样敷衍了事的模样让下面的人着实不满了起来,其中更是包括了南藩前来的使者与完颜雪二人。在他们看来白玄胤这样的态度明摆着就是不给南藩面子,完颜雪秀眉一拧,立时就沉不住气,双腿用力就打算站起来。

可完颜雪屁股还没离开多远,就被身侧的一人拦下了。那人一身黑色武服,虽是老者的模样,但眼中的犀利却不似寻常老者的浑浊。

那是与完颜雪一同前来的使者,名唤纳兰睿。

纳兰睿侧首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站起了身,“远闻景王为君廉明,登基不至半年便让苦于深宫的女子回乡终老。在位更是礼贤下士,时为一代明君啊。”

这番说辞句句都是追捧的话,白玄胤虽说的心下喜悦,但却未显于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应道,“藩王也不错啊,在位那么多年也实属辛苦。如今愿与东景交好,朕自然欢喜。不仿二位就在宫中多逗留些时日,朕会派人带二位在洛阳城转转,好体验体验我东景的盛况。”

“哪敢劳烦皇上,此次前来的目的皇上想必也清楚,不知这婚宴何时操办?”端木睿两手作揖,询问道。

“不急,婚宴迟早也要办,不选个良辰吉日怎行?”白玄胤撑着下巴,回答的倒也圆滑。婚宴自然要办的,但是新郎是谁,却只字未提。

这番搪塞却也让二人无话,宴会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结束了。送了南藩二人回了客殿,白玄胤带着苏瑾瑜也回了寝宫。

“”

到了寝宫,白玄胤两手一张,整个人就压在了苏瑾瑜的身上。

“皇上”

“不要说话,让朕休息会。”语罢,白玄胤就真的搂着苏瑾瑜的腰沉沉睡去。

苏瑾瑜侧着身,目光落在那张脸上。

白玄胤本就长得像先帝多些,苍劲的眉宇,高挺的鼻梁,就连那种杀伐果断的气质似乎也遗传了下来。苏瑾瑜从没有如此仔细地看过人的脸,此刻瞧了才发觉,原来人长得这番俊朗。

相比起自己的柔,白玄胤的面容更让苏瑾瑜喜欢。而实际上苏瑾瑜的父母并不比任何人差,苏相年轻时也曾风绝一城,苏母就更别提。全洛阳的人都知道苏母曾是东景的第一花魁,风姿绰约一代佳人笑倾城。

但血缘这种东西着实让人摸不透,白玄胤随了父亲的容,苏瑾瑜却随了母亲的貌。

第四十一章 你的后面......还疼么

苏瑾瑜探了手,指尖轻轻落在了人的眉间。那里有一条浅浅的纹路,是人时常皱眉留下的。

再往下,人微闭的双眸轻颤,鼻间呼出浅浅的热气。

苏瑾瑜的手一路向下扶去,却在快触及人唇时被停下了。

“就这么喜欢朕?”白玄胤睁开眸,微微一笑。抓住人的手放至唇边,轻轻一啄,“夜还长,有的是时间让你摸个够。”

不知为何,近距离看着人这番调戏的模样,苏瑾瑜竟觉得耳根一红,那种莫名的情绪又开始占据胸腔。

“苏瑾瑜,你知道今日宴会之上朕为何分神么?”未注意到人红透的耳根,白玄胤自顾自说了起来。

“什么?”

白玄胤转了个身,将苏瑾瑜的手静静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藩王的那张信纸明为和亲,实际上是把他的女儿安插在朕的身边。朕不愿相信那些传闻会传不到南藩去,明摆着的现实却还敢给朕送来一个女人。这种意味,让朕不得不怀疑。”

“”白玄胤的话让苏瑾瑜也陷入了沉思,却不曾想,人又有了下文。

“你的后面还疼么?”

突然扭转的话题让苏瑾瑜不得不去思考人提及的,沉了气,淡淡一句“已无大碍。”应付了过去。

“朕”白玄胤叹了口气,欺身凑了过来,“朕不会去娶那个完颜雪,永远也不会。”

不知为何,白玄胤的答复让苏瑾瑜有种莫名的轻松,可转念一想,却觉不对,“皇上,信已寄过来人也在客殿里住着,不娶会不会不妥?”

“怎么,你也觉得朕该去娶她?”白玄胤眼底溜过一丝失落,白日里对人的愧疚感此时荡然无存。原来自己无论做什么,人都早已变得释然变得无所谓。“苏瑾瑜,难道你非要死了才会变成朕的么?”

“皇上?”

“苏瑾瑜,朕告诉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朕。就算变得体无完肤,你也要给朕苟延残喘地活着!活在朕的身边,哪都不准去!”白玄胤握住苏瑾瑜的双手将其放在人的两侧,低头对上了人的唇。

霸道地索取让苏瑾瑜浑身一震,自己在期待着些什么?为什么人不过醉酒后的一夜就让自己惦念这么久,还觉得人是因为孤独是因为对自己还有那丝情。

纵使白日里的蛮横,苏瑾瑜都可以劝告自己那不过是他表达孤独的一种方式,只要自己如同以前

如同以前什么呢?温和地一笑?还是无底的纵容?

相府被灭,他和人的关系早就变得扭曲,一路折磨至此的不正是他白玄胤么?

那一夜不过是黄粱一梦,是人根本不会记得的一个片段。自己居然对一个冷血的虐待者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苏瑾瑜不想承认自己内心的变化,没错,他,终究是恨着白玄胤的。

——啪

手掌因击打而有些发麻,但苏瑾瑜并没有立即收回。

“白玄胤,我恨你。”

恨你的那一场温柔,恨你的伪装,但是更恨的却是自己

第四十二章 带着恨留下来

苏瑾瑜的话明了,但却没有任何情感渗入。‘恨’这个字就像平日里的问好,淡的如同白开水般。

“恨?”被人扇过的脸颊有些泛红,白玄胤压在人身上,直直地望着人的眼。

他犹记得第一次听到人嘴里的‘我恨你’,那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憎恨,直直贯穿白玄胤灵魂的一句话。可今日

“对,我恨你。”苏瑾瑜的唇有些干涩,机械般地重复着这句话,又机械般地闭上了嘴。

“那就恨着,”白玄胤握着人的手落在自己胸口,“苏瑾瑜你记着,朕不会松手,就算是地老天荒朕也会把你囚禁。所以,记住你今日的话,你恨朕。那么,朕的这条命就是你的,带着这种恨留在朕的身边,直到夺去朕的生命为止。”

白玄胤没有留给苏瑾瑜说话的机会,话落便直直地吻了下去。一吻痴情,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一直融进骨子里。

次日,苏瑾瑜早早地便起了身,替白玄胤更衣,送其上朝,二人之间没有任何对话。

白玄胤果真没有答应迎娶完颜雪的事,一上早朝便将完颜雪丢给了白皓凌,像是丢垃圾一般。

可完颜雪是何人,见那白皓凌一把长椅端坐朝堂,顿时就是一阵火气。好好的早朝,众人愣是听着完颜雪把白玄胤白皓凌给骂了个遍。最终,还是那端木睿连拖带拽地把这泼辣户给带了下去。

早朝便这么草草了了,送了白玄胤离开后,苏瑾瑜一人走在回起居室的路上。

“等等。”

途经宫廊,完颜雪已是站在那,黑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公主殿下。”苏瑾瑜弯腰作揖,淡淡地应了句,“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完颜雪挑着眉,两手把玩着小辫,将苏瑾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你,叫什么?”

“奴才苏瑾瑜。”

“苏瑾瑜?名字倒是好听,可惜你爹娘给了你名字却没给你多少教养。”完颜雪的目光轻蔑,似是看蝼蚁一般盯着苏瑾瑜的脸。

听了人的话,苏瑾瑜真是恨不能堵上面前人的嘴。未能救下爹娘已是苏瑾瑜心里的一道伤,此时人竟如此光明正大地撕掉伤疤让其变得血肉模糊,这种伤是比起遭人虐待还要深的痛。

苏瑾瑜捏着拳,死咬着牙口,“不知公主殿下对奴才的爹娘有何仇怨,要这般说辞?”

“呵,无仇无怨,”完颜雪两眼一翻,索性笑了起来,“不过是本公主昨日看到某些人腆着脸皮进了皇上的寝宫,一夜未出。也不知是谁的错让你的爹娘蒙羞啊?”

完颜雪的话终还是不好听,但却一语戳破了苏瑾瑜的那点尊严。

苏瑾瑜垂了垂眼睑,将蜷起的拳头又默默松了,“公主殿下对奴才怎么想怎么说奴才都没有意见,若没有事,奴才便告退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你不是白玄胤的随侍公公么?你去告诉白玄胤,这桩婚事,本公主不服!”

“”苏瑾瑜并没有将完颜雪的话听进去,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独留了完颜雪一人在原地无尽地破骂。

第四十三章 不喜欢就丢了

完颜雪的攻击并没有结束,那日宫廊后只要遇到苏瑾瑜,便是各种尖酸刻薄的言辞。可苏瑾瑜像是当人不存在一般,任君狂风暴雨,我心亦若泰然。

没有得到意料的结果,完颜雪就如同嗓子里卡了东西一般,吞不进吐不出。

“公主殿下是有烦心事?”

在苏瑾瑜又一次忽视了自己后,完颜雪终于忍不住憋屈,一个人躲在客殿里锤枕头。

见声音自外窗外传来,完颜雪闷着声道,“谁啊,没见本公主不高兴么?给本公主滚!”

“公主殿下是否因那苏瑾瑜生气?属下这有些妙计可替公主殿下抱这仇不过,公主既然让属下滚,属下便告辞了。”洛傅虽这么说着,脚下却丝毫未动,直到人推了门出来才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你等等,”完颜雪站在门槛处,红着一双眼朝着洛傅的方向招了招手“你刚刚说有妙计?”

完颜雪的举动正中了洛傅的下怀,转身几步走到人身侧,低声道,“公主殿下不就是不满苏瑾瑜那种装高洁的模样么?实不相瞒,属下不满他已有很久。”

“快说你有什么计谋。”

“回公主的话,那苏瑾瑜敢如此对您实际上是有皇上在后面照着。具属下所知,皇上登基以来有过侍寝的也就他一人。恐怕他也是借此才有机会逞霸后宫,”洛傅的话真中掺了假,但却句句戳了完颜雪的心。抬眸看了人一眼,洛傅又继续道,“倘若苏瑾瑜没了皇上,那您还不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完颜雪听了人的话,觉得有理,“话虽如此,不过本公主要如何做?”

“这些都要看公主的,公主这副皮囊任谁都会垂怜三分,想必那苏瑾瑜也不例外。再说了,皇上对自己的东西尤为重视,一旦发现被沾染了他人的气息,那么便会不再喜欢,丢弃也是常有的事。”话落,洛傅朝人鞠了一躬,“属下话便提至此,至于该如何做,全看公主殿下的了,属下愿意效犬马之劳。”

完颜雪眼珠一转已是心有一计,摆了摆手随口应付道,“本公主知道了,你退下吧。”

完颜雪的骚扰持续了几天便在没动静,对此,苏瑾瑜着实松了口气。

被她这么一闹,苏瑾瑜的名气又风靡了一阵。走到哪,苏瑾瑜都能看到或听到那些宫人带着异样的眼光或言语。

不过这些对于苏瑾瑜来说确也成了家常便饭,苏瑾瑜也有些自嘲。也不知何时,自己的内心竟然磨练到这种地步。

不过他也知道,那并非无情无义,只是在同一个伤口划习惯了,早就没了疼痛的感觉。那里早就成了无法恢复的腐肉,割不去,愈合不了。

“苏公公。”

这般开着小差,面前倒是走来一宫女。

“何事?”苏瑾瑜敛眸,盯着人头上的旋儿看。

“启禀苏公公,完颜公主请您至百里亭一叙。公主还说,先前多有得罪,望公公务必赏她个脸。”

第四十四章 你非礼了她

苏瑾瑜闻言也只剩无奈,那完颜雪敢在朝堂上将白家的二人都说了个遍。这会突然浪子回头,苏瑾瑜是完全不会相信这其间没有炸。但又能如何,国家的权益与自己被骂一场,相比之下,孰轻孰重自然明了。

“带咱家去吧。”苏瑾瑜站起身,便随着那宫女一同离开了。

百里亭位于客殿的西南角,那里的景色虽没有御花园的好,但春景却别有一番韵味。

成片的迎春落在梢头,璀璨的明黄色照亮了整座百里亭。

待到苏瑾瑜走近客殿,远远地就看到完颜雪坐在亭里,身边只留一杯清茶一架古琴。

“你来了?”

“奴才见过公主殿下。”苏瑾瑜作揖,行礼。

“坐下吧。”完颜雪脸上带着笑,却让苏瑾瑜觉得有些干涩,因为那笑容并没有流进完颜雪的眼中。

理了衣袍坐下,苏瑾瑜便索性开门见山,“公主殿下邀奴才来有何目的便直说吧,奴才公务烦身,一会儿还要替皇上抄送奏折。”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完颜雪本就不满白玄胤因为一个男子而不要她。此刻那个男子还敢当着她的面说,自己和白玄胤有多亲近。

“是么”完颜雪笑容有些僵,拂过琴弦的手也是一顿,“公公可真是忙,不过小雪也掂量清楚了,许配的人从皇上变成了一个残疾王爷,这些错都在我。先前对公公多有得罪,今日只想将公公留住片刻,听完小雪抚琴一首,也算是赔罪了。公公若是愿意原谅小雪,那便听,若是不愿”

话未说完,完颜雪就犹自啜泣起来,那模样仿若在告诉苏瑾瑜,你若是不听我边哭着到你听为止。

“公主多心了,苏某不过是个奴才,公主的话奴才又怎敢计较。原谅就不用提了,公主不防收了琴不要浪费时间在奴才身上吧。”

苏瑾瑜说完便打算起身离去,却不曾想完颜雪先自己一步扯住了自己的衣角。

“公主这是何意?”

完颜雪站起身,将苏瑾瑜往百里亭的柱子上一推,低头就靠在了人的怀里。“苏公公当真是非同他人,遥想小雪还在南藩的时候,宫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对我低声下气的。就连父皇也是百般疼我,从没有人像苏公公这般愿意让小雪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小雪觉得,自己好像是喜欢上苏公公你了。”完颜雪仰着脖子,一双杏眼我见犹怜。“苏公公,小雪愿意同白玄胤还有父皇讲,让他们将我许配给苏公公。”

被人这般贴近,苏瑾瑜脑中只想着如何逃走。匆匆搭着完颜雪的双肩就往外推,“公主殿下,您莫开玩笑了。奴才是太监,而且对公主并无任何所图。还望公主饶过奴才,这若是被他人听去了,奴才与公主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完颜雪的这番话不说苏瑾瑜了,就连她本人都觉得这简直荒唐。强拧着笑容,完颜雪四下看着,远远地就看到了丛中站着的一抹身影。

“是么?那本公主就是要你有理也说不清。”

话未说完,完颜雪便一把将自己的裙摆撕破,头顶的发钗也胡乱地洒了一地。

“公主你这是?”

“来人啊!非礼啦!”

第四十五章 奴才的话,皇上信么?

白玄胤赶到百里亭的时候,苏瑾瑜正抱着完颜雪,二人皆衣衫不整。

“白玄胤!你这个混蛋!本公主不就是在朝堂上骂了你,有必要让你的太监来侮辱我!”有了白玄胤在场,完颜雪立刻就松开了苏瑾瑜,跑到人面前又是哭又是闹。

“公主殿下!”闻声赶来的还有那南藩使者端木睿,见自家公主这副模样,立刻就冲上去对苏瑾瑜拳打脚踢。

事情发生都太快,白玄胤想到去拦下端木睿时,苏瑾瑜已中了整整三拳,身上尽是草的碎渣。

被拦了,端木睿自然是高兴不起来。转眼就瞧见白玄胤搂着苏瑾瑜的模样又是来了火,“还望景帝给个合理的解释!”

“这件事朕会查个彻底,不过,使者对朕的爱卿动刑会不会太不把朕放在眼底了?”白玄胤阴着脸,周遭的气温都仿佛降了几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端木睿只得含了所有的怒气,朝着白玄胤施了一礼,“考虑不周,还望景帝原谅。”

可谁知,端木睿头还没抬,白玄胤就带着苏瑾瑜离开了。

“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寝宫内,白玄胤一把将苏瑾瑜锁在墙边,脸黑的都能滴出墨水来。

“奴才若说是完颜公主先对奴才动的手,皇上信么?”苏瑾瑜只觉得此刻的肚子翻江倒海般的疼,人的话与怒气苏瑾瑜实在不想与其周旋。

“所以,你就反过来又对她动手了?”

苏瑾瑜不知道人是怎么补充出来的这一句,方才百里亭的一切都太突然。苏瑾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非礼’了完颜雪,他只记得完颜雪一指点在自己的胸前,自己就怎么也动弹不得了。

“说话啊!”

苏瑾瑜沉凝的时间太久,白玄胤已然失去了耐心。

“奴才没有动手,所谓的非礼都是假的。”

“假的?那么朕看到的是什么?”白玄胤犹记得那副场面,现在一想起来就让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心火。“别告诉朕,那是完颜雪强迫你的。”

“”苏瑾瑜将头别到一边,不愿看人。

“苏瑾瑜!看着朕!”白玄胤不喜欢人的这种淡漠,仿佛就算自己把刀架在人脖子上也依旧改不了这种感情。

“皇上就直接告诉奴才吧,奴才要受什么惩罚?”

“你!”

白玄胤终究没有给苏瑾瑜任何惩罚,而是将他赶出了寝宫。漫步在宫闱间,苏瑾瑜只觉得无尽的冷。

仰头看了看宫闱遮不住的那道天,惨白的云层遮住了碧蓝,没有飞鸟没有阳光。

为何,明明已是三月天,却怎么见不到阳光呢

寝宫内,白玄胤一脚踢翻了熏香炉。炉里的香灰洒了一地,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该死”白玄胤捂着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毫无君王的模样。

他的心很乱,他告诉着自己,苏瑾瑜是无辜的他的话自己应该去相信。可是百里亭的那一幕仿若诅咒一般,咧着血盆大口,一点点把自己的那点信任给吞噬殆尽

第四十六章 苏瑾瑜,朕,不信你

“苏瑾瑜,朕,不信你。”

这是苏瑾瑜再次回到寝宫听到的话,寝宫被白玄胤砸的乱七八糟,上好的器皿也成了受害者,四分五裂地散在地上。

“嗯”苏瑾瑜站在门前,淡淡地应道。“所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按宫法调戏宫女者杖刑二十。完颜公主比起宫女更为尊贵,按重的来说,五十都不嫌多。”

“”白玄胤坐在地上,扭过头来望着人。人的脸平静得毫无波澜,仿佛陈述的是他人的罪行。

“所以,皇上决定好了么?”

昏黄的光落在苏瑾瑜的背后,仿若一片剪影一般立在白玄胤面前。他有些看不清苏瑾瑜的面容,那里的表情是什么?无望?失落?还是嘲弄?

“苏瑾瑜,你是不是早就看清了结局?”白玄胤站起身,踉跄地走到苏瑾瑜面前。低头埋进了人的肩窝处,沉沉一声,“回你的起居室,思过去吧”

“嗯。”苏瑾瑜应了,身子却没有动。

白玄胤仰起脖子,大手轻轻落在人的脸颊上,表情说不出的颓废,“苏瑾瑜,为何你总是能不动分毫就让朕生气?算了,你走吧”

感受到脸上的附着撤去,苏瑾瑜转身离开了寝宫。

入夜,起居室安静地有些可怕。苏瑾瑜一人坐在院里的石桌边,端了杯热茶,目光有些涣散。

这里位于皇宫较角落的地方,原先不过是用来囤放寝宫的杂物。后来苏瑾瑜来了,这里才被改成宦臣起居室。

也幸得苏瑾瑜这些时日的悉心料理,让原本杂草丛生的院落如今也得以媲美寻常人家。

而苏瑾瑜最欢喜的要数院落的那株桃树,这树曾是他还为相子之时屋前种下的。后来相府被屠,这株桃树成了他唯一一件从白玄胤口中求下的东西。

苏瑾瑜仍记得,那日的白玄胤一身乌衣,面若修罗,言语都是夹枪带棒,不堪入耳。

——整个相府金银财宝你不要,一株破桃树,值得你这么拼命么?

——苏瑾瑜,要不,拿你的身子来换,如何?

闭了眼,苏瑾瑜将那些过往深深埋进心里,不忍再想。

“如今都已三月了,为何你还是不肯吐苞?”指尖轻轻滑过桃树的枝杈,上头几点零星的花苞藏在褐色的外披下,了无生气。

回想当年,人人道他苏瑾瑜喜桃花,可又有何人知道满城的桃花都不及眼前这株。

想来这株桃树伴着苏府已有二十多年,可谓是将整个相府的盛衰尽收眼底。如今被移至此处已足一年,若今年再无花,那便已了了。

紧了紧手中的杯子,苏瑾瑜吐出口浊气,转身朝着屋门走去。

“你为什么还能站着?”

一抹惊诧的语气将起居室的安宁划破,苏瑾瑜转过身,心下了然般顿了足,转身。“完颜公主,这么晚还来奴才的院前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过来看看你被白玄胤那家伙惩治地怎么样了。”完颜雪上下打量了苏瑾瑜一番,不满咋舌,“那人还说,只要本公主使出美人计。你一定会被打的下不来床居然骗本公主?”

“那人?”苏瑾瑜挑眉,心下却也知道了所谓的‘那人’是何类人。

第四十七章 好好提防吧,苏瑾瑜

这个皇宫本就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地方,只要有了上者的偏爱,那么就算自己实则身在水火之中,别人看了也照样觉得你是享了福的。既然你享了福而我却没有,那么,你就该被暗算被仇视。

苏瑾瑜勾着嘴角自嘲地笑了笑,“想必公主所说的‘那人’也告诉了公主殿下一些有关奴才的陈年旧事了吧?“

“是啊,他不说本公主还真不知道。苏公公竟然这般有人缘,男的被你勾了魂,女的又让你收了命。苏瑾瑜,你莫不是个妖怪,专门勾人心魄的那种?”完颜雪几步走到人跟前,又是一番‘仔细查看’。

“公主殿下真是会想像,”苏瑾瑜垂眸一笑,转眼便直直盯了人的眼,“可是公主不也明白这是错的么?毕竟,公主对奴才产生的是恨而不是其他。”

“哼,本公主本就不信什么牛鬼蛇神。倒是你长这么丑还能得到白玄胤的喜欢,本公主也着实佩服。不过,你也别掉以轻心,本公主看中的东西,说什么也会得到。”完颜雪瞪着杏眼反望回去,却终在个头上输了一筹。

“公主殿下,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不是靠锁在外人身上的。公主不去皇上面前反到来奴才这,会不会走错路了呢?”

完颜雪有些词穷,瞪了半天愣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反击的。“你别以为白玄胤不处置你,你就可以逍遥法外,这次害你不行,还有下次!苏瑾瑜你可好好提防着,什么汤汤水水的都注意着点。说不定哪一天醒来,你就跑到别的女人床上去了!”

“朕的总管要去女人的床上,朕为何不知道?”

苏瑾瑜离开后,白玄胤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平复内心。把烂摊子丢给宫人打扫后,一个人走出了寝宫。

可是当他真的离开了屋子后才发现,偌大的皇宫竟然没有自己能去的地方。

昔日的那座小塔?儿时牵挂的两个亲人如今都已去了地府,去那里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太子府?以前自己是常去,但如今那里已空无一人,唯一惦念的人也早已从那退至起居室。

对了,起居室!

白玄胤似是突然想到般,转身就朝着起居室飞奔而去。可刚到了院外,白玄胤就停住了脚,他竟忘了,现在的苏瑾瑜可是背着非礼公主的罪,而这个罪正是自己给他加的。

——以为白玄胤不处置你你就可以逍遥法外

白玄胤这般迟疑着,起居室里却传来了完颜雪的声音。

——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跑到别的女人床上去了!

“完颜雪,朕可不知道你为了爬上朕的床,连朕的总管都愿意勾引啊。”完颜雪的话让白玄胤心下一紧,那种小到几乎快要消失的信任突然倍增,白玄胤下意识地就冲到了苏瑾瑜面前,却并没有得到人的感激。

二人的交流完颜雪悉数看在眼底,却也只得将一口银牙咬碎了往肚里咽。“本公主做过的事自愿承认,就是本公主陷害他的,你又能如何?”

第四十八章 你给我等着!

“完颜公主来我东景,可是代表着整个南藩的脸面。如此厚着脸皮想要倒贴的,朕还是第一次见。”白玄胤双手环胸,明明是勾起的嘴唇却丝毫看不到笑意。

“白玄胤,你到底想怎样?”在完颜雪看来,自己认了错那白玄胤不说些体面的原谅话,倒在自己面前诋毁自己?

完颜雪扫了眼站在人身后的苏瑾瑜,暗色的肤质加上那条蠕虫般的划痕,简直一个不堪入目了得。

完颜雪轻蔑一笑,“本公主倒是不明白,一个眼拙的皇上哪里值得本公主倒贴?识人都不会,竟会喜欢上一个丑太监?”

“朕喜欢谁有必要向公主请示么?”白玄胤眉头一挑,丝毫没有将人的嘲讽放在眼底。

“你”完颜雪杏眼一瞪,转火就朝着苏瑾瑜骂去,“苏瑾瑜你给本公主站出来,躲在人后面算什么本事?亏得还有女人愿为你远嫁,本公主看来你就是个怂货,只会趋附于强者下面的贱人!”

完颜雪的话越说越难听,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形同一个市井的泼妇。

——啪。

白玄胤那巴掌下去的时候,完颜雪没有一点防备。等到巴掌落到脸上时,完颜雪才知道白玄胤的这一掌没有任何收力。

“公主殿下!”

端木睿很适宜的从门外冲了进来,时机准地有些异常。

“还望景帝给个说法!”端木睿面涨如旰色,手上还残留着完颜雪嘴角滑落的血。

“是要给个说法呢,”白玄胤阴着脸,显然已经看透了这两个‘戏子’,“藩国公主完颜雪图谋不轨在先,污蔑大内总管苏瑾瑜在后,朕特下此令——解除南藩与我国的联姻,将完颜雪赶出东景境内,自此以后不得再踏入东景半步!”

“白玄胤,藩王是真心与东景交好,你可别不识抬举!”对于白玄胤的话,端木睿很是不满。

“真心的话,又怎会将完颜雪这种脾性顽劣的公主送来?而你又怎会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她欺压到我亲信头上去?当真觉得东景好欺负是么?端木使者,还望回去好好和你的藩王说说,若是真心就不要使这些卑贱手段。否则,朕能打进南藩一次,就不怕再来第二次!”

“你!你给我等着!”被拆了面具,端木睿索性面色一转变得狠厉起来,放了话,便抱着完颜雪离开了。

只剩两个人的起居室再次回归了安静,凉风吹过,在二人的心中划过一丝间隙。

“朕”

“皇上,您方才的话不应该做得那么绝。”苏瑾瑜话语轻轻,似是柳絮般在月色中荡起一抹涟漪。

白玄胤回过身,伸手拂过人脸上的疤痕,“朕错怪了你,这就当是朕得到的果。你愿意原谅朕么?”

白玄胤的指尖泛着凉意,眼底却是赤热如火。

“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想要惩罚谁原谅谁都是一句话的事,又何必与奴才说?说到底,奴才不过是一个只会趋附他人身下的贱人罢了。”苏瑾瑜笑的平淡,也不再看人会有何种表情,转身便进了屋。

第四十九章 辞退苏瑾瑜

南藩和亲失败,起因又是因为苏瑾瑜。

之前不过是一个太傅之女,众人也就将白玄胤和苏瑾瑜之间的关系给淡化了。可如今招惹到的却是南藩的公主,这一下,朝堂上下的人都坐不住了。

“皇上,南藩公主固然有错,您也不该放着一个和亲的有利条件不要,去和南藩结仇啊!”

“皇上,先是太傅后又是南藩,这苏公公是给皇上下了什么药?”

“就是,皇上,这苏瑾瑜留不得!”

“留不得啊皇上,恳请皇上辞退苏瑾瑜!”

——辞退苏瑾瑜!

白皓凌坐在长椅上,看着上前启奏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心底早就乐开了花。

南藩王的这趟和亲他早就看出了古怪,本还想着替他们把这漏洞百出的计谋给弥补上好做这友好之举。不过现在看来,和好反倒更轻而易举了。

“皇上”可白皓凌终究还是凌王,朝堂之上若不做出表态,怕也是不行。可刚张了嘴,白玄胤就把自己的话给堵住了。

“够了,朕该做什么决定,朕心里清楚。时候也不早了,诸位爱卿还是早些回去吧。”白玄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直接回退了众人。

鸾殿里瞬间空无一人,白玄胤起身下了皇座,随意找了一块台阶就坐了下来。

他看了看四周,却不见心中那人的身影。

自从与南藩的闹僵后,白玄胤就没有再让苏瑾瑜陪着他上朝了。或许是出于私心又或许是因为不愿苏瑾瑜出面,人的大内总管做的比他这个皇上还要轻松。

“哎——”

沉沉地叹了口气,白玄胤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大殿的门槛处站着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

是苏瑾瑜,明明已放任了他随意在宫中的穿着,可苏瑾瑜还是一袭官服站在了自己面前。

“皇上,奴才是来辞行的。”苏瑾瑜半低着头,面色凝重。

“辞行?”人的话让白玄胤皱了皱眉,很是不满地仰着头。

“嗯”

“原因。”

苏瑾瑜不可闻地深吸了口气,微蹙着眉头,“朝臣的话奴才都在殿外听到了,奴才也觉得辞官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苏瑾瑜!”白玄胤摇了摇头,猛地站起身,“你别忘了你身上背着的,想要辞官?把东西都还了在说吧!”

“可是皇上,奴才和臣子之心怎能相比?”苏瑾瑜直对着人的眼,“父亲生前便教导过奴才无论身在何职,都要做忠于君王的好臣子。辞官,这是奴才的唯一去路,还望皇上准许。”

白玄胤看着人低了头,毅然决然跪下的模样便又是一火,扯住人的衣襟往上一提,“苏瑾瑜,你早就预料到了吧?完颜雪和你之间朕会选择哪个?所以你就一直在设计!朕太傻了,怎么会就这么中了你的圈套?想要借南藩借朝臣来逼迫朕让你离开?苏瑾瑜,朕告诉你,休想!”

被人扯着领子,苏瑾瑜也觉无奈。人的身子是常年受苦锻炼出来的,自己一介书生又怎能敌得过?

第五十章 苏瑾瑜,吻朕

苏瑾瑜下意识地将双手攀附在人的手上,“奴才早在那日便说过,白玄月的命奴才会去偿还,直到皇上愿意原谅苏家为止。而且奴才辞官和还债只是两件事,皇上贵为天子,奴才又怎么可能因为辞了官就能够逃脱?这些不过是权益之计。奴才也不过是站在一个臣子的角度来劝皇上的。”

“苏瑾瑜,你的那些话朕已经听了十年。朕不会让你逃,也不准许你辞官。”白玄胤松开人的衣襟,勾唇一笑,“能够当上大内总管的,只有你,毕竟也只有你从‘净身房’走过。”

“”苏瑾瑜沉默了,两年的时间,白玄胤已经早就摸清楚自己身与魂的柔弱之处。

相较于完颜雪那个只会‘贱人’‘不要脸’等词汇诋毁的人来说,白玄胤简直就是苏瑾瑜的噩梦。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苏瑾瑜狠狠地踩进泥里来回碾压。

“起来。”白玄胤伸脚踢了踢苏瑾瑜的腿。

“是”

苏瑾瑜前一秒刚站起身,后一秒就被人直直揽进怀里。淡淡的熏香从人的身上传来,充斥了苏瑾瑜的整个心神。

“苏瑾瑜,不要离开朕。朕愿意为你背下所有的罪,只求你不要离开。”

人的话很低,苏瑾瑜只听到了前面后面便听不清了。窝在人肩窝处的苏瑾瑜垂着双手,木木地回应着。

“皇上的命令,奴才知道了。”

吻不知何时落在嘴畔,带着人蛮横的侵占,让苏瑾瑜瞬间就缴械投降。软了的身子只能靠挂在人脖子上的双手支撑着,泛起水雾的眼睛迷离地看着人。

“苏瑾瑜,吻朕。”

“嗯”

蜻蜓点水般的吻,是苏瑾瑜回应白玄胤惯有的方式。他不是那种会直接表达感情的人,虽然嘴角常挂着笑,但人们也只愿称其一句“公子温如玉”。但苏瑾瑜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恐怕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白玄胤被人吻得有些急不可耐,大手一伸,索性探进了人的腰间作祟。

“嗯皇上”人的指尖有些凉,接触身子的一瞬间就让苏瑾瑜回了神,连忙伸手将人推开些许,“皇上,这里是鸾殿不要在这”

被阻断的白玄胤有些不满,惩罚性地咬住人的耳垂轻挑,“这是朕的皇宫,朕想在哪就在哪。”

“门外还有侍卫,会看到的”耳垂一咬,苏瑾瑜瞬间又没了力气,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无比诱人。

“寝宫的时候还那么大声,怎么现在就害羞了?”白玄胤抱起人,将人托上了皇座。“怕的话就把声压低点,只管给朕一人听到就好了。”

苏瑾瑜终究还是没有被同意辞官,而朝中的那些大臣也被白玄胤一个个地堵了嘴。

本以为这件事就那么平平淡淡地翻过了,但还未出三天,宫里、洛阳就突然掀起了‘妖臣霸宫,东景要亡’的消息。

先前还人人传颂的苏家,一夜之间成了妖祸之族。

收到这些消息时,苏瑾瑜正从起居室赶往御书房。

“哼!派人下去查,朕倒要看看是何人造谣!”

第五十一章 妖臣霸宫,东景要亡

推开门,苏瑾瑜就险些被冲出的洛傅撞个满怀。四目相望,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眼中的情绪。

“苏公公。”洛傅扫了人一眼,有些幸灾乐祸。

“嗯,”苏瑾瑜点头回应,“里头发生什么事了?”

“哦,是皇上,”洛傅侧身走至苏瑾瑜身后,下巴指了指里头,“完颜公主一事让整个洛阳的人都知道了苏公公的厉害,一时间联名上书的奏折可谓是数不胜数。”

“”

不再与人答话,苏瑾瑜转身进了屋。

屋内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压抑,白玄胤坐在案前拧着眉头,心情似乎并不好。就连书案上堆满的奏折,也无心去批阅。

“苏瑾瑜,外头的那些话,你都给朕忘了!”见了人进来,白玄胤连忙从案前走出,抱着苏瑾瑜的双肩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

大手落在双肩的力道让苏瑾瑜微微蹙了蹙眉,眼神扫过被人碰落的奏折。上头‘妖臣霸宫,东景要亡’几个大字,直直地刺痛了苏瑾瑜的双眼。

“奴才不知道皇上在说些什么?”敛去眸中的情绪,苏瑾瑜淡淡然。

“你不知道?”

“不知。”

苏瑾瑜的话让白玄胤莫名安下心来,松开人的肩,转身坐回了案边。“你不知道就算了,过来替朕磨墨吧。”

“是”

苏瑾瑜一直都是个好臣子,从辅佐白皓凌再到如今陪在白玄胤身边。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他都了然于胸。

就好比现在,他明明已经看到那些。但倘若白玄胤不想让他知道,那么,他便不知道。

“你在想什么?”听不到耳侧磨墨的声音,白玄胤放下了手中的笔,转头看了看人。

“没有”苏瑾瑜摇头以作回应,恍惚的模样并非如同口中所讲。

人的这番模样让白玄胤心中作痛,放下手中的笔,将人拉至怀中,大手直接伸向人的跨间轻轻一捏,“苏瑾瑜,在朕的面前不准有所隐瞒。”

被人这么一捏,苏瑾瑜下意识便是一声惊呼,方才脑子里乱飘的思绪此刻全都烟消云散。

看着人因被挑弄有些晕红的脸,白玄胤眉间也是舒缓了许多。宠溺地在人脸上一啄,“说说看,你方才在想什么?”

“没有,没在想什么。”苏瑾瑜敛了有些乱掉的气息,回复道。

“苏瑾瑜,给你脸色了是不是?”人的隐瞒让白玄胤立刻收了笑意,惩罚地在人腰间的软肉上一捏,“说,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苏瑾瑜侧首看着人带着愠怒的眼,心下一叹,”皇上,您为何不愿让奴才知道我苏家如今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你还是知道了。“白玄胤不是没看到地上的那件奏折,他只是觉得,人若是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那自己便一辈子也不说。可没想到,到头来,捅破窗户纸的竟是他自己。“‘妖臣霸宫,东景要亡’?他们不知,你心下难道不明?你的命都掌握在朕的手里,要爬过朕去执掌东景大权?简直可笑。你若是妖臣,那朕便是那降妖的道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朕看你还能霸到哪里去?”

第五十二章 揭开他的面具

“至于为何不想让你知道”白玄胤叹了口气,将头深深地埋进人的肩窝处。“苏瑾瑜,朕看不透你,明明都已经那么多年,可朕始终无法看清你的内心但朕能知道的,就是倘若你看了这些折子,便又要向朕提出辞官一事。朕不愿,也不想。”

“皇上”人的鼻息落在脖颈处痒痒的,“那皇上可有想到该如何做?”

白玄胤探出头来盯着人的眉眼看着,没有回答。

“皇上,不会又想着拿皇威来呀吧?”

“这又有何妨?朕是皇上,既然他们拜朕为帝,那么就该同意朕的一切。两年了朕一直都坚持做个好君主,只求不辜负替朕夺来这江山的月。如今,朕只希望,唯一还存在的能被朕好好保护着。”

洛傅出了御书房就直奔着凌王府而去。

有了上次的借鉴,这回洛傅没有选择大门,而是转身从后院进的屋。

“殿下。”

书房中,白皓凌站在案前,执笔画着什么。见到人来也是喜形于色,忙将人唤至身边。

“来来来,看看本王的画技是否有退步啊?”

白皓凌高兴,洛傅自然也就大了胆子。几步走至书案前低头一看,那案上放着一张宣纸。上头乌墨几笔,竟是勾勒出一幅枯藤老树来。

“殿下画技精湛,堪堪几笔便将这枯枝画的活了过来,属下佩服。”

白皓凌哈哈一笑,伸手勾过人的脖子道,“本王画的是寒梅傲雪图,只不过是花还没开罢了。”

“殿下笔中光树枝便如此栩栩如生,只是不知殿下笔下的寒梅何时绽放?”人的气场着实强大,虽是欢喜着的模样,但被人靠近了,洛傅还是觉得背后一凉。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一般,急需再多说些好话来证明自己的忠心。

似是感受到洛傅有些拘谨的身子,白皓凌轻呵一声,松开了人。“快了。”

“嗯?”

白皓凌扫了眼紧闭的屋门,又将视线转移到正对门的那堵墙上,随手一抬,“洛傅,你去将这画挂在进门便可看到的地方。”

“是。”挂了画,洛傅又走回到人身侧,“殿下,南藩那边已经联络过了,择日便会在城外小道与殿下碰头。另外,白玄胤那边也已经收到了大臣的联名上书,此刻恐怕在书房里冲着苏瑾瑜发脾气呢。”

“很好,也多亏了他们两个人,本王才能这么快实施下一步。”

“恭喜王爷。”

收了人的道喜,白皓凌摆了摆手,挑眉,“对了,你先前说苏瑾瑜脸上的伤是假的?”

“正有此事。”洛傅作揖,缓缓而道。

“当初相府被抄,本王就数月未见苏瑾瑜。再见他时脸上就有了那道疤,而且肤色也不及以前。这么看来他倒是没受伤?”白皓凌拖着下巴,想起了两年前苏瑾瑜初封大内总管那日。

“本王记得,白玄胤说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再加上苏瑾瑜刚出来时那副模样。本王还以为他在里头受了多少苦,原来到头不过是那两个人演的一出戏?”

“殿下,”洛傅不知这个中缘由,但心下又是有了一计,“既然这苏瑾瑜的脸没有受伤,那何不让他在众人面前暴露真颜?”

第五十三章 城外小道的密谋

“此话怎讲?”白皓凌侧首,询问着人。

“殿下,如今不是坊间皆传‘妖臣’一说么?如果众人见了那‘妖臣’长相一般,这传闻起不没了效果?所以属下觉得,苏瑾瑜的真容若是被昭之天下,这‘妖臣’不就更容易坐实了?”

听人这一番说辞,白皓凌也是敛眸一笑,拍了拍洛傅的肩,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本王养你也算没有白养,你去,想办法让苏瑾瑜撤了这面具。”

“属下明白。”

城外小道是一所客栈名,地处洛阳城外的一处官道上。地方虽小,但每些要入城出城的行脚商们都会在这小憩一下。

二楼有雅间,专设给那些达官贵族,方便他们在里头谈些所谓的不可告人。

而白皓凌选择的雅间名为‘狂’,这里的价钱比起其他的雅间贵上一番,但却也值得这个价。

先不说隔音效果,单说这靠着官道又近后门,可谓是方便得很。

“殿下,端木睿来了。”

洛傅推开门,带进来一人。

“你就是凌王?”

对于凌王,端木一收集的消息绝对不比他人少。但见了其人以及他还完好的双腿,也是心下一惊。

“端木先生坐,”白皓凌芊芊一笑,直至人落了座,自己才坐了下来,“早闻端木先生聪慧过人,是南藩受人尊敬的国师。前些日子未曾与先生好好把酒长谈,如今本王特地请先生来,先生愿意赏脸,本王荣幸之至。”

对于白家的人,端木睿打心底没有任何的喜欢。今日一见,纯属冲着所谓的利益。

“王爷不用这些客套话了,景帝前脚将在下赶出东景,王爷后脚便又将在下请来。倘若王爷不给个让人满意的答复,恐怕,在下就要离开了。”

白皓凌听闻人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抿了一口搁在嘴边的茶,“先生严重了,白玄胤和本王是两类人。再说了,赶走先生的是白玄胤,又不是本王。先生何必对着本王发脾气?”

“哼,东景与南藩的关系王爷不会不知道吧?今日王爷这番放松警惕,就不怕在下一刀要了王爷的命?”似是要让白皓凌知难而退一般,说这话时,端木睿已经手握匕首,架在了人的脖子上。

洛傅站在一边,眼见着那匕首还差分毫,连忙手下一抽,也将刀架在了端木睿脖子上。

“先生真是老当益壮,可是,先生也别小瞧了本王的手下。”白皓凌端坐着,丝毫没有被威胁的害怕感,“本王今日前来是想与先生共商大计的,难道先生就不想吞下半个东景么?”

人的话让端木睿心中一动,默默将匕首收了,转头看向洛傅。

“洛傅,把刀收了。”

彼此收了刀,谈话这才又开始进行。

“你方才说,吞下半数东景?”

白皓凌勾唇一笑,眼中看不清情绪,“在本王还是太子之时,便知道藩王野心不小。不知道,本王开的条件是否能让先生动心呢?”

“哼,”端木睿冷哼一声,双手交叉环在胸前,“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先生够痛快,本王的要求不多,就想坐上这景帝的位子。先生看,咱们能不能合作?”

第五十四章 假惺惺的表态

“果真如此,”端木睿执起杯盏在手上轻轻摇晃,“可是,在下不知,一个废王爷有什么底子和在下谈要求?”

“洛傅如今已经是白玄胤手下既苏瑾瑜后第二信任的人,不过我相信不出几日,他便是第一。”白皓凌朝后一靠,嘴角轻挑看着人。

端木睿瞥眼看了站在白皓凌身后的洛傅一眼,平平的相貌也就属于中游偏上等。心下又是想起那个宦臣苏瑾瑜,“倒也好办,在下愿意去南藩挑几个样貌上等的男子让王爷献给白玄胤,也不比苏瑾瑜好?”

端木睿的野心白皓凌全数看在眼底,心下也是了然,“怎么,先生是在担心本王会毁约?”

“哪有的事,”端木睿笑着回应道,“只是王爷的手下姿色平平,在下担心白玄胤不会上当啊。”

“这些先生大可放心,洛傅的手段还未使出来罢了。不过端木先生若是不放心,大可按您说的做,只是先生介绍的男子可别太过南藩气息。否则,别说让本王那皇弟看了,恐怕连皇宫的门都不会让进吧?”

人的话让端木睿陷入了沉思,托着下巴想了半晌,这才说道,“算了,就当在下信王爷一次,但愿王爷,不要让在下失望。”

“好,那就请先生等候佳音了。”

坊间的传闻越来越多,上奏的文书也越发多了起来。

这白玄胤的脾气也跟着一天不如一天,御书房的器件也是隔三差五就要换一批。

而苏瑾瑜就更是别提了,不仅要伺候人的起居,而且还要承受人隔段时间的泄欲,身子一下就消瘦了许多。

“苏公公,你身子吃不消就让属下来吧。”

苏瑾瑜靠在宫闱处,抬眸看了眼洛傅,摇了摇头,“不用,皇上最近心情不好,咱家不想更多的人受苦。而且,换了人,或许就不是咱家这样好过了”

洛傅的话当真让苏瑾瑜对其改观了许多,平日里那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人,此时仿佛变成了挚友,在你受苦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帮忙。

可是苏瑾瑜却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并没有想的那么好。他所面善的不过是为了接近白玄胤,不然,又怎会咽下对苏瑾瑜的厌恶,这般好脸相待呢。

“苏公公你就歇着吧,你若是累趴了,属下可再没有人好去嘲讽了。”洛傅扶着苏瑾瑜的胳膊,装的很是自然。

苏瑾瑜挪了挪身子,最终还是准许了,“那你可要谨言慎行,皇上现在仍在气头上,你可不要往刀口撞。若是你实在吃不消,便与咱家说。”

“放心吧苏公公,你一个书生都吃得消,我这武夫若是趴了,岂不给人家笑话?”洛傅哈哈一笑,挠了挠后脑勺,那模样倒像极了一个傻乎乎的大小伙。

没了苏瑾瑜这个障碍,洛傅自然高兴,推门就直接进了书房。

“属下参见皇上。”进了门,洛傅便直直跪在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白玄胤扶在书案边批阅奏折,听了人的话这才抬起头来看人,“苏公公呢?”

第五十五章 苏公公需要休息

洛傅双手朝前一伸,似乎透着一些胆怯。“回皇上,是奴才让苏公公休息的。”

“哦?一个小小的御林军还有能耐挡下朕的工作了?”白玄胤挑了挑眉,眼底溜过一丝怒气。

“属下不敢,只是”洛傅抬起头,直面上人紧蹙的眉头,“只是属下觉得,苏公公太过劳累,这段时间属下已经明显觉得苏公公消瘦了不少。”

“洛傅,朕问你,谁给你的胆子?”

白玄胤习惯了有苏瑾瑜在边上,此刻换了他人,那股子邪气就完全转变为杀伐之气。居高临下的气势,倒真觉得下一秒便会取了人性命。

洛傅下意识地吞咽了几口口水,他的手心已经渗出冷汗,背上也是忽冷忽热的,“皇上属下”

白玄胤不耐烦地皱着眉,手中的奏折敲了三番,“给你半柱小香的时间,立刻把苏瑾瑜给朕叫过来。”

白玄胤的威压险些让洛傅点头,说实话白玄胤和白皓凌真的有很多地方相似,洛傅都差点都觉得自己面对的是白皓凌了。

心下这般想着,瞥眼便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洛傅的心中突然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个人就是苏瑾瑜。他想打个赌,拿自己的命换白玄胤对自己的青睐。

“属下不愿听从。”说实话,洛傅道这句时心里都是发慌的,直到身后传来苏瑾瑜的声音,他才知道自己博对了。

“皇上,奴才来了,还请放过洛傅吧。”

苏瑾瑜本就没有离开多远,因为他知道,如今这个时候,白玄胤很可能对任何人动怒。稍有不慎,人头落地都是有可能。

“放过他?洛傅,你觉得方才的行为,朕能放过你么?”白玄胤本想着洛傅把人找到就放了他,可是苏瑾瑜的出现让白玄胤又起了别样的情绪。

“回皇上,属下只是认为,苏公公需要休息!”洛傅伏着身,让人看不见表情。

“是么?”白玄胤挑了挑眉,转眼盯着苏瑾瑜道,“苏公公,你需要休息么?”

苏瑾瑜站在那边已实属不易,这些天的服侍让他几乎抽不出空来,此刻站在这连大腿根都在打颤,“回皇上,奴才,不累。”

“苏公公您就别逞强了,”洛傅转过身,索性将人藏在袖中的手臂露了出来。那本该如玉藕般光洁的肌肤,此刻裹上了几层白纱,上头隐约透着些膏药的颜色。“皇上,苏公公方才在路上险些栽倒。若不是属下不慎碰到了苏公公的痛处,竟还不知他的手已成这样!”

苏瑾瑜的手变成这样,就连白玄胤也不知道。

“你的手怎么了?”白玄胤站在一旁,面色沉的可怕。

灼热的目光落在手上,苏瑾瑜下意识地抽回手,“不过是奴才不小心磕到的,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白玄胤三步并做一步冲到人前,拧着眉,“朕命你即刻去太医院,伤好之前就让洛傅代你吧。”

“皇上”苏瑾瑜扬头看了看人,又有些担心地瞥了眼洛傅。“奴才真的没事洛傅经验不够,奴才怕”

第五十六章 我想他

“怕什么?还怕朕会吃了他不成?你且好好休息,休息够了,朕还是要你来服侍的。”白玄胤指尖轻轻落在人的脸颊上,那里出乎意料的凹陷让白玄胤心下一紧。这段时日自己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竟让他变得这般憔悴。

没有察觉人心里的情绪,苏瑾瑜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重回书案边,白玄胤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洛傅唤到了身边。

“皇上。”

洛傅还在为自己计谋高兴着呢,可谁知下一秒就被人揪住了领子,恶狠狠地赏了一巴掌。

“皇上?”

“这就是朕给你的惩罚,以后若是敢再这么不懂规矩,苏公公可护不了你。”白玄胤不喜欢方才苏瑾瑜离开时对洛傅的感激一笑,但他又着实气自己,明明和人处的最久,到头来还是一个外人发现他的不寻常。

被打了脸,洛傅也只得吃下。一个苏瑾瑜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被白玄胤折磨成那样,看来自己不是靠光站到他身边就能轻易成功的。

“皇上教训的是,属下日后定会注意。”朝人作了一揖,洛傅回道。

“嗯,”白玄胤点点头,重回了沉默。

苏瑾瑜这一离开便足足过了半月多,太医院给的话无非就是些注重调养和休息,随便开了几幅药也就让他回起居室了。

如今已至四月底,院落的桃花却依旧没开。春日尚好的午后,苏瑾瑜习惯性地捧了壶茶,坐在树下小憩。

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才能好好地静下心来,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光。这,也多亏了洛傅的帮忙,若是没有他,此时的苏瑾瑜是站是躺都成了未知数。

“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待他”

书房中,洛傅代了苏瑾瑜的位子不假,但他知道自己不过是站在位子上,仅此而已。

“苏瑾瑜,回寝宫把朕昨日批阅的奏折拿来。”白玄胤坐在书案边,头也没抬。

“是”洛傅没有辩解,推开御书房的门便离开了。

白玄胤叫错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起先洛傅还会提醒一句‘皇上,苏公公已经被您放了假。’,再到后面,索性提都不提了。

这半个月以来,白玄胤似乎控制了自己不少,在洛傅面前发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与其说控制,倒不如说人不一样。

恐怕这一切也只有白玄胤自己知道,苏瑾瑜对于他来说是什么。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白玄胤伏在案上,竟睡着了。

“皇上,皇上?”

睁开眼,白玄胤就看到洛傅捧着一堆奏折,站在自己面前。直起身,下意识地摸了摸肩上。肩头静静地落着一件外衣,“苏公公来过?”

“没有啊。属下拿了奏折发现皇上睡着了,所以才又拿了外衣替皇上披了。”洛傅将奏折放到书案上,回应道。

“哦。”垂了眉眼,白玄胤的脸上露出一丝失落,“算了,你先回去吧,朕一个人就好。”

“皇上,是不是在想苏公公?”洛傅歪着头,回问。

“啊?嗯”白玄胤微低着头,视线也不知落在何处。“对了,这些天你有去看看苏公公么?他的伤好了么?”

第五十七章 你怕朕吃了他?

洛傅皱着眉头,四下望了望,“皇上,属下本不应该说的,只是属下几日前看到些东西,是有关苏公公的”

人的话成功吸引到白玄胤,挑了挑眉,正声道,“但说无妨。”

“回皇上,属下几日前本想去起居室看望。可在半路上就遇到苏公公,”洛傅提溜着眼珠子,又道,“但苏公公那模样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所以属下也就没有靠近。”

“等人?”

“是的。”

“那你可知他在等谁?”

“嗯”洛傅的语气有些犹豫,“脸属下倒是没看到,不过,那衣服却是浣衣局的宫女专有。属下想,或许是苏公公去宫女那拿浣洗的衣物吧。不过,倒也奇怪,拿衣服不去浣衣局,到跑到别处去了。”

“是么”白玄胤沉凝了片刻,挥挥手,“你下去吧。”

“啊?是”

白玄胤的态度让洛傅很是不满意,他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太急于陷害苏瑾瑜。所以连自己现在还未站稳这一点都忘记了。不过话已经说出去,是成是败恐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洛傅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书房,白玄胤就很快坐不住,推开门风一般走了出去。

起居室里一如既往地安静,白玄胤一踏入这里便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四下望了望,只见架上的紫藤开得正盛,偶有几只叫不上名的昆虫从花间流窜而过。

紫藤丛中,一抹白色的身影映入白玄胤的眼帘。玉般的肌肤,高挺的鼻梁。乌墨的长发上被沾染着几朵紫藤,人也未舍拍去,只留其任意落着。

白玄胤不由得看的痴了,人这符模样竟是他从未见过的美。那种温润如玉淡雅脱俗的感觉,就像这春风,柔里透着香。

“皇上?”从架中走出,苏瑾瑜一眼就看到了白玄胤痴痴地站在那。

“嗯”

“皇上有事么?”白玄胤的到来让苏瑾瑜下意识就觉得,自己的时光到头了。

白玄胤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人前,温柔地将人发间的花瓣取下,放在手里。

“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

“奴才随时可以再回书房,洛傅也该休息休息了。”这段时日他没有听到洛傅的任何消息,心下不由害怕,担心人会对洛傅做出什么。

“苏瑾瑜,难道每次见朕就不能谈些关于朕的事么?非要去关心那些无足轻重的人?”白玄胤很是不满人的询问,微蹙着眉蛮横地搂过人的腰,“洛傅你就不用担心了,朕会把他提为朕的贴身侍卫,好减轻一些你的职责。至于你么即刻任职。”

“啊?”

“怎么,不同意?”

“没有,”苏瑾瑜被人搂在怀里,额头不自然地抵在人下巴上,“只是,奴才觉得贴身侍卫应该找个心腹。洛傅跟在皇上身边还未多久”

“苏瑾瑜,你究竟在想些什么?”白玄胤挑起人的下巴,挑了挑眉,“你那么担心洛傅,朕真还以为你和他有什么。怎么一转眼朕要提拔他,你就怀疑起人来了?”

“奴才只是实事求是。”不太愿意与人直视,苏瑾瑜只得将视线扫往他处。

“实事求是?”白玄胤冷哼一声,“你是怕朕吃了洛傅?还是怕洛傅会害了朕?”

第五十八章 属下愿意杀了苏瑾瑜

苏瑾瑜没有回答,只是逃脱了人的怀抱,转身进了屋。

“苏瑾瑜!”人的离开让白玄胤愣了片刻,随即就火气冲冲地推开了屋门。

门里,苏瑾瑜正敞着衣襟,挽起的长发散落在肩头,遮住胸前的芳物。而一旁的衣架上挂着洗好的官服,显然人正在换衣服。

“皇上!”人突然进来让苏瑾瑜吓了一跳,下意识拢起衣服,有些慌张。

苏瑾瑜的动作被白玄胤悉数看在眼里,方才的愠怒也不知去往何方。心下一横,索性将人直直抱起,往床上一扔,“苏瑾瑜,这可是你招惹的。”

“皇上!现在还是白天!”被人这番折腾,扣在胸前的手早就换了地方。本就松开的衣襟此时更是滑落腰间,大片肌肤瞬间就露在了人面前。

白玄胤勾唇一笑,扣住人的手在嘴边一啄,“朕白日里没有宠幸过你么?”

“皇上嗯啊~~”

苏瑾瑜又重回了职位,虽说那‘妖臣’的传闻还是不停,奏折也依旧存在,但白玄胤对苏瑾瑜的态度却比当初好了很多。

为此洛傅在白皓凌面前受了不少罚。

“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你?”

这是洛傅受了罚后,白皓凌扯着自己衣领问的话。

洛傅如今已经成为白玄胤的贴身侍卫,有些刑罚是用不得的。因此白皓凌给了他一条被子,裹在被子里受的棍子,皆会变为淤青。外表看不出,但一碰就是钻心的疼。

但这种刑罚却是青楼之人受的,落在洛傅这,却似蒙了奇耻大辱般。

“殿下属下愿将苏瑾瑜杀了。”

“杀?”白皓凌冷笑,提起手上的棍子就是一棍,“你以为本王不想?!可是,这等仇我怎能让他痛快死?”

“本王要你继续陷害苏瑾瑜,让他们二人隔阂越来越深!”

“属下听命”

“这回你要是再办不成功,你就给本王去死!”白皓凌指尖死死扣进洛傅的皮肉里,留下一道道血痕。

“你这是怎么了?”洛傅先前的帮忙苏瑾瑜一直未能抽空答谢,心里头也愧疚。方想着怎么和人答谢,就看到洛傅脸上徒增几道刮痕。

“没事,只是不小心被荆棘割到了。”冷漠地挥掉苏瑾瑜的手,洛傅不再说话。

人的态度陡转让苏瑾瑜有些尴尬,收了手,站到了人的身侧,“咱家这次来是想向你道谢,之前若不是你,咱家怕是渡不过这道砍。”

苏瑾瑜的话洛傅全听在耳中,心下都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面上却还要装作一脸淡定,”苏公公,您的话属下收了。不过,属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公可否帮忙?”

“什么事,咱家定会帮忙。”人愿意找自己帮忙苏瑾瑜很是高兴,连连点头就直接答应了。

洛傅心中冷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绢帕,上头绣了一对鸳鸯,活灵活现。“是这样的属下这脸上也并非荆棘所弄,而是出自一个宫女”

“宫女?”

“嗯。”洛傅点点头,挠了挠后脑勺,“属下,喜欢上了浣衣局的一个宫女。那日属下经过浣衣局,见她正被罚,所以属下没控制住挺身而出。结果被那的嬷嬷给挠的”

第五十九章 捉奸失败

洛傅的话带着些傻傻的语气,苏瑾瑜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是因为心悦之人受的伤?”

“嗯”洛傅痴痴笑着,手掌附在脸上,“后来她见属下脸上出了血,就拿了帕子给属下擦。故此,这帕子才落到了属下手中。”

“那,你让咱家帮的忙,可是将帕子送还给那宫女?”苏瑾瑜接过人手中的帕子,微微笑道。

“正是!”洛傅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真实的情绪,但那一脸的期待反倒让苏瑾瑜信以为真,“公公愿帮这个忙真是太好了,属下,只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姑娘。公公这一去,属下觉得或许可以了。”

苏瑾瑜将帕子叠好放进兜中,”放心吧,咱家会替你去看看那姑娘的。若是人家姑娘也有意,咱家便求皇上,让你俩早日完婚。”

“属下先谢过公公!”

从洛傅的屋中出来,苏瑾瑜就直接去了浣衣局。道实话,人家洛傅为帮自己险些把命都搭了进去,如今人家有意让自己还这趟人情,苏瑾瑜是打心底高兴的。再说这一趟是去替人说媒,成人之美苏瑾瑜自然是乐意的,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些莫名的担心。这样的心态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原因来,这般胡乱想着,抬头便已是到了浣衣局。

找了嬷嬷一番询问,这才知,原来那宫女早些时候去颦霖宫领脏衣服去了,至今还没有回来。

扑了空,苏瑾瑜也只得无奈,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转身离开了。

“苏公公怎地这般清闲,竟老有空往浣衣局跑?”

出了浣衣局,苏瑾瑜还没走几步,便被白玄胤拦下了。

“奴才参见皇上。”作了揖,苏瑾瑜便不再说话。

白玄胤蹙眉,伸手搂过人腰,不经意间在人脸上偷香,“苏瑾瑜,朕不记得浣衣局有你认识的人啊?”

自打白玄胤当上皇上后,浣衣局的宫女太监就换了一波。那些曾经打骂过白玄胤的统统被送至内务府,要求各大刑罚都受一遍才准放出去。为了这件事,苏瑾瑜也没少求人。

“嗯,没有。”苏瑾瑜摇了摇头,对上人的眼,那里装的满是怀疑与愠怒。

完颜雪那件事后,白玄胤就一直告诫自己要去相信人,而不是凭借他人的只言片语去怀疑人。可是当这类事情再次发生后,自己还是选择了怀疑。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白玄胤将人直接逼退至墙角,右手锁住人的下颚,“苏瑾瑜,以后你的衣服朕会特地差人来拿,就不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那奴才便在此谢过皇上。”人钳住自己的力道很大,指尖扣进肉里带来微微的刺痛让苏瑾瑜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却也不愿多加反驳。

“啧,”人的回答让白玄胤很不满,就好像一拳搭在棉花上那般,松松垮垮软绵绵的。

“皇上还有什么事么?”白玄胤是背对着官道,他并不知道在他的背后走过多少个宫人,又有多少个宫人偷瞄过这里。但这些,苏瑾瑜都知道。

他不知道白玄胤是有心还是无意,明明自己矮人一头,明明人的身体可以将自己的视线完全笼住。但苏瑾瑜还是看到了,从人的右侧。

第六十章 你找我苏公公?

似是感受到人视线的游离,白玄胤松开了人的下颚,侧首顺着人的视线看去。

官道上落着几片初春的新叶,宫闱的墙角边翠绿的青苔点染了一抹别样的姿色。除了这些,便再无其他。

“嗯?”白玄胤收回目光,扭头看着人,“对着朕还能心不在焉?苏瑾瑜,你看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苏瑾瑜垂着眉眼,长睫毛在眼上留下一片阴影。

白玄胤看着人低垂的眼睛,一股烦躁油然而生,低头吻上人紧抿的薄唇,舌尖撬开人的贝齿,不给人任何反驳的机会。

“嗯皇有人”苏瑾瑜被人吻乱了话语,那几个字也是在人稍作离开唇瓣时冒出的。但人似乎并没有听到般,蛮横且霸道地搅碎了自己的气息。

白玄胤并不是没有听到人的话,只是人的唇瓣像是罂粟,一旦沾上便会沉迷进去。他只得将人抱得更紧,把人笼罩在自己的身下,以作人话语的回应。

一吻缠绵,离开人唇瓣的白玄胤有些不舍,大手伸到人身后轻轻一柔,哑着声轻道了句,“晚些到朕寝宫来。”便松开了人。

“皇上,”洛傅站在边上已有些时候,虽看不见二人做了些什么,但终归让他很不舒服。见二人分开,洛傅这才开了口,“左宗使求见,正在书房等候。”

“嗯,朕知道了。”松开苏瑾瑜,白玄胤理了理有些皱起的衣角,带着洛傅离开了。

没了白玄胤在身边,苏瑾瑜像是失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他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间,双手则是死命地抱着头。

他方才,竟被人吻得有了感觉

苏瑾瑜自嘲地笑着,心底却满是苦涩的味道。方才那些宫人回望这里的眼神是那般露骨,带着惊诧与轻蔑

“苏瑾瑜,你终是这般丢尽了苏家的颜面成为一个百人的笑柄为何还那么恬不知耻地有了反应”

苏瑾瑜这般喃喃自语着,视线却是落在了一双小巧的绣花鞋上。

“那个苏公公,对么?”

苏瑾瑜抬起头,入目的是一位宫女,粉色的宫服黛色的珠钗,以及那双异于常人的清澈灵眸。

“是咱家,你有事么?”苏瑾瑜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来,方才的落寞与凄凉此刻当然无存。

被苏瑾瑜这么一问,宫女像是被吓着一般退后了几步。放在胸前的手也不由地捏起,“奴婢奴婢听管事嬷嬷说,您找奴婢?”

“你是清儿?”被这么一回,苏瑾瑜这才想起,自己还答应了洛傅要替人说媒。

清儿点了点头,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正是奴婢,不知苏公公找奴婢有何事么?”

“哦,也没什么,不过是有人托咱家来向清儿姑娘说媒。”清儿的一举一动让苏瑾瑜恍然,为何自己会觉得这个清儿异于常人。

人人都说皇宫深似海,苏瑾瑜来宫里也有多年。再加之这两年的经历,他早已经变得和那些老宫人一般,圆滑并且懂得如何周旋。但这个清儿却不同,她的眸子里有自己曾有的那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第六十一章 说媒?

“说媒?”清儿歪着头,有些不明所以。

“嗯,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名叫洛傅。”苏瑾瑜取出袖口里的丝帕,递到人面前,“他想让咱家替他转告,多谢姑娘当日的相救,以及想询问姑娘对他的印象。”

“相救?奴婢没有救过什么贴身侍卫啊。”清儿看着苏瑾瑜手里的帕子,没有去接。

“你再想想,那日你被罚是否有位男子替你挡罚?”

清儿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半空的那条帕子,“奴婢一直都在浣衣局待得规矩,虽然偶有时候气到嬷嬷,但嬷嬷待奴婢如亲人,又怎会罚奴婢?更别提有什么人过来帮奴婢了。”

“奇怪”清儿的话让苏瑾瑜陷入沉思,手中的帕子也不知该送出还是收回。

“苏公公若是没什么其他事的话,奴婢便先行告退了。”清儿身形一顿,妄图离去。

“清儿姑娘稍等,”苏瑾瑜将人叫住,上前便将那帕子交予人,“姑娘且将帕子收下,咱家也好交差。至于方才说的那些话,姑娘就权当没有听过,那些内容咱家会好好调查一番。今日多有叨扰,还望姑娘莫放心上。”

苏瑾瑜的举动让清儿有些愣怔,犹豫再三,还是将帕子接过,“奴婢先收下了,苏公公若想要回,再来奴婢这拿。”

“嗯。”

谈话至此结束,清儿又回了浣衣局,而苏瑾瑜则是转道去了洛傅的住所等人。

因为他想问清楚,那些事到底是真是假。

御书房,洛傅站在白玄胤的身侧,看着人接见了一个又一个的大臣却又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下冷笑。

送走了最后一位大臣,洛傅将御书房的大门关上,转身看着书案边的白玄胤,问道,“皇上,您是不是有心事?”

“没事。”白玄胤拧着眉,只手一伸,“洛傅,你过来。”

“皇上。”洛傅走至人身边,双手一横。

“朕问你,你先前说看道苏公公在御花园和宫女私会,可能确定是浣衣局的?”白玄胤靠着书案边,手里的奏折被打开又关上。

洛傅一听,连忙跪在地上,“属下属下那是不小心看到,或许,没有看到那说不准只是属下一时猜错呢”

洛傅的话没有确定的语句,却句句惹得白玄胤心烦气乱,狠狠将奏折扔在地上,上前扯了洛傅的领子道,“朕劝你好好把话说清楚,朕不喜欢不确定的话。”

“是是!”被扯了领子,洛傅也是一时慌乱。他明明觉得自己的计谋得逞,却不曾想对于苏瑾瑜,白玄胤简直就像稻草遇到火,一点就燃。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属下属下记得,那日苏公公站在花园里然后就走来一个宫女。二人举动亲密,那宫女还替苏公公擦汗对了,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苏公公那查,应该有个帕子在他手上。属下记得那日苏公公拿着帕子走”

洛傅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玄胤就冲出了御书房,独留洛傅一人站在原地,阴阴地笑着。

第六十二章 拿什么回礼

苏瑾瑜在洛傅的住处等了足足两小时都不见人出来,眼看着天将黑,又突想起起居室还未做完的活,只得离开了这里。

回到起居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拾了院里还晒着的药草,苏瑾瑜推开起居室的屋门。

屋里光线不是很好,苏瑾瑜摸着黑将药草放了下来,打算转身去点灯时,手却被人握住了。

“苏公公可真忙,忙得要天黑才回屋。”白玄胤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直直地滑进苏瑾瑜的耳朵。

下意识地瑟缩了脖子,苏瑾瑜回道,“皇上这么晚为何还在奴才这,莫不是寝宫没了睡的地方?”

“苏瑾瑜,朕是主你是奴,你该先回答朕的问题。说,今日去哪了?”白玄胤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一双眼在黑夜中泛着寒光。

苏瑾瑜明显地感受到人指尖的力度慢慢将手腕的血管阻塞,本能地酸麻从指尖传来,“回皇上,奴才今日处理了内务府的旧账后便去洛傅那,后来又去了浣衣局,这皇上是知道的。再后来,奴才便在洛傅那待了半天,回来时皇上已经在这等着了。”

“洛傅那?你去他那干什么?”白玄胤的声音依旧冰冷,甚至还多出了一丝肃杀之气。

夜幕里,苏瑾瑜看不清人的五官。但从与人接触的双手来说,他知道,人此时有多么的生气。“洛傅先前帮了奴才,奴才不过是去回礼。”

“回礼?拿什么回?!”白玄胤将人拉至跟前,抵着人的额头,双目直直盯着人看。

“皇上觉得呢?”

问出这句话时,苏瑾瑜已经不抱有任何的幻想,人的回答定是满怀猜忌与怀疑的。这些他早已知道,但不知为何,苏瑾瑜心里却有一丝期待,他希望人能够有那么一次,能够信任自己。

可是,事实永远和期望相悖。

“苏瑾瑜,朕告诉过你,你是朕的狗,无论是生是死都是属于朕的!回礼,朕不准!”

果真

苏瑾瑜嗤嗤冷笑着,仰头将唇抵在了人的唇上,“皇上,你终究没变。”还是那般不相信我

“苏瑾瑜,朕不会变,你也不准!”

白玄胤终还是会错了人的意思,他觉得人说的没变是停留在所谓的恨,那日失去至亲的恨。可白玄胤知道,自己的恨已经出现变质。因为在恨之前,一种叫情的东西早就种在自己的心里。

算了,就算人觉得自己一直恨他那么就让他也记着。

“苏瑾瑜,月的命你来偿,这是朕一直以来坚持的。而你,在偿还的途中生出的,无论什么都不准变。将这些坚持下去,朕不准你变!”

唇齿相磨,没有任何情,只是干涩的皮肤相触。纵使有舌尖来润色,但这样的吻好似吞没了一切情感,苏瑾瑜只觉得人的亲吻磨得嘴皮生疼。

“白玄胤,我”离开的唇留着方才撕磨的热度,苏瑾瑜却觉得心底冰凉。他探出手轻轻描摹着人的侧颜,他记得,人的眼尾有颗痣,红的妖冶,却与他的冰冷格格不入。

白玄胤等着人的下文,却迟迟不闻。苏瑾瑜想说的到底是什么,白玄胤心里已经有了一些预测。

“我恨你。”

第六十三章的浣衣宫女

是了,人何时不是这三个字。从何时开始,恨仿若就成为白玄胤和苏瑾瑜二人之间唯一存在的,而这个字也成了他们之间表达情感的唯一一个词。

“朕知道。”感受着人指尖在自己脸上游走,白玄胤点了点头。

“我恨你。”

“嗯”

“我”手上传来浅浅的触感以及人淡淡的鼻息让苏瑾瑜的声音顿住了,“你干什么?”

“吻你。”话落,白玄胤便附上了人的唇。

嘴瓣的触感像是电流窜过苏瑾瑜的全身,无法抑制的声音从鼻间传出,但很快被苏瑾瑜压抑在嘴中。

“苏瑾瑜,”离开人唇,白玄胤将人打横抱起至床边,“朕想听你的声音。”

“”

鸾帐之下,交错的身子,无法抑制的声音,成为白玄胤和苏瑾瑜之间说不完的话语

次日醒来,苏瑾瑜发现昨日被扔出去的衣服已经叠好,落在枕边,而那个暴怒的人早已离开。

半只起身,苏瑾瑜随意拢了拢散乱的长发。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落在人的身上。昨日的旖旎已化作点点黛印留在苏瑾瑜的身上,仿若是春日初桃般诱惑。

苏瑾瑜拿起亵衣披上,眼里有些疲惫。

昨夜人突然而至,今天又早早离去,如此熟悉的来往已让苏瑾瑜习惯。虽说人不再那般粗鲁,但苏瑾瑜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苏公公?”

苏瑾瑜坐在床上发着呆,屋外却是想起了让人熟悉的声音。

穿戴整齐,苏瑾瑜这才匆匆开了门,“清儿?”

“苏公公!”清儿站在门外,一袭翠衫如若小仙清灵剔透。

“你怎么来了?”

“受了皇上的命,前来替公公拿浣洗衣物。”清儿敛眸一笑,浅浅的梨涡分外娇俏。

人的话让苏瑾瑜一震,白玄胤让人来拿自己的换洗衣服?心下一想,倒是记起人昨日在浣衣局外说的话,但苏瑾瑜没想到的却是人请来的竟是清儿。

“苏公公?”清儿眨巴着眼睛,将人的神唤了回来。

苏瑾瑜侧身让人进了屋,又指了指一侧的外衫,“我这也没有什么好洗的,你就把那件衣服拿出去洗了吧。”

“好。”领了衣服,清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独留苏瑾瑜一人靠在门边,想着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朕给你安排的浣衣局宫女可有来?”御花园,白玄胤走在花丛间,头也未回。

“嗯,见过了,也拿了衣服。”苏瑾瑜跟在身后,视线落在人的肩头。

“那姑娘你觉得如何?”顿了足,白玄胤侧首看着人,眼底藏着一丝别样的情绪。

苏瑾瑜停下脚步,也抬头看了人的眉眼,淡淡道,“不过一介宫女,拿了衣服就走了,奴才也未曾看清她的面貌。”

不知为何,苏瑾瑜不愿将自己对清儿的真实看法说出。因为那个宫女太过单纯,好似一块不染纤尘的绢布。苏瑾瑜怕自己一旦脱口而出,那绢布上会落下的恐怕就是其他骇人的颜色了。

“是么?”白玄胤微微阖眸,对人的话不加评判。实际上,人这样的回答才是最吻合他心里所希望的,但白玄胤的心里却还是堵得慌。

第六十四章 桃花酿,还喜欢么?

御花园的花如今已开了大半,红的白的倒十分好看。苏瑾瑜就这么跟着白玄胤在花丛里踱着步,时不时停下来细谈几分,后又默默地朝前走去。

今日的白玄胤穿的是便服,白色长衫上款款而落的是一只欲腾飞的仙鹤。照理来说,白玄胤的衣服花纹皆应为龙、麒麟等象征权势地位的图案。

但白玄胤并不喜欢那些,反倒更喜欢花鸟鱼虫。他觉得这些东西没有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让他穿在身上更觉舒适。

走至御花园中的一处小亭,二人对面而坐。片刻,一群宫人端来一方器皿,方方的身子足足占了半数的石桌。不过这器皿虽显笨拙,但上头的花纹倒是雕刻的精细。

待到人伸手打开器皿的盖子,苏瑾瑜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一方食盒,里头竟装得下三样菜品一盏温酒之多。

白玄胤取出酒盏给苏瑾瑜倒上,“北疆进贡来的这盒子,据说底下放上几块热碳便可以热上很久的时间。尝尝?”

温热的酒自口中化开,伴着一股清香入了肚。

“这是桃花酿?”启眸,苏瑾瑜问道。

“如何,喜欢么?”白玄胤柔了眉眼,只手撑着下巴望着人。

“嗯。”端起茶盏,苏瑾瑜又小酌了几口。这桃花酿出自江南,每逢三月中旬将落花兑水,再加入糖等辅料,埋置深土中足三年取出,届时的桃花酿自是清香沁甜。

得了人肯定,白玄胤立时喜上眉梢,半只起身抢过人手中的酒盏在人酌过的地方一抿,“不错,这桃花酿和当年的一个味道。”

“皇上还记得?”苏瑾瑜没有注意到人的小动作,却被人的话吸引了过去。

“怎会不记得?”放下手中的酒,白玄胤起身走至人跟侧,“那年朕被你还有我那太子哥哥灌得是是醉呼呼的,后来还不是被月骂了?”

人的话将苏瑾瑜带回到多年前,熟悉的太子府,毫无芥蒂的三个人。或仰或躺,皆是被那满园酒香熏得醉了。

苏瑾瑜不由得勾唇轻笑,视线落在一旁的花丛中,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消散在春风中。

“苏瑾瑜,朕”白玄胤环过人的脖子,将下巴抵在人的头上,却再没有下文。

“皇上有话便说吧。”

“嗯,朕”

“苏公公?”

白玄胤的话未说完,身后却传来一女子的声音。松开了人,转过身的白玄胤有些不满。

“啊,对不起,奴婢不知道苏公公正忙”清儿站在亭子外头,见着白玄胤愠怒的脸连忙低了头,做错事一般绞着手指头。

“苏公公,你认识的人?”白玄胤转身盯了苏瑾瑜的脸,语气里藏着即将爆发的生硬。

清儿的到来苏瑾瑜都觉得不可思议,看了看一旁规矩的不行的清儿,又仰头直面了那一双墨瞳,“皇上给奴才找的浣衣局宫女,皇上自己不认识?”

“嗯?”被人这么一说,白玄胤这才转了身,询问道,“你就是清儿?”

“正是。”清儿是听了苏瑾瑜的话才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位,竟是当今圣上,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该摆什么动作。

第六十五章 小亭的约会

“把头抬起来。”

听了人话,清儿乖乖仰了头,一声‘皇上’却迟迟没有唤出。

白玄胤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宫女,粉黛的珠钗轻曳,额前几缕碎发落在眉间。圆溜的眸子水灵灵的,再加上那抹俏唇,真可谓是讨人欢喜。但可能因为人的头上冠了浣衣局的称号,有加之多多少少苏瑾瑜的因素,白玄胤眼中的清儿却并不不似那般讨喜。

正对了人的那双眼,清儿才发觉人明明很好看的眸子,里头却乘了别样的感觉。支支吾吾半天,晴儿还是开口了,“奴婢参见皇上。”

白玄胤瞅着人半晌,却什么也没有说,冷哼一声,离开了。

“你没事吧?”苏瑾瑜将还跪坐在地的清儿扶起,柔了声音询问道。

“没”清儿皱着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念头顿起。“苏公公,皇上不会杀了奴婢吧?”

“为什么这么说?”

清儿转了身,一把扯住人的袖子,一双眼几欲哭出来,“皇上刚刚那眼神明明就是要杀了奴婢的样子啊,苏公公,您可一定要救奴婢啊!”

“放心吧,皇上并非暴虐之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夺人性命。”苏瑾瑜轻轻拍了拍人的手,心下却是有些分神。

非暴虐之人?这话,骗谁呢?

有了苏瑾瑜的宽慰,清儿终于缓了下来,自顾自拍着胸脯道,“不杀奴婢就好,方才皇上看奴婢的眼神就像是见了仇人一样,奴婢就好像刚从地牢里出来一样。”

“你去过地牢?”

“没有,不过管事嬷嬷告诉过奴婢,若是在浣衣局犯了错,那就是要被关地牢的。那里阴森恐怖,蛇蚁蚊虫都能把你给咬死!”清儿咧着嘴,像是在吓唬人一般挤了挤眉头。

苏瑾瑜看着人俏皮的模样也是笑了起来,挑了人边上的位子坐下,开口道,“那些不过是嬷嬷吓唬你的,宫人犯了错都是往内务府送,地牢则是关押那些犯了众刑的人。”

“原来如此!”清儿轻轻敲了敲额头,下意识地吐舌,“我倒说那么恐怖的地方我才不愿去呢!”

“对了,清儿今天怎么跑到御花园来了。”苏瑾瑜轻轻一笑,也不介怀人不拘礼数的说辞,只当是个小妹妹般看待。

人的话让清儿这才记起来今日自己来的目的,起了身,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来,“是这样的,今早奴婢遇见了苏公公所说的那个洛傅。奴婢这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清儿实际上是奴婢代替的那个人。”

“此话,怎说?”

“奴婢本名并非清儿,只是奴婢进宫时嬷嬷实在想不到名字就拿了前面一位宫女的名字代了。那个清儿早在洛大人托苏公公您来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可是此事只有嬷嬷知道。所以苏公公才找到了奴婢身上。”清儿抓起苏瑾瑜的手,将帕子往上一放,“今早见到洛大人的时候奴婢身上并没有带帕子,所以才四处找您。希望苏公公能将这帕子交还给洛大人,清儿并非洛大人心念之人,唯求这帕子,能让洛大人心中得了宽慰。”

第六十六章 您一手调教的贱人

人的一番话让苏瑾瑜对人的好感又增了不少,这个清儿实属皇宫难得的一位女子。能够在这污秽不堪的深宫中不染纤尘,除了面前这人,苏瑾瑜恐怕再也想不出其他来了。

还了帕子,清儿就离开了。独留苏瑾瑜一人站在亭中,伴着淡淡的酒香,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瑾瑜,朕这回可有看错?”

白玄胤突然的出现打断了苏瑾瑜的思绪,转身还没站定,一巴掌便被送上了脸。

“皇上,您这是何意?”被打歪了身子,苏瑾瑜却还执拗着看着人。

“何意?”白玄胤冷哼一声,大手一捞,将人按在了桌上。扯过人还握在手里的帕子送到人跟前,“你说朕这是何意?起先有人跟朕说你和一个浣衣局的女子暧昧不清,朕还想着要去相信你。苏瑾瑜,你倒真是随时都会给朕一个惊喜啊?”

桌上的东西未收,直直硌得苏瑾瑜的背生疼,他想要逃离,却又被人死死地按了下去,“皇上,您听到方才奴才和那人的谈话了么?”

“无需听,朕都能猜到你们在说些什么。苏瑾瑜,朕当初觉得让你扮丑了就不会有人来‘叨扰’你。但现在朕才发现,所谓的有人来,都是你给找来的。苏瑾瑜你怎么那么贱?”

“”苏瑾瑜被人压在身下,脸颊火辣辣的疼,“皇上,奴才贱不都是您一手调教的么?”

——啪。

人的反驳惹来的又是一声脆响,已经有些红肿的脸上又落下一块巴掌印。

苏瑾瑜侧着头,只觉嘴里一阵腥甜。他冷漠地笑着,回眸搂上了人的脖子,“皇上,您说奴才贱,不试过怎知呢?”

“你!”被人勾着脖子,红唇直直挑衅着自己的底线。白玄胤终还是忍不住,将人的衣帛撕裂开来。“苏瑾瑜,你会后悔的!”

苏瑾瑜变成这样其实内心是抗拒的,他并不想用身子去堵住人溢出的怒火。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

起先,宁七箬一事,他反抗了。于是,人把宁七箬送去了他国至今音信全无。再到后来,完颜雪一事,他淡了。可人还是将两国的关系搞僵,于是他成了满朝文武厌弃唾骂的一方。

如今,这个清儿

苏瑾瑜一想到那块绢布会被蒙上血色,立时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有句话说的不错,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或许苏瑾瑜心里早就知道,自己这块绢布早已变得污秽不堪

因此苏瑾瑜不希望人将手伸到清儿那去,所以,他现在能做到的,只有将人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身上。无论是骂是打,还是

“苏瑾瑜,你可真贱!”石桌上的器皿早就被碰落,而人的衣服也已不够蔽体。看着人有些泛红的玉肌,白玄胤只觉身下一紧,低头咬住人的耳垂,便用力挺入。

裸露的肌肤贴在石桌上,冰冷到彻骨。可苏瑾瑜还要强忍着凉意,启眸望着人,一双手挑逗着在人胸口画圆。“啊皇上若喜欢,那奴才便一直一直这样。嗯求”

只求你,不要再伤害其他人因为奴才身上的罪孽已经快背不动了

第六十七章 为何不享受当下

苏瑾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起居室,又是如何躺回床上的,只知自己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收拾了自己,苏瑾瑜起身便朝着后宫走去。

“苏公公等下!”

还未离开起居室大门,苏瑾瑜便被清儿唤住了。原因没有其他,只是前日浣洗的衣物已经晾好,而清儿前来不过是送衣服的。

“清儿,”接了衣服,苏瑾瑜还是将心里所担忧的对人说了,“这些时日你便不要再来咱家这收衣服了,见到咱家也莫要打招呼。”

“为什么?”

“你无须知道原因,只管照做。”苏瑾瑜为蹙着眉,表现的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般。

“嗯奴婢知道了。”遭到人的拒绝,清儿有些失落,就连回去的步子都变得有些沉重。

看着人离开了视线,苏瑾瑜这才动身继续朝着后宫的方向走着,心思同样沉重。

后宫有处亭榭,名唤静雅轩,白玄胤每有不喜之时便都跑来这饮酒。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静雅轩里种的大片海棠。

端了酒,白玄胤有些迷离。扯着洛傅的袖子,含糊道,“洛傅你说,朕是不是该把整个皇宫的宫人守卫全部赶出去?”

“皇上,您在说什么?”洛傅被人扯着袖子,只觉不满,却也无法表露感情。

“这样朕才能守着他,守着他眼中的那一亩三分地”

洛傅自知白玄胤口中的那个他实为何人,轻嗤一声,眼中却又生一计。低了头,凑到人怀里,道,“皇上,与其苦苦守着他人,为何不享受当下?属下也可以做那个愿唯守皇上不变心之人”

“你?”白玄胤眨着眼,低头看着挤进自己怀中的人,不觉视线有些模糊,“洛傅苏瑾瑜?”

伸出手,白玄胤的指尖还未触及人的脸颊,却被一侧器皿落地声惊醒了。

那里站着的,是苏瑾瑜。

苏瑾瑜实际上是不愿出现的这么巧的,但人和洛傅的举动就是那般巧合地入了他的眼。那番场景像是针一般直直刺痛了苏瑾瑜的心,他有些仓皇想要逃离,这才不慎打翻了一侧的花盆。

“对不起,奴才来的不是时候。”朝人匆匆作了揖,苏瑾瑜下意识便背向离去。

“苏瑾瑜你给朕站住!”

苏瑾瑜是被人拖回寝宫的,他不知道白玄胤是否清醒,但人手里的力道却依旧那般强大。

“汤水已经叫人备好,洗干净,朕要好好和苏公公说说这近来的事。”那汤水本是宫人替白玄胤准备的,却不知为何此时入水的却变成了苏瑾瑜。

脑袋昏沉地擦了身子,却四下没有看到自己需换掉的衣物,就连方才脱下的也不知何时被人扔掉。

就这般裸着身子,苏瑾瑜走到了人跟前。

偌大的寝宫里只有白玄胤一人,大门紧扣着,就连窗户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布。

“皇上。”苏瑾瑜双手落在身前,那些遮住的遮不住的地方还残留着人的印记。此刻站在灯光下,氤氲着烛火的颜色,到更让人觉得血脉喷张。

第六十八章 叫你不准停

白玄胤收回落在人身上的目光,冷冷地指了指床上,“跪上去,面对着朕。”

“是”苏瑾瑜听了人的话,转身踏上了龙床。

龙床上放了一些器具,形态各异。苏瑾瑜虽未见过这些,但心下却还是了然。

苦笑了几声,苏瑾瑜仰起头,“皇上,今夜要用什么?”

人的主动让白玄胤有些错然,本想着人会反抗,但这次,却规矩的很是反常。

“苏瑾瑜,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朕就会放过那个宫女?”扼住人的下巴,白玄胤阴沉着脸,问道。

白玄胤的话让苏瑾瑜身子一顿,残留在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似是得到回应一般,白玄胤勾了唇,指尖轻扫过人额前的碎发,“朕道说昨日的你怎会这般主动,原来全心全意想要舍己为人啊?”

“皇上,奴才不知您在说什么。”苏瑾瑜重又拾起笑容,冰冷的指尖附上人的手,“奴才并未主动,只是多日来皇上没有垂怜奴才,奴才身子难受得紧”

“多日没有垂怜?前几日朕不才在你那过夜的么?”低头凑近人的耳畔,白玄胤的话有若毒蛇吐杏般,带着寒气,直直窜入人的骨子里。

苏瑾瑜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强咧着笑容,“那皇上可曾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奴才便是如此。”

“”人的话甜甜腻腻,却始终溜不进白玄胤的心里。皱着眉将人按倒,白玄胤跨腿便坐在了人的胸上,“那就让朕看看,你所谓的急不可耐。”

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犹豫再三苏瑾瑜终还是伸了手。帮人的过程有些痛苦,苏瑾瑜几乎是在人蛮力下结束的一切。嘴里含着人泄出的东西,肚子里却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咽下去。”白玄胤的话没有一丝情感,伸手就捂住了人想要张开的嘴,直到见人吞咽下肚,这才松了开来,“就这点能耐?”

皱着眉头,苏瑾瑜苦笑着应人,“奴才技术不精,让皇上没有享受到,奴才,愿受罚。”

“苏瑾瑜,到如今了你还在嘴硬什么?”白玄胤从人身上下来,理好衣物,甩手丢出一块玉雏。“今天朕不让你停,就不准停。”

人手上的玉雏属白玉,通身若雪般澄净,落在手里还有些凉意。

“皇上的要求,奴才照办”将玉雏放置嘴边,苏瑾瑜默默含了下去。

“嗯哈不不要求你了,不要啊!”

龙床之上,苏瑾瑜已经不记得自己去了多少次。人兑现了自己的话,不让你停,就不准停。

苏瑾瑜握着手里已经湿透的器具,形同掉了线的傀儡一般,躺在床上只剩下大口的喘息。

“朕什么时候让你停手的?”白玄胤不顾人的求饶,抬起人的腿便直接进入。“你不是想要替那个宫女解围的么?才这么一会就告饶?看来那女人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

“啊——”有了先前的驱使,如今人的进入只剩下酥麻的感觉。抑制不住地叫出声,随后的话却又都被人撞碎在嘴边。“没没有

“苏瑾瑜,朕问你,你和那个宫女到底什么关系?

第六十九章 奴才好累

“嗯没,没有”苏瑾瑜躺在人身下,几乎是带着哭腔回应着人的问题。

“没有?朕不信!”

“我要如何如何才能让你相信?”连波的折磨已经让苏瑾瑜没心思再去想其他,嘤咛着话语,满满的求饶之意。

白玄胤低头轻吻过人溢出的泪水,又将吻落在人的唇间。唇齿相交,牵起一抹暧昧不清的银丝。“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朕?就算违背良心也要靠身子拦下朕对那宫女的惩罚?”

“我真的不知道”人轻柔的吻让苏瑾瑜突然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伸手捂住不断落泪的眸,哑着声道,“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你相信我,宁七箬完颜雪,我都求了认了,可你就是不信。如今又是这样,白玄胤你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能放过我。不要再让我背债了好么?我好累”

人从未打开的心房,此时一泄而出。白玄胤看着哭成泪人一般的苏瑾瑜,一下子怔住了。他才发现,曾经那个无论受了什么都只会咬牙扛着的人如今已变得脆弱不堪。他将身上的那些棱角磨平打滑,一切只是为了迎合自己保护他人?

白玄胤将人的手轻轻挪开,泪水已经将人的面庞沾湿。泛红的双眼被打湿的睫毛,这些都直直地刺进了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苏瑾瑜”白玄胤伸手想要触碰人的脸,却被人撇脸躲过。滞在半空的手被空气包裹,白玄胤盯了半晌,浑身像是散了力道一般。

起身,穿衣。白玄胤将苏瑾瑜独留在寝宫之中,自己则是推门走了出去

春夜的风带了些微凉,却也足够将身上残留的欲望吹尽。白玄胤沉思着走在宫闱间,不觉间抬头竟已走到昔日的小塔前。

白玄胤的娘亲有了身孕后便被皇后关在这间小塔里,这里可以说是白玄胤的所有童年。而他第一次遇到苏瑾瑜时,便是在这塔前。

那时的他只有窗户高,天天就喜欢扒在窗沿朝外看。到现在他都记得,塔前经过的那位白鹤少年。

——你便是苏瑾瑜?

——阿胤他说你很不一般,阿胤,别躲我身后了,你不是想要和他说话的么?

——我我能和你做朋友么?

——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白玄胤

衣抉翩翩,塔前海棠花落,黛如雨下却不及人的一笑。

白玄胤轻抚上塔前的海棠树,嘴角不经意间露了笑容。原来,自己早在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那个白鹤少年。可是是什么,让如今的他和人之间变成这般。

深吸了口气,白玄胤仰头望着塔尖高悬的圆月,心中已有定论。

白玄胤出了寝宫后便再没有回来,而苏瑾瑜躺在床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裸着身子毫无蔽体地过了一夜。

摇了摇昏沉的脑袋,苏瑾瑜起身穿衣。由于白玄胤会时不时召之侍寝,因此在寝宫也有一处妆台专供苏瑾瑜梳洗。

非同于女子的胭脂黛粉,寝宫的妆台上皆是些灰蒙蒙的物件。低头取了一木盒,苏瑾瑜吸了吸鼻子。

昨夜放肆哭了一阵,此时心里倒没了那般压抑,但身子却好似有了风寒之相。

第七十章 朕第一回泡茶

四月的洛阳最美的要数城郊的茉莉园,只可惜此处乃是皇室园林,百姓也只得闻着花香却终也见不到花海。

苏瑾瑜出了寝宫便收到来自白玄胤的旨意,邀自己前往城郊茉莉园一聚。

沉沉叹了口气,苏瑾瑜点着头,应下了。

“对了,皇上还说,要苏公公穿便服。”传旨的公公托着一精致的木盒递到苏瑾瑜面前,“这是皇上特意为公公准备的。”

木盒四四方方,盒盖上雕着几只腾飞的仙鹤以及“塑岚听雨”的字样。

塑岚听雨乃是洛阳甚至全东景最好的制衣商,那里的衣服皆出精品,但价格也是高的离谱。因此,能有这么一件衣服的除了达官显贵便是皇亲国戚了。

“咱家知道了。”苏瑾瑜点了点头,将木盒接过。

白玄胤坐在茉莉园中品着茗茶,淡雅的茉莉香沁入都觉舒缓了整个身体。

“回皇上,苏公公来了。”

启眸,白玄胤一眼就看到了花丛中,那袭白衣的男子。

那是他精挑细选的衣服,白纱坠地,丝线缝制的双鹤图,再配上腰间一抹朱色坠子。远远望去,倒真像飘然入世的仙鹤了。

“皇上。”苏瑾瑜走至人跟前,微微一伏以作行礼。

“起来。”白玄胤上下打量着人,木簪挽起的乌丝慵懒地垂在肩头,凤眸朱唇,只是脸上那道伤疤太过碍眼。白玄胤微蹙了眉,轻抚上那道疤痕,“以后便不要这些玩意儿了,朕要你重回以前的模样。”

“嗯,好。”苏瑾瑜淡淡回着,眸子却始终不愿落在人的脸上。

人的疏远让白玄胤有些惆怅,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举了茶盏递到人跟前,“这泡的是今早上刚采摘的茉莉,你尝尝。”

接过人递来的杯子,苏瑾瑜探鼻轻嗅。只闻得淡淡的茉莉香透入心脾,轻珉一口,微凉的茶水顺着食道滑入,舌尖只留下丝丝甜意。

苏瑾瑜本就喜茶,尤其在春日的午后,一杯茗茶配上一首小曲,倒真是谪仙般的生活了。

“如何?可有入了你的眼?”见人放了手上的茶杯,白玄胤这才开口问道。

“嗯,气香不呛鼻,入口还有几分甜意,实属好茶。只是这里头还掺杂着些许涩嘴,许是入水之时忘记将花蒂剔除了吧。”

听着人一般正经地品论茶道,白玄胤不禁失声笑了出来,“哈哈哈,能够如此严谨地评判朕一个随手泡的茶,苏瑾瑜你可一点没变。”

“皇上泡的?”苏瑾瑜记得,打从认识白玄胤开始人便不喜欢长久地坐在那。想要让他安静地等一杯茶好,怕是比登天还难。

人一脸惊诧的模样让白玄胤有些不满,瘪了瘪嘴,将人搂到怀里,“朕可是练了一晚上,作为第一位能喝到朕泡的茶,苏公公有何感想?”

被人拉到怀里,苏瑾瑜才发觉昨日的严重,不适地扭了几下身子,苏瑾瑜这才开口说道,“皇上的茶艺可真随便”

可是苏瑾瑜话还没说完便被人一把抓住了身子,“别动,朕今天不想伤害你。”

“嗯?”被人握着腰下意识就是一个激灵,几乎是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人口中说的‘不想伤害’是什么意思。“皇上”

“嗯?什么事?”

“奴才还是下去吧”

第七十一章 朕在你眼里是什么

“下去,你要去哪?”听到人要离开,白玄胤连忙将手紧紧锁住,探着头盯了人的脸。

苏瑾瑜并非没有被人这样抱过,但这样奇怪的感觉苏瑾瑜还是第一次,或许说今天人无论言语还是视线都让他不舒服。

深吸了口气,苏瑾瑜侧首望着人,“皇上,您有话便直说吧,是祸是福奴才都承受得住。”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朕没话要说便抱不得你了?”白玄胤有些气急,却还是将怒火压了下去,只手附上人的唇,“今日你想要什么朕都应允,算是替昨日赔罪。”

听了人的话,苏瑾瑜只觉不信。这样的表态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但又有多少次人是能坚持长久的?

吸了吸有些阻塞的鼻子,苏瑾瑜将腰际的手挪开,随即站起身来,“皇上,奴才是您的狗,一个根本没有地位的奴仆。皇上这般抬举奴才,奴才怕是无福消受。”

人的话仿若隔了层山,眉宇间透露的尽是疏离。白玄胤微低了眸,将视线落在人的右手上。“苏瑾瑜,在你的眼里朕是什么样的存在?”

“皇上便是皇上,天下独尊。”

“不是这样的!”白玄胤猛地站起身,一双眸子炽热地望着人,“朕我,我想知道,我白玄胤如果是一个普通人,那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苏瑾瑜盯着人的面庞,微蹙的眉下乌墨的瞳盛满了自己的身影。是了,在自己心里,白玄胤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君主?霸者?还是其他?

人的话不禁让苏瑾瑜陷入沉思,最终却也摇了摇头,“皇上,这世间没有所谓的如果。您是皇上,便注定一生都要背负您该背负的。奴才也一样,命,是逃不过的。皇上如果还是在意在奴才心中您的地位的话,那恕奴才只能抱歉,奴才也不知道”

“不知道么”白玄胤有些颓废,自嘲地勾了勾唇,“罢了今天朕会待在这里,你去帮朕整理下住处吧。”

“是。”

自园中那话结束后,二人便没有再交流,就连晚膳,也只剩下碗碟触碰的声音。如同干涩的音节,一声一声敲击着二人的心房。

“朕吃完了,先回去了。”放下碗筷,白玄胤就先一步离开了。

茉莉园里除了白玄胤和苏瑾瑜便再没有他人,就连那些侍卫也只是被安排在了院门外,因此入夜的灯都是苏瑾瑜一人点完的。

甩灭了手中的火星子,苏瑾瑜转头看了眼茉莉园中羊肠的小道。微风轻过,灯光氤氲了的那些淡白花瓣沙沙作响。

苏瑾瑜闭了眼,轻嗅着空气里的花香,心却不知为何无法归为平静。

白日里人的话还残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苏瑾瑜细忖着自己与人的丝丝缕缕,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理都只会越来越乱,最终剩下的只有一摊残局。

拢起吹散的长发,苏瑾瑜踱步朝着回廊走去。茉莉园有一处圆形拱门,那里直通后院与偏房,是苏瑾瑜的必经之路。

可今日到了那,才发现今日的拱门有所不同

第七十二章 苏瑾瑜,我喜欢你

月光清冷,一曲笛音却是穿透所有传进苏瑾瑜的耳中。黛色的花瓣洋洋洒洒落下,似是下了一场雪,瞬间地上就都是花瓣的痕迹。

苏瑾瑜昂起头,才发现在那拱门之上坐着一个身影。乌纱衣金羽冠,眼若星辰唇若芷,手执玉笛翩然的仿若仙子。

身影落下,那人嘴角勾起一抹笑,“苏瑾瑜,喜欢么?”

苏瑾瑜盯着人的眸,不由得痴了。那双眸像极了那年初见的少年,却又比那时多了几分自信与洒脱。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回过神,苏瑾瑜很是疑惑地问着人。

人的痴白玄胤看在了眼里,伸手抵上人的唇,柔了声道,“苏瑾瑜,今夜能不能不要称我为皇上?你也不要叫自己为奴才?”

“皇是。”苏瑾瑜不知道人葫芦里卖的药,却也无心和人唱反调,点了头,只当是应下了。

“随我来。”牵了人的手,白玄胤咧嘴一笑。

二人皆踩过满是花瓣的小道,转身回到了方才苏瑾瑜经过的茉莉园。

“皇上,您带我来这做什么?”被人扯着手,苏瑾瑜也未多加挣扎,只是随意扫了眼院内没有变化的景色,问道。

“不是和你说过,不要称我皇上?重叫。”听了人的话,白玄胤停下了脚步,转身对上人的脸,眸中尽是宠溺。

“嗯?”人眼中的宠溺让苏瑾瑜一时间没有反应,仔细对了人的眼这才不确定地喊了句人的名字,“白玄胤?”

“我在。”似是要回应人的话一般‘白玄胤’三字一出,白玄胤立刻便握上了人的手。将其抵在自己的唇边,一根一根手指头都亲吻而过,“我在”

人的吻像是带了电一般,从自己的指尖一直流遍全身,苏瑾瑜不觉自己耳根一红,话都有些不利索,“你你怎么了?”

“苏瑾瑜,看着我。”白玄胤捧过人的双肩,正脸严肃地说道。“我喜欢你。”

“什么?”人突然的告白像是一声闷雷,在苏瑾瑜的耳边炸开。

“你听到了么?我喜欢你!”白玄胤深吸了口气,不觉扣住人双肩的手都有些用力过度,“从十年前的初见之后,你的脸你的笑容我连做梦都会想起。”

“起先我以为那只是对处于上者的艳羡,所以我才拼了命想要钻进你的生活。可后来月死了我当了皇上,才发现那并不是所谓的艳羡。我恨你们苏家残害了月,可是满门抄斩的奏书写下时,我却唯不忍心杀掉你。于是我把对苏家的恨加在了你身上,可直到昨天,我才发现那些‘艳羡’、‘恨’下面遮着的才是我对你真正的感情。”

“苏瑾瑜,我喜欢你,从初见到现在,就一直喜欢。”

“苏瑾瑜,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再折磨你了。我要许诺赐你后位,日后你我永不分离!”

“你,愿意么?”

白玄胤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可怀里的苏瑾瑜却像个木头一样除了圆睁的眼,便再没有任何反应。

第七十三章 你的爱,我承受不起

“苏瑾瑜,你听到了么?”人许久没有给回答让白玄胤心里很是担心,昨夜他都想清楚了,他想把压在心里多年的真正感情告诉人,让人知道这份感情有多么深沉。

但是白玄胤却忘了,自己加在人身上的过往,成了他最大的阻碍。

在白玄胤觉得自己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愣怔了许久的苏瑾瑜总算有了反应。

他起先是一声轻叹,后又伸手将白玄胤的禁锢解开,“白玄胤,我问你,国宴那夜的事你还记得么?”

国宴那晚,白玄胤醉了酒闯入了苏瑾瑜的内心将其狠狠地搅乱了一番,却又对其视而不见

“国宴?”白玄胤的反应充分表明了他并不记得那夜的温柔,眨着眸,白玄胤道,“那日朕喝的实在多,如今脑海里还残存的记忆也不知是真是假。不知道你有什么话想告诉我的?”

伸手轻抚着人的朱砂痣,苏瑾瑜淡淡一笑,“是么那不过是些小事,只要我还记得便好。”

“苏瑾瑜,我知道以前我对你做的事你定是不愿原谅我的,但我真的愿意悔改,只求你能答应我。”

“白玄胤你定不会记得那夜你和我说过,凡是你所喜欢的人都会离你而去。如此一来是不是也意味着,不久的将来我也会离你而去?”

“什”

似是没有看到人的惊诧,苏瑾瑜低眸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曾对我说,让我背负着对你的恨留在你的身边。我知道那时的你并非只是随口一说,因为你也清楚我身上所背负的以及你身上所承受的,已经没有办法再让我们两个回到过去。”

“或许你心里对于多年前的苏瑾瑜还有些感情,但如今我不能确认你的感情是否产生了变化。那年小塔下的苏瑾瑜已经随着苏家人走了,而那个只会躲在哥哥身后的白玄胤也已经不见”

“对不起,白玄胤,你的爱我承受不起。”

花瓣纷飞,却像是破碎的心,带着化不开的血色散落在整个茉莉园中。

苏瑾瑜转身离开了,独留下白玄胤一人,站在花丛中望着一轮明月苦笑。

是啊,白玄胤为何会忘了,夺走那个白鹤少年性命的人正是他自己。一步步将苏瑾瑜从光推向影的不也正是他白玄胤么‘爱’这个字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一个能轻松提起的东西了,它所承担的如今已变得太多。

但是

“苏瑾瑜!”猛地,白玄胤将远去的身影喊住,灼灼的目光盯在月色下的人身上,“无论你是否承受得起,朕都已决定,你注定是朕的皇后,这辈子你都逃不过!”

“随皇上如何处置吧。”

白玄胤看着人随手挥了挥,那样子好似再告诉他,你贵为皇上,而我只是你的狗。狗是没有权利去反对主人的,所以,你喜欢如何那便如何吧。

但白玄胤却不知道,背对着他的那张脸上并不像人说的那般无所谓。

白玄胤的话是进了苏瑾瑜的心里的,但是这句话的分量太重,压的他已经寸步难行。

第七十四章 咱家何德何能

喜欢这个词在苏瑾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突然很慌,脑子里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告诉他,苏瑾瑜你心里对人的感情也变了质不是么?你很清楚那个词叫什么,转过身告诉他,你真正的想法。

可另一个就会立刻吵嚷上来,对着他破口大骂苏瑾瑜你忘了人过去是怎么对待你的么?苏家百口人的性命难道就这么轻易放下了?

“不你们不要再说了”苏瑾瑜捂着头,靠在人找不到的角落里,犹自哭泣

白玄胤放了话便说到做到,次日回了宫,大手一挥,一纸婚书索性下达到了苏瑾瑜的起居室中。

但那婚书不仅没有将苏瑾瑜召来,反倒召来了文武百官。众人将御书房门外围的水泄不通,目的只为阻拦苏瑾瑜的封后一事。

曾经消停过的‘妖臣霸宫,东景要亡’,也仿若应景一般又重现洛阳城内。只不过,那‘妖臣’二字如今却变成了‘妖后’。

“皇上,宗史领了一堆大臣在屋外跪着,称您若是不收回成命,他们便跪到死。”洛傅从门外走进,苦着脸似是也不好受。

白玄胤一听,黑着脸直接将书案掀翻在地。大片的奏折泼了出去,砚台上的墨汁也洒了一地。“可恶,朕娶自己心爱之人那帮老家伙也要评头论足。难道朕就没有一点选择的权利么?!”

御书房内发生的事外臣并听不见,他们依旧闷着头,自顾自地坚持着自己的理念。

忽的,在人群中走出一个身影。暗红色的衣摆带着淡淡的清香。

“快看,这不是苏瑾瑜么?”

“是啊,这时候还敢出现在这,倒真够脸皮厚的。”

“不过你们看他的脸长成那样还有念想霸宫?也不嫌羞得慌。”

朝臣的话愈说愈烈,更有胜者都快站起来直接骂了。

苏瑾瑜四下忘了众人一眼,挥了袖子,淡淡道,“咱家何德何能让诸位大人对咱家这般上心,皇后之位咱家本就无心去当,也不劳烦诸位耗时耗力地在这求着皇上。咱家这便进去求皇上收回成命,诸位也回吧。”

苏瑾瑜的话让诸位大臣闭了嘴,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还是没有一人愿意离开。

“既然诸位都不愿离去,那便劳烦诸位在门外等候,咱家去去就回。”苏瑾瑜撂了话,转身推门而入。

屋内的景象很是惨不忍睹,苏瑾瑜扫了眼地上弄脏的奏折。随手便取了一本,犹自读了起来,“苏相遗子苏瑾瑜,为子不孝为臣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之人落于后宫实属东景之耻,臣”

“苏瑾瑜,朕不许你看!”听到人的诵读,白玄胤疾步上前,一把就将人手上沾染了墨迹的奏折抢过,生怕人再看到更多。

望着手上空空,苏瑾瑜抬眸朝人一笑,“这些奏折不早在很久之前就有过了么?奴才的承受能力还没有那么弱,几本奏折还不至于将奴才压垮,皇上大可放心。”

“你让朕怎么放心?”白玄胤拧着眉,一副怒火难平的模样,“朕这就出去撤了他们的官职,东景那么大,朕就不信找不到能够同意这事的大臣!”

第七十五章 死了都是孤魂野鬼

“皇上,您这般又是何意?外面的流言您还担心传的不够真实么?真的要将奴才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您才乐意?”苏瑾瑜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可白玄胤却能看得到,人的眼中噙着的泪。

几步又回到人跟前,白玄胤一把搂住人的双肩,将人深深揉进怀里,“朕错了,朕不去了,不去了”

二人的动作言语都那般真实,可站在一旁的洛傅始终看不下去。若不是二人只注意着彼此,恐怕他们会发现,这个贴身侍卫此时的脸上是那般的狰狞。

“皇上,那屋外的那些大臣如何处置?”弯了腰,洛傅尽可能地将脸埋得深一点,生怕自己的模样会将此刻的内心暴露。

松开了人,白玄胤侧首冷言,“能打发都打发了,若是不愿走,就动用御林军强行将其撤离。这趟封后,朕不会撤回!”

“是。”洛傅领了命,可刚想出去,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皇上,您还是撤回圣旨吧,这封后大典奴才承受不起。”背对着光,苏瑾瑜的脸上毫无波澜,方才的情绪此刻都被他埋进了心里。

白玄胤望着人的眸,沉了声,“苏瑾瑜,朕昨晚的话你没听到?”

“皇上喊得那么大声,奴才怎会听不见。”苏瑾瑜勾着唇,笑的有些苦涩,“皇上您高高在上,别人就算不满也不会骂到您的头上。可是奴才不一样,坊间的传闻都已传成这般,难道您还不明白么?”

“奴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奴才,但是苏家建立的多年名声,奴才不想在奴才这一辈的手上毁了。不然,奴才就算死,也只会是个孤魂野鬼,爹娘祖宗是不会认奴才的。”

“奴才只说这么多,皇上您大可继续所谓的封后。但是,您娶到的最终只会是一具尸体。”

“苏瑾瑜!”人冷冷的模样落在白玄胤的眼底,皱了眉,还是忍不住地吼了出来,“朕说过,你的生死只有朕能抉择!”

听了白玄胤的话,苏瑾瑜点头一笑,“皇上的话奴才自然记得,生死均由皇上做主。但皇上控制的是奴才的脉搏,而奴才所说的是心。”

“你好吧,朕答应你,但朕说过会改就一定做到。”

人的威胁终还是让白玄胤松了口,封后的圣旨被撤回,众大臣也相继散去。

但这一次的事还是被传了出去,白玄胤一时间成为全东景所不看好的对象,两年所经营的明君形象一瞬间变了味。

但白玄胤似乎并不在乎这一切,外界任由其传言滋长,他却始终只关心一人,那便是苏瑾瑜。

“皇上,能不能不要再跟着奴才了。”起居室外,苏瑾瑜再也忍不住人无休止的跟随,停了步伐转身盯着人。

白玄胤本就不想隐匿行踪,人这般看着,索性也与人并列而站,“苏瑾瑜,朕问你,起居室住的可还舒服?”

封后风波还未过,人转眼就跑来问自己是否住得舒服?苏瑾瑜只觉得可笑,两年的时间,这起居室是何模样苏瑾瑜相信人不可能不知道。而此刻人的这番询问不就是为了警告自己,莫要忘了自己还是个奴才么?

第七十六章 君奴

“皇上大可放心,奴才知道自己的身份。若皇上想要撤了这起居室的住处,奴才绝无二话。”甩着袖子,苏瑾瑜回答的冰冷,眼中透着满是疏离。

“苏瑾瑜,你能别用这语气和朕说话么?”白玄胤收起脸上的笑容,肃着脸,很是不满。

人迅速转变的表情苏瑾瑜看在眼底,勾了笑,走至人面前,“皇上不喜欢,奴才便改,毕竟这是奴才的职责。”

“苏瑾瑜!”握着人搭上的右手,白玄胤的表情黑的可怕。

“怎么,皇上忍不住了?不知道奴才要承受的是打是骂还是其他?”

白玄胤的反应苏瑾瑜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忍住喉间让人难受的哽咽感,苏瑾瑜抬眸望了人,“只是皇上莫忘了留奴才一口气,今天奴才的活还没干完,可不能因此失了职。”

“”白玄胤松开了人的手,就连方才抑制不住的怒火也消失殆尽,垂着头,有气无力道,“朕只是来告诉你,起居室的东西朕已经派人送往牡丹园了,往后你便住那。”

人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独留苏瑾瑜一人站在起居室门外凝思。

真如人所说,苏瑾瑜推开起居室门的时候里头只剩下几张旧家具。那些日常用品都已经被搬空,就连屋外自己晒着的药材都不见了影子。

难道人只是想告诉自己这些?

苏瑾瑜弯腰捡起地上一缕扎带,四下看了看空荡的房屋,有些不知所措。

他突然想起方才白玄胤问自己住处的时候脸上所带的表情,有些像个犯错事急切想要补救的孩子,微蹙的眉眼中似乎是有些担心。苏瑾瑜沉沉地叹了口气,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在人出现的时候会束起浑身的倒刺,那般敌意地对人?

就算是以前那个总是被折磨的自己,也没有这般,像极了炸毛的刺猬。

他是在排斥白玄胤么?苏瑾瑜摇了摇头,立马就否定了这个理由。人是做了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但苏瑾瑜知道那件事给自己心理刻下的是并不是排斥。

因为他知道这个男子最初的本性是什么,他也知道按自己的性格终究无法丢下白玄胤一个人,无论人是否对他做过那些事。因此,苏瑾瑜只会去告诉人“我恨你”而不是,“我要离开你”。

那么,自己又是为何会有那般想法呢?

苏瑾瑜一个人站在起居室里静静想着,突然,他好似明白了什么,晃着脑袋自嘲地笑了。

原来白玄胤早就把一些话深深地刻进了苏瑾瑜的骨子里,那便是所谓的‘君奴’。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苏瑾瑜被一步步从光拖向影。虽然他的意识里告诉自己要留有自己坚持的,要去追寻自己向往的那道光。

但是,一次次的妥协改变已经让他下意识地将自己归到影的一面,是自己对自己的定义产生了扭曲。

“原来,我已经成为了一个奴隶”苏瑾瑜这般喃喃自道着,手中紧握的扎带也被一阵风吹远了

第七十七章 一招棋错步步错

牡丹园是先皇赐给先后的一处居所,那时的先后还只是一个妃嫔,所住的居所并没有很大,但相比于起居室已经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苏公公,东西都已经搬好,还有什么事要做的么?”清儿眨着眼,笑嘻嘻地询问着人的意见。

“嗯,没有了。”苏瑾瑜点了点头,将牡丹园的景色都环视了一遍后又问道,“对了,你方才说,是皇上派你来照顾咱家?”

放下手中的药材,清儿蹦跶着走到人跟前,转了一圈,“苏公公看我这贴身丫鬟的衣服好看么?这可是皇上特意给清儿准备的,还说让清儿好好服侍苏公公呢。”

“是么”苏瑾瑜显然无心于人的衣着,若有所思地坐到了门前的石桌边。

为了这清儿,白玄胤可没有多让苏瑾瑜吃苦。如今倒好,不但没有将清儿送到什么边疆之地,反而让她做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苏瑾瑜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侧着头,又将视线落在了那抹倩影之上。

“清儿是不是穿这衣服不好看,为何苏公公总是盯着清儿看?”被人瞅地多了,清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没有,清儿穿这衣服很好看。”轻轻点评了人的衣着后,苏瑾瑜又问道,“清儿见皇上的时候可有看到皇上的表情?”

“嗯有是有,不过皇上这次好像不太高兴。虽说上次也没有多高兴,但这次就好像被抽走了精气神。就像这样,”清儿说着便把小嘴嘟了起来,似乎是在模仿她眼中的白玄胤。

苏瑾瑜看着人极力模仿的模样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敛了眸,终还是让清儿停止了演绎。“咱家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嗯!苏公公若还有其他的事尽管找清儿就好了,清儿不会走多远的。”清儿这般说着,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被抽走精气神么”苏瑾瑜支着下巴,坐在院子里若有所思。

苏瑾瑜搬离了起居室,却让洛傅落不得好。

王府一遭,让他浑身又多了几处淤青。虽说白皓凌没有想要杀自己的念头,但自己这个棋子显然处在被吃掉的边缘。

捂着痛处,洛傅只得一个劲地求着人惩罚自己来解恨。可是白皓凌似乎并没有了那个兴趣,将人踢到一旁,阴沉着脸。

“白玄胤的名声变臭你也有几分功劳在里面,本王可以饶过你。不过你也别太得意忘形,若不是和南藩的计划还需要你里应外合,不然那幅画上的红梅,就是你的血。”白玄胤指了指书房墙上的画,语气冰凉。

“”洛傅趴在地上,只觉得背后凉意习习。

——啪。

白皓凌没有给洛傅回答的时间,伸手便将一把匕首扔在地上,“你不是一直喊着想要去暗杀的么?本王给你个机会,把苏瑾瑜给本王杀了,然后让白玄胤觉得,是他自己动的手。”

“殿下,您不是说这您想看着这两个人走上歧路的么?为何”

“是啊,本王确实想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白皓凌蹲下身,将匕首贴在洛傅的脸上,“可是,本王的部下不给力啊。南藩那边催的急,想要本王尽快给点成果给他们看。你说,本王应该怎么做?”

第七十八章 杀了他

匕首透着金属的凉意,触在脸上的感觉让洛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瑟缩着瞅了人一眼,“殿下已经在朝臣心目中立立下了比白玄胤更好的形象,属下相信不出多日您便可逼宫。”

“逼宫?你说的倒不错,可本王拿什么逼?就你?一个白玄胤身边的贴身侍卫?”

实际上,白皓凌也是可怜。自己这个太子当得好好的,却突然半道杀出了个白玄月。

宫闱之变他本想着灭了三皇子,在先皇面前狠赚一笔。却忘记了,先皇的一张圣旨才是最重要的。结果三皇子的部队是清了,那边却传来了先皇驾崩传位于白玄胤的消息。

白皓凌如今是真的悔,自己为何不像白玄月一样,干脆也把人给弄死。反正自己是太子,上面的人死了,即位的终归是自己。

可到现在,自己非但皇上当不了,就连一个王爷都当得挫败不已。

原本他的手上还是有半块军令的,他也想过用这半块去夺回自己的江山。

可是在他中了毒箭昏迷的那段时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底牌,统统被白玄胤给收回了。

“本王不信一个半道上来的皇帝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本王藏着的一切都给挖了出来。”白皓凌蹲在洛傅面前,手中的匕首捏得咯吱作响。

“殿下身边不会再有第二个白眼狼了,属下这就去杀了苏瑾瑜!”洛傅支起身,好似感受不到浑身的痛处一般,面容平静。

白皓凌看着人的双眸,满意地举着匕首在人脸上拍打几番,“那就你今天的话,倘若日后本王知道你出现了二心”

话至一半,白皓凌便再没有说下去。将匕首丢给人后,就挥手让人退下了。

“苏公公,你在想什么?”

新月时分的夜,天上只有群星璀璨。苏瑾瑜坐在牡丹园的台阶上,仰着头发着呆。

“看星星呢,”苏瑾瑜朝一边挪了挪,给人腾出了些许位子,“牡丹园的活和浣衣局相比如何?”

“苏公公对清儿好,不愿让清儿干重活,这可比浣衣局好多了。”清儿理了衣角坐下,眯着眼伸了个懒腰。

人天真的模样苏瑾瑜看在眼底,沉闷的心情似是瞬间被人驱散了,也学着人深吸了口气,“你不是说浣衣局的嬷嬷对你很好的么?怎么还给你安排重活?”

“苏公公不知道,在浣衣局,清儿做的活已实属轻的了。奈何整个皇宫要洗的衣服太多,就算减轻了,也还是挺累人的。”这般说着,清儿好似真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浣衣局一般。下意识敲了敲肩膀,“不过话说回来,清儿可以叫苏公公,苏哥哥么?”

“为何?”

被人这般一问,清儿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把话说的明了,“清儿在乡下也有个哥哥,和苏公公很像。不仅担下清儿的活,还对清儿这么好。嗯苏公公若是介意,清儿便不提了。”

“那就叫苏哥哥吧,不过,也只是你我私底下这般。”不知为何,清儿的要求让苏瑾瑜想起了两个人。一个是宁七箬,还有一个便是白玄胤。

第七十九章 喜欢她?

苏瑾瑜有些害怕清儿会步上宁七箬的后尘,虽说人是白玄胤亲自准许待在自己身边的,但白玄胤那种极易变化的情绪,让苏瑾瑜不得不担心几分。

“好啊,苏哥哥,嘿嘿。”得了人的允许,清儿叫的自然,脸上笑的更开心了。

从清儿这苏瑾瑜才知道,人原来是从江南之地来的。由于家里太穷,只得让清儿进宫选秀。本想着能取悦皇帝一番,拿个美人答应之类的小嫔位。可谁知,刚进宫没多久就换了皇帝,而且还是白玄胤这种貌似有龙阳之好的人。

苏瑾瑜听到这也不由得苦笑,却也无法说些什么,谁让那个有龙阳之好的皇上喜欢的人是自己呢。

“那你不打算找户人家?”夜色微凉,二人似乎并没有想要进屋的念头,仍旧聊着天。

“找户人家?”清儿歪了歪头,又摇了摇头,“我本就是先帝的秀女,皇上没有把我送去皇陵陪先帝我已经很感激了。如今只想着好好在和皇宫待下去,做好自己的本分,等到什么时候皇上愿意放清儿回家,清儿在想着找人家。”

东景的规矩,宫女凡是满六十,便可领着最后一分补贴告老还乡。那时候再找人家,恐怕只会是一场笑谈。

苏瑾瑜看着清儿略显稚嫩的脸庞,隐约觉得熟悉,“两年前,你是不是也在那群妃嫔中?”

“苏哥哥还记清儿?”人的话让清儿眼前一亮,嘻嘻一笑,就扒上了人的袖子,“那日我本是被同行的姐妹一起拉过去的,也只当是好奇,想看看皇上长何模样,却不巧第一眼看到了苏哥哥。”

苏瑾瑜有些感叹所谓的缘分,在如此冰冷的皇宫里能找到这么一个温暖人心的挚友,苏瑾瑜想都未曾想过。

伸手轻轻摸了摸人的头,苏瑾瑜叹了口气,“你还年轻,不该在这么一个深闭的牢笼里虚度光阴。你放心,苏哥哥会替你找个好人家,然后看着你被风光迎娶过门。”

被人摸着头,清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她没有告诉苏瑾瑜,在那日的回眸中,人的身影就已经刻进自己的脑海。

如今不仅重遇了人,还能够这般何人聊天,对于清儿来说就好像做梦一般。

“苏哥哥清儿愿意陪着苏哥哥一直到老。再说了,清儿是苏哥哥的贴身侍女,我若走了,苏哥哥就没人照顾了。”

“傻丫头,没你之前,我不是活得很好?”

“那不一样!”清儿正眸,很是认真地盯着人看,“有了清儿日子会过得更好的!”

不可否认,有了清儿在身旁,苏瑾瑜的日子确实过得多姿多彩起来。她就像一个开心果,让苏瑾瑜枯燥的生活多了几分乐趣。

“不是答应过朕不再易容了么?”

某日的晌午,苏瑾瑜记得那日的天昏沉的紧,乌云压在头顶上让人喘不过气,些许雨丝落在脸上都有种让人厌烦的潮湿感。

“‘妖后’一说还未彻底消散,奴才若是在此时露了脸,不是在特意去印证那传言么?”敛眸,苏瑾瑜的脸上没有一点情绪。

未加否认人的话,白玄胤低头抿了口酒,“你这几日倒是变得开朗了许多。”

“奴才一直这样,何来开朗一说。”

第八十章 皇上,奴才想要

自打那日搬了地方后,白玄胤就一直没来找苏瑾瑜,有些事也都是靠洛傅传达的。若不是这日人急需用的东西找不到,苏瑾瑜恐怕还在牡丹园做着他的闲散总管呢。

瘪了瘪嘴,白玄胤将人抱在怀里,指尖轻轻描摹着人的眼眶,“朕只是觉得你眼里有些不一样。”

“是么?”给自己和白玄胤倒了酒,苏瑾瑜抬眸望了人。

“那个清儿你很喜欢?”

不知为何,苏瑾瑜从人的话里听出了些许醋意。侧首看着人的那张脸,苏瑾瑜莫名想要证明自己所想的。

“清儿是宫里难得的那种女子,不被深宫所沾染,或许这便是奴才所期许的。”

“你果真喜欢她?”

人的视线几乎要将自己灼烧,那份担心夹杂着不满直直地伴着人的话语落入苏瑾瑜的耳中,“如若奴才说喜欢,皇上是不是也会像宁姑娘一样处置了?”

“苏瑾瑜,你如果真的喜欢上那人,那么朕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掉她。”白玄胤搂着人的腰,言辞凿凿地说着。

“皇上还是不愿放过奴才身边的人。”苏瑾瑜这般说着,手却搭在了人的鼻头,“不过清儿那姑娘奴才是挺喜欢,却也只是觉得她像奴才的妹妹,并没有其他念头。”

“你的话朕该相信么?”被人搔弄着鼻间,白玄胤也不闪躲,只是嘴边的话似乎闷闷的。

苏瑾瑜听着人的声音嘻嘻一笑,冲着人的鼻头便是一方轻咬,“皇上几次三番都不信奴才,到如今奴才也不再关心这些。只是这个清儿奴才喜欢得紧,皇上就算介怀奴才也不准你把她送出去。只当是奴才求求皇上,可以么?”

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被清儿感染了,又或许是那酒太过醉人。此刻的苏瑾瑜竟然不想埋下自己的真实感受,统统一股脑说了出来。

可是苏瑾瑜有这心,却不代表白玄胤愿意配合。

赌气一般地咬上了苏瑾瑜的唇瓣,白玄胤冷着声,“在没有同意朕的后位前,你不可以喜欢上任何人。同意后也只准一心一意的喜欢朕!”

“嗯。”苏瑾瑜点着头,舌尖却挑逗般勾上了人的唇,一双眸可谓是媚眼如丝。“奴才成了皇上的狗那就只能听皇上的,皇上说东奴才不敢往西。”

人带了酒气的话语落入耳中,透了几丝无奈又多了几分埋怨。白玄胤低眸回应着人的吻,一时间竟也软了心,“苏瑾瑜朕给你时间考虑,不然你会后悔的。”

白玄胤闷沉着气,一双手伸进了人的衣襟开始作祟。

被人揉的乱了气息,苏瑾瑜索性双手朝人脖子上一勾,“皇上,今天,奴才想要。”

一夜缠绵,直到次日清晨苏瑾瑜才回到牡丹园。

前脚刚踏进院门,苏瑾瑜就看到了院里的石桌上趴着的身影。

“清儿,你怎么睡在外头?”

“嗯?”人的话好似从远方飘来,清儿眨了眨眼,仍旧有些昏沉,“苏哥哥你回来了,昨天皇上叫你去干什么了?”

第八十一章 陡转

“无非是打打下手,倒是你,外头露水重,还不回房里待着?”苏瑾瑜走上前,将清儿搀扶起来。但人却像是没了骨头一般,直直地靠在了苏瑾瑜的身上。瞧着人的不对劲,苏瑾瑜连忙探手朝人额际上一搭,“你发烧了,额头怎么那么烫?”

听了人的话,清儿嘿嘿一笑,晕乎乎地朝着人道,“嘻嘻,没事。苏哥哥昨天一晚没回,清儿担心得紧,但眼皮子总是打架。可是又怕回了自己那,苏哥哥这就没人给点灯了。所以,不知不觉就在这睡着了。”

“你这个傻丫头。”苏瑾瑜朝人额际轻轻一杵,顿时柔了眉眼。人的好他心里记着,但人因他染了风寒,苏瑾瑜的心里就百般过意不去。

将人拦腰搀扶着送进了自己屋的床上,苏瑾瑜叹了口气,“你先歇着,我去替你到太医院配几幅药。”

闻着人残留在被子上的气息,清儿傻傻地笑了,伸手扯了扯人的衣角,“苏哥哥待清儿真好,清儿真想这趟风寒一直患下去。”

“说什么胡话呢。”苏瑾瑜替人将被子掖好,“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把病养好,精神抖擞地站到苏哥哥面前。”

“嗯,好。”

从太医院回来的路上就开始下起了连连小雨,雨滴打在衣服上晕开一片片印记。苏瑾瑜仰头望了眼那片压抑的天空,伸手去接了几点雨滴。

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一路滑落至腕处,后又润进袖口消失不见。

苏瑾瑜抖了抖手,抬脚继续朝前走着。

到了牡丹园,苏瑾瑜没有任何停留熬了药便往屋里送。

“清儿,药熬好了,起来喝吧。”苏瑾瑜低头习惯性地吹了吹,却在抬眸的瞬间望见了满床的血红。

瓷碗落了地,引得一声脆响,便瞬间散得粉碎。

那猩红的铺前,一袭黑衣的男子蒙着面,手中的匕首淌着鲜血,眼底带着一丝惊诧?

“怎么会”男子低吟出声,在床和人之间来回扫视着,却很快冷静下来。“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苏瑾瑜只觉得自己脖子上传过一道凉意,几缕发丝就这么被削了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啧,”没有一刀取了人性命,黑衣男子似乎很不开心,咋了咋舌,便又是一刀送来,“你的命,我终究要取了。”

“小心!”

苏瑾瑜本能的朝后退去,却一脚绊在了门槛上,身子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身后却是传来了让人熟悉的声音。

“你没事吧?”白玄胤搂着人的腰,很是心疼地望着人。

“嗯。”晃了晃脑袋,苏瑾瑜压下心中因危险残留的凉意,站稳了身,满是怒意地看着黑衣男子。

白玄胤的出现是黑衣男完全没有预料的,半路挥出去的匕首也因此慢了半拍。

“哼,不自量力。”

白玄胤轻叱着,立时化掌为刃朝黑衣人霹去。却不曾想,那黑衣人无心恋战,只过了几招便逃窜开去,只留下一抹黑布与些许血迹。

白玄胤看着手中的残布黑了脸,大手一挥便招来众御林军,“传朕旨意,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刺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八十二章 苏哥哥会替你了结

吩咐了众人,白玄胤这才回过身,却只见苏瑾瑜抱着一个满是鲜血的尸体,默声低着头。

“苏瑾瑜”

“白玄胤,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什么?”

“安排刺客来,就是为了除掉清儿?”

“苏瑾瑜你在说什么?”

“难道这还不明显么?!”苏瑾瑜猛地抬起头冲着白玄胤嘶吼着,眼底已是血红一片,“既然看不惯清儿,又为何要将她安排在我身边?我本以为你会改了,却不曾想,一切都只是为了在我面前演戏!如若我知道你的心里是如此狠毒,又怎会让清儿安心在这住下?我宁可她像宁七箬一样远嫁他乡,也好过只留下如今这幅冰冷的躯体!”

“苏瑾瑜”

“你滚!滚啊!”

白玄胤何曾看过苏瑾瑜这番歇斯底里地怒吼,那声泪俱下的模样死死地揪着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处,扯得生疼。

“苏瑾瑜,你冷静点。”走上前,白玄胤将人一把抱进怀里,柔了声音好似至宝般守在身前。

人的怀抱依旧滚烫,但苏瑾瑜靠在这样的怀里却只觉得那温度烧得过头。伸手蛮力地打在人身上,满脑子只想着逃离。“白玄胤你有怨气就撒在我身上好了,为何还要害清儿!”

“苏瑾瑜!你冷静点!”

苏瑾瑜的拍打换来的却只有人更牢固的紧锁,挣无可挣,苏瑾瑜只得仰了头,一口咬在了人的肩头。含糊不清的说辞混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二人之间溢开。

——白玄胤,不要让我更加恨你

肩头的痛楚让白玄胤下意识地皱了眉,他有些想松开人,但他知道,一旦松开了那么就再也无法将人唤回来

“苏瑾瑜你好好想清楚,朕如果不喜你俩来往又怎会将清儿安排在你身边?又为何不早早地将人送往她处?何苦打着弯地杀她,换来你对朕的嫉恨呢?”白玄胤将头埋在人的肩窝处,静静地感受着人的情绪慢慢降为平静,“是,没错,朕是不喜欢你对其他人好。恨不得整天将你守在朕的身边,可是茉莉园的那一晚你告诉朕你无法承受朕对你的爱。所以朕只想用行动告诉你,朕会去改,哪怕用尽一辈子朕也愿意。”

“只求你不要离开朕的身边”

四目相对,白玄胤无比认真的神情落在苏瑾瑜的眸中。但自己的泪水还是无法控制地溢出,模糊了人的轮廓却无法阻挡赤忱的视线。

“让清儿活过来。”苏瑾瑜松开了扣在人袖子上的双手,眸色暗淡,了无生气。

白玄胤显然看出人此时已回复理智,但人却依旧将自己关在那层死亡的牢笼中不愿出来。

深深地叹了口气,白玄胤将人抱起身,离开了这间让人压抑的屋子。

人的肩膀很结实,靠在上头苏瑾瑜便觉压抑的心有了些许放松。他仰起头,将下巴抵在人的肩处。视线落在了那副渐渐远去的猩红,微启的唇似乎再说着些什么

——清儿,苏哥哥会替你了结的。

第八十三章 清儿的葬礼

——苏哥哥,清儿怕是不能够再待在你身边了。你平日总爱叹气,嬷嬷说叹气会折寿的。答应清儿,开心点。不然清儿会舍不得苏哥哥的

——苏哥哥心里有清儿,清儿就很满足了老天待清儿不薄,能死在苏哥哥怀里,清儿就就很满足了

——清儿一介宫女,本就不多加奢求。待我去后,苏哥哥可否答应不要把我埋到土里。地里凉清儿,怕冷

清儿的尸首被安葬那日,天空却出了晴。没有灵堂没有起灵队,只一方小小的木筏,载着百花和花中的那副身子,出了护城河。

苏瑾瑜执了一把小小的油纸伞,一袭白衣目光清冷如月。

“苏公公能够在这陪清儿最后一程,老奴替清儿谢过苏公公。”清儿在宫里认识的人不多,前来送行的除了苏瑾瑜也只剩下浣衣局的老嬷嬷。

点了点头,苏瑾瑜没有说什么,执着伞转身上了车。

“苏公公,皇上说了,牡丹园给您撤了,日后您就住在寝宫的偏殿里便好。”马车的一头,洛傅弯了腰,淡淡搭着话。

“嗯,咱家知道了。”

洛傅听人说完话才将头抬起来,视线正好扫在了人落下的伞上。纯白的伞面一枝红梅斜落而入,在伞面上留下了点点血红。

洛傅突然想起挂在白皓凌书房的那副落梅图,不由得吞咽了口口水。自己这次的刺杀又以失败告终,按白皓凌那性子,这回恐怕真成那画上梅了

“你在想什么?”上了车,却开没见人行马,苏瑾瑜这才撩了车帘探头询问道。

“没什么,属下这就行马。”洛傅晃了晃脑袋匆忙答道,可抬眼却又失了神。

马车之上,乌丝白羽的少年素手轻抬,眉间落寞着惆怅,一抹红唇似初春新桃,阳光下轻轻抿着。

这是那个苏瑾瑜?

虽说苏瑾瑜的假伤疤洛傅心里很清楚,但是那日的容颜不过是褪了些许妆容,哪比得上今日素脸让人感到震撼。

“你的脸”洛傅抬手指了指苏瑾瑜,有些不可置信。

“没什么,不过是摘了面具罢了。”苏瑾瑜有些不适应人的目光,落了车帘,才又道,“你快些行马吧,误了时辰,皇上怕是要怪罪的。”

“是”洛傅扯了缰绳,一屁股坐在了马车的板上。但下一秒却皱着脸倒吸了口气,苏瑾瑜给他的震撼大的连他手臂有伤这件事都给忘了,若不是扯缰绳的力道牵到了伤口,恐怕现在的他都还在留恋那张脸呢。

回了宫,苏瑾瑜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御书房。

“皇上。”推了门,苏瑾瑜例行朝人鞠了一躬,再没其他。

白玄胤抬起头,对上了那张素净的脸,眉眼一怔,“你不再伪面了?”

“皇上不是说过了么,想看奴才重回以前的模样。”睫毛低垂,苏瑾瑜未将人收入眼底。

人淡漠着,就连嘴角也失了曾经的弧度,只是站在那,白玄胤就觉得那不过是一张失了色彩的墨图,毫无生气。

“虽说是去了脸上的东西,但朕却看不到以前的你。”

第八十四章 发现的尸首

白玄胤走至人的面前,伸手抚上人的面颊,在额际落上一个吻。“杀害清儿的凶手朕已经捉到了,你要去看看么?”

“在哪?”一提及清儿,苏瑾瑜立刻抬了眉眼,就连手掌也紧紧攥了起来。

苏瑾瑜紧张的反应,白玄胤说不吃醋是不可能的。他也希望自己在人的心目中能够得到那么一丁点的反应,可是白玄胤知道,如今人的心里并没有自己。

二人兜兜转转,最终在一处小破屋前停了下来。

苏瑾瑜紧盯着那扇房门,抬足便想冲进去,却很快被人拦了下来。

“苏瑾瑜,你最好有个心里准备,那个人”

白玄胤的脸上写满了犹豫,他似乎有什么事想要告诉苏瑾瑜却迟迟不愿说出。

“不论是谁,我都要见一面。”苏瑾瑜扯开了人落在腕处的手,转身进了屋。

那是一间小柴屋,里头除了杂乱的稻草就只剩下一副尸体。尸首很脏,浑身都是泥泞,连头发里都掺杂了细碎的稻草。他的右手臂上绑着一块布,污泥和血色将布染成难看的颜色,却遮不住他曾受伤的事实。

苏瑾瑜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尸首上的头发挑起看了片刻后便转过身来询问着身后人,“面容因何被毁?”

“御林军彻夜搜查,在一处河滩边搜到这尸首,按照他们的回复,应该是被他人恶意破坏。”

“那仵作怎么说?”

“仵作搜了身子,右手臂一处伤口,怀里有行刺的匕首,加上死亡的预判时间,吻合杀手的全部特征。”白玄胤抱着胸,靠在小破屋的门边,说道。

人的话苏瑾瑜悉数听在耳中,却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抬了首,苏瑾瑜望着人,“我想见那仵作。”

“嗯。”白玄胤侧身给人让了个位子,“太医院的胡姓太医便是,有什么想问的你就去问吧。这尸首朕会叫人看着,以便你随时过来查看。”

“嗯,多谢皇上。”

苏瑾瑜点着头,跨步便离开了木屋,滞留下白玄胤一人望着那副尸首沉思凝想着什么。

很快,苏瑾瑜便到了太医院。似是早就知晓般,苏瑾瑜刚到那,胡姓太医便站到了门口,直接将人引到了屋内。

“皇上早就与老臣说过,随时留意苏公公的到访。公公,里边请。”胡太医是位老者,做着宫里仵作的职务,平日里除了去验尸便是待在太医院里待命。说是留心人来,倒不如说是没事可做。

受了指引,苏瑾瑜也没多犹豫抬脚进了屋。太医院里充斥着药材的香味,甜的苦的各色都有。

挑了一处位子坐下,苏瑾瑜转头便问道,“太医今日验尸可有细查?”

“是的,不知公公想要知道什么?”胡太医捋了捋胡子,替人倒了杯茶,问道。

“咱家想知道,那尸首是否就是杀手。”

“这个”胡太医皱着眉,似是在细想验尸的过程,“老臣也不知公公看到的杀手是否这般,但几个特定的条件,那尸首确实具备。”

“那伤口呢?”

第八十五章 火灾

苏瑾瑜的询问让胡太医有了迟疑,细细想了片刻皱着的眉头又松了开来,“老臣有查过,那伤口确是皇上的佩剑所伤,一分一毫都不差。”

“佩剑?你确定那是剑伤?”胡太医的话让苏瑾瑜顿时起了怀疑,在看到胡太医再次点头后,想也未想便冲出了太医院。

苏瑾瑜记得,那日白玄胤与人搏斗之时是以掌为刃,那伤口应该是掌痕才对。此刻变成了剑伤,而且还是白玄胤的佩剑

苏瑾瑜有些不愿再想,他怕自己若是再想下去,那些结局会让他崩溃。

如今他唯一的念头便是亲自去查看那个尸首,“但愿并非我所想”

“不好了,西角那屋子着火了!”苏瑾瑜这般跑着身侧却是想起了别人的声音。

着火了?

苏瑾瑜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远处的宫闱上冒起的滚滚浓烟。苏瑾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加快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苏瑾瑜看着面前熊熊燃起的大火只觉脚下一软,随手扯过一旁的侍卫,有些焦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被扯住的侍卫起先还不知自己被谁扯了,皱着眉头下意识就推开了人,“你谁啊?”

可话一出口,顿时就后悔了。对面的人最瞩目的属那面相,可再往下看就要数那一身衣服了。

大内总管

“属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苏公公,望苏公公饶恕。”

“发生了什么事?”

这侍卫心里还在打量着那陡然换了的面容,被人这么一问,竟也顿了片刻,“回苏公公的话,我等在这附近巡视。突有人唤救火,赶来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想救也来不及了。”

“那里面的人呢?”

“属下来的时候正看到洛大人冲进去似是在救什么人。”

“那救出来没有?”

“属下无能,那尸体烧得很严重,就出来的时候已经很难辨别了。”洛傅是被人搀过来的,浑身充斥着烧焦的痕迹,脸上身上都可见的有了烫伤。

苏瑾瑜见人这副模样,顿时心里只剩下对人的过意不去,皱了眉头很是担心,“你们快些将洛大人送至太医院治疗,切不可怠慢!”

“是!”

送走了洛傅,苏瑾瑜这才回过身去查看尸体。

洛傅说的没错,那尸首果真被烧得体无完肤,原本用来包扎的绷带此时也只剩下残缕挂在衣角。苏瑾瑜伸手扯开手臂上的碎布,仔细打量着那块已看不清的伤口。

“苏公公,皇上听说这里起火,特意让老臣过来帮忙。”胡太医背着医箱,哼哧哼哧地走来,还未等人下命令就开了医箱检验起来。“奇怪”

“太医检验出什么来了么?”苏瑾瑜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胡太医身上,人一出现一些言辞都让苏瑾瑜提着十分的神听着。

“嗯”胡太医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苏公公,这尸首在里头放了多久?”

“从我离开到现在已有半个时辰。”

“那火起何时?”

“这”苏瑾瑜扭过头将一名侍卫招来,询问过后才知,这火起不过片刻前。

“那不应该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 特别篇三年(一)

“白玄月,这世上我不会怕任何人,就算有,我也会毫不犹豫夺了他的命。”墨旭羽阴着脸却很快散了,勾唇很是魅惑地一笑,伸手抵了人的下颚,“不过,你有句话倒是说错了。我,并不是杀苏瑾瑜的凶手。”

“你没有?可我本看见”

“你好生养伤吧,伤好之后,我会带你去看他的。”墨旭羽没有在与人纠缠,丢了手里的布便匆匆离开,独留了白玄月一人无法动弹地倒在床上。

是了,他犹记得自己被白皓凌生生捅了多道,心口也是中了一计。可如今自己却能睁眼处在这水黾山中

白玄月侧首看了屋外早已没有一人的景色,心里暗道,“莫不是你又救了我一命?可是可是我不是你的一枚弃子了么?为何又要救我?”

人的话未藏假,白玄月伤一养好,墨旭羽便带着他去了水黾山的另一头。那个他曾待了很久的那个深潭。

深潭里静悄悄,那让白玄月无法忘怀的虫蚁百足落地声此刻却荡然无存,而那深潭里的枯骨也不知被何人挪走。此刻的深潭与寻常无异,这让白玄月倒是适应不过来。

“不用这个表情,有了你后,这潭里的毒虫我皆用来试药引了,而那些枯骨我也研磨碎了分到他处用了。”许是看到人脸上的异样,墨旭羽头也不抬回道。

“那,你带我来这做什么?莫不是苏小哥哥在这?”

“喏。”

墨旭羽没有说话,只因他们二人已到了深潭尽头。努了努下巴,说道。

人的话起,白玄月也随了方向看过去。深潭尽头有一块大石壁,石壁的一头是一所囚笼般的洞,外头的笼柱已有些锈迹。淡淡的日光照过,白玄月恍然瞧见那里头似有道身影一闪而过。

“苏苏小哥哥?”

没错,那身影正是苏瑾瑜。可是囚笼之中的苏瑾瑜显然不同以往,且不说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着,光是那张脸都让白玄月觉得有些陌生。

“吼——”

粗喘的声音自囚洞中传来,似是声带嘶吼过烈带来的沙哑感,却又似猛兽临危时发出的吼叫。

白玄月步伐有些踌躇,他有些不确信里头站着的是不是那个苏小哥哥。

启唇,白玄月再一次尝试呼唤人的名字,可这一次回答的却是身后的墨旭羽。

“没用的,苏瑾瑜的意识还没有清醒,可以说,此刻的他只会用本能回应你。”

“意识没有清醒?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叫他他是不会回应你的。”墨旭羽将双手往胸前一环,抬眸看了眼人,勾唇一笑,“当然了,他能回应你的怕只剩下攻击了。”

话刚落,白玄月便察觉到来自囚洞中一只满是伤痕的手挥舞过来。眼看着便要扯到他的衣袖时,白玄月的身子却被另一股力道给扯离了那里。

抬头一瞧,墨旭羽玩世不恭的容颜落入眸中,白玄月下意识便想要逃离。好在人用的也不算全力,稍一抵抗,白玄月便脱离了人的双手,“苏小哥哥究竟怎么回事?”

第二百九十章 特别篇三年(二)

“也没什么,不过是当初我用银针封了他的七窍。本想着尽快带回水黾医治,可是中途生了些变故,导致银针入体时间过久,七窍得不到生气,这才让他的灵智受损。命是救回来了,可脑子,却是坏了。”

“墨旭羽!”人这番话着实让白玄月心生怒意,苏瑾瑜都成这般,可人却还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换作是谁,恐怕也不能在此刻冷静了。

“怎么,生气了?”见人怒目相向,墨旭羽反倒挑唇笑了。松开手,指尖戳了戳下颚,笑得当真没心没肺。

“把苏小哥哥救回来。”人的这副态度白玄月已没了耐心,脸一撇直接便甩了一道命令般的话语。

白玄月这般话墨旭羽入了耳,随之也是朝人衣领一扯,“白玄月,这几日你是养尊处优惯了,不知晓主仆了么?”

说实话,白玄月这番语气曾几何时也不是没有过。可墨旭羽都是笑着应了,像今日这般的白玄月却还是第一次见。但不知为何,人施压与自己,败絮阿奴额的心里却突然一点他样的情绪都没了。心里一横,索性吼了回去,“主仆又如何,害得苏小哥哥这般的人是你。阿胤喜欢苏小哥哥,那么苏小哥哥变也是我要保护的人,你必须要将从前的苏小哥哥还回来!”

啪——

毫无防备,白玄月便生生被人一巴掌呼倒在地。潮湿的岩石和肉体接触,很快便留下了一道口子,顿时鲜红的血便顺了岩石流了下来。

“保护?呵,你可莫忘了,当初眼睁睁看着白玄胤折磨苏瑾瑜的人,可是你!”

“我”

墨旭羽伸了一只指头,轻勾了人受伤的手,语气比起先前却着实平静了很多。淡去的笑颜也再次展露,“阿月,这苏瑾瑜我也不舍得他这般不人不鬼的,我呢会将他医治好。只不过,我救他,并非是无偿的。这一点,你也要好生记得。”

并非无偿。

这便是墨旭羽所处门下的规矩,医治他人必会留下另一件贵重的东西。于他白玄月,便是服从;于容汐,那便是自由。那么如今到了苏瑾瑜这,会是什么呢?

“你手受伤了,我带你去医治。”

不给人细想的机会,墨旭羽便扯了身上的布条给人仓促裹上。大手一捞,便将人抱出了深潭。

日后的时日,白玄月会时常看见墨旭羽前往深潭,带着各色药剂进去,却浑身脏乱地出来。他知道,这是被苏瑾瑜抵抗所造成的。失去灵智的苏瑾瑜和猛兽无异,丝毫看不出曾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书生,饶是墨旭羽也会被他的毫无章法给攻击到。

但白玄月却不知墨旭羽究竟是未注意到还是故意这般,总之在白玄月第一次看不下去替人处理伤口后,这样的次数便与日俱增。甚至仅是擦破了层皮,墨旭羽都会舔着脸皮过来寻求白玄月的‘包扎’。

日子日复一日地过去,不得不说,墨旭羽的本事着实厉害。眼还看着苏瑾瑜猛兽一般,转眼间便与常人无异。

“苏小哥哥,你还记得我么?”

这已是白玄月不知第几次地站在人的面前询问人了,可换来的都只有不断的摇头。

“你莫逼他了,受挫太严重,记忆早就没了。”

人的话最终还是得了白玄月的一记白眼,转身不再理人,白玄月扶着苏瑾瑜的手便朝远处离开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爱??

苏瑾瑜就这般被人从地面抱到马上,又一路朝着东景的方向奔去,片刻都不带停顿。

指尖轻触在腰间,那里藏了一把匕首,此刻早已被自己的体温捂得温热。可是苏瑾瑜仅是这么搭着,他知道自己若是出手定能伤了这个叫做白玄胤的人。可是他不能,一切只因有墨旭羽的一句话。

不能杀。

苏瑾瑜目视着前方,马上的奔波早已让他疲惫不堪,可他却不愿闭眸,身子依旧笔挺僵硬地直着。

“瑾瑜,如果累了,你就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下吧。”白玄胤重拾了人,心里自然欢喜得紧,道这话时嘴角也是抑制不住地上扬。他多想将人紧紧拥在怀里,可他又念及水黾山上苏瑾瑜能毫不犹豫地向自己出手,对着那墨旭羽左一个‘主人’右一个‘主人’的。唤得他心里的酸味别提多大了。

可是,话出口,却久久没有得到人的回应。白玄胤有些好奇,低了头便朝人身上看去。可因在马上,白玄胤能看到的只有人乌墨的长发。

“瑾瑜?”

“不用。”苏瑾瑜没有感受到人的视线,只是随口应了句而已。

有了回应,白玄胤也是心满意足,饶是冷冰冰的回应,也似得了蜜糖一般藏在心里久久地甜着。

“我们先在前头找处客栈住下,明日再赶路吧。”

行至黄昏,白玄胤一行人已是看不到水黾山的影子了。匆匆收了马,容汐便去与老板商量住处的事了。而白玄胤则是带了人坐在一处角落,然后便是静静地凝视。

“白公子,是我脸上有什么么?”被人那般瞧了,饶是没了感情的苏瑾瑜也觉浑身不自在。皱了眉,终归忍不住问了出来。

“瑾瑜,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白公子,多么疏远的一个称谓啊,就算白玄胤此刻心花怒放,但依旧被这一句话给说得散了几分欢喜。

“不记得。”苏瑾瑜没有正眼看人,只是将视线落在了杯中的茶叶上。他不记得人,可是却总是听他人说起,这个人,是害死他一家老小的仇人,是他死而复生后唯一的一个目标。

“是么”白玄胤有些颓丧,他不傻,人偶扫过自己的视线都是那种看待路人的神情,说不记得那是真的不记得。“瑾瑜,你放心,我定会让你记起我,记起我有多么爱你”

“爱?”人的胸膛贴在脸侧,苏瑾瑜听着人的话语不禁一怔。人,不是自己的仇人么?为何会提爱这个字?

“对,爱!”白玄胤搂住人的肩,神情望着人的眼,双目炽热,满腔的爱。

“白公子莫开玩笑了,你我皆是男子,提这话怕不被人笑话。”苏瑾瑜有些接受不了人的视线,只觉得浑身恶寒。他连忙推开了人的手,起身走到一侧,极力压制着心里的异样。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好似这三年以来第一次变得这般波动。

很快,苏瑾瑜便将其定义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笑话?这怎会?我”

第二百九十二章 愿我死,我便去

白玄胤笑着走到人身后,话还未说完只觉脖子上一阵凉意袭来。低头一看,才发觉不知何时,苏瑾瑜竟拿了匕首威胁着自己。

“瑾瑜?”

“你莫要再上前半步!”看着人脚下依旧不停,妄图靠近的模样。苏瑾瑜又一次紧了手中的匕首,冷着脸道,“白玄胤,我二十多年的记忆早就没了。如今除了主人和阿月,我不会再信任任何人。他们告诉我,你是害死苏家的仇人。这一点,你可否认?”

“我”人的话字字戳心,但却是不可争的事实。白玄胤皱了眉,默默点了头,“是苏家,是我害的。”

“那好,”苏瑾瑜将手中的匕首上前送上几分,直至人脖颈处见了几滴血珠子才未再上前。苏瑾瑜紧锁着眉头,启唇道,“白玄胤,这匕首此刻本该夺了你的命,可主人不忍阿月伤心,故此不许我害你。可是你终归是我的仇人,日后请白公子知道些分寸,不要再这般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话刚落,另一头的容汐也已备好房间。此地的谈话他未听到几分,却也能看到这二人方才的举动。这方捉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至二人跟前。

“苏大人,阿胤哥哥,房间备好了。”

“嗯。”苏瑾瑜没有多言,将匕首重又收回到腰间,拾了行李头也不抬地随着伙计上楼了。

没了苏瑾瑜,容汐这才忙近了白玄胤的身侧,这一眼才看到人脖子上留下的红印。

“阿胤哥哥,你受伤了?”道了话,容汐也不忘掏了帕子替人查看。可手还未伸到呢,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小伤,不用了。”

“哦。”容汐堪堪收了帕子,突又想起什么,连忙道,“对了阿胤哥哥,我道你与苏大人二人感情至深,故此只让管家开了两间客房。如今,还需要我去加一间么?”

“不用。”

容汐话未落,白玄胤便止了人的动作。眉角一挑,却是苦了张脸,“小汐,我是不是害他太深,如今他丢了所有的记忆,却唯独苏家的死他没有忘却”

“那苏大人”

“他想杀了我。”

“什么?那”容汐看了人脖颈处的红印,立时也是明白了方才二人为何那般了,“那你们”

“无妨,阿月拦着,他不会杀了我的。不过,杀了又如何?他若愿我死,我便去死。”白玄胤缕了额前掉落的碎发,声音似乎并不太好。他侧首看了容汐一眼,淡淡笑了。

“阿胤哥哥”

“好了,既然客房已经订好,那便进屋吧。”白玄胤没有再继续何人说话,拿了行李也随着苏瑾瑜的步子上楼去了。

苏瑾瑜被伙计领进房后便一直坐在窗子边眺望着屋外的景色,这是他三年里头一次离开水黾山。南藩有什么景色从前他不知,如今出了水黾留在他脑海中的竟也是那般模糊。

苏瑾瑜曾听白玄月说过,这水黾山到南藩的边境若是慢路观赏一日才可观完。可如今白玄胤急着赶回的缘故,半日不到的时间便离了南藩地界。加之苏瑾瑜又无甚心思在观景上,这一路到着实过得有些模糊。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只剩下恨了?

“瑾瑜。”

正当苏瑾瑜愣神时,屋门却是被人推了开来。回眸见了来人,苏瑾瑜一下子崩紧了身子,直直站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

“小汐只盘了两间客房,这里也算是我的住处。”

“你不去和那什么小汐住,跑来和我住?”苏瑾瑜皱了眉,手已经直直落在了腰间。

“你不知,小汐他有些坏毛病,再者,我与你睡惯了,换个人,睡不着。”白玄胤这般说着,伸手却是悄然关上了门。

“你与我睡过?”苏瑾瑜见人动作又是不满皱眉,腰间的匕首早已握在手中。不知为何,苏瑾瑜见到面前的人时,平日里墨旭羽教的那些心法道法皆成过眼云烟。这人好似飓风过境一般,把他心里的一切都搅得乱七八糟。

“是啊,瑾瑜,天色不早了,要不,咱们便睡了吧。”白玄胤朝床边一坐,一手还拍着身侧的空档,嘴角上扬的模样恐怕连他都不知道有多么欠揍。

苏瑾瑜看在眼底顿时便立时恼了起来,一皱眉,索性推开门就打算离去。可是白玄胤怎会让人轻易就走?人手还未搭在门上,白玄胤便一把扯过人的身子将人圈在了怀里。

“瑾瑜!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撒手!”人这番冷不丁地动作着实让苏瑾瑜吓了一跳,几乎没有任何考虑,苏瑾瑜手掌成刃,便朝人砍了过去。

手掌结实打在身上的痛楚连白玄胤也没有准备,眼看着双手有了松懈,白玄胤索性一咬牙,也不顾肚子上的剧痛,将人又抱得紧了。

“我不!”

“白玄胤你!”

“瑾瑜,为了救你我放手了,结果换来的却是没有你的三年。这三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无时无刻不希望能够看到你对我说话。如今你回来了,我又怎可能让你再离开?”

啪——

巴掌的脆响声冷冷断了白玄胤的肺腑忠言,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了苏瑾瑜满是怒火的喘息声。

“白玄胤,我说过你我是仇人,少拿你的那一套来糊弄我。若不是主人阻拦,我定要你魂断刀下!”

“呵呵呵呵呵”人的冰冷却让白玄胤笑了,散乱的发丝挡了那一侧的红肿,却似乎挡不住人的双眸。

苏瑾瑜一眼便看到了人的眸中似有些许光亮闪过,可还未待看清,视线便被人夺了过去,同被夺去的还有他的唇。

这是苏瑾瑜三年里头一次这般,亦或者可以说是他印象里的第一次。人冰冷地唇中又些许铁锈的味道,许是方才苏瑾瑜下手太重,以至于都将人嘴角打破了。

“白”

苏瑾瑜想要止住人的动作,可刚开口说话,人的舌尖便探了进来,然后便是更加狂妄的肆虐。

苏瑾瑜怎能容许人这般,拧着眉,双手便开始死命抵抗着。一拳一拳,毫无留力地搭在人的身上。

身上点点般的疼痛传来,白玄胤非但没有撒手,反倒是将人抱得更紧更密。身体间的间隔愈发缩短,人的反抗也终究被他阻在了怀中。唇齿撕磨,这思念了三年的吻终还是得到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瑾瑜,你在哪?

墨旭羽曾告诉过苏瑾瑜,三年前的他对于白玄胤似乎并不只有恨。

这一路上他也有过冥思,客栈中那种莫名的悸动他也有过片刻的动摇。可是此刻人的动作让苏瑾瑜心里唯一的那种悸动都散了,他的眸中很快便只剩下愤恨以及羞辱。

闭眸,几欲带着所有的情绪,苏瑾瑜咬住了人的唇。

用力之大,很快便将白玄胤的唇撕咬开来。鲜红的血顺着二人撕磨的唇角流下,带着无情的味道,生生断了白玄胤的动作。

“嘶——”白玄胤再吃不消,终离开了人的唇。抬眸,白玄胤却是愣了,人眸子里的,那竟是恨?

比起‘净身房’的两个月,如今苏瑾瑜眸中的恨却是彻骨的,不带任何杂质的。这一眼,竟是直接戳穿了白玄胤的心,痛得分毫不留余地。

“瑾瑜”

“哼。”

嘴畔的血腥让苏瑾瑜感到厌恶,冷漠抬手揩掉后,连正眼都未瞧人,推门便离开了。

白玄胤通身好似被冷水浇过一般,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

“阿胤哥哥?阿胤哥哥,我方见苏大人一个人离开了,他不会有事吧?咦,阿胤哥哥,你的嘴怎么流血了?”

“他去哪了?”容汐的声音传来,白玄胤才突地回过神,连忙询问人的下落。

容汐被人摇得晕头转向,连话都未说得清,只伸手指了个方向,便见白玄胤箭一般的冲离了出去。

此时已是深夜,白玄胤冲出去的时候,屋外除了客栈的灯火,便再无其他光亮。因为此地地处边境,入了深夜便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白玄胤站在路边左右张望着,黑暗里,莫说苏瑾瑜的身影了,就连一只野兽都未见得。除了风拂草芥的声外,便再无其他。

见不到人,白玄胤开始慌了,顺着客栈的四周便唤起人来。孤寂的声音在黑夜里回荡着,却久久没有回应。

“阿胤哥哥,你说苏大人会不会是回水黾去了?”容汐见人跑出来,也是紧随着跟上,此刻见人这般撕心裂肺地寻着,难免也替人着急。

“回水黾?他未带行李又不拿马匹,徒步,如何回去?”白玄胤的声音有些沙哑,双目也早已泛起血丝,先前被人咬破的嘴角边,血已干涸,挂在上头,显得有些渗人。

“那我们再往远处找找?”

“也行,你去那头,我到这头去找。”说罢,白玄胤便一路喊着人的名字走远了。

白玄胤走的是他来时的路,白日里坐在马上到不觉得这路有何难走,此刻仅凭了双脚,白玄胤立时便感受到了无助。

不得不说,久坐皇榻习惯了,到哪都有官辇下人伺候着的白玄胤着实成了一个恃宠而骄的人。也不知走了多久,白玄胤只觉得双脚火辣辣的,但他却一步也不愿停下,这番一边唤着一边继续向前走着,直至天边慢慢生了鱼肚白。

白玄胤走在路边,嗓子的疼痛加上通身的疲惫,终还是让他跪在了地上。肺里的灼烧感让白玄胤再无力气喊出声,只能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对着渺茫的远方道,

“瑾瑜你在哪不要离开我”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要打扰我吃饭

“阿胤哥哥!”

身后传来容汐的声音,白玄胤似是看到曙光,连忙起身想凑到人前。可是长途跋涉的他刚一站起,整个人便朝着容汐栽去。

“阿胤哥哥,你没事吧?”见人这般,容汐连忙伸手搀扶,皱着眉头,满是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对了,瑾瑜找到了么?”

“我正想与你说呢,苏大人已经回到客栈了。”

“快,带我去!”

白玄胤回到客栈时苏瑾瑜已经坐在一边吃起了早饭,几乎连个正眼都未看人。

“瑾瑜”

人的背影入了眼,白玄胤这才放下了心。被容汐一路搀扶到人跟前坐下,这才感知到自己的双脚已是疼痛不已。

“阿胤哥哥,我替你看看吧。”容汐蹲下身,伸手便开始替人脱靴。

脱了鞋才知道,一夜的功夫,白玄胤的脚上竟被生生磨出数个水泡,更有胜者早已破裂粘在袜子上。

“阿胤哥哥你的脚,不行,我得赶紧去替你找些药来。”

容汐在这担心地不知如何是好,可另一头,苏瑾瑜却是冷冷的抛来一句话。

“白公子,这里是饭桌,我还在用餐,你这般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白玄胤寻了人的声音扭过头去,只见人放了手中的包子,正皱着眉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那种堵塞的感觉又一次萌生,白玄胤好似逃逸被捉的士兵一般,顿时也不知是何情绪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连忙穿了鞋,白玄胤闷头一瘸一拐地朝着楼梯走去,嘴上还不忘道了,“我这便走远些,你好生用餐。”

白玄胤这般,容汐却是忍不住了,阻了人的行动,将人又重压回到位子上,“苏大人,我自打第一次见你时你的温柔体贴便深入我的记忆里。那时的你对阿胤哥哥可以说是入情十分,如今你丢了记忆也就罢了,怎的连同情心也给丢了?没见得阿胤哥哥双足这般么?还让他上楼?”?

“哦?那这位公子可否告知在下,我应该如何做?是伺候着白公子上楼,还是丢了我这买来的饭食?”

“你!哼,洛阳人皆道你苏瑾瑜为人心好,就算是于己不利也情愿将机会让予他人。如今看来,那些怕都是你演出来的吧!”

“是么?他人口中的不过是三年前的苏瑾瑜,如今在下叫阿布,水黾山中的一介平民。自有记忆时起便只懂得何为杀人,同情、拱手让人?哼,抱歉,在下不知。”

“苏瑾瑜!你知道阿胤哥哥这三年里都为你做了什么么?如今你左一个不记得右一个不了解,你可知阿胤哥哥心里会有多难受?”

“够了!”容汐在那说得激动,却还是被白玄胤一吼给止住了,“扶我上楼。”

“我不!”

“容汐!你连朕的话也不听了么?是不是还要提起你当初是怎么弄巧成拙道出阿月的?”白玄胤一张脸铁青,额际的青筋暴突,显然,容汐这番任性着实让白玄胤动了怒。

“哼。”站在一侧的苏瑾瑜看着这二人你一唱我一和地道着,不由冷哼,索性将那还未吃了多少的饭点朝旁一丢,转身倒先上了楼。

第二百九十六章 阿月该如何

人离开,白玄胤显然有些失落,紧锁着眉头坐下,对着容汐却也依旧态度冰冷,“要你多嘴。”

“我”

容汐一听,也是有些恍神。料平日里的他看惯了苑里的人心,断不会这般情绪大波动的。可为何今日仅是因了白玄胤和苏瑾瑜的关系,自己就像炸了毛的动物一般呢?

可平静下来的容汐很快便知道了,自己这般并非是因为苏瑾瑜的冰冷,而是因了他自己。是他一手将苏瑾瑜从谜团中推入深渊,现如今的他只要一看到苏白二人关系紧张,压在他心里的罪孽感便会愈发深沉,从而,他也会愈发讨厌自己的天真。

容汐没了声音,白玄胤这才察觉到人的异样。抬了头,果不其然,人脸上的懊悔与自责毫无遮掩地展露在眼前。

沉沉叹了气,白玄胤将手搭在了人的后背上,道,“这些都是我的错,怪不得别人,你不必自责了。”

“可”容汐抿了唇,眼中有些水晕,紧锁着的手死死地捏着衣摆。

“你不是想要替我找药的么?这伤处理地快些,我也好尽快带着瑾瑜回宫。这日子,我一天也等不得了。”

“阿胤哥哥,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嗯?”

“苏大人如今一心只记得苏家的仇,若是带回宫中,会不会连墨哥哥的命令都挡不住了?”

“他若想杀我,一离了墨旭羽便可动手,昨日”念起昨日人的眸子,白玄胤的心里猛地一抽,但很快也恢复了平静,淡淡勾了唇,“他不会的。”

“那阿胤哥哥是不是还在生阿月的气?”容汐记得,白玄胤离开时连白玄月的面都未瞧上一眼,到了这时候也依旧半句有关人的话也未提及。看着白玄胤的脸,容汐生怕人会就此责怪了白玄月,“阿月他不是故意要隐瞒和墨哥哥的关系的,他是有苦衷的。”

“阿月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怎会生他的气。”白玄胤叹了口气,说是不气那是不可能的。但三年了,白玄胤身上的戾气也被磨得差不多了。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守着苏瑾瑜,希望他能安康,其他的事他真的无心再去顾及。

“唔那你不把阿月接回来么?”三年再聚容汐和白玄月的见面却也不过是眨眼间,他还有很多话没有何人说,若是就此回了洛阳,他怕是如何都会记挂着这里吧。

“阿月在水黾山能安然住了三年,显然墨旭羽是不会害他的。如今他腿脚不利索,跟着我们劳累奔波定是不可能的。你若想阿月了,那待我们回了洛阳,我便派人前来接。”

“好!”

这番道话了了,容汐才露了笑容,转身便去柜台寻药去了。

因了这事,白玄胤一行人在客栈里又多呆了数日,再次出发时已是四天后。白玄胤有些在意苏瑾瑜,索性拿了一匹马替人置换了一辆马车,见二人都乖乖进了马车后,这才继续赶路。

第二百九十七章 突遇刺客

白玄胤一行人走走停停,眼看着离洛阳愈发近了,却在半道上出了差错。自打接了苏瑾瑜,白玄胤三人的行程就变得一目了然,连先前的更换衣着都省去,这一下便直接暴露了他们的行径。

“白玄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环视了包围马车的一行人,白玄胤一路的好心情显然片刻消失了。

“阿胤哥哥”

因少了一只马,容汐和苏瑾瑜都被派进了车中,此刻马车停下,容汐好奇探了头,这才发觉外头的异样。

“进马车里去。”白玄胤没有回头看人,仅是冷冷地道了句,一手却是缓缓抽出腰间的软剑来。

“外头怎么了?”

回了马车里,苏瑾瑜便面无表情地问了人。

“刺客。”容汐紧皱着眉头,也不顾这是否是这段时日里人的头一句话,很是紧张的回答人。

“刺客?哪里的?”

“南藩,阿胤哥哥对南藩做了那种事,想要夺了他的命的不在少数。”

“啧”

苏瑾瑜皱着眉不由咋舌,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外头,白玄胤和那群人的谈话也就此结束,很快便打在一起。白玄胤在遇到白皓凌后便偶有同人一起练过武,这些年的锻炼下来,武功不说多么过人,但也不至于遇到刺客便会立时死于剑下的。

可是,一人终究还是处于下风,这群南藩的人又天生蛮力,白玄胤应对着实耗了不少力气。夺了几人性命后,很快便被两个善用毒的人伤了身。

麻醉的感觉顿时顺着伤口袭上,白玄胤的动作显然也有了迟疑。

一招迟疑,便是送命的结局。白玄胤这方一顿,眼看着面前送来的利器不敌,下意识白玄胤闭上了眼,坐等生命被夺去的时刻。

但,念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面前却是迎来一阵很好闻的味道。

“还呆在原地做什么,这些人我可敌不过。”

睁开眸,白玄胤一眼便看到了那袭白衣。乌墨的长发被很好的束在身后,俊貌的侧颜显出一种玉芷般的白皙,紧抿的薄唇似是因抵抗外敌才暗自使力。

白玄胤愣愣地望着,心里的悸动愈发强烈。

“可恶,你要愣神道何时?”苏瑾瑜三年的习武经验很快便被赶去了下风,此刻若不是身后还有一个愣神的家伙要保护,他早就一展轻功离开了。

被人提醒,白玄胤这才站起身,一剑夺了面前敌人的性命。伸手朝人腰间一揽,将人护在了怀里。

被仇家这么抱着,苏瑾瑜自然不会乖乖从了,立时面上就是一冷,提了手里的武器便往人身上一抵。可话还未出,便被人给断了。

“你这等三脚猫功夫,还是乖乖被我护着吧。”

人的话出口,苏瑾瑜的心竟是突地漏了半拍。查不明自己的这一变化的苏瑾瑜显然也是忘了嘴边的话,这方乖乖地被人一手护在怀里,竟是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谁!谁要你保护!”

醒过神的苏瑾瑜连忙挣脱了人的怀,一挥剑也是转身冲进了战斗中。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我...杀人了?

一番苦战,藩国的刺客已被杀去大半,可白玄胤二人却也浑身是伤。最严重的当属白玄胤,先是被中了毒,此刻一只手早已麻痹到没了知觉。再加之总要分神护着苏瑾瑜和车中的容汐,这会他身上的伤早已将衣衫染红。

“小心!”

白玄胤又替人挡下一剑,苏瑾瑜看在眼底不免又是一番烦闷。皱着眉,索性将人推到身后,道,“我不需要你保护,这么些人我自己能够处理。”

说罢,苏瑾瑜便不再理人,一挥剑,连夺了二人的性命。

温热的鲜血落在脸颊,苏瑾瑜不由愣了片刻。浓厚的血腥味自鼻腔汹涌挤进身体,苏瑾瑜脚下有些不稳。这方一晃神,对面仅存的两个藩国刺客立时冲了上来。

好在身后的白玄胤时刻关心着此地,那二人冲上之时,白玄胤几乎没带迟疑便夺了二人的性命。

了结了刺客,白玄胤顺手便揽了苏瑾瑜有些怔颤的身子,一脸关心地询问着人的情况。

“瑾瑜,你没事吧?”

“不用你管。”被人抱了,苏瑾瑜一下便回过神,冷着脸推开了人,可还未走出几步,整个身子便朝前一软,晕倒在地。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晚,而那片野外此刻也变成了客栈的模样。

苏瑾瑜支了手还未起身,身上的伤口便立时传来疼痛。低头扫了眼身子,才发觉身上的伤口不知在何时被处理好,破败的衣服也被换上崭新的。

“嗯”苏瑾瑜扫了眼四周,缓缓叹了口气,终还是松了浑身的力气。

抬手,苏瑾瑜有些迷茫地看了看。手上握着剑柄落下的印子此刻早已消散,可苏瑾瑜却还是不愿移开视线。

“血”

苏瑾瑜默默道了,语气却不轻松。

三年的时间,他跟着墨旭羽学了轻功,学了防身御敌之法,但终归只是纸上谈兵。今日的他算是第一次挥剑御敌,但却也是他第一次斩杀了数人,夺了他们的性命。

“我杀人了?”似是不确定,却又带了肯定的问道。苏瑾瑜闭了双眸,入目的却尽是那些刀下亡魂的双眸,不甘与怨恨。身影重叠,苏瑾瑜却又好似看到了曾经梦中的那些影子。

——冤枉啊!

——不不要杀我!

“瑾瑜!苏家的债你莫要忘!”

“瑾瑜,瑾瑜?你醒醒!”

“啊!”睁开眸,入目却见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啊皇上?”

“瑾瑜,你刚刚,叫我什么?”

‘皇上’这是苏瑾瑜有记忆时一直唤人的称呼,此刻人道出的话,白玄胤心里立时一喜,连忙拽了人的胳膊,满是紧张地问道。

“白公子,松手。”

很快,白玄胤才发觉,人的眼中留下的只有冷漠,方才的一句‘皇上’不过是他的幻听。白玄胤只觉通身被浇了冷水,自头顶一路凉至心里。

“好,我放手”

人松了手,苏瑾瑜这才看到人的身上也缠了数道绷带,方才的动作好似扯到了人的几处伤口。淡淡的血色透出,人却一丝疼痛都不觉。

“你的伤不疼么?”

第二百九十九章 异样的心跳

“不一点也不疼!”人突然的关心让白玄胤如获至宝般,脸眸中都有了点点星光。“倒是你”

“我?”

抬了眸,苏瑾瑜一眼便看到人脸上的喜悦一下子转变成的担忧,这方都让苏瑾瑜有些弄不清起来。

“瑾瑜,三年的时光,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当年你连一个会害你性命的人你都不会下死手,为何今日却一连”

白玄胤记得,面对那群敌人的时候,苏瑾瑜的眸中留有的满是无情与嗜血。这三年,苏瑾瑜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变得这般?

“一连什么?一连夺了数条人命?呵,白玄胤,你觉得人人都是心怀大爱的菩萨么?他们要夺我的命,那么,我便会在他们下手前,先夺了他们的命。这样,我才能安然地抵达下一个目标。”苏瑾瑜勾唇一笑,那股子魅惑的感觉却是人这么多年没有见过的。

白玄胤不由得心神一荡,但很快,剩下的就只有满满的负罪感。他弯了腰,一把将人搂进怀中,“对不起瑾瑜,对不起”

人的拥抱是那般炙热,炙热的让本想拒绝的苏瑾瑜一时慌了神。

——啊,真让人讨厌的感觉

心脏叫嚣的声音传来,苏瑾瑜忘记了抵抗,一直到人松开怀抱,整个人都还是愣怔地杵在那。

“瑾瑜你哭了?”

是的,苏瑾瑜哭了,泪水落下,淌过的地方泛着淡淡的凉意。若非人的提醒,苏瑾瑜的都未察觉自己哭的事实。

“诶?奇怪”抬手擦了泪,却很快被更多的泪水淹没。

“瑾瑜”

白玄胤见人这般,心痛地再也忍不住,低头附上了人的唇。

人的唇有些干涩,白玄胤含在唇边轻轻附着,生怕重了会被人躲闪掉。

“唔”

泪水伴着人的吻一点一点渗透进苏瑾瑜的心里,让苏瑾瑜那颗沉寂了三年的心突然有了悸动。久别了情的苏瑾瑜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酸甜苦辣什么味道都有,但如今的他却是不知,这些究竟称为什么。

抬手,落下。

又是一声冰凉的巴掌声。

“白公子,请你离开。”

苏瑾瑜道了这话,却没有上次的那般冰冷,就连方才的那记巴掌,都似是留了几分力。

“好,我离开。”

白玄胤怎会不知人的这番变化,没有多做强硬向人道了些关心,转身关门离开了。

又归空寂的房间内,苏瑾瑜坐在床沿,双目红红的。

“白玄胤”

低声呢喃着人的名字,苏瑾瑜伸手点上了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人的味道与触感,人的鼻息似乎还喷薄在脸上,就连那声声轻唤

噗通——噗通

“嗯心脏好,难受”

苏瑾瑜紧捏着胸前的衣襟,皱眉便又栽进床上。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脏为何会这般难受,但他却好似明白了自己的泪为何而流。

“阿布,你要记住,我门下皆是中间之人。合作之人我们救,合作者的敌对方我们也救。但这并非医者之心,只不过是为了好玩。他们借用我门的力量,便也要存着会被我们反噬的准备。冷情无情,这,才是你该有的。那些所谓的他情,你都不需要。”

第三百章 遇到好事

苏瑾瑜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花白的屋顶,双眸有些模糊。

他不断回忆起三年里墨旭羽常常与他提起的话,抬眸又看了眼那只握剑的手,苏瑾瑜紧了眉。

“主人道的皆是正确的,他们有杀念,我便该先声夺人。取他们的命是理所当然的,我又何必自责?我不会再流泪了。”闭眸再睁,苏瑾瑜的眸中已无了优柔寡断,有的只剩下冷情、无情。

起身,整理好衣着,苏瑾瑜推门走了出去。

屋外淡淡微风吹过,白玄胤显然因为担心人,见人一出房门便很快走了过来,脸上却带着些许微红。

“瑾瑜。”

“嗯。”

苏瑾瑜淡淡地应了,便不再理会人而是转身想要离开。

“你去哪?”

“我去哪,需要和白公子商量么?”

“额不不用。”白玄胤显然有些失落,吹了眸子,看了人半晌又道,“我我只是怕你会离开。”

“主人让我跟在白公子身侧,那我便不会离开,再者,我还在等待主人的一声同意。到时候,我便可以替我爹娘解决了你。”苏瑾瑜勾唇一笑,几步走到人前,食指抵在人的胸前,“这般,白公子还想着要留在下么?”

人的眸中只有戏谑的意味,白玄胤看在眼底,却也没有火气反驳。伸手握住了人的手,又往胸前凑了凑,“瑾瑜若想杀,不必等墨旭羽,我本就是你的,命,也是我欠你的。想要夺,便夺走吧。”

“你”白玄胤总会不按套路出牌,这方握着苏瑾瑜的手,又说着这些暧昧的话语。生生将苏瑾瑜建立的冷清给打散了,拧眉,苏瑾瑜便想要将手从人身前撤回,可人握得紧,苏瑾瑜手又带了伤,这么扯着难免散掉了太多力气。“撒手。”

“瑾瑜”人难得的肢体接触让白玄胤着实留念,扯了人的手放置唇边便是神情一吻。

“你!撒手!”

人这番着实让苏瑾瑜没了招,拧着眉也不顾伤口疼不疼,愣是抽离了人的束缚,转身疾步离开了。

“啊,瑾瑜”白玄胤抬头未来得及拦人,却瞥眼看到了人有些泛红的耳根。

“啊,阿胤哥哥。”

容汐来的时候,白玄胤正一个人偷笑着,不明所以的容汐歪了头,满是好奇地问了,“阿胤哥哥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么?怎么这么开心啊?”

“嗯,遇到好事了。”

“嗯?”

白玄胤不说何事,却只是傻笑的模样着实让容汐摸不着头脑。四下看了,却又寻不到所谓的源头,这让容汐更加茫然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让你做的事你做了么?”

““哦,阿胤哥哥说的我都做了。可是,茉莉花这会早就凋谢了,我就换了些白色纸片,你看成么?”

“纸片?罢了,纸片就纸片吧,也成,”

“阿胤哥哥,你要这些做什么啊?”

“别问那么多了,明天我会将瑾瑜支开,你就在那条道上铺上这些,就够了。还有,记得清理那些误入的百姓。”

“哦知道了。”

第三百零一章 吃晚饭吧

白玄胤让人所作的不过是准备些渲染气氛的物件以及清空随时会出现的意外,功夫不多,容汐很快便也完成了。

转眼已是次日黄昏时分,这一天里白玄胤跟个狗皮膏药一般,饶是苏瑾瑜再怎么生气,人就是半步不离视线。搞到最后,苏瑾瑜都将人直接忽略冷眼相待了。

侧首看了已有些昏沉的天,白玄胤这才从几步外的距离走近,朝人勾唇一笑,“瑾瑜,你饿了么?”

“不饿。”

苏瑾瑜撇过头,今日下来,不仅自己满肚子的怒火难消,就连用食都变得异常不在状态。不过也难怪了,睁眼闭眸都是仇家的身影,这番怎能让苏瑾瑜好受。

挥了衣袖,苏瑾瑜索性起身朝着客房走去。

“哎,瑾瑜,你去哪?”

“回房,睡觉!”

“可你还未用过晚饭。”

“不饿!”

“等等!”白玄胤见人真有回房睡觉的形式,连忙伸了手拽住了人的手臂。

手腕的力道传来,引来的立即就是苏瑾瑜冷若冰霜的视线。

“放手!”

“瑾瑾瑜,”心里念着接下来的计划,白玄胤下意识便松了手,本着不想将人惹得太过,心里的执拗便被白玄胤生生压下了。“那个一起吃个饭吧,我特意替你备了饭菜,我亲手下厨所作。”

“嗯?”

白玄胤这番话着实让苏瑾瑜怔住了,遥想人的身份,一个高高在上的皇上,竟会亲自下厨做饭?这究竟是何种的笑话。

“如何?一起尝尝吧?”

“不吃。”

果不其然,苏瑾瑜给予的回答依旧冷情。甩了袖子,直接上楼,连人的脸都没有再去细看。

“瑾瑜”

上了楼,苏瑾瑜便将自己深深埋进了床榻之上。说实话,人方才的视线让他有些经受不住。那副满是期待的视线,是这些日子以来第几次看到的呢?

可是,这种期待却次次被苏瑾瑜掐灭,然后浇上一整盆的冰水。但苏瑾瑜却又发现,冰水冷却后似乎依旧是一腔的热情。好似这种炽热,无论如何都无法浇灭。

不知为何,苏瑾瑜见了这方热情,便觉得百般的烦躁。总觉得这样的视线会将他穿透,揭开他的面纱,看向更深的地方。

更深的地方?

苏瑾瑜愣住了,失去记忆的他如今心里所有的深度不过三年,人的视线也不过是挖掘了他不值一提的三年。但为何,他的心会如此慌乱?

“白玄胤你究竟,是我的仇人么”

苏瑾瑜呢喃着,屋外却是想起了一阵敲门声,轻轻淡淡,好似生怕打扰了屋里人的休憩。

“瑾瑜,是我。”

“你来做什么?”

“你说你累了,我便将饭菜端上来了。”

“我不吃,你走吧。”

“”

良久,苏瑾瑜没在听到屋外的声音。可不知为何,苏瑾瑜却有种想要出去看看的念想。待到他回过神时,自己已是站在了门前,手搭在门框之上,却未动手推开。

“我我这是在做什么?”猛然清醒,苏瑾瑜连忙将手抽回来,暗自质问了自己这番动作,转身便打算再次回去。可还未踏出一步,苏瑾瑜便又迟疑了,“他应该不在外头了吧”

第三百零二章 准备了三年

苏瑾瑜最终还是开了门,可们刚一打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十分欠揍的笑颜。好似能看透一般的视线带着笑意,直直地直直地穿透他的心脏。

“瑾瑜,我就知你会开门的。”

“”

白玄胤没等人回答,擦了人和门之间的空隙便走了进去,稳稳放了盘子,笑着朝人招了手,道,“瑾瑜,快些进来吧,这饭菜可是我准备了三年的。”

是了,三年

白玄胤花了三年怀念人的点点滴滴,人的饭菜自当也囊括在内。为此,御膳房的下人们时常被赶出门外,独留了白玄胤一人在里头寻摸着人的味道。

第一顿饭自然不会好吃到哪里去,虽说以往的他地位不高,但宫里还是会送来膳食。不会做饭的白玄胤舀了碗中的一方饭菜,入口的味道极差,咸味伴着腥气让他那双眼没有一刻不是在流泪的。可是,白玄胤还是将那一碗怪异的东西给吃了个精光。

擦着油腻的嘴,望着那一碗控盘,白玄胤只道了一句。

——这么难吃的饭菜,瑾瑜定不会去吃的吧

“”

苏瑾瑜站在门口,突地那些到嘴边的拒绝都哽住了,叹了气,终还是乖乖坐到了人的身侧。

握勺,张嘴咽下,然后便是将一整碗的饭吃了个干净。

“吃完了,你可以走了么?”苏瑾瑜擦了擦嘴角,侧首看了人,却只望了一眼便愣住了,“你怎么哭了?”

“啊?”白玄胤抹了一下脸颊,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不知何时挂了一滴泪水。

“这是喜极而泣吧”望着手里的潮湿,白玄胤淡淡一笑。是了,期待了三年,终于亲眼看到了心爱的人,也看着他用下了精心准备了三年的食物。这怎能让白玄胤不动心?

“我用完饭了,白公子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苏瑾瑜撇过眼去,似是有些不太敢于直面人的眼,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

“用完饭,怎能有不出去好好散步消食的道理?”白玄胤见人有了退让,顿时又是欺上前去,扯了人的手,便道。

“不用了,不撑。”

“这怎么行!”人若平日里拒绝,白玄胤还好商量。可此刻屋外头还备了那些个东西,白玄胤怎能这般让人待在屋里。拿出了以往的强势,也不顾人是否拒绝,扯了人的身子,便将人一路带了出去。

“白公子放手”

“白玄胤!撒手!”

苏瑾瑜起先还能好声好气地对着人,毕竟吃了人准备的饭,转眼变脸似是有些过意不去。但人一直揪着自己不放,显然让苏瑾瑜那点偶有的‘良心’都磨没了。

挣脱了人的手,转身便打算离开。

可是白玄胤怎能让人离开?大手一捞索性将人抱了起来。

苏瑾瑜三年里确是长进了不少,可动起真格的白玄胤那力气又怎是他能拒绝的。这方扭着身子,也不过是让人抓的更紧了。

“白玄胤,你到底要怎样?不要逼我动手!”

“快到了,瑾瑜,你再等等。”白玄胤头未回,只是皱着眉一路朝前走着。

第三百零三章 瑾瑜,我爱你

走着走着,苏瑾瑜突觉四周景象一变。本还是昏暗的街道不知何时亮起了点点烛光,而那蜿蜒的小道上竟落满了白色的纸片?

“白玄胤,你弄什么幺蛾子?撒红纸?你起灵么?”

“我”

莫说苏瑾瑜了,饶是白玄胤也不知这里的景象怎会这般怪异。今晚的一切,他本是想重回茉莉园那次。可谁想,那容汐竟直接用了白色的纸这方在昏黄的烛光下,着实有些渗人。

可是再一想,白玄胤也是头疼了,人明明是道了要换做红纸了,这他也是同意了的。

这方想着,白玄胤手里的力道却是松了。苏瑾瑜见状,毫不犹豫地便脱了人的手。待到落地,苏瑾瑜只是给了人一记很怪异的眼神后,转身打算离开。

见人要走,白玄胤立马回过神来,扯了人的手,也不顾这周遭是否怪异的景象,便道,“瑾瑜,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白公子,你将在下‘请’到这来,在下已经很不高兴了,有什么话还是以后再说吧。”

“不行!今晚,就今晚,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白玄胤,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害死了我的家人,竟然还能在我面前表现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白玄胤,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么!”

苏瑾瑜看着人顿在原地,不由得笑了。是了人都能毫不留情地杀了那么多人,此刻自己还问他有没有愧疚?

“简直对牛弹琴。”

话落,苏瑾瑜便转身打算离开,可是刚踏出了半步,身后便传来了人的声音。

“有啊,怎么会没有呢误以为你死掉的那日起,我没有一天不是在责备自己的。念及过往,我却发现,对你的好竟然一点都回想不起来,闭目满眼都是你被折磨到伤痕累累的样子。每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给你的,竟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不对,是根本就没有”

“瑾瑜,你知道么,洛阳护城河上的桃花是我亲手种下的。每一棵都是我欠下的债,呵呵,可结果种了整个洛阳的桃树,我的债竟然还未算清。直到再次见到你之前,我都在期盼着,希望上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偿还那些债,一世、十世来偿还。”

白玄胤走到人的身前,轻轻搭上了人的脸颊,满是深情,“瑾瑜,我爱你,能不能,让我用今日乃至以后所有的时间来偿还?”

人的双眸泛着红,烛火化作淡淡的亮光在人的眸子里打转。

啊——多么深情的一双眼啊

“呵,白玄胤,你说你爱我?”苏瑾瑜勾唇一笑,挥袖打掉了人的手。长长的睫毛遮住视线里的情绪,但白玄胤却能深深感受到,那里头满满的恨意。

“对,瑾瑜我爱你”

人再一次的重复没有换来苏瑾瑜的回答,换来的却是一把冰冷的短刃。

“瑾瑜?”白玄胤挑着眉,有些不解地看着人。

“你不是说爱我么?那么,用这把短刃,剜下你的一只眼睛给我,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第三百零四章 一只眼换一个后位

“我教你武功怎样?”

“武功?”

“对啊,怎样?”

“我学这个,有何用?”

“你看,你刚大病一场,又失了记忆。这日后万一走在路上遇到了仇家都没有防备的,倘若你学了武,不但强身健体,还能防患于未然。这样两全的好事,岂不美哉?”

“我不想”

“主人,我想学武功。”

“哦?我当初劝你学你不学,为何现在又想学?”

“我无法忘记梦里的那些声影,没梦到这些,我的心都好难受好痛苦”

“痛苦?阿布,你用错了词。那不是痛苦,是恨。”

“恨?”

“对蚀骨的恨意。”

“白公子,你说你爱我,那么,你把你的眼睛剜下来给我。我就当你是真心的。”

月光下苏瑾瑜手中的短刃泛着丝丝寒光,就连那双墨色的瞳孔,都让人惧怕去凝视。

这究竟是何等的寒意。白玄胤看着那一双眸子以及带了点点笑意的唇瓣,一时间竟愣住了。

“瑾瑜你”

“怎么,怕了?”

“我若剜下来,你愿意和我走,做我的皇后么?”望着苏瑾瑜沉郁的瞳孔,白玄胤的心却是静了下来。人如今没了记忆又只剩下对自己的恨,那么只要人还在自己身边,就算没了眼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啊,你动手,我就答应你。”

不知为何,苏瑾瑜见人这般心里就突地生了火气,执拗地想要和人杠下去。但他垂下的那只手,却颤抖地分明。

白玄胤抬手握了短刃,瞥眼看到了人那只颤抖的手。嘴角一勾,却是笑了,“瑾瑜,我爱你。”

入目皆是鲜红,苏瑾瑜的身影愈发模糊,白玄胤的手因疼痛有了颤抖,‘吧嗒’一声却是掉了手里的短刃。

“啊,掉了,还有一只,我继续”

“够了”

细小如蝇的声音划过耳边,白玄胤却未听得清,蹲身拾刃的动作未停,脸上的血也依旧未停。

“够了!白玄胤,够了!”

苏瑾瑜见人这般,索性一皱眉将短刃踢得更远,一脸愤懑地朝人吼着。声音里似是透了些其他的情绪,颤抖的音节破裂般地扯过天空。

“瑾瑜,你再等等,马上你就可以成为我的皇后了。我要告诉你,我真心爱你。过去的种种,我都记得也不会忘记。你身上的伤痛仅让我失了一只眼怎能够?”

白玄胤趴在地上,失了一方视线的他寻刀也变得困难了起来,这方颓废的模样着实不像一个帝王该有的。

“白玄胤!”

苏瑾瑜喊着人的名字,反手将人抄了起来。抿着唇一声不吭,转身便扯着人往回走。

“瑾瑜?”

“”

苏瑾瑜一路无话,将人死扯着回了客栈。二人刚一步入,容汐便冲了上来。见二人这方举动本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冲突化解了,可转头一看,白玄胤的脸上满是鲜血,一手捂住的左眼也是不断往外留着血。

“阿胤哥哥!你怎么了?”

容汐的脸一下由晴转阴,几欲哭出来般,揪着白玄胤的袖子便连连问道。

第三百零五章 疼还厚脸皮

“去拿止血的药和绷带来。”

苏瑾瑜皱了眉,不等人回答便又拉着白玄胤上楼了。上楼的过程不是很顺利,白玄胤频频乱了脚步。仅是上个二楼,白玄胤却生生给摔出了好几处青紫来。

“啧”

见人这副狼狈的模样,苏瑾瑜又是一咋舌。虽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步子明显缓了下来。

容汐送来药时,白玄胤正一脸笑意地坐在苏瑾瑜的对面。满是鲜血的脸上挂着笑意的模样,着实让容汐摸不着头脑。将手中的药递交给苏瑾瑜时,容汐终于找到了询问的机会,“阿胤哥哥,这是被谁弄的?”

“”

苏瑾瑜未开口,白玄胤却扬了手,“小汐啊,你先出去吧,事后我会和你说明的。”

“啊?”

“出去出去吧。”

容汐就这么被人赶了出去,一头雾水地站在了门边,脑中却还回忆着白玄胤的那张脸。

“阿胤哥哥,这是在高兴?”

屋里,没了容汐的干扰,白玄胤立时苦丧了一张脸,道,“瑾瑜,疼。”

“”

苏瑾瑜看着人这番变化迅速的脸,不由得翻了白眼,一时有些搞不清人究竟是演戏还是真情。可人的眼却是真的伤了。

拆了绷带,苏瑾瑜转身看了人,“把手放下。”

“嗯。”

就这般,白玄胤乖得像个孩子一般将手放了。伤口很深,饶是血干涸了,也能看到那层狰狞的伤口。苏瑾瑜举着棉团的手不由得一抖,心里那非他的撕咬感再一次传来。苏瑾瑜鼻头一酸,不忍又是撇过头去。

“瑾瑜,你怎么了?”白玄胤未完全失明,见人侧了头,心念着的倒是人觉得自己恶心,满是担忧地问了人,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没。”苏瑾瑜吸了吸鼻子,回了人,抬手又开始替人处理起伤口来。

苏瑾瑜的动作很温柔,可饶是这般,白玄胤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那短刃入肤的时候,白玄胤满心的是这之后人会成为自己的皇后,那疼痛倒也出奇减淡了。可此刻人的触碰,那伤口的叫嚣陡然回转。

“嘶——”

“疼了?”人倒吸凉气吓得苏瑾瑜手里一哆嗦,下一步动作都不敢再动了。

“没没事。”白玄胤皱着眉头,嘴角却依旧扬得多高,“瑾瑜亲自为我上药,我怎能喊痛?心里早甜的快上天了。”

“那就让你上天吧。”

苏瑾瑜将手中的药往桌上一丢,起身便打算离开。

是了,白玄胤明明是他的仇人,此刻自己为何会在人前替人上药?难道不该是抢了人的刀将人完好的那只眼,索性给弄瞎了么?

“别啊,瑾瑜,我这伤口可还未好”

“你自己弄吧,失陪。”苏瑾瑜简直是越想越恼火,见了人那一副知乐不知痛的模样更是恨不得一拳送上。闭了眸,苏瑾瑜索性离开了这个让他烦乱的地方。

“阿胤哥哥”

容汐是看着苏瑾瑜离开的,没了苏瑾瑜,这才扒着客栈的屋门探了个头进来。

第三百零六章 你爱过一个人么

“你来的正好,帮我处理一下伤口。”苏瑾瑜丢了个烂摊子在这,白玄胤本想着自己能够处理,可拿了药点了几次不是将自己痛得龇牙咧嘴便是落在半空的。这方弄了半天,愣是将药泼了一桌子也没处理好。

“哦”容汐在丽春院时也曾帮过墨旭羽白玄月施过药,此刻拿了药勺,处理起来也算是轻松,“对了,阿胤哥哥,你这眼是不是苏大人害的?”

“没,我自己弄得。”

在容汐面前,白玄胤终归还是收敛了笑容,乖乖地让人料理了。

“诶?自己?”

“你知道么小汐,瑾瑜他答应做我的皇后了。”

“诶?苏大人恢复记忆了?”

“没。”白玄胤摇了摇头,眼底划过一丝寂寥。

“那”

昂了头,白玄胤伸手指了自己的伤口道,“我用一只眼睛,换来的。”

“什么?苏大人竟然这般?”

容汐一听苏瑾瑜竟狠心做到这种地步,一时整个人都左立不安起来。蹙了眉,倒有种想要替人解一眼之气去了。

“小汐,我自愿的。”

“什么?”

“我欠他的太多,一只眼睛又算得了什么”

“可”容汐还想着再说些什么,可转眸看到白玄胤的脸上那一抹似是还愿的情绪,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小汐,你可有爱过什么人?那种,爱到骨子里的?”白玄胤抬了眸子,满眼真诚地看着人,问道。

人的问题让容汐陷入了沉思,爱过人么?容汐不由笑了,他不过是一个妓院中的倌,他人有钱便可得到的那种贱坯子。爱?在他身上或许永远都不会存在吧

“阿胤哥哥莫要开玩笑了。”难得,容汐收敛了一脸的稚嫩,眸中倒映的竟是积压多久的寂寥。

“”容汐这般模样白玄胤也是断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拍了拍人的肩,道,“小汐,回到洛阳后,你便来宫里吧。”

“诶?”

“有了瑾瑜,我必定不会再那么有时间去丽春院了,这般不就冷落了你么?况且宫中事务繁忙,我总会有那么些时日无法陪在瑾瑜身侧,你进宫,便替我好生陪着他吧。”

“我”容汐垂了眸子,似是有些犹豫。

“明日便启程赶回去吧,这些日子耽搁下来,也不知宫里乱成了什么模样。”白玄胤撵着步子走到窗边,视线扫得多远,心绪也飘了多远。

苏瑾瑜离了客栈后便又赶回了那片灯火处,烛火已灭了几盏,光线更不足的街道那一片白色的纸片显得更加恐怖起来。

苏瑾瑜视线绕着街道扫了一圈,却还是没有看到他要找的那把短刃。

“你在找的,是不是这个?”

暗处,一道人影提了苏瑾瑜寻的那把短刃走了出来。红色的长衫在夜色中飘摇,人的脸阴晴不定,未有那抹笑意依旧。

“主人?”

“阿布,好久不见啊。”墨旭羽提了刀走到人前,一抹笑意顿敛,冷冷应道。

“主人为何在此处?”

“阿布,我问你,我门是何规矩?”

第三百零七章 你,忘了仇恨了么?

——入我门,皆无立场。施礼者,助;施礼敌对者,亦助。

——门中人,皆无情。仇者,杀;存杀念者;亦杀!

“我”

“阿布,我说过,你不能夺了白玄胤的命。可是我也说过,你不能忘了你的仇。”墨旭羽沉着脸,替人将短刃插回到人的腰间,说道。

“我未忘。”

“是么?可是,我怎觉得,你是忘了呢?”墨旭羽抬手轻轻刮过人的脸颊,勾唇一笑。那模样,好似山中的狐媚子,眸中的都好似透着幽幽绿光。

人的话还是让苏瑾瑜身子顿了顿。

他忘了?

离开水黾山不过七八日,这期间发生的事着实很多。苏瑾瑜闭眸回想了这段时日所发生的,竟觉得无法反驳墨旭羽的话。他的心,动摇了。就在人一次又一次地告知所谓的喜欢,更甚的是,亲眼看着人握刀抹过眸子时,心里竟有了剧烈的疼痛。

“不会”再睁眸,苏瑾瑜眼底的他情皆散了干净,纯粹的只剩下黑暗,“阿布,不会忘的。”

“很好,不愧是我墨旭羽教出的。”

“我这就去拿下他的另一只眼。”苏瑾瑜紧了紧拳头,转身便打算离去。

“哎!”见人动作,墨旭羽伸手连忙拦了下来,又恢复了那副满不在意的模样道,“他是皇上,你让他瞎了,以后处理政务不还是要你来帮忙?终日对着仇人,你乐意?”

“可”可他似乎马上要成为人的皇后了,这日后难道不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么?

苏瑾瑜启唇半晌,终还是没有将到嘴的话说出。墨旭羽的脾性三年时间里他也能摸出个大概,若是将这话说了,那白玄胤的命

不对苏瑾瑜摇了头。对自己方还应了人不会再忘掉仇恨,转眼就有开始担心那人的命感到很不是滋味。

“可什么?”

“没没有什么。”

“对了,阿布,我有个任务要你做。”

“主人尽管说。”

“做白玄胤的妃子。”

“什”

“他不是喜欢你的么?去让他封你做妃,这任务,不难办吧?”

“阿布斗胆问一句,为何?”

“为何?”墨旭羽朝着某处灯火径直走了几步,停下,低声道,“阿月道我怕他,那我便将他担心的关心的统统揪在手里,这般,饶是他再说我怕,也没有那个底气蛮横下去。怕?哼,我倒要看看是谁怕着谁。”

“主人,你在说什么?”墨旭羽离得远,声音又是那般低沉,苏瑾瑜未听到也实属情理之中。

“没什么,不过是为你考虑罢了。你不是想要报仇的么?只有亲近了他,才能在寻常的日子里一点一点折磨他于无形。”墨旭羽敛眸一笑,自然地好似在提今日的天气一般。

“实际上,白玄胤他已向我提起过此事。”

“哦?”

这番那番,苏瑾瑜将今夜此地发生的前前后后都与人说了。墨旭羽一听,立时笑得更开了。

满心满眼地看着苏瑾瑜,好似在看一个等了很久的事实一般,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浓烈起来。

可苏瑾瑜看在眼底,却突觉得,这抹笑容为何总带着一股苦涩,好似在那笑容背后藏了一个伤情的灵魂一般。

第三百零八章 另一只眼也给你

再回客栈时,二楼的客房基本都熄了灯,唯独长廊的尽头,白玄胤所住的那一间仍旧闪着点点火光。

苏瑾瑜走至门前,扬手却久久没有落下。来这几日,他都是寻了各种借口让容汐和自己换了地方。可饶是如此,苏瑾瑜也都会发觉,每至深夜,自己的屋门都会被人推开。

起先苏瑾瑜还浑身警惕着人会借黑夜杀了自己,可连续几日,白玄胤都是远远地站在那一宿,然后又在天亮前离开。

说实话,人这般动作,苏瑾瑜着实为此产生了影响。不知为何在那几日里,有了白玄胤这般守在自己身侧,苏瑾瑜竟一日比一日睡的踏实。

回想三年的时间,苏瑾瑜的睡眠是一日比一日浅,饶是睡着了,也会被梦里那可怖的景象惊醒。这般睡得死的,还真是少之又少。加之每每醒来身侧都有一种莫名的温度,这让苏瑾瑜万分不得理解。

他本想去向人问这般问题,可白日里的种种事情下,这个问题就这般搁置了。

这方站在门前,倒是将此事给记了起来。但,此时夜深,为了这个问题询问

苏瑾瑜拍了自己的脑袋,转身便打算离去。

“瑾瑜?你回来了?”

苏瑾瑜转身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的门便开了,唤人的正是白玄胤。

“嗯。”

“那,准备去睡了?”

“嗯。”

“嗯好梦。”

烛火阑珊,可白玄胤脸上的那块白布依旧鲜明。淡淡的红色晕在正中,看得苏瑾瑜心里有些发颤。

“你的眼还疼么?”

“疼?我若说疼,瑾瑜你会替我吹吹么?”白玄胤舔着脸对人笑道。

“我走了。”

见人有心开玩笑,苏瑾瑜转身抬脚便打算离去。可脚还未踏出,便被人一把捏住了手腕。

“等等!”人离开,白玄胤莫名心生了慌张,连忙拽了人喊道。

“有事么?”

“瑾瑜先前你说的那些话,可还能当真?”

“什么话,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

“不,我不会忘,你也不准忘!”话入了耳,白玄胤连忙冲至人前,大手捏了人的肩膀,满目焦急,“瑾瑜,你说过,我剜了眼,你便同意作我的皇后,这话你不能忘!”

“没错,我是说过,可是,你的眼还能看到啊。”

烛火下,苏瑾瑜的面容浅浅,无情的眼神落在白玄胤身上似是灼烧。莫名,他又觉得那结痂的眼又开始出现了痛意,似有一股温热的液体自那里溢出。

“还能看到”白玄胤低头呢喃着,一手却在腰间不断摩挲着,“你等等,我这就把另一只给你。”

原来,白玄胤这番是在寻那软剑,可摸了半晌才意识到那剑在他沐浴之时便放在了床边。这方想到了,白玄胤便连忙想去拿,慌张的模样好似错过时机,人便会彻底拒绝一般。

“白玄胤,”这回,扯住的人换做了苏瑾瑜。低了眸,苏瑾瑜看了握着人的自己的那只手,有些愣神,“我问你,是不是真的愿意用视线唤一方后位?”

第三百零九章 皇后?阿布还是苏瑾瑜

人的话入耳,白玄胤转了身,很是惨淡地笑了,“莫说视线了,就算你要夺走我的四肢,我都愿意。”

“这一切,真的那么重要?”

“我说过,以往是我欠你的,苏家的命你的痛苦,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会去还。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那这一切都值得。”

看着面前的人,白玄胤鼻间一酸,大手一抄便将人搂入怀中,闭眸静静呼吸着,感受着人在怀里的温度。

——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就是成为白玄胤的妃子。

——久伴在他身侧,也可以一点一滴折磨人于无形。

“白玄胤。”

再睁眸,苏瑾瑜伸手轻轻拍了人的后背。

“嗯?”

“你可以松开我了。”

“哦,对不起。”听了人的话,白玄胤便立刻松手了。虽说这般心里是百般不情愿的,但念及到此刻人的记忆和思绪,白玄胤还是松开了人。

“白玄胤,苏家的人命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这份债谁人欠下的也当谁人来还。我想这一点就算是没有失忆的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以后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好过。近百条人命,不是说解就能解开的。这般,你还要继续我们的约定么?”

“你同意了?”

“嗯。”

见人点了头,白玄胤的心神是有半晌的空档,可很快便是满腔的快乐。也不顾人是否会讨厌,搂着人的腰索性将人抱了起来。

“白玄胤,放”

居高临下地看了人满脸的喜悦,苏瑾瑜话至嘴边竟是顿住了。

啊,这般高兴,打断他,苏瑾瑜倒有些于心不忍。就这样,苏瑾瑜被人抱了半晌,才被人放下。

看了人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白玄胤的笑容这才收敛了些,挠了挠鼻子,有些歉疚地道了,“抱歉,一时情起”

“没事。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睡吧。”

道完话,苏瑾瑜转身离开了。背对着人,苏瑾瑜这才露了面上的真情。

愧疚、不安、矛盾。

这些便是苏瑾瑜此时的表情,恨着人却又不知为何地担心着人,这番矛盾的心里展现在脸上,着实让那张脸矛盾到了极致。

“我,叫阿布,只为了复仇才习了武功,为了复仇才应了人做皇后的约定,为了复仇”苏瑾瑜推开门燃了灯,便直直走到铜镜之前。那张脸毫无巨细地展露在面前,竟连他苏瑾瑜都不知道,为何这张脸会变成这般。下了决心的话也渐渐没了后文。

“苏瑾瑜,你在我身上,究竟留下了什么?我到底是阿布还是苏瑾瑜啊?”

天刚亮,白玄胤三人便退了客房,极速赶往洛阳了。因白玄胤眼有伤,容汐担心人会因此累着,一出门便积极地要去做那马夫,还一个劲地将白玄胤往车里赶。

这般,道确是称了白玄胤的心意。和苏瑾瑜共处一室,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一路上,白玄胤都是笑容满面,饶是脑袋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也依旧断不了他脸上的笑意。

第三百一十章 大牢出事了

往后的路程一路平安,抵达洛阳已是五日后的黄昏。洛阳一日既往平静,可白玄胤进了宫才知道,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宫里,出事了。

“皇上,您总算回来了。”一进宫,本该接替苏瑾瑜的小太监便立时冲将上来。可抬头一看人的左眼蒙了白布,也是一愣,忙问道,“皇上,您这是受伤了?奴才这就去找太医。”

“不用了。”白玄胤伸手拦了人的动作,又道,“朕不在这几日,有何事发生了么?”

一提及此,那太监立时便是满脸愁容,连忙向人禀报着宫里发生的事,“皇上,您不辞而别,这宫里可乱套了。大臣们皆对您的此举很是不满,几日落下的政务也是在书房堆了满满一摞。而且,大牢里,出事了。”

“大牢?”白玄胤挑了眉,侧首看了马车一眼,又道,“你去带人整理一下侧殿,然后带苏大人和小汐进去休息。朕先去大牢里看看。”

“苏大人?苏相?”

“嗯。”白玄胤点了点头,看了那太监很是吃惊的表情后,心觉不妥,又凑到人跟前低声道,“此事暂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且让他俩好生在寝宫住着,大牢的事处理好后,朕会去找他们的。”

“是。”

小太监朝人行了礼,转身在马车前何人道了话后便牵着马离开了。

见马车渐远,这才一个人赶往大牢。

大牢里的温度和白玄胤离开时没有多大差异,依旧是那般阴冷潮湿。捂鼻拧眉,白玄胤提足朝着深处走去。

“皇上。”白玄胤离开这事牢差也有所耳闻,此时见人突然出现,一时慌乱,忙着行礼倒是把桌上的杯子碰落在地。

“嗯。”杯子滚落脚边,得了白玄胤瞥眼一看,但也未说什么,“听闻朕不在这几日,大牢出事了?”

“回皇上,是完颜公主。”

“完颜雪?她怎么了?”

“皇上不在这几日,藩王的身子愈发虚弱。可我等收了皇上的命令,不准派人来看。于是藩王前日身子守不住去了。”

“哦?那老东西,死了?”白玄胤挑了挑眉,丝毫没有因为人死了而产生任何动摇,“那你说完颜雪,她又怎么了?”

“藩王死后,完颜公主终日不吃不喝抱着藩王的尸首以泪洗面,我等见那尸首都犯起臭味了。便想着处理掉了,可那完颜公主脾气犟得很,我们一靠近便像个疯狗一般。现如今那关押的牢中已是尸气冲天,我们”

“朕知道了,带朕去看看吧。”

差役领了命令,也是连忙在人前带路。

果真如了那差役所说,白玄胤还未靠近那牢门,便闻到一股子恶臭,险些让白玄胤将肚中干粮给吐了出来。

片刻不到,白玄胤便见了那关着完颜雪的牢房。

黑暗之中,一抹淡淡的白色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白玄胤捂了鼻子,又近了几步。这才勉强看清了里头。

女子蓬头垢面,双目呆滞,浑身的白色已被鲜血和其他不明的液体浸脏。在她的怀中,一具已开始生虫的尸首倒在那,黝黑的皮肤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那场景,饶是白玄胤都觉的腹中一股酸水袭来。

第三百一十一章 还我父皇的命

察觉到白玄胤脸上的一样,差役连忙伸手替人送了杯水。碗不过是他们差役寻常用的,送出去时,差役的心中已是做好被回绝的心。可谁知,白玄胤瞧也未瞧,端了那水便喝了个干净。最后还不忘道一句谢。

看着这样的白玄胤,就连差役都愣住了。他记得上次见白玄胤的时候,人那仿若修罗般的气场恨不得让他吓得尿裤子。可为何这出宫几日回来,人变得这般了呢?

“完颜雪。”

差役是何心思白玄胤无心去想,用了茶,缓了胃中的不适,白玄胤便去寻那完颜雪了。

人的声音入了耳,完颜雪许久微动的身子终是有了动静。抬了眉眼,好看的眸子中渐渐印出了白玄胤的身影来。

“白”

“朕未曾想到,这完颜老头竟这般孱弱,三年的苦他都扛过来了,朕不过出去了几日,这边去了?呵倒真是,大快人心啊。”白玄胤挑着眉,眸中的寒光如腊月里的冰锥,刺得人生疼。

“白玄胤”多日未说话,完颜雪此时开口,声音便似破锣一般,嘎嘎地有些难听。可她哪里管得上自己声音好听与否,话刚落,完颜雪便整个人朝着白玄胤扑了过去,双手呈爪状在半空挥舞着。

只可惜,他们二人之间终还是隔了一道牢门白玄胤仅微微后退了几步,便躲过了人这般疯狂的挥舞。

“白玄胤,你还我父皇的命!”

入了烛光的范围,白玄胤这才将人的面容看清。

几日不见,完颜雪的模样已经不能用一个惨来形容了。枯槁凹陷的脸颊,泛红又无神的双眸,那几日都为清洗的长发,以及身上沾染的腐烂的味道。

人的面容有些不堪入目,连白玄胤见了都都些于心不忍。闭眸挥了手,对着身侧的差役道,“叫人过来把完颜雪带去梳洗一番。”

“那藩王,如何处置?”

“随便拿个草席裹了便送乱葬岗埋了吧。”

一听白玄胤要这般随意处理了藩王,这完颜雪立时便恼了,朝人面目狰狞地嘶吼着,好似要将人嚼碎吞入腹中一般,“白玄胤,你害死我父皇,如今又这般对待他的尸体,我要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啊!我诅咒你!”

“入地狱?”白玄胤听了人话,眼中立是一寒,本还有的一丝怜悯也当然无存。大手一捞,揪着人的长发便道,“完颜雪,你那好父皇联合白皓凌侵犯我东景边界之时他就圣人了?比入地狱,完颜老头比我更适合!”

“你”

如弃糟粕一般,白玄胤将人的发髻朝一侧冷冷一甩,接了差役递来的布擦了手,这才又与人道,“完颜雪,这世上不是你吃人便是人吃你。债,都是要还的。你说是我害死了你的父皇,那为何不说是他杀过的人前来索命的呢?”

人的话让完颜雪身子一怔,反应过来时牢房中已涌进来一堆手下,掩着口鼻便直直朝着藩王的尸首走去。

“不你们要对我父皇做什么?不,你们不准碰我父皇!”

人凄凉的嘶吼还在牢房中回荡着,白玄胤不再理会人,转身离开了大牢。

第三百一十二章 过往和如今

出了大佬,白玄胤便径直朝着寝宫走去。抬脚进了寝宫门,白玄胤百年一眼看到了门前站定的那个身影。好似从前,每在白玄胤精疲力尽的时候,只要回到寝宫,看到那个身影,白日里所有积累下的疲惫便都一扫而空。

下意识勾了嘴角,白玄胤便朝着那袭身影走去。

苏瑾瑜这边,进了皇宫便被告知要去寝宫等着,奔波的劳顿,苏瑾瑜也没有如何回绝,便这般应了下来。这方刚在屋里歇息够了,正打算和容汐一同出宫去呢,出了门便被一个拥抱弄得险些栽倒在地。

下意识地伸手揽了人的腰,苏瑾瑜这才反应过来。

“白松手。”

似是没听到人的这句话一般,白玄胤依旧死皮赖脸般靠在人的肩窝处,忘情地感受着人的味道。“瑾瑜,还好你还在我身边。”

“什么在不在的,你快些松手,我有些透不过气了。”人的话倒是没有如何的让苏瑾瑜介怀,反正这几日也没少听人的‘甜言蜜语’。苏瑾瑜在意的是人喷在耳根子上的热气,忘记一切的苏瑾瑜自然对自己耳根子敏感这一点也忘得干净。此时被人这般无意识地唤醒了,心跳立时便快乐起来。

“啊”白玄胤是被人推开的,离开人的怀抱自然是有些不舍。可转眸一看,人的脸都有些泛红,这才发觉自己有些用力过度了,连忙哭了个脸,很是歉疚地连连道歉。

这般的白玄胤在容汐眼里已成习惯,可那另一头的小太监却是愣住了。

这,还是那个皇上么?他在人身侧也不过三年时间,这三年里,人的情绪就和夏日的天一样说变就变,一天的时光里,他都能看到人有喜到悲由悲转怒,几乎是将人所有情绪都演绎一番的情况。那时若是有个不怕死地在白玄胤的面前提及了惹他不悦的事,那莫说这些情绪了,恐怕连黄泉路都会去走一遭的。

可如今呢,这个苏相这般语气对人说话,换来的却是人连连道歉?

“还站在那做什么,阿胤哥哥回来了那就快些去请太医过来。”

小太监还在愣神呢,一侧的容汐却是开口了。

人的话立时唤醒了小太监,匆忙提了衣摆便跑了开去。

“嗯?他去哪?”见了小太监这般匆忙离开,白玄胤扭头问道。

“我且让他去唤太医过来了,阿胤哥哥的眼睛有必要让太医们看看了。”容汐敛眸,道。

“不用,太医看也没有瑾瑜来得好,他们看了,怕是又要给朕开一堆补身子的药了。”

有了苏瑾瑜替他看病,那些糟老头子基本上就是有多远滚多远的。这五日里,他们三人路过的就医之处莫说多了,十处也该是有的。

可饶是容汐怎么劝白玄胤,这白玄胤也是执拗脾气不肯去。而一侧的苏瑾瑜对此也好似漠不关心一般,得了空闲就假寐。这一路下来,弄得容汐里外都不舒坦。

但所幸好的是,苏瑾瑜在墨旭羽那学来的医道还算管用,也不至于这几日里将白玄胤的伤口弄溃烂。

可终归门外不比门内好,让太医院的太医看一下,也好过容汐总这般悬着一颗心。

第三百一十三章 再见墨旭羽

不出片刻,小太监便领了一干太医过来了。几番折腾下来,太医们也都不过是替人开了方子,换了纱布。药方的内容和苏瑾瑜平日里替人用的也无大差,这般下来,容汐又闷了一肚子的憋屈。

看着屋里不断夸赞苏瑾瑜医术高明的白玄胤,容汐瘪了瘪嘴默默离开了。

此时已是日落西山群星璀璨的时刻,容汐一人漫步在宫闱之间,一颗心却沉得极深。

“哎”

启唇,淡淡的叹息自容汐的唇瓣吐出。

“哟,我们家的小汐何时学会的叹气?”

抬头,一袭落了金色绣线的黑色长衣摇曳风中,半抹笑意挂在嘴边,轻浮有那般没心没肺。

“墨墨哥哥?”容汐眼底一亮,很快脸上便露了一抹大大的笑意。

人自宫闱顶跳落在地,迎面便被容汐抱了个满怀。

伸手搭了人的头顶,就连墨旭羽都是难得地眼底露了温柔。

“想墨哥哥了没?”

“嗯,想。”容汐用脸在人的身前蹭了蹭,抬头问道,“对了,墨哥哥,阿月呢?他为什么没跟着过来?”

人提及了白玄月,墨旭羽立时便敛了笑意。从人身侧移了半步,道,“阿月腿脚不便,长途跋涉对他来说并不舒服,再者,皇上不还在生阿月的气么?一个被当朝皇帝埋怨的人,你说怎么能出现在皇宫之中呢?”

“怎么会,阿胤哥哥说了,他不气阿月了。他还说只要我们回了洛阳,那便派人将阿月接过来!”容汐一听人的话,一时也是急了,连忙反驳了人的话道。

“你是说,皇上他不生阿月的气了?”

“嗯,不生气不生气,兄弟没有隔夜仇!”

“那为何还不派人去水黾接人呢?”

“或或许是阿胤哥哥忘了呢,况且我们也是今日刚到的洛阳,明早我便与阿胤哥哥提!”

“小汐最乖了,墨哥哥就先替阿月谢过小汐了。”

“诶?”人久违的表扬让容汐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这般久违的感觉还是让容汐鼻子一酸。狠狠点了头,容汐笑了。

“好了,小汐该回丽春院看看那些姐姐们了,我已替你和妈妈说了。这段时日你好生在丽春院里歇着,接客什么的就不用了。”

“好。”

送走了容汐,墨旭羽足尖一点,踩着宫闱的瓦片,朝着皇宫的深处走去。

完颜雪被人抓出来后,便扔在澡堂之中连番洗了数个时辰。那些打结的长发被梳的梳剪的剪,感染的伤口也受到了精心的处理。

被换了衣着,完颜雪便被丢弃在后宫的一处偏殿里。那里的摆设很简单,但却也干净。完颜雪记得,这里是她初到此地时遇到苏瑾瑜的那个地方。

完颜雪因和亲才来的这个地方,但她却是为了得到父皇的重视才应了和亲的这个要求。

曾在南藩的她也没少听过白玄胤的事迹,久居深宫受尽折磨一朝称帝。忍辱负重最后坐拥天下,这样的一个男人,说实话,完颜雪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可是,就在她进了皇宫后,看到了白玄胤眼底的温柔早已为他人留。她的心,竟是被嫉妒充斥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阿姊,好久不见

——公主殿下本就比那太监强上百倍,皇上怎可能不会对您倾心?

失了,想她完颜雪,一朝容颜也算得上绝色美人,怎可能输给一个男子?况且还是个不健全的人?

于是完颜雪便各种使计耍诈,就连所谓的捉奸都使了出来。

现在的完颜雪想起,都不觉得要嘲笑自己三分。

冰冷的铁链落在地上,带出一长串的叮当声,手腕脚腕皆被磨得通红。低头看了月色下那抹萧条的身影,完颜雪眼角一湿,竟是落泪了。

“父皇,雪儿无用,未能早日成为父皇心中的那个女儿。如今,眼看着父皇死去,我却还是他人的阶下囚”

“雪儿,愿以死谢罪。”

抬手拂去眼角的泪水,完颜雪便直直地朝着回廊的柱子上冲去。

料想的疼痛没有传来,额际却传来一股软软的温热感。

“嘶阿姊你真是下手不留情啊。”

抬眸,完颜雪一眼便看到了那抹乌衣。

“怎么是你?”

“不希望我来?阿姊,你可真无情。”

“墨旭羽,你少在这装。我这个阿姊,可当不起。”

人冷眼相待,墨旭羽并不放在心上。弯了眉眼,将有些泛红的手收回袖中。

“阿姊不一向要强的么?怎么这回想不开寻死了?”

听人言,完颜雪的眸子便垂了下来,望着有些锈迹斑驳的铁链,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父皇他,死了”

“嗯,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完颜雪抬头反问了回去,但很快便又自言道,“也对,你做的本就是消息的买卖,皇宫里怕早就有你的眼线了。”

“不是哦,”墨旭羽摇了摇头,侧首看了半空中的月牙,道,“我不过是碰巧看到王被下葬。对了阿姊,你可知道王被埋的时候那副惨状么?可知道王身上被蛆啃咬的没有一处完肤的样子吗?可知道”

“墨旭羽!你不要忘了,他也是你的父皇!”

“父皇?”人的话让墨旭羽笑了,笑的疯狂。驻足,墨旭羽凝视了完颜雪的脸,大手一捞,指尖死死扣进了人的脸颊中,“完颜雪,你生的好,自是皇后之女。可我呢?不知名女人诞下的野种,就连名字都是我自己取的。他若真把我当儿子,就不会在我六岁之时把我扔进那里,生生将我炼就成如今这幅模样!”

“墨旭羽”

“呵呵,阿姊,我和你不一样,他的死对于我来说,是件喜事。”

完颜雪的脸颊被人捏的生疼,有些牵强地睁了眸子,入目却是让人更为痛心的眼神。黑色的瞳中没有一丝情绪,沉静地仿佛一汪死水,饶是巨山落入湖中,那里也不会有一丝波澜。

“小羽”完颜雪有些想哭,就算双手被铁链禁锢,也想要抬手去触碰人的脸。

可是完颜雪的这番动作还是被墨旭羽避开了,松了手,墨旭羽的脸上又重回到最先的样子,挂着笑却始终入不了眸子的深处。

“阿姊,我近日来就想问你一件事。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离开?”

第三百一十五章 和我做个约定

“怎么,阿姊不舍得?”

“我迟早都会离开的,不过,父皇的仇,我必须要报。”

完颜雪的眸子凌冽,好似冷冬的极星般耀眼。

人的坚决入了墨旭羽眼中,却没有换来什么鼓励的话语,“可是阿姊,莫要怪我泼你冷水,这里是东景,可不比南藩你说要报仇,便又千人万人呼应的。孤身一人,你,打算如何报这仇?”

“不是有你么?你可莫告诉我,你来寻我只不过是单纯的想要救我这么简单的吧?”

“呵呵,阿姊比起五年前,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墨旭羽,我真看不透你。当初设计让东景那老皇帝煞父皇威风的是你,作为谋士一步步让东景丢失城池的也是你,如今你又要反过来帮我?墨旭羽,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完颜雪蹙了眉,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面前这人的真面目。

“如何想?呵呵,没有什么啊,这一切阿姊难道不觉得很好玩么?”

“好玩?你竟然将人命当做一个游戏?”

“难道不是么?阿姊,这,本就是一个棋局。你是棋子,王也是,他们都是我这盘棋局里的。执黑子的人是我,执白子的人也是我。”

“墨旭羽,你真无情。”

“哈哈哈,阿姊,无情才是活下去最好的本钱。”

完颜雪终还是闭口不再说话,人的话有无对错都已不再是完颜雪要去考虑的内容,如今被人阻了寻死的念头,冷静下来的她该是时候考虑所谓的复仇了。

“小羽,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嗯?”

“我想复仇。”

“阿姊,我是个卖消息的,复仇的事你应该去找杀手。”

“可是我”完颜雪有些犹豫了,人的话确实无错,但杀手定是要钱财的。如今的她已算半个亡国女,寻仇的又是东景的皇上,那身价怕是将她卖了都偿还不起。

“阿姊是在担心什么?”

“小羽,你说个数,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哪怕要我的命都可以,只要报了这个仇,让父皇泉下能安息,我在所不辞!”

完颜雪的神色墨旭羽看的清明,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为了所坚持的一切,奋不顾身的模样

“我若要了你的命,那我方才还救你作甚?”

“那你要什么?”

“和我做个约定。”

“什么?”

“我替你完成复仇,你帮我照顾个人。”

“照顾谁?”

“不久后你就会见到的。”

“好,我答应你。”

人同意,墨旭羽也是有了笑意,转身敛了自己的衣角,又道,“对了,忘记与你说了。想要夺走白玄胤命的不止你一人,但他是在阿姊之前和我定了约定的。所以,要先完成和他的约定,才能再继续。所以,白玄胤这条命你可能要等些时日了。那么再见。”

墨旭羽是迎着最后一抹月色离开的皇宫,无人知道他从完颜雪那离开后又去了何处,只知道离开时他的手上多了一封信。

新的一天来临,白玄胤便已迫不及待在大殿之上公布了要与苏瑾瑜成婚的消息。

第三百一十六章 寻旧人寻记忆

消息一道,下面的大臣竟一句怀疑的话都没了。不过倒也不奇怪,白玄胤为断袖已是众所皆知的事,人和苏瑾瑜闹得满城风雨那会,众人也早已猜到白玄胤怕是会给这个苏瑾瑜一个后宫身份的。

早些时候,那些疯传的妖后一说也不过是白皓凌的计策。可是传闻出来后,这东景不仅没有走向末端,反倒是在苏瑾瑜的帮助下愈发繁荣。如此一来,妖后也立即被打破了。

可直至三年前,苏瑾瑜死去的消息传了,人们便也渐渐觉得这封后什么的不过是他们的错觉。也曾想着苏瑾瑜没了,这白玄胤应该会纳入些秀女什么的。可谁知,苏瑾瑜一死,白玄胤闹得更不可开胶。隔三差五便往丽春院去,终日泡在人家头牌倌儿的屋子里,出来时便是醉醺醺的模样,口中还声声道着苏瑾瑜的名字。

于是,人们便知道了,这个苏瑾瑜是真的入了当今圣上的心,融入骨血那般。

如今,白玄胤这话一出,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摇了头。

“皇上,我等知皇上忘不掉苏大人。可如今苏大人以死,封一个过世的人为后这是不是有何不妥啊?”

“以死?”白玄胤这才想起来,苏瑾瑜回来的事还未告知天下。这方一想,白玄胤也是笑了,拍了拍脑袋,道,“瞧朕的记性,瑾瑜他没死,不过是在山中修养了三年。”

“没死?”

“那这般,吴大人,就劳烦你安排下吉日以及封后的事宜。”

“臣,遵旨。”

这个吴大人也算是尽力处理人的命令,日子很快便定了下来。

“那便好,这段日子你且叫绣坊的人好生制定瑾瑜的婚服,我要让整个东景的人都看到我的皇后,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

“是。”

这边的决定苏瑾瑜还未听到,只因为此刻他并没有心思去寻所谓的封后之事。

“你便是完颜雪?”

“嗯?”

完颜雪被人梳洗后便一直软禁在这里,有了和墨旭羽的约定,她也不想着要逃离此地。几日下来,无人来扰,完颜雪的身子竟也开始往好的方面过度着。

这日,完颜雪刚坐到回廊中闭眸养神时,身后便响起一道悦耳的声音来。

“苏瑾瑜?”完颜雪见了来人,秀眉立时蹙了起来,很是惊讶地站起了身,“你你怎么还活着?”

“你认得我?”

“不认识。”一想到苏瑾瑜和白玄胤的关系,完颜雪立时冷了脸将头扭了过去。

“可是主人说,你认得我,也知晓我的一部分过去。”

“嗯?主人?白玄胤?你们何时有了这种兴趣?”完颜雪瞥眼看了人,眼底尽是嫌弃的情绪。

“不是的,我的主人是墨旭羽。”

“墨旭羽?”完颜雪挑了眉,满是怀疑地看了人。

“正是。”

被人这般看着,苏瑾瑜难免有些不舒服,更贴切的来说,应该是怒意。可为何会怒,苏瑾瑜便不能知晓了。随即道了话,视线也瞥向了他处。

“他让你来,有什么事么?”

“主人说我的记忆里有你,所以我想来问问。”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过往

“你,失忆了?”

“嗯。”苏瑾瑜点了点头,面色有些不好。

墨旭羽曾告诉过他,在人面前不可暴露自己的短处,否则带来的便很有可能会是死亡。如今对于苏瑾瑜来说,失忆便是他最大的弱点。

“那你想要知道些什么?”

“所有,你和我之间发生的所有。”

“所有么?”完颜雪侧首看了人的脸,勾唇一笑,将那些过往统统告知了人。

从和亲到离开,一字不落地全告诉了人。

“那那时候,我和白玄胤关系并不好?”

“不错,我一旁人都看得出来,那个白玄胤不信任你。”完颜雪走至人的身侧,伸手抚上了人身前的一缕发丝,放置手间揉搓着,“不然他怎会觉得我和你之间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呢?”

“”人的话落在耳边,苏瑾瑜抿了唇也是未应答。这些日子和白玄胤的相处中,他总觉得过往定是人欠了自己什么。如今听了完颜雪的话,才知晓了人过往的一面。

不信任自己么

苏瑾瑜还在沉思着,那一头,完颜雪却是又开口道了,“我都忘了,你曾经还有个有婚约的青梅竹马。”

“未过门的妻子?”

“没错,我记得,她好似叫宁七箬?”完颜雪朝人微微一笑,道,“那个女子倒也可怜,没想到她不过是来你那看看你,便被白玄胤赶到了他国。啧啧啧,这般自私自利的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回想起来了。不然受伤的会是你自己。”

“我只是前来寻找记忆的,至于对白玄胤的印象,我自己会做断夺,便不劳完颜姑娘操心了。”苏瑾瑜冷冷道了话,好似拒人千里之外一般,冷漠的脸都不似从前。

“苏瑾瑜,你失忆后倒像是变了个人。”

不知为何,完颜雪突地道了这话。听闻,苏瑾瑜抬了眸有些疑惑地看了人,“我还是我,怎会变?”

“不,你变了。”完颜雪盯了人的眸,冰蓝色的眸子生生将人看透,“我记得初见你的时候,你的眸中有的是温情以及一些伤口。可如今,你的眸中,剩下的只有伤口,还有矛盾。”

“完颜姑娘,男女授受不清,还请姑娘自重。”苏瑾瑜有些心虚地躲开了人的手,侧身应道。

“男女哈哈哈,苏瑾瑜,男女这一点看来就算失忆了你也没变啊。”完颜雪笑得忘情,铁链因动作弄得叮当作响,人却好似不觉沉重一般,犹自笑得东倒西歪。

“在下告辞了。”

不知为何,看着完颜雪那副状态下笑成那般的模样,苏瑾瑜的心里竟有些莫名酸楚。南藩的现状他是亲眼看着的,半个亡国公主的完颜雪,此时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苏瑾瑜这番沉思着转过身,踏出未有几步身后的完颜雪便止了笑声。

“苏瑾瑜,你的死讯我在南藩的时候听过。能让一个人自刎不愿活下去的记忆,我想一定是很痛苦的吧。这样的记忆,你还想找回来么?”

“三年里,有个梦一直缠绕在我的心里。梦里,我的爹娘都成了刀下魂。他们告诉我,要替他们伸冤。”

第三百一十八章 以命抵命

“主人告诉我,是白玄胤害死的他们。所以,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复仇。可是来洛阳的路上,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那个我告诉自己白玄胤是有苦衷的,所以,我想找回我的记忆,来证明哪个才是对的。”

“”苏瑾瑜的话句句真诚,完颜雪抬眸看了那个身影,愣怔了半晌,淡淡地笑了,“这便是你矛盾的原因所在么?苏瑾瑜,你就是这般优柔寡断。要换做是我,管他有何苦衷。杀了我的父母,那便拿命抵吧。”

“完颜姑娘的话在下都收到了,若没事,在下便先行离开了。”

苏瑾瑜朝人行了一礼,转身渐行渐远。

——你本就这般优柔寡断。

——换做是我,定要夺了他的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难道不是么”

苏瑾瑜闷着头一路朝前走着,不觉间,自己却是站在了皇宫的一处荒地前。

“诶,我为何走到这来了?”

苏瑾瑜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荒地的一侧一架紫藤郁郁葱葱,而紫藤的后方是一方屋梁的残骸。几根顶梁柱杵在风中,上头已爬满了青苔。

“紫藤荒地”苏瑾瑜念叨着,一步步朝着那残垣断壁走去。

屋梁里是一片青砖地,地上落满了灰尘,一脚踩在上头都能生起一片白雾来。

苏瑾瑜走在那之间,眼神却愈发浓重起来。

“荒地嗯头”

突地苏瑾瑜的脑中似是溜过什么,震耳的响声闹得他脑袋生疼。苏瑾瑜蹲下了身,好似若不这般,脑中的景象便要将他逼疯。

——苏瑾瑜无论你表面怎么风光,骨子里透着的永远只有一个字,贱!

——苏瑾瑜,你只是朕的玩物,朕让你往东,你怎可往西?

“哈哈这,嗯”

苏瑾瑜愤力呼吸着,脑中若有似无的声音回荡着,渐渐变得只剩下嗡嗡的耳鸣。苏瑾瑜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翻,便什么的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苏瑾瑜已是躺在寝宫之中,身侧是白玄胤一脸紧张的站在那。而周遭又是站了五六个老者,身着的皆是太医院的服饰。

“瑾瑜,你醒了!真是太好了。”白玄胤见人睁了眼,连忙弯了腰伸手想去助人坐起身。

可手还未搭到人的后背,便被人一巴掌拍掉了。

白玄胤看了空空的手有些发愣,但还未了然,人却下了榻。

“你去哪?”

“自然是离开。”

“离开?”

“我既已醒来,便再无借口赖在皇上的榻上,自当是离开了。”苏瑾瑜垂了眸子,瞥眼看了周遭的那群太医。在外人眼底,苏瑾瑜终究是留了三分,‘皇上’怕已是苏瑾瑜所能承受的称呼了。

“无妨,你身子弱得很,这里你随时都可以用。”

“不必了。”

苏瑾瑜很快便拒绝了人的好意,穿了鞋,身子方用力,却顿觉脚下一软,整个人朝前便栽了过去。

“瑾瑜!”人栽倒,白玄胤自然伸手去接,拥人入了怀,心里的紧张着实布满。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乃贱人

“你们先下去吧。”白玄胤一手抱着苏瑾瑜,侧首挥退了一干外人。待到众人离开后,白玄胤这才捧了人的双肩,强制性地将人又推回到床上,“苏瑾瑜,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那片荒地,我以前是不是去过那?”被人压在床上,苏瑾瑜也无甚感受,只觉得人指尖压在肩膀处生疼。

苏瑾瑜的话让白玄胤身子明显一顿,“你,想起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记起来。”

“瑾瑜,”白玄胤知道人那是在说谎,可他却并不在乎人记起了什么记起了多少,他所在意的仅仅只有人的态度。那些过往他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反正白玄胤已做好一辈子偿还的准备。那些过往

“瑾瑜,那里是你曾住过的地方,那里的记忆对于你来说太过沉重。答应我,短时间内不要再去那了好么?”

“怎么,白玄胤你心虚了?怕我记起一些对你不利的事?”

“苏瑾瑜,你要知道。那些过往始终藏在你的脑海深处。就算我再怎么遮拦,也终归会有一日被你发觉。恢复记忆我不怕,我只是怕那份记忆一下子涌到你的眼前,让你承受不住,就好似今日这般。太医说,你昏厥并非是你身子的原因,而是心理。瑾瑜,你如果真的想要寻到以前的记忆,我陪你慢慢去找,好不好?答应我不要再一个人承受了。”

白玄胤情不自已地将苏瑾瑜拥入怀中,喃喃的话在人耳侧响起,似是道予苏瑾瑜,却又好似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过往的苏瑾瑜一个人承受的太多,如今他‘死而复生’,该承受的如今都该让白玄胤扛着了。

“”人的话道在身侧,苏瑾瑜竟有些反应不及。人想要陪着自己找回记忆?苏瑾瑜微蹙了眉,手里用力将人推了开来,“白玄胤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在身边我的心境便会为之动摇,然后无论记忆如何,心里的天平终归会向你的方向倾斜?”

“不不是这般的。”

“白玄胤,方才荒地之上我念起了你的一句话。”

“什么?”

“我的骨子里永远都透着一个字,贱。”

“那是那是以前。”

“以前?你承认你说过了?”

“瑾”

“白玄胤,你方还说不怕我恢复记忆,那我问你,我的记忆里,有多少话如这般?”

“”白玄胤被人问得一时没了话,拧着眉,压在人身上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不说话,那就是有很多了?”苏瑾瑜勾唇淡淡笑了,眸中的冷漠更甚一分,“白玄胤,我听他人说你就是个骗子。好时一套坏时一套,好的时候待人如人,坏的时候待人似狗。呵,看来我的以往过得并不好啊。”

“我我无话可反对,瑾瑜你想如何处置我,我皆无怨言。”

苏瑾瑜抬眸看了人,嘴角一勾,几步走至人前,却也只是静静地看了。

“我不会对你如何的,毕竟,我骨子里贱么,皇上您是高高在上,怎可被我玷污了呢?”

第三百二十章 信命

人的话落便转身走出了寝宫大门,独留了白玄胤一人站在榻前愣愣地发着呆。

怕玷污了他?

白玄胤的心有些抽痛,人的眸子依旧停留在眼前,那股好似寒冬的冰冷瞬间冻结了白玄胤的心,一点暖意都没有。

捂住心口,白玄胤拧眉栽倒在地。他不知道三年前的自己究竟是出何原因毁得人家破人亡,说是因为白玄月的死,此刻的白玄胤竟觉得,那并不是所谓的事实。

或许起先是这样,但越到后面,白玄胤就发现,他折磨人仅仅是因为心底的那蛮横的占有欲。得到便不允许有二心,若得不到,那便毁了不要的这种心,让白玄胤对于苏瑾瑜的惩罚变本加厉。

就算是那日海棠树下明白了自己对人的心境,自己也没有做出丝毫的改变。就凭借着人对自己的那一丝喜欢,毫不讲理的将自己的念想灌输到人的身体里,直至将人逼至绝路。

儿时的白玄胤本是不信命的,他觉得若是自己努力了,定有一日他的父皇会看到他所谓的努力。可是到了后面,他才发现自己依赖命运竟到了执迷的地步。命运里遇到了心仪的人,那么便是天定,自己无论如何做,天命都会将他与那人牢牢地绑在一起。

可如今,残酷的事实告诉他,那些天命之人也是会自手间离开的。

白玄胤伸手举在半空,看着黄昏时分金色的光留在手间,握不住存不下的金色,一双眸终是湿了。

白玄胤将头埋在臂弯间,一动未动。仅可近听的啜泣声传出,他终究是悔恨到了骨子里

次日,白玄胤上朝之时双目肿得连身侧的小太监都不忍直视。一趟早朝下来,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接连三番应答臣子的途中思绪突转他处,晾了臣子在那苦等人的下文。

“皇上,要不您就先散了早朝,回寝宫歇息吧。”小太监见人这般,也是于心不忍,弯腰向人提了这要求道。

“嗯,好,爱卿们都散了吧。”

便这般,白玄胤散了众朝臣与宫人。独自一人坐在空寂的大殿之上,双目又不知落在了何处。

愣神愣的久了,困意倒是先一步袭了上来。白玄胤便这般靠在龙椅之上,闭目睡着了。

“瑾瑜”

梦里,白玄胤睡得并不踏实,漂浮在梦境里的他时时绷了心弦,那张睡颜上,眉头未有一刻不是紧皱起的。

“白”

苏瑾瑜到这大殿里也是因了白玄胤身侧的那个小太监,人睡在这嘴中又不住喊着苏瑾瑜的名字,小太监机灵,不等人吩咐,转身便将苏瑾瑜叫了过来。

此刻进了门靠近了人身侧,苏瑾瑜便听到人口口声声唤着自己的名字。

弯着腰,苏瑾瑜贴近了人的脸庞,视线不觉落在了人紧皱的眉头上。几乎是下意识的,苏瑾瑜伸手便搭上了那有些憔悴的面庞。

“白玄胤”

我的那些过往,究竟该不该回想起来?回想起来的话,我对你的心又会变得如何?

爹,娘,我该如何做?

第三百二十一章 无人的宫闱

白玄胤醒来的时候身侧仅剩了小太监一人,心里莫名的空寂感终还是让白玄胤叹了口气。

“皇上,您似是不开心?”

“没,准备下,让御膳房备饭吧。”

白玄胤挥了挥手,有些疲惫地吩咐后便自大殿离开了。

用过膳,白玄胤没有去再见苏瑾瑜,只是在宫中漫无目的地散着步。这皇宫自他生下来便一直待在这里,看着这宫里一番变化,时过境迁,心里难免会有些空落。

许是那三年的孤寂,让白玄胤心里总觉得一个人的宫闱里总是透着那么一点萧索。敛了衣角,白玄胤仰头看了半空中挂着的月牙。

此刻白玄胤心里相寄的,恐终还是现于宫里某一处的苏瑾瑜。可是白日里人的那番话依旧刺痛在心,白玄胤似乎没了多少底气再去舔着脸皮再见人。

“玷污么?”白玄胤捻了挂在腰间的玉玦,淡淡吐了口气。曾经的他或许还会觉得,苏瑾瑜害了白玄月,所以他该罚该打。可是白玄月完好回来,他所作的那一切都成了枉然。亦或许,他从一开始所作的就都是不该

可叹,这过去的终归是过去,白玄胤如今只有怀了满腔的悔恨,不断在人的面前摇尾乞求原谅。

白玄胤在这感叹悔恨着,殊不知,另一头的苏瑾瑜此刻却在完颜雪的身边,所谈的倒是另一件事。

“你怎么来了?我这已经没有你想知道的东西可以告诉了。”完颜雪推开门,有些不满地看了门外站定的某个人。

苏瑾瑜摇了摇头,杵在屋外道,“完颜姑娘,可否,出来一谈?”

“嗯?”挑着眉,完颜雪却一步未动,只站在门边,“就在这说吧。”

“在下并无他意,若完颜姑娘不愿赏脸,那在下便离开了。”

说罢,苏瑾瑜转身便打算离开。身后的完颜雪看着人这番模样便是不满地咋舌,张口将人唤了下来,关了门便行至一头的回廊上,转身等了人,“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的么?”

“多谢。”

人愿意听,苏瑾瑜自当是感恩的。朝人行了一礼,也是走至人的身侧坐了下来。

可是,人坐是坐下了,却是半晌都没有开口。完颜雪侧靠在了廊柱上,瞥眼看了人,“苏瑾瑜,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在这吹风?不说,我可回去了。这链子锁在身上,可磨人的很。”

“完颜姑娘,当初,你为何要来东景和亲?”

良久,苏瑾瑜才张口问了人。话入了完颜雪的耳,换来的倒是一愣。她本以为,苏瑾瑜赶来这是因为他记起了什么,可到头来竟是探寻自己的过去。

“怎么,你对本公主有兴趣?”

“”

“原因么”完颜雪将手放在脸颊处撑了,思绪不禁飘得有些远,“不过是父皇的命令罢了,父皇要我,那我便去。”

“我曾在南藩三年,那里的百姓对于藩王似乎并没有好感啊。”

“是么?”完颜雪勾唇淡淡一笑,“父皇为君严厉,对亲人更是狠得下心。虽说能把南藩料理的井井有条,但那不过是墨旭羽的功劳。”

“主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回廊的谈话

“墨旭羽有和你说过,他是我弟弟么?”

“并没。”苏瑾瑜在水黾三年,和人也不过是点到即止的交谈。好似仅从第一面开始的交谈,不涉及过往,也不谈及未来。再者,墨旭羽行踪不定,苏瑾瑜怕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机会寻到人了。

“他是父皇外猎之时,和偶遇的一个农家女子的孩子。五岁那年,女子带着他进宫面见父皇,因为他是男儿的缘故,父皇才同意将他留下。可那个农家女,被父皇下令给杀了。我初见他那年,他貌似才七岁的样子,但隐藏在他眼底的那个真实的他似乎早就远比同岁的孩童还要成熟。”

“那次之后我便很久没有再见到他,大概是过了五六年的样子吧,再见他时他已是父皇身侧的谋士了。我本以为他是去某处研习治国辅佐君王之道,可是当我看见他的言行举止后,我想我许是错了。”完颜雪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瞳孔,又道,“他的眼中没有感情。明明看着他是在笑的,可我却总有一种异样的矛盾感。”

“和你谈父皇的,怎么就说到了墨旭羽。”完颜雪摇了摇头,将眼中的情绪挥散了开去。扬手拂过有些犯凉的铁链,长睫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形的线。

人断了话,苏瑾瑜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毕竟他来此地的原因,并不是墨旭羽。

敛了衣襟,苏瑾瑜这才道了本意,“你和我说的那些有关我的过去,我好似记起了一些。”

“是么?那,你记起了哪些?”

“那个起居室,有个女子,白玄胤他,打骂我尽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要我说,我也无法完全组织起来。”苏瑾瑜摇了摇有些发胀的头,自打荒地醒来后,只要回想起他拾起的记忆,他的脑袋便会阵阵犯晕,好似是他体内残存的过往在阻止他回想起来。

“起居室?女子?哦!”完颜雪点了点头,下一秒便想起了那个女子是何人。

宁七箬,那个和苏瑾瑜有着婚约的女子。

“若我想得没错,那个女子应该是你未过门的娘子宁七箬吧。”

“宁七箬”苏瑾瑜记得,在完颜雪的称述中,这个宁七箬已被白玄胤送去了他国,至今也没有消息。人是死是活,也无法定夺。

“嗯,哦对了,说起宁七箬,我倒想到。既然你和她有婚约,那她的家人定是认得你的。你为何不去找找她的家人,说不定能获得些什么呢。”完颜雪的这话确是出自内心,苏瑾瑜和她说不上有恩怨,当初她出口诋毁人时倒是她欠了苏瑾瑜的。如今人失忆,再让她坐那落井下石的勾当,说什么完颜雪也不忍出口。

许是他俩如今的下场都有大部分因了白玄胤吧,这方牵连了,完颜雪倒也生出人和自己是同一个阵营的错觉来。

“家人?”苏瑾瑜细想了人的话,倒也默默地肯定了。点了头,朝人行了一礼,“多谢完颜姑娘的提点,我这便去寻了宁家人。”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宁?你找他们做什么?

苏瑾瑜回到住处时,寝宫里一片黑暗。心想着人许是睡着了,也没怎么在意,低着头倒是满心想着的是宁七箬的事,就连身后跟了一人都没有察觉。

“宁七箬宁家人”

“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身后突地传来白玄胤的声音,沉在思绪里的苏瑾瑜立时吓得一惊。匆忙朝后看了来人,道,“白我去何处,需要和白公子道明么?”

“本不需要,但你既然住在宫里,那么我便有责任照顾好你的一切。你失了记忆,对于宫里的一切定是陌生的,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太监侍女,我若迷了路,随手捉了人来问便可。一切,不劳烦皇上了。”苏瑾瑜没有多加注意人的表情,反驳人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下意识。似乎只有这般,才能将人杜绝在自己的环境外,只有这般,才能让自己的心不那么奇怪。

“”白玄胤看了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又是一堵,张了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我只是尽地主之宜,你不要多虑”

“那好,白公子不知您这位地主可否帮我一个忙?”

一听人要自己帮忙,白玄胤的眸子立时亮了起来,忙点了头,满心欢喜道,“你说,有什么能帮到的我定全力相助。”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就想找一个姓宁的大人。”

“宁?你找他做什么?”朝中姓宁的是有那么两三个,可从苏瑾瑜口中提出,白玄胤立时想到的便是那宁太傅。立时一张脸便黑了下来,捏了人的双肩,

“怎么了?白公子这是心虚了?”苏瑾瑜挑了眉,有些轻蔑地看了人,眼底深藏了一种叫做不信任的情绪在着,“宁大人,宁七箬,这些白公子可还记得?”

“瑾瑜你记起宁七箬了?”

白玄胤脸上的震惊彻底暴露在苏瑾瑜眼前,这番模样好似将那些过往彻底揭示了出来。苏瑾瑜看着,心里面上都在嘲讽着人。他记起了宁七箬,但仅有只言片语,但白玄胤这番,苏瑾瑜却觉得自己好似完全记起了那个宁家姑娘来。可相比之下,苏瑾瑜对于白玄胤,却是更下了一步。

“宁七箬,我那曾有过婚约的娘子,我怎会不记得?”

不知为何,苏瑾瑜突然不想将自己真实记起的那部分告知人。莫名的火气和压抑沉在心里,生生将苏瑾瑜逼向了谎言的一边。

“瑾瑜,她”白玄胤支支吾吾着,眼神竟也开始有了转移。

人已经记起来,那么宁七箬远嫁的事他定也是知道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宁七箬是死是活,饶是他这个亲手送出的人都不曾知晓。倘若苏瑾瑜问起来,他又该如何回答?

“宁七箬远嫁他国,如今如何了,白公子可还知道?”

果不其然,白玄胤担心的事还是在人的嘴边道了出来。

“我”白玄胤摇了摇头,安在人双肩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宁可累老人也不累你

苏瑾瑜见人摇了头,心里也没有多少多余情绪。宁七箬本就是人故意丢远的,下落什么的人定是不会去时时追踪,那么就算苏瑾瑜问了人,那恐怕也只是竹篮打水。

顿了片刻,苏瑾瑜又张了口,“那,宁家人如今还在洛阳么?”

“这”人的提问又将白玄胤给问住了。

想当初,宁七箬被送离洛阳。宁太傅便大闹城门,出言诋毁白玄胤和苏瑾瑜二人。当时本就心浮气躁的白玄胤怎能容忍人这般说辞,于是宁太傅便落了个乌纱不保的下场。

时隔至今,宁太傅离京已过去数年,整个洛阳早就找不到宁家人的下落了。

“宁太傅告老还乡,早带着一家人离开洛阳了。”

“那,他们现在何处?”

人紧追不舍地问着,白玄胤宁是心里不情愿告知人,也不得不将话说了。

“宁太傅为鲁地之人,如今,许是在那吧,”

“那好。”

“瑾瑜,你是要去找他们么?”白玄胤见人言辞凿凿,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连忙伸手又扯了人的手腕,拧着眉头好似人现在就要离开一般。

“嗯。”

不带任何犹豫的,苏瑾瑜便点了头。但实现却是落在人握住的手上,冷冷启了唇,“白公子,你这是在害怕什么?”

“没”人的视线带了一股子炽热的温度,不过是扫了一眼,便‘烫’得白玄胤连收回了手。“我只是想说,鲁岳之地路途太过颠簸。我不忍你长途跋涉的,故此,想着要不由我派人将宁家人接回来。也省得你奔波”

“白玄胤,你不舍我奔波,那你就舍得让宁老大人来这一趟?”苏瑾瑜挑了那好看的眉梢,乌墨的眼中淌过一丝别样的情绪,转瞬即逝。

“我”人这明显有些鸡蛋里挑骨头意味的话语入了耳,引得白玄胤身形一顿。但依旧很是坚定地点了头,目光笔直地落入人的眼底,“没错,我舍得老人家奔波,也不愿你离开我的身侧。我便就这般的人,瑾瑜,任你怎么说,这决定你都无法动摇。”

人不按前言的出口让苏瑾瑜有些愣怔,为了自己宁可让一个老人家奔忙?不知为何,苏瑾瑜这般想着心里却是如何都气不起来,忙抽回了手,苏瑾瑜侧身不让人看到自己的面容,道,“你简直是昏君,这这事没得说了,我先回去了。”

“瑾瑜”

人几乎不带任何犹豫地离开让白玄胤心里一沉,心想着自己方才的表态着实有些不顺现在苏瑾瑜的心。有些懊恼地皱了眉,一拳挥在了边上的树木上。

受了大力,瞬间几片不怎么结实的树叶打着旋地落了下来,还未落地便又被突然刮来的风吹向了他处。

白玄胤提足却是定直出了寝宫的门,连夜派了下属去鲁岳之地接那宁家的人了。

天边月色渐弱,苏瑾瑜却是如何都睡不着。辗转反侧间,还是决定拿了披在架子上的衣服,出门去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浣衣局,清儿?

清晨里的皇宫落了曾淡淡的薄雾,明明已是立夏的时节,气温却依旧低的好似初春般。苏瑾瑜拢了外衣,静静地在宫闱之间慢步着。

这宫里他曾在这住了很久,饶是如今失了记忆,身体的本能也会将他往那些熟悉的路上驱使而去。

皇宫的红墙各个都长得一模一样,少有几处是不同的,因此对于陌生的人来说,迷路也是常有的事。而昨日白玄胤担心的那些话,如今苏瑾瑜想来倒也没有多少不合情理的事。

轻叹了口气,苏瑾瑜昂头却发现自己又下意识地去了什么地方。

“浣衣局?”墙上的匾额写得明白,苏瑾瑜照着念完了,仅也是犹豫了片刻,就提足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里头是个院子,竹竿上挂了许多未干的衣服。有宫人的也有皇室的,在清晨的微风中摇曳着。

苏瑾瑜看着那些衣物布匹,神情有些恍惚。隐约间,他好似听到了什么小孩的哭声。隐隐绰绰,好似来自院门深处。

捻了步子,苏瑾瑜走在这布匹之间,视线来回搜索着,似是在寻找那哭声的源头。

“清儿,你快些回来,再不将这些洗完,嬷嬷又要训我们了。”

突地,在那堆悬挂着的衣物另一头窜出一人。视线并没有看着要走的方向,而是扭头在和什么人说话一般。只因这般,那人脚步未停,一下和苏瑾瑜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

撞了满怀,那人自然是吓了一跳,连忙闪后几步,朝人连连作揖赔礼。

“无碍。”人走得慢,撞得自然也轻。苏瑾瑜理了衣物,淡淡地回了。

面前的人是未宫女,粉色的宫裙,一头丫鬟髻,粉白的珠钗在头上轻轻摇曳着。苏瑾瑜盯着那身装束,眼神一眯,对这人有些似曾相识的印象。

宫女得了人的原谅,作揖也顿了。直了身子,这才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乌墨朱唇,长发自然垂在双肩,淡色的素衣束在挺拔的身外,倒是一副从未见过的玉面书生样。只是这人的眉宇间似乎总有一股萦绕不去的情绪,似是哀伤却又像是不解。

“你是”苏瑾瑜长得好看,宫女自然也就对人好奇多了些,张嘴随口问出,便立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了嘴惊慌失措起来,“对对不住。”

“清儿,我让你回去,你还在这作甚?”

正当苏瑾瑜和宫女二人站着各自愣神时,那宫女出来的方向又现了一人。一样的穿着,只是看上去更加成熟一些。见了这副场景,尤其是在见了苏瑾瑜后,那宫女连忙蹲下了身子,手上还不忘将那个唤作‘清儿’的女子扯下来,“奴婢春晴见过苏大人。”

“苏大人?”苏瑾瑜挑了眉,有些好奇。但很快知道人在说的是自己,这才摆了摆手,道,“我并非你口中所说的苏大人,或者说,目前还不是。”

“啊?”

“你们先起来吧。”

苏瑾瑜走上前,将面前的两个宫女搀扶了起来。而在搀扶那个名唤‘清儿’的宫女面前时,苏瑾瑜的眉头不由得一皱。

——清儿?

第三百二十六章 去绣坊量体裁衣

“你叫清儿?”

“回苏大人的话,是的。”

“嗯我们可有见过?”苏瑾瑜皱着眉,这名字在心中留下的印象并非一面之缘的存在。可苏瑾瑜看了这宫女的容貌,却又不觉熟悉。

“奴婢是去年入冬之时进的宫,与苏大人似是并未相识。”

听了人话,苏瑾瑜又几番打量了这人。人的容貌算不上多么出众,但也算是娇俏女子。可人尽守宫规的模样倒和苏瑾瑜心里所想的有了偏差,低头细想了半晌,终还是摆了摆手,道,“那好吧,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是。”

二人行了礼,匆匆跑远了。苏瑾瑜又在浣衣局里看了几眼,见无甚好看的,转身也踏了出去。

“清儿”这两个字苏瑾瑜离了浣衣局也盘在脑子里久久未散,那双秀眉也是愈发蹙得紧了。

“在想些什么?”

抬头,一袭明黄色的衣服入了眼,乌墨的长发束在发冠之内,上头的珠宝耀眼的有些刺得双眼生疼。苏瑾瑜下意识半眯起了眼,抬手朝人行了一礼,道了句‘皇上’。

“瑾瑜,”白玄胤看了身侧跟随的一帮宫人,苍劲的眉头微微蹙了,忙将人扶了起来,“瑾瑜,以后你就无需这般了。在我面前,你便做个寻常的你好了。”

“是。”苏瑾瑜被人掺着,也没有急着撇清关系,只是低垂着眉眼,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封后大典在即,你若有空今日便去找绣坊的嬷嬷量一下尺寸吧。”

“嗯。”

“瑾瑜?”人嘴边虽是答应了,可脸上并没有怎么关注的模样。白玄胤见人这般,伸手在人面前轻轻晃了晃,小声唤人的模样好似生怕将人吓着一般。

“什么?”

果不其然,苏瑾瑜被人唤了,还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看了人。

“我道你有空今日去一下绣坊。”

“嗯,好。”苏瑾瑜应了便想要移步离开,但很快被人抓了臂膀止住了动作。“瑾瑜,你怎么了?这般心不在焉?”

“没什么,皇上不是要赶去早朝的么?若是去晚了,被人知道是我耽搁了皇上,怕是会落下什么把柄吧。”

苏瑾瑜伸手轻轻推掉了人的手,面无表情地退后了一步。

“那也对,朕便去早朝了。”人明摆着的赶自己走,白玄胤也不好怎么耍赖,不舍地看了人一眼后便带着众人朝着大殿走去。

苏瑾瑜被人这么一番,着实断了脑子里的乱七八糟。摇了摇头,终还是依了人的话,朝着绣坊的方向走去。

可路上苏瑾瑜还是迷了路,左转右转加上四处询问,这才费了许久找到了那绣坊的位子。

绣坊,顾名思义,便是宫里置办细软衣物的地方。里头所当官的,大都是女子,且大都是前朝留下的妃子宫女们。想当年,白玄胤留下他们,也都是应了苏瑾瑜的脸。这一点,这些绣坊的人可至今未忘。

时隔多年,苏瑾瑜再出现在他们面前,难免不了的便是一番道谢。

可是苏瑾瑜已不是那年那个苏公公了,忘掉了记忆的他被一群女子簇拥着,也着实有些为难。

第三百二十七章 老妇人的回忆

“苏大人,当年的救命之恩,我等至今都未忘。如今,听了苏大人逃过死劫不说,还要一招登天成凤凰。我等也是替苏大人感到高兴。”

量体不过眨眼的功夫,可苏瑾瑜要做的非同小可,测量自然也成了花心思的事。量了身高之外,就连腕处额际的尺寸都要一一照顾到。这般,苏瑾瑜的身侧围拥的女子就更加多了起来。

“你们怕是找错人了。”

被人如此热情地围拥着,苏瑾瑜难免有些不忍打断他们的热情。可是他们东一句苏大人有一句苏公公的,着实将苏瑾瑜说的脑袋发昏,头疼得紧。

“找错?怎会找错呢。普天之下,能有苏大人这般容貌的男子,恐怕再难寻得第二人。”回话的是位紫衣女子,年岁大约三四十上下,容貌倒是保养得不错,只是依旧难免留下一些长久干活的痕迹。

“就是,苏大人可比起我们女子要美得多,不然,皇上也不会这般疼爱你呀。”

“去去去,怎么说话的,皇上的喜爱怎是看了苏大人的容貌。分明是爱进了心里,不然三年里,皇上早就换了他人代替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苏瑾瑜却是站在正中,面色有些不是很好看。

“诸位,苏某很抱歉要扫诸位的兴了。”苏瑾瑜四下扫了眼周遭,朝着鞠了一躬,又道,“在下水黾三年,已是忘了前尘过往,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苏大人或许是我。但是,我却觉得,他并不是我至少,我并不是个完整的他。”

“忘了前尘?苏大人这是失了记忆?”

“嗯。”苏瑾瑜点了点头,脸上也很是无奈。

话落,周遭突地陷入了沉默。但很快,自人群中走出一人。灰粉色的长衣,银丝挽起的发髻上仅插了一根木质簪子。未施粉黛的脸上仅在眉间留了一抹花钿。走近的时候,身侧还有一个小丫鬟搀扶着,众人见了,也都是纷纷避让。

苏瑾瑜看着这位老者自远处走来,心里对其也算是有了些许定位。

此人的身份定是不一般。

“老身见过苏大人。”

老者走近了苏瑾瑜,便在小丫鬟的搀扶下朝人行了礼。

苏瑾瑜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扶了,连道‘老人家不用’,这才将那老者的动作断了。

老者显然也是上了岁数,刚行了礼便去边上寻座位去了。

待到双双坐下,那老者才又开口缓缓道了,“老身方才听闻,苏大人您失忆了?”

“嗯。”

“不知,丢失了多少?”

“全部。”

“老身在这绣坊做了五十多年,对于苏大人也有那么一些记忆,不知道能否帮到苏大人啊。”

“老人家知道在下的一些?”听到这面前又是一个知晓自己过去的,苏瑾瑜的脸上立时显出了期待,人也自那椅子上起了身。

“是了,不过老身也就只知道大人在外头的一些传言。不过是心地善良,为人忠诚罢了。老身真正熟悉的,怕是苏大人您的爹娘,也就是,苏老丞相和苏老夫人了。”

“快说说!”

第三百二十八章 回到最初

原来,老妇人刚进宫之时,所作的并非这绣坊的伙计,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

她与苏家人的相遇本是在先帝所办的一方宴席之上,阴差阳错下老者犯了错,而解围的正是苏老夫人。有了这份恩情,老者便一直想要去当面还了。

缘,也就是因这一切开始的。

“苏老夫人虽无法将出身搬上台面来讲,但她的为人却是值得称赞的。秀外慧中,和老丞相也是恩爱有加。”老者饮了一口热茶,昏花的眼中流露的是对过往的昔念。

“”老妇人的故事告终,苏瑾瑜的心却是平静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失忆后听到的有关他爹娘的故事,模糊之中,他的心里似乎有那么两个身影,用着这世间最为温柔的声音唤着自己的乳名。

为父慈爱严厉,为母贤惠温柔,想必,他的父母也是这般的吧

“只可惜,后来苏家人都死了,独留了苏大人一人可怜在这世上啊。”

老妇人的话将苏瑾瑜扯回到现实,收敛了脸上的留念,苏瑾瑜正色道,“不知老人家可清楚,我爹娘因何而死?”

“因何?”老妇人抬了有些沉重的眼皮,杵了手中的拐杖道,“不过是因为苏家人和月殿下的死有了牵连,皇上一时恼怒,将月殿下的死因扣在了苏老爷的头上。满门抄家,也算是泄愤了。”

“月殿下的死?”所谓的月殿下是谁,苏瑾瑜心里还是知晓的。白玄胤和白玄月同貌这是苏瑾瑜在见到他们二人后便清楚的,加之白玄胤无其他兄弟亲眷,这月殿下,自当指的是白玄月了。

可是,白玄月和他处了三年的时光,说苏家人因为他的死而死?这难道不是矛盾么?

“是啊,当年宫闱之变,月殿下坠崖,尸骨无存。而苏老丞相带了月殿下的信物回来,被皇上逮了个正着,这才有了后面的牢狱之灾啊。”显然,苏家人的死老者是满心的无奈与伤心。而那一年,莫要提老者了,就连整个洛阳的人,都为苏家的灭亡而惋惜着。

“可是,月,他还活着。”

“就是因为月殿下还活着,老身才觉得苏家人死得不值啊。”

“这一切,皇上不知道么?”

“你是说,月殿下的生死?”老人家拄了拐杖有些踉跄地起了身,看似是要离开,最末,还是道了一句,“谁知道呢或许,皇上早就知道了吧”

早就知晓,因阿月的死杀了全家

阿月白玄胤

苏瑾瑜的心堵得很难受,一步步离了绣坊,他这才敢将自己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

却不曾想,周转三年,忘记了一切的他,到头来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所谓的最初。

“白玄胤,在知道阿月还活着的前提下,杀了我的爹娘?”苏瑾瑜颤抖着声音,一字一顿地道着。

“你,知道了?”

“谁?”苏瑾瑜蹙了眉,转身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却一眼看到了宫闱之上,蹲着的身影。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你信么?

“主人。”

苏瑾瑜弯了身子,朝人鞠了一躬,脸上的情绪也默默敛了。

“阿布,你方才嘀咕的那些,从何听到的?”墨旭羽一个纵跃下了地,笑眯眯地走近了人身侧,笑着问了人。

“也未,只不过是从绣坊的一个老嬷嬷那听到了一些有关我爹娘的事。故此,推算出来的。”苏瑾瑜出了眉眼,对着人的笑颜有些应付不来。不得不说,不敢直面墨旭羽,这还是苏瑾瑜三年一来的头一次。

“那,你推算的出来的,你信是不信?”

墨旭羽捻着手里的发丝,也不将目光放在人身上,尽是抬头看了远处的一片云朵,半眯着眼等待着人的下文。

“我”

苏瑾瑜犹豫了,张嘴半晌却仅蹦了个‘我’字。

“你?阿布,有话便直说了。你这般吞吞吐吐地,有些无法认证的可就永远都只能藏在心里了。”墨旭羽伸手搭在人的肩头,一双好看的眸子落在人的侧颜上。

说实话,这三年里,墨旭羽日日看着这么一张脸着实有些赏心悦目的感觉。虽说人也有过狼狈不堪的时候,可就算再那时,这张脸也依旧让墨旭羽乐得去看。

“我”感受到人落在肩膀处的力道,苏瑾瑜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不知道?阿布,三年里我是如何教你的,你如今怎回我一个不知道?”

墨旭羽的视线明显冷了下来,人的矛盾落在眸中,着实让那张完美的脸都露出了瑕疵。皱着眉,墨旭羽掌心用力朝人琵琶骨处一捏,似是惩罚一般。

感受到痛,苏瑾瑜连忙道,“主人莫恼,阿布只是有些问题没有理清楚。”

“问题?什么问题?”

“白玄胤杀我父母是因阿月的死,可是阿月如今完好地在我身边待了三年,我只是不明白,为何阿月也会连着骗我。”琵琶骨处传来的疼痛硬是让苏瑾瑜湿了眼角,紧抿唇忍受着这番痛苦,断断将自己的另一个问题问了出来。

话落,苏瑾瑜感受到墨旭羽的力道明显有了松动,这才侧过头,等着人的回答。

“这个问题,你为何不亲自去问阿月?”墨旭羽收敛了笑意,手上也是送了开去。

“可是白玄胤不会放我再回水黾的。”苏瑾瑜垂了眼,这一点他是信得彻底,毕竟人将自己守在身边的心是那般执拗

“你去寻白玄胤,让他将阿月接到洛阳来。不就免了你再回水黾了?”

“把阿月接到洛阳来?”

“嗯。”墨旭羽点了点头,又道,“小汐不日前也曾进宫找过白玄胤,可是人不知何原因却没有遵守约定,我想换成你去说,或许阿月就能回来了。”

“主人,阿月腿脚不便,这番长途奔波若是腿疾更严重了,这可怎么办?”阿月来洛阳,对于苏瑾瑜来说是有利的,可是三年人和自己的相处,苏瑾瑜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漠不关心。

人这番话道了,倒是得了墨旭羽的一抹怪异的笑容,“怎么,方才还将阿月拿出来当借口的可是你啊,这会怎又开始护起人来了?”

“我”

“你和白玄胤说去吧,就道,我也要一同跟来才行。”

第三百三十章 一同散步

墨旭羽在说完后没多久,宫闱的另一头就想起了嘈杂的脚步声。算了下时间,心里也知晓那宫闱尽头的声音出自何处了。

“白玄胤怕是下了早朝,主人还是先离开吧,免得被他瞧见。”

“也罢,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些。”

“阿布牢记在心。”

送走墨旭羽,苏瑾瑜没有急着离开,只是在原地踱着步,直到看到远处的身影后,这才转身慢悠悠走着。

这边的白玄胤本一心一意地和身边的大臣们商量着早朝之上未解决的事宜,瞥眼便看到了远处的这抹身影。立时也不管周遭的人了,几乎是连奔带跑地朝着人的方向冲去。

“瑾瑜!”好不容易走至人的身侧,气息还未平稳,白玄胤便忙与人道了话,“瑾瑜,你怎在这?”

“无聊,散步。”

“那一起?”白玄胤侧首看了人,好似一个小孩乞求一起玩一般,目光里透着的都是乞求的意味。

苏瑾瑜看了人眼中的光,竟有了片刻的晃神。抿了唇也不直接道明,只是一个劲朝前走着。

人没有拒绝,白玄胤自然也乐得跟随。走在人身侧,就连身后落下的一帮人都忘了个干净。

这方,二人默默走在宫闱之间,前无尽头,后无他人。白玄胤轻撵着步子,连呼吸都有些不敢放得太大声。一切都只因这般的场景太过于难得,人既没提及自己为何出现在宫闱里,那白玄胤自然也就默认了人这般是在等他。

心里的甜蜜无法抑制,白玄胤的嘴角自然也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白公子,有什么好笑的事么?”人在身侧默不作声,苏瑾瑜自然也是好奇,可刚瞥眼看了人,就看到人这副模样,便也是很无奈地张口问了人。

“有啊,瑾瑜愿让我一同前行了,这难道不是个天大的好事么?”自己的喜悦被人逮了个正着,白玄胤也不藏着,索性冲着人露了个更大的笑容,眯着的眼睛也都快看不到了。

“这哪算什么好事”

人的笑意太过耀眼,耀眼地以至于苏瑾瑜都有些心虚。移了视线,就连话音都低了几度。

“对了,让你去绣坊一事,你去了么?”封后大典在即,人的衣物自然也要赶着做出。这番急事上,白玄胤也不管这催促人是否听了高兴,张口也是问了出来。

“嗯。”苏瑾瑜点了点头,应了人的话,顿了片刻又张嘴又道,“白玄胤,你能不能派人将阿月接过来?”

“阿月?”人提了阿月,白玄胤这才想起,这事容汐也曾与他说过。只是水黾一行落下的政务太多,忙得白玄胤都无心去考虑其他。那身侧的小太监也是,这事过了也就过了,连提醒都未提醒。

这番,白玄胤着实在心里又嘀咕了小太监的些许不是,瞥眼看了身侧这个曾当过大内总管的人,便又将那小太监的地位贬低了些许。

人早些时日当大内总管时,便从未有过什么事忘记了的。就算是就算是被自己折磨到身虚体弱的时候

“白公子?皇上?”

苏瑾瑜不知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只道是说了‘阿月’后便再无下文,这才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人眉眼低垂,那股子忧伤又一次蒙上了人的脸。

第三百三十一章 让人回洛阳吧

“啊?什么?”

被人唤回了神,白玄胤这才抬了眉眼看了人,却不知这一抬,那眼底的悲伤悉数展露无遗。

“没,只是看到白公子在愣神。”

这份悲伤传到苏瑾瑜眼中,倒让他有些承受不住,移开了眼,话到嘴边倒突地说不出了。

“是么”

空气有些凝固,二人都各怀了心思想着它物。可这长廊终归还是有到尽头的时候,二人也终归还是要各去各的目的地。

“那,瑾瑜便在偏殿等着我回来。”站在宫闱的尽头,白玄胤有些不舍地看着人。

“嗯。”

苏瑾瑜点了点头,可眉头却依旧蹙着。他看着白玄胤渐渐转身,提足走得愈来愈远

“白公子,等下。”

最终,苏瑾瑜还是做了决定,小跑着走到人前,在人停下的身子前站定。

可是,未等苏瑾瑜开口,整个身子却是被人抱进了怀中。

“我就知道,瑾瑜还是不舍我的。”人的话语落满了甜意,就连隔在胸口处的心跳声都那么掷地有声。

“白白公子,请你放开。”

人这突地举动着实吓得苏瑾瑜一紧张,双手立时用了力,将人推了开去。那稍作缓和的空间,似乎也因此被撕裂了一个小口子,正朝外吐露着丝丝寒风。

“我”白玄胤眼底的失落明显,苏瑾瑜移开了视线,这才又道,“我不过是想和白公子说,若是能接阿月回来,那么也把主墨公子一同接来吧。”

“墨旭羽?为何?”

墨旭羽在白玄胤的心里,始终都落了个凶手的头衔。就算白玄胤明知,人是救命而非害命,但这三年的怨恨并不是说散就散了的。这方听了苏瑾瑜提及人的名字,白玄胤的眉头立时就蹙了起来,语气也透了股寒霜般的冰冷。

“阿月腿脚不便,这般路途我怕他的腿疾会加重,多个墨公子在身侧,也好过一堆无知的人跟着。”

“大不了朕派个太医过去。”

“太医怎有墨公子医术高明,况且长途跋涉,终归到了阿月那心境磨了大半。再陪着阿月回来的路上,我到不觉得他能在做什么仔细查看。”

苏瑾瑜的一番话着实在理,就算白玄胤再怎么不满墨旭羽,也只得默默点了头。

“那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

“何事?”

白玄胤看了人,微蹙着眉头握起了人的手放置身前,“墨旭羽到洛阳后,你能不见就不要见他了。”

“为何?”

“我不喜欢你俩见面。”白玄胤将人的手放置唇边轻轻一吻,满目的神情,“墨旭羽这人让我感到害怕,他又曾有过害你的嫌疑。我担心你若和他在一起,会出什么差错。”

人唇的触感落在指尖,传至胸口。酥麻的感觉连带着暖意一同传了过来,苏瑾瑜抽回了手,忙不迭转过身去背对了人,“墨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主人,三年里没还过我一回,日后也定不会那般。白公子还是多管好你的性命吧,我这么个仇人站在你面前,别哪天丢的脑袋都不自知。”

第三百三十二章 御司局的那个谁

“瑾瑜,我的命就如这只眼一样,你若喜欢,夺去便好,我无怨言。”白玄胤将情深注,望着人的眸中都溢着弄能够的情。

可是这份情终归还是被苏瑾瑜拒绝了,转过身,苏瑾瑜冷哼了一声,没再回话。

人未回答,白玄胤自是失落的。垂了眉眼,白玄胤强作欢颜道,“既然瑾瑜执拗要让那墨旭羽来,那我便去派人接。一切,都看你喜欢的来。”

“那,我便替主人先谢过皇上了。”

二人道了话便再无言谈,各自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远了。

苏瑾瑜不去看人自当是心虚的,人的那委屈模样着实让苏瑾瑜受不了。就好似在某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偶遇街边上一只柔弱的小狗仔,你不去看它,它却能用那无辜到极限的呜咽声告诉你它有多可怜。

可是,苏瑾瑜知道的,这副可怜的视线下藏着的是多么黑暗的过往。

日子悄然过着,苏瑾瑜和人的关系依旧那般冰冷。虽说没了当初初见时的拔刃相见,但苏瑾瑜隔三差五便冷眼相向,着实让白玄胤有种自己在被人捅心的错觉。

“哎”

某日午后,白玄胤闲来无事本想着约着苏瑾瑜去那御花园赏荷花,可谁知人的房门紧闭,无论他如何叫唤人就是不愿开门。几番下来,白玄胤身侧的小太监看不过去了。便劝说了白玄胤去御花园坐着,由他在这磨着苏瑾瑜。

“苏大人不愿见的是皇上您而并非我这小喽啰,若是苏大人发觉您不在这了,说不定便会出来见奴才一面了呢。”小太监好生说着自己的见解,姿态也是放得极低,也只因他心里对人的忌惮。

“也罢,你便在这好生等着瑾瑜,他若愿松口了,便带他来见朕吧。”

这方,白玄胤便在御花园的亭中苦等了半晌,饶是看得风起风息都未见到人的半抹身影,但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皇上。”

“你怎么来了?”

白玄胤只了头,见来者不过是御司局领事,刚起的兴趣也没了,意兴阑珊地就连正眼也不愿给人。

“皇上,您回宫也有数日了,臣前来只是汇报这段时间的一些事宜。”男子朝人行了一礼,漠漠道着。

“说吧。”

这样那番,男子将事宜很快便说了清楚。条理清晰,白玄胤也听得满意。

点了头,白玄胤抬了只手挥了挥,“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皇上您似乎有些没有兴致?”人的回答懒懒散散,十足的心不在焉。这番模样的白玄胤男子着实有些担心,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可有被人认真听了。

“瑾瑜还活着,你知道吧?”

“嗯。”

“哎,三年的时间,朕本以为能够适应了他不在身侧的心。可是他还活着,这对朕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朕满心欢喜将他带回洛阳,可是他忘了过往却唯独没有忘记我在他身上烙下的那些恨如今,我成了他的仇人,那些其他的情,一概都没了”

白玄胤叹了口气,只眼落在荷叶尖尖,却无法将其看清。

第三百三十三章 急,不是办法

“苏大人对皇上应该还是有情的,不然,这封后大典也不会被承认的。”

男子似乎并不怎么会安慰人,挤了半天,也仅道了这么一句话。不过这话说的倒是正确,苏瑾瑜若是对白玄胤无情,怎会同意封后一事呢?

“封后?”白玄胤抬眸看了男子,苦涩地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蒙住的那只眼,“那不过是朕拿了这只眼换来的。若是没了这只眼,瑾瑜还会不会随朕回洛阳,恐怕都要另说了。”

“以眼换的?”

显然男子都被白玄胤的话吓了一跳,苏瑾瑜的风评男子这个御司局的局中人不会调查不到。不过,那些皆是‘温文尔雅’、‘公子如玉’等的评价,这样的苏瑾瑜又怎会心狠到做出这些事来呢?

“你也不信是不是?”人的惊讶入了眼,白玄胤的苦闷就愈发深了,“可是又能怎样,三年过去,情都散了,他心里唯独剩下的就只有恨了。”

“那,皇上为何还留着苏大人在身侧?难道不怕哪一日苏大人提刀来见么?”一个只剩下恨的人就好比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武器,留在身边,只会让自己最后炸得一身伤。

这一点,白玄胤怎会不知,可是就算这般,他也宁可抱着这武器入睡,哪怕没有第二天

“为何?这便是朕造下的孽,当初害了苏家人害了瑾瑜,如今便一道道报回来了。但,朕却甘之如饴。”

“那皇上还在愁些什么?”

“瑾瑜的记忆。这些日子里,他似乎在四处寻找宫里曾和他有过接触的人,想要从那些人的口中寻得一些记忆片段。但是,他找到的却将朕推得更远如今,他连一面都不愿见朕了”

这些日子,苏瑾瑜在宫里四处奔波,每回来一次他对白玄胤的态度就冰冷一分。饶是白玄月百般想要弥补,都无法赶上人愈发冰冷的速度。

“所以,皇上是想要弥补过去?”

“一直想,可哎”

“皇上,有些事不是一蹴而就的,皇上需懂得等待。”

“等待么?也罢,三年一个人的时候都等过来了,如今人就在身侧,害怕等不及的么。”白玄胤眸光闪了闪,心里已是定了决心,再见眸中也没了所谓的失落。

“这才是皇上,没有动摇,才得以成大事。”

“莫说我了,你帮朕出个计策。朕本想着去茉莉园重现了当年和瑾瑜的过往,只可惜茉莉如今花谢,倒是没办法和过去一样了。”茉莉园的种种可以说是白玄胤改变的开始,故此他打算由此让人改变自己在人心里的现状。

可是,水黾一程时,他做过一次,也失败过一次,结果人便是让他取了一只眼。如今曾经的过往加上已发生的意外让白玄胤有些不敢再将这一幕重现了

“皇上,如今正值盛夏,洛阳的灯会也快开始了,皇上为何禁锢于一个茉莉园呢?与其看着一片绿树发愣,不如去看看万家灯火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终究还是生气了

“也好,新的地方,旧时的记忆,但愿能逞朕心吧。”

白玄胤和人定下了这事后便急忙离开了,只因那小太监传了话。

“你说,瑾瑜不在屋里?”

“回皇上,我等在门外求了半晌屋里一点回应都没有,后来奴才斗胆推了那门。才发觉屋里竟一人都没,问了四下的侍女皆道苏大人不知去何处了。”

“宫里其他地方可有找过?”

“已派人去找了,不过暂时还没有回应。”

白玄胤走路急,跟阵风似的,愣是将身侧的小太监跟得直喘粗气。可饶是这番,白玄胤也嫌自己走的不够宽,到最后索性直接狂奔了起来。

直至到了人的屋里,看到人正坐在屋里悠哉地喝着茶,那满肚子的焦急慌乱便立时化了他意显露出来。

“苏瑾瑜,你去哪里了!”白玄胤看着人,眉头紧皱,一肚子的火气硬是憋得难受。

“不过是去找人聊天而已。”饮了茶,苏瑾瑜眉眼未抬,话语依旧冰冷。

“聊天?和谁?”

“在下有必要告诉皇上么?”

“苏!”这几日,人便是一直这般对了自己,白玄胤看着人的模样,沉睡在心里的那份暴躁几乎要冲破禁锢。

“怎么,皇上生气了?”

“不气,怎会生气呢?”

话出口,恐怕连白玄胤自己都无法相信,只因他的脸上早已兜不住。

“白玄胤,你虎谁呢?你的脸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苏瑾瑜站起身,满目的不屑于此。

“没错,我是气了!”

“呵,看呐,终于是暴露了你的本心。”

人的话如一盆冷水径直从白玄胤的头顶浇下,不仅浇灭了怒火,就连身子都被浇得冷得他直哆嗦。

敛了怒意,白玄胤生生成了个霜打的茄子,软了语气,“苏瑾瑜,我到底要如何才能将你的心唤回来?”

“那我便告诉你,只要我还记着对你的恨,那么便永远不可能。”

“朕”

“时候不早了,还请皇上回去吧,在下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就不送了。”

人下了逐客令,白玄胤僵直着身子杵在屋里,不退也不动。好似这般,人或许就会软下心来与自己道一句,‘既然不愿走那便留下来的话’。可惜,白玄胤站在那半晌,都没有收到这句话。

再次的心冷让白玄胤终究还是兜不住,一甩袖子,离开了,头也不回。

殊不知,人走后,苏瑾瑜也是傻傻地愣了半晌。

这些日子,他游走各个宫殿之间,寻找那些他打探到的过往之人。那些人与自己的接触或多或少,说的内容也半真半假,可苏瑾瑜却都听入了耳中。

脑中对于白玄胤这个身影也愈发清晰了起来,虽说他不知道这么一个身影和自己被掩埋掉的过往有多少是正确的。但比起白纸一张,多些色彩终归是一种对人的多一分了解。

但渐渐的,他发现,他人口中的白玄胤称赞多过了贬低。那个他所认为的恶毒皇上,好似正慢慢地被扭转着。很快,苏瑾瑜也知道了这里头的原因。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白玄胤是这宫里的主人,是这整个东景的主人,身为下人的他们又怎敢在同一个屋檐下说着主子的坏话呢?不过,这里头还有的一个原因是苏瑾瑜所不能确定的。

那便是,这里头有白玄胤的暗箱操作。那些过往,是被白玄胤威逼利诱着进行了美化

第三百三十五章 莫要恶心我了

这一不确定的原因让苏瑾瑜愈发烦躁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相信那些旁人所说的,心里的天平似是找不到支点一般始终无法静止。

于是,苏瑾瑜开始在寻找一个能让他静下心来好好思考的地方。可是此地是皇宫,是人白玄胤的地盘。无论自己躲在何处,人总是能够有办法找到自己。

并且用了他那一张无辜到极致的脸,不断地将苏瑾瑜平复下来的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搅乱。

苏瑾瑜开始更加不耐烦起来,他想要远离白玄胤,那些所谓的‘白公子’‘仇人’什么的称呼渐渐地不再出现在苏瑾瑜的嘴边,取而代之的是躲藏与冷漠。

只有远离了人才能看清所谓的事实,这是苏瑾瑜断下的决心。而他也是这般做的,他发觉皇宫之中,唯独完颜雪所住的禁宫白玄胤不会出现。于是好似找到一个救命稻草般的苏瑾瑜,隔三差五便会出现在完颜雪面前。二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一坐便是一整天。

“我说,苏大人你可真悠闲,日日都来我这,你倒不怕白玄胤乱想?”完颜雪本是罪人,这屋子也只不过是她养病的临时住所。养好了伤,还是要回到那个幽暗的大牢中的。可如今,苏瑾瑜这么一常来,那些看门的侍卫也不知该不该将她送回大牢了。这般,她倒也算是收了个好处。

“乱想?想什么?”苏瑾瑜对人失了记忆,就连情也没了大半,人的话愣是没让苏瑾瑜回过神来。

“呵,苏大人可真心大。”完颜雪观得人脸上有着的当真是疑惑,也是冷冷笑了,“你忘了白玄胤的为人,那我便来告诉你。白玄胤见不得自己的东西沾染上他人的味道,若是沾到了,那宁可悔了也不会留着。所以啊,你这般和我在一起,若是被他逮了个正着,那我可怕苏大人到时候会完璧不得啊。”

“身正不怕影子歪,他若真觉得有什么,我反倒更看不起他。再者,如今的我对他只有恨,那些情爱什么的,完颜姑娘还是不要来恶心我了。”

“哈哈哈,”人的这番话倒是将完颜雪逗乐了,捧着肚子笑了半晌,这才擦了泪又道,“你这话倒真是伤人心啊,白玄胤这几日就终日对着你这面?”

完颜雪的反应有些让苏瑾瑜不解,皱了眉侧首看了眼,“我何时对他有过其他面的?”

“是么?那倒真是白玄胤那人吃得惯这脸了?”完颜雪说着起身走到了人的身侧,伸手勾在人的下颚处,眉眼弯弯,“不过,苏大人你的脸确实长得让人嫉妒。明明我才是女子,为何见到你都有种溃不成军的挫败感?”

被人近了身,苏瑾瑜体内的警惕感便被立时唤了起来,拧眉后让了些许,苏瑾瑜的语气也变凉了几分,“完颜姑娘请自重。”

“啧,失忆之后的你真没劲,除了警惕就是警惕,到没有你以前好玩了。”

完颜雪本也没有怎么想要调戏人,人喊停便也乖乖收了手。转身走到桌沿边取了份点心塞进嘴中,含糊地问道,“那苏大人打算如何报这仇呢?”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我...不能

遇到白玄胤已有足月有余,可对于复仇,苏瑾瑜也只是嘴边道道,那些手段却一个都没有施展开来。

完颜雪不知墨旭羽给其下的命令,只觉得所谓有仇便报对于此刻的苏瑾瑜来说定是能做到的事,但她等了这么些日子,只看到人愁容满面却并未听到一次人要去暗杀的话。完颜雪不是优柔之人,墨旭羽先前的应话她记在心里,也不难猜出那个先于她一步的人是何人。

可她等了那么久,这耐心终归还是要被磨光的。

“仇我自然要报,不过”

“不过?呵,苏大人,你可别跟我说你在心疼白玄胤,不忍杀他吧?”

“没有,我怎会心疼。”

“那为何不杀?”

“是主人说不能”

“不能?你可别告诉我墨旭羽那家伙会跟你说别杀白玄胤吧?”墨旭羽的个性完颜雪再清楚不过,或许儿时的他还能说着‘不要’之类的话,但现在?

可完颜雪没有想到的是,话刚落,苏瑾瑜便点了头,毫无藏假的语气道了,“嗯,主人说不能杀。”

“不能杀?墨旭羽?苏瑾瑜,你可别拿墨旭羽来遮挡你心里的那点不舍。墨旭羽是我亲弟弟,他什么个性我比你更清楚,从他嘴里说出不要杀什么人的话?呵,不可能!”完颜雪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冲动,只觉得人的懦弱和自己心里的恨意夹杂在一起很乱,乱得她几欲无法控制自己冲上前给苏瑾瑜两耳光。

可是,完颜雪终归还是没有这般做。南藩三年变故让她尝尽了亲分情离的痛苦,大牢的日子也让她知道了所谓的绝望。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公主,她也已是能够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了。

“我不能。”在听苏瑾瑜开口时,人的话里似乎又多了一些其他的情绪,不用完颜雪去细想便知,人被自己的话,说中了。

“苏瑾瑜”

“我不知道,能不能不要再说了?我也想去杀掉那个仇人替我爹娘报仇,可是!可是我下不去手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我的杀意恨意统统就扭曲了,变成一种我无法控制的念头在我身体里乱窜。明明三年里我都可以做到无情绝义,可是”

完颜雪没有料到,自己的话竟然让苏瑾瑜这般反应剧烈,一时间完颜雪竟不知该怎么做,站在原地的身子前进不是后退也不是。

到最后,回转过来的还是苏瑾瑜。默默擦了眼角的泪,苏瑾瑜直起身,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除了有些泛红的眼睛还能显露出人方才哭过的迹象来,“对不起,方才,我失态了。”

道完话,苏瑾瑜便想要离开。身后,完颜雪却淡淡道了一句。

“苏瑾瑜,我不管你什么原因无法做到去杀白玄胤。但是,我告诉你。白玄胤终归是要去见阎王的,因为,我会去杀了他。”

苏瑾瑜终究没有回复人,只是摆了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相约城门下

苏瑾瑜刚回到住处,外头就走进一人,端了一方盒子,道,“苏大人,这是皇上特意准备的,说明晚邀苏大人一同出宫赏灯。”

“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没空。”

“啊?这”宫人遭到拒绝,面露了难色,苦着脸道,“苏大人,皇上说了,您若不同意奴才便要受罚。”

“他真这么说?”

“是了苏大人,可莫要让奴才不好做啊。”

苏瑾瑜看着人苦唧唧的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同意,点了头也只好默认了,“算了,你便放在这吧。”

人离开,苏瑾瑜盯了盒子看了半晌,终还是将其打开了。里头放着的是一件衣衫,熟悉的纹路入了眼,苏瑾瑜不由眉头一皱。

“这衣服”

时间很快,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约定的时间。白玄胤在得知人已经答应后便乐了好久,可是宫门外等了许久依旧没见到人的身影,一颗心又不得悬了起来。

“皇上,苏大人还不来,您看,奴才是不是该去”

“行吧,看看他在做什么,若是不愿出来”白玄胤心里想着要对人来硬的,毕竟昨日便用了这招不是。

“奴才知道该怎么做,皇上且放心吧。”

小太监行了礼,丝毫不停歇便赶去了苏瑾瑜的屋前,一抬头便见了人已是一袭白衣打算出门了。

“苏大人,皇上已在城门等候多时。”

“我知道了,前面带路吧。”

一路无话,再抬头时已是临近城门前。远远的苏瑾瑜就看到城门之下一袭淡白长衫的白玄胤,风吹过,倒确是生了寂寞仙风道骨的模样来。

“瑾瑜,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见到苏瑾瑜,白玄胤立时冲将上来。想要握人的手伸出却止在半空,终还是选择挠了头。脸上的模样,好似苏瑾瑜会吃了他一般,胆怯中却又带了丝窃喜。

“嗯,走吧。”

相比白玄胤的激动,苏瑾瑜这简直就和千年寒冰一般。仅点了点头,也就没有说话了。

人能来,白玄胤已是莫大欢喜,忙在人前引路,直至将人送近马车,自己才换了一匹马走在了前头。

洛阳的灯市依旧热闹,近几年的繁华让这里的人更是喜得有欢乐之时。天还未暗,洛阳的街道上就满是人,以至于白玄胤一行人行了半途便不得往前了。

“算了,我还是下马走吧。”掀帘看了周遭密密麻麻的人群,苏瑾瑜探了头对着马车边上的下人道了。也未等人去和白玄胤说,自己就先一步下了车。

苏瑾瑜下了马,白玄胤也没有理由骑在马上。连忙撤了马,颠颠地跑到人身侧,“瑾瑜,这里人多,你拉着我的手,免得走散了。”

人道了话,苏瑾瑜下意识便看向了人伸出来的手,不由得便皱了眉。显然,他并不想要去牵人的手。

苏瑾瑜不愿的意向太过明显,以至于白玄胤话刚落便知道自己遭到了拒绝。

可是还未等白玄胤有什么下文,周遭不知哪来的骚动,忽的将二人紧紧挤在了一起。白玄胤怕人被挤着了,下意识伸了手便揽在了人的腰间。

“抱抱歉。”

第三百三十八章 换个方式牵手

白玄胤当真是怕人再次回归不理不睬的模样,手刚搭上了人的腰便立时弹了开去,一双眼还不住地扫视着人的面容,生怕在人脸上看出什么讨厌的神情来。

“没事。”

显然,苏瑾瑜也被这人群挤得够呛,人的动作他竟一丝都未有察觉。抬了头才发觉自己和人凑得这般近,不过很快苏瑾瑜便发觉自己想要逃离也没了办法。这人群实在太过拥挤,半步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就这般,在人怀里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二人这才有了喘息。

“方才,谢了。”

苏瑾瑜显然发觉了人护住自己的举动,朝人点了头,脚下却还是朝后退了开去。

“没事。”说不是失落那是不可能的,人在后退的片刻,白玄胤的眼底有了暗淡。但那也是转瞬的事,勾了唇,白玄胤朝人露了个微笑,“这方人少了,我们走走吧。”

“嗯。”

灯会里很是热闹,这些年白玄胤在月留下的信物的帮助下,和周遭的那些国家相处的很好。各国之间的往来频繁了,人口之间自然也有了流动。

此时苏瑾瑜走在人群之中,也能偶然间看到那些他国的人们,在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的皆是喜悦的笑颜。苏瑾瑜看着看着禁不禁陷入了沉思,这般繁荣的一个国家,君王必定是功不可没的。

这般鲜明的君主,会是那个存在他记忆力的那个冷酷之人么?

“瑾瑜”

“瑾瑜,你在想些什么?”

苏瑾瑜的思绪被白玄胤唤了回来,扬了眸,苏瑾瑜的眼中竟还留了一丝怀疑。

“没有。”匆匆避开了人的视线,苏瑾瑜回道。

“哦,”人眼中的情绪白玄胤怎会捕捉不到,但是这么一个各思各意的状况下,人眼中会有什么其他的,白玄胤也就不会感到吃惊了。

“那个,”白玄胤抬手将头上的发带取了下来,慢慢摊到自己手掌间,“我还是怕你会走丢,可我知瑾瑜你还不喜欢被我触碰。故此,可否用这发带绑着你我的手腕,若超过一定的距离,我也好通过这发带察觉到你。”

人的目光灼灼,饶是夜里,苏瑾瑜都能看到人眼底的光亮。

似是入了魔一般,苏瑾瑜竟点了头。等到反应过来时,人已是收到自己的意见,正满心欢喜地笑着。

“瑾瑜,把手伸出来。”

人的动作很温柔,怕是担心弄疼自己一般,扣绳子的力道都仅是虚晃一扯。最终还是苏瑾瑜自己紧了手腕处的力道,这才将自己这头的绳子系好。

待轮到白玄胤这边时,那发带好似成了一件难事一般,饶是白玄胤怎么翻来覆去,那带子就是不能够被绑紧。

苏瑾瑜静静看着,也知道人这是故意不去扣好等着自己来系。索性无奈叹了气,伸手替人扣了起来。

“还是瑾瑜心灵手巧,你说这像不像是在系红绳?月老的红绳?”白玄胤凑到人的耳边,百般难以压抑自己心里的悸动。

“不过是今夜此时,我随时都可松开。”

第三百三十九章 再来三年你会么?

人凑到耳边,苏瑾瑜便立刻举了手,一副随时就要解带离开的模样。吓得白玄胤连忙离了人呢的耳侧,求饶般苦着脸道,“好了,我不道这些了,逛灯会,我们逛灯会。”

求了绕,白玄胤便默不作声地走在前端。殊不知,走在后头的苏瑾瑜却是扬了嘴唇。

“你,在笑?”

白玄胤走得极慢,很快便从人身前转到了人身侧。瞥眼偷瞄的过程中,一眼就看到了人那醉倒众生的笑意。

“笑?哪哪有”被人这般看了,苏瑾瑜这才发觉自己竟真是笑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人的模样入了眼,白玄胤停下了脚步,驻足盯了人的脸半晌,“瑾瑜,真好”

白玄胤的眸子里落入了点点星辰,苏瑾瑜仰头看了才发觉,那并不是所谓的星辰,而是白玄胤的泪。

“你”

苏瑾瑜看了人这番模样,竟一时没了话说,愣怔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做。

“对了,瑾瑜我有一处地方想要带你去。”擦了泪,白玄胤忙道。

今夜的白玄胤有计划而来,一样的人一样的衣着,虽不能做到让茉莉重开,但他相信,今夜也会让苏瑾瑜难忘。

满满期待充斥着心境,白玄胤竟是忘了人的意向,伸手握了人的,转身便带着人朝着护城河奔去。

白玄胤的手掌很热,饶是夏季的温度也无法抵挡手上传来的温度。苏瑾瑜看着和人搭在一起的手,一股似曾相识的记忆传来。

——曾经,是不是也有过那般的回忆,人的手与自己的紧紧相握?

不大会,二人便已到了一处码头。今夜是洛阳人的节日,码头等待乘船的人排着长长的队伍,可唯独此处的码头,仅得一方小舟一位摆渡人。

“瑾瑜,我今日替你备了最美的景,上船,我带你去看。”

显然,那摆渡人是人的白玄胤的。见了人还不忘道一声‘皇上’,一方撑了杆子一方朝人作了一揖。只可惜,白玄胤一心只停留在苏瑾瑜身上,在摆渡人搀扶着上了船后,他便只顾着苏瑾瑜了。

“”苏瑾瑜没有拒绝人的手,附手搭上,顺势也是上了船。

船走得并不快,摇摇晃晃,顺着小河道慢慢驶入了护城河中。

苏瑾瑜站在船头,看着岸边的景色流转,倒也感慨起这洛阳的繁华来。

“瑾瑜你看,那。”白玄胤走到人的身侧,指了一处的景色道,“自那里开始便是我为你种下的百里桃。”

说是百里,实际上并不止那些。在进宫的这段时间里,苏瑾瑜也是寻到了自己不在的这三年里,人替自己做了些什么,这桃树便是其中之一。

“白公子,”苏瑾瑜收回目光,静静地看了人,道,“倘若你未来水黾,我也未出现过。你还会继续着三年的生活么?”

苏瑾瑜的话让白玄胤立时收了笑意,三年的生活并不轻松,白玄胤至今回忆起来都是满心的痛楚。丢失人的三年是他最黑暗的日子,睁眼闭眸都是人的身影,可是却知人再不能回到自己身边。

那种感觉,是他几经醉生梦死间都不能抛却的。

“会,莫说三年,三十年我也会。你不在,就算天再晴地在美,我也宁可捧着一壶酒,与你在梦中相见。”

第三百四十章 河灯,算计?

“白玄胤,我姑且信你这话说得真,但我终究无法达至心里。我忘却了记忆,唯今只剩下对你的恨。有人告诫我,你的命我取不得。那,我便不取。但是,你加之在我身上的伤,我会一一要回来。三年的时间里,你思念的是那个叫苏瑾瑜的人。而我,是为了仇恨生出的。我叫阿布,日后你也莫要叫我瑾瑜了,这个名字对你对我只会是个累赘。”

轻舟缓缓向前行着,苏瑾瑜的话却如石沉大海一般久久无人应接。

一瞬间,苏瑾瑜倒觉得护城河边的热闹竟有些传不到这里来了。处在这安静的轻舟上,苏瑾瑜不禁觉得心尖的烦闷感愈发浓重起来,让他不由得皱了眉。

蹲下身,苏瑾瑜将手伸进湖面里,仿若只有河水的凉意才能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轻叹了口气,抬眸却看到点点火光自岸边传来。原来不知何时轻舟已是行到了人们放河灯的地方。小小的河灯载着人们的希冀,暖黄的烛火亮透了整片河滩。

苏瑾瑜伸手揽了一盏河灯,那是一个荷花型的灯,似乎是那放河灯的人自己做的,黛色的纸上竟还有些许小字。

“愿为天下,愿为苍生,原为本心?”

苏瑾瑜看着河灯上精巧的小篆,却是发起愣来。

“你在想些什么?”身后的白玄胤见人手捧着一盏河灯呆坐在船头,不禁问道。

“没有,只是这字的内容,我似是在哪见过。”

苏瑾瑜也未抬头,张了嘴,缓缓回道。

“你有印象?”

苏瑾瑜听出白玄胤的话中带着些许期待,下意识地侧首看向了人,“怎么,莫不是这一幕也发生在白公子身上?”

被苏瑾瑜看了,白玄胤倒一时难掩眼底的情绪,用力点了点头,连忙道,“正是,你与我,此地”

原来,多年前,苏瑾瑜和白玄胤确实到过此地,也恰巧在这里放了两盏河灯。

那时并不是什么灯会,此处仅有着他们二人。小小的身影,小小的灯盏,寄托着他们二人小小的愿望,这河灯之上的‘三愿’正是当年的苏瑾瑜所许下的。

“当年我见你在河灯上写下这三愿时,还怨你漏了一愿。”

“漏了?”

“是啊,此刻说来也觉面子薄,那一愿的内容”白玄胤含了暖暖的笑意,慢慢走到人的身侧,伸手将那河灯举了起来。

苏瑾瑜看着人将河灯上的一处一折,这才发觉,原来这里头还藏有一行小字。

“愿你我,永不分离。”白玄胤端了灯,缓缓蹲到人的面前。烛光落在人的脸上,照得人的眸子明亮,也照得人的深情分外浓重。

说实话,苏瑾瑜道此刻没有心动那是不可能的。他的心确实跳漏了一拍,可是很快他便将那份悸动掩藏了起来。

“白公子当真算得一手好谋划,在下佩服。”

“瑾瑜?”人道此举未‘谋划’白玄胤只能默声认了,毕竟,这确实是他心里的一点小九九。他希望自己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将人心里那些美好的回忆唤醒。可是,当白玄胤看到了人此时脸上的表情时,满腔的期许,却是没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一棒打死所有

白玄胤有些难以置信地又眨了眼,但是,现实却告诉他,人的脸上明摆着的情绪正是‘讥讽’。

讥讽?

白玄胤回忆了自己先前所说所做,竟一时间竟找不出人讥讽的原因。

“瑾瑜?”白玄胤启唇道了人的名字,满语的皆是疑惑。

“呵,”正如苏瑾瑜脸上的表情一样,他的话中也净是冰冷嘲讽,“白玄胤,你当真谋划的好,这岸边的百姓,怕也是你唤来的吧?”

河中的河灯成百,为何苏瑾瑜一捞便捞到了那写着‘三愿’的灯,回溯源头,那只能是这成百的灯皆是写了‘三愿’。

苏瑾瑜弯腰从河中又随手拿了一盏上来,果不其然,同样的字体同样的话语。

“没错,这河灯这岸边的人是我暗地里偷换了的。但,但那只是我想要你记起从前的美好。”人的表情让白玄胤立马慌了,他不知道人为何会因河灯突然这般,心里想要辩解的情绪立马占据了大半。

“是么?那你告诉我,记起这些又能如何?你还能奢求用这些记忆来掩盖你害死我爹娘的事实么?”苏瑾瑜托着河灯的手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恼火。许是人为自己布下的这些,亦或许,是那部分恢复的记忆

人的温柔在眼前,可人的残酷亦在心里。两方的事实互相撕扯着,生生将苏瑾瑜推向了那个可怖的梦魇。白玄胤究竟是何真面目,苏瑾瑜看不清。他不明白为何人能够做到在无情杀害掉他所拥有的之后,亦能够扭过头来对自己温柔相待。

残缺的苏瑾瑜如今只能够靠着稀少的记忆勉强告诉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自己是活着的。但自打白玄胤出现在自己面前后,苏瑾瑜就像是被搅乱的线团,无论怎么绕都只会被各种线所缠着,并且越缠越紧。

苏瑾瑜看着河上前行的河灯,心里突然慌了。但是这种慌乱,是他不能拥有的。于是他断了和人接触以来的所有动摇,不顾人流露出的温柔,一棒子将那些统统打死了。

谋划?是的,白玄胤所作的这些,皆是谋划!

苏瑾瑜冷静了下来,与此同时冷却的也是他的那颗心。

他,又一次便回了那个阿布。

“我,我没有想要掩盖,该承受的罪我皆会去承受。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沉溺于恨之间,我只是希望墨旭羽对你的影响能够少一点。”

人的辩解落在耳边,只得了苏瑾瑜的一记冷笑,抬眸看了人那‘演’得极其到位的脸,“那我告诉白公子大可不必了,主人待我很好,他教会我何为一报还一报。我觉得,这番影响对于我只会是好的。”

烛光映在苏瑾瑜的脸上,影子称托下的他没有一丝笑意,阴森得让白玄胤只剩惧意,那种细沙在手缝间渐渐消失的惧意。

苏瑾瑜走至人前,指腹划过人的脸颊,嘴畔近到好似能直接贴上人的一般,“白公子,我真的很感谢那个你所不喜的墨旭羽。因为,他教会了我,只要心静下来,就能够看清面皮下的真心。”

第三百四十二章 白玄胤,你这是在逼我?

“白玄胤,你想知道在我眼底,你的心,是如何的么?”

“你的心,令我厌恶。”

白玄胤感受着人的气味,同时也感受着人落在脸侧的感觉。这本是他所期待的接触,如今却成了毒蛇吐信一般的战栗。

“瑾瑜”

“够了!白玄胤,我说过,我叫阿布。你的那个瑾瑜早死了!”

火光划过半空,竟是本在苏瑾瑜手中的河灯。灼热的蜡油立时溅在了白玄胤脸上,微弱的脆响声自耳边传开。

“瑾瑜,对不起,我”脸颊上火辣辣地痛感传来,却依旧比不上白玄胤心里难以压抑的苦楚。他万般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布置竟会惹来苏瑾瑜如此大的反应。也不管人怀了何种恨,白玄胤一步走上前,紧紧将人拥在了怀中。

“白玄胤,你放开”

人的力道大的有些过分,好似要将苏瑾瑜揉进骨髓里一般,禁锢地苏瑾瑜一时间竟无法逃开。

“我不放!我若放手了,你便走了。瑾瑜,从前的那些过往我都知是我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走?杀我剐我都可以,能不能不要走?瑾瑜,我爱你,我爱你啊!”

人的抽泣声在耳侧传来,几欲是嘶吼般的道出的话却依旧没有阻断苏瑾瑜的挣扎。

可是还未等苏瑾瑜挣脱开人的怀抱,河岸的四周却又想起了其他声音。

“拜见皇后娘娘。”

“祝皇上、皇后娘娘洪福齐天,长伴永久。”

声音四起,响彻了整片。白玄胤竟是忘了,自己在此处安排了这么一出。

“白玄胤,你这是在逼我?”

苏瑾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是冰锥般刺痛了白玄胤的心。

“不是的,我没有。”

再抬手,白玄胤脸上的慌忙之色更甚。苏瑾瑜眉角轻挑,借着人松开之际,一掌拍落了人还搭在肩头的手,“是么?也对了,就算你不逼我,我也注定要坐上这后位的。谁让堂堂东景国国君,用了一颗眼换来我的同意呢。”

“瑾瑜”

“洪福齐天,长伴永久么?”苏瑾瑜侧首看着岸边如萤火般的火光,眸中晕开了一片阴鹜。

“瑾瑜,我他们”

“你不必说,”苏瑾瑜伸手附上了人的唇,长睫起落间已是勾了一抹分外耀眼的笑意,“我定会长伴皇上的身侧,直至了无禁锢的那日,我会亲手将短刃刺进你的心脏。然后一点一点地啃噬掉你的血肉,直至你咽气那刻。”

“我”

“船家,劳烦将我送上岸,此地,让人恶心。”

未给白玄胤半刻说话的机会,苏瑾瑜转身使唤了船家,便进了船舱之中,直至船至岸边,都未再与人说半句话。

那岸边的众人,本是被告知在看到二人相拥之时就道那些话。此刻他们的心里都觉得,皇上定是完成了三年前便该完成的心愿,各个心里也都是欢喜的。

可是等到苏瑾瑜从船上下来,头也不回地离开时,他们这才觉得这二人之间的气氛似有不对。

满是好奇地看了还留在船上的白玄胤一眼后,众人却是收到了人的这句话。

“都散了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容汐的劝诫

“阿胤哥哥,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众人散去,唯独人群里停留了一抹亮色身影。白玄胤抬头看了,才知道原来容汐也混在这人群之中。

“你怎么来了?”白玄胤的语气蔫蔫的,似是被人抽取了精气神般没精打采。

“阿胤哥哥你就别花时间在我身上了,你和苏大人究竟是怎么了?不是明明二人都已相拥为记号,宣告天下此事成了的么?”容汐本是事外之人,但此处挤满了人,自然也是好奇过来查看。一番打探下,自然也是知道了白玄胤的计划。人家阿胤哥哥好不容易等到了苏大人,这等美事他怎能不道喜呢。

可是,随了众人唤着呢,那苏瑾瑜却是冲出了人群。容汐本还想着,兴许是那苏瑾瑜面皮太薄,见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意思。可是等了半晌,只见苏瑾瑜的离去却没看到白玄胤的追上,这才发觉里头似是有些蹊跷。

“瑾瑜他”白玄胤扬眸望着人离去的方向,又有些愣怔,“他似是不满今日的一切,道我的安排是刻意,道,以往的一切都是谎言都是我施加的障眼法。”

“什么?这苏大人是不是想多了?”

白玄胤听了人的话摇了摇头,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如今瑾瑜的念想里只有我的坏,凡是那些好的,他皆作为我的伪装,说是我骗他的。而这份后位,他也道是我用眼睛将他禁锢了。”

“那,那阿胤哥哥便用行动告诉他,这一切皆为误会,不就成了?”

“小汐,恨生得容易想放下难。更何况,他对我的恨都是我一步一步堆加起来的。当初他死因为我,如今他活着,失却记忆却依旧因为我忘不掉过往小汐,我悔,我悔啊!”

白玄胤左手捏拳不住地往自己胸口上垂着,眼底的晶莹早已兜不住地落下,可是这一幕终究还是没有被苏瑾瑜看到。

容汐望着这一国之君在此地哭得像个孩子一般,心里便是一阵酸涩。他和人深交三年,三年里他知道了这个男人爱苏瑾瑜爱得有多深,他本想着苏瑾瑜或者回到他身边,白玄胤本可以永露了笑颜。可怎知,到了如今,人却伤得更深。

“阿胤哥哥,阿胤哥哥!”容汐皱了眉头,双手紧紧扣住白玄胤的双肩,正色道,“我相信苏大人不会因为失却了记忆就彻底忘记了对你的感情,你快些追上苏大人,告诉他那些过往并非都只有坏的,告诉他你有多爱他。”

“没用的,这些话我都说过了,却还是只有将他往仇恨更深处推。他只是那个阿布,不是我的瑾瑜。”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河岸百年,容汐看着自己扬起的手有些愣神。这一巴掌,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打出去了。

“不是”容汐刚想着辩解,却又止住了。顿了顿,便道,“阿胤哥哥,苏大人回宫才一月多,你才说了几句就打算放弃了?一月不行,那就说一年,一年不行,那就说一辈子。苏大人有句话说得很好,你用一只眼囚禁了他做这个后位。那么,阿胤哥哥就该让这只眼的作用达到最大。后位又如何?你要将苏大人的记忆唤回来,那些冷眼那些仇恨不过是上天给你的考验,你若是真爱他,那么便咬着牙坚持下去。轻轻松松就放弃,这可不是我所认知的痴情种子。”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主人,我已恨

“小汐?”

白玄胤抬头看了面前的这个男子,如今年方不过十九的他已有些成熟的气息。一直将其当做树洞的白玄胤此时才发觉,原来那个稚嫩到一言不合便红眼睛的小男孩,何时会说出这般话语来?

“好了,与其在这和我说话,倒不如甘宽去追苏大人吧。我也想早日进宫,喝上这杯喜酒呢。”容汐推了推人的后背,朝人咧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示意人快些去。

有了容汐的话,白玄胤这才顿然醒悟,迈了步子便急忙朝着远方奔去。

另一头,也领悟到一些的苏瑾瑜早已回宫,一路也不知朝着什么地方走着,迎面倒是撞上了一人。

“对不起。”苏瑾瑜头也未抬,朝着人行了一礼以作道歉,便打算继续走下去。

可曾想,还未挪开步子呢,身子便被人挡了。

“阿布,你怎的哭了?”

听闻了声音,苏瑾瑜这才抬头看去。只见面前,墨旭羽一身藏青色长衫,腰间一块白色寒冰玉玦挂着,手里头还把玩着一把骨扇,扇子的一头嫣红的穗子随风摇曳着。

“主人。”见来人,苏瑾瑜连忙擦了泪,道。

“礼仪就先放放吧,告诉我,是何人欺负你了?”墨旭羽微微一笑,上前挑了人的下巴,结果人的动作擦拭起来。

“没只是风沙迷了眼。”

苏瑾瑜别过头,抽搭了几声,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人这般,墨旭羽也没在意,只是目光更深地看了人片刻,又是一笑,“是么,这皇宫气候不比水黾,可干燥的很,你倒要多注意些保养啊。”

“阿布明白。”

“听说你让白玄胤将那宁家人请过来?”

人的话倒是提醒了苏瑾瑜,多少时日前,他曾托人做过这事来着。只是日子久了,自己一心又扑在恢复记忆这事上,倒是将那宁家的事给忘了。

“嗯,确有此事。”

墨旭羽见人点头,摊了手中的骨扇摇了摇,道,“这宁家人也是苦的很,本想着与你结个亲家,日后朝中好立足。结果倒是被白玄胤给一棒子打死没了退路,一家子人从洛阳迁回到老乡。宁太傅失女心切,加之乡下日子苦,早在回家不久后便死了。”

“死了?”

“是啊,”墨旭羽看了人一眼,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拿了骨扇敲了敲头,道,“哦,我都忘了,你和白玄胤这些年都挺忙的,忘记去看看人宁家,倒也不足为怪。”

“那,宁太傅死了,这回请来的是何人?”不日前,苏瑾瑜还听人劝过,说那宁家人路上劳累,怕是要晚些日子到洛阳一事。此刻得知宁太傅以死,一时又把不准请人来这一事是否成了徒劳。

“应该是他的那个大儿子吧,当年宁七箬远嫁他国,他可是一步步跟着到的边境啊。”

“是么”

“对了,”墨旭羽没有去看人脸上留有的失落,迷了眼呵呵一笑,道,“我进宫之时,看到你和白玄胤在护城河的轻舟上?怎么,他邀你共赴灯会?”

第三百四十五章 永不悔

“嗯,”苏瑾瑜点了点头,垂了眼眸唤了声“主人”。

“嗯?何事?”

“主人,我知道何为‘恨’了。”

苏瑾瑜话落,倒是引来墨旭羽的几声大笑,拍了拍人的脑袋后,墨旭羽道,“阿布,你今天怎么了?‘恨’这个字不一直在你梦魇里困着的么?三年里你所坚持的感觉,不就是‘恨’么?”

“不,那只是挂嘴边的。失却记忆的我做不到还能保全所谓的感情,说是恨,也不过是主人你时刻叮嘱的。实际上,阿布并不知道,恨所谓何。”

“是么?那你告诉我,怎么今日又突然知道了这字的意义了呢?”墨旭羽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眼中却是溜过一抹异色。

长睫摇曳,在烛火的照耀下落在苏瑾瑜的脸上,留下一抹狭长的影子。

“今日,白玄胤邀我去护城河观灯,他告诉我他爱我,我不信;于是他便让岸上所有的人告诉我,所谓的‘永结同心’。”

“那,你如何应答?”

“我道他这是再逼我。”

“呵呵,‘逼’?阿布,你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怎会突然这般开窍了?”

“我不懂,”苏瑾瑜指了指自己的心尖,眼中没有被人告白后的悸动,“我只是突然明白了所谓的‘恨’。”

人的话语凿凿,墨旭羽也都只是静静地看着。良久,才问了人一句话,“阿布,或许你知道的并不叫做恨。”

人的话让苏瑾瑜一怔,他抬头静静地看了墨旭羽一眼,他发觉人的眼中沉淀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直到许久后的将来,苏瑾瑜才知道人眼中所存的为何熟悉,因为,那正是当时的他所拥有的。

一种被唤作绝望的东西。

它的存在并非一时而起,而是慢慢堆积直至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就好比现在,白玄胤那本该是示好的小把戏,结果却让苏瑾瑜一瞬间明白了。

“主人,日后我会按照您的吩咐,让白玄胤生不如死。”苏瑾瑜朝人弯了腰,眼中的冷漠倒是比起三年前更深一筹。

“噗,哈哈哈。”苏瑾瑜本以为墨旭羽会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可谁曾想,墨旭羽又一次捧腹大笑起来。大手啪啪啪地落在人的后背上,身子笑得都有些无力了,“阿布,你可知你这话若是被他人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阿布,我虽教了你我门中的法子,也让你学会以恨活着。但是,我也告诉你,这条路你既然已经决定了,便再无回头的路。他日你若是记起了一切,想要反悔,我可是不依的。”

“永不后悔。”

等到白玄胤再找到苏瑾瑜时,人已经回宫里歇下了。解释的话没有说出口,白玄胤终究是一晚没得心思休息。人离去时的脸一直在心间回荡,那份失望透顶的心情充斥着表宣言的心,久久挥之不去。

次日天一亮,白玄胤便守在人的屋前,直到人推门而出。

“瑾瑜!”

“哦,是皇上啊,怎么,这么一大早便在在下门口做什么?”

“瑾瑜你”

白玄胤看着人的脸,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去了。昨夜人眼中的恨意此刻荡然无存,好似昨晚是个梦境一般,今早醒来就什么都没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笑着的苏瑾瑜

“瑾瑜昨夜”

“昨夜的事,在下已忘了,不知道皇上还有什么想说的么?”苏瑾瑜弯了眉眼,朝人笑着问道。

白玄胤本在这屋前准备了一堆言辞想要辩解,可谁知人这么一笑竟然就一笔带过了。容易的让白玄胤都觉得有些太过轻松,愣是眨巴着眼看了人半晌,最后并没有在人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后才缓缓又道,“瑾瑜,我从昨晚便一直在想轻舟之上你说的那些话。今天我只想问你,你想要做我的皇后么?”

“不想。”

人的言辞未经过任何考虑,在白玄胤话落不到眨眼功夫便说了出来,速度快的好似早就这么想要一般。

白玄胤垂了眼眸,脸上失落的情绪明显,“我知道了,那我去派人将封后大典给撤了。”

“白玄胤,水黾山后你便一直跟我说你有多爱我,怎么,不过昨夜功夫你就想放弃了?”苏瑾瑜看着人转身的背影,冷冷笑道,“白玄胤,你可真让我看不起。”

人的话让白玄胤心里一打鼓,立时吼了,“我没有!我从未放弃过你,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是如此。”

“那你为何要撤了封后大典?”苏瑾瑜走到人的面前,伸手替人理了理衣襟,眼底没有一抹情绪。

“还不是因为你不愿意。”

“皇上,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想是本意没错,但这封后大典,我会同意参加的。”

人的话明显前后矛盾,白玄胤微蹙了眉,看着人一脸的疑惑,“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皇上您用一只眼和我作了约定,我并非不守约之人,这后位我便自然会去坐。谁让皇上您,折了一只眼呢?”苏瑾瑜伸手轻抚过白玄胤罩着黑布片的左眼,嘴角一勾。那模样好似在嘲讽人的愚钝,又好似在为人丢了眼而幸灾乐祸着。

“苏瑾瑜,”人的指尖轻轻搭着,白玄胤只觉得空落落的左眼上有一丝轻微的按压感。探手握了人的指尖,白玄胤正色道,“苏瑾瑜,我不想被你认为我是用了这只眼睛在逼你做什么。后位你不喜欢那我可以不让你坐,以后你喜欢做什么我便都依你,我再不会逼你什么了。”

“逼迫?呵,”被人握了手,苏瑾瑜也不抵抗,又是浅浅一笑,“是啊,皇上是在逼迫在下啊。可是您是皇上,是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我们这些做下属做百姓的都应该仔细听了,怎可生出被逼迫的念想来?”

“那我便不做这个皇上!”

“别啊,”苏瑾瑜踮起脚尖,嘴唇凑到人的耳边,低声道,“您要是不做皇上了,那我这个皇后做的岂不是没了意义?而且,想要杀您的人这么多,到时候没人护你,那岂不是又一堆人要和我抢你的命了?”

“我既然曾是丞相,您未撤我的职,那我就一直是丞相。丞相的责任便是督促皇上好好看理好这个国家,那丞相的话,皇上可会听?”

“我听!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只是瑾瑜,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怎?我说的话不好听?皇上是听腻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相似的脸

“瑾瑜,”白玄胤一把扯过人,将人揽在环里,脸上痛苦万分。

今日的苏瑾瑜总是爱笑,脸上挂着笑,可眼中却一直没有渗透进任何感情。白玄胤看着人眼中倒映的自己,明明看的很清,却总是觉得那不过是个泡沫。没了曾经的人眼中的感觉,也没了曾经的一切。

“瑾瑜,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若恨我你就说,不要这般笑着,我怕”

怕?

这字若是换做多年前的白玄胤,那根本是不可能吐露出的。‘怕’可以理解为很多种,许是身体本能的恐惧,亦或者如现在的白玄胤,心里的恐惧。

自打苏瑾瑜推开门出来的那一刻,白玄胤就觉得自己好似从人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身影。那,便是墨旭羽。

白玄胤和墨旭羽没有见过几次照面,但人的脸却是映得深。人脸上总会带着笑,无论是第一次时他被白玄胤凶了,亦或是之后的种种。人脸上的笑始终挂在嘴边,但是白玄胤知道,那是一种假象。

久居深宫的他,看透了那些妃子们的尔虞我诈,他们的脸上也经常挂着这种笑。但是,墨旭羽脸上挂着的笑意似乎更为深,好似笑意背后藏了一个深邃的窟窿眼,黑得看不见底的那种。

白玄胤又看了人的脸,两个身影重合下,白玄胤便更加觉得,这苏瑾瑜的笑意和那墨旭羽的太像了。

心慌意乱下,白玄胤连忙又紧了紧搂着人的手,低沉了声音道,“瑾瑜,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不要”

苏瑾瑜只道人好笑,他自己这仇还未报呢,怎么会就这么离开了白玄胤呢?也是轻拍了人的背,缓缓道,“皇上真是在说笑了,能让皇上用一只眼珠子扣在身边,那应该是在下的荣幸才对啊。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离开呢?好歹,也要让皇上剥一层皮下来再走,不是么?”

苏瑾瑜松开了人,笑得一脸的诡异。白玄胤不由得觉得背后一凉,心里暗道,难道这才是真正的‘阿布’么?

“瑾瑜我”

“好了,皇上就别再揪着这些不放了。”苏瑾瑜伸手抵上人的嘴唇,笑道,“前段时日皇上说宁家人马上就到,不知现在他们到哪了?”

正说到此,殿外走来一人,对着二人鞠了一躬,便道,“回皇上,宁柒清求见。”

这宁柒清不是他人,正是那宁太傅的大儿子。

“让他去书房等着吧。”

道了这话,传话的宫人便匆匆离去了。白玄胤转身看了人一眼,只见苏瑾瑜扫了人一眼后未等人开口,自己便匆匆先去了。

二人赶到书房,一推门,就见那宁柒清一身米色素衣站在里头,双手窝在胸前正背对着二人。

“你就是宁太傅之子?”苏瑾瑜想要重拾过去心切,见到人便连忙走上前去。

可是,苏瑾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身形还未站定,便看见那宁柒清面目狰狞转身便拿了一把匕首直直刺了过来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受死吧!

“苏瑾瑜,拿命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苏瑾瑜还未站定身型,那匕首便划了过来。眼见着匕首快要到达他的喉咙,身子却是被另一股力气给推了开去。

“瑾瑜,小心!”

匕首刺入血肉传来轻微的声音,苏瑾瑜被人退将开去,一股脑跌坐在地。抬头一看,却只见白玄胤背对着他,而那宁柒清却是面露狰狞手中的力道又是重了三分。

滴答滴答

地面上,几滴鲜红的血液落在上头,晕染开了一片红色。

苏瑾瑜坐在地上,刚回过神,便是连忙推开门嘶吼道,“来人,快抓刺客!”

不大会,书房里便呼啦啦涌进一堆侍卫,三两下便将宁柒清缚住了。见人被帮助,白玄胤的身形才晃了晃,踉跄了几步便朝后重重倒了下去。

“白玄胤,你给我清醒点,我不准你出任何事听见没?”人倒下,苏瑾瑜却是第一个冲上前抱住的。也不知为何,总之这是苏瑾瑜下意识里做出的。抱着人,一手捂着人被刀刃刺出的血窟窿,没来由的,苏瑾瑜心慌了

苏瑾瑜的话外人听来语气并不怎么好,可白玄胤却愣是从里头听出了关心的意味。勾了唇,伸手附上了人被血染湿的手,虚弱地道,“呵,你还活在这世上,我又怎会想不开呢。三年的时间,我不想要你去承受。咳咳咳”

白玄胤话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白玄胤嘴角溢出,下一刻便两眼一翻,晕厥过去了。

苏瑾瑜见人昏了,立时也不知该如何,冲着四下的侍卫吼道,“太医!你们为何还不去叫太医!”

一得命令,众人呼啦啦又散了,独留了两个缚着宁柒清的下人,“苏大人,这刺客怎么办?”

“压入大牢,我有话要问。”

“是。”

收了命令,二人本打算带着宁柒清离开,可谁知,那宁柒清怎愿轻易离开。执拗的站在人面前,扯着嗓子便吼道,“苏瑾瑜!白玄胤!你们二人害死我爹让宁家人永不相见,你们真是罪该万死!”

人的话自然是越喊越臭,那两个手下见苏瑾瑜的脸色愈发不好,连忙扯了宁柒请逃一般地带人离开了书房。

没有多久,太医院的众人很快赶到,一番匆忙下,白玄胤被人送回到寝宫养伤,而苏瑾瑜却是一人默默朝着大牢走去。

宁柒清的话一直盘绕在耳边,人眼底的恨意也是浓郁到彻骨。苏瑾瑜一路无话,眉头都快要拧到一起去,显然人的话起到作用了。

大牢里一片寂静,苏瑾瑜的脚步声在狭长的道中回响着。四周的牢里,囚犯们对着这个初来的面孔感到好奇,纷纷起身凑近了查看。

个中难免有长得凶神恶煞的主,苏瑾瑜也不胆怯,却也不正眼看他们。直视着前方,大步流星般朝前走着。

“哟,这不是苏瑾瑜苏大人么?”

突地,自牢里的一处角落想起了一男子的声音。声音沙哑如破锣般,磨着大牢的墙壁都有种嘎吱作响的错觉。

被人喊了,苏瑾瑜脚下也停了,侧首看了声音的来源处,道,“谁?”

第三百四十九章 洛妃?

“呵呵。”那人低沉地笑了几声,这才缓缓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人的脸上有几道伤疤,干涸的未干的血迹糊在脸上,仿若一个刚从阎罗殿爬回来的恶鬼般。就连那笑容,都带了一抹诡异的味道。

“你是何人?”苏瑾瑜侧首正视了那人,眼底也是溜过一丝狐疑。虽说他失去了记忆,但并不代表着他对某些面孔没有熟悉的感觉。但面前的这人,让苏瑾瑜丝毫没有半点熟悉感。

“呵呵,苏大人不认得在下也难怪。”那人又冷笑着,抬手轻轻打了打那牢柱子,道,“在下和那个洛傅颇有渊源,洛傅您应该认得吧?就是那个曾做过洛妃的,洛傅。”

“洛妃?洛傅?”苏瑾瑜挑了眉,依旧不解。但这‘洛妃’二字倒是直直地刻进了他的脑中,既然被人称作妃,那肯定是后宫之人。苏瑾瑜进宫前到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如今突地冒出了个洛妃,苏瑾瑜的心里倒是生了块疙瘩。

“苏大人,您来了。”

这边有声响,牢差怎会不知。这番前来查看,便一眼看到了苏瑾瑜。

“嗯。”有了牢差的干扰,苏瑾瑜也不管这边的犯人了,满有疑心地又看了人一眼后,转身随着人离开了。

“方才那人是谁?”

牢差回首看了方才和人搭话的犯人所处的那间大牢,道,“哦,苏大人有所不知,那牢房中关押的本都是凌王生前的手下。本来凌王死了,他们也该斩首的。可是苏大人您这生了变故,故此,这些人也就多得了些日子苟活着。方才和大人说话的,那是唯一一个非叛党的恶人。估摸着,是和那群人相处久了,也觉得自己是凌王手下的人吧。”

“哎,那人就是一疯子,苏大人您也别放心上。他呀,也活不了几天了。”

“是么”

苏瑾瑜还想着问人有关那洛傅的事,可还未开口,抬首便觉已到关押宁柒清的牢门前。

牢差给人开了门,便退一步站远了。

牢内,宁柒清被人绑在柱子上,身上到没有伤。显然,没有上头的命令,这帮牢差也不敢私自动刑。

“苏瑾瑜苏狗贼,你不得好死。”

苏瑾瑜刚进来呢,宁柒清便已经喊上了,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苏瑾瑜生吞活剥了。

而苏瑾瑜呢,不慌不忙走到人面前,给人送了一杯水,“喝么?”

“呸。”

显然,宁柒清怎会给面子,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人的衣服上。

苏瑾瑜也不在乎,擦了擦,便道,“你就是宁太傅之子?”

“哼。”宁柒清瞥了头,没有回答。

“今日书房中,你说你爹死了,宁家人不得相聚?”

“哼。”

苏瑾瑜看了人不说话,遂自己又默默道,“我听他人说,宁七箬被送去和亲至今没有消息?”

“苏瑾瑜,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那假惺惺的眼给谁看呢?我真恨当初去皇陵时就没把你们俩给杀了。”

宁柒清说的可谓是咬牙切齿恨之骨中,愣是将锁链弄得叮当作响,都没有移动半分。可饶是如此,宁柒清的恨都无法阻挡地剜在苏瑾瑜身上。

第三百五十章 找回宁七箬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不过如今的我忘记了一切,也想不起一切。有关宁七箬的事你说我有愧,但我并不知我愧在何处。你若想要宁七箬回来,那便劳烦将事情原委告知在下。”

苏瑾瑜一字一句道了,更是将要带回宁七箬之事加重了说。果不其然,宁柒清听了顿时眼前一亮,嘴边却依旧有种无法信任的语气挂着,“你说你能把阿箬带回来?”

“前提条件,你不得将事情隐瞒分毫。”

“我我要如何信你?”

苏瑾瑜勾唇一笑,道,“宁柒清,现在的你信不信都没有用。困于大牢的你唯今之计只有一五一十地说了,才有一丝机会,让宁七箬回来。”

苏瑾瑜在水黾当真是学了不少东西,冷酷无情对他来说已经是张口便来的了。

“”

最终,宁柒清还是选择说了。毕竟人的话也没错,自己刺杀失败进了这大牢便已无出去的可能。唯今能有一次换回宁七箬的机会,他怎还会拒绝。

一番谈论,苏瑾瑜也是大致了解了当初宁七箬为何突然进宫,又为何会被送去和亲。听至此,苏瑾瑜不由得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之中。

“你说你会让阿箬回来,此话当真?”

“我不会撒谎的。”

苏瑾瑜留了这句,转身便离开了大牢。

宁柒清的故事没有多少,不过是宁七箬听了某个人的话称苏瑾瑜在宫中受苦后便百般闹着要进宫寻人。后宁太傅是在受不了,这才安排了宫里熟知的宫人替其备了一套宫服,这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

后话苏瑾瑜在宫里也查到了些,和那完颜公主所说的也并无多大的出处。可是他却不知,宁七箬遇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何人。为何会让一个形同虚设的未过门妻子突然想起进宫来看他呢。

还有,那人口中所说苏瑾瑜在宫里吃苦,究竟有吃得何苦楚呢?

这番想着,苏瑾瑜脚下未停,转步去了完颜雪的住处。

苏瑾瑜几日未出现,完颜雪的伤早已好的彻底。那边当差的便想着要将人送回到大佬之中,可刚有这般念想,苏瑾瑜便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完颜雪倚在长廊边,有些慵懒地问道。这几日的无人叨扰,完颜雪的心静下来不少,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为何物了。直到见了苏瑾瑜,那些‘陈年旧事’才又被翻了起来。

苏瑾瑜默声坐到人的身侧,将今日的事一一说了。

“呵,看来想要杀白玄胤的可不止你我啊。”完颜雪知道苏瑾瑜的心,苏瑾瑜也明白完颜雪的念,二人有了共同目标,这谈话也自然变得更无遮拦了。不过也不怪苏瑾瑜次次都找完颜雪,在这宫里,唯一一个不与白玄胤有那些关联的,怕也只有她完颜雪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找回宁七箬。”

苏瑾瑜的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找回她?做什么?”

“我想知道当初和她说话的那个人是谁,还有,所谓的苦是什么。”不知为何,苏瑾瑜很想弄明白那人的身份。只觉告诉他,他所忘记的那一切遭遇,期间似乎有什么人在背后做着什么

第三百五十一章 你是太监身?

“你找回宁七箬我倒是没什么异议,但是你可曾想过这件事白玄胤会同意么?”完颜雪看着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在她的印象里,白玄胤对人的所有权可以说是达到了扭曲的地步。不过,如今情况和当初的大有差异,那么,这件事若是让白玄胤知道了,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回应呢?

“他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去寻了完颜雪。”

苏瑾瑜的意念坚决,目光也透着一股子不容回绝的态度。见状,完颜雪倒是笑了起来。弯着眉眼,完颜雪重又调整了一下姿势,道,“我有一事不明。”

“嗯?”

“你在宫中这么些日子,难道有关你所受苦一事,就没有任何人告诉你么?”

苏瑾瑜在宫里询问了很多人,若是想要查明宁七箬所担心的,苏瑾瑜应该早就知道了。也不必到现在还要通过寻回宁七箬才能得到答案,这般,也就是意味了,那‘苦’只有白玄胤和他苏瑾瑜两个人知道。

“没,他们都说我当大内总管那段时日整个人很憔悴,太医到起居室的次数几乎可以说是天天都有。我也曾跑去太医院问过,但白玄胤似乎和他们有约在先,提及这,他们皆道是我身子骨弱宫务又多造成的。但是”

人口中虽能说谎,但面上总归是会露出些破绽来的。那帮太医提及这些时,眼中总会有一丝不忍。似乎,那段岁月里有着很深很深的黑暗。

苏瑾瑜说到这便再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蹙了眉,薄唇紧抿。

“苏瑾瑜,我能否问你一个比较私密的事?”完颜雪勾了唇,慢慢凑到人的身侧,一脸坏笑地问道。

“什么?”

“我见你的时候你便已是大内总管,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你成了东景的宰相。我很好奇,你当真是太监身?”

完颜雪的问题并不算多难以启齿,毕竟苏瑾瑜失掉了记忆,对于自己的过往可以说是一个陌生人。如今人问了,苏瑾瑜也只平平地摇了头,否认了人的疑问。

“呵,不是太监身却做了这太监的位子,那你岂不是没有进去过‘净身房’?”

‘净身房’三字一出,苏瑾瑜下意识便打了个冷颤,对这三字产生了莫明的恐惧。

见人脸色陡转,完颜雪也是挑了眉,道,“怎么,那地方让苏大人你想起了什么不好的?”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浑身一冷,有些胆寒。”

苏瑾瑜道了自己的感受,完颜雪似是明白了什么,暗暗一笑,“那看来,我猜的没错了。你想要调查的那段过往,应该和这‘净身房’有莫大的干系。要不你试试去宫里的‘净身房’看看,说不定能寻得些记忆。再不成那就直接去问白玄胤吧,反正现在的他对你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也好,完颜姑娘,多谢提醒。”

苏瑾瑜起身朝人鞠了一躬,转身便离开了。

苏瑾瑜没有直奔净身房而是转去了寝宫,只因他刚出来,那白玄胤身侧的小太监便匆匆赶来,说那白玄胤已经醒了正吵嚷着要见他。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行

无奈之下,苏瑾瑜只得碎了小太监去了寝宫。一进门,脚边便划来一方碎瓷片。伴随着白玄胤低沉的怒吼,“瑾瑜呢,朕要见瑾瑜!他若出了事,朕那你们试问!”

白玄胤昏迷时那宁柒清正被一群人扣着,饶是如此,白玄胤还是很担心苏瑾瑜的安危。刚睁开眼,便一直吵嚷到现在。

“皇上,苏大人来了,苏大人来了。”里头的人发怒,小太监便立马冲了上去,向人禀告着。

小太监做了禀报,苏瑾瑜自然也就走上了前,看着人被裹着的伤口,眉头微微蹙了。

“皇上。”

“瑾瑜!”人出现,白玄胤关切地看了人,见到人没有哪伤着了,这才微微笑了,“太好了,你没有受伤”

“你们先下去吧。”苏瑾瑜没有理会人的笑,侧首和宫人们道了。

看着四周的宫女太监纷纷下去了,苏瑾瑜这才搬了凳子坐到人的面前。

不知为何,白玄胤看着人有些距离的位子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微微起了身,却不慎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蹙了眉,手上的力道也散了。砰一声,又重新倒在了床上。

这一切苏瑾瑜看在眼里,他有种想要去扶的冲动,但终归还是生生压下来了。

“那个宁柒清,没有伤害到你么?”伤口处有些温热,白玄胤却也不管,朝人故作坚强地笑了笑,道。

“没有。”

“那就好,待朕好了,定要他好生知道刺杀你的下场。”

“嗯。”

“额”

若是以往,白玄胤开了这种话,苏瑾瑜定然会皱着眉头苦求他不要再为他害人。可如今,苏瑾瑜只是很平静地点了头,这难免让白玄胤有些无措。

愣了片刻,苏瑾瑜这才缓缓道。

“皇上,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能不能,派人去邻邦将宁七箬请回来?”

“不行。”

白玄胤没有任何考虑,直接回绝了苏瑾瑜的提议。

“为什么?”

“谈何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白玄胤因是病体,声音难免有些虚弱,但这话道的却着实有些分量。

“白玄胤,你是不是心虚了?”人不让,苏瑾瑜自然很不满,皱着眉头语气也瞬间变得冰冷。

“我为何要心虚?她宁七箬勾引你在先,我送她去和亲也是饶恕她,否则,你觉得现在还有机会见到她?”白玄胤语气也是不善,微蹙了眉头。他知道自己欠苏瑾瑜的,但是那宁七箬是人曾有过婚姻的女子,这会人忘了对自己的情在先。若是那宁七箬回来,白玄胤难免不会担心苏瑾瑜会跟着人跑了。这番想着,白玄胤想要软下来的心立刻变得果断起来。

“白玄胤,你就是一个无理取闹之人。那宁七箬不过是担心我被你摧残至死,所以才进宫见我。你倒好,不由分说便将她送去关外。你可知宁家人因为这事变得家破人亡?”苏瑾瑜不知道人火气的原由,只是人固执执拗,他也自当当仁不让。

白玄胤上下扫了人一眼,这才发觉,人的衣摆有些污渍,灰蒙蒙的不似干净的苏瑾瑜会做出的事。当下,白玄胤也是明白了个中缘由,微蹙了眉一手便抓了人的手腕,“你,去大牢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心又三慌?

“是又如何?”

苏瑾瑜本看着人为他挡刀难免理亏,想着要心平气和地何人道了,但人这做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许的,着实将苏瑾瑜的心给磨火了。

“那宁柒清和你说什么了?”

白玄胤蹙着眉,也是不喜。

“他?他说要生吃了你我的骨肉,好替他的父亲妹妹报仇。”苏瑾瑜挑着眉梢,微微一笑,道,“白玄胤,你说,这天下有多少人想要杀你?”

苏瑾瑜的问题落下,白玄胤没有回答,只是心里暗道了待伤好后定要让那宁柒清付出代价之类的。

良久,苏瑾瑜见人没有回答,还当人这是心虚了,嘴角的笑意更深,“白玄胤,是不是数都数不过来?呵呵,难怪当初我丢了记忆却唯独仇恨没有丢。白玄胤,真是造孽啊。”

“瑾瑜,宁七箬是你曾有婚约的人,我不让她回来,是有我的原因的。”

人的话彻骨,将白玄胤到嘴边的戾气生生吹散了,只剩下无尽的苦楚。好似一个失败到极致的人,临终前在反省着自己的过错。

“原因?呵,白玄胤,你当真是杀戮无耻。为了你的原因,让宁家人这般散了。好在你今日受的这一刀是在左侧,若是再往心口那去那么一些,你是不是就去了十八层地狱了?”苏瑾瑜起身,缓缓走到人的身侧,一抹冷笑直直落入白玄胤的眼。

“瑾瑜”

“好了,白玄胤,我来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死。既然你没死,那我便没有什么理由再在这里待着了。告辞。”

说罢,苏瑾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饶是听得后头咳嗽不断,脚步也一丝未乱。

可是,说苏瑾瑜心里不慌那是不可能的。人倒在床上,因是夏日,人也只有肚子上披了一层薄被。上身绑着纱布,一件衣物也未穿着。

那里的嫣红几经因他的话而往外渗透几分,若不是他选择坐在了稍加远些的地方,恐怕他离去时,脚下的步子也不会那般了。

出了寝宫,苏瑾瑜便让小太监好生去服饰白玄胤,自己则是回了自己的住处。

推开门,苏瑾瑜便瘫软了下来。堪堪找了椅子坐了,整个人则是慌乱不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般大的反应,好似那晚他所下定的决心全都丢了喂狗一般。

不是所谓的扔了一切束缚的么?为什么人替他挡了一刀,自己就又回到了原点呢?

“你怎么了?”

屋子里突地传来一道声音,苏瑾瑜抬了头,在房梁之上寻到了声音的源头。

是墨旭羽。

见了人,苏瑾瑜眼底也是不由一惊。这皇宫守卫森严,为何墨旭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好似自己家一般。

不过惊讶归惊讶,苏瑾瑜还是对人作揖道了声‘主人’。

“嗯。”墨旭羽点了点头,一个纵跃,双脚无声落地。随手拿了桌子上的点心放在嘴里,含糊道,“你一进屋我就看你这般状态,怎么了?”

“没有什么。”苏瑾瑜偏了头,道。

“没什么那就好,”嘴中的点心吃完,墨旭羽满足地舔了舔手指,勾唇笑了,“我听说那个宁柒清刺杀了白玄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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