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里婚外 - xp1024.com
《婚里婚外》


第一章 好老婆也可能是好侦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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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去北京出差,他的行李是丁小羽打点的,人也是丁小羽亲自送去机场的,那么,正意气风发驾驶着一辆保时捷卡宴穿梭于车水马龙间的这个家伙是谁?是鬼吗?

丁小羽不动声色开着她的小polo紧紧跟着,等红灯的间隙,她拨通了田辉的电话,“老公,你在哪呢?”

“北京啊。”

“哦,在干吗呢?”

“啊……我开车呢……不说了,挂了,呆会给你打。”红灯转绿,黑色的卡宴缓缓往前滑动。

丁小羽基本可以确认开车的家伙不是鬼,正是自己家的男人。于是她猛踩油门跟上去,瞅准机会一头撞在卡宴的屁股上。

追尾了。田辉坐在吉普车高大的驾驶座上,无意中看了一眼后视镜,那辆熟悉的草绿色小车顿时让他头皮发麻。靠,怎么早没发现呢?他心里暗骂,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身边的女孩疑惑,“你怎么不下去看看?”

“我老婆。”田辉有些抓狂。

丁小羽坐在车里左等右等不见田辉下来,只好自己下车,气势汹汹拉开卡宴的车门,“你不是去北京了吗?你到底是人是鬼?”

“小羽,有事我们回家说,咱家车撞坏了吧……”

“少跟我扯别的。田辉,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啦,是贩毒贩黄还是倒卖军火?何苦这样骗我?”

此时,马路上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卡宴副驾驶座的姑娘有点急,尴尬地插了句嘴:“要不,你们先吵着,我把车挪个地方?”

丁小羽看了一眼那姑娘,一拍车的引擎盖,“谁也不许动这车!保留现场!打122!找交警拍照!”

姑娘不乐意了,翻了翻眼睛,“得,你们慢慢吵,我先走了。”说完提起包,过了马路扬手招出租车。

“赵兆……”田辉喊了一声,偷眼看了看眼睛快要冒出火来的丁小羽,接下来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十分钟后,交警骑着摩托赶过来,来了就训斥田辉:“怎么搞的,这点小事故,不会自己用手机拍张照片赶紧把现场撤了?你瞧瞧这路堵成什么样。”

田辉陪着笑说:“是是是,我们这就开走,对不起哈。”一边说一边向丁小羽使眼色,示意她也赶紧去把polo开到路边。

丁小羽哼了一声,也打了辆出租车走了,留下田辉一个人在路中间跳脚。交警连忙呼总台:“立刻调一辆拖车到北京东路来。”2

拖车费220元,polo的维修费400元,卡宴的维修费2950元,除去保险公司赔偿的2540元,个人承担1030元。这是看得见的损失,还有看不见的损失呢。

当老板老婆围着自家受伤的爱车打转转,又是摸又是抠,心疼之情、惋惜之情、气愤之情统统溢于言表,田辉就知道,那颗仇恨的种子已经在老板老婆的心头种下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些对自己不利的评价将会顺着枕头风吹到老板的耳朵里去。

当晚,田辉处理完事故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远远望去,家里漆黑一片,不出意外的话,丁小羽又回娘家了。田辉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外患还没搞定,内忧又要上演了。

果然,刚进家门,小羽妈的电话就追过来了,田辉看了看来电显示,没敢接。可老太太还真有股子倔劲,大有不挖出田辉不罢休的劲头,电话手机轮流打,大舅哥丁博又给田辉发来若干条信息:“速回电”、“回电”、“有急事,务必回电”。

越是这样,田辉越是不敢接电话,最后索性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自己则逃之夭夭。下楼的时候急了点,把一层楼梯当两层跨,结果一屁股坐在地上,脚踝撞疼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第一章 好老婆也可能是好侦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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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妈背运,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田辉扒着楼梯扶手一瘸一拐跌跌爬爬地往下走,心里直骂自己背。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本来老板让田辉陪他一起去北京谈项目,约好了在机场碰头,结果航班延误,老板就在机场给对方打电话,七聊八扯不知道哪句话说中了人家老总的笑穴,对方开心了,当即拍板说得了,这个项目就给周总公司,周总够兄弟,来北京请你喝酒。周总一听,乐了,事儿都办成了还有什么必要带一跟班?当即下了果断英明的决定:让田辉把机票退了,开自己的车打道回府,“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把车送回公司你就回家休息休息吧。”

同志们想一想,一个平时开polo的男人,突然有一天开着保时捷在机场高速上奔驰,那飞扬的感觉,那澎湃的激情,好比酒精灯上的小火苗,灼得田辉心里激荡不已,哪还有心思回家睡觉?他思来想去就给赵兆打了电话。

赵兆是田辉qq上的聊友,不经意加上的,聊了有几个月了,只见过一次面。这姑娘长得有点像吴倩莲,不是特别漂亮但很有味道,那说话前先笑,用手捂着嘴,欲语还休的俏模样,第一面,就让田辉的心像被小毛刷子刷过,痒痒的,这种痒一直储存在田辉记忆的硬盘里,不舍得删去。

借着这个大好时机和大好道具,田辉把赵兆给约出来了。他打算先接人家去云中小雅吃西餐喝下午茶,晚上去荷风居吃江鲜,然后去sevenclub灌点小酒,最后再相机行事,看看能不能顺手把姑娘给咔嚓了……没想到,接了赵姑娘刚驶过两个路口,就被丁小羽抓了个现行。3

丁小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爸爸妈妈哥哥嫂嫂轮流过来敲门,“小羽啊,开开门,别老哭,哭坏了身子。”

这就是家,这就是家人,你难受他们跟着难受,你伤心他们跟着伤心。而那个让你伤心难受的臭男人,到底没有血缘关系,到现在没有半点动静。

小羽知道妈妈一直在外面打电话,也听出来一直联系不上田辉,刚开始是恨哪,恨得咬牙切齿,到了后来慢慢转变成担心:他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继而是自我质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毕竟只是抓到他和一个女人共驾一辆车,又没抓着他们共上一张床。然后又自我安慰:一点也不过分!这么个骗老婆法,就算没出轨的行动也有出轨的心!更有出轨的胆!

怀揣着担忧和愤懑,小羽一夜无眠。第二天她亲自打了个电话给田辉,铃声响了很长时间,直到心里的愤懑全部变成担忧,那头才终于接了电话。听到那声熟悉的“喂”,小羽满腔的愤怒和委屈又迅速集结起来,开口就是“你没死啊?”

“嗯?嗯。”田辉有气无力,以不变的沉默应万变的暴雨雷电。

“别嗯啊嗯,好好说嘛,为什么骗我?那女的是谁?那个狐狸精!”

时机终于到了,田辉编了一夜的谎话这时像趵突泉的泉水一样,汩汩往外冒了,“小羽,你能不能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跟我发脾气呢?昨天老板的确是让我陪他去北京的,结果航班延误,他在电话里就跟人家把生意谈成了。这样一来,他就改变主意让我开他的车回公司,他一个人去北京。我刚出机场,他又打电话来嘱咐我去接一个女孩,让我中午陪人家吃顿饭……估计那女孩是他小情儿,我瞎说的,谁知道是不是,或许是老周家外甥女也不一定……时间特别紧,那女孩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的催,我还想着想着要打个电话和你说一声,结果被她搅得硬是忘了。这不,刚接了她就遇上你了,你说我冤不冤?”

第一章 好老婆也可能是好侦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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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真真假假,真里渗着假,假里透着真,成功地将电话那头的小羽忽悠得不吭气了。田辉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小羽你自己算算,你是早晨九点送我去的机场,然后十一点在路上遇见我,中间只有两个小时,我在机场呆了有将近1个小时,跑一趟机场高速又要40分钟,再加上步行至机场停车场的时间、交过桥过路费的时间、到了市区等红绿灯的时间,我就是超人我也没有时间跟人家干点什么呀?况且那女孩保不准是老板什么人呢,我连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失言。”

“那……那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你了?你要是早点跟我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小羽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但还在嘴硬。

田辉知道撒谎见效,此事已经平安着陆,暗暗松了口气,嘴上却开始装可怜:“怪我怪我,老婆,你知道你这一撞你老公我赔了多少钱吗?还有,你没看见老板娘看我那眼神,好像我把他们家儿子给撞了……”

“赔多少钱?……活该,骗老婆就没有好下场!”4

事后,丁小羽把这事当笑话说给嫂子苏月听,苏月一听就发现了问题,张嘴就追问了句:“小羽,如果是你和你们老板一起出差,中途临时出了状况,老板让你打道回府接一男的,你第一个电话是打给那男的还是打给你老公?”

“那我肯定先打电话跟田辉说一声。”小羽不假思索地回答。

苏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神意味深远。

“说明他有意隐瞒?要么就是心里没我?”丁小羽仿佛醍醐灌顶如梦方醒,继而咬牙切齿地说:“靠,这事我跟田辉没完!”

见丁小羽反应这么大,苏月有点慌了,她连忙解释说:“小羽,我随便说说的,你可别太放心上,男人嘛,不花心不贪玩那还叫男人吗?”

丁小羽和丁博是孪生兄妹,苏月说起来是小羽的嫂子其实比小羽还小一岁,两个人关系处得不错,经常在一起说些女人的私房话。如今,这私房话说得有些过了,苏月暗自后悔。而这时候,丁小羽正在气头上,怎么劝都消不去火,情急之下,苏月冲小羽嚷嚷:“你太沉不住气了,打草惊蛇啊你懂不懂啊?这蛇影子还没看见呢,给你这一咋呼不是隐藏得更深了吗?”

“不行,这事我一定要弄明白,苏月你放心,我不打草惊蛇,我引蛇出洞。”

当天下午,小羽就申请了一个新的msn号,起了个带劲的网名叫“风月小狐狸”,想了想,又觉得这网名太风骚了,容易让人误认为是不良职业者,后改为“花雪月”,既风月,又雅致,既渴望倾诉,又欲语还休。

怀着不安和矛盾的心情,小羽加田辉为好友,结果田辉先生一副正人君子之派,不仅始终不搭理她,而且签名档的状态也是“忙碌”,完全是拒绝的姿态。

小羽心里有些高兴,高兴之余又显得有些沉不住气,当即自毁面具:“猜猜我是谁?”“不理我?”“猜不出来还是生气了?”“亲爱的,我是你老婆。”“靠,你摆什么谱,你倒是吭一声啊……”

这时候,田辉灰头土脸从老板办公室出来,自从让老板的爱车受伤之后,老板便看田辉有些不太顺眼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上纲上线,让田辉很是不爽,甚至心里都在暗暗谋划要换家公司做。

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田辉一直在生闷气:反正是打工,天大地大,到处是我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姓周的,你别把我惹急了,否则跟你没完!我帮你去洗车从后排座位下面拎出的避孕套不晓得是谁用过的,别告诉我是没事用来吹气球的!老板娘眼里可容不下沙子,你用人家的钱创业,用人家的钱买车,合着还用人家的车当床使?太他妈损了吧!小心我给你全抖出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一章 好老婆也可能是好侦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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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咻咻地回到座位,看见“花雪月”这个闷骚网名的一系列发言,惊得脸都发绿了,真是成也老板败也老板,幸亏当时自己不在现场,否则,以自己的脾气,肯定要跟人家女网友搭搭腔调调情。苍白的生活忙碌的工作无聊的人生,众多的女网友就是天边的一抹亮色啊,这个机会田辉向来是不愿意放过的。再看看最后一句,“亲爱的,我是你老婆”,田辉立马汗毛林立:奶粉不安全了,鸡蛋不安全了,msn也不安全了!

田辉抹了一把汗,在键盘上手指翻飞,“考验你老公呢?你老公是真金不怕火炼,甭说是花雪月,就是花蝴蝶老子也看不上!”5

丁小羽和田辉是大学同学,两个人同系不同班,分分合合吵吵好好谈了9年恋爱才走进婚姻殿堂,因为恋爱谈得比抗日战争还要长,所以虽然才结婚一年,两个人就像老夫老妻一样熟悉。

爱情最可怕的敌人就是老夫老妻。两个人都成亲人了,抱在一起睡觉很踏实很温馨,可做爱就显得有点像乱伦,每次亲热就像做功课,先翻开书,再翻开作业本,拿起笔,开始写……半个小时不到,ok,家庭作业写完了。事后,田辉靠着床头点一根事后烟,用脚摩挲着老婆腿:“爽了吗?”小羽不管爽没爽都点点头说:“爽了。”

早晨,两人像打仗一样起床,洗脸刷牙吃早饭,然后田辉开车将丁小羽捎到公司,然后自己再绕个圈去上班。下班后,如果没有应酬,便去接老婆,两人一起回家,你做饭来我洗碗,你上网来我看碟,也没有太多话可说,却有让人踏实的家庭气氛。十一点半,上床,关灯,睡觉。

田辉相信,全天下百分之九十的夫妻都是这样过的,他也相信,男人在享受家庭生活的同时都会整点幻想,通俗点说就是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只要有一点艳遇的小火苗,那出轨的念头就会嗞嗞燃烧。不同的是,有的男人有贼心没贼胆,但所有的男人,都有贼心。

男人分几种,除了上述有贼心没贼胆的,还有既有贼心,贼胆又特别大手段特别高明的,譬如成龙大哥,龙嫂遍天下,个个是美女,家内有儿家外有女,东窗事发后,不仅没有妻离子散,反而落个儿女双全其乐融融。

但大多数男人,通常都是像田辉这样,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与合适的人物偶尔出一小轨,谨慎中的释放,愧疚中的刺激,压抑中的放荡,更加销魂,更加回味无穷。

在不久后的某一天,田辉瞅了个机会,将这个“男人分几种”的理论传播给老婆丁小羽,小羽当即就问:“不是还有一种吗?就是没贼心也没贼胆的。”

田辉脱口而出:“那是男人吗?”

小羽当即怒了:“合着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的才是男人?你给我滚吧,不混出点男人样来我还真瞧不起你!”6

“花雪月考验事件”并没有能够让田辉洗脱嫌疑重新做人,反而激起了丁小羽战斗的欲望。从那以后,丁小羽时时刻刻以一个私家侦探的标准要求自己,以怀疑的目光和心态审视自己的丈夫。

田辉的手机是每天都要查的,索爱的手机有全部删除短信的功能,田辉下班前都要清空自己的收件箱和发件箱,所以手机里总是空空荡荡,任你翻个遍也难觅蛛丝马迹。

对于丁小羽来说,一个曾经有过犯罪倾向的人立刻变得如此清白坦荡,这是一个极其不正常的信号。于是,她在中午不太忙的时候,给田辉发了几条“吃饭了没”、“吃的什么”之类的短信,待晚上回家盘查,发现这几条完全不需要掩饰的正常短信也已经销声匿迹了。

第一章 好老婆也可能是好侦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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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心里没鬼你删什么短信?”丁小羽气势汹汹举着手机盘查田辉。

“我不是故意的……手机内存不足。”田辉底气明显不足。

“你会删是吧?ok,你随便删!我去查你的通话清单。”小羽立刻打开电脑,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登陆###的网站。两分钟之后,书房里又传出一声尖叫:“田辉!你心里没鬼你改什么手机密码啊?”

田辉直皱眉头,叹了一口气说:“小羽,咱们不这样成不成?你给我点空间成不成?”

“空间?你要空间干什么?泡狐狸精?说!密码多少?”

“这是我的隐私……”

“少拿隐私说事!你心里没鬼你要什么隐私?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丁小羽手机密码自从认识你就没改过,你改来改去防谁呢?还不是防着我!为什么要防着我?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小羽发飙了。

田辉在心里迅速地盘算着,最近一段时间规规矩矩,想来丁小羽也查不出什么来,心一横,报出了一串数字。

书房里不再有声音,田辉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心里有点忐忑,脑袋飞速运转:今天没和什么网友发消息吧,昨天没和什么女孩打情骂俏吧?

丁小羽全神贯注,半个身子都趴在电脑桌前,面对着一连串的数字,她一手握着笔一手翻日历,竭尽全力回忆着那逝去的分分秒秒。终于,她发现了问题!

10月18号,正是她和田辉撞车之日。9:00,她送田辉到了机场,回到市区给田辉打了个电话,问他加油卡在哪里,没错,就是9:58分这个通话记录。十分钟后,田辉打出去一个陌生的号码,这个号码,在田辉的手机里根本没有留存,又过了半个钟头,这个号码反复出现两次,都是田辉呼出,根据当日的情形,应该就是坐在卡宴副驾驶座的那个女孩的手机号了。

丁小羽深吸一口气,把这个号码记在纸上。在这个号码的重复出现的间隙,还冒出来一个固定电话号码,尾号是8866,小羽打了114反查,发现这个号码是“汉庭商务酒店”。

鬼要现形了,丁小羽的心怦怦直跳,她手忙脚乱地把通话记录打印出来,在女孩手机号和酒店总机处重重地划上横线。

“说,怎么回事?”当通话清单被扔在茶几上的时候,田辉心里一震,还真发现问题了?他有点紧张,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模样问道:“丁小羽,你还没完了是吧?”

可惜丁小羽并不吃田辉这一套,不依不饶,“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田辉瞄了一眼话单,看见浓墨重彩描出来的两个号码,一时间有点懵,对着通话时间仔细一回忆,顿时头皮发麻。

“想起来了吧?你说你们老板让你请那女孩吃饭,那你打电话去饭店订座位啊,怎么打电话去酒店订床位呢?”

田辉不说话,装傻,“你瞎胡说什么呢?什么酒店什么床位的?这是什么电话啊,都不认识……”心里却暗暗叫苦,真叫百密必有一疏啊。7

面对这个惨烈的现状,田辉只好将失忆进行到底了,他记不清那个手机号的主人是谁,他也不记得自己打过什么酒店的订房电话,“过去这么多天了,你这样纠缠我非被你搞成神经病不可!”说完,拂袖而去。

丁小羽在房间里徘徊了很久,难抑满心疑惑,真想打电话过去质问那个女人:你究竟是哪根葱?跟我老公什么关系?但又担心这个女人真和田辉的老板有一腿,到时候弄巧成拙说不定田辉的工作都保不住。

第一章 好老婆也可能是好侦探(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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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害死猫啊,丁小羽的脑子里始终在琢磨,如何不露痕迹地打这个电话。半个小时后,一个完整的电话模拟问答方案在她的脑海里诞生并且成熟了。

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丁小羽终于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手机号,深吸一口气问:“您好小姐,我是苏菲的电话访问专员,我们正在做一个市场调查,请问您用过我们的产品吗?”这是丁小羽急中生智想出的迂回之计,基本上所有女人都知道苏菲这个牌子的卫生巾吧。

果然,对方说:“是,我用过。”

“那您可不可以抽几分钟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呢?哦,对了,我们有小礼品赠送给您的。”丁小羽尽量将声音憋得又轻又柔,自己都快被自己恶心倒了。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感谢您的配合,小姐您怎么称呼呢?”丁小羽心中暗喜,上钩了。

“我姓赵。”

“哦,赵小姐您好,能否留下全名呢,我需要登记。”好,我知道你“贵姓”了,丁小羽在纸上重重地写下一个“赵”字。

“我叫赵兆,好兆头的兆,嗯……小姐,你怎么是用手机给我打电话做访问呢?”赵兆发现了问题。

不好,她怀疑了,这个问题不在丁小羽事先准备的范围之内,她急中生智:“是这样的,我是新来的,上班时间来不及做,只好带回家加班了。我是外地人,租的房子里没有电话,所以……”丁小羽觉得自己肯定是演技派的。

赵兆相信了,一五一十回答了丁小羽诸如“您用苏菲感觉怎么样?”“您觉得哪款产品最好呢?”“您觉得我们的定价合适吗?”“对产品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呢?”等一堆问题,之后,丁小羽抛出了最最重量级的问题,“非常感谢您接受我的回访,我们为您准备了小礼物……是什么?呃……是我们新产品的试用装,能不能给我留一个通讯地址呢,我将礼品给您寄过去。”

“上海路47号鸿兴集团。”

挂了电话,丁小羽心里怦怦直跳:难怪古人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个世界是属于有头脑有思想的人的!同时感叹:如果自己把抓小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工作上,那业绩早就翻番了吧。8

第二天一上班,丁小羽就通过114查到了鸿兴集团的总机,顺藤摸瓜,知道了赵兆在这个公司的财务部工作,并顺利问到了赵兆的办公室电话。

随后,丁小羽直接拨通了赵兆的办公室电话,劈头就说:“赵兆你好,是周总让我找你的。”

那头一愣,“周总?哪个周总?”

“美格公司的周总周卫东啊,你不认识吗?”

对方想了半天,随后坚定地回答:“还真不认识。”

“那你认识一个叫田辉的吗?”

“认识啊,怎么了……”

对方还没说完,丁小羽迅速果断地掐了电话,经过缜密的侦查和分析,整件事情已经明确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立刻打电话给田辉,强压着火气低声训斥道:“田辉,你别跟我说你在开会说话不方便,你现在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地方找到啦?楼道里?很好,你们公司的楼道黑灯瞎火就跟你丑陋的心灵一个样!我已经完全弄明白了,10月18日,你要和老板去北京出差,结果航班延误,老板突然又改变主意不浪费你这张飞机票让你打道回府了,还顺便让你把他的车给开回去。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突如其来的好车,你的小心思兜兜转转直接就想出轨了,这不,出轨对象也联系上了,出轨地点也预约好了,那个什么什么商务酒店,结果刚走半道上就被我撞见了。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分析的没错吧?”说完没给田辉任何解释的机会,啪嗒一下挂了电话。

田辉在电话那头听得一愣一愣的,操,自己买房买车大操大办娶回来的老婆合着是侦探啊?真他妈冤,自己连那个赵兆的手都没摸着,倒挣了顶出轨未遂的大帽子!

而丁小羽回到座位上,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这个男人,自己疼着爱着粘着护着,没想到竟是条白眼狼,此次未遂,谁知道以前遂了多少次,以后还有多少机会可以遂?这日子还能跟着他过下去吗?丁小羽对着电脑屏幕,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桌上的a4白纸上。

第二章先 生,你“出”过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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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这婚肯定得离!”当天晚上,丁小羽没回家,哭哭啼啼跑到娘家痛斥田辉的花心与不忠。

因为这事跟苏月多多少少有点关系,所以她急得跺脚,“我的小姑奶奶,别动不动就离婚离婚,结个婚容易吗?去年你们结婚,田辉光租卡迪拉克车队接你就花了一万多……”小羽妈听了补充道:“还有42寸的索尼液晶电视三星的双开门冰箱,还有全羊毛的被子褥子……”

“行了行了,你们就知道钱!你们怎么不想想我差点被田辉戴了绿帽子!”

“这不是没戴上吗?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以后你看紧点,再生个孩子缠着他,他有这心有这胆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了不是?”苏月极力劝着,“再说了,眼看你也快三十了,现在满大街到处都是找不到男朋友的小女生,你落个短婚未育就一定能找着比田辉好的?田辉这厮,工作体面相貌堂堂,这边跟你离婚那边立刻就有大把的女孩投怀送抱,你想想,你这不是糟践自己成全他人吗?有你这么伟大的老婆吗?”

苏月的话说得有点糙,身为小学老师的小羽妈听不下去了,挺身而出,“这事也不能怨小羽闹别扭,田辉的确有些过分,我得找他谈谈。”

“妈,这是小羽和田辉两个人的事情,您要是想他俩离婚呢,您就尽情掺合;您要是想他们俩和好呢,就让小羽赶紧回家!”一直沉默不语的丁博说话了,到底是家里的顶梁柱,这番话说得有点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味道,他站起来,一把抓过外套披在小羽身上,“走,送你回家!”10

一路上,小羽赌气不说话,眼睛红红地望着车窗外,街边的商家照样生意兴隆,人们出出进进笑逐颜开,小羽不断纠结着田辉预谋与人上床,或许早已经上过床这个残酷的现实,心里涌起一波又一波尖锐的疼痛。

“小羽,”丁博开口了,声音有些含混,他清清喉咙,“小羽,我觉得这事你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

丁小羽像个爆竹,一下子被点燃了,冲她哥嚷嚷:“我小题大做?我老公差点就跟别的女人上床了,这个题还小?”

“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我站在男人的立场看田辉,我觉得他是个挺不错的丈夫,对老婆好,对老婆家里人也不错,上进,没什么不良嗜好。至于偶尔出次轨,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男人嘛!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多多少少会有点疲劳,我觉得你……你应该理解他。”其实一路上,丁博在心里想了好多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站在男人的立场上,自己心里特别理解田辉,可是这些话对着小羽说出来,又觉得挺混蛋的。

果然,丁小羽一下子跳起来,“你是我亲哥哥吗?我怎么看你像白眼狼啊?田辉出轨我做老婆的还应该理解他?改日他作奸犯科我也理解他,杀人放火我也理解他?”

“你别急呀,你听说我,婚姻就像两个人携手爬山,总得经过一个个小山坡,上坡的时候大家都朝上看,顾不上想别的;但下坡的时候就不免低一阵子头,走走神,只要大趋势是对的,咱就不必太在意了对吧?你说要是一辈子都在上坡,两个人估计都绷不住。再说了,现在有几个男的只对老婆情有独钟啊,但老婆就是老婆,不是外面那些花花草草能够取代的。我,我跟你这么说吧,我同事、我同学,只要是我认识的男的,包括我也有过onenightstand(一夜情),但天亮了,我还是要回家的。嗯,就像吃饭,大米饭天天吃,偶尔也想换换口味来片面包。”

第二章先 生,你“出”过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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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羽惊呆了,哥哥丁博曾是她眼中最值得称道的新好男人:不抽烟、不喝酒,擅长中西式烹饪,工资卡只见过一面就上缴了,连老婆内衣裤都抢着洗……当年小羽找男朋友,基本上就是拿丁博当作参照物,精挑细选把田辉划拉回家,原来,原来这个参照物也这么靠不住!这世界上究竟还有没有男人没有出过轨?难道忠诚是个传奇,专一是个童话?现在生活怎么就这么不靠谱?

小羽盯着丁博看了半天,厉声道:“停车!”

丁博吓了一跳,本能地踩了刹车,“干吗?”

“我爬坡爬累了,我也吃片面包去!”

车没还停稳,丁小羽就推开车门跑了,小小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车水马龙间,丁博急得在车里大喊,“喂,你给我回来!”11

夜色酒吧。

无处可去的丁小羽忧伤地在这里买醉,舞台右侧的沙发座上,到处是一对对纠缠在一起的男女:有的男的头顶都快秃没了,看上去肯定奔五了,怀里的姑娘也就十###岁;有的女人满脸浓妆也遮不住皱纹至少已经小四十了,偎依着的男人稚气未脱顶多20出头。

丁小羽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哑然失笑。她叫了半打嘉士伯,一溜边排在吧台上,也不喝,就这么看着。一直坐到半夜,快要准备走了,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提着一瓶伏特加摇摇晃晃走过来了,“美女,看你在这发了一晚上呆了,喝点刺激的提提神吧。”

丁小羽视黑夹克如空气,有气无力地摇摇手,失魂落魄地往前走,走了两步好像回过神来似的,回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还算英俊的男人,“喝高了吧?喏,这些啤酒都送给你,漱漱口吧!”

“嘿,我醒你醉,咱俩换吧。”黑夹克不由分说将伏特加往小羽手里一塞,随即抓起桌上的嘉士伯喝了一大口,“美女,这就走了?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嘛!”

小羽突然不想走了,一种想报复田辉的念头像刚打开的可乐罐一样,呼哧呼哧直往上冒。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干杯。”

两个人喝光了所有的酒,黑夹克揽着小羽的腰往外走,“宝贝儿,今天跟我走吧……”话没说完,手机响了,黑夹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接。小羽嘻嘻坏笑着,“老婆查岗了吧?”

“老婆?什么老婆?今天你就是我老婆。”黑夹克含糊地说,但手机锲而不舍地响了又响。

小羽举起右手,“你接吧,我保证不吱声。”

黑夹克接了,虽然喝了不少,面对老婆的时候依然保持着清醒的思维:“我在陪客户喝酒呢!在夜色酒吧呀,你要不要来?要不要来……喏,以后别怪我不带你出来玩,喊你也不来。呆会陪他们去洗澡,你先睡吧。好,挂了……哎,家里门锁锁好!”挂了电话,像没这回事一样凑过来就想亲小羽的耳垂,小羽一扭身子避开了。

深秋的夜,已经很冷了,小羽只觉得身子发寒,连声音也有点发抖:“你们感情看起来不错哦,你还找我干吗?”

黑夹克不以为意:“这是两码事,一码归一码。”

正好驶来一辆空车,小羽踉跄着紧走几步拉开了车门,黑夹克也顺势要上车,小羽一把推开他,“我得回家了,你找别人吧,我不奉陪了。”12

丁小羽的家里一片灯火通明,老爸老妈哥哥嫂子全来了,田辉窝在沙发的拐角里,像受尽千夫指的倒霉蛋。见小羽回来,小羽妈第一个冲上去抱住女儿:“你跑哪去了?我们担心死了。瞧瞧这一身酒气,你跑去喝酒啦?”

第二章先 生,你“出”过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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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博冲老妈摆摆手,对苏月说:“你赶紧扶着小羽去睡觉,折腾一夜了。”随后对老爸老妈说:“行了行了,我们都走吧,田辉照顾她行了。”

小羽妈刚想说什么,被丁博一个眼神打断,小羽爸倒是没忍住,低声冲田辉发火:“小羽这是回来了,她要是出点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田辉不说话,站起来想要恭送岳父大人一家,丁博拉着他,小声说:“哥们,你也真够倒霉的,我妹这回是真伤了心了,你好好哄哄她吧。”

小羽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脸上还有泪痕和残妆,田辉坐在床边,看着她,突然间觉得自己仿佛不认识这个女人,田辉觉得这个想法很可怕,于是赶紧甩甩头,去洗手间打热水来给她洗脸。

丁小羽的鼻翼边有几颗雀斑,田辉刚认识她的时候,小羽无时无刻不在与这几颗雀斑战斗着,用遮瑕笔,用散粉,用腮红……最后田辉说:“我觉得这几个小雀斑挺可爱的,看着贴心。”就冲这一句话,从此以后,小羽再也没有折腾过这几个小斑点。

那个时候,田辉是学校里的活跃分子,丁小羽能写会画也是才女一枚,一次学生会举办校园十大歌星赛,田辉是策划小羽是主持,就这么互相看上了。后来的九年间,两人除了吵架闹分手,也相互支持着做了很多有积极意义的事情:一步步攒够了房子的首期,然后是装修,蜗牛搬家似的添家什,去年又东拼西凑买了辆车……结婚的那天,新郎田辉整了整领带一本正经地说:“老婆,我们两人的结合是天造地设众望所归”,台下吃吃喝喝的群众当即笑场,小羽也毫不逊色,立刻接过话茬,“我们保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安顿好小羽,田辉关了灯在小羽身边躺下,梦中的小羽翻了个身,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田辉突然间踏实了,这个女人是自己的老婆,没错。

第二天,小羽一睁眼,看见身畔呼呼大睡的田辉就气不打一处来,使劲蹬他,“喂,你给我醒醒。”

“干吗?”田辉艰难地张开眼睛,只见小羽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正瞪着自己,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说说你的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

“合着出这么一乱子你就想蒙混过关了是不是?”

“什么乱子?”

“你自己说。”

“我错了,我对不起老婆,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啊!”田辉郁闷。

“你要做了就迟了!”小羽恶狠狠地说:“从今以后,你的手机密码、信用卡密码、msn密码、qq密码,统统不许改,要是还想有什么花花心思,那你趁早跟我说,我赶紧给你和小三腾地方!”

“你瞎说什么呢,”田辉把脑袋缩进被窝里,不一会又伸出来,“小羽,以后咱俩吵架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回娘家?欺负我是外地人是吧?欺负我单亲家庭是吧?昨天你们一家人差点把我给吃了。”

“谁欺负谁?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平时你去我家我妈哪次不是好吃好喝伺候着,把你当大爷一样供着,还不就指望着你对她女儿好点,结果你怎么回报我的?啊?在外面搞女人!对你这态度算好的,要换我爸当年那脾气,非把你给毁了。田辉我跟你说,你再这么对我,我不仅要和我妈说,还要打电话给你妈说,我管不了你,让你妈来管管……”

田辉不敢再接茬,一点点又把头埋进被窝,他知道,他接一句立马有十句等着,女人变成了老婆,也就有了演说家的风范,举例说明旁征博引由此及彼让人一天都不得安生。

第二章先 生,你“出”过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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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羽逼着田辉将手机开机照片、msn图片、还有办公室的屏保统统换成自己的艺术照,向全天下昭示:此男是有妇之夫,小蜜蜂花蝴蝶都躲远点。田辉虽然很不情愿,但为了家和万事兴也只好无奈地接受。随后的一段日子,小两口琴瑟和谐,小羽动不动就去田辉的办公室,随手捎点水果糕点分给同事,大秀恩爱,倒也无事。13

周末,小羽挂在田辉的胳膊上回了娘家,小羽爸妈见小俩口和好如初自然特别高兴,在厨房里一个切配一个掌勺准备晚饭。

苏月陪小羽在卧室里涂指甲油,丁博则拉着田辉去书房打电脑游戏。丁博听说田辉已经承认了错误,顿时大惊,“靠,你傻啊,你肯定得反咬她一口说她无中生有捕风捉影没事找事,这种事情,只要不是被捉奸在床,处理办法只有四个字:死不承认!”

“我要是不认错,她有的跟我搅和呢,你自己的妹妹你知道,得理不饶人,我以后日子还过不过?况且我还是真的啥也没做,我多冤呐。”田辉一脸苦相。

吃饭的时候,苏月刚喝了一口鸡汤就觉得一阵反胃,跑到卫生间里干呕了半天,弄得一桌子人都觉得恶心得慌。苏月重新坐到桌子前端起碗时,丁妈妈疑惑地问:“苏月,你会不会是怀孕了?”

丁博和苏月对视一眼,苏月说:“应该不会,这两天有空买个测试棒回来测测。”

丁妈妈喜笑颜开,“早点生,生了我给你们带。”随后又看着田辉,“你们也加油啊,两个孩子我们一起带。”

田辉嘴里的饭差点没喷出来,咳了半天,结结巴巴对丈母娘说:“妈,我们再等一等,这房子贷款还没有还完,压力太大,现在养小孩多贵啊。”说着还用胳膊肘顶身边的小羽,意欲拉拢同盟,“老婆,对吧?”

小羽突然就生气了,将饭碗往桌子上一掼,沉着脸说:“对什么对?”说完就进了书房,重重地关上门。

一桌子人莫名其妙,田辉很是尴尬,“又,又怎么了……”

没有一个人搭话。还是丁博看不过去了,接了句下茬,“估计还是因为那事,她就是情绪化的人,来来来,你吃你的。”

又开始没事找事了,田辉心里的火压下去又窜上来,涨得脸通红,草草地划拉完饭,勉强对大家说:“公司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逃似的离开了丈母娘家。

苏月敲敲书房的门,“小羽,出来再吃点吧,田辉被你气跑啦。”

“不吃,气都气饱了。你们看看田辉那副德行,就这么怕跟我生孩子啊。我跟你们说,以后别提这事,谁提我跟谁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和他生什么小孩!”

丁博终于明白了,其实小羽心里也不想那么早要孩子,但是田辉刚才的态度又把她惹毛了。女人啊,真难伺候,有时候要正话反说,有时候又要反话正说。看来,每一个模范丈夫应该都是一位出色的语言艺术家。14

吃过晚饭,丁博和苏月一起将小羽送回去,随后又去逛了逛超市,回家的路上,苏月感叹:“瞧你妹妹这脾气,说甩脸就甩脸,田辉还真不容易,不过谁让他给小羽抓了把柄呢?”

“把柄”,丁博不屑一顾,“那叫什么把柄?”

“啊?差点就跟别的女人上床了,那还不叫把柄?”苏月惊呼。

“人家辜鸿铭老先生都说了,自古以来,一把茶壶都是配了一圈茶杯的,你们女人就是想不开,喜欢拴个死结然后自己往里面钻。哪有男人在外面没有点名堂的……”话说到这里,丁博自知失言,偷眼看了看苏月,发现她正冷冷地盯着自己,赶紧打圆场,“当然你老公我就是例外了,什么茶杯茶壶的,我是钥匙你是锁,我们就是一对一的。”

“放屁,单是我们家防盗门就有五把钥匙!”

“老婆,我说错话了啦,你看我上班这么忙,人家朝九晚五,我都快要朝五晚九了,你就体谅体谅我一时失言。”说着说着,想把话题岔开,“今天晚上田辉这小子日子难过喽,该!”

苏月不上当,一字一顿地说:“我先把这话撂这,以前你谈过两个女朋友,都上过床,其中一个还打过胎;而你却是我初恋的头一个男人,只有你对不起我,我苏月绝对没有对不起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就不说了,但是,以后,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杀了我啊?”丁博继续施展嬉皮笑脸的战略战术。

“我不杀你,我阉了你。”苏月两眼发直,整张脸显得阴森森,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丁博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手臂上的汗毛一根根全部竖了起来。

第三章 生孩子不是婚姻危机的解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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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没怀孕,怀孕的是丁小羽。

得知这个意外时,小羽和田辉已经冷战了个把月,婚姻哪,不怕恶吵不怕打架不怕骂大街就怕冷战。

先是小羽不理田辉的,田辉哄了半天,收效甚微,心里也堵得慌,干脆由她去。小羽怄着气,心想看谁耗得过谁?一言不发,将田辉的枕头往客厅的沙发里一丢,动作即态度,表明自己与田辉划清界限的决心之甚。

见此情形,田辉气咻咻的在壁橱里扒拉来扒拉去,最后抱出一床薄薄的夏被,在沙发上合衣躺下,倒也很快入睡。半夜冷得慌,迷迷糊糊爬起来就去推卧室的门,没想到房门居然被反锁,田辉狼狈不堪地又把外套穿上,裹着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凌晨五点就起床上班了。

早晨小羽看见被子乱七八糟团在沙发上,田辉却不见了踪影,便知道这家伙晚上一定没睡好,嘴上轻轻说了句:“活该。”摸摸被子的厚度,又有些于心不忍,心说晚上他再讲两句好话便原谅他算了。想着想着,眼前便浮现出田辉孩子气的拿脑袋往自己怀里蹭的可怜样,竟噗嗤一下笑出来。

夜里受了凉,田辉早晨一起床便有了感冒的迹象,下午请了半天假去桑拿泡澡刮痧,这是很多男人对付感冒的高招。在热水池里泡二十分钟,再请师傅在后背狠狠地刮了几下,果然鼻塞的症状消失了,头重脚轻的感觉也没有了,然后穿上浴衣,在热气腾腾的休息室小睡片刻,那份舒坦,只有男人才体会得到。

这时候,小羽正满世界找田辉呢。保险公司打电话给小羽问汽车续保的事,小羽先说,这事你直接打电话给我老公吧,问他。刚把田辉电话报给人家办事员,突然又说,算了算了,我自己跟他说吧。随后打田辉手机,一次没人接,两次没人接。打电话去田辉公司,同事说他感冒了,请了半天假,再打电话回家,家里依旧是没人接。

小羽心里闪过一丝疑虑:他不会老毛病又犯了吧?小羽拨通了赵兆的办公室电话,没人接,又拨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于是,这个疑虑就如同沾了水的压缩面膜一样迅速膨胀无法遏制,小羽眼前浮现了自己老公和赵兆寻欢作乐的情形,一会是老汉推车,一会是颠鸾倒凤,总之日本av片怎么演,小羽心里就怎么想。

田辉睡醒了觉神清气爽地穿衣服时,才发现手机上有二十八个未接来电,全是小羽打来的。这时候,手机又响了,刚接起来,那头就传来小羽歇斯底里的声音:“田辉,你在哪?我打这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究竟想干什么?”16

已经深夜十二点了,丁小羽和田辉仍然面对面坐着,丁小羽板着脸,“说,下午都干什么了?”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一万遍了吗?我感冒了,去洗澡了,洗澡怎么带手机?手机又不是手表,能防水!”

“感冒?我看你精神好得很呢!你一个下午都泡在澡堂子里不上岸吗?你又是刮痧又是睡觉你就不知道把手机放在身边吗?就算我不找你,你老板也许找你呢,客户也许找你呢,你不仅没有家庭责任感更没有职业道德!”

“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不对,下次一定改!行不行?行不行?”

“不行,这次还没查清楚呢!我问你,赵兆的手机怎么也不在服务区?就这么巧?”

“赵兆?哪个赵兆?”田辉一时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那次撞车,让田辉觉得很丢脸,男人丢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丢脸,所以从那之后,田辉再也没有联系过人家。

第三章 生孩子不是婚姻危机的解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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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跟我装傻。怎么就那么巧?你手机没人接,她手机不在服务区,怎么世界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还刮痧,你以前从来没有刮过痧,是不是后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牙齿印,没办法了,才跑去刮出一道道红印子来掩盖罪行?”

见小羽越说越不靠谱,田辉气得指着她——你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气之下,摔门而去。第二天下班,提了一床崭新的厚被子回来,一身不吭摊在沙发上,冷战就此便拉开了帷幕。

冷战了才发现,其实生活中根本没有那么多必须得说不得不说的话,即使有,也不会超过三五句,通过短信全部能够解决。结果就是——两个人,越战越冷,越冷越战,直到小羽发现自己意外怀孕。

小羽给田辉发消息,只有七个字外加两个标点符号“我怀孕了,怎么办?”

田辉收到消息的时候在开会,敬爱的周卫东总经理正在拍桌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啊?我看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急,啊?美国的金融风暴已经初现端倪了,我看哪,很快就会席卷全球,我们是做快速消费品的,一旦经济低迷,对我们的影响就会是致命的呀!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这句话不仅仅是针对一线员工,更针对在座的各位中层领导,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

唾沫横飞情绪激动地说到这里,田辉的手机响了,周总像猎狗一样四处搜寻,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田辉身上,“我说了多少次?开会的时候将手机调成静音,为什么总有人不听?”

话音刚落,大家纷纷掏出手机开始调静音,周总经理更生气了,“这个会还有什么开头?究竟你们懂不懂‘尊重’这两个字怎么写?”说话间竟然拂袖而去。

众同事面面相觑,这就算散会了?田辉看了小羽的信息,心里很乱,第一个站起来,嘴里嘟囔着“散会了散会了”,大家跟着一哄而散。

两分钟后,周总拿了一个文件夹重新走进会议室,结果发现人都走光了,只有新来的实习生金贝贝还在奋笔疾书整理会议记录。

“人呢?”周总大发雷霆。

“不,不是散会了吗?”

“谁说散会的?”周总厉声问。

“田经理说的。”

“谁?又是他!”17

又是一个深夜十二点,又是两人相对而坐,相视无言。

沉默了良久,田辉开口:“不早了,睡觉吧。”

小羽哀怨地看着田辉:“你不要逃避,田辉,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态度,是不是不想跟我过下去了?”

“都哪跟哪啊?你想生,就生,咱们好好养着;你要是不想要,我也不反对,反正我们还年轻。”田辉重复说了一百遍的话,怎么着都随你,这还不行吗?

还真不行,小羽不依不饶,“也就是说,你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是吧?主意还是我拿是吧?你还是男人不是?那我告诉你我的决定:这孩子不要了,你,我也不要了!咱们离婚!”

“这都哪跟哪,挨得上吗?”田辉气急,“好好的,离什么婚哪?”

这时候,田辉的手机响了一下,有新短消息,田辉一怔:“这么晚了,谁给我发消息啊?”

小羽用鼻子嗤了一声,一脸不屑,“快看吧,看看是哪个红颜知己。”

信息是金贝贝发来的,很长:“田经理,真对不起,我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今天开会周总离开其实不是散会,他只是去办公室拿文件。回来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都走光了,问我是谁说散会的,我当时大脑短路了,想都没想就说是田经理说的。我担心周总会批评您,所以一直睡不着,发个消息跟您说一声,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第三章 生孩子不是婚姻危机的解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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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看完消息以后,眉头紧锁,心想最近真他娘的不顺,接下来,老周这个老狐狸还不知道怎么对付自己呢。

丁小羽又生气又好奇,“怎么了?红颜知己孤枕难眠了?那你快去陪着呀。”

田辉的心情已经跌到谷底,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别瞎想了,是我公司的一个实习生。喏,不信你看看。”说着将手机翻盖打开,伸到小羽的面前。

小羽也不接着,就歪过脑袋瞄了一眼,阴阳怪气的说:“现在实习生流行深更半夜汇报工作了,哦?”随即脸色一沉,“田辉,你别骗我了,你当我三岁小孩?谁知道是不是狐狸精用暗语给你递话呢!”

田辉气得一拍桌子:“你他妈爱信不信!睡不睡觉?不睡觉给我滚远点!”

小羽啪的一下,把手里的玻璃杯给砸了,“好,我滚,田辉,你可别后悔!”哗啦一下拉开门,连外套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三分钟之后,田辉冷静下来,实在不放心小羽深更半夜的在外面晃,拎着外套下楼找。在小区的小花园里,小羽正抱着胳膊坐在秋千上,满脸泪痕瑟瑟发抖,田辉见了,一阵不忍,走过去,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乖,我们不吵架了,我们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18

小羽的同事兼好友朴尔敏得知小羽准备安心养胎要孩子了,喜气洋洋地过来祝贺,“小羽,眼看你都要当妈妈了,咱还打着光棍哪,赶紧帮忙介绍一个。”

“切,都介绍那么多个了,你一个都看不上!”

“不过说真的,你准备好做妈妈了吗?我怎么觉得你还还是一小孩啊?”

“没准备好又怎么样?已经在我肚子里了!再说最近我和田辉一直在吵架,吵来吵去,把感情都要吵没有了,生个宝宝缓和一下关系吧……”

“我说小羽,我可跟你说啊,生孩子这种事情一定要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你可别想着缓和什么关系,夫妻关系只能靠夫妻两个人去磨合,千万别把生孩子当成婚姻问题的解药!”

“你别紧张啊,其实我和田辉之间也没有什么本质矛盾,他究竟出没出轨我也不确定,只是捕风捉影的跟他吵架。就因为怀了宝宝,我们才和好的,他比我还紧张呢,每天给我端茶倒水,每次喝多少白开水都要用量杯量一量。”小羽脸上出现幸福的神色。

“但愿我乌鸦嘴,但愿你们好好的,你争取生个儿子,我到时候生个女儿,咱们结亲家。”

这时候,田辉打来例行问候的电话,问吃饭了吗,吃的什么,吃得多不多,有没有吃水果……最后说,“对了,跟你说一声,晚上跟老板出去应酬,不能陪你吃饭了,自己照顾自己。”

小羽立刻紧张起来,“去哪里?和谁?几点回来?”

“和几个安徽来的客户,就在滨江酒店。乖,你不要瞎想,我吃完饭就回来。”田辉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挂了电话,小羽和朴尔敏说话的神色都不对了,愣了半天神,抓起电话查到滨江酒店的总机就拨了过去,“请帮我接总台……请问今天有没有一位姓田的先生订房?田辉,对,辉煌的辉。没有?那好,请帮我转中餐厅。你好,中餐厅吧?请问今天晚上有没有美格公司预定的包间。有的。哦,荷叶厅是吧?……哎,对了对了,请问荷叶厅大概能容纳多少人?哦,12人啊。好,谢谢。”小羽轻轻松了一口气,神色也正常了。

朴尔敏担忧地看着小羽,“喂,你这样累不累啊?”

第三章 生孩子不是婚姻危机的解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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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叹了口气,“累,当然累,但如果不这样会更累。我现在有心理阴影,需要慢慢平复。”

“别瞎想了,晚上我去相亲,你跟我一起去吧,省得你回家一个人呆着瞎想。”19

多瑙河西餐厅。朴尔敏和丁小羽并排坐着,对面是一位穿格子毛衣的男人。看得出,朴尔敏有些中意他,一改往日没心没肺的德行,笑得很文雅,说话很矜持。

小羽在一旁看着这对男女,半天嘬一口咖啡,一片香菇分五次才啃完,觉得很无聊,一无聊又想到不知道田辉这会在干吗。借口上洗手间给田辉拨了个电话,那头显然都喝大了,一片闹哄哄之中,田辉小声说:“在吃饭,在吃饭。你乖乖先睡觉。”随后就听见周卫东豪迈瘆人的大笑,“哈哈哈哈,你小子在给老婆打电话,没收手机,没收!”随后手机被抢走,周卫东对着话筒吼,舌头都捋不直:“弟妹吧?啊?是弟妹吧……啊哈哈哈,我帮小田请个假……一会陪我们张总王总李总去悠悠酒吧唱歌,弟妹没意……意见吧?”还没等小羽发表意见,那头就挂了电话。小羽很郁闷地皱了皱眉头,回到座位上。

打个电话的工夫,面对面坐着的男女已如入无人之境,热烈地介绍彼此的幼年童年以及少年再搭配执手相看,含笑对望,一片蜜意浓情。电灯泡小羽在一旁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煞风景地提议:“不早了,我们走吧。”

格子衬衫依依不舍看着朴尔敏,朴尔敏义无反顾直接无视丁小羽的存在,到门口拦了辆出租就把小羽塞进去,“我们去酒吧喝两杯,你一个孕妇就别到处乱跑了。师傅,把她送到园林路。”

小羽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有心打给田辉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又担心打扰他应酬。思来想去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发了条消息给田辉:少喝点酒,什么时候回来?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小羽等了二十分钟,再次拨打田辉的手机,那头没有人接,再打,还是没有人接。小羽的眼前浮现出各种画面,都是田辉在给自己戴绿帽子,于是她打电话给滨江酒店,想问问荷叶厅的客人还在不在。酒店的总机小姐用温柔甜美的声音告诉她:“餐饮部早就下班了,如果有宴会预定,请明天九点钟再致电本酒店。”

小羽再次拨通赵兆的电话,赵兆也不是省油的灯,对着电话吼小羽:“你有病吧?你有臆想症吧?我开始压根不知道田辉结过婚,我跟他连手都没碰过,再说我后来就再没与他联系过!就你把他当个宝,我只当他是根草,是个既胆小怕事又想偷腥的熊包!以后你别跟我打电话,打一次我骂一次!”

小羽憋了一肚子气把电话挂了,心里仿佛猫抓一样难受,犹豫了好久,披上外套打车直奔悠悠酒吧。20

酒吧门口,正撞见田辉和周卫东在吵架,两个男人借着酒意指着对方鼻子互骂。周卫东喊:“你他妈的真不是个男人,陪客户开心嘛你他妈这么放不开?李总不开心了,公司怎么还能有生意做?公司没有生意做,你们都要滚蛋!”

田辉一点也不畏惧,借着酒劲指周卫东的鼻子骂回去,“你以为你是谁?用老婆钱创业开公司,说白了你就是个小白脸,啊——呸,你连小白脸都不如,小白脸还得模样好看呢!你是男人你有种把小姐带回家吗?你敢吗?对不起,老子现在要回家陪老婆了,什么狗屁李总王总,老子一个都不买账!”

第三章 生孩子不是婚姻危机的解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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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在酒吧招牌背面的阴影里站着,心里又着急又甜蜜,着急的是这份工作可能保不住了,甜蜜的是老公洁身自好刚正不阿。这时候想到赵兆的话,小羽心想:哼,我就把他当个宝!他是我老公,我不当他是宝谁当他是宝?

眼看田辉打了辆车走了,小羽也赶紧打车跟着,一上车就对师傅说:“快,去园林路,找机会超过前面那辆车。”

师傅有点纳闷,做出租车生意这么多年,一向都是女的说“跟着前面那辆车”,今天这个女乘客有点奇怪哈,哦,知道了知道了,一定是男的回家查岗,女的要在男的之前赶回家。师傅对小羽意味深长地笑笑,一副我懂我了解的模样,脚下稍稍用了力,车嗖的一下窜了出去。田辉摇摇晃晃地下了车,一扭头,居然看见了抱着胳膊站在小区门口的丁小羽,他仿佛不相信似的,定定神,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时光仿佛回到了8年前,那时候,他们还在念大三,过完寒假后,小羽去火车站接他。可是从大连过来的火车晚点了整整五个钟头,一路上,田辉给小羽发消息:你先回去吧,天冷你赶快回去吧,小羽也说好好好,我先回去。可是,下了火车,居然看见小羽也这样抱着胳膊等在出站口,她在寒风中等足了五个钟头,见到田辉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田辉心里一暖,快步走过去,像当年一样一把将这个女人揽在怀里,“你怎么在这?”

“人家不放心你啊,我们一起回家吧。”小羽偎依在田辉的怀里,酒精味夹杂着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沿着小区里的鹅卵石小路慢慢地走,她想,他们一定会这样走一辈子的。21

与此同时,苏月和丁博却在家里吵架,原因是丁博妈想让苏月也赶紧要个孩子,将来和小羽的孩子一起带。

苏月表面上说考虑考虑,关上房门就压低声音冲丁博吼:“我们俩的事情你妈她老人家能不能别掺合啊?生孩子这事能急吗?”

“不就生孩子吗?值得生这么大气?反正迟早要要的,早点生,也算完成一件人生大事。反正我爸妈帮着带,你只管生就行了啊。”

“丁博,我发现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合着你下个种就得,我呢?怀胎十个月,喂奶六个月,这算得出来的就是一年多,接下来呢,早教、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既然生了就要好好养好好教育!以后要是真有孩子,我还真不想让你妈带呢,隔代带出来的孩子,既娇气又霸道!”

“你声音小一点好不好?姑奶奶,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看我们单位小王,夫妻俩都是外地的,现在孩子没人带,只好请保姆!现在可心的保姆比人力资源总监还稀缺,不是邋遢就是手脚不干净,烦都烦死了。你想想,你现在不要,再过个几年,你当高龄产妇了,我妈也老了,带不动了,我们两个中年人拖一小毛孩,精力时间哪里顾得上?”

“丁先生,你对于未来的悲惨描绘,我只能表示非常同情和万分遗憾。但对不起,我帮不到你。”苏月苦着脸,一副很沉痛很沉痛的表情,随即眼睛一瞪,轻声喝道:“现在我正处在事业上升期,老板很可能要升我的职,我换这么多份工作混到今天容易吗?我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要小孩的,你爱找谁生找谁生去!”

丁博心头一颤,因为就在上个月,有个乖巧得像小猫一样的女人靠在身畔,握着自己的手轻轻地按住她幼嫩平滑的小腹,轻轻地说:“我帮你生个儿子好不好?好不好?”想到这,刚刚才斗志昂扬跟老婆吵架的丁博立刻偃旗息鼓了,“得,你可别后悔。”

第三章 生孩子不是婚姻危机的解药(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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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吵到兴头上的苏月不依不饶,“你放心,我不后悔,生了我才后悔呢,加薪泡汤升职妄想胸部下垂腹部膨胀,我要啥没啥到时候你还不一脚蹬了我!”

丁博懒得听,倒在床上随手拎过被子盖着脑袋,苏月还在吧啦吧啦,“你装什么缩头乌龟啊你,你说呀,你还有什么理由你倒是说呀。”丁博在被窝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心里说:难怪是个男人都想出轨,一天到晚对着同一个女人的确是烦。22

大清早,田辉半靠在床上点了一支烟,刚吸了一口猛然想起来身边还躺着一位孕妇,又赶忙把烟掐了,挥着手驱赶烟雾。

小羽也醒了,像泥鳅一样腻着田辉,田辉睁着眼睛想心事,沉默了很久,才说:“老婆,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哦,我可能要辞职。老周看我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昨天多喝了几杯,对我呼来喝去!他娘的,我憋这口气也很久了,干脆跟他吵了一架。现在想想,还是应该忍一忍,眼看就年底了,总得把年终奖领了再撤。”

“辞就辞了吧,”小羽想到昨天田辉和周卫东吵架的情形,轻轻叹了口气,“一个月就也几千块死工资,累死累活的,再受气就没意思了。不过我刚刚怀孕,接下来用钱地方会很多……”

“这个你放心,我会很快找其他工作的,你老公是个人才,21世纪最缺的就是人才!”田辉有些吃惊小羽能说处这么体己的话来,做了老婆的女人还能如此善解人意,难得。

得到了老婆的支持,田辉器宇轩昂地去公司了。刚进办公室,金贝贝就来到他面前小声对他说:“田经理,您怎么才来啊,老板刚才又发火了。”

田辉微微一笑,颇具大将风度地走到自己座位前,拉开抽屉,开始收拾东西。电话响了,周卫东在电话那头咆哮,“田辉,你给我过来!”声音之大,完全没有必要用电话,隔着玻璃隔断,所有人都能听见。

“这会没空。”田辉用肩膀夹着电话,“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

周卫东震惊了,“你你你你……”

众同事纷纷吃惊地看着田辉,仿佛他是奥特曼的化身。

东西收拾好了,田辉随手打了一份辞职报告,大摇大摆地推开周卫东的门:“我辞职。”

“什么?辞职?我让你做的华东片区的广告策划你做好了吗?你负责跟进的几家超市货款还没结算呢!你这么多事没做就想一走了之?门也没有!”

“周总,你当这间公司是中国安全部还是美国中情局啊?天下只有上不了的班,没有辞不了的职!”

“小田,你对我是不是有点误会?来来来,坐下我们聊聊。”周卫###然又笑了,就像《画皮》里会吃人心的狐狸精一样会变脸,前一秒还是狰狞凄厉的恶鬼,下一秒就是端庄得体的领导。

田辉看惯了周卫东使这招,冷冷地说:“没什么好聊的了,你什么时候签了字就让小汪通知我来办手续。”

第四章 单位里的“艳照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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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博在事业单位做政治工作,端的是既结实又实在的镀金铁饭碗。单位一把手是位女同志,就像知心大嫂,春天的茶叶冬天的火腿,夏天的可乐秋天的螃蟹,无所不发,而且不像某些单位尽发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绝对是家里需要什么,单位就发什么。这不,前几天刚每人发了1000块超市购物券,说是因为评上了什么门前卫生优秀单位。

这一天,丁博刚踏进办公室的门就觉着气氛不对,坐在对面的同事诡异地对他说:“快,打开你的集团邮箱。”

丁博顾不上做泡茶浇花取报纸这上班开门三件事,就急忙打开电脑,赫然发现邮箱里安静地躺着一封来自陌生人的邮件,有新邮件,丁博嘀咕了一声。

同事们都来劲了,纷纷压低嗓门奔走相告,“哎,丁博也收到了,丁博也有!”随即坐在周边的小张小王小杨不约而同地凑过来,“快看快看,十分劲爆,别流鼻血啊。”

在全办公室人的殷勤注视下,丁博点开了这个英文名为“photo”的文件,哇,里面是十几张艳照,基本上可以和陈冠希先生pk。在同事们“看脸看脸”的提示下,丁博的关注点才从主人公的器官转移到五官上,女的不认识,男的正是他们政治处的老大黄主任!

直到这时,丁博才忍不住发出一声怪叫,众同事满意了,该落座的落座,该发报纸的发报纸,该泡茶的泡茶。整整一个上午,整个办公室暗流涌动,压抑着的兴奋和压抑不住的愉悦在每个同事间传递,这种感觉就好像偷情。

照片的男主人公整个上午都没有出现。下午,办公室主任找政治处的每个同事都单独开了小会。小会散了以后,大家又自觉自愿开了个大会,交流了刚才小会的内容,发现办公室主任跟每位同事说的话都差不多:你有没有收到黄主任的那些照片?哦,你也收到了。组织上认为你是一个好同志,政治素养高道德品质强,这件事情我们内部解决就可以了,还是要注意影响嘛,对不对?把这些照片全部删掉,不准外传!24

黄主任的艳照门事件,无论领导怎么捂怎么压,还是在坊间广为流传——或许领导根本没有真心捂,老黄这个家伙,仗着资格老,倚老卖老,根本不是个讨领导喜欢的主,早就想整他也未可知。

总之,黄主任自从此事之后,连个脸都没有露就办了内退,大家对他的裸体津津乐道了一个月以后,又有了新的关注点:谁来当政治处的头?

比较主流的小道消息是把现任副主任推上去,然后再从基层挑个副主任出来。丁博的心思有些活动了,因为够资格当副主任的人不多,自己应该算一个。

回家把小心思跟苏月一说,苏月举双手赞成:“不想当领导的兵不是好兵,咱们想办法活动活动。”生孩子的小摩擦纯属人民内部矛盾,迅速化解在谁升官谁加薪水的敌我矛盾面前。

丁博,29岁,年龄是劣势也是优势,劣在经验不足,优在年富力强,现在到处不是都在提倡干部年轻化吗?

连续三年被评为先进个人——丁博家离单位近,走路十分钟,自从黄主任上任后,每年评先进个人就是看谁迟到最少,所以丁博获得了三连胜。看来,看人要有两面性,老黄这个同志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他制定的这个评先进的标准就很科学嘛。

工作认真负责,受到领导和同事的一致好评。丁博负责整个系统的年终考评,催每个人的季度小节,帮着主任写写汇报材料什么的。事业单位非业务部门的工作,实在是中专生也能做,之所以能够得到领导的好评,是因为丁博嘴甜手脚快,经常能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领导说评张三当先进,丁博就有本事将张三的材料做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领导说李四今年表现不行,丁博就有办法在鸡蛋里挑出骨头,然后由此及彼上纲上线,压得他至少一年翻不了身。至于得到同事的好评,那就更好办了,隔三差五召集弟兄们吃饭喝酒,什么深厚的感情建立不出来?

第四章 单位里的“艳照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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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俩口一琢磨,形势是喜人的也是严峻的,合计了半宿,苏月说:“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能听天由命,还是得找找人。我听说田辉的老板认识不少人,能不能找他想想办法?”

“想个鬼!我都忘记跟你说了,田辉辞职了。”

“啊?为什么?”

“好像就是跟老板处不好吧,我都不懂我这个小舅子了,和老板处不好是老板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啊?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眼看小羽就要生孩子了,到处都要花钱,他说辞职就辞职。”

“小羽都没说什么,你也别指手画脚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算了,我们再想想别的辙吧。”

丁博没吱声,双手架在脑袋底下,瞪着天花板发愣。25

丁博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部门主任的缺口,竟在单位内部闹出那么大动静。正主任走了,副主任扶正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可是偏偏这个副主任是实打实靠着自己爬上来的,从基层摸爬滚打到政治处副主任一职已经竭尽全力,想当正的,没有外力托一把,怎么地也上不来。

副主任无心工作,到处托人买官卖官。这找人找关系学问可不浅,这副主任就没找对人,我托你,你托他,他再托他,兜兜转转,钱花了不少,礼送了不少,饭也请了不少,上面还没有一定要升他的意思。相反,从兄弟单位直接委派个主任来接管政治处工作的风声倒是越来越紧。

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这是副主任深谙的官场法则,开始多不靠谱的一个小道消息,最后证实大半都是有根有据的。上层路线走不通,副主任开始走基层路线。关键时刻要懂得依靠群众嘛!因此,副主任开始在政治处纠结同党,坚决排外,他也找丁博谈了话:“小丁,你大学毕业就在我这,我也算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自己兄弟我说话也就不外了啊,我打算竞争政治处主任,你知道吗?现在流传要从外单位直接调个人过来……”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丁博立刻听出了副主任的言外之意,立刻拍胸脯表态:“您放心,我坚决站在您这头。”

一圈谈话下来,副主任满意了,趁热打铁起草了一份情况说明,大意是政治处全体同事坚决反对一个不了解部门情况的人来担任政治处的领导工作,当然,此说明必须附上全体同事的签名才具备说服力和威慑力。

群众甲群众乙群众丙都签了字,剩下的两个群众分别是有希望当上副主任的丁博和群众丁,在副主任的感化下,在众同事的劝导下,群众丁也勉强签了字。听说此事的时候,丁博正巧在人才中心办事,他多了个心眼,在外面一直磨蹭到下班就直接回了家。

晚上,副主任又来了电话,先是殷切地慰问了丁博“大冷天在外面办事辛苦了!”然后关切地询问他有没有汽油发票可以拿来报,最后扯到“情况说明就剩下你一个没签名了,明天早点来把名签了……”

丁博嗯嗯啊啊地挂了电话,苏月问清楚了情况后说:“丁博,这字你不能签。”

“没什么的,大家都签了。”

“大家都签了你更不能签了。你想想,副主任想当官,应该是在领导身上打主意啊,在你们小兵身上动什么脑筋?肯定是在领导那头碰壁了,不得已,没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发动群众斗领导,这是多大的罪行啊?你头脑有病吧,还不知道谁当权谁得势就冲过去签名!”

苏月的话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把丁博给浇醒了,他坐在沙发上琢磨了半天,一把抱住苏月,“老婆教导的是,你说得对,我不能签这个名!但是,我都答应他了……”

第四章 单位里的“艳照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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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容易,革命工作太辛苦,把身体累垮了,明天请病假,啥时候主任上任了咱什么时候病好。”

“这合适吗?万一真是副主任扶正呢?”

“万一真是他也没什么,你生病哎,管天管地还管得着老百姓生不生病?”苏月不屑一顾,“你呀,前怕狼后怕虎还想当官?所有能在青史上留下姓名的风云人物,无一例外,都是在关键时刻做了坚定的选择,哪有你这样瞻前顾后的?我跟你说,我觉得你们副主任能当选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领导怎么可能选这么个擅于煽动群众利用群众的家伙呢?动不动就逼民反官,将来还不出大乱子?”26

下班了,丁小羽拨了田辉的电话,刚说一个“喂”,那头就说:“我已经在你楼下了。我买了老母鸡,炖了一下午了,我们回家喝鸡汤。”

小羽甜蜜地关了电脑,哼着小曲儿开始收拾东西。同事纷纷打趣,“小羽,又回去喝鸡汤啦?你都成了母鸡杀手了。”

回到家,丁小羽换上家居服,窝在沙发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小口小口地嘬着鸡汤,外面寒风凛冽,屋内暖意洋洋,小羽突然觉得很安心。幸福是什么?也许就是冬日里的一碗热汤。

小羽正幸福着,田辉问:“要不要再喝一碗?”

小羽甜蜜地把碗伸过去,田辉一边盛汤一边轻声说:“小羽,我得找点事情做做,老这么呆在家里不行。”

“瞧你这人,真不会享福,在家休息多好啊,睡到自然醒,还能炖鸡汤喝。”小羽睥睨了他一眼。

“大小姐,你是只知道喝鸡汤,不知道鸡多贵,现在老母鸡24块一斤,一只鸡最少三斤多。你算算,咱家那点存款够买几只鸡?”

原来草鸡的身价这么高啊?母鸡杀手丁小羽张大嘴巴不说话,刚刚满得都快要溢出的幸福感刹那间荡然无存。到底是没有经济基础,上层建筑才会如此脆薄不堪一击,几只鸡就打倒了。想了半天,小羽才憋出一句,“那你去找工作吧。”

“找工作我也想过,但你说我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到哪去找合适的?”

“在家呆着也不成,找工作又高不成低不就,那你想干吗?北漂画画?南下卖唱?”

“小羽,”田辉清了清喉咙,“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想自己开一家商贸公司,可以代理白酒和食品,也可以代理食品加工设备,我在这一行摸爬滚打这么久,已经很熟悉了,各方面关系也不错,与其拼死拼活给别人打工,不如自己当老板。我想让你住更大的房子开更好的车,让我们的孩子吃最好的奶粉用最贵的尿不湿,将来接受最好的教育,这一切,都需要钱,我不想缩手缩脚成天算计着过日子,我想搏一搏。”

“但是,我们连草鸡都要买不起了,你拿什么开公司呢?”

“我们这房子买的时候40多万,当时贷了18万,现在房子不是升值了吗?我问过了银行了,现在大概值80万,咱们还可以再加贷20万。”

丁小羽直直地盯着田辉,“你都去问过银行了?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我现在要是说不同意你会不会记恨我一辈子,是我断绝了你当老板的念想,是我勒杀了你发大财的机会!但是田辉我要告诉你,万一你这公司开失败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贷这么多款,我们拿什么去还?”

田辉小心翼翼地坐在小羽身边,一边帮她捏着肩膀一边说:“又急了不是?公司还没有开,你怎么就知道会失败?太悲观了吧?如果成功了呢?你就是老板夫人!你就是大股东!”

第四章 单位里的“艳照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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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来忽悠我,现在经济这么低迷,有钱人都攥着钱不撒手,谁敢贸然投资啊?也就是你!况且,做事之前一定要做最坏的打算,并且考虑到,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问题是,我会努力的,我不会让它失败。”

“ok,你这么自信还来找我干吗?你自己找钱去开,别打房子的主意!”

谈话不欢而散。27

接下来几天,田辉都比较郁闷,正好丁博也“病休”在家,两个人就经常凑在一起喝酒。

对于田辉想开公司的想法,丁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是支持你创业的,但是我也理解小羽跟你吵架。女人嘛,目光都比较短浅。如今白手起家的富豪都是当年敢作那么一下子,挖到第一桶金后就一顺百顺了。当然,现在经济形势不好,风险也是很大的,我劝你再观望观望。”

田辉将面前的半杯啤酒一饮而尽,苦笑了一下,“也只能观望了,小羽不同意抵押房子,没钱,还开什么公司?”

这时候,大门口一阵响动,岳父岳母大人遛弯儿回来了,田辉不再吭声,丁博在沙发上东摸西摸,找出遥控器打开电视。

一个地方台正在放讲座,一位号称是心理学博士、情感专家的中年男人正在谈“幸福和性福”。这年头,是人是鬼都敢来开讲座,两人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情感专家说:幸福不等于性福,在我的调查了解中,很多很相爱感情很融洽生活很默契的夫妻他们并不做爱……听到这,丁博冲田辉一眼,悄声说:“靠,这他都知道!他怎么调查了解出来的?”

情感教授听不见丁博的评论,继续声情并茂地说:“其实,这种情况并不难理解,性爱就像牛排,需要的是新鲜的小牛肉,而过日子则像酒,刚生产出来的新酒,有辛辣味,不醇和,只能算半成品,经过一定时间的贮存,让其自然老熟,酒体就会绵软适口,醇厚香浓,口味协调,这种现象在酿酒行业里称为‘老熟’或‘陈酿’。最完美的生活,肯定是口感鲜嫩的小牛排搭配appellationd餙riginecontrolee,也就是最高等级的法国葡萄酒……”

一直虎着脸的田辉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合着老教授是让大家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

“当然,这种生活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理想和现实生活还是有差距的,我们要想清楚,什么是我们想要的?是刺激和激情,还是平淡和安稳……”

“呸,纯粹扯淡!”丁博愤懑地换了台。28

两个人一个屋檐下住着,其中一个整天心事重重唉声叹气,另一个就是心理素质超强也难免会被影响。所以,这一段时间,丁小羽的心情也不好,成天闷闷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时间一长,小羽也有些动摇了:田辉想创业也不是坏事,年轻时候不闯一闯难道七老八十再去闯?好歹现在也是有房有车,比起卖水饺起家的臧姑娘,还有当年卖掉所有家当买了一张去深圳火车票的潘石屹,都不知道好多少倍。创业是什么?不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富二代糟践老爸的钱,也不是整天窝在被窝里虚拟开这个店那个店,更不是花一万块钱去华泰证券开个户就幻想大盘直冲8000点。创业就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白了,这创业就像谈恋爱,不是你投入了金钱投入了时间就一定能修成正果的。看准了就要立刻下手,最好再把姑娘家的肚子给办大了,这样成功几率就要大得多了。自古以来,富豪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瞻前顾后的那些人,只配给富豪当跟班。

就这样,小羽每天自己给自己开思想通气会,慢慢的,也有点想通了。她找出房产证,扔在餐桌上,“喏,你去开公司,但是,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任何事情都需要和我商量,我是合伙人!”

田辉像不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突然一跃而起惊呼,“哇,老婆万岁!”嘴里一个劲地嘀咕,“老婆你不要担心,你就等着瞧好吧,你老公我是个人才,人才就是敢想敢做,当机立断,爱拼才会赢!我的心也不贪,我只要赚够一千万就退休,买套带前后花园的别墅,买辆奥迪q7,我们生好多好多孩子,你负责生,我负责带……”

田辉好多天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小羽见了也高兴,嘴里却说,“得了得了,我只希望你别赔本就成了。”

第五章 DJ朴尔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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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尔敏有一项非常别致的工作,深夜情感节目的电台dj。

每周一三五的晚上,她在电波里深情款款地说着情感故事,嗓音沉下去,带着一点点沙哑和撒娇,仿佛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慰着每一根失眠的神经。二四六的深夜,是与听众互动的环节,朴尔敏又化身为心理学家,声音变得理智而干脆,倾听、解答各式各样的情感问题。

这种职业就像医生,生死见多了,所以对鲜血和伤口也就麻木不仁了。朴尔敏做这个节目五年,隔三差五就能碰到被老公抛弃要投河的女人,或者是老婆离家出走要跳楼的男人,还有表白被拒绝声称自己活不下去的小男生小女生。虽然这些极端的听众可以说是朴尔敏的衣食父母,可朴尔敏小姐打心眼里烦这些为了一个情字动不动寻死觅活的无聊分子。

上星期二,朴尔敏在节目里公开训斥一个因为老婆有外遇想不开的男人,“你还是个男人吗?遇上一点事情就想要自杀,难怪你老婆看不上你!我告诉你,你就是贪生怕死的人,真正想自杀的,没一个会给我打电话,直接就了断了。你现在把破釜沉舟这点勇气都用在琢磨怎么去死,为什么就不能想想怎么赚钱,怎么把老婆抢回来呢?”

不巧这档节目被一个失眠的主管交通的副省长听了去,立刻打电话给朴尔敏的老板,“不要以为是夜间节目主持人就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胡说八道,万一那个可怜的听众真自杀了,我们的新闻媒体就是罪人哪!一定要让这个女主持人做出深刻检讨,端正思想提高为人民服务的觉悟!”

副省长一通责问的电话,朴尔敏就被扣了一个月的奖金,她很想冲进省政府去问问这位副省长:“我们省究竟是为情自杀的多,还是被车撞死的多?您深更半夜睡不着怎么不琢磨琢磨如何整治渣土车呢?”

这事被朴尔敏的男朋友童国庆——也就是相亲认识的格子毛衣知道了,打电话过来劝慰,“人生不如意十有###,晚上我陪你去吃好吃的吧。”30

职场失意情场得意,对于朴尔敏这样的大龄女青年来说,也不算太吃亏。来不及回家换衣服,下了班就直接扑进百货公司,耗资418元购买了一件咖啡色的吊带衫。付完钱立刻钻进商场的试衣间,三下五除二将棉毛衫给脱了,换上这件有聚拢胸部作用的新衣裳,虽然裸露出来的胳膊和胸口被粗线毛衣外套戳得有点小痒,但这个月奖金统统被扣光的女人实在不忍心下手再买一件细羊毛的小开衫。

晚高峰时间,城市里各大街小巷都堵得厉害,朴尔敏本来想在百货公司一楼的星巴克要杯咖啡,边喝边等心上人,还是蛮浪漫的哦。但是,钱的因素使她改变了主意,一杯咖啡二十多块,跟一块钱一包的雀巢有什么区别啊?钱不是不能花,但是得花在刀刃上。所以,朴尔敏回了办公室,将棉毛衫叠好塞在抽屉里,又在脸上补了粉,又给靴子擦了油,做完这一切,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坐在电脑前面上开心网,开始买人卖人的意淫游戏。

正好台长端了一杯茶从办公室门前走过,“呦?加班哪?”

“是啊是啊,我在回读者邮件。”朴尔敏谦和地笑着,鼠标不停地点着,在开心网上抢车位。

台长含笑离去,朴尔敏松了一口气,刚挺起的腰又塌了下去,窝在转椅里像个瘫痪病人。

这时候,手机响了,童国庆先生温文尔雅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亲爱的,我到了。”朴尔敏连关机都顾不上了,直接拔掉电源线,像花蝴蝶一样奔向花朵去了。

第五章 DJ朴尔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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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国庆像巴宝利的设计师一样对格子情有独钟,他有很多格子毛衣,格子衬衫,格子西装,连钱包也是巴宝利的经典格子。这是不是说明这个男人很专情呢?朴尔敏暗自窃喜了一下。

在32楼的旋转餐厅,柔和的灯光洒下来,不仅让菜品变得很诱人,连面对面坐着的男女也都显得那么秀色可餐。一切一切都预示着,这将是一个浪漫的夜晚。

童国庆摆弄了一会手机,不一会,朴尔敏收到了这么一条消息:小女人,呆会跟我走,嗯?

朴尔敏勾着眼睛看着他,微微一笑,递过去一个嗔怪的眼神,也不说话,抓起来手机回了一条消息:走去哪里啊?

“总之,跟我走。”

“先说去哪里。”

两个人就这么用短信调情,功效就好比面对面坐着的同事通过msn骂领导,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暗流涌动,十分刺激。

突然,朴尔敏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扭头,是苏月。朴尔敏脸一红,反应有些夸张,“怎么是你?”随后又加了一句,“你,你吃了吗?”

苏月笑道:“你怎么这么激动,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着向坐在对面的童国庆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童国庆礼貌地站起来,“一起坐吧?”

“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我朋友在那里,”苏月用手一指,随后对朴尔敏说,“有时间来家里玩啊,我婆婆总念叨你呢!”

苏月走了,童国庆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的背影,朴尔敏有些酸酸地说:“她是我好朋友的嫂子,已经结婚了哦。”

童国庆扭过脸,饶有情致地看着她:“是吗?那又怎么样?”神情正常,态度自然。

朴尔敏疑心自己过分敏感了,笑着掩饰说:“友情提醒而已。”31

童国庆的公寓里有张超大超舒服的圆床,优良的棉布床单,依旧是深蓝与浅灰色的格子式样,好像是牵牵绊绊的网,将他们笼罩住覆盖住。

这个男人好像会施魔法一般,唤醒了朴尔敏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夜晚,她体会到了什么叫春意盎然。刚买的吊带衫非常棒,“白色蕾丝边好像卡普基诺的泡沫一样性感”,童国庆说,他的气息就像蛇一样,带有攻击性却又悄然无息地钻进她敏感的耳朵,而后蔓延得无处不在……

深夜十一点,朴尔敏与童国庆背靠背躺在床上,身体疲惫而满足,但心里却有一丝说不上来的空虚,好像是曲终人散的寂寥。

又赖了十分钟床,朴尔敏不得不起身穿衣服,她的节目是午夜十二点准时开始,容不得半点差错。

“别走了。”童国庆转过身,托住脑袋看着她。

“不行,广大听众在收音机前等着我呢。”朴尔敏套上牛仔裤,皮肤触到冰凉的牛仔布,这时候才感觉有些冷,她希望童国庆能说“我送你去吧。”可是童国庆说的是,“太晚了,你打车的时候把车牌号发给我。”

朴尔敏顿时心里一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那么,晚安。”

外面真的很冷,朴尔敏裹紧毛衣外套钻进出租车,司机很是面善,“小姐,去电台是吗?你的声音很好听,你是主持人吧?”

朴尔敏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没有发短信,亦没有短信来,她抱着胳膊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孤单。32

朴尔敏完全没有心思做节目,直播室里空调打得太暖,愈发觉得毛衣戳得胸口又痒又痛,喉咙发干,在播音乐的时候不停地喝水。这天是周二,按照惯例,听众会打进直播电话与主持人交流。

第五章 DJ朴尔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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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通电话是位中年女士,自称姓梅,“梅花三弄的梅”。

梅女士说:“朴尔敏啊,我听你节目很久了,非常喜欢你,我女儿也很喜欢你,我母亲也很喜欢你……”

朴尔敏实在听得有些不耐烦,趁着她说出“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之前抢着说:“梅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呢?”

那头嗯了半天,噗嗤一下笑了,“其实,其实没什么事,能打进来很激动,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了,我女儿最想知道朴尔敏你有没有男朋友了?哈哈哈哈,我知道这是你的隐私你不会说的。哎,还有……我想说,朴尔敏,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

“谢谢,送您一首歌吧,《天冷你就回来》,祝您家庭幸福。”电话挂断,音乐前奏响起,朴尔敏摘下耳机,冲着玻璃墙外面的导播打手势,意思是能不能别把这么不靠谱的电话接进来?

第二通电话是个年轻的打工妹,操着一口四川话,“朴尔敏姐姐,我妈妈说我年龄不小了,该找个对象咯。我也不晓得该找个嘛样子地,姐姐给点啥子建议嘛?”

朴尔敏随手翻开面前的文件夹,里面夹着各种各样的节目资料,“第一,有暴力倾向的男人不能嫁,这个我就不多说了,大家都明白的。第二,长不大的男人不能嫁,这样的男人背后常常有个溺爱他的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他们根本就不懂女人更需要体贴与爱护。他们也不知道责任是何物,难了就跑,苦了就逃,跟这种男人在一起,会有幸福可言吗?第三种,斤斤计较的男人不能嫁。张爱玲和苏青有过一次对谈,苏青说她家里连一颗钉子都是自己买的,张爱玲认为很悲哀,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程度是和愿意为她花的钱成正比的。”

朴尔敏只顾着兀自读下去,却被女孩打断,“姐姐,张爱玲是哪个呦?”

……

第三通电话,仍然是位中年女性,她有着优雅的声音和出色的语言表达能力,第一句话就是,“我的丈夫有外遇了,我心里很烦,能和你说说吗?”

“当然可以。”

“我和我丈夫同龄,都40岁了,之前的艰辛和奋斗我就不多描述了,总之那种苦中作乐的日子不会再有了。五年前,我丈夫辞职自己开了公司,事业发展顺利,而我的工作又很清闲,没什么压力,虽然收入不高,但我知足。丈夫成功,儿子乖巧,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幸福。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他有第三者,随后,又发现不仅仅是小三,还有小四小五,我就像一个消防队员到处扑火。可是,这边灭了那边又着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借着风势又是一股大火。我身心俱疲,为了孩子也打定主意要隐忍,可是偏偏有女孩找上门要求我离婚,口口声声我老了丑了,丈夫已经不爱我了,让我成全他们!婚姻中也许我不是十全十美,但这是男人出轨的借口吗?这是第三者大肆叫嚣和污辱别人的理由吗?”

面对这位女士一连串的问题,朴尔敏沉默了很久,她说:“我做这个节目五年,类似的情况我遇到过很多,每次我都有很深的无力感。我想,也许你并不需要我的建议和意见,忍痛离婚还是忍痛不离婚?也许你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决定。如果你只是想找人说说,那么,朴尔敏将会是最好的倾听者。”

……33

40岁,对于女人来说,是一个很残忍的年纪,而对于男人来说,却是正当年。如果把女人比作玫瑰,那男人就是常青藤。玫瑰的花期很短暂,可是对于常青藤来说,一朵玫瑰败就有一朵玫瑰开,短暂又有什么关系呢?短暂不正意味着常新吗?

我们这个泱泱大国自从开放之后,越来越多的二奶三奶恰如雨后春笋,传说深圳居然还出了个二奶村,这究竟说明中国人有钱了,开放了,还是说明中国人堕落了?是哪位专家说过来着,什么是大国?能够输出本国价值观的叫大国。当前中国人的婚姻和爱情价值观是什么?二奶三奶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们这种价值观能拿来输出吗?

这个深夜,田辉为了开公司的事情在外面应酬,丁小羽一直在收听朴尔敏的节目。听到最后这个电话时,她陷入了沉思:自己会变成田辉事业成功的牺牲品吗?她觉得很不安,攥紧了拳头,仿佛想握住什么。

这时候,田辉回来了,开门关门弄出很大动静,小羽不由皱了皱眉。田辉一把推开卧室门兴冲冲地大声说:“我的大股东老婆,咱们公司的办公地点落实了,就在金銮大厦。”

金銮大厦是市中心的高档写字楼,一楼大厅的公司名录上一水儿都是世界五百强,丁小羽本来想装睡着,这下装不住了,起身问:“什么?那多贵啊?”

“到底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们做代理就是倒买倒卖,当然要拉开架势显示公司实力,否则谁敢跟你做生意?不过老公我办事你放心,这次我通过老李找了金銮大厦的物业,他们给我最便宜的租金,一间80平米的办公室月租金只要6000,房租还可以季付,便宜吧!”

“对老板来说这叫便宜,对你我来说这就是天价!我说田辉先生,你能不能别这么不切实际,2000块一个月的写字楼到处都是,你干吗偏偏要租金銮大厦?我就不相信,人家看你在金銮大厦办公就立刻跟你签合同了?做生意还是要脚踏实地。”

田辉本来兴抖抖地回来“汇报”战果,却被丁小羽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偃旗息鼓倒床上就睡,小羽用脚踹他:“你不洗澡好歹也洗个脸洗个手啊,脏死了。”

田辉用被子蒙住脑袋,“一天不洗会死啊,我就不洗,累都累死了。”

小羽厌恶地翻了个身,以示保持距离。

田辉在半睡半醒之间,依稀听见小羽轻轻在问:“你要是成功了,会不要我吗?”他疑心自己在做梦,翻个身,揽住小羽的腰,又沉沉睡过去。

第六章 顶着金融风暴奋勇前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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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感受到这场全球金融风暴的是小羽妈,她老人家去卖废品,旧报纸从一块一斤变成六毛一斤,老太太不想卖了,推着自行车掉头就走。废品收购站的小老板在后面唉声叹气地说:“还要降还要降!”果然,没过几天就变成4毛5了。

随后就是苏月。苏月在服装公司做设计师,捎带手也做点业务,手上的一笔4万欧元的订单,由于欧元的贬值,白白损失了几万元人民币,把属于她的提成全部贴进去了。这才是开个头,紧接着,公司接不到订单了,大量外贸成衣积压在仓库,老板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因为天天有人来办公室讨债,同时,外面欠公司的债务又追不回来,不仅追不回来,人家的老板也消失不见了。

小员工们后知后觉,照旧聚餐吃饭歌舞升平,老板不在家,大家迟到早退,装病请假,还个个义正词严:反正也没业务,来了还浪费公司的电。

直到工资发下来,从公司高层到一线工人,奖金统统降了一半,供房的吃紧了,开车的加不起油了,养孩子的买不起进口奶粉,国产奶粉又不敢买,因为三鹿奶粉给大家普及了一下化学知识:什么叫做三聚氰胺,再后来连进口奶粉也不敢买,因为据说美国在这方面正在赶超中国……

一个伟大的失业者在网上发了一个很著名的帖:最后一个离开深圳的人,把灯关掉……当这个帖子在祖国的互联网上到处被转载,火得不能再火的时候,苏月的公司连水电费都交不出了。

老板很伤感地给大家开会:“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可是这一次,公司实在撑不下去了……将来有机会东山再起,一定再把大家找回来做事……”说着说着,竟然不能自已,双手捂着脸哭得一塌糊涂。

接下来是债务清算,老板从白手起家到身价千万,风光了不过几年,一场金融风暴就打回原形——如今资不抵债还不如白手呢。风云变幻,前一分钟还是一掷千金的老板,下一分钟就是不名一文的中老年男人,男人没有了钱撑腰,立刻就像漏光了气的皮球,顿时老态毕现。

好在苏月和丁博小俩口和父母同住一套三室一厅,没有贷款,也没有孩子,所以即使苏月失业了,日子也不算太差。

丁妈妈说:“人算不如天算,那就安安心心在家养个孩子吧!”苏月心想又来了又来了,赶忙把话题岔开,“大学同学在上海开了间服装公司,需要几名设计师,这两天会约我见面谈,老在家歇着不行。”

刚刚当上副主任的丁博大手一挥,豪迈地说:“老婆,你在家安心歇着,老公养你!”35

丁小羽所在的公司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产品出现滞销,业务员的旅差费报销开始拖延,广告预算大幅缩减,招待应酬能免则免。

每天都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小羽担心不已,回来跟田辉絮叨,“据说富士康裁人了,据说欧莱雅也裁人了,据说连tvb都裁人了,这公司暂时别开了吧,等金融风暴过去再说。我又不像丁博是事业单位,旱涝保收,我们公司现在也是摇摇欲坠,万一你公司开不好,我又失业了,再带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喝西北风去啊?说东道西,我就是没有苏月命好,老公工作稳定,我爸我妈把家务全包了,就像带工资的保姆……”

创业这件事本来就是要一鼓作气的,田辉一直热血沸腾,如今贷款已经批下来了,手头攥着20万现金,这当老板的欲望就仿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他一听到小羽说这些事情就烦,“你一天到晚据说据说,听来的全都是坏消息。国家投资4万个亿拉动内需你怎么不说啊,政府要提高城乡居民特别是低收入群体的收入水平,促进经济平稳较快增长你怎么不说啊?我告诉你,我们的公司就是代理食品的,民以食为天,就算是银行全部倒闭,证券公司统统关门,老百姓嘴还是要吃东西的!”

第六章 顶着金融风暴奋勇前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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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每天都在为开公司的事情奔波,工商、税务、人才市场、办公室器材专卖店,与公务员同志们低头哈腰,与大学生们亲切交谈,与奸商们斗智斗勇……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孤军奋战的战士,英勇而壮烈。

跑了大半个月,“羽田商贸公司”正式挂牌了,小羽看到营业执照上的公司名称,心里感到一丝安慰,她抬头冲田辉笑了笑,多日的不快终于烟消云散了。36

营业执照领回来并不代表可以营业了,公司虽小但也要五脏俱全,办公室虽然是装修好的,但桌子椅子大班台必须得购置,电话电脑传真机一样也不能少,还有形象展牌、宣传画册、幻灯机投影机……公司尚未开张,20万已经花去了大半。

花了十几万,公司目前就两个同志,田辉是总经理,丁小羽是挂了名的副总经理,所以摆在面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招聘了。

对于类似的小型商贸公司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业务员。报纸电视每天都在连篇累牍说应届毕业生就业难,招聘会挤破头,大学生连仓库保管员都愿意干,田辉觉得自己提供了如此好的就业机会和发展平台,有什么理由招不到人呢?

人的确不难招,招聘广告在51job发布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应聘者,电梯口张贴的“羽田公司直走右拐”的告示十分地引人注目。丁小羽借口身体不适请了几天病假,陪着田辉一起招聘。

面试者小a:“请问公司有没有宿舍?供不供应午餐?手机费和交通费能报销吗?有没有可能落实户口……”

田辉怕他继续说下去会问出“分不分房子?负责不负责找老婆?”等更加无法回答的问题,直接就把他pass了。

面试者小b:“我的特长是英语非常好,口语流利,我朗诵一首英文小诗吧——¥%%@#%&”

丁小羽大学时英语也算是过了六级的,可愣是一句没听明白,最后结结巴巴地问人家:“你确定你说的英语?”

面试者小c坐在会议桌对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田辉,“我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来面试,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向新兴中小公司推广我自主研发的办公室软件……”

……

三天面试下来,两人身心俱疲,最后只招到了一个办公室内勤,合适的业务员一个也没有。

两人商量着再去找找职业中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中介一听说有公司要招聘,立刻又哗啦哗啦推荐了数批次的求职者,这其中有打了三四次电话来问路还是找不到金銮大厦的,有一开口就期望月薪5000的,有要求公司给住在郊区的自己配备交通车的……37

公司开门就是钱,房租水电还有内勤工资,少一样不交都过不下去,再加上房子加贷了20万,每个月光还贷款就要四千二。严峻的现实摆在面前,突出重围只有一条路就是开展业务,加紧赚钱。

公司总经理田辉先生此时才发现,自己当初想得有些太简单了。他原本设想的理想状态是,选个风水宝地落脚,挑个良辰吉时开张,再张罗一批精明能干的业务员像网一样撒到全市各个角落去,自己则像蜘蛛一样盘踞在网中间,坐镇指挥,轻易不露面,露面必有大猎物。

可是,面对如此惨淡的现状,田总经理只好放下身段,亲自外出跑业务。内勤是今年刚毕业的大专生,姓殷,小殷姑娘对于这样的工作安排非常满意,田辉一走,她就将空调调到最暖,塞上耳机开始上网看电影,一个月下来,光电费就用去500多块。500多是什么概念?能给老婆买多少只炖汤的草鸡?田总一气之下把小殷狠狠批了一通,发完脾气又懊悔,手下就这一个兵了,不要再被骂跑了。

第六章 顶着金融风暴奋勇前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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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小殷属于能屈能伸型人才,老板严厉一点就她就安分一点,老板宽容一点她就松懈很多,就这样,屈屈伸伸,居然成了羽田公司###级的员工。

过去田辉在美格公司做经理的时候,也没觉得业务有多难做,出门谈判,公司报销汽油费手机费餐费宿费,自己只要转转脑筋动动嘴皮子。谈成了,皆大欢喜,谈不成,大不了被老板骂一顿,反正下次还有机会。

直到自己做老板,才发现谈笔生意有多难,打个电话约人,不是在北京就是在上海,好不容易回来了,要么在开会要么在培训。请吃饭?来吃就是给你面子,吃了不办事的大有人在。送礼?轻了人家看不上,重的人又不敢拿,况且咱也出不起。总之芝麻大点的事情,要想办好也必须费尽周折。

田辉谈成的第一笔合同是代理一家食品公司的饼干,先押货,待田辉公司将饼干推销出去后再结算货款。对方老板康连发也算是老关系了,签合同的时候拍着田辉的肩膀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好哇好哇,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世界是你们的……田总,发了财可别忘了我哦,像你这样的新公司,谁敢不收一分钱就把货押给你啊?也就是康某人了。”

田辉的肩膀被康连发拍得生疼,一边悄悄让着,一边陪着笑:“不会不会,怎么会呢?”38

饼干很快运回了公司,没地方放,只能堆在总经理办公室,丁小羽下了班过来一看,“呦,我们田总经理坐在仓库里办公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田辉坐在半人多高的饼干箱子后摇头晃脑,“我明天去找家家乐的管经理,如果他能一口气吃下来,哪怕是照惯例给他百分之十的扣点,我们也能净赚5万。”

“啊,这么多?”丁小羽又惊又喜,惊喜之余,没忘记把身后的门给关了,要是给小殷听了去,借机提出要加工资就麻烦了。

“那当然,如果没那么多的赚头,我怎么会冒险开公司呢?也许今天,我在商品经济大潮中只是个跑龙套的小角色,明天我就是刘德华周星驰呢!优秀的人多如牛毛,成功的人凤毛麟角,你老公绝对有千万富翁的潜质,你就等着瞧好吧!”

“还是得招几个业务员,否则你这样太辛苦了。”丁小羽心疼老公。

“这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啊。”田辉陷入了深思,这天他去谈业务,亲自开车,亲自草拟合同,亲自搬运样品。康连发看了直打趣,“田总真是凡事亲力亲为啊”。一句话揭了田辉的短,见田辉神情尴尬,康连发又赶紧做体己状,“小田,我跟你不外才说这话啊,你堂堂公司老总,还是要有点老总样的,这些事就让手下人去做嘛。是不是舍不得花钱招人?我告诉你,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也就是我信得过你,否则哪家公司敢跟你这样的皮包公司做生意!”想到这,田辉就觉得心里发堵,哪个男人不要面子?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个老总?

两人陷入了沉默,突然,丁小羽一拍脑袋,“对了,你原来公司里不是有个实习生吗?把她挖过来怎么样?”

田辉并没有太大兴趣,“人家在美格干得好好的,怎么会来我这座小庙呢?”

“你问问,问问又没什么!”39

第二天,田辉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给金贝贝打电话。金贝贝一听是田辉,立刻爆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压低嗓门说:“田经理,你知道吗?你现在是我们心中的偶像,你那天对老周的表现,实在是太帅了。”

第六章 顶着金融风暴奋勇前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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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一听这话,心里当然高兴,先是天南地北地寒暄一通,然后切入正题,“我现在开了家小公司,有没有兴趣来帮忙?起薪一千八加提成。”田辉之所以开这个价码,是因为他知道美格公司实习生转正后的起薪是一千五。

对于田辉辞职这件事,金贝贝一直认为自己是有责任的,但田辉递辞职报告那天所表现出来的气度和风范,让她心里为之一动,这才是个男人!在这个雄性荷尔蒙缺乏的社会里,遇到这么男人的男人,实属不易。

在之后的日子里,在等公交车的时候,在下雨的天气,金贝贝总是没来由的会想到田辉,想到他高高的个子、喷了啫喱的头发、黑色的休闲西装、银灰的超薄腕表……然后勾勒出一个完整的背影。然而,现代都市的节奏那么快,这些想念都是片段式的,没来由的,转瞬即逝的,金贝贝还在美格一如既往当着她的实习生,兢兢业业,不允许自己有半点差池,否则三个月期满后就得卷铺盖走人。如今受到田辉的邀请,又惊又喜,不管怎样,男人对女人最大的肯定,就是肯花钱娶她;老板对员工最大的肯定,就是肯花钱雇他。所以,金贝贝当即答应去田辉公司面谈。

其实听到金銮大厦这个名字,金贝贝就有些心动了。爱普生诺基亚西门子,多少大企业的白领每天齐聚在此办公啊,连打车时说一声“金銮大厦”,人家司机都会多看你两眼。

不过,参观了田辉的公司后,金贝贝又有些失望,实在是太小了——进门就是一个开间,放了四张办公桌后连走路都有些困难,胖一点的人会被卡住肚子;左手边一间小办公室是会计室,不过貌似会计还没有出现,因为桌子上除了灰还是灰;右手边的一间大一点的是总经理室,遗憾的是,一堆饼干箱子将田总经理的大班台挡了个结结实实。

田辉坐在饼干箱子中微笑,“公司刚起步,还有很多困难需要克服。喏,看到这些饼干了吗?一旦出手,利润相当可观,我正在和家家乐的采购经理谈,已经差不多了。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好处,开销少,分钱的人也少,做一笔是一笔,你好好考虑考虑。”40

事实上,金贝贝根本没有考虑的机会,因为金融风暴的缘故,美格公司也排出了裁员计划,连正式员工都要缩减,更何况没有拿到pass的实习生?

金贝贝在计划公布之前,自动递上了辞呈,辞职和裁员,一个主动一个被动,当然要化被动为主动了。

随后致电田辉,恭恭敬敬先叫上一声“田总”,随后说道:“我考虑了很久,觉得小公司更灵活也更有活力。承蒙田总看得起我,我一定全力以赴。”一番话说得既得体又讨人喜欢,田辉当即就拍了板,“ok,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挂了金贝贝的电话,田辉立刻打电话给丁小羽,“丁总,咱公司有人了,我成功地把金贝贝策反过来了。”

丁小羽正在和朴尔敏喝茶,听了好消息,有些得意地说:“是吧,你开始还说人家不会来,我让你试试没错吧?”

“对,老婆就是高明,老婆就是董事长啊,懂百事知天下!”

“得了吧,公司一共三个人,一个董事长,一个总经理,还有一个号称是办公室主任。”

“但明天就是四个人啦,新来的那个就担任业务经理吧。”

“好了好了,你就别得瑟了,赶紧把饼干给卖了吧!”

“遵命,董事长大人。”田辉挂了电话。

第六章 顶着金融风暴奋勇前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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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尔敏忍不住问:“贵公司又招兵买马啦?”

“对呀,从美格挖过来的,”丁小羽喝了一口茶,“现在业务员可真难找,还是我让田辉去挖她的,当时田辉还不乐意,说人家在大公司干得好好的怎么会来我们这里,怎么样,人家还是来了吧?”

“是啊,人家做得好好的干吗要挪窝呢?肯定是不怎么好啊。”朴尔敏说。

“管她呢,反正业务员总是要招的,用熟不用生嘛,这个金贝贝毕竟是有一些经验的。”

“什么?金贝贝?好好的女孩子干吗起个狗的名字?你以后啊,眼睛睁大点,田辉手下都是女兵,小心叫人俘虏了。”41

事情真是出奇地顺利,因为田辉代理的饼干比批发价还要低不少,而且数量不是很多,家家乐超市决定作为促销产品上架。

协议也签了,货也发了,发票也开出来了,就安安心心等着超市方面结货款了。田辉这两天心情很不错,每天率领两个女兵去公司楼下的小四川打牙祭,既像老板又像大哥,公司如家,凝聚力强的两个单身女兵天天自愿加班。

这天,田辉正在小四川就餐,超市采购部经理打电话来了:“你们公司搞什么名堂?给我们的饼干都是快过期的!这不是败坏我们超市名誉吗?你赶紧把饼干给拉走,我们退货!”

晴天霹雳!

“怎么会……会这样?”田辉话都说不清了,“不,不可能啊。”

“你自己过来看!”

田辉立刻驾车率领金贝贝赶往家家乐超市的仓库,自己的货已经被拆箱,随便捞一包,果然是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期了。

我操,被康连发那个老狐狸给骗了!田辉明白了,额头上的青筋直暴,金贝贝看了都不敢吱声,站在一堆箱子中间发呆。

超市方的管经理偏偏还不省事,吧啦吧啦嘴巴动个不停,“田总,你这不是坑我吗?这饼干幸亏还没有上架,要是被我们领导发现了,还不炒我鱿鱼啊?现在经济这么差,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上上下下就指望这份工作了……”

田辉脸色铁青,当着众人的面给康连发打电话。电话通了,田辉强压着火说:“康总,你的饼干怎么都是快过期的?”

那头的表现十分惊讶,“当然是快过期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便宜!”

“那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

“唉,事情这么多谁能想得起来?再说你也没问我啊。田总,这事你可怪不着我!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加紧卖,田总能力这么强,一定搞得定的!”

挂了电话,田辉又和管经理赔笑脸,“兄弟,你看这饼干又没有过期,能不能通融通融,家家乐出货这么块,这么些饼干打特价一个星期就能卖掉,价格我再让让,再让让好不好?”

管经理苦笑,“田总,你就别害我了,星期一开会,我们老板还明确强调食品采购一定要新鲜、新鲜再新鲜。我现在收你的货不是顶着雷往上趟吗?不成不成,你赶紧拖走!这事到我这也就为止了,我不会往上报的,今后有机会该怎么合作还怎么合作,你别让兄弟为难了。”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田辉也不好再多说,沉着脸对金贝贝说:“快去找物流公司,把货拖走。”42

饼干又原封不动地拖回了田总经理办公室,钱不仅一分没赚着,还倒贴了将近600块运费,更欠了管经理一个大人情。

生意难做,老板难当,田辉有些后悔了,但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饼干必须在过期前卖掉,否则就要赔违约金,还有,小殷的工资也快要结了,即使每天过来坐着吹空调,不发钱人家照样走人!

第六章 顶着金融风暴奋勇前进(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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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田辉的嘴角就燎起了一串晶亮的水泡。丁小羽既恨又心疼,恨他自以为是不验货就签合同,心疼他现在好像一只掉入陷阱的小兽,急得团团转,却没有办法爬出来。

丁小羽怄气没有理他就去上班了,晚上下班回来,带回来一迭打印的广告宣传单:顶顶香葱饼干,美味无比,回味无穷!市场价84元/箱,现特价40元/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销售地址:金銮大厦a座2401室。

“什么,你让我去大街上发传单?”田辉瞪大了眼睛。

“不仅仅是你,还有我,还有小殷、金贝贝,全体人员统统去发,然后我让苏月帮忙去办公室守着,负责卖!”

“我好歹是个总经理,我怎么能做这种事?”

“总经理怎么了,口袋里没钱,什么总都没用!”

第二天是周末,四个人分散在闹市区,就好像兼职的大学生一样,见人就发宣传单。

丁小羽站在沃尔玛门口,将传单塞到每一个进大门的客人手中,正发得起劲,被两个大婶级别的城管协管员扭住了双手。传单被夺过去,撕啊撕,太厚了撕不动就扭啊折啊。小羽看得心疼啊,一毛多钱一张呢!

一个大婶撕扯着宣传单,另一个大婶就伸手拽小羽的背包,说背包里还有传单要没收。小羽一边挣扎一边质问:“你们是谁?把你们的证件给我看看!”

大婶很彪悍地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小羽的鼻子大吼:“你有什么资格看?你配看我的证件啊?”

小羽说:“给我看,否则我告你抢劫。”

于是,该大婶一把将自己脖子上挂的证件揪了,塞在口袋里,然后像复读机似的一遍遍地喊:“你有什么资格看咯?你有什么资格看咯!”

花花绿绿的宣传单散落了一地,小羽双手抓紧自己的背包据理力争,“我要看你的证件,我还要投诉你的办事态度!”

大婶大吼:“那你有本事你去我们队里看啊!”

沃尔玛门口顿时呼啦啦围起一圈人,小羽朝四周看了看,居然出奇冷静理智地想,要是这么多人每人买一箱饼干就好了。围观者有人为小羽抱不平,“你去他们队里投诉,去找他们领导!”于是小羽跟着喊:“对,去你们队里!”

一路上,两位大婶喋喋不休地冲小羽示威:你乱发传单!要把你抓起来!

小羽瞪她:“你当你是警察啊,说抓人就抓人!”

大婶也瞪着眼睛看小羽,然后扭过头去喃喃地骂,一路骂到城管队。

终于见着穿制服的公务员了,小羽和大婶争先恐后控诉对方的罪行,说到最后,制服先生对小羽说:“我看你也是有素质的人,他们都是从下岗人员中聘的,也就几百块钱一个月,水平有限,你就别为难他们了。”

丁小羽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原来今天是我为难他们了……43

从城管队出来,拖着脚步回到金年华广场,正好看见田辉坐在步行街边的原木靠椅上喝奶茶,一张脸要多苦有多苦,身边的传单该多厚还多厚。远远看见小羽空着手走过来,田辉有些吃惊:“你都发完啦?你真厉害!”

丁小羽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半道看见金贝贝正满头大汗起劲地发传单,金贝贝说:“嫂子,你来啦?坐着歇会,别累着小宝宝。”一句话说得丁小羽千般委屈万般无奈还有满腔的愤怒就像洪水开闸,轰地一下喷薄而出,站在路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金贝贝慌了神,一边打电话给田辉,一边又是递纸巾又是递矿泉水。田辉来了,扶着小羽往停车场走,金贝贝抱着三个人的包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好不容易回到公司,已经有不少人来买饼干了,苏月一个人正忙得热火朝天,看见哭成泪人的丁小羽,立刻撇下一屋子客人跑过来一叠声问:“怎么了怎么了,田辉你怎么她了?”

一时间,不大的办公室,哭的哭闹的闹嚷嚷的嚷嚷,弄得鸡飞狗跳,田辉一屁股坐在饼干盒子上,如同挨了打的丧家之犬,一声不吭,垂头丧气。

当着苏月和金贝贝还有一屋子人的面,丁小羽忍住了抽泣,一字一顿地说:“田辉,你听好了,为了你创业我丁小羽做牛做马都认了!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公司要是关张了,这20万我陪着你一起还!要是发达了,你做出什么忘恩负义的事儿来,休怪我拿刀杀你全家!”

这话田辉怎么听怎么别扭,当着众人的面,只好哭着脸表态:“我亲爱的可爱的敬爱的老婆大人,你就别闹腾了,我怎么会忘恩负义呢?我怎么会对不起你呢?我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你呀!”

“你发誓。”丁小羽咬牙切齿地说。

“好好好,我发誓。”田辉举起右手,“我对天发誓,我田辉要是对不起丁小羽,出门被车撞,被绑架,被天打雷劈!”

苏月晚上回家和丁博说了这事,丁博说:“这个小羽真不会做人,怎么能让男人在大庭广众下这么下不了台?再说了,男人的誓言不就像个屁嘛,来无影去无踪的,又不是十七八岁,奔三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苏月叹息道:“小羽最近压力太大,欠银行这么多钱,公司又被人骗了,还怀着身孕。女人啊,到了山穷水尽没有退路也只能相信誓言了,我能理解她。”说罢愣了好一会儿神,才如梦初醒似的瞪着丁博:“你刚才说什么?男人的誓言就像个屁?那你可算是会放屁的了。”

丁博听了也不恼,笑嘻嘻的凑上来,一把搂住老婆:“我不是。”

“你不是男人?”

“那你来参观考察一下吧。”

第七章 官场潜规则:要么洁身自好要么做好保密工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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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漫长的纠缠过程,原政治处的副主任终于没能扶正,在政治处也呆不成了,被领导打发去了信访办,领导的意图显而易见:既然这个同志这么善于做群众工作,那么就应该给他发展的平台嘛。新岗位虽然职务没变,但权限却是大大降低了,出门办事不仅没有专车了,连打车费报销都有限额,每个月不能超过360块。

局长专门找丁博谈了心,“小伙子,最近表现很不错嘛。”鼓励了一番,然后如此这般明示暗示了一通,简而言之,言而简之,就是要让丁博谨记,在他的提拔问题上,自己是最关键的因素,丁博以后的发展,也离不开自己的栽培。丁博自然心领神会,感恩戴德推心置腹地表了一番忠心,话既说得到位,又不显得肉麻,听得老江湖的局长也非常受用。

政治处新来的徐主任是从兄弟单位平调过来的,据说是局长的小舅子。局长将群众联名上的书给他看了,笑呵呵的说:“现在越是基层的同志越容易剑走偏锋啊,就看你的管理水平喽。”这番话用咱们老百姓的俗话说就是:“这帮墙头草两边倒的老油条小猢狲,就看你下什么猛药来治他们了。”

所以,徐主任走马上任第二天就组织大家开会,“我们是职权单位的职权部门,我必须再三重申纪律!纪律!还是纪律!上班必须准时,我已经向办公室申请了指纹打卡机,迟到一次扣100块钱,必须用这种手段强化我们部门的考勤制度!”

丁博听了暗自高兴,就如同考试遇到了自己拿手的题目,正坐在下面乐呢,更加让他惊喜的话从徐主任嘴巴里淌出:“通过组织处的考察,领导决定让丁博同志担任政治处副主任职务”,说着,目光投向丁博,“小丁,不要辜负组织的信任哦。”

自从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关系来攀爬依附,丁博早已经断了升官的念头,准时上班,准时下班,绝不加班。看来运气要来真是挡也挡不住,一份礼没送就成了副主任,难道自己是文曲星下凡,天生就是做官的命?丁博心里好不得意。

散会后,徐主任专门找丁博谈了话,先邀功,“虽然以前我们并不认识,但是你拒绝签字这件事说明你这个同志有立场,所以我力荐你,”再加压,“政治处的工作繁杂而琐碎,日后你要吃辛苦了,要做好思想准备哦”,再警告,“那个黄主任是怎么下去的我们大家都明白,作为领导,一定要以身作则洁身自好,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再安抚,“放心,只要你好好跟着我干,我不会亏待你的。”45

当了副主任之后,有机会近距离地接触单位里的头头脑脑,加上丁博机灵有眼色,领导赴饭局都喜欢叫上他。

丁博的应酬明显增加,一个星期七天,有五天都在外面吃,晚上十点钟回家算是早的。现在谁请客吃饭不是一条龙服务呢?不是搭配桑拿按摩就是搭配唱歌宵夜,不到第二天凌晨根本没法散。

吃了这么多顿饭,丁博总结了饭局的喝酒之道:如果真不能喝,丫就别开第一口,端着饭碗夹了菜一边吃着去;如果确信自己要喝,就别磨叽,接下来就是规矩了。规矩一:酒桌上虽然“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但是喝酒的时候决不能把这句话挂在嘴上,因为没几个领导会一口闷的。规矩二: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切不可一上酒桌就充大。规矩三:领导相互喝完才轮到自己敬。规矩四:可以多人敬一人,决不可一人敬多人,除非你丫是领导。规矩四:端起酒杯,右手扼杯,左手垫杯底,记着自己的杯子永远低于别人。如果一桌人你官最大,知趣点,不要放太低,不然怎么叫下面的做人?附注:花生米对喝酒的人来说,是个好东西,一杯酸奶,一杯热水,一条热毛巾都能够显示出你对领导的关怀备至。

第七章 官场潜规则:要么洁身自好要么做好保密工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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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失业在家,本来就够无聊的了,再加上老公日日夜夜不着家,当然免不了胡思乱想,晚上睡不着就听朴尔敏的节目,听多了就更容易胡思乱想。她开始查丁博的手机,翻他的包和口袋,不定时地打电话去他办公室查岗,如果是女同事接电话,她一定要问人家贵姓,搞得丁副主任在单位很没面子,两口子常常深更半夜吵架。

恰巧这时候,苏月去上海工作的事情有些眉目了,一直呕着气的苏月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拖着简单的行李去上海了。丁博醉醺醺地回到家,一看人去楼空,气得一拳砸向化妆台,把镜子也震裂了。

丁博妈着急慌忙地跑进来看,听说苏月去上海了,皱着眉头对儿子说:“过去夫妻两地分居都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诱惑这么多,两地分居久了肯定要出问题的,你赶快把她给叫回来。”

“出问题?我看她能出什么问题!”丁博气咻咻地说,“叫回来?让她跑,跑远点,上海算什么?跑到地中海才好呢!”说完,直挺挺倒在床上,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46

好在发传单的效果还不错,半个月过去后,羽田公司的饼干卖掉了大半,丁小羽和田辉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刚把康连发的货款给付了,物业就上门收水电费,又花去了357元。见田总掏出去的钱都是有零有整的了,小殷立刻知道公司又没钱了,担心这个月工资拖着发不出来。琢磨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悄悄按了手机的响铃键,当着田辉的面“接”了电话,然后对着话筒开始唱独角戏,“妈妈啊,我正上班呢有事吗?什么?外公病了?严重吗……要多少钱?那……我想想办法吧,有多少汇多少吧。”

当小殷说出那个“钱”字时,田辉就一个激灵,第一个反应是躲。还是小殷速度快,立刻掐了电话叫住了他,可怜巴巴地说:“田总,我外公生病了,急需钱动手术,能不能先把这个月工资预支给我?”说着说着,头就低下去,好像要哭的样子。

田辉用鼻子嗯了一声,脚底抹油溜出了门,这一出门就没再回来,快下班时发了条短信给金贝贝,“我在外面办事,赶不回来了,今天没什么事了,你和小殷早点下班吧。”

金贝贝不知情,乐呵呵地把短信给小殷看,“走吧,老板实行人性化管理,让我们早点下班呢。”

小殷撇了一眼短信,用鼻子哼了一声,也不说话,摔摔打打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你怎么了?”金贝贝有些疑惑。

“我告诉你啊,咱这公司实在太穷,估计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小殷气咻咻地拎包走人了。

其实田辉也没地方可去,早早回了家,看看冰箱里还有半斤仔排,便洗洗炖了,又抓了一小把香菇泡上,然后下楼去买了点冬瓜和青菜,准备晚饭做冬瓜仔排汤和香菇青菜。

丁小羽晚上回家,看见桌子上的菜立刻就笑了,田辉却一直愁眉不展,也不说话,闷闷不乐地往嘴巴里扒拉饭。

“怎么了?不开心?”丁小羽陪着小心问。

“没什么。”田辉继续埋头吃饭。

小羽忍不住了,放下碗,“还没什么?你满脸就只写了一个字:烦!”

田辉不说话。

“你说话呀,到底怎么了?我又没欠你钱,你摆个臭脸给谁看呢?”小羽不依不饶。

“你还让不让人吃饭?真他妈烦!”田辉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餐桌上,“不吃了!”

丁小羽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她觉得好委屈,顿时一点胃口也没有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得吃啊。她就像《天下无贼》里的刘若英一样,一边哗哗地淌眼泪,一边恶狠狠地把食物往嘴巴里塞。

第七章 官场潜规则:要么洁身自好要么做好保密工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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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在阳台上抽了一支烟,回来看见泪流满面的丁小羽,心中一阵难过,搂过她纤弱的肩膀说:“对不起。我不跟你说也是不想让你操心……公司没钱了,员工工资发不出来,你说我心情能好吗?”

小羽抬起泪眼,“那怎么办?”

“你别管了,我想其他办法吧。”田辉有气无力地说。47

一夜都没有睡好,田辉感觉到丁小羽在不停地翻身,而小羽也听见田辉时不时就小心翼翼叹口长气。两个人都知道对方醒着,但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迷迷糊糊之间天就亮了。

丁小羽上班之前问田辉,“你究竟还有多少钱?”

田辉拿出钱包,用食指和中指从里面夹出三张红钞票还有几张零钞,“喏,就这么多了。”

丁小羽取出一张工商银行的卡递给田辉,轻声说:“这是我的工资卡……我的全部身家都在里面了,你先拿去把人家工资给发了吧。”说完这些,她突然觉得非常非常累,绝望的情绪像山一样压在心口,堵得难受,“哦,对了,你给我一百块钱吧,我手机要充值,中午还要买盒饭。”

田辉接过卡,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瞧这公司办的,要拿老婆的工资给员工发工资。他将钱包里的现金统统塞给小羽,底气不足地嘱咐道:“中午吃好点,别亏待自己,你现在可是两个人。”

小羽走后,田辉去工行一查,卡里还有3587元余额。他想了想,取了三千块现金,问柜面服务的小姐要了个信封装了起来。

到了公司,田辉装作若无其事大踏步地走进办公室,可他偏偏就是觉得心虚,总觉得小殷和金贝贝看他的眼神不对。整整一个上午,他心里就一直在琢磨:是用这笔钱发员工工资还是请家家乐的管经理吃饭,前者可以缓解一下燃眉之急,发不出工资的公司谁愿意多待?但这个月发了,下个月呢?后者没准可以做到业务,只要做到业务,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但关键就是“没准”这两个字,很可能饭请了,钱花了,最后人家搪塞你一句“业务不是说有就有,有机会一定考虑你”。

田辉拨了个电话给管经理,连打两个都没人接。到底是人穷志短,田辉又不免心胸狭隘地想:莫非管经理开始烦我了,不接电话了?

想到这,田辉心一横,将两名员工叫进办公室,强摆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同志们,发工资了!”

小殷1200元,金贝贝来了整整22天,发了1320元。刚才手感还不错的信封一下子就变得瘪瘪的,摸起来心里就发虚。

发完工资,田辉就觉得浑身无力,一直窝在转椅里发呆。下班了,田辉迟迟不想回家,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丁小羽,也很害怕小羽盯着自己问:“你还有多少钱?今天有没有业务?估计哪天能有进账?这个月贷款怎么还?”这几乎是每天下班以后丁小羽必问的几个问题,而这几个问题,个个好似武林秘籍中的杀手锏,无论是嗖嗖嗖一股脑儿使出,还是吃饭时、洗碗时、睡觉前各亮一招,都有让人心力交瘁气绝身亡的功效。

事已至此,田辉才深深地懂得了男人为什么不回家。事业成功的男人忙交际应酬,事业未成功的男人忙加班加点,事业不成功的男人虽然什么也不忙,但有脸回去吗?

小殷到了下班的钟点立刻就闪人了,金贝贝却没走,她边上网边有意无意地等着田辉。田辉隔着玻璃墙看着她晃动的背影,一会儿把双手举起来伸个懒腰,一会又站起身倒一杯水,突然间觉得有一丝安慰,仿佛在茫茫大海中一直有人跟你同路。他清清喉咙,对着那个穿着粉蓝色毛衣的背影说:“丫头,走,请你去吃酸菜鱼!”48

第七章 官场潜规则:要么洁身自好要么做好保密工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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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田辉,丁小羽心底里的不安全感一阵又一阵地袭来,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也不知道现在欠的一屁股债什么时候能还清。

快下班时,田辉也没打电话来,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打电话给田辉,自己坐公交车回到家。家里冷锅冷灶什么也没有,丁小羽一点胃口也没有,但为了孩子,还是强打起精神去了楼下的小饭馆。对着菜单看了半天,最后点了个西红柿炒鸡蛋盖浇饭,6块钱。

食不知味地吃完,又去超市买了最便宜的牛奶,回家才发现,还有一天就要过期了。真是便宜没好货,丁小羽沮丧地想,悻悻地倒了一杯出来放在微波炉里热。热到一半,突然家里一片漆黑——停电了。

小羽伸头看看窗外,家家户户都是灯火通明,难道是电闸跳了?丁小羽不敢贸然下楼查看,只好翻出手机拨打供电公司的服务热线,接线小姐用甜美的声音告诉她:“因为你家已经三个月没有交电费了,如果想恢复用电,请尽快携带电表卡去城南供电公司缴费。”

丁小羽压抑许久的怒火顿时被点燃了,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哆哆嗦嗦拨通了田辉的电话,恶狠狠地问:“你究竟在干吗?”

田辉已经喝了半斤二锅头了,谁说借酒消愁愁更愁?那是没喝到位!到位了,你的人生就是一片花团锦簇,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接到小羽电话时,田辉连舌头都捋不直了,“我在喝酒啊,你也来啊,我……我请金贝贝在小四川吃酸菜鱼,哈哈哈哈,可,可好吃了,呃。”

“家里停电了,你是不是没交电费?”

“电费?”电话那头一片茫然,“什么电费?你过来喝酒,啊哈哈,点蜡烛也行……”这时候,电话被一个女声接起:“丁姐,我是金贝贝,老板喝得有点多,你来接他回去吧……”话还没说完,手机又被田辉抢走,“你快来,打,打车来!喝酒!”

丁小羽又气又急又慌张,摸着黑找到了外套和手提包,匆匆忙忙就往外走。到了楼下出租车停靠站,拉开包看看里面可怜的几张钞票,硬着头皮打了辆车。在车上打了个电话给丁博,让他快点过来帮忙。估计丁博也在外面喝酒,手机一直都是无人接听,丁小羽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敢打电话给爸妈。田辉贷款开公司,丁小羽的爸妈一肚子意见,如今弄成这样,更是不敢惊动二老。

小羽匆匆赶到小四川的时候,客人大部分已经散去,金贝贝可能是去洗手间了,只有田辉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桌前。桌子上满满当当全是菜,酸菜鱼、羊肉煲、红烧蟮段……几个空酒瓶乱七八糟堆在一边的窗台上。丁小羽心如刀绞,仿佛桌子上堆的不是菜,而是一张又一张的人民币,也许这顿饭并不会超过两百块钱,可是,对于把所有家当都掏出来的丁小羽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

看着醉醺醺的田辉,小羽的胸口一起一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她举起一个空啤酒瓶,狠命地往地上一砸,转身就走。金贝贝从洗手间出来,刚巧看见这一幕,在并不知情的她看来,田辉此时是个不被老婆理解的创业者,既可怜又悲壮,让人唏嘘令人心疼。

金贝贝架着田辉,摇摇晃晃回到公司,田辉半躺在沙发上,又是哭又是笑,很快就睡着了。他不会知道,在这个夜里,一个女孩正温柔地守候在他身边,喂他喝水,为他脱鞋。他也不知道,小羽此时正默默地躺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心如刀绞,泪流成河。

第七章 官场潜规则:要么洁身自好要么做好保密工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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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羽哭到凌晨一点,打电话给刚下节目的朴尔敏,“你来陪陪我吧,家里停电了,我一个人,有点怕。”49

而这个夜里,丁博之所以没有能够接听妹妹丁小羽的电话,是因为他正在云霄宫洗桑拿。这是金歌公司的闻总请客,主要是请徐主任,作为亲信,丁博责无旁贷地跟随其后。

泡在舒服的温泉池里,流动的热水划过皮肤,每一个毛孔都放松下来。泡了大约半个小时,丁博从池子里上来,刚披上浴衣,就有穿着西装扎着领结的小弟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微笑道:“先生,已经为您安排好了,请跟我来。”

穿过一条曲径通幽的走廊,丁博被带至一个装饰豪华的包间,那个扎着领结的小伙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消失了,而一个身穿丝质长裙的女孩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先生您好,今天由我为您服务。”

丁博趴在床上享受着异性按摩,身体渐渐有了反应,他翻过身,一把将女孩拉至身下,正要撕扯她的衣服,不经意瞥见天花板上一个银灰色的小孔——针孔摄像头?丁博一个激灵,猛地跳起来抓起浴袍就往身上披。

女孩奇怪地望着他,“怎么了,有什么急事?”

丁博也不说话,胡乱套好浴袍就逃似的冲出去,回到更衣室换好衣服仍然惊魂未定,脑子里一直在想:我刚才进行到哪一步了?我摸她了吗?我的脸是不是正好对着摄像头?会不会黄主任的艳照就是出自类似场所?丁博翻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丁小羽打来的,而此时此刻,他已经方寸大乱,根本没有心思回过去。

坐在大厅宽大的小牛皮沙发里发了半天呆,一仰头发现大厅的天花板上也安装着类似的银色小孔,又是一惊。正好这时候大厅经理从身畔走过,丁博叫住他,强作镇定地指着问:“这是什么?”

“烟雾感应器啊。”大堂经理抬头看了看。

丁博悬了半日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整个人觉得好虚弱,真他妈神经过敏,他在心里暗骂自己,这时候,想到那个肤如凝脂的姑娘,心里泛起一丝后悔。

一直等到半夜,徐主任和闻总才优哉游哉地出来,两人见到丁博,相视一笑,徐主任走上前打趣道:“呦,还是我们丁主任速度快!”

闻总意味深长地大笑,“年轻人嘛,现在都讲究效率!”

三人一同驱车离去,丁博和徐主任坐在后排,徐主任很快打起了呼噜,闻总探过身问丁博:“这里的妞够带劲吧?听说过些日子还会有洋妞,有机会我们再过来尝尝。”

丁博心虚地应付道:“呵呵,是啊是啊。”男人哪会承认自己不行不敢或者不能呢?50

第二天清晨五点多,大厦的中央空调停了,田辉被冻醒,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依稀想起前一晚发生的事情,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金贝贝正窝在自己的转椅里睡着,抱着胳膊缩成了一团,也是一副冷得不行的样子。田辉看了一阵感动,将自己的大衣搭在了她身上,然后急急忙忙往家赶。

打开门,习惯性地去按门边的吊灯开关,灯没亮,田辉只好摸出手机,借着微弱的光换鞋。

朴尔敏陪着小羽,几乎一夜没睡,她听见动静,警惕地走出来查看,见是田辉,她指指卧室,又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

田辉放轻了动作,轻声问:“小羽睡着了?”

“刚刚睡着。”朴尔敏走进书房,向田辉招招手,示意他进来谈。

第七章 官场潜规则:要么洁身自好要么做好保密工作(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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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跟着走进去,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憋了半天才说:“谢谢你啊,辛苦了。”

“这个无所谓,”朴尔敏摆摆手,“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小羽,她怀孕了,吃不好喝不好还整天为你担心为钱发愁,你忍心吗你?”

一席话说得田辉无地自容,他低下头,把指关节捏得咔咔响,“我没有办法面对小羽,我压力太大,我需要释放……”

“公司运作得不好,你很烦,需要喝点酒释放一下压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小羽?她的工资还没有在口袋里焐热就拿给你去给别人发工资,她的老公下班不回家和女同事一起吃饭聊天,她自己为了省钱晚饭就吃一份盖浇饭你却在外面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她压力大不大?她需不需要释放?她跟我说,停电的那一刹那,她心里怕得要命,可是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是我对不起她。”

“夫妻本来就是应该同甘共苦的,没有谁对得起谁一说,我要回家睡觉了,你好好哄哄小羽吧。”

送走朴尔敏,田辉坐在床头,看见小羽残留着泪痕的面容,心里一阵阵难过,他轻轻握住小羽的手,摩挲着,喃喃地对小羽腹中的孩子说:“宝宝,爸爸叫妈妈吃苦了。”51

丁博几乎一夜未眠,刚睡着就做梦,梦见自己和一个赤裸着的女人纠缠在一起,快要抵达巅峰的时候,突然无数闪光灯闪起,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想喊喊不出声,想逃迈不动脚步,惊醒时浑身是汗。

第二天去上班,丁博眼皮浮肿面色发青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中午,徐主任热情邀请丁博共进午餐。两个人在单位楼下的茶餐厅要了一个小包间,徐主任坐定,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软中华,慢慢地拆开,丁博不吸烟,但常备打火机,赶紧掏出来给徐主任点上。

“小丁,你今天气色不太好嘛。我以为你今天应该面色红润有光泽才对嘛,啊哈哈哈哈。”徐主任深吸一口烟,喷到狭小的包间里到处都是烟雾。

“昨天没怎么睡好。”丁博掩饰道。

“别不好意思嘛,男人不好色,祖上缺了德。不过你们处那个老黄绝对是个笨蛋,居然能让别人给拍了照。小丁,我告诉你,一个男人要想当官,想把官位给坐稳当了,生活作风就绝对不能出问题!”

丁博听了直犯晕,这个徐主任究竟是想说什么呢?鼓励男人好色还是禁止男人好色?

徐主任继续说:“你我都处于事业上升期,要么洁身自好,要么就做好保密工作。洁身自好实在太难了,你我又不是和尚,啊哈哈哈哈,我说的没错吧?所以只能选择后者了。我教你几招啊,坚决不带女人回家,坚决不写情书,坚决不合影,坚决不汇钱……当然,给现金和小礼物是可以的。”

这时候手机响了,貌似是家里打来的,刚才还兴致盎然的徐主任突然换上一副极其不耐烦的表情,“什么事?我忙着呢?晚上不回来,有应酬!不是跟你说了嘛,如果不打电话就是不回来,要回来吃饭自然会打电话给你的!”

挂了电话,徐主任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轻描淡写地说:“我家属,女人一旦成了老婆就真他妈烦。”咳嗽了一声,继续说:“小丁,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你这个人非常实在,值得深交,否则我不会把自己这么多关系介绍给你的。跟着我好好干,钞票会有的,美女会有的……服务员呢?怎么还不上菜!”

吃完饭,丁博抢着去吧台买单,掏钱的时候,一枚硬币掉在地上,丁博刚准备去捡,腰弯了一半却停了下来,这枚圆圆的硬币怎么这么像照相机的镜头呢?他琢磨着,脑子里掠过那一张张艳照,心惊不已,再去看这硬币,怎么看都是一个镜头啊,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背后那窥视的眼睛。

“小丁,好没好?”徐主任在前面催,丁博这才缓过神,匆匆买了单。

第八章 竞标是这样成功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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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门事件以后,丁小羽就赌气回了娘家,田辉去接了几次,每次都碰壁而归,渐渐的心里也有了气,干脆吃住都在公司,一心扑在事业上。

一次,金贝贝很早就来上班,正好撞见田辉手忙脚乱地叠被子收折叠床,她抱着胳膊悄然无息地站在他背后,就这么看着他,心情很复杂,有同情,有感慨,还有一丝心疼。

田辉一回头看见金贝贝,吓了一大跳,随即苦笑,自我解嘲道:“我是一个有家不能回的男人。”

金贝贝别过脸,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自然的神情,“困难是弹簧,你弱它就强!”说完还觉得不过瘾,学《浪漫满屋》里的韩智恩右手握拳在空中挥了两下:“加油!go!go!”

整整一个上午,田辉和金贝贝都在打电话,把以往所有的关系客户都梳理了一遍,终于得到一个有价值的信息:春晖集团需要采购一批食品加工设备,涉及的项目标的单价非常高。以至于田辉一听到这个数字,立刻泄了气,“项目太大了,我们吃不下来。”

金贝贝倒是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怕什么,不吃吃看怎么知道吃不下来?”接下来又开始打电话,电话内容都是一样的,问人家能不能和春晖集团的领导搭上关系。

也许是受到金贝贝的鼓舞,田辉也开始四处给朋友打电话,看看能不能够得着关系。电话打到丁博那里,丁博正在开会,压低嗓门说:“我倒是认识这个集团一个负责后勤的主任。但关系不深,不晓得人家愿不愿意帮忙。”

田辉好像拽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声道:“这次招标就归后勤处负责!不管能不能帮上忙,先帮我们引荐引荐。”

丁博说:“那好吧,我同人家联系一下给你回话。”

这天晚上,丁博没有应酬回家吃饭,跟丁小羽提了这事,小羽一直板着脸,“不要跟我说这个人,免得我反胃。”

小羽妈有点看不过去了,“你不打算跟田辉过了是怎么着?要是不打算过了,咱就把孩子打了,该离婚离婚,该分家分家。”

见老妈生气了,小羽没再吱声,默默地划饭,小羽爸在一边打圆场,“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吃什么饭?我吃不下!你们俩孩子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一个被老公气回来了,一个把老婆气走了,我忙活一辈子,教了那么多学生,就是没把你们两个教好。”小羽妈不依不饶。

“妈,瞧您说的,就好像我跟小羽是杀人犯似的。我和苏月好着呢,这个周末我就去上海看她。小羽跟田辉就是怄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要是能帮着田辉牵线搭桥做成这笔生意,公司的难关就算是渡过去了,他们俩吵架就是为了一个钱字,赚到钱了,自然就和好了。”丁博劝着老妈。

“你帮帮田辉吧,再没业务,公司就要垮了。”小羽叹了口气,轻声对丁博说。53

第二天一上班,丁博就找到春晖集团后勤部的秦主任,对方一听说有事要帮忙,立刻打哈哈,“我帮你问问,去问问,兄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事实上,所谓的兄弟丁博同志只不过在一起吃过两顿饭而已。

丁博知道秦主任不会把这事放心上,他厚着脸皮找到顶头上司徐主任,把事情来龙去脉一说,徐主任也一拍大腿说:“放心,兄弟的事情就是我自己的事情!”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分量自然也不一样。秦主任顶多算是个酒肉朋友,徐主任却是朝夕相处的上级,况且他还有许多事要麻烦自己,所以丁博将宝压在了徐主任这头。

第八章 竞标是这样成功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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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徐主任很快就给了回话,已经与春晖集团采购部的关经理打过招呼,对方表示愿意“在制度允许的范围内给予最大的帮助”,徐主任体己地对丁博说:“让你大舅子请人家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这事基本就没问题了。”

丁博一听这话,立刻联系田辉:“快,晚上定个包间请这个关经理喝酒,吃完饭,塞个红包给他,这个招标有戏了!”

田辉一听又是吃饭又是塞红包,头都大了,硬着头皮问:“好口福酒家怎么样?”

“好口福?你当是请我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订人间嘉品吧。”

田辉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那好吧。”

丁博挂了田辉的电话立刻就打电话给丁小羽,得意洋洋地说:“生意做成你可得让你们家田辉好好谢谢我啊。”

丁小羽在电话那头大喜:“谈成啦?赚了多少?”

丁博立刻换上一副被打败了的神情,“你们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当我是春晖集团老板啊,说给谁做就给谁做?我只是帮田辉找到负责招投标的领导了,今天晚上他请人家在人间嘉品吃饭。”

丁小羽怒了,“有你这样帮忙的吗?帮忙就是要一步到位。人间嘉品一顿饭没五千块下得来吗?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穷得要去讨饭了。”说完砰地挂了电话。

这头田辉愁得恨不得从三十几层高的金銮大厦跳下去摔死算了,请客吃饭未必能做到生意,不请客吃饭一定做不到生意,晚上人家就要吃,全部家当就只剩下一千多块,怎么办,怎么办?

金贝贝知道田辉为什么焦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不动声色地登陆网上银行,将卡里仅有的5400元转到了田辉的卡上。然后发了条消息给他,“田总,我打了一些钱在你卡上,不多,可能派不上大用场,但也许可以解一些燃眉之急。”

田辉收到短信,心头一热,隔着玻璃墙看金贝贝,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两人迅速把目光挪开,却都有了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丁小羽也没闲着,上班时间偷偷溜回家,把老妈的存折偷了出来,跑到银行用自己的生日试了一下密码,居然对了。可是这本存折里只有四千块,估计是老妈日常生活的备用金。来不及多想了,丁小羽把存折里的钱一股脑儿取出来,统统转到了田辉的卡里。

下午四点多,田辉站在银行的atm机前,将卡里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钱点了三遍还没有点清,因为他心里一直在想:如果我田辉日后成功了,这两个女人就是我生命中的贵人!54

晚宴非常愉快,关经理先是推说自己不能喝酒,最后架不住田辉和金贝贝一轮又一轮地敬,左一杯又一杯也喝了不少。酒过三巡话就多了,“田总,你是徐主任介绍的,徐主任是我的老朋友了,招标的事情你别操心,小弟知道该怎么做。”

田辉高兴哪,心想杀人杀死救人救活,塞红包就要一步到位,借着酒劲,道别的时候将包里的五千块全部塞进了关经理的大衣口袋。

之后的事情的确顺利了很多,通过关经理,田辉事先知道了春晖公司此次采购的预算、要求、行业标准,田辉和金贝贝反复讨论精心设计了标书。看来,此战告捷已在意料之中了。

可是,临招标的前一天,关经理突然给田辉打来电话,一听就是躲在卫生间或者楼道里说的,声音鬼鬼祟祟,“田总,因为这次采购的量比较大,集团很重视,又派了两个副总一起负责,我们三人共同投票。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投你们公司。”

第八章 竞标是这样成功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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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消息,田辉整个人都要垮了,又有两个副总搅和进来了?搞定他们又要花多少钱?甭说没钱了,现在连时间也没有了,明天就招标了,只好听天由命了。噩耗啊噩耗,田辉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下午都靠在椅背上气若游丝。

要不怎么说女人的耐压能力普遍高于男人呢?听到这个消息,金贝贝也是一惊,但随即很快镇定下来,继续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完善标书,还不停地给老板打气,“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我们也要试试!”

第二天,田辉和金贝贝抵达竞标现场,那阵势就吓他们一跳。一共有七家公司参与竞标,其中有三家是在业内名声响当当的大公司,特别是a公司,也在金銮大厦办公,规模、能力都是一流的,大厦地下停车场但凡是他们公司员工的车,就没有低于20万元一辆的。

不一会,关经理过来了,寒暄过程中,他扫了一眼会场,随即低声向田辉和金贝贝讲解起来:虽然来了七家公司,不过除了a公司、b公司和你们,其他都是来陪标的,基本没戏。b公司规模也还可以,不过他们刚刚进入本地市场,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没有搞定,估计你们最强的对手就是a公司了。55

a公司的团队真是完美无缺,来了五个人,项目经理、售后服务人员、法律顾问都到场了。除了标书、笔记本电脑、报价表,甚至还搬来了很多大箱子,估计装的都是材质小样和模型吧。a公司的人看起来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一群人谈天说地,项目经理笑着睥睨了田辉一眼,田辉没发现,却被金贝贝看见了。她笑着点点头,迎过去,羡慕地说:“你们公司真是男才女貌呵。”

虽然在那种环境中,别人对竞争对手都会有所防备,不过金贝贝这样的开场白很具有亲和力,很快和这个项目经理搭上了话。a公司的项目经理也挺好奇,“你们就来两个人啊,那谁是项目经理谁是ae(客户主管)啊?”

金贝贝故意苦着脸:“唉,没办法,陪标啊,估计是没戏的,所以公司也不重视,只让我们两人来了。我是负责客户端的,那个是我们项目经理,昨天打了一夜麻将,无精打采的。”

那个经理的戒备心顿时消失了,有些同情地安慰金贝贝:“没关系,公司都会把那些冷的、没什么把握的项目丢给新人的,以后做熟了会做到重点项目的,慢慢来好了……”

接下来,金贝贝三下两下就套出了话,a公司对这次招标下足了功夫,势在必得,他们的这套设备是从日本引进的,整个中国就只有他们能够代理这种产品,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万一机器出现故障,维修起来有些麻烦。

竞标开始了,羽田公司排在a公司后面做演示和讲解,a公司的项目经理出来时,专门向金贝贝眨了一下眼睛,既表现了他的自信满满,也有安慰金贝贝的意思。

原计划是田辉讲解,但金贝贝了解了a公司的情况后主动请缨,“田总,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好,我来说吧,你演示ppt。”

这时候田辉才发现金贝贝的气场有多么强大,容不得人说不。在会议室,金贝贝很有针对性地做了讲解,除了关经理,那两个副总也都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末了,一位副总皱了皱眉头:你们的材质、制作工艺怎么样啊?

金贝贝立刻明白这个老头一定是倾向a公司的,她笑着说:“据我们了解,a公司的设备是从日本进口的,的确有一定的优越性,但有个致命的弱点,它完全依赖进口,哪怕一个小小的螺丝或者轴承坏了,国内也是没有能力维修的,必须由日本进口配件。当然,a公司可以提供售后服务,但是这个东西万一在那些偏僻的二三线城市出了问题,他们能随叫随到吗?如果耽误了生产怎么办呢?可是,我们的方案在最初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些问题了,附件尽可能简洁、标准化,除了是模块化设计便于运输外,组装、维修都是最简便的,按照我们提供的图纸,任何人都能完成安装和维修。”

第八章 竞标是这样成功的(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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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会场,田辉就收到了关经理的短信,只有四个字——太精彩了!56

中标了中标了!

田辉拿着盖了春晖集团大印的合同欣喜若狂,他终于理解范进中举后为什么会发疯了,那种绝处逢生的兴奋,那种大悲过后的大喜,真的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刚出人家办公大楼,田辉就双腿一软,坐在了路牙上,保安警惕地看着他,心想这个人搞什么飞机啊?

可是这个人根本无视保安异样的目光,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报喜,第一个电话打给丁小羽,“老婆,我中标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吃苦受委屈……你快把电话放在肚子上……宝宝,爸爸赚钱了,爸爸好想早一点见到你……”面对熙熙攘攘的人流,面对即将落下的夕阳,田辉泪流满面。

第二个电话打给金贝贝的时候,田辉已经冷静了不少,“我们中标了。”

那头也是出奇地平静,“太好了。”

田辉深吸了一口气说:“谢谢你。”

那头沉默片刻,随即换上大大咧咧半开玩笑的语气,“您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水涨才能船高嘛,是不是这个月给我加点工资?”

田辉的神情也自然起来,连声说:“一定一定。今天全体加班哦,赶紧通知厂方按照要求订制机器,我们必须盯紧了,不能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是!田总经理!”金贝贝拖长了声音,有点撒娇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加班,不停地加班,督促厂方赶工,测试机器的运转情况,田辉和金贝贝几乎是没日没夜地泡在工厂。

发货后,又废寝忘食地将工作地点转移至春晖集团加工车间,设置参数、指导技术人员操作,每天出具使用报告……

什么朝九晚五?基本上就是朝五晚九地泡在那里。面对这样的乙方,哪个甲方公司不满意?春晖集团采购部的老总都发话了,今后有什么相关的采购,一定优先考虑你们。

忙了整整一个月之后,春晖集团的货款到账了,羽田公司的帐户上有了整整110万!这是田辉掘到的第一捅金,他仿佛不相信似的,反反复复打着银行的查询电话,一遍又一遍听着电话那头的语音播报:您的账户余额为一百一十万元七角四分。

赚钱了赚钱了,羽田公司赚钱了!57

周末,丁博去上海探老婆的班,小夫妻手牵手去babydoll吃饭。

菜刚上桌还没来得及品尝,徐主任的电话就追过来,用命令的口吻说:“今天晚上市委的一个秘书长请客吃饭,在维景国际酒店,你早点过去。”

丁博说:“啊?我在上海呢。”

那头有一丝愠怒,“你不声不响跑去上海干什么?”

丁博心想奇了怪了,大礼拜天的我爱上哪上哪,犯人还有个放风时间呢,我当个破主任还是个副的,连周末都没有自由了?但是鉴于徐主任平时对自己也算不错,又刚刚帮了大舅哥的忙,所以丁博依旧好声好气地解释:“我老婆在上海工作,已经去了一个多月了,我都没有时间去看她,所以……”

听了这些,徐主任的气好像消了一些,但还是语重心长地说:“小丁啊,你的路还长,官场最忌讳什么?八个字‘红颜祸水,儿女情长!’大周末的,你以为我不想在家休息休息看看电视?不行啊,大家都趁着这个时间交流感情互通有无呢。你我今天偷个懒,明天就可能被人整,领导请你你不来?甭解释什么原因,就是不给领导面子!”

一番话说得丁博很惭愧,连声抱歉,“对不起徐主任,我没想这么多,要不我现在赶回来?”

第八章 竞标是这样成功的(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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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一直托着下巴坐在对面安静地听,当丁博说出“赶回来”这几个字的时候,苏月生气了,抄起包转身就走。

丁博连忙起身跟着,可徐主任还在电话那头絮叨,丁博只好嗯啊应着,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还没有买单,又用肩膀夹着手机手忙脚乱从钱包抽出两张红钞票塞给服务生。

“既然去了就别着急赶回来了,好好陪老婆吧,今天的晚宴我一个人去就得了。”徐主任终于松了口。

挂了电话,丁博松了一口气,站在人潮涌动的街头左看右看,哪还有苏月的影子?他突然想起19岁那年,自己去火车站接苏月,那时候手机还没有普及,他就这样站在出站口四下张望,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索,期待一眼瞅见那个大眼睛马尾辫的姑娘。可是,事隔10年之后,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他突然想不起苏月的模样,不记得她今天穿着什么样的衣服,这么多的人,他要怎么去找她呢?

好在如今有手机,苏月接了电话,语气有点冷,“我就在马路对面,你东张西望了半天难道没看见吗?”

丁博疑惑地抬起头,看见街对面穿着乳白色大衣的苏月。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他们隔着车水马龙就这么互相看着,彼此都觉得有一些恍惚和疏隔。他穿过马路,走到苏月身边,说:“走吧。”58

一路无语,双方的心里有些发紧,不知从何处打破这份沉默。到了苏月租住的公寓,苏月才开口,“你不回去了?”

丁博故作轻松地笑笑,“不回去啦!我要陪老婆嘛。刚才没吃好,我们做了吃吧,”说着打开冰箱,“来,看看你的小狗窝里还有什么?”

冰箱里只有一包贡丸还有一颗白菜,丁博有些夸张地笑道:“太好了,有荤有素,咱们吃火锅吧!”说着便撸起袖子洗菜烧水开始张罗。

苏月坐在沙发上,呆呆看着丁博在简易的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突然说:“我上初中的时候,中午都是回家吃饭,我妈还得从单位赶回来给我做饭,每天中午都像打仗一样。冬天特别冷,我妈也不怎么会做菜,所以煮个大火锅给我吃。一锅汤吃了三天,每天就是加点水加点白菜加点排骨,就炖在煤炉上,我闻着刺鼻的煤气味狼吞虎咽地吃。等吃第4天的时候,那个菜汤已经面目全非了,有黑色的小颗粒,不知道是不是铁锅上的铁渣滓给煮下来了,我也没这么多讲究,吃完就去学校上学。下午是体育课,大家一起活动,然后我旁边的同学惊奇地发现我一笑,牙全是黑的,然后全班瞻仰我的黑牙。”说完,抬起头看着丁博,幽幽地说:“我想我妈了。”

丁博心头一软,走过来将苏月揽到怀里,“乖,过年我们就去杭州看她。你乖乖地看电视,放心,我做的火锅肯定不会把你变成黑牙妹。”

晚上,丁博靠在沙发上看国际新闻,苏月在熏香炉里滴了两滴茉莉精油,别小看这清丽的小白花,其实它藏着意想不到的迷人魅力。埃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cleopatra)引诱罗马名将安东尼,前去迎接他的画艇,船桨先在茉莉精油里浸过,她身上洒的也是茉莉花水,“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安东尼拜倒在她的“茉莉”裙下。

清淡的香味袅娜升腾,小屋里很快充盈了美妙温暖的气息,可是丁博依旧聚精会神盯着电视屏幕,一点应有的反应都没有。苏月过去捣乱,横躺在沙发上,用脚在丁博脸上蹭,又试图往他嘴巴里塞。丁博装作很气恼的模样,一把抓过苏月细白的脚,啊呜一口咬上去,含糊道:“还闹不闹,还闹不闹?”

第八章 竞标是这样成功的(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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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心里有一丝得意,除了最亲近的人,还有谁能抓起自己的脚往嘴里送呢?她搂住丁博的脖子可怜巴巴地求饶,“我不敢了,夫君多多包涵。”丁博一把将苏月扔在床上,顺手就扯下她的睡裙。

两人激战正酣,丁博一抬头,瞥见书桌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上面夹着的黑色摄像头正悄然无息地盯着自己。丁博心里咯噔一下,老黄赤裸着的身体像放电影一样闪现,松弛的皮肤和肥硕的啤酒肚似乎就在眼前,丁博感到恶心,身体也好像强弩之末,强劲出鞘却疲软收场。

苏月意犹未尽,脸色绯红,微微喘息着,“怎么了?”

“没怎么,估计是累了吧。”丁博的心里非常沮丧,并且担心,自己会不会是不行了?59

短暂的相聚之后又是别离,一场不甚成功的性爱让丁博和苏月的心里都蒙上了一丝阴影。星期天傍晚,送丁博去车站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丁博提着行李准备安检,苏月才轻声嘱咐道:“路上小心,回家打个电话给我。”

“好的,你好好照顾自己……”丁博想说几句温情的话,可后面的乘客不给机会,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往前挤,嘴里嘟囔着“走撒走撒”,丁博只能随着人流往前走,回头大喊,“那我走了,你吃好点,别瞎凑合……”

送走了丁博,苏月心里很不好受,不知怎么的,这次相聚让她心慌。过去熟悉的那个男人如今居然让她感觉到有些陌生,这种陌生,若有似无,有时候觉得他还是原来的他;可又有时候,他的眼神、他说话的语气,甚至他身上的气息都让她疑惑,他是谁呢?

苏月恍恍惚惚地背着包往地铁站走,天南海北三教九流在这个叫上海火车站的地方聚集,然后再分散;有些人坐一辆车来,经过或长或短的旅途后,就像水一样,流淌到上海的各个角落。

这时候,一个穿着格子外套的男人迎面走来,苏月觉得他好生面善,彼此对视一眼,两人擦肩而过,她几乎可以嗅到他身上的lolita淡香水的味道。他是谁?苏月心里想着不由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恰巧那男人也在回头凝望,眼神撞上了,苏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男人怔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过来,微笑着说:“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是朴尔敏的朋友,我们在餐厅见过。”

苏月一拍额头,“对呀,想起来了,你好你好,你叫童……”

“童国庆。这算不算他乡遇故知呢?走,一起去喝一杯吧。”童国庆热烈地招呼,见苏月犹豫,又补充道:“我来上海半个月了,每天一个人吃饭,那叫一个郁闷。”

苏月笑了,“那,走吧。”60

找了家颇有情调的中餐厅,刚落座,丁博和朴尔敏的电话便纷至沓来,当然,前者是打给苏月的,后者是打给童国庆的。两人不约而同纷纷表示自己在外面和朋友吃饭,至于朋友是谁,均没有做过多解释。

“喝点红酒吧,”童国庆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一眼苏月,却没有等苏月表态,就对服务生说:“给我们开一瓶赤霞珠梅洛干红。”

两人的话题是从朴尔敏开始的。

苏月说:“你女朋友的声音很好听哦。”

童国庆笑笑,“呵呵,她做dj的嘛,声音就是吃饭的本钱了。”

“我只要睡不着觉就会听她的节目,想想她也很辛苦,人家睡觉或者失眠的时候正是她工作的时间。”

“那也没办法,谁让她喜欢呢。我跟她说过,女孩子总这么熬夜容易老,让她换份轻松点的工作,至少可以正常上下班的那种,可她就是不愿意。”童国庆耸了耸肩,换了话题,“来,干杯。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第八章 竞标是这样成功的(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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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都忘记问你了,你是来出差吗?”苏月抿了一口红酒,果然是好酒,果香馥郁,柔和圆润。

“也算吧,我们与上海一家公司合作做项目,估计要在上海呆上半年。你呢?”

“呵呵,我现在抛夫弃家在上海打工。”说到这,苏月眉目间闪过一丝无奈。

这丝无奈被童国庆捕捉到了,他半开玩笑地说:“那可真不容易,说明你已经具备了女强人的潜质了。”

“什么潜质?”

“无情啊!”

两人就这么边吃边聊,竟然将一瓶红酒喝光了,快吃完的时候,童国庆的电话响了,是朋友招呼他去新天地happy。他对苏月说:“走,一起去吧。”又是征询却不容置疑的语气。

在酒吧,童国庆的朋友早已经到了,要了一间玻璃包间,茶几上摆满了啤酒和洋酒。见童国庆带着苏月进来,朋友们纷纷起哄,“我说国庆怎么今天这么意气风发呢,原来是有美女相伴啊!”

在酒吧又喝了不少酒,苏月感觉自己很兴奋,周围人声鼎沸,强劲的鼓点每一击都好像敲在了人的心底里,她想唱歌,她想跳舞,她想被人亲吻……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揽进怀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童国庆湿滑的舌头就撬开了她的牙齿。lolita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仿若一株活力四射的年轻树木,在力量和纯净之间,混合着浓郁清新的茴香水香氛,在清新、透明、清澈的气息中,她感受到了他狂野的情欲。61

离开酒吧已经是凌晨了,冷风一吹,苏月清醒了不少,她摇摇晃晃钻进出租车,逃似的离开了这个危险的男人。

回到住处发现手机没电了已经自动关机,接上充电器开机后,发现居然有三十多个来电宝提示,都是丁博打来的。苏月心里充满了愧疚,她立刻回电。

听到苏月的声音,那头长吁了一口气,又气又恼又激动连声音都在发抖:“你怎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你太过分了!”

“我……我吃完饭又和朋友去酒吧玩了一会,那里太吵了,所以没有听见手机响。”苏月有些心虚地说。

“没听见手机响?你不能把手机调震动放在口袋里吗?或者把手机拿出来放在吧台上,电话一来它也会亮啊?你明知道我回家以后会打电话的,你怎么就这么不重视我呢?”丁博越说越气,嗓门渐渐大了起来。

“你嚷嚷什么,深更半夜的。”苏月的愧疚之情被丁博吵得荡然无存,“不就是没接到你电话吗?你有必要上纲上线吗?说到重视,你但凡对我重视一点,陪什么张三处长李四局长吃饭之余能抽出一点时间给我,我能一个人跑到上海来吗?”

丁博仿佛被戳到了软肋,顿时气短了,“得,还说我嚷嚷呢,你的嗓门不比谁都大?好好好,咱们不吵架了,我也是担心你嘛,你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要是再没有音讯我都要打110报警了。”

“嗨,我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啊?要真出事警察早给你打电话了,”苏月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我难得和朋友出去玩,这么些日子可把我憋坏了。”

“快过年了,你干脆回来吧,我养着你,老公养老婆天经地义。”

“我不回来,你整天把家当旅馆,仅限于凌晨两点回来睡个觉,我回来干吗?”

“亲爱的,你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工作,你得理解我。我升职你难道不高兴?”

“以前挺高兴的,现在挺不高兴的。”

“你真是……算了,这一说又得吵架,你回来我就放心了,赶紧睡吧,我的手机关了充电,你有事就打家里电话。”

“好吧,你也赶紧睡觉,我的丁大主任。”

挂了电话,苏月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软地靠着床头,身畔仿佛还残留着童国庆的气息。

此时此刻,童同庆正搭乘朋友的车回家。童国庆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感觉口腔中还有苏月喝的薄荷酒的味道。不吸烟的朋友受不了烟味,将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一半,童国庆将头探出窗外,深冬的风呼啸而过。

第九章 孩子,没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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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掘到第一桶金后,立刻买了一辆二手的宝马x5,虽然是二手的,也要五十万出头,第一桶金立刻只剩下了半桶。

车刚买回来的那几日,丁小羽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都是宝马接送,比分公司老板还牛叉,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心情也无与伦比地好。那感觉就好像倾家荡产买了一支股票,然后眼睁睁看着它一路下跌,直到哀莫大于心死的时候,这只股票却好像打了鸡血似的蹭蹭蹭迅速反弹。

田辉给了小羽两万块现金,小羽挺着肚子去百盛一阵血拼,为自己为老公为爸妈为哥嫂为朴尔敏统统购置了礼物。田辉下班后开车来接她,将后备箱塞得满满的,两个人一起去小羽父母家吃饭。车刚开进小区,就远远看见小羽爸妈站在楼下候着了,结婚这么久,田辉第一次这么趾高气扬地陪老婆回娘家,有钱的感觉真好。

直到有一天,小羽亲眼看见田辉为爱车加一次油需要400多块钱,她在心里迅速地盘算了一下,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只够给宝马加十次油,丁小羽的危机感又卷土重来了。

“老公,我们赶紧把房子的贷款给还了吧,还能剩下十几万给公司当做流动资金。”这天,看田辉的心情还不错,丁小羽提出了建议。

“还贷款?哈哈哈哈,你真是妇人之见,多少人想贷款都找不到门路呢,哪有提前还贷的道理啊?过去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公司员工个个嗷嗷待哺却没钱发工资的日子我已经过得够够的了。这五十多万放在公司里,也许一个星期我就能让它翻番,还给银行了,我拿什么做生意?”田辉最近因为腰包鼓鼓,所以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那总欠着债也不成啊,一个月要还4000多,其中一大半都是利息。”小羽忧虑地说。

“我来还嘛,这么点小钱你就甭惦记啦。我告诉你,这五十万就是我们手上的鸡,鸡生蛋蛋生鸡鸡再生蛋,财富就是这样滚出来的。”

“唉,但愿如此吧。”小羽见说不服他,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63

有钱好办事,很快,羽田公司又接到了一笔业务。家家乐超市需要寻找一家食品供应商,专门生产加工干货,所有的产品将使用家家乐的商标,专供家家乐超市,减少一切中间环节,作为超市的特价产品吸引客人。

得知这个消息,田辉兴奋得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这是个机会啊:羽田公司作为一个贸易公司,只能做倒买倒卖的生意,但是现在的资讯如此发达,连超市卖个干辣椒都要减少中间环节直接找厂家贴标生产,以后的生意必定会遇到瓶颈。如果借这个机会成立一家食品加工厂,不仅有现成的客户家家乐,还能拥有自己的实体工厂,将来生产销售一条龙,便可实现利润的最大化了。

田辉为这个想法激动不已,清晨五点多钟就将丁小羽推醒,“丁总,丁总,我们要发财了。”

丁小羽睡眼矇眬听完田辉的宏大计划,含糊不清地说:“哦,八字还没一撇呢,到时候合计合计再说吧。”

田辉有些郁闷,披衣去了客厅给金贝贝打电话,金贝贝显然也在睡觉,但是听了田辉的介绍以后,人家立刻清醒过来,在电话那头热烈地赞同,“对呀,这真是个机会呀。”

终于找到志同道合的同志了,这人和人的差别咋就那么大呢!田辉得意了,对金贝贝大声说:“那你赶快起床吧,我们去公司好好研究研究。哦,对了,顺便带些早点。”挂了电话推开卧室门,伏在小羽耳朵边说:“老婆,我去公司了,你自己打车上班吧。”说完,吧唧亲了一下小羽的脑门,粗手粗脚地换衣服就走人了。

第九章 孩子,没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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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睡得迷迷糊糊,心里觉得既温暖又满足,听到田辉关门的声音后,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金贝贝租住的小屋就在公司附近,走路也就十分钟的事,她顶着寒风起床去公司上班,心情却无比地舒畅。路过早餐车,响亮地招呼人家,“大妈,来两份煎饼都加鸡蛋和火腿肠,再要两杯豆浆。”

田辉赚了钱后,封了两万块钱的大红包给金贝贝,当时金贝贝一句客气话没说,接过钱就放进大衣口袋。

之后,金贝贝将原来跟人家合租的房子退掉,用这笔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单身公寓,一次性付了一年的房租。成功做了春晖公司这一单,金贝贝的事业心被大大激发起来,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视为与田辉并肩作战的勇士,为了羽田公司,同进退,共冲锋。64

丁博从上海回来以后,心情一直都不太好,但心情归心情,工作归工作,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白天上班晚上应酬,将自己沉浸在繁忙之中。

男人们的应酬,少不了花天酒地,美女作陪,可丁博突然发现自己对任何美女都没了兴趣。这个发现令他非常恐慌。

每个男人的电脑都会有一个隐秘的文件夹,里面存着香艳的照片和刺激的电影。丁博年少的时候很喜欢饭岛爱,觉得这个女孩无论摆出多么撩人放荡的姿势,骨子里却有种清纯和羞涩的气息。饭岛爱在公寓里暴死之后,丁博还暗地里唏嘘了一阵,少年时期最爱的性幻想对象,就这么香魂陨落了,实在是可惜。

这天晚上,丁博没有出去应酬,早早回家吃了饭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焦躁不安地点开一个又一个视频文件,可是无论里面的日本女郎脱成什么样,丁博的身体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心怦怦直跳?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自己还没到三十岁啊,还没有孩子呢!他在百度里搜索“阳痿”,排在头几位的全部是一些号称可以包治百病的医院,查了半天,他自我诊断得出结论:病因可能是酒。

可是,酒怎么能不喝呢?陪领导出去吃饭不喝酒,就相当于不给领导面子,不给领导面子,就等于断了自己的前程。难哪!丁博有气无力地瘫在转椅里,头脑里一片空白,爸妈出门散步了,家里非常安静,只听见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走着,让人心慌。

这时手机响了,是徐主任,他显然已经喝高了,在一片嘈杂的背景音中大喊,“小丁,我们在嘉年华,出来一块玩!”

丁博有些为难地说:“啊?我已经睡下了。”

“睡个屁啊?你怎么像个老头子?夜……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嘛,起来起来!”徐主任用不容违抗的命令的口吻道。

丁博的心里极度厌烦,很想对着电话骂一句“你去死吧”,可是他强忍着,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那好吧。”

“快点哦,要快!”那头大笑,然后听见徐主任在跟什么人说,“二十世纪人才最需要具备什么,什么素质?效率呀!啊哈哈哈哈哈……”65

丁博极其不情愿地换了衣服,出门时正遇见爸妈散步回来,老爸有些吃惊,“这么晚还往外跑?”

丁博闷闷地说:“领导打电话叫我出去有点事。”

老妈深表理解地点点头,“哦,政治任务,”随后叮嘱儿子,“外面冷,把大衣扣子扣好。”

一踏出家门,丁博就感觉到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扎过来,他拢了拢大衣领口,心想:什么时候喝酒泡小姐也成了政治任务?

第九章 孩子,没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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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嘉年华,徐主任已经醉得###不离十了,包间里的人都不认识。看来老徐的人脉还真是根深叶茂,如果把每天与他喝酒唱歌的人加起来,估计能涉及到全国各地各行各业。

徐主任一把揽过丁博,强行搂着他的脖子一一介绍道:“这……这是我们孔大处长,那位戴眼镜的老……老帅哥就是大名鼎鼎的胡总了……”

丁博有些尴尬,借口脱外套挣脱了徐主任的胳膊,徐主任的怀抱还真是闲置不下来,他就势又搂过一个小姐,掐着人家颈子又摸又捏,嘴巴依然在介绍,“这是我们政治部的副主任,丁……丁主任,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来,喝一杯!”

年轻有为的丁主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掐住的那个小姐,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强忍着打招呼,“各位领导好。”

领导们都喝高了,嘻嘻哈哈让丁博罚酒三杯,丁博哪能推辞,一仰脖子,连喝三杯芝华士,没掺绿茶也没加冰块。

然后大家一起坐下来唱歌,徐主任大叫:“妈咪,给我们丁主任发一个小姐。”很快,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姐就被“发”过来了,很尽职尽责地端茶倒酒喂水果,不时偎依在丁博怀里,隔着衬衫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划圈圈。

快散场时,小姐向丁博撒娇,“这位大哥,带我走嘛。”

徐主任又把刚才掐着人家脖子的小姐揽在怀里,冲丁博一眼,“这个美女这么热情,你不要扫人家兴嘛。”说完扬长而去。

丁博一点兴趣也无,推开小姐,“你爱去哪去哪,别缠着我。”

小姐翻脸比翻书还快,立刻换上一副很不屑的表情,转身走了。丁博在满地烟头满桌空酒瓶的包间里坐了一会,只觉得身心俱疲,既不想回家又无处可去。打扫房间的小弟探头探脑看了两次,丁博才恹恹地起身离去。

嘉年华门口停了一排摩托车,一个穿着长羽绒衫的女孩喊着“老公”,爬上其中一辆摩托。丁博定神一看,正是刚才要和自己“走”的那个小姐,那姑娘响亮地咒骂:“今天遇到个###,他妈的,最近###特别多!”66

为了能够顺利拿下家家乐的单子,田辉请管经理吃饭桑拿唱歌泡妞,结果饭也吃了拿也桑了歌也唱了妞也泡了之后,管经理双手一摊终于说了实话,“田总,这事我可真做不了主,我只能帮你传达给我们的法国老板。”

提到这个法国大佬,田辉心里就拔凉拔凉的。老外不熟悉中国国情,不知道凡事都可以变通,也不懂什么是政策什么是对策以及政策和对策之间微妙的关系。人家老外身居高位,怀揣高薪,讲究原则,刀枪不入,水泼不进,再怎么公关,都是对牛弹琴,人家不可能把定单给一个连厂房都没有的皮包公司。

金贝贝为这事出了个主意,“我觉得咱们可以这么干,去找一家食品加工厂帮帮忙,挂我们羽田的牌子,争取先把定单接过来。一旦家家乐与我们签了合同,我们就可以立刻租场地买设备办厂,只要有钱,就算是建罗马,一个礼拜也能搞定!”

田辉琢磨了一下,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多么十全十美可进可退的好主意。“你你你……”他指着金贝贝“你”了半天,终于冒出来一句,“你可真是个人才!”

但要找家食品厂配合演戏,不得不又要动用丁博的关系。丁小羽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开个公司,怎么跟着忙活的都我们家人?你再瞧瞧你们想出来的馊主意,你就不嫌丢人啊?田辉,我跟你说,你老老实实做生意,别老想一口气吃个大胖子,你有这个量吗?”

第九章 孩子,没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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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碰了一鼻子灰也毫不在意,好像自从和丁小羽认识后,他就一直在两性关系中处于下风,更别提给她抓住了出轨未遂的把柄之后,但争吵多了,脸皮似乎也变厚了:“你落伍了吧?老老实实做生意能赚着钱吗?连我们小区门口卖苹果的大叔还知道扣秤呢!这笔生意如果能成功,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哗啦淌进我们家啦,你也知道坐宝马舒服吧,不赚钱这宝马能坐得长吗?”

丁小羽揉着肚子一个晚上没说话,临睡觉时,闷闷地说了句:“那我明天我问问丁博吧。”67

丁博最近一直闷闷不乐,接到小羽电话后强打精神问:“什么事?”听明白来龙去脉后,有气无力地说:“我说你们夫妻俩凑在一起,怎么就整天琢磨弄虚作假这点事呢?做生意讲究诚信,你懂不懂?”

“做生意我是不知道,我就知道田辉是我老公,你帮不帮忙吧?”丁小羽回答得干脆利索。

“那我来问问你嫂子吧,上次听说她有个什么朋友是做这行的。”丁博有些无奈。随后打电话给苏月,说清楚来龙去脉后,苏月倒是很乐意帮忙,“应该没问题,我联系好了给你电话。”

“哦,好,那我挂了。”丁博说。

“嗯,再见。”苏月说。

自从丁博离开上海后,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一下子疏远了不少,每隔三四天才打一个电话,有事说事,没事就问一下上海天气冷不冷,嘱咐一声当心别感冒就再无他话。有个什么调查曾经说过,夫妻之间的废话越多,说明感情越好。苏月当时看到调查就很敏感地联想到自己和丁博,好像越来越没有话说,但是,夫妻这么多年,知己知彼,哪来那么多废话可说呢?

苏月调出手机的通讯录,开食品加工厂的朋友叫童魏,正好和童国庆的名字挨在一起。冷不丁看到童国庆这三个字,苏月心里一惊,迅速地将眼神掠过去。这个男人,就好像一阵风,从此再无了音讯。

整个下午,苏月的心里一牵一牵地疼,做份项目预算漏洞百出。好在公司小,老板就是好朋友,人家也不好多说,只讲了句,“苏月,好像你今天状态不是很好,早点回去休息吧。”

回公寓的地铁上,苏月发了一条消息给童国庆:最近好吗?刚按了发送键苏月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担心人家看轻了她。她都想好了,如果童国庆没有回消息的话,她就再发一个过去:对不起,刚刚发错了。

可是童国庆很快就回消息了:我不好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没有标点,看得苏月有点喘不过气,她攥着手机,既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

很快,童国庆的第二条消息又来了:你在哪我要见你我要见你我要见你。

苏月知道这个见面可能意味着什么,可是,她偏偏不信邪似的与他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仿佛初恋少女一样,怀揣着羞涩与期盼,像蝴蝶扑火一样,挥舞着翅膀,奋力向这个男人飞去。68

远远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童国庆依旧穿着他经典的格子外套,斜靠着车门,右手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

苏月慢慢地走过来,刚想矜持地打个招呼,童国庆就一把揽过她,将她塞进车里,随即自己钻进驾驶室,将车开得好像要飞起来。苏月的心怦怦直跳,她知道这个游戏这时候喊停还来得及,可是,她始终没有开口。

很快,车在一幢高层公寓楼前停下,童国庆用大衣裹着娇小的苏月一路上了28楼,他依旧用lolita淡香水,那气息让她眩晕迷醉。

第九章 孩子,没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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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套标准的酒店式公寓,进门就能看见一张大床。童国庆将苏月推倒在床上,三两下就扯光了她的衣服,反剪着她的手开始粗暴地吻她咬她,刚刚长出来的青色胡茬刺着了她的脸颊,有些疼又有些痒,她别过脸去,他又将她的脸掰正,“看着我”,他说,这是他整个晚上说的第一句话。

苏月的喉咙动了一下,没说话,但开始挣扎。他按住她,含着她的耳垂,随后又用力吻她的唇,苏月的身体抖了一下,情欲如波浪一般传递,她不再反抗,如同一个小小的软体动物,在波涛中翻滚颠簸,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我是谁,他是谁。

当他们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床上,童国庆看见了苏月眼中的泪,“你怎么哭了?”他问,这是他这天说的第二句话。

苏月没有答话,只感觉整个身体好像飘起来了,没有一丝力气,过了好一会,才挣扎着下床,胡乱穿好衣服,逃似的离开了童国庆的公寓。

坐在出租车上,苏月收到了童国庆的消息:宝贝,怎么了?

苏月合上手机,想了想,又打开,回了一条消息:我是有家庭的,你也有女朋友,我觉得很耻辱,我们永远不要再见了。

很快,童国庆直接打了电话来,“我的傻姑娘啊,你吓死我了,你这样匆匆忙忙地逃跑,好像我有艾滋一样!”

说得苏月忍不住噗嗤一笑。

童国庆继续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只不过做了一个强身健体愉悦身心的游戏而已,影响到你的家庭了吗?影响到我的女朋友了吗?都没有啊,何必这样自寻烦恼呢?我对你真的很有感觉,我喜欢你的小鼻子,你喜欢我吗?我们就像两只在异乡的猫,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互相温暖,彼此偎依,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天或者是几个星期,有什么不好呢?”

苏月不说话。

“宝贝,回来吧,要不要我来接你?我一个人睡觉好怕哦,你才刚走,我就又开始想你了。”男人撒娇比女人更有效果。

“师傅,麻烦你调头。”苏月对司机说。69

童魏是苏月多年的朋友了,他非常乐意帮忙。于是田辉花了三百多块钱做了个“羽田食品加工厂”的大招牌挂在人家厂门口,又招聘了很多“群众演员”,在工厂里上演订单众多,业务繁忙的热闹场面。

法国老板在金贝贝小姐的带领下,参观了工厂的生产区、加工区、消毒区、垃圾回收区以及仓库,感觉非常满意。他看着金贝贝的眼睛说:“漂亮的中国姑娘,订单是你们的了。”

中国姑娘现在一点也不崇洋媚外了,金贝贝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说:“谢谢您的信任。”

法国人一走,群众演员立刻放下手头的活计聚集在厂门口等着发工资,田辉恼了,边跑边挥手,“都回去都回去,我付的可是一天的钱!”

与家家乐签下合同,田辉立刻马不停蹄地找厂房买设备注册自己的食品加工有限公司。

每一笔钱花出去,丁小羽都小心翼翼地记笔账,眼看账单上的项目越来越多,账户里的money越来越少,小羽又开始焦虑了,“田辉,接下来还有什么钱要花?我们快没钱了。”

田辉也是焦头烂额,“下面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这钱怎么这么不经用啊。”

“你看看,11574.12元,公司只剩下这么些了,”小羽用手指点着电脑屏幕,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再怎么着,你可得把咱家这个月还房贷的钱给空下来哦。”

第九章 孩子,没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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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眉头紧锁,心里一个劲地在盘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花钱。小羽见田辉没理自己,又大声说:“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房贷……”

“你就知道房贷房贷!”田辉莫名其妙地发火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面临的状况?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爱干吗干吗去,别跟我在这搅和!”

小羽委屈极了,她硬是忍着,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说:“我知道你压力大,但是这个社会谁的压力不大呢?我就是想提醒你,虽然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但是最重要的就是我们的房子,其他东西没了我们可以再赚,可是房子没了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够了,丁小羽,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烦!”田辉恶狠狠地,一字一顿地对小羽说。

小羽终于受不了了,开始流泪,并且站起来开始四处找外套。

“又来了又来了,你除了会回娘家还会什么?你还有别的本事没有?”田辉在一旁恼怒地说。

“田辉,你不是人!”小羽撂下这句话,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冲出了家门。

丁小羽离开家不到五分钟,家里电话就响了,“是406室田先生吗?你家太太在小区门口被车撞了,您别担心,好像问题不是很严重,您赶紧过来一趟吧。”

田辉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感觉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他连滚带爬冲到小区北门。

小羽身边围了一圈人,她自己正坐在地上发呆,神情恍惚,不过看上去伤势并不严重。

田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边抱怨一边又急又气地走过去,“你就是会耍小孩子脾气,深更半夜的乱跑什么!啊?”

话音没落,就见小羽的白色羽绒衫下摆渐渐被鲜血浸透,小羽低头看见血,扑通一下,歪倒在了地上。

田辉慌了,抱着小羽冲人群大喊:“救护车,赶紧叫救护车!”70

急救室外,田辉坐在椅子上发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

很快,丁博率领岳父岳母赶来了,丁博应该是从某个娱乐场所赶来,满口的酒气,他一把揪住田辉的衣领:“你把小羽怎么了?”

“我……”田辉无话可说。

“孕妇本来情绪就不稳定,你们吵架就不能让让她?她这么晚往外跑你就不知道拦着?田辉,你究竟有没有良心?我妹妹为了你做了多少牺牲?一会是抵押房子贷款让你当老板,一会又把自己的工资贡献给你发工资,还要帮你到处找食品厂弄虚作假!小羽全心全意盼着你好,你没钱她操心,你有钱了她还操心,人家孕妇都是养得白白胖胖的,你看看小羽呢?”

老岳父怕儿子女婿打起来,过来拉丁博,这时候医生从急救室走出来,一副面无表情看惯生死的模样,“大人没事了,孩子没保住,你们谁过来签个字。”

田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好半天,才发出嗷的一声怪叫。小羽刚发现怀孕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天早晨,她举着有两条红线的小棒子从洗手间里又蹦又跳地跑出来,“我要当妈妈啦!”傻笑,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田辉,“天哪,你这样的也能当爹?”接下来的一天又一天,小羽每天都在逼迫自己吃东西,经常是这边吃着那边吐着,她依然顽强地把食物往嘴巴里塞;16周的时候,宝宝第一次胎动,小羽惊喜地大叫,然后就坐在床上给每一个人打电话,“我的宝宝会动了,我的宝宝会动了!”

……

容不得田辉多想,丁博上来就是一拳,打得田辉眼冒金星,丁妈妈在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够了,你们够了!快去看看小羽!”

第九章 孩子,没了(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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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高了的丁博和被打懵的田辉齐齐往急救室里挤,只见小羽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很瘦,平躺在被子里几乎看不出身形。

田辉头发凌乱,嘴唇颤抖,望着昏迷中的小羽,双眼涨得通红。他在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那该多好?他宁愿什么都不要,他就要这个家,这个老婆,这个孩子!71

丁小羽醒过来,看到田辉,只说了一个字,“滚!”

田辉当然不能滚,但是丁小羽的情绪非常激动,尖叫着撕扯自己的头发,看起来十分可怕。

小羽爸赶紧把田辉拉出病房,“你先回去吧,小的已经没有了,大的不能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了。”

一番话说得田辉无地自容,他嗫嚅道:“爸,对不起。”

小羽爸一刹那间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没说话,只是无力地挥挥手,转身走进病房。

离开医院后,田辉正犹豫是回家还是去公司,这时候,交警大队来电话让他去与肇事摩托车主谈索赔的事,田辉便匆匆驾车赶往交警大队。

一进门,就看见肇事司机对着交警指天划地,“你说这事我冤不冤枉?大晚上的,那个女人没头没脑地跑出来,像丢了魂一样,你们说我撞她,我还说是她撞的我咧!”

田辉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发泄口了,他不由分说冲上去就要挥拳头,屋里三四个交警都站起来拦,才把田辉拉住。田辉指着司机大骂:“你这个混蛋,你还我儿子!”

司机见有交警拦着,也不怕了,站起来一边拍桌子一边骂回去,“你才是混蛋呢!你们小区邻居都说了,你老婆是跟你吵架才怄气出门的!拜托,你老婆有身孕哎,你就任由她大半夜的一个人往外跑!”

“这个关你屁事?你车速慢一点不就没事了吗?”

“我车速慢一点?根本就不快!你老婆失魂落魄的,要是跑出去被汽车撞到那才是后果不堪设想呢!”

田辉被激怒了,又一次想冲过去打架,被刚进门的一位老交警呵斥住了,“够了!你们当这里是菜市场吗?要打出去打!”

经过交警部门的调解,肇事司机愿意赔偿医疗费加精神损失费一共14000元。田辉打电话给小羽爸汇报,小羽爸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说:“随便吧,你看着办吧。”便匆匆收了线。

田辉和肇事司机签了调解协议,钱也没点,放进包里就往外走,开着车也不知道上哪里去好,在街上兜了一圈,还是决定去公司看看。72

金贝贝一看见田辉就迎上来急切地问,“小羽没事吧?”

田辉摆摆手示意她别问了,坐在办公桌前发了很久的呆,好半天才说话,“原料采购的事情怎么说了?”

“很麻烦,”金贝贝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田辉,“因为我们是新厂家,人家一定要见钱发货,最少的也得先付一半钱,我算了算,大概需要12万左右!”

打击一波又一波地来,田辉觉得自己都有点麻木了,他非常平静地说:“你再多联系几家供应商,再想想办法。”

一个多小时后,金贝贝走过来,两手一摊,“不行,没有进展。”

田辉下定决心似的说:“12万就12万!你就联系这一家吧,不过原材料的质量一定要保证!”

“人家要付现款哦……”金贝贝还有点犹豫,又强调了一下,她知道公司账上还有多少钱。

“快去吧,钱没问题!”田辉把金贝贝打发走,就打电话给典当公司,“你好,我想贷款15万,抵押物是宝马x5,我马上把车开过来给你们评估。”

事情都安排妥当,田辉看看时间不早了,就去永和豆浆买了皮蛋瘦肉粥,用棉袄裹住饭盒往医院赶,到了医院,饭盒还烫手呢。

小羽正靠着床头发呆,看见田辉进来,依旧面无表情,小羽爸妈都不在,估计到了吃饭时间出去打饭了。

见到小羽没那么激动了,田辉松了一口气,柔声说:“小羽,饿不饿,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

小羽依然没反应,田辉在小羽面前铺了餐巾纸,自己则坐到了床边,准备喂她,“来,还热乎乎的呢!”

但是丁小羽紧闭双唇,一脸拒绝的表情,田辉继续哄她:“来,乖,我们就吃一口好不好?”

小羽突然伸手猛地一推,饭盒翻了,稀饭泼得到处都是,田辉一愣,随即手忙脚乱找了一条抹布准备清理。

这时候,小羽爸妈捧着饭盒进来了,看见病房里一片狼藉,小羽妈立刻就急了,指着田辉大喊:“你怎么又来了?你这会子来献殷勤有什么用?小羽不想见到你,我们全家都不想见到你!”

田辉慢慢地直起身子,手里还攥着粘了稀饭的抹布,他的胸口一起一伏,看得出他在努力克制着情绪,他的喉咙动了动,最后终于什么也没说,拿起空饭盒走了。

第十章 男人连专一都做不到还要求女人忽而贤妻忽而荡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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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出院后,回到娘家休养,苏月特意从上海赶回来探望。回到家,遇见朴尔敏也来看小羽,苏月的神情顿时有点不自然,结结巴巴地打招呼,“你,你来了?”

朴尔敏依旧很热情,笑道:“嗨,我正跟小羽在这说呢,现在童国庆也在上海,他每半个月回来一次,说不定你可以搭他的顺风车。”

苏月更尴尬了,她何尝不知道童国庆半个月要回来一次,每次回来之前她都会腻在他怀里撒娇,“你回去不许找朴尔敏,你是我一个人的。”童国庆总是刮她的鼻子笑她,“你们女人就是小气。”

面对朴尔敏的热情,苏月只含糊地说了声好,便借口换衣服,一头扎进房间不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小羽妈在客厅里喊:“苏月,出来吃饭了,家里都是自己人,就不用打扮啦。”随后,老太太冲朴尔敏促狭地一笑,小声说:“我这个媳妇就是爱臭美,在家一天有半天要坐在镜子前面。”

“阿姨,媳妇美了儿子也有面子不是吗?”朴尔敏到底是dj,就是会说话,一句话说得小羽妈开开心心盛饭去了。

苏月还真在房里化妆,潜意识里,她一直在跟朴尔敏比。女人,除了要把最美的一面留给情人,还要留给情敌。

小羽流产后,一直郁郁寡欢。吃饭的时候,朴尔敏一直在说笑话,“有一个男的在街头拉住一个站街女问:‘小姐,多少钱?’小姐回答说:‘包夜两百’。男的又问:‘是不是干什么都行?’小姐有点羞涩地点点头。这时候,那男的掏出两百块钱,‘喏,我包夜,你帮我上火车站买火车票去’。”

小羽爸噗嗤笑了出来,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咳了半天说:“是啊,今年春运的火车票真是太难买了。朴尔敏,你今年回老家吗?”

“我肯定要回去的,父母都老了,一年才见这么一次,真是见一次少一次。我真羡慕小羽,爸妈就在身边。”说到这个,朴尔敏突然有一些伤感。

“今年可以把男朋友带回去让老人家开心开心了。”小羽妈忙着打岔。

朴尔敏夸张地叹了口气,“唉,不晓得我们家老爷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呢!”

这时候,苏月手机响了,童国庆来的消息,“宝贝,干吗呢?”

苏月放下筷子,在桌子底下噼里啪啦回消息,“正听你女朋友谈论她家老爷童国庆先生呢。”

童国庆回:“好浓的醋味!”

苏月没回,心里想:他怎么就没有一丁点反应呢。接下来,只要朴尔敏的手机发出一点动静,苏月就会猜测:会不会是他来的消息?74

送走朴尔敏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丁博应酬还没有回来。

小羽妈也觉得儿子有点过分了,一边洗碗一边抱怨:“这个臭小子太不像话了,老婆难得回来还跑出去喝酒!”苏月知道这是婆婆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表明了她作为家长的立场,所以淡淡地接了一句,“人家现在是副主任了,工作要紧。”

其实,丁博不在家,反而让苏月觉得放松,她好像做了坏事的孩子,虽然家长没发现,但自己已经觉得不自在了。

丁博的确是在外面陪领导吃饭,徐主任知道他老婆回来了,很人性化地关照他:“你今天吃完饭就早点回家陪老婆吧,下面的活动就不要参加了。”

丁博先说不用,随后又很领情很感谢地说:“好的,谢谢领导关心。”

吃完饭,丁博与众人告辞,徐主任还意味深长地拍拍了他的肩膀,“小伙子,小别胜新婚,悠着点啊!”

第十章 男人连专一都做不到还要求女人忽而贤妻忽而荡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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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博尴尬地笑笑,逃似的离开了。他一个人走在街上,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一晃一晃跟着自己,好像一个不散的阴魂。正巧路边停着一辆空出租车,丁博拉开车门上车,递给司机三百块钱,“带我随便兜兜风吧。”

收音机放着一首老歌,女歌手悠悠吟唱:我想出去走一走,

朋友点点头,

天冷你就回来,

别在风中徘徊;

朋友的眼里有明白,

还有一份期待;

天冷我想回家,

年少已经不再,

今天的雨点洒下来,

那滋味就是爱……深夜回到家,苏月好像已经睡着,丁博心里舒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洗了澡上床。贴着苏月温热的后背,他觉得很对不起她。

苏月并没有睡着,她假装呼吸调匀地侧躺在床上,好怕丁博要与自己亲热,她担心自己表现不好让他看出破绽。好在丁博一直老老实实躺着,最亲昵的举动也就是伸手揽住苏月的腰,但他这一夜不停地翻身,睡得很不踏实。

第二天早晨吃早餐,丁博和苏月的脸色都不太好,一看就是没睡好,丁博爸妈相视一笑,都自作聪明地以为小两口小别胜新婚了,大胖孙子也指日可待了。75

星期天吃过午饭,苏月便开始收拾行李,丁博妈吃了一惊,“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这还是要走啊?”

苏月笑笑说:“妈,我们公司现在还处于创业阶段,老板正缺人手呢,哪能让你说请假就请假?我那同学做了几个月老板人就像老了几年,开公司不像过家家,事无巨细样样都得操心,压力大着呢。所以啊,我昨天还劝小羽,也要理解理解田辉,别老怄气,好好过日子。”

一番话转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她又开始操心小女儿了,“是啊,这丫头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老住在娘家算怎么回事?田辉是混蛋,但也是你自己个挑的呀,当时我和她爸就不同意她找外地人……”说到这,老太太赶紧打住,偷偷瞄了一眼苏月,因为苏月也是外地人,幸好苏月没在意,所以她又继续说下去,“是小羽自己拼了命的要跟他,现在呢?不要搞得最后人财两失!”

眼见越扯越远,苏月赶紧把食指竖在嘴边做噤声状,这话要给房间里的小羽听见了,免不了又是一番哭闹。

老太太再次转移打击目标,“丁博,你就不能劝劝你媳妇,好好的家里不呆去什么上海?哎,说你呢,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少爷,你就不能帮苏月收拾收拾?”

丁博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被老妈说得只好放下报纸问苏月,“还要我帮忙啊?”

“正好,你帮我把这个箱子拿下来。”苏月指着大衣柜顶上的一个行李箱。

丁博爬上靠背椅上摞着的小板凳,颤颤巍巍将行李箱给捧下来了。

“谢谢。”苏月说完就怔住了,丁博也一愣,随即极不自然地耸耸肩,“夫妻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收拾好行李,小羽在房间里睡午觉,丁博爸妈坐在客厅看“百家讲坛”,丁博依旧在看他的报纸。苏月一会拉拉床单一会看看衣柜,她突然觉得自己成了这个家里多余的人,不知所措无所事事。于是借口怕春运车站人多,早早离开了家,也没让丁博送,家门口就是直达火车站的地铁。

出了家门,苏月不由自主地大大松了口气,那种感觉,好像不是离开,而是出发。等地铁的时候,苏月拿出手机发消息:亲爱的,想我没?晚上就能见到我了。76

羽田食品加工厂终于开工了,田辉心里一大块石头算是落了一半,另一半要等产品生产出来,家家乐超市检验合格付了货款才能完全落地。

第十章 男人连专一都做不到还要求女人忽而贤妻忽而荡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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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隔三差五就带着大包小包去丈母娘家看小羽,无奈小羽始终对他冷若冰霜,当众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加之公司事情多,田辉也就渐渐去得少了。

眼见快过年了,晚上穿过张灯结彩的街道回到自己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家,田辉心里就一阵难受,他想:如果有个孩子,家里肯定是热气腾腾的。刚洗完澡,家家乐的管经理打电话来,“田总,干吗呢?在家?哎呀呀田总,你最近混得不行嘛,怎么九点多钟就回家了。出来唱歌,我外地来了几个朋友,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挂了电话,田辉心里一阵腻歪,他知道姓管的这是叫他去买单呢。腻歪归腻歪,田辉还是起身,换好衣服,关了灯。黑暗中,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田辉赶到暗香国际会所的时候,管经理已经带着一帮人在包房唱开了,田辉扫了一眼茶几,上面放着两瓶皇家礼炮还有一打嘉士伯。操!田辉心里暗骂:一瓶皇家礼炮1800块,管虎这小子太急吼吼了,拿老子当凯子。但工厂生产的这批货,从检验到结款都在管虎手里,所以田辉表面上还得摆出一脸笑,大手一挥,“就咱大老爷们干唱啊,妈咪,找一批美女来!”

小姐们排成队,其中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孩子一直低着头,脸上居然有些羞涩的表情。“那个穿白衣服的,说你呢,装什么纯情啊!哎,我问你,你是处女吗?”管虎咋咋呼呼地嚷嚷,引起男人们一阵哄笑。

妈咪有点着急地打圆场,“芊芊,快别傻站呀,跟大哥们打个招呼。”白裙子更尴尬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怒也不是,就站在那里左手紧紧捏着右手。

“叫什么,芊芊?喂你这么放不开还怎么出来混?赶紧走!”管虎大声说道。

芊芊低下头,准备往外走,那一瞬间,田辉心里一动,这女孩长得挺秀气,有点像自己高中时候的同桌,“慢着,”田辉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就喜欢这样的,丫头,你过来坐这。”

女孩抬了一下头,感激地看了一眼田辉,随即又很快地低下头,像只受惊的小老鼠,挨着田辉坐下了。77

皇家礼炮喝完了,啤酒喝完了以后又叫了半打,一帮人终于表示“唱完这首歌就撤吧”。

田辉买单,发现账单上的数字是8740元,虽然喝得有点高,但还是意识到有些不对,仔细看了账单,才发现还有6条软中华,肯定是自己来之前管虎要的,正好他们几个一人一条。田辉又忍不住要骂人了,极不情愿刷了卡,一扭头,看见芊芊正站在自己身后。

“要小费是吧?”田辉掏出钱包抽出三张红钞票给她。

芊芊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想给您一张名片,将来要是订包间可以找我,我可以送您果盘的。”

田辉接过名片,上面印着:暗香国际会所营销部李芊芊。田辉开玩笑:“你名片搁我口袋里,不是明摆着要让我和老婆吵架吗?”

芊芊又急了,结结巴巴地解释:“大哥,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边说边一路小跑跟着田辉往外走,此时已经很晚了,连夜总会都准备打烊了,外面很冷,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偶尔一辆黑色的轿车快速驶过,掠起一阵风。田辉突然觉得很落寞,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有些怕,他回头对芊芊说:“你跟我走,嗯?”

“我,我得去换件衣服。”

“不换了,就这样。”田辉有些粗暴地将芊芊塞进汽车,然后将暖气开到最大。他驱车去了酒店,在这个小姐身上,他找到了久违的激情和征服感,他像个叱咤风云的将军,掌握着战场上的胜局。

第十章 男人连专一都做不到还要求女人忽而贤妻忽而荡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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搂着芊芊一觉睡到第二天九点多,金贝贝的电话把他吵醒,“老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家家乐把预付款打给我们了,咱又有钱啦!”

田辉心里一喜,心想这皇家礼炮还真没白喝,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顿时心情大好,拍了拍芊芊的脑袋,“丫头,没想到你还是个小福星!”说着伸手掏出钱包想拿钱给她。

芊芊挡住田辉的手,看着他说:“我不要你钱!”

田辉有些吃惊,盯着芊芊的脸看了半天:这不是小姐的本职工作吗?哪有干了活不要钱专门义务劳动的员工?他甚至一度怀疑这个芊芊是不是打算跟他玩仙人跳,改日放长线钓大鱼。

芊芊的脸又红了,她支支吾吾地说:“大哥,其实我还是学生,今年就毕业了,也是没办法才做这行。我就觉得你人好,真的,我不要你的钱。”78

田辉把芊芊打发走,自己急急忙忙赶回公司。细心的金贝贝发现他的白衬衫上有一个柑橘色的口红印记,金贝贝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些伤感,田辉是她倾慕的男人,她很享受那种暗恋的感觉,她也希望他是完美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男人吗?

独处的时候,金贝贝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呦,田总,衣服上有口红印嘛,小心我向嫂子告状哦!”

田辉并不否认,嘿嘿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还少年呢?我看你喝的奶粉都是伊利中老年专用。”金贝贝心里隐隐作痛,嘴上依旧开着玩笑,随后正色道,“田总,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男人。”

“什么叫好男人?是不是女人都认为整天守着老婆半步不离的男人就是好男人?”田辉反问。

“这倒不是,但女人都认为好男人至少应该专情。”

“错,专情和专一是两个概念,我也许并不专一,但我自认为还挺专情的。我不会和我老婆离婚,相反,她跟我吃了那么多苦,我一定会一辈子宠着她对她好。”见金贝贝略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田辉甚至还有一丝得意,“怎么?没想到你老板还是一个专情的好男人吧!”

金贝贝心里波涛汹涌,她突然发现男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一边搂着别的女人,一边还自称是好男人。

“别发呆了,下午盘盘账,咱们公司也要发年终奖啦!”

下午,金贝贝和小殷坐在电脑前算账。田辉去工厂转了一圈,只见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田辉心里得意,扯着喉咙喊了一嗓子,“大家辛苦了,公司正在给大家算工资,过年不会亏待大家的。”谁听到发钱的消息不高兴呢?大家振臂高呼:“谢谢田总。”

田总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非常想找人分享这个快乐的下午,打电话给小羽,小羽照例没有接。田辉心说你不接电话可就怪不着我了,男人是不能这么被晾着的。他又调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拨过去,“芊芊吗?晚上大哥请你吃饭。”79

其实这么些天过去了,小羽对田辉的气早已经消了大半,她并不是故意不接田辉的电话,而是她正在和朴尔敏打高尔夫球。

球会是朴尔敏电台的同事组织的,该同事今年三十有二,她老公的爷爷是个老地主,她老公的爸爸是个有钱人,老公是个大款,以此类推,该同事是个富婆。因为富婆经常请同事们吃饭喝茶唱歌泡温泉,所以被尊称为老大。

“现如今什么是老大?不是年龄大也不是个子大,关键是钱包大!”朴尔敏小声对丁小羽说。

第十章 男人连专一都做不到还要求女人忽而贤妻忽而荡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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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平时进行的都是高雅高贵的休闲运动,比如打高尔夫。朴尔敏曾经有幸和她一起去过一回,撒丫子跟草地上跑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怎么挥杆,怎么进洞,所以对这项运动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要不是为了带丁小羽出来散散心,朴尔敏宁愿窝在家里睡大觉。

打完球,老大招呼大家去球场的会所喝下午茶。女人们聚在一起,谈来谈去都绕不开谈男人。一个女同事说自己的姐姐正在闹离婚,因为老公出轨后还振振有词,说老婆一天到晚围着锅灶转,不注意提升自己,导致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

听到这里,老大立刻跳了起来,“男人连专一都做不到还要求女人一会贤妻一会荡妇忽而仙女忽而欲女,在家里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外面大把大把赚钞票的同时捎带手把老人看病孩子择校一并搞定,恨不得黛玉熙凤尤二袭人王宝钏圣女贞德茜茜公主生旦净末丑样样唱齐全!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丁小羽吓了一跳,心想你吃男人的喝男人的你还骂男人不是东西,像我这样吃自己的喝自己的还倒贴男人的岂不是要一头撞死?但吓了一跳之余还是不得不承认老大说的有道理,如果家里挂件衣服男人会整天想着吗?人家想着的都是商店里橱窗里挂着的,或者是别人家衣柜里挂着的!

老大突然问小羽:“你老公是做哪行的?”

小羽一愣,结结巴巴地说:“哦,他前段时间自己开了家小公司。”

老大一听,立刻慷慨激昂发表演讲,“啊?自己开公司,那你一定要当心,像这样没有组织的男人最容易出问题。现在外面多乱哪,夜总会里的小姐个个等着升级做二奶,社会上的年轻女孩个个梦想嫁富豪,哪会管男人有没有老婆,人家只在乎男人有没有钱!”朴尔敏一个劲地向老大使眼色,可老大是那种人来疯型,人越多说得越high,“根据我做情感节目这么多年的经验,男人被发现出轨一般有这么几个步骤,我说出来仅供大家参考,先是装傻、死不承认,待证据确凿后,便低头认错同时故意模糊、篡改出轨细节,然后是忏悔,回忆过去美好时刻,发动亲友团,搞些小感动;最后事态平稳,老实一段时间后故态复萌……”80

球会散场,朴尔敏送小羽回家,“你可别太在意老大说的那些话。这个女人口没遮拦的,难怪她老公不待见她,导致她对于全体男人都产生了仇恨之心。”

“不会啊,我觉得她说的挺对的,一套一套的,都可以出书了。”小羽说,“她老公不待见她?”

“是啊,她老公常年不在家,现在就是每个月给足她零花钱,希望她不要烦他就行。”前面红灯,朴尔敏踩了刹车。

这时候,丁小羽发现了手机上的未接电话,“田辉给我打电话的,要不要回拨给他?”

“打吧,你们老这样也不行啊,都快过年了,赶紧和好过个团圆年吧。”朴尔敏劝她。

犹豫了半天,小羽拨通了田辉的手机。

田辉正压在芊芊光滑的身体上奋战,身下的姑娘娇喘连连,听见手机响,田辉骂了一句“是谁这么不识相?”一看来电显示,顿时吃了一惊,连忙对芊芊做出了噤声的手势。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后,田辉按了接听键,“喂,小羽。”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那头语气冷淡。

“哦,我手机放包里的,没听见。”

“你刚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第十章 男人连专一都做不到还要求女人忽而贤妻忽而荡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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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打电话给你……哦……我是想告诉你,家家乐付款了,咱们公司有钱啦,咱们明天去逛街买点年货好不好?你别生气了,气性咋那么长呢?”

见田辉光着屁股支着身子一会陪着笑脸一会陪着小心地哄老婆,芊芊见了觉得有趣,把自己想象成一条蛇扭过来扭过去。

田辉受不了了,又不敢先挂电话,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直到丁小羽说,“那你明天来接我吧,挂了。”他才敢合上手机翻盖,咆哮着扯过芊芊的头发,“你这个小妖精,竟然敢调戏我,看我不弄死你!”

田辉当然没有把芊芊弄死,完事后,他对她提出了新的希望和要求,“夜总会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许去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也别找什么工作了,现在的大学生薪水也不过一千五六,够什么用?”

芊芊一个翻身坐起来,瞪着眼睛,“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二奶?情妇?我只是喜欢你那么简单,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告诉你,我一直在网上投简历,已经有两家公司邀请我去面试了,我不需要你养,我一个月挣一千五六那是我乐意!”

“那你去夜总会干什么?”

“我,我本来是想去赚点钱,因为我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我喜欢穿漂亮衣服,喜欢打扮,但我又不想伸手问家里要钱。我本来就打定主意的,只坐台不出台,只陪酒不卖身,真的,可是昨天去夜总会是我平生第一次,结果就遇见了你……”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田辉被触动了,他拍了拍芊芊的肩膀,“好了,不哭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疼你,行不?”81

借着快过年的契机,田辉和丁小羽总算是别别扭扭地和好了。星期六,田辉专门抽出一天时间陪着小羽逛街,先去超市再去百货公司。

在太平洋百货,小羽试了一件白色的羽绒衫,价格是2588元,对着镜子左照又照,最后脱下来递给专柜小姐,“我觉得不太合适,麻烦你挂起来。”

这一切,田辉看在眼里,他以为小羽是嫌价格贵,临走的时候对小羽说了声你等一会,便匆匆跑开了。连电梯也等不及了,三步并作两步爬到三楼,刷卡买下了小羽刚刚试穿的那件羽绒衫,专柜的小姐嘴巴好甜,一个劲地说:“先生,你对太太真好,你太太一定特别惊喜。”

田辉心里也很高兴,抱着硕大的包装袋,兴冲冲地又沿着楼梯往下冲,一度觉得自己回到了少年时代,为了心爱的姑娘什么都愿意去做,花钱算什么?

可是小羽的反应却令田辉大失所望,首先,小羽等急了,一见到田辉就露出极其不耐烦的神色,“你又搞什么啊?”

田辉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一言不发将购物袋捧到了小羽面前,小羽也不接着,只是伸头看了看,这下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厉声喝道:“你买这个干吗?你钱多啊?”

“我看你穿着挺好看的,所以我买下来送给你。”田辉好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穿着好看的衣服多了,你都去买下来呀?况且我已经有白色羽绒衫了,要买也买别的颜色呀!田辉,你才赚了几个钱就这么大手大脚瞎得瑟?你知不知道等过了年这件衣服铁定不是五折就是三折?你有钱赶紧把我们的房贷给还了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把车给抵押了是不是?你欠了一屁股债还搞得像大款一样,丢人不丢人啊?”小羽一直在絮絮叨叨地小声训斥着田辉,最后逼着田辉又去三楼把衣服给退了。才买的衣服就来退,刚刚还一直可劲儿夸田辉对老婆好的专柜小姐此刻板着脸一言不发,搞得田辉好生狼狈。

回去的路上,小羽因为和田辉生气一直闷闷不乐,田辉沉默地开着车。

天下起了小雨,随着雨刮器有节奏地刮着挡风玻璃,田辉仿佛看见10年前的那个冬天。那时候,他们刚认识不久,每天手拉着手在学校门口的林荫道散步。那天下午,田辉发现了一家新开的花店,突发灵感,让小羽在原地等着,自己则跑去买了一束粉红色的玫瑰。田辉至今记得小羽看见玫瑰的表情,笑容就像花朵一样绽放在脸上,然后一个箭步冲上,抱着田辉又是亲又是咬。随后,田辉又想到了芊芊,如果自己给芊芊买了什么礼物,她会不会像九年前的丁小羽那样笑成一朵花?

到了家,小羽径直下了车就往电梯里走,待田辉停好车,电梯已经上升到了四楼。两人分乘两部电梯回到家,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早晨,田辉才硬着头皮问小羽:“我们初几回去?”

“回哪去?”

“我妈家啊。去年就没回去。”田辉小心翼翼地说。

“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去的。”小羽喝着牛奶,头也没抬。

第十一章 过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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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回来过年的前一天,去机场送别了童国庆,这个春节,他要去青岛拜访朴尔敏的父母。

送别的情形苏月至今还历历在目,在机场,她笑着对他说:“去丈母娘家好好表现,别给姐们我丢脸。”但看着童国庆左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右手拖着行李箱走过安检门,苏月的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了,蹲在机场的角落里,哭得不能自已。

回市区的路上,她一想到童国庆马上就会见到朴尔敏,然后他们会度过一个甜蜜缠绵的春节假期,又觉得受不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淌。身畔的小情侣嘀嘀咕咕说,“瞧,又一个送男朋友出国的,真可怜。”苏月听了心里更是难受,要真是送男朋友出国好歹还能哭得堂堂正正,可是自己是送情人去准丈母娘家,真是有苦难言。

童国庆不在,公寓里立刻显得冷清了不少,苏月呈大字形在床上躺了一天,感觉自我修复得差不多了,起身,收拾行李回家。

丁博来接站,事先和苏月讲好的,结果丁博看见苏月神情恍惚地从出站口走出来,压根就没有用眼神搜寻丁博的意思,自顾自提着行李呆呆地往前走。直到丁博跑过去拉住她,苏月才恍然大悟似的,“你怎么在这?”

“你魂丢啦,不是说好我来接你的吗?”丁博哭笑不得。

回家的路上,小两口沉默了一阵子之后,总算找到了共同话题,就是小羽和田辉的关系。两人一起同情小羽,痛斥田辉,从火车站一路堵车,两人嘴角堆唾沫聊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楼下,只见刚刚谈话的主人公之一丁小羽小姐正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站在门外,见了车就扑过来,“可算等着你们了,爸妈都不在家。我没带钥匙,也没带手机!”

苏月问:“田辉呢?”

“甭提了,昨天我们又吵了一架,我发现我跟这个男人已经没办法过了。他说他要回老家,随便他吧,咱俩今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丁小羽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可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83

田辉带着芊芊回老家过年了。

虽然芊芊说自己的母亲身体不好,但当田辉邀请她一起远行时,她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回到老家,田辉把芊芊安顿在离家最近的酒店,白天芊芊自己逛街吃东西,晚上田辉吃过晚饭就过来陪她。芊芊娇小的身体里仿佛蕴含着致命的吸引力,让田辉迷醉,她热爱拉开窗帘做爱,在这个小城最高的建筑里,在华灯和车流之上,他感觉自己好像鸟儿一样飞翔。

大年初一,田辉鼓起勇气给小羽娘家拨了个电话,丁博接的,田辉在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丁博,新年好啊,代我向爸爸妈妈问好拜年。”

“好啊,他们在厨房,要不要喊他们过来。”

“不用不用,你帮我说一声好了。小羽呢?”

“还在睡觉呢。”

“哦,也没什么事,问苏月好啊。”

寒暄了几句,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而田辉的爸妈,等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等来远方儿媳的问候。

田辉在家乡遇见了自己的高中同学,该同学姓张,高中毕业后就去了美国,“学成回国”后,自己开了一段时间的公司,也没有赚到几个钱。因为张海龟与当地一家it公司的老板有不错的私交,据说是以前在老板落魄的时候,他很是赊了些货给老板,所以老板力邀他负责组建并运营一个电子商务公司。诸位也都知道,在目前中国这个大环境下,如果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没有巨额资金的支撑,做电子商务就犹如自杀。但是张海龟同学却热血沸腾了,就好像当年张朝阳同学煽动他的几个死党一样,拼命煽动田总经理投资。

第十一章 过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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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神智清醒,他的钱还没多到往水里扔就图听个响的分上,所以一个劲诉苦,“兄弟,我十分想投资贵公司,但是我在外面可欠着一屁股债呢,过完年不还钱,银行就要来封门了。”虽然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人家哪能相信,“你宝马开着,小情人带着,没钱?你骗鬼哦!”

是的,开辆宝马想装穷的确比较困难,田辉苦笑,“你容我考虑考虑,考虑考虑。”

这天晚上,田辉和几个高中同学喝得酩酊大醉,芊芊好不容易把田辉弄回酒店。九点多钟,田辉的手机响,芊芊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婆”,自然不敢接,但老婆毕竟是老婆,你不接就可劲儿打,芊芊实在被吵得没办法,干脆把田辉的手机给关了,不过她还挺有心,记下了“老婆”的手机号码。84

其实丁小羽打电话给田辉,是想告诉他,自己想给他父母拜个年,然后请他把手机递给老人家,顺便帮着起个开场白,“爸妈,你媳妇打电话来啦,你们接一下”,可是电话没人接。

大年初二,丁小羽全家开会批斗小羽,说她不会做人,“如果是我老婆大过年的好像人间蒸发一样,老子还不一巴掌打死她?”丁博做男子汉状,苏月靠在沙发上,一个劲地瞪他,丁博又摆出一副笑脸,“我就是举个例子举个例子。”

爸妈也一个劲地在旁边唠叨:小羽,你跟田辉怄气,这是你们俩的事我们不管。但是过年你都不愿意给你老婆婆打个电话拜个年,我们就要管,否则人家会说我家的女儿没家教!闺女啊,你还是要跟田辉过下去的呀,你不跟他家人搞好关系,但也别把关系搞坏呀!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田辉过年不给我们拜年,你会怎么想?

什么关系好关系坏的,丁小羽都觉得跟自己没关系,反正又不在一起过,最后让她改变主意的,是妈妈说的换位思考。是啊,如果田辉像自己这样任性,自己一定不会原谅他!

想到这便想到田辉的好,自己刚怀孕那会,田辉管接管送,煲汤炒菜都严格遵照《孕妇营养食谱》的指示,说加两克盐绝不会加三克。怎么后来会有那么多矛盾呢?小羽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各自的生活轨道变了,田辉开了公司以后,他时刻站在一个生意人的立场考虑问题,虽然这个生意人穷了点,但也总比一般小白领高瞻远瞩一些。自己是为他好,但是方式方法的确过于粗暴了,男人就像孩子,也是要哄着的。

想到这,丁小羽大声抗议,“你们别唠叨了,我明天去,亲自登门谢罪,这样总行了吧?”

丁博和苏月面面相觑,丁妈妈立刻开始维护自己女儿了,“也不至于谢罪吧,你有什么罪啊?田辉才有罪呢!大老远的别折腾了,老实在家养养身子吧。”

“妈,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小羽要去你就让她去吧,大过年的,别闷在家里。”丁博倒是赞成她去。

“是啊,说不定这趟去了回来两人就和好了呢!”苏月跟着附和。回家这么几天,整天忙着和丁博置办年货打扫卫生走亲戚迎客人,可能是白天太累了,丁博每天是头挨着枕头就开始打呼噜。这时候,苏月才有自己的时间去思念那个去了青岛的男人,他也睡了吗?有没有想她?睡梦中的丁博,经常会无意识地将胳膊搭在苏月的腰上,每次苏月都会很小心地避开,她突然觉得丁博是她的朋友是她的兄长,就是不是她的丈夫,她为自己的感觉而羞愧。85

第十一章 过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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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丁小羽再次拨打田辉的手机,这次居然关机了。小羽突然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田辉,这下立刻跳下床开始整理东西。

第二天,丁小羽史无前例地起了个大早,背着包,左手提着冻干粉核桃粉右手拎着脑黄金脑白金。这些东西大多是丁博的下属来拜年时送给爸妈的,一下子被小羽卷走大半,小羽心里一面骂自己是赔钱货,一面在储藏室翻找寻思着还能不能再拿点什么。

丁博把小羽送到火车站,嘱咐了两句就回家了。火车开动时,小羽接到了田辉的电话,“小羽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没接着你的电话。找我有事吗?”

小羽不动声色地说:“哦,没什么事?你爸妈都好吧。”

“挺好的。”

“你这两天都在家呆着?”

“可不就在家呆着,大过年,我能去哪?”

“哦,没什么事我挂了。”

丁小羽在火车上颠簸了整整一天,终于抵达了田辉的老家。虽然来过几次,但还是不认识路,小羽将地址念给出租车司机听,好不容易才找到田辉的家。敲开门,田辉妈又惊又喜,“闺女,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外面冷吧。”

外面真冷,小风跟刀子似的,但家里也冷,好像冰窖一样。小羽坐在冰凉的椅子上,手套围巾帽子一样没敢脱,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向田辉爸妈问了好,拜了年。

“好孩子,冷坏了吧?你刚掉了个孩子,可不能冻着。老头子,你赶紧去找田辉,就说他媳妇大老远的来了。”田辉妈挺心疼这个儿媳妇。

“田辉去哪了?”小羽憋了半天,终于逮着机会问了。

“他也嫌家里冷,这几天都住在宏达大酒店呢。喏,就是那个高楼。”田辉爸对着南面的窗户用手一指,随后摇头,“当个小老板就得瑟了!”

听到酒店两个字,小羽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她客气地说:“不用喊他了,我直接去找他吧,反正也不远。”小羽背上包就要走。

小羽刚出门,田辉妈就乐呵呵地给儿子打电话,“辉子,你媳妇来了。”

此时此刻,田辉正靠在床上看电视,芊芊在浴室洗澡,接到老妈的电话,田辉一下子蹦起来,“啥?那我这就回来!”

“不用啦,你媳妇找你去啦,”田辉妈笑眯眯的,“她带了好多东西哦,把这闺女累得够呛……”

老妈后面说什么,田辉根本没心思听,他三步两步冲进卫生间,把光着身子的芊芊给拉出来,“快,快,穿衣服,我老婆来了!”86

芊芊也慌了,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田辉拿着芊芊的行李袋冲进浴室把女人用的小瓶小罐子一股脑儿往包里塞。

“快点快点,来不及了,”田辉看看表,“从家里走到这顶多十分钟!”心里一急,手上的动作就粗暴了,抓起大衣就往芊芊身上一裹,然后一把将她推出房间,芊芊还没站稳,哗地一声,自己的行李也被丢了出来。田辉关上门,又一头扎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开始猛冲浴缸里纠结的长发……

芊芊衣冠不整提着个大包,头发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整个头脑一片空白,她跌跌爬爬走到酒店一楼大厅,正好与丁小羽擦肩而过。芊芊潜意识觉得这一定是他老婆了,于是扭头盯着她的背影;正好小羽觉得这个女孩失魂落魄的好奇怪也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对视,芊芊迅速把目光转开。

小羽也没多想,噔噔噔冲进田辉的房间,此时田辉还没有想好是说自己已经接到老妈电话晓得小羽来了呢,还是装作完全不知道摆出一副惊喜的表情。

第十一章 过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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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放下包就开始像猎犬一样四处搜寻,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她走进卫生间,先做了一个深呼吸,“好香啊”,小羽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田辉听。

田辉紧张得要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在小羽在卫生间里视察了一圈,除了香味没什么特别的发现。她一转身,发现田辉正堵在卫生间门口,她说:“你别紧张啊,我只是随便看看。”

“谁说我紧张了,没有啊,我就是有点热有点热!”田辉尴尬地擦擦汗。

“你洗过澡了?”小羽随口问道。

“啊,没,没有呢。”

“没有?那卫生间里怎么都是水啊?”

“正准备洗,不是听说你要来了吗,所以……”田辉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

好在这次丁小羽也没有深究,只是四顾了一下房间,“这几天你都住这?挺阔气的吗?家里不能住啊?”

田辉定了定神,神情也自然了,“这不是预感老婆大人要来吗?家里条件差,不能委屈了咱媳妇!”

“你少来这套!”小羽终于笑了,显得颇为受用,但嘴上还说,“肯定是打算召小姐用的。”

“大过年的,小姐不回家啊?”

“各行各业都有敬业爱岗的!”

“我的姑奶奶,你坐了一天的车不累啊?赶紧去洗个热水澡!”田辉好容易把小羽打发进了卫生间,直到里面响起了水声,田辉才敢摸出手机,迅速地给芊芊发了一条短信:你开一间房间,到时候我来结账,自己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联系我。87

当晚,2102房间,田辉和小羽正在缠绵。小羽有些委屈地轻声问道:“我们有多久没有这么好过了?”

“谁说的,”田辉吻她,“历史的长河难免有一两个小浪花而已。”

而在1105房间,芊芊正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觉得好生委屈,被男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说扫地出门就扫地出门,连个使唤丫头都不如。

第二天一早,小羽还在睡觉,田辉借着吃早饭的机会潜入芊芊的房间。芊芊一夜都没睡踏实,一把抱住田辉的脖子,亲他,赌气地说:“我不放你走,我不放你走!”

田辉好不容易挣脱,安抚道:“乖啦,别任性,都是我不好,等回去以后认打认罚好不好?”

芊芊撅着嘴巴不说话,等着田辉继续哄自己。可没想到田辉接下来一句话却是,“我这两天肯定没空陪你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先回去吧!”

“什么?”芊芊一下子激动了,“我不走。”

田辉就怕小羽随时随地会醒,一醒肯定打电话给他,刚出门的时候就不想带着手机,可又担心芊芊会不合时宜地发个消息来,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男人哪,真他妈累。这个疲惫的男人打起精神苦笑道:“你看看现在这个情况,你让我怎么办啊?乖,你想回老家也行,总之机票我报销。”

“你把我当什么人,说来就来叫走就走?”芊芊不依不饶,挑衅似的看着他,“我就不走!”

“你他妈把自己当什么了?”田辉终于忍不住发火了,“赶紧走,否则房费我都不帮你结。”

芊芊盯着田辉,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似的,前一天还对自己柔情似水,一夜之间说翻脸就翻脸,男人都是职业演员吗?她收回目光,默默地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田辉也觉得刚才的话说重了,上前拍了拍芊芊的脑袋,“这才乖嘛。”随后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点了两千块钱,“喏,你下楼的时候自己把房费结了,路上当心。”芊芊瞄了一眼钞票,没说话,也没接着,田辉把钱放在桌子上便走了。

第十一章 过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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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阳光很好,淘气的孩子点鞭炮玩,零星的爆竹声告示天下现在正在过大年。芊芊提着包,默默地走在街边,觉得好孤单好凄凉。88

因为女儿女婿都不在家,丁家这个年显得格外冷清了,丁博妈忍不住整天在家里絮叨,“要有个小孩就热闹了,唉……”

苏月只能装作没听见。一个假期过得百无聊赖,特别是小羽走后,简直觉得日子缓慢到无可忍受,就像突然置身旷野中,四顾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到了初四,简直就像一只困兽,窝在家里,烦躁不安。

虽然和童国庆约好不打电话不发短信,可是苏月还是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祝福短信,到处转发的那种。

很快,他回短信了,也是很老套的那种,“一斤花生二斤枣,好运经常跟你跑;三斤苹果四斤梨,吉祥和你不分离;五斤桔子六斤蕉,财源滚进你腰包;七斤葡萄八斤橙,愿你心想事就成;九斤芒果十斤瓜,愿你天天乐开花……”短信很长,需要翻页才能看完,翻到最后,还有四个字:好吗想念。

看到最后这四个字,苏月的眼泪刷地飙出来,心里觉得既安慰又委屈,她快速地把这条短信删掉,然后如法炮制回了一条,“新年好运到,好事来得早!朋友微微笑,喜庆围你绕!花儿对你开,鸟儿向你叫。生活美满又如意!喜庆!喜庆!一生平安如意!不好,想你。”发完又立刻在发件箱将短信删掉。

那头没有音信了,苏月握着手机,躺在床上发呆,丁博踢踏着拖鞋进屋找充电器,随口开了句玩笑:“还躺着,坐月子哪?”

苏月一下子火冒三丈,“你才坐月子呢!我就爱躺着怎么了?”

丁博有些莫名其妙,赶紧好声好气地说:“老婆大人,你爱咋地咋地,小的退下。”充电器也不找了,又踢踏着鞋出去了。

丁博暗想,一定是苏月察觉到自己那方面不行了,心里烦又没办法说道,所以火气才这么大。而苏月却好生内疚,明明是自己有问题,却还这样对待丁博,回来这么些天,也没有与他好好温存温存,难得丁博这么宽容,宁愿自己忍着也不强求,真是对不起他。

晚上,苏月像鱼一样滑到丁博的怀里,凑过去吻他,突然之间,觉得丈夫的气息好陌生,她的身体有些僵硬,是一种本能的拒绝。丁博只是回吻她,然后拍拍她,“睡吧。”自己躺下,真的准备睡觉了。苏月心里一凛:莫非他发现什么了?

黑暗中,丁博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苏月轻声说:“我知道你没睡。”

丁博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苏月问。

“没什么啊?快睡,不早了。”丁博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要不要向苏月坦白自己的问题。

苏月心一横,翻了个身,抱住丁博的胳膊,“我们谈谈吧。”她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

没想到的是,丁博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他索性披衣起身,点了一支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老婆,我的身体出了点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行了。”

苏月吃了一惊,“怎么可能?你这么年轻,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次去上海就发现了。当时以为是累了,后来发现的确是出问题了,我一直在想,要么就是生活太不规律了,要么就是心理上的问题。”丁博声音低沉,非常苦恼的样子。

“你心理上能有什么问题?看a片看多了?腻歪了?”苏月好生奇怪。

“追根溯源可能和当年老黄的黄色照片有关,我们上次在上海,我就是一眼瞥见你电脑上的摄像头突然就蔫了,之后就发现不行了。”当然,丁博不会提在桑拿时找小姐的经历。

第十一章 过年(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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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别多想了,好在生理上没问题,找心理医生去看看,总归有办法的。”苏月柔声安慰丈夫。

丁博仿佛卸下了一个大包袱,觉得好生安慰,他灭了烟,重新钻进被窝搂着苏月,对天长叹,“还是老婆好啊。”

苏月也长舒一口气,依偎着丁博,沉沉睡去。89

童国庆此时却在失眠。

此次拜访,朴尔敏的爸妈直截了当地将结婚提上了日程,男朋友都提着礼物上门拜年了,那还不到了结婚的分上了?

看得出,朴尔敏也想结婚了,她一个劲地用眼睛瞟童国庆,观察他的反应。童国庆既不能说结也不能说不结,只能搪塞,“嗯,要考虑了,不过结婚毕竟是大事,怎么操办还得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不就领个证吗?”朴尔敏的妈妈心直口快。

“妈,你别老土了,结婚可不是就领个证,要买婚纱,拍婚纱照,买钻戒,订酒席,找婚庆公司……烦着呢!我一辈子可就一次,不能马虎了。”朴尔敏说这话一方面是给童国庆解围,另一方面也是暗示他:婚是要结的,并且马虎不得。

童国庆的头皮发麻了,他可不想那么早就被婚姻束缚,过两年再添个孩子,天哪,到时候整天围着老婆孩子转,这样的人生简直是惨绝人寰。他借口酒喝多了有点头疼,回了房间。

朴尔敏的妈还是比较传统的,坚决不让女儿和童国庆睡一屋,专门买了张新床搁在书房里安顿他。

深夜,朴尔敏潜入书房与他亲热,两个人在黑暗中纠缠,连大气都不敢出,反倒觉得别样地刺激。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朴尔敏和苏月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朴尔敏漂亮大气,苏月古典婉约。童国庆觉得自己两个都爱,不过苏月毕竟是有妇之夫,正因为是别人的老婆,所以占有欲更强些;朴尔敏则是各方面都不错的结婚对象,人总是要结婚的,不是吗?

朴尔敏趴在童国庆身上,“你老实交代,想不想和我结婚?”

“当然。”童国庆企图蒙混过关。

“当然想还是当然不想。”朴尔敏不依不饶。

“大小姐,我刚体力劳动那么长时间,你又来考我的脑筋急转弯,唉,做男人真不容易。”童国庆夸张地摆出一副痛苦表情。

“你我都不小了,我妈下午还跟我说,让我结婚以后就要小孩,趁着她年轻好帮着我们带。”朴尔敏美滋滋地说。

这句话正戳到童国庆的痛处,他使出男人的杀手锏——把头扎进朴尔敏怀里撒娇,“不嘛,我要过二人世界。”

朴尔敏故意恶狠狠地说:“我就要生个孩子让你做奶爸!”

童国庆在心底里重重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沉默了一会干脆装睡着,朴尔敏推了他几下都没推醒,于是气咻咻地走了。90

借着过年,田辉和小羽总算是和好如初了。临走的时候,田辉妈拉着小羽的手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孩子,回家好好调养身子,争取今年给妈添个孙子。”

在老人殷切的注视下,小羽含羞点了点头,同时瞪了田辉一眼。

回家的路上,田辉一直都在跟小羽谈论公司的大好前景,小羽听了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淡淡地说:“我不求你赚多少钱,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田辉心里一动,扭头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羽,她今天没化妆,眼角已经有了细碎的鱼尾纹,这半年来,她憔悴了不少。田辉突然觉得很对不起身边这个女人,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小羽的手,高速行驶的车辆刷刷掠过,田辉想,回去把芊芊的事情解决了,以后好好对老婆,费老说得对,别找情人,麻烦。生理需要找个小姐就得了。

第十一章 过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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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小羽觉得好幸福,阳光洒进来,车厢里暖融融的,小羽靠着椅背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自己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三口去照全家福,小丫头淘气到处跑,田辉跟在后面撵,自己则抱着一对毛绒玩具熊站在一边傻乐。这时候,田辉猛地急刹车,小羽一下子被惊醒了,原来是前方出现了车祸,一辆摩托车已经摔得支离破碎,骑手应该已经身亡,脸冲下倒在路边,身边是大滩已经凝固了的深红色的血迹。

“别看!”田辉对小羽说,随后驾车从旁边的车道绕行。

小羽的心怦怦直跳,觉得这真是一个不祥的预兆。车往前行驶,天空开始飘雨,越往南走雨势越大,虽然车里的暖气很足,但小羽觉得自己一直在发抖。91

说到这里,插播一脑筋急转弯:女人如何能够迅速怀孕?答案是:和男朋友或老公或情人分手。因为电影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事实证明影视里的情节总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

几个小时前,田辉的脑子里还在盘算回来后要和芊芊一刀两断,这人还在路上,人家的短消息就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怀孕了,你的。

田辉心里一惊,不动声色把消息给删了,小羽在一边说道:“谁的消息啊?别摆弄你的手机了,小心驾驶。”

“嗨,还不是那些个拜年短信,把我的收件箱都塞满了。”田辉随手把手机关了,防止芊芊再打来,“听老婆话,小心驾驶。”

车开到高速公路休息区,丁小羽去洗手间了,田辉趁机打开手机给芊芊回电话,“你怎么回事?这么不小心?”

本来芊芊是有些懊恼给田辉发这条消息的,因为田辉一直没回,她担心是不是被他老婆看见了,没想到田辉开口就是兴师问罪,她也急了,“我不小心?是谁说带套不爽的?我还没有毕业,怀个孩子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芊芊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你别哭啊,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哪个女人不怀孩子,我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明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个小手术,啊?”田辉的眼睛一直瞄着洗手间的出口,警惕地看着小羽有没有出来。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如果是你老婆怀孕,你会这么对她吗……”芊芊在那头哭哭啼啼,这时候,田辉看见小羽走了出来,他打断了芊芊,“好了,别哭了,等我回来再说。”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当晚八点多才到家,田辉偷偷发了个消息给金贝贝:帮个忙,五分钟后打我电话,你别说话。

五分钟后,金贝贝的电话准时响起,只听见田辉接起电话后兀自说:“喂,金贝贝啊?大过年的找我什么事……啊,管经理的小姨子来了,要接机?靠,你怎么早不说,我这刚到家……哦,你也才知道,管虎这小子真他妈烦,好好好,我这就去机场。”

金贝贝在电话那头听得直摇头,这个田辉,又在骗老婆?这次是为了哪个女人呢?男人真是靠不住,还是靠自己比较保险,金贝贝想。

挂了电话,田辉一脸无奈地对小羽说:“听见了吧,金贝贝打电话说是管虎的小姨子要来,让我去接机,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生。我看哪,咱们羽田公司得聘个司机了,不能大事小事都让总经理亲自开车呀!”

丁小羽照例嘲笑了田辉一番,“你省省吧,还司机呢,你有钱先把贷款还了再说!”

“女人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田辉摇晃着脑袋出门了。92

田辉一出门就给芊芊打电话,“你在家吗?过二十分钟下楼,我来接你。”

芊芊连忙穿衣打扮,早早的下了楼等候。沉浸在节日气氛里的城市一片欣欣向荣之相,但她的心里却忐忑不安,既恨他又想他,既害怕又期待。正胡思乱想呢,一辆黑色的宝马在她面前悄然停下,副驾驶的窗户摇下一半,只能看见田辉的侧面,他面无表情地说:“上车。”

芊芊顺从地拉开车门上了车,田辉载着她一路往机场高速的方向行驶,一路上车越来越少,越来越荒凉。

“你要带我去哪?”芊芊有些惊恐。

“你担心我把你杀了,然后抛尸荒野?”田辉开了个玩笑,“说说吧,丫头,对于我的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芊芊低下了头,随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真的很喜欢你,田大哥。”

“我也很喜欢你呀,否则我们怎么制造出一个小生命呢?但是你总不至于要把她生下来吧?生下来也行,是你养还是我养?”田辉想把气氛弄得轻松一些。

“我们……你,你有没有可能离婚呢?”芊芊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最想说的话。

“你没开玩笑吧,你才二十二岁,有着大好未来锦绣前程,能看上我这个老男人?”田辉故意用很夸张的语气说,随即正色道,“芊芊,这只是一个意外,你别想太多。”

芊芊不再说话,傻傻地看着前方,过了许久才幽幽地问:“田大哥,你是不是很爱你的老婆?”

“都老夫老妻了,还谈什么爱不爱的。”田辉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

芊芊失望了,轻声说:“那好,开学前你哪天有空陪我去医院吧。”

“嗯,这才乖!”田辉松了一口气。

第十二章 老婆和情人过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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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的确是一所民办院校的应届毕业生,因为这所学校实在是太差了,所以学生越来越少,老师自然也随之越来越少。芊芊的家境不好,母亲下岗在家,每个月只能拿270元的下岗工资,父亲的单位也是要死不活的,一个月能赚到1000块就谢天谢地了。在这种情况下,芊芊的父母节衣缩食到处借债供女儿念大学,就指望知识改变命运了。没想到拿票子砸进去的学校竟然是这样一所野鸡学校,读了三年多,老师走马灯似的换,考试大家全部照着书本抄,除了化妆打扮,芊芊什么也没学会。

化妆打扮可是要花钱的,父母每个月给的500块生活费也只够吃饱穿暖,芊芊开始在外面打工,推销红酒、推销奶粉、推销巧克力,什么都推销过,最后看见夜总会招聘ktv公主,她心一横决定推销自己。

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田辉,他像一个英勇的骑士把自己塞进汽车然后绝尘而去,那一刻,她几乎觉得自己就是落难的公主。

芊芊谈过两个男朋友,但是和那些青涩的小男生不同,田辉仿佛知道她要什么,知道哪里最敏感,他时而勇猛地攻击,时而温存地挑逗,在他的身下,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高潮。

那天,她把自己推销了,却没有要报酬。她觉得,他是她喜欢的男人,她并不是在卖,而是两情相悦,前者是可耻的,后者是可以理解的,尽管这个男人是个有夫之妇。

之后,田辉又找了她第二次、第三次,还带她回老家,这些,都令芊芊产生了错觉:他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当芊芊发现自己怀孕了,甚至还有一丝欣喜和希望:说不定,田辉会和自己结婚。大部分的小三还是期待转正的。

但是,田辉的态度令她失望,她意识到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男人是不会轻易离婚的,离婚的成本太高了,再结一次婚的成本就更高了。所以,她放下了所有的奢望,做好了去医院的准备。

田辉回到家,小羽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咦,这么快回来了?”

“管虎小姨子一个人带了两个半大的小男孩,估计也累得够呛,连宵夜都不愿意吃直接就去宾馆了,这不正合我心意吗,谁愿意陪着啊。喏,这是我帮你买的豆腐干,你吃吧,我洗澡了。”田辉说着说着,心想当年不去考北影中戏真是可惜了。

在洗手间,田辉听见小羽开门出去的声音,田辉探头一看,挂在门边的车钥匙没有了。第二天,田辉开车出门,发现仪表盘上的收费票据果然被人动过了,原来是字朝下的,现在变成了字朝上,田辉得意地笑笑:战斗经验是在长期的严酷考验中锻炼出来的!他发动了汽车,扬长而去。94

芊芊动手术的事情拖不得,田辉现在非常信赖金贝贝,所以让金贝贝陪着芊芊去医院。

金贝贝打车去接芊芊的时候,芊芊好生失望,“田大哥没来吗?”

“哦,公司里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他走不开,不过他很不放心你,让我陪你。”金贝贝心里骂着田辉,却还要帮他说谎,什么公司有事,还不是怕自己来被熟人瞧见?

医院的妇产科人山人海,金贝贝帮芊芊挂了号,两个人就坐在等候区等,芊芊一脸惶恐,好像等着挨宰的小白兔。

“李芊!”护士终于叫了芊芊的名字,“第六诊室。”

金贝贝和芊芊一起站起来,沿着狭窄的走廊一直走到了最里面才找到第六诊室。医生是一位中年女性,她面无表情地问:“哪一个看?”

第十二章 老婆和情人过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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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小声应道:“是我。”

“哪里不好?”

“我怀孕了。”

“末次月经是几号?”

“上个月12号。”

“要不要?”

“啊?”

“我问你小孩要不要?”

“不……要。”

“先做个妇科检查吧。”简单的询问后,医生开始哗啦哗啦写病历,然后开了一张单子,“喏,去缴费。”

金贝贝按住芊芊的肩膀,“你在这等我,我去。”

十分钟后,金贝贝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拨开看病的人群,把缴费单递给医生。医生瞄了一眼,对芊芊说:“脱裤子,躺到检查床上去。”

这是芊芊长这么大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裸露自己的身体。她羞涩却无奈地躺下,并脱去一条裤子的裤腿。躺了半天,医生才站起身,套上橡胶手套,用一个冰冷的器具伸进她的身体,芊芊疼得一个激灵,几乎要叫出来,医生不耐烦地说:“你这样我怎么检查,你还看不看,后面那么多人呢!”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看了一会说:“宫颈有点糜烂。”这时候,医生倒好像突然有了同情心,边脱手套边说:“你第一次来顺便做个深入检查吧,小姑娘以后还要生孩子的,要把身体弄弄好啊。”

下楼交了三百多块钱,然后去验血验尿做b超,又是一轮又一轮排队,缴费然后检查、等待报告单的漫长过程。别说芊芊,连金贝贝都累得站不住了。

这时候,田辉打电话给芊芊询问情况,芊芊一看来电显示就把手机丢给金贝贝,满脸都是拒绝的神情。金贝贝只好接过电话对田辉说:“芊芊正在做检查,好像有点炎症,手术今天做不起来。”

田辉在电话那头显得有点着急,急的不是芊芊身体的炎症,而是手术做不起来,“这么麻烦啊,这不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手术吗?要等到什么时候?过两天公司可就忙了呀。”

“那我也没有办法,你自己怎么不陪她来?”金贝贝气咻咻地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芊芊时,正撞见她哀怨的眼神。95

做阴超的地方是个男医生,他看了一下医疗单问芊芊是不是怀孕了,芊芊点点头,于是他让芊芊躺下,脱裤子。芊芊紧紧握着金贝贝的手,紧紧闭着眼睛,事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任其宰割,再别无他法了。

医生把一根白色的东西插了进来,他不停地转动,芊芊感觉到很不舒服,整个人都觉得很恶心。这个医生的态度还是不错的,轻声说:“别紧张,一会就好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把那根东西拔了出来。芊芊睁开眼睛,看到屏幕上一片黑黑的圈圈里,有一个白色的椭圆形的小团,小团的中间有一个黑黑的点点。芊芊知道那就是她的孩子,她看了一眼金贝贝,金贝贝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芊芊穿好衣服,等着医生把结果打印出来。以下是诊断书上的话,她至今清晰记得:宫内早孕,约45天。胚胎清晰,可见清晰麦芽原始跳动和血管跳动。巢内无积水,无异样。

两个女生看着这张诊断书,都不说话了,拿着报告回到女医生那里,默默地将报告递给她。女医生看完问道:“药流还是人流?药流怕流不干净,因为已经挺大的了,建议你做个无痛人流吧。”

芊芊的嘴唇动了动,艰难地问:“无痛人流真的不痛吗?”

“因人而异吧,打麻药还疼呢是吧?小姑娘,以后对自己负责点。”医生的笔悬在病历上方,就等着芊芊的决定。

第十二章 老婆和情人过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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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做这个吧。”芊芊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不过你有点炎症,需要治疗两天才能做手术,再给你开点药吧。”

接着又是交钱、排队、拿药,然后是做电子治疗,又是排队、脱裤子……折腾了大半天,芊芊已经差不多麻木了。走出治疗室,看到金贝贝坐在那里,芊芊木然地走过去坐在了她的旁边,挽着她的胳膊呜呜痛哭起来。

正因为有这样一段经历,金贝贝和芊芊之间一直存在某种小姐妹般的友情,即使后来芊芊去找丁小羽大闹,是个人都在骂这个小三太嚣张的时候,金贝贝始终没有吭声。她知道,这个小三也当得十分不易,除了流泪还要流血。96

三天后芊芊要去医院做手术,她说要让她表姐陪着去的,表姐在这里打工,两人合租了一个单间,表姐是芊芊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亲戚。

田辉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松了一口气,轻声对金贝贝说:“我还着急呢,那天要去家家乐签下个月的供货合同,那个法务部经理,只有你能搞定。”

金贝贝忍不住说:“大哥,你也够没心没肺的啊,芊芊的肚子好歹是你搞大的,你怎么就像没事人一样?”

“我怎么像没事人一样呢?喏,这一万块就是打算给她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刚毕业那会我老婆也流过两次呢!我知道这手术是怎么回事。”田辉讪笑着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叠红票子抖了抖。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金贝贝心里很难过,但她还是摆出一副笑脸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当心欠下一屁股风流债!”

“得,要是男人都是好东西,我们公司还怎么做生意?你瞧瞧,管虎知道我们又要和家家乐签约了,所以晚上来敲竹杠,要去云鼎桑拿,那里一个小姐就要3000块!”田辉苦笑。

金贝贝叹了口气说:“那你去吧,我今天加班把合同先做好。对了,我要求加薪,我现在除了要谈合同跑工厂还要陪老板——女朋友——看病。”说这话的时候,金贝贝顿了两次,将情人说成女朋友,打胎说成看病。

“好说好说,考核不都是你做吗?你给自己加,爱加多少加多少,我得赶紧走了,眼看着就到晚高峰了。”田辉直接把皮球又踢给了金贝贝。

金贝贝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已经能拿到将近四千块了,她琢磨了半天,最后下定决心这个月给自己加500块,云鼎桑拿的姑娘一个晚上要3000呢,自己苦干一个月不值4500?身价,究竟是用什么来衡量?

在办公室草拟完合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田辉桌上的电话响了,金贝贝伸了个懒腰起身去接。

电话是丁小羽打来的,一听是金贝贝的声音立刻说:“你还在加班哪,赶紧回去,太晚了不安全。”

“我在做一个合同,刚做好,这就准备回去了。你找田总吧,他陪人吃饭去了。你有什么事还是孤枕难眠?”金贝贝和丁小羽很熟悉了,说话也随便。

“你说对了,还真是孤枕难眠,”小羽笑,“我打他手机也没人接,发消息也不回,我担心他别出什么事。”

金贝贝哪能跟丁小羽说你老公吃完饭还要去云鼎洗桑拿找小姐,只能说:“肯定是饭店吵听不到呗,你还真是会瞎操心。我要回家了,拜拜。”97

田辉陪管虎一行正在吃饭,管虎突然接到公司电话,说是仓库里的货出了点问题,让他速回公司。管虎深知如今有人好吃好喝招待着自己,全仰仗这份工作,所以不敢怠慢,立刻放下碗筷告辞。他一走,气氛冷清了不少,陪吃的一帮人也不好意思要求做东的带着去云鼎,自然而然就散去了。

第十二章 老婆和情人过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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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一看时间还早,便想去看看芊芊,顺便把钱送去,毕竟人家是为他动的手术。上楼前,特意将手机丢在车里,防止丁小羽打电话来,当着情人的面跟老婆撒谎,多多少少还是不自在的。

芊芊租住的房子类似于70年代的筒子楼,厨房和厕所都是公用的,大门一打开就是卧室,打个嗝放个屁都瞒不过邻居。借着昏暗的灯光,田辉找到204室,门虚掩着,田辉听见芊芊的表姐在房里压低了嗓门恶狠狠地说:“你就知道在家里哭,哭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找他呀!哦,他爽过了提提裤子就完事了,害得你去医院打胎,他连面都不照,丢两千块钱就想打发你啊?”

随后是芊芊虚弱的声音,“你别说了,我想喝水,帮我倒杯开水吧。”

屋里一阵响动,估计是在倒开水,芊芊表姐喋喋不休的唠叨却没有停止,“就知道让我伺候你,自己一点本事都没有,就会吃哑巴亏!”

田辉听不下去了,一把推开门,看也没看芊芊表姐,径直走到芊芊的床边,“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芊芊眼圈红了,心里却憋着气,低着头不睬田辉。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激起了田辉的保护欲望,他环顾了一下房间,“你这里条件太差,明天我帮你重新租个房子。”说着便掏出早准备好的一万块钱递给芊芊的表姐,眼睛却看着芊芊,“也没买什么给你,想吃什么,麻烦姐姐去买。”

芊芊表姐有些讪讪地接过钱,硬挤出一个笑脸,“你们说说话,我去厨房烧点开水去。”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田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芊芊的头发,“还疼吗?”

芊芊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眼泪开始哗哗地往下淌,也不说话,泪水很快布满整个脸颊,田辉被触动了,靠过去把芊芊揽在怀里,“乖,都怪我,不哭了不哭了。”

“你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芊芊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望着田辉。

“这还用说吗?”

“那以后呢,以后你还会爱我吗?”

“当然了。”田辉爱怜地微笑着,用手指擦干她眼角的泪水。

田辉再也不会想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模棱两可的回答这次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麻烦。98

田辉走后,芊芊一夜没睡,心里一直在酝酿着一个大计划,这个计划令她既紧张又兴奋。第二天,趁着表姐去买菜,芊芊立刻起床,精心化了妆,青春亮丽地出了门。

丁小羽那天起迟了,匆匆忙忙赶去上班,小波罗刚开到小区门口,被一个女孩子拦住。那女孩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棉袄,超短裙,薄薄的黑色丝袜,看着就觉得冷得不行。小羽摇下车窗,那女孩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说自己叫芊芊,才二十二岁,刚刚为田辉打了胎,其中两句最夸张:“请你放过田辉吧,他现在爱的是我。”还有一句是,“我能为他去死,你能吗?”

小羽的大脑瞬间短路:这是谁啊?大清早的没事来跟我比死。等大脑转过弯来,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性质的事件后,小羽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她一个劲地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她强作镇定,挤出一个微笑:“你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这些?”

芊芊原以为自己抛出一颗重磅炸弹,但没想到人家老婆如此不屑一顾,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他现在的女朋友。”

“女朋友?”小羽再次轻蔑地反问,“别抬举自己,不就是个小三吗?还不知道我老公承不承认你。”

第十二章 老婆和情人过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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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再次语结,小羽丢下一句,“你让他来找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说完扬长而去。

车开到第一个路口,小羽就连踩油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停在路边给田辉打电话,说家里有点事,能不能回来一趟。

田辉刚碰了客户的钉子,这会烦着呢,接到小羽电话,一肚子的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催催催,就知道让我回家,我成天在家里呆着能做了业务?能赚了钱?家里能有什么事?马桶堵了还是水管爆了?你打电话给便民服务网,30块钱统统搞定,你找我干吗?女人家就是一天到晚鸡毛蒜皮,不晓得男人在外面赚钱有多不容易!”

“那你几点能有空?”

“我哪知道几点办完,你当是人家求我?我求人家!几点?几点?我知道几点?”叭,电话挂了。

小羽被田辉这么劈头盖脸地一冲,一分钟前还出离愤怒的她居然一下子就冷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有点不知好歹地又打过去。

这次更直接,他直接压掉了。

拿着嘟嘟响的电话,小羽突然笑了一下,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99

丁小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去的公司,又是怎么上的楼,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办公室的同事全部都去吃午饭了,只有她坐在办公桌前发愣。

打电话给朴尔敏,刚说到田辉出轨了,朴尔敏第一个反应就是“金贝贝吧?”丁小羽抽泣着解释:“不是她,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

一番痛诉后,丁小羽哭哭啼啼地说:“居然让小三来告诉真相,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块旧抹布,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多余。与其这样被嫌弃,不如死来得痛快!”

朴尔敏在那头大怒,“你有病啊?你死了不正好便宜了他们?你做了那么多牺牲才有了今天的田辉,你把他培养出来了就撒手送人?”

“但是我不能做一个摇尾乞怜、遭人任意践踏的狗。”

“拜托,你别糟践自己,他们才是不折不扣的狗男女!你现在要振作起来,为了你的尊严,还有你们的钱而战。”

下午,小羽请了半天假,一个人在江边坐了很久很久,看着奔流不息的江水,她一直在和自己斗争,最后做的决定就是:离婚!

做完决定,人反倒轻松很多,跑去麦德龙买了新西兰进口的牛排,自己在家煎了吃。

一直等到晚上将近十二点,田辉才回来。他喝了些酒,嘴里还哼着小调,看上去挺高兴,但是一看见小羽还坐在沙发上等他,就立刻显得很烦躁,“你怎么还不睡啊?”

“等你啊,恭喜你差点升级做了爸爸。”

田辉心里一惊,酒立刻醒了大半,嘴上却依旧装糊涂,“什么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别跟我装傻,今天一个叫芊芊的来找我了,说刚流了产,说能为你去死,让我赶紧让位,成全你们将来死能同穴。”

田辉心里把芊芊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最后见事情无法遮掩,便很挫败地说:“好吧,我处理芊芊的事,但是我需要时间。”

小羽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说:“可以,凌晨1点前吧。”

田辉说:“什么?”

“你立刻通知到她,你们没戏了,给你一个小时,还不够吗?”

“不是那么简单的。”田辉做痛苦状。

丁小羽站起来,走到餐桌旁,揪住桌布,使劲一拉,一桌子盘子碗全砸在地上了,田辉吓了一跳,小羽回头,盯牢他,说:就这么简单。

田辉似乎没反应过来,小羽又走到钢琴边,揪住钢琴罩,钢琴上摆放的都是两人旅游时淘回来的工艺品,说:“没明白么?”

第十二章 老婆和情人过招(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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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辉反应过来了,跑过来拉着小羽大声说道:“你怎么就不明白,你怎么就不懂呢?哪个男人在外面不要逢场作戏,管虎,你认识的,一天到晚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有张连,公司在哪个城市有办事处,哪个城市就有情人,就连你哥……”

“够了,你别扯张三李四!你这叫逢场作戏吗?人家都跑上门来示威了。”

“小羽,你听我说,本来没什么事情的,就是你老不信任我,动不动就查我的手机,查我的信用卡账单,我老这么被你压着,我也累啊。”田辉显出一副很疲惫很疲惫的样子。

“照你这么说,你和那个什么叫芊芊的勾搭成奸倒全是我的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小羽走到门边,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巴里吐出一个字,“滚!”100

田辉提着手提包滚了。

一直走到电梯口,田辉才反应过来,以往吵架不都是小羽回娘家的吗?这次怎么没把岳父岳母大舅子搬出来当救兵呢?他有点吃不准小羽究竟要走哪步棋,隐隐觉得小羽有些变了,变得强势了,看来,她也在战斗中成长起来了。

他一出门,立刻就给芊芊打电话,本打算狠狠地骂她一顿: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流个产就以为自己能转正?掏出手机才发现没电了,只好作罢,把满腔怒气往肚子里咽。

被扫地出门后,田辉住了三天办公室,老睡沙发腰吃不消了,金贝贝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公司,来了就看见田辉手忙脚乱地叠被子,时不时捶一捶腰。金贝贝就抱着胳膊冷眼看着,一连看了三天,终于忍不住说:“干脆你晚上住我那吧,我客厅里还有张沙发床。”

田辉感激地看了一眼金贝贝,由衷地说:“还是你对我最好。”

金贝贝突然把脸一板,转身走了,搞得田辉有点莫名其妙。

这几天,田辉一直没有打电话给芊芊,他似乎想明白了,你越是去找她,她越蹬鼻子上脸,不如来个冷处理,钱也给了,闹也闹了,到此为止吧。

果然,芊芊去找过小羽后,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她设想小羽歇斯底里,设想田辉大发雷霆,设想自己梨花带雨,就是没想到人家会保持沉默。

不怕敌人打不怕敌人骂,就怕敌人按兵不动,让人猜不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芊芊憋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打电话给田辉,田辉直接把电话给掐了。

没辙了,芊芊再次鼓起勇气去找丁小羽,一路上都在想,这次一定要在气势上压倒她:同样是女人,你凭什么横?就因为你有结婚证?那只是一张红纸而已。

还是赶着上班的那个时间,同样的地点,芊芊拦住了小羽的车。这次小羽的车窗只摇下一半,冷淡地说:“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芊芊一愣,连忙说:“我就是芊芊啊,就是田辉的……”

“田辉的什么?”小羽做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芊芊哼哧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

小羽冷笑了一声,说:“姘头!是吧?”

芊芊恼了,“你,你怎么一大早骂人啊?”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一大早跑来找骂!”小羽关上车窗,挂上前进挡正准备走,芊芊从地上抄起一块砖头,砰地一下,把小波罗的倒车镜给砸裂了。

这下丁小羽走不了了,下车,抱着胳膊问芊芊,“你究竟想怎么着?”

芊芊却觉得委屈极了,情急之下指着丁小羽骂,大意就是说她无耻,打扮得老气横秋,既没有情趣又不体贴,还霸占着爱她的男人,总之,她在这里跟小羽吵架都觉得很没面子。

第十二章 老婆和情人过招((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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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出门买菜的大妈,小区门口的保安,每天按时遛鸟的大叔,统统围拢过来看热闹。

丁小羽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心想我凭什么要遭这个罪?我做错什么了?想到这里,她的脑袋反而清爽起来,偷偷将手伸进口袋,用快捷键拨通了罪魁祸首田辉的电话,芊芊那带着乡音的叫骂便悉数传到田辉耳朵里。

正好在附近办事的田辉只用了十分钟就赶了过来,面如猪肝,气急败坏。芊芊一见田辉立刻住了口,眼神也变得怯怯的,她期期艾艾走过去想拉田辉的胳膊。

田辉在众邻居面前无地自容,一把推开芊芊,“你他妈神经病呀!滚,老子不认识你!”

芊芊含着泪,狠狠盯着田辉,倒退着走,一步一步,然后突然转过身跑了。因为刚刚做过流产手术的缘故,她跑步的姿态很奇怪,好像在护着疼。

丁小羽看着芊芊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很痛,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见芊芊走了,田辉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到小羽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你,你还好吧?我们谈谈行吗,我们好好谈谈?”

小羽冷冷地拨开他的手,“我上班要迟到了,你女朋友砸坏了我的倒车镜,麻烦你到时候把修车的钱打到我卡里。”依旧是漂亮的加油门左转,小羽头也不回地往前开,一转弯,当倒车镜里看不见田辉的时候,小羽坐在驾驶室里嚎啕大哭。101

朴尔敏一有时间就去丁小羽家报到,一方面是安慰小羽,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也寂寞,男朋友在外地,以前一起逛街k歌的女朋友,如今恋爱的恋爱,成家的成家,生子的生子,实在不方便叨扰。

这些日子,若不是朴尔敏日日夜夜陪着,丁小羽怕是过不去这个坎。朴尔敏说:“你别恨他了,如果你还恨他,你就永远走不出这个困境,你必须先找到自我,一直往前走,等走到某个路口,再回头看这些荒谬的事情,你会发现,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小羽觉得朴尔敏的话很有哲理,对一个心灵受伤的人来说,哲理还是可以托赖的良药。

为了不让自己无所事事,小羽每天一下班就开始打扫卫生,心情随着灰尘的消失而慢慢变得平静。她换沙发套、换窗帘、换床单,买烛台、买抱枕、买靠垫……原本冷冷清清的家顿时平添了不少浪漫情调。每天有天大的难处,万般的委屈,倒一杯果汁,点一炷薰香,听着浴缸里哗哗的注水声,滴两滴精油进去,就觉得自己又是一条好汉了。

通过这件事,朴尔敏对童国庆看得更紧了,原来两天打一个电话,如今一天打两个电话,以期达到早请示晚汇报,思想活动早知道的目的。

童国庆曾经和苏月有过这么一项约定,就是一方的老公或者准老婆打电话过来时,另一方一定要保持沉默。如果说婚外情是一个游戏,那么这便是游戏规则之一,“只有遵守规则,游戏才能玩长久”,童国庆说。

到底是男人,童国庆说到做到,无论丁博什么时候打来电话,他都会立即噤声,默默地等着苏月把电话接完;而苏月却做不到,伴随着朴尔敏的查岗电话越来越勤,每次童国庆接电话她都显得焦躁不安,要么故意走来走去不断弄出声响,要么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装死,等童国庆接完电话过来揭开被子,就会看见一张苦巴巴的脸。

如果童国庆能够在那个时候就意识到危机,那也许事情还不会发展到后来那么糟糕,相反,童国庆很享受被两个女人宠爱依赖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这样的生活挺不错,他想:如果自己老了以后有机会写回忆录的话,这一段的经历或许可以起名叫做《双城记》。102

朴尔敏要去上海看梁静茹演唱会,本着制造惊喜和突击查岗两个目的,朴尔敏并没有告诉童国庆,只是在进场前给童国庆打了个电话,“你在哪?”

“刚吃完饭,在回去的路上。”童国庆一只手接电话,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副驾驶座是直皱眉头的苏月。

“吃的什么呀?”那头饶有兴致的问。

“馋嘴蛙、文蛤蒸蛋、上汤菠菜,嗯,还有……”童国庆如数家珍似的。

“行了行了,你想馋死我啊。”朴尔敏撒娇,“你知道我吃什么吗?”

“吃什么?”

“垃圾食品肯德基。”

“宝贝,你怎么不弄点好的吃啊,想让我心疼啊。”童国庆说着肉麻的话,飞快地偷看了一下苏月,苏月的神情更加不耐烦了。

幸好这时候演唱会要开始,朴尔敏主动说:“好了好了,不说了,拜拜。”

童国庆挂了电话,车内的气氛顿时沉默凝重起来,半晌,苏月才冒出来一句:“够黏糊的,晚饭吃什么都要汇报。”

童国庆夸张地嗅了嗅鼻子,说:“好浓的醋味啊。”

苏月噗嗤一下笑了,童国庆放下心来,等红灯的时候,吻了吻苏月的脖子,“嗯,我找到醋瓶子了,回去再收拾你。”

当梁静茹开始唱《勇气》的时候,朴尔敏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她想,将来婚礼上,一定要放这支歌,在歌声中,爸爸将自己的手交给丈夫……想到这,朴尔敏拨通了童国庆的电话,想让他也听听这首歌。

此时,未来的丈夫童国庆先生正赤身裸体躺着,身上骑着披头散发的苏月,即将冲刺的时候,童国庆又一把将苏月掀翻到自己身下,加快了频率,两人愉悦地呻吟着叹息着,准备同时抵达快乐的巅峰。

这时候手机响了,就仿佛一场音乐会进行到高潮部分的时候突然停电了,霎那间一片黑暗一片沉寂。

童国庆接电话时,呼吸还没有停匀,微微喘着,却偏偏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掩饰:“大小姐,又怎么了?我正在做俯卧撑呢!”

朴尔敏那头正伤感着,根本没在意童国庆有银无银,她对着电话幽幽地说了句:“你听!”便将手机举到半空中。

在一片歌迷的欢呼声中,童国庆依稀听见有个女声在唱,“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谁呀三更半夜不睡觉唱歌玩?童国庆撑着半个身子支棱着耳朵莫名其妙听了半天,一直到那头音乐渐止了,朴尔敏的声音才又传来,“好听吧?有好的东西我总是要和你分享。”说完,啪地一下,把电话又给挂了。

童国庆愣了半天,心说女人真难搞,古人三妻四妾怎么搞得定?随手把手机一扔,又凑过来想抱苏月。

苏月眼睛都没睁便一脚蹬开了他,“睡觉!真烦!”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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