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谋已久:夫人拐到手 - xp1024.com
《婚谋已久:夫人拐到手》




我站在崞山之巅,看着山坳里成百上千的尸体和那还插在土堆上的残破军旗,随着旋风一晃一晃,刺疼着我的双眸。

是我,一切都因为我,不是我,也不会发生这么惨烈的战斗。我的心在流血,要是我早点发现,早知道原因,也不会让那么多的人受死,他们可都是我大魏国土的子民,是鲜活的生命,我看不得这么多人的死亡。

我自责着自己,都是因为我。

半山腰上,那从山下直上山顶的坚石路上,那个一国之君在疯狂地往山顶跑来,撕心裂肺地呼喊着我:“容儿,请不要走,不要离开……”

“容儿,你可舍得朕吗——”

他的声音飘荡在风声中,让我惭愧。

我伸出手,好想再次抓紧他的手,想再次感受他一次他的温暖,想等他上来抱一抱,就算是见一面也好。但这点小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我伸出的手被那冰冷的大掌握住,眼前被一道伟岸的身影挡住了视线。

“桪儿,你还想见他吗?你的心还在他那吗?你并不是高昭容,你是乙桪。”他的语气犹如他此时的话语,冰冷透骨。

我淡漠地抬眸凝视萧景栖微皱的眉宇,他深邃的眼眸看透我的心。我无法回答他,我的心对拓跋宏是愧疚。

是愧疚,他能明白吗?

“你忘记了你的身体吗?你不想他好好活着吗?”他冷漠地一字一句道。

他的话让我无法回答。

我被他握住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拂上他的眉头,木然一笑,冷冷地对他说道:“我竟然已经选择了,就不再见他了。只是我还能有多少时日陪在你的身边,为了我,你何须这样?”

萧景栖将我抚在他脸上的手再次握住,放在他的唇边,亲吻着。山顶上的风吹舞着他的披风,吹起他的长衫,吹乱他的秀发,也共勉着他的话语:“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你,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算我失去一切也愿意。”

我再次用力将手从他的手心抽离,擦过他的身侧,望向那还在费力要上到山顶上来的男人,就这么默默地看一眼吧。我此时只想对他说的是,请原谅我所做的这一切,请原谅我欺骗你,你就当那个是死去的我吧,就当我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让我留在你的心里吧……

我的泪水不自控地掉了下来,大声朝那山下那个一国之君喊道:“对不起,我们再也不可能了,对不起,请忘记容儿吧,你要好好保重!”

再见了,请原谅我对你的残忍,我不想再伤害到你,你是个好皇帝,好夫君。

“真的愿意留在我身边?”

“真的不想去过你那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吗?”

“桪儿,你真的回来了吗?”

我回眸冷冷地看着萧景栖,木然一笑:“我认为我可是回来了?你觉得我的心在哪?不是因为你会有今天这一幕吗?会让你出那个计策吗?会让他以为我死了吗?如今你还说这些干什么!”

他沉冷的脸忽地一笑,“我就知道,在你的心里是有我的。”

我强颜淡漠冷笑。

他扣着我的手, 在被他拉着走的那一刻,身后传来拓跋宏痛苦的呼喊:“容儿……为什么……为什么……”

男人飞奔朝我来,但却只是看到我的背影,我没有停步,也不回头。

身后一直飘荡着他的呼喊。

拓跋宏,你有你的江山,你的国家,你要好好守护,别为了我这样的女人而颓废。

就让我们曾经的那些都留在你的梦中吧。

我失笑,我是桪儿,不是容儿,我的感情是属于萧景栖,不是拓跋宏。

那属于容儿的一切都应该忘记。

那些年陪你的容儿已经消失了,而此时的我是乙桪。

第一章 舒醒后还是我自己吗

我是谁?

这个问题一直在迷惑着我。

我到底是容儿还是桪儿,我有时候自己都分不清楚,都搞不明白。

在他们的眼里,我是高昭阳,是容贵妃,可在他的眼里,我是乙桪,是那个让人闻声惧怕的千指女魔,是拥有神秘力量的传人。

我的感情属于谁,一直以来困惑着我。

而这一切要从那年坠崖开始。

就是那年,彻底改变了我的所有,所有思想。

她在占据我,不只占据了我的身体还有灵魂,让我彻底成为她。

~~~~~~~~~~~~~

这一切要从那年开始。 那是北魏太和八年六月,我从龙城老宅回平城的路上。

因为母亲身体不好,我赶回京都看望,而在路上遇劫,掉入深渊。

我记得自己在往下坠,身飘如叶,耳边是狂躁的水流之声,我长长的衣衫全都湿透,包裹在身上,很是难受。

身下是很光滑的石头,常年被水冲击的石壁,无比的光滑。

我伸手狂乱地摸,总想抓住点什么,可是石壁光滑得没有一点可抓之物。

我一直在往下掉,感觉自己就要死亡,眼前看不清,被水花蒙了眼。

水花四溅,我重身跌入。

我掉入了一个深潭。

出于生命的本能,我落下的那一刻,双手疯狂地想攀住岩壁,可终究抵不过水流的冲击。

我的双手被划出血,血水在极速的水流中流下。

沉入水底,我 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我拼命地往水面上划。

我的意识开始迷乱,

脑海里迷糊地时隐时现刚才追在我身后那些匪徒的叫嚣声:“请别怪我们,杀你可是我们的任务。”

我浮出水面,大口呼吸,脑海里依旧不明白,是谁要置我与死地,是谁!

我到底得罪了谁?

我飘在水面上,精神已经迷糊,我感觉是不是快要死了?

可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

那年 我还才十六岁,还这么年轻,我真的要死了吗?

~~~~~~~~~~~~~~~~~~~~

睁开眼睛,我处在一片花木灌丛中。一眼望去,四周全是参天大树,看不清天空。树林静悄悄地,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好陌生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是哪?

我也不知这是第几次舒醒,从湖水岸边醒来后,我就一直走,一直走,除了我的呼吸,我没见到一个人影。

心慌,恐惧,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摸了全身没有伤口,除了头有点痛,就只是手掌受了点划伤。

我将自己衣衫扯烂,撕下一块布将手掌包好,费尽全身的力气继续朝树林走。

迷茫,无助……

太阳好大,照得人发晕。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晕了多久,晕过多少次。

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看到了满桌的食物。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我犹记得好像有很多人在追我,而我脚一滑,便落入悬崖。

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太阳正高高地挂在天上,看此时的树影,应该刚过午时不久。我用手捏了捏额头,让自己够清醒。

我告诉自己,要马上走出这树林,再走不出去,我会死,一定会死,可我还不想死。

但是我身体太过虚弱,已经无力行走了。

我强撑着一口气,就算爬我也得爬出去

我想呼唤,但却虚弱得喊不出声了。

林子大得依旧见不到尽头。

拖着沉重的身体,我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北边走。

眼前景物迷迷糊糊,我都快分不清了。

肚子很久没进过食物了,我真的拼尽了最后的力气。

实在是太累了。

就这么让我死去吧。

只是我到底是谁?

我很不甘心,头痛得厉害,不知是不是摔落悬崖时碰到了岩壁?

在我昏倒前的那一刹,我感觉眼前出现了人影,是个高大的身影,那人在朝我呼唤,“你怎样了?”

但我已经迷糊地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昏昏沉沉中,自己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我感觉到身下的柔软舒服,好想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耳边隐隐约约有人在说话,有女子的声音,又有男人低沉的声音,飘飘荡荡,很不真实。

“她怎样了?”

“还没醒,不过主子放心她死不了。”

迷糊中我再次晕过,听不到任何的话语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我见自己不是在树林中,而是躺在柔软的床上,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

这是哪?

我死了吗?

还是……

我被救了吗?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

纱幔在眼前被从窗户吹进来的风轻轻地飘荡着。一晃一晃,轻飘飘。

我起身下床,穿上鞋子。

见自己换了一身衣裙,我的白色衣裙在树林中时被挂得有些破烂,这身罗裙不是我的……

刚走两步,头猛烈地痛了起来,我双手抱紧自己的头,忍受着。

但不一会儿,头缓和了,没有了痛的感觉。

我再次轻走起来,见房间大得很,一个人影也没有。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案,案上放着 十方宝砚,案台上还放着一张书写好的字画。

东面墙上挂满了字画,都是山水画,每副画的景色都很美。

西墙边放置着比较高款的书架,整个房内,都让这书架尤为显眼,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

这房子的主人看样子是个优雅的学士。

对于这些我不是很感兴趣,我只想知道自己在哪?

放在门口处的花瓶里,插着清香的紫红色花木蓝。我默默望了一眼,推开门。

走出屋门,好大的一所庭院在我面前,我所处的不过是一个厢房。

正对这厢房面前是庭院中的花园内景,此时各色的花飘来清香的味道。

“有人吗?”

我呼唤着。

这庭院真的太静了,静得有点幽深。

我不相信这么大一所庭院不会连个人都没有。

正在我在四处转悠,身后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姑娘,你醒了。”

听到有人说话,我很是兴喜。

自己没有死,应是活生生的人。

我心情激动地转过身,见身穿翠蓝色衣衫的女子正含笑望着我。

是她刚才在跟我说话。

这女人 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可我却一点也不认识,我愣愣地望着她。

“姑娘醒了就好,你可是睡了三天三夜了。”

女子走近了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话的语气很恭敬。

“这是哪?”我静望着她,满脸的疑色。

她微笑柔声回我,“梦仙居。”

正当这女人回我话之即,一声“青烟”飘了过来。

声音带着磁性,很是悦耳。

这个女人忙转身朝那来人恭身行礼,“公子。”

我随着望了过去,只见两个俊俏的男子走了过来。

前头的男子轻步走来,目光一直盯着我。

他 手上握着一把剑,在到青烟面前时,青烟接过他手中的剑,很是恭敬。

男子 雄姿英发, 玉树临风, 穿着紫色锦袍,一束头发用紫玉冠束起,其余的随意披散在脑后,随风飘散。

不过,我却看出来了,他身上奢华的配饰,应该不是普通人物。

他正 目若秋波地望向我,直接走到我的面前, 眼中水光一潋,似乎有些欣慰,“姑娘醒了就好,你的手还痛吗?”

我顿愣了一下,忙浅笑道:“不痛,只是一点点小伤,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我兴喜着自己死里逃生,朝她恭敬一拜。

这是我真诚地对他的感谢。

公子忙躯身将我扶起,清澈的双眸盯着我。

像是在打量我,又像是疑惑我到底是谁。

在院中观景廊道里,我们坐下后,青烟姑娘给我和男子倒了茶后,便和另一男子,各站在他的身后一边。

三人都望着我。

他询问着我,“姑娘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是谁?

我垂下眼眸,尽力回想,可我却记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低头凄然一笑道,“对不起,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听到我这么一说,公子面色微微一颤,很是同情和怜悯。

也带着不可相信的目光看着我。

“那你还记得什么?”

公子温润地问着我。

记得什么?

我用力回想。

“我只记得自己像是落水了,醒来后,就在河水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然后盲目地走,身上湿了的衣服也被太阳晒干了。在树林里走了很久后,也没走出去。途中晕倒过,也醒来过,然后又继续走,再次晕过后,醒来后就见到你们了。”

我回忆着自己所能记得的。

他们三人相视了一眼。

同是疑惑地看着我。

那公子再次问道,“其它的都不记得了?”

我沉默地点头。

“那么你也不记得是谁带你到这来的?”

他话中的意思我有些听不明白,难不成不是他把我从迷雾森林中救出来的吗?

但不是他又会是谁?

可能是我想多了。

我再次点头后,轻声道,“难道不是公子救了我?”

那公子一愣后 轻轻一笑,“是,对,是本公子救的你,只是你都不记得了吗?”

他的笑很柔美。

我看得一愣。

在我愣神之即,他又问道,“姑娘连自己的名字,家住何方也不记得了吗?”

我沉默地再次点头。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没再多问。

随后他站起来,遥望着远处,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白桃如何?”他回身看向我

“见到姑娘时,姑娘就晕倒在白桃树下……”

我脑袋里依旧一片迷糊,就这么含糊地我接受了他给我取的名字。

我默默念着他给我取的名字。

“白桃很好听,谢谢公子取的名字。”我兴喜地抿嘴笑着。

见到我的笑容,他温和地一笑。

见我满意,他似乎也很开心。

我就叫白桃了吗?

只是我到底是谁?我的家人在哪?我为什么会在这片茫茫的林海中呢?

我只记得自己从崖上落下,其他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公子是谁?”

我问道他们。

男子一直盯着我,从他嘴里吐出两个字‘季豫’。

我含笑对他微点头一礼,“季公子。”

随后,他介绍道解凛和青烟。

我看得出来,青烟和解凛应该是他的下人。

在只是相互认识后,他便让青烟送我回房里。

这日,我早早地休息了,青烟说我身体还太虚弱,得多休息,吃完她端给我的药后,我才上床。

不过入睡前,我恍恍惚惚很久,我不能就这么地什么也记不起来……

假如我只是个孤儿,那也应该知晓过往的生活。

假如我不是孤儿,那么我的家人现在一定很着急。

可是……

我头好痛。

~~~~~~~~~

季豫在房中擦拭着他的剑,解凛站在一边,轻声问道,“主子,这姑娘到底是谁?”

“不清楚。”季豫淡漠地说了句。

“可是皇上送来时,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主子好生照顾,那么这姑娘的身份会是什么呢?”解凛摸着下巴,想不明白。

“看这姑娘的穿着,不像是平民百姓。”青烟给季豫倒了杯茶水后,插嘴说道。

季豫站起身来,瞅着他俩人,正色道,“不管她是谁,好生照顾就是。”

~~~~~~~~~~~~~

第二日起来后,我竟见这庭院来又多了几个身穿同一色蓝服的男子。

各个身上佩带着刀,似这季豫公子的护卫一样。

只不过他们都不曾来打扰我,见到我在庭院中漫步,也像是没看见一样,规规矩矩地站在庭院各角落上。

也从醒来的这天起,我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这是一处山腰中,四周都是大山,接天连碧的林海,看不清远方有任何的人家。

这所庭院在这山坡里独自凄凉着。

不过这里风光很是秀丽,山花到处都是,除了高天树林,还有一些梨树,梨园边上流过一条溪水,而这条溪水的水就是从不远处高峰上流下来的瀑布潭水。

在庭院大门前,我可以看到那瀑布,只是好似很远很远,听不到瀑布的声音,只见那一片白。

我甚是感觉自己就像是从那瀑布掉落下来一样。

那远处迷雾一片,甚是神秘。

只是不知道那瀑布的上方会是什么呢?

但此风景优美的山林之地,却只有这一处院落,不过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梦仙居。

而此时的我就恍如在梦中,感觉一切都不真实。

我的头又连番痛了几次,脑袋里经常出现很多模糊的画面,我看不清楚是什么。

睡梦中,我见迷糊不清场景里,有很多利箭飞向我,利箭刺中我的胸口,我当场死亡。

醒来我被吓得满身是汗。

我不明白为何做这么可怕的梦,难道我曾经中过箭?

在那天见过季公子一面后,我有好几天没见过他。在这山中院落里,只有青烟一个人陪我,连那些守院的护卫也没看见人了。

我问道伺候我的青烟,“公子去哪了?”

她只是浅笑地回道我,“出山了,奴不知去哪了。”

我感觉青烟不是不知,只是不想对我说明。在他们的眼里,我还是个陌生人。

梨园的溪水边,我清洗着自己的衣裳,一边的青烟从我手上将衣裳忙拿走。

“白小姐,我来洗吧,要是让我们家公子知道了,会责怪我没有照顾好姑娘的。”

青烟很恭敬,很谦和,这几天和她相处来,我很喜欢她。

我 笑得乐呵呵对她道:“没关系,这点小事,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可是姑娘的身子刚好……”

“没关系的,我太闲了。”

见我很是执意,青烟也没抝了,抿嘴一笑,“那我帮你一起。”

“好。”我点头微笑。

但我抬头就瞧见那遥远山顶漂流下的瀑布,那水光白得发亮,它一直在吸引我的注意。

我遥望着那瀑布,很想上到瀑布上的涯顶去看一看。

那里说不定真是我掉下的地方。

只是那山峰好高,很是陡峭。

总感觉自己曾经去过那里,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

第二章 模糊的记忆

第二章前言

阳城城外军营地的山坡上,一男子双目有神地看着驻军营地,身上的黑色披风随风轻飘。

男子的身后站着两排身着铠甲的战士,清一色的严肃。

从山坡另一头走来几人,是季豫带着他的亲随。

季豫大步走近那锦衣轻飘的男子身后,单膝跪地拱手施礼。

“参见皇上。”

“昨日军粮仓库突燃大火,朕让七弟你彻查此事,凡是与此事有关者一律严惩。”

那男子在季豫跪拜之即已经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季豫,清冷地说道。

他就是当朝皇帝——北魏孝文帝拓跋宏。

季豫忙领旨,“臣弟尊旨。”

在季豫退下之时,他突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拓跋宏道:“那姑娘已经很安好。”

拓跋宏轻愣神,淡然地嗯了声。

在季豫再次转过身离开后,拓跋宏嘴角微扬,想着那个女子那日的神情,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他的衣领不放,那样子真粘人。

弱小的生命是他拓跋宏最珍惜的。

不过,拓跋宏想着七弟在那女子醒来后第一次来回禀,说她失忆了。

听到这个消息,拓跋宏很是怜悯。

本打算去梦仙居看她,可她却失忆了,那么是不是根本就不记得那日了?

那还能记得他抱她走出那林子吗?

一定也一起忘记了。

拓跋宏淡笑,依然站在风中静静地看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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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落的衣杆上,我晒着衣裳。看着身边一脸笑的青烟,犹豫过后,我问道:“青烟,你们家公子是什么人啊?”

青烟看着我 轻轻一笑,“这个嘛,白小姐等奴婢的公子回来,自己问他就好了,青烟可不敢多嘴。”

我愣笑, 看样子,青烟是不会告诉我的,我也就没再问了。

不过,季豫家世一定是有头有脸的,这所庭院看来不过是个避暑山庄而已。能有这么一所大的避暑山庄,那他家非富即贵。

可不管季豫是什么人,我知道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是我此时最该报答的人。

就算给他做奴婢,我也是愿意的。

来梦仙居已经大半个月, 我也不能总每天白吃白住的。

想到这山上开了很多的野菊花,我便拿了个篮子,采了很多菊花回来,在清水里洗干净后,放在太阳底下晒晒。

青烟不明白,在旁问道:“白小姐,你采这么多的野花干什么呢?”

我笑笑道:“用来泡茶。”

“泡茶?”青烟不解。“花可以泡茶喝吗?”

“嗯。”我点头,“这菊花泡得茶,可以解暑,这么热的天,应该喝点这种茶。”

只是,突然在心里想到,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可我好像就知道,喝这菊花茶可以解暑。

在我脑海中,像有个模糊的女子身影端着这样的茶水给我吃。

我感觉自己好矮,像个几岁的孩子,那女子摸了一把我的脸,笑着对我说道:“看你,跑到山上去玩了,热了吧,喝点水吧,你的身子可不好,要多注意点。”

我笑嘻嘻地对她谢道:“碟笙姐姐真好。”

碟笙,突然这个名字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恍惚后,这些脑中记忆立马又没有了。

我微微感觉有些头疼,眼前又像出现幻觉,也好像我曾经自己亲自动手摘过花,还泡过茶。

脑袋里晃出一些模糊的画面:

那是在山坳里,满山坡的野菊花,我拿着篮子在采,面前晃动着另一个模糊的女孩子身影,她顿在花丛中,笑着跟我说道:“师妹,你看我们今天采了这么多花,师傅一定会夸赞我们吧。”

而我笑着点头。

但这一画面一闪过后,我脑海里又没有了。

我却一点也记不起脑中她们的样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快要恢复记忆了,所以才有这些间断性的画面,那些人应该都是我的亲人。

想到也许我能很快记起自己是谁,我挺开心的。

脑海里不成规章的画面,有时闪得让我头痛。

夜里,独自回房准备入睡时,我的脑海里再次冒出我身穿黑衣,闯入了什么房间中,手上拿着一把青冥剑,像在房里翻着什么。

我眼睛用力一眨,甩甩头,脑海里顿时什么又没有,本想清晰地记起,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从在这个地方醒来后,我有时觉得自己精神有些崩溃。

脑袋里藏了太多东西一样,压得我好累,我感觉自己有些虚脱了。

走到床边,我倒头就入睡,我好累,不是身体累,而是神经绷紧得难受。

沉睡中,我像是入了梦。

梦里 奇山峻陵,朦胧舞娆,云烟浓舞中,一白衣男子牵着我的手,我看不清他的面貌,他的衣袖轻风飘飘,长发在后背,飞乱起舞。

我跟在他的身后,只看到他挺拔的身躯。

他拉着我的手,在飞快地往前走,我感觉到他手上的温暖,只是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

但我好像愿意跟他走。我觉得自己很甜蜜,很幸福。只是雾越来越大,突然感觉他的手,离开我的手,我一下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白茫茫的雾,周围什么也看不见,他就这么消失了。

我开始慌乱,恐惧。

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周围什么也看不见。

“你在哪?你在哪里?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我害怕,我很害怕。我四处找,就是没人,没有人,静悄悄的,只有我的回声。

突然眼前白光一闪,亮得刺眼,在白光深处,有一条巨蛇,黑色的巨蛇,蛇身盘旋在巨石柱上,它红得发光的眼盯着我,张着大嘴吐着信子。

我吓得震住,慌乱地后退。

我感觉它长长的脖子在伸向我,那特大的蛇头在即将到我面前时,我猛然捂住脸。

我惊吓得醒来。

耳边 突然传来声音,很柔和。

“桃儿,怎么了?”

看着头顶的幔帐,我才知道原来做了个梦。

“桃儿。”耳边再次传来亲切的唤声。

我回过神见季豫坐在床边,双手紧握着我的手,眼眸里有着暖意。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我此时看到他,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往他怀里一扑。

可能是还处在梦中的惊慌中,我感觉到自己被人丢弃的感觉。

他抱着我,拍着我的后背,“别怕,别怕,只是做了个梦,有我在呢,在这很安全。”

他的怀里很温暖,有股墨香味,很是舒服,我都不想离开。只是安静下来后,我突然想到自己被他拥在怀里,脸上 噌地刷了一层红,忙想从他怀里挣脱,但他依旧抱紧我,没有放开。

“季公子。”我呼道他。

我的一声呼唤让他松开了我,我抬头望着他的双眸。 他伸手爱怜地抚过我额头发束,徐徐道:“只是做个梦,别这么害怕。”

在他眼里,我竟然感觉自己像个小孩子,在大人的关怀和照顾中。不过,我不知道自己比他年纪大还是小,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但在他的面前,就感觉他像我大哥哥一样。

我侧头看向窗外,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季公子是晚上回来的吗?”

“嗯,才回来的。便来你房里看看你。”他说得很轻松随意,感觉就像我是他家人一样。我很开心,好像这几天也一直在盼着他。

我对他抿嘴微笑着,我掩饰不了我的开心。

“睡吧,很晚了。”他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轻轻点点头。他一直守在我的床边,等我睡着了,他才离开。

次日清晨,我很早就醒了,生怕他又走了,忙跑去他的房里,见他不在。

难道真的又离开了,我有点难过,正在失落中,青烟走了过来。我勉强地笑了笑,问道:“你家公子又走了吗?”

青烟 恭恭敬敬回道:“没有啊,公子在梨园练剑。”

我抬步就向梨园跑去,一身水色的烟云衫在风中飘飘,像个欢乐的兔子。站在梨树下,我远远地望见那舞剑的身影,像偏偏起舞的仙子,画面很美。

解凛手握剑站在一边看着,很是恭敬。

我没有打扰他练剑,比他先回院落,在他还没回之前,准备好了我的花茶,还有点心。放在屋前的石桌上,等着他回來。

青烟在一边看出了我心意,只是抿嘴轻笑。我站在桌边,望着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很是开心。不时地看向梨园那处。看到他走来,我忙奔了过去,到他身边,手不由得拽住了他的衣袖,高兴地道:“你回来了啊。”

季豫愣愣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回了我一句:“嗯。”

我忘记了,他是男人,我是女人,这样拉扯他,好像不好。但他好像没有拒绝的意思,我也就没有放开手。我竟然发现自己很喜欢粘人,喜欢粘在他的身边。

走到桌边,季豫看着一桌子的东西,望向我。

青烟忙道:“这些都是白小姐为公子准备的。”

我见季豫脸上微微一笑,然后坐下。我忙亲自倒了杯茶放在他的面前,对他道:“尝尝。”

他看着茶杯里,飘着的那几朵花,很是惊讶。再次看我一眼后,端起杯子饮下。

“怎么样?”我裂着嘴问道,生怕他说不好喝。

他轻抿一下嘴,缓缓道:“很好喝。”

听他这么说,我担心的心,一下开心起来。对青烟和解凛道:“来,你们也尝尝。”

然后给他们也倒了一杯。

“谢谢白小姐。”解凛很客气拿起杯子喝了。他一直对我很是恭敬。

第三章 灵柱峰之谜

第三章前言

在五峰山深山溶洞里,江湖门派青峰门弟子游然跪拜在洞里供奉的一尊道士石像前。

道士石像的祭台上放着一晶莹的玉瓶,玉瓶的口是开着的。

游然看着开着的玉瓶,慧心一笑。

他在石像前叩头跪拜后,对石像自言的说道,“道仙师傅,弟子当年对你的承诺,已替你完成,你放心吧。”

游然看向那已经开着口的玉瓶,再次说道:“那抹灵魂已经找到了她的宿主,门主很快会回来,游然一定会找到她,会好好地保护她,道仙师傅,你就安心吧。”

他满怀感谢地道:“道仙师傅,弟子一定紧记您当年的交代,在灵魂出瓶后去京师。”

游然再次叩头,“弟子一定警记您的话,不暴露她的身份,隐藏在她的身边,等到她回归那日。”

他站起来,拿上自己的剑,深望了眼那尊石像。

此时他的脑海里回想起了那女子的样貌,多年不见,她的样子还清晰地在他的脑海里。

他走下山,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心中满是气劲。

~~~~~~~~~~~~~~~~~~~~~~

我做糕点的手艺得到了他们的认可,真是开心。

看着季豫吃了糕点后,扬起的嘴角,我为自己这两天的辛苦,没有白费。

季豫是我的救命恩人,待我像家人一样极好,我心里很舒服,所以我想尽办法想报答他的好。

站在梨树下,我望着满树的梨子,想着可以摘几个下来,给季公子炖点雪梨汤,我就兴奋。

旁边的青烟又在啰嗦了,“白小姐,你真的要爬上树摘梨子吗?要不我上去帮你摘吧。”

看着我的架势,青烟已经猜透我要干嘛了。

“不用,我自己上去摘。”我头也没回,眼睛直接瞪着树上的雪梨对她说道。

“可是树很高啊,白小姐你爬得上去吗?”青烟十分担心着我,她怕我要摔着了,该怎么和公子交代。

我回头,淡笑地拍拍她肩膀,“你放心好了,我会很小心的,保准摘几个梨子下来。”

青烟脸色变变,她对我的行为无可奈何。

看准了树,我便着手爬了起来。虽然有点艰难,但我还是爬了上去。

在树上我朝着青烟挥着手,道:“青烟,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青烟高兴地挥手,道:“小姐,你真的厉害,不过,小心点哦!”

“你等着接梨子吧。”我笑笑,开始摘起梨子来。

一个,二个,三个,我摘了就朝青烟丢去,她在下面接着。

一个好大的梨子被我发现了,是乎比其它的都熟一点。只是远了点,我有点夠不着。想把那个梨子摘下来,我便费了劲又朝前挪了挪。可能是树皮有点滑,我一下没站稳,身子一斜,整个人往树下掉。

树下的青烟吓得大叫了一声:“白小姐!”她忙丢下手中的梨子准备接住我,而她面前飞来一抹银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旋转在空中,然后稳稳地接住了落下来的我。还以为要摔在地上了,但却落在了一个暖暖的怀抱里。我抓紧着他的衣领,抬眸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睛。

他的眼眸很好看,摄人心魂,我都望呆了。

等他稳稳站立在地上后,我还愣得不知所措,嘴里轻轻唤了他一声,“季公子。”

他抱我在怀,没有要放我下来的样子,我也忘记了要从他怀里下来。两人就这么呆呆相望着。

“爬这么高,干什么?”他秋波荡漾地问着我。

我依旧凝视着他,傻傻地回道:“想摘几个梨子,给你炖汤喝。”

“以后这样的事,叫他们做就行了。你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他的话语柔软温和。我无法反驳一样的,只是愣愣地回道:“好。”

他抱着我往院落走,甩给青烟一句,“要你看着她,都看不好。”

像是责备。

我不懂,就因为这样,需要责怪青烟吗?青烟像做错了事一样,在季豫走过的时候,低头不语。

季豫抱着我一直走到院落的石桌边,才将我放下。这一路,我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香,好像我感觉自己不想离开他身体一样。刚才的这些有点让我心跳,脸红。

在青烟拿着梨子走来后,我忙从青烟手上拿起梨子,对他道:“我去炖汤。”

说着,我向厨房走去,有点害怕看他的眼神。

我这是怎么了?怕他笑话我吗?

看着火候时,我一直在傻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想到他看我的眼神,不像对待属下那样冷漠,我感觉到亲切。

季豫没再管我,自己走到他的房间,坐在那张梨木案边。他研好墨,拿起笔,在宣纸上画了起来。没过一个时辰,他的笔下,栩栩如生的一张画出来了。

他欣赏着自己的画作,很是满意。画里的女子, 乌黑如泉的长发, 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 峨眉淡扫, 双眸似水, 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他望着画而出神,想到她的一颦一笑而心动。

那是印在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是他的欢乐。

是他曾用心为之付出的一颗心。

只是每每想到她,他的心很痛很痛,痛得不能自拔。

在他房间的茶厅里,我坐在梨花木桌边,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喝着我炖得雪梨汤。心里很是开心。他吃东西都很优雅,我好像完全被他迷住了似的。

手撑着下巴,就这么默默的注视着他喝完。

“好喝吗?”我乖巧地望着他。

他 头也不抬地与我道:“嗯。”

继续喝完最后一口。

我轻咬嘴唇含笑,只要他喜欢就好。

“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我不可能时时在你身边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他放下勺子,抬眸看向我。

“唔哦。”我扁了扁嘴。

他呆视地看着我,一动也不动。

那一刻,我以为他对我有不同的心意,后来才明白也许是我猜错了。

对于我自己的身份,我一直想搞清楚,虽然到梦仙居已经来了些日子了,可每次都是站在河边仰望着那远处高山上的瀑布,我还没胆量爬到那山崖顶上去看一看。

“你在瞧什么?”当季豫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时,我才反应过来,回眸看向他。

我将视线移向那高山,悠悠地说道:“那是哪里?”

“灵柱峰。”季豫淡淡地应道我。

“能到那里去看看吗?”我回眸盯视他。

季豫沉默半响才道:“那是禁地,朝廷明令的禁地,不是谁都能去那座山的。”

我很疑惑不解。

看季豫的神情就是不想告诉我,我也没再继续追问。但从这一刻,我对那座山的好奇心更多了几层。

夜晚,我无法安眠,一直回想着季豫的那双眸色。当我说要去那里看一看时,他是很反感的表情。

在这深山幽谷,荒郊野外,有什么会让朝廷禁今?

难不成那山上有野兽?

外面传来敲门声,是季豫。他在轻声问,“桃儿,睡着了吗?”

我懵地坐起,慢慢下床,将门打开。

我没有开灯,黑夜中,季豫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我。

月光下,他的神情呆滞,感觉有心事。

“公子找我?”我柔声问道。

季豫没反应,还是那副表情。

“公子?”我再次惊声的喊了他一句。

他刚才呆滞的眸有了灵气,双手扶在我肩膀上,露出严肃的表情道:“桃儿,白日不想让你去那灵柱峰,是因为那里真不能去,当朝太皇太后明今下旨,那里是圣山,不可亵渎。”

我和季豫站在廊下,望着月光。

从院中看去那座圣山,只是一处黑影,但总是给人一种神秘。

“那里有神仙?”我好奇地问。

季豫微笑,轻声说道:“几十年前,真武帝尊宠的寇天师在那座山里坐化归仙,从此后,那座山便被朝廷封为圣山,成为埋葬仙道的禁地。”

我明白了,说明白了,那座山就是座坟墓。

是朝廷禁令不准踏入的一代天师的坟墓。

第四章 初心解爱

第四章前言

梦仙居位于中岳嵩山一处山体茂林里。

灵柱峰是嵩山众多奇峰中的一座,灵柱峰上的飞瀑常年水流不止,山体周围烟雾缭绕,犹如仙境。

北魏太武帝时期,天师寇谦之被任为国师,儒道兼修,宣扬六道轮回。

寇谦之(365─448),名谦,字辅真,北朝道教的代表人物。少奉五斗米道,后从成公兴于嵩山修道。他自称太上老君授予其“天师”之位,又称老子玄孙李普文下降授其《录图真经》。北魏太武帝始光元年(424年),谦之献道书于太武帝,倡改革道教,制订乐章,建立诵戒新法。次年,太武帝更亲至道场受,并建新天师道道场。太延六年(440年),谦之又称老子复降授太武帝太平真君称号,由是改元太平真君元年。三年,谦之被任为国师。

寇谦之曾随成公兴到华山,采得仙药,服后不饥,后在嵩山成心修道,得以所成。

寇谦之为国师后在宫中辟谷不食,精神奕奕;扶乩请神,天相多多;画符镇灾,希冀太平;讲经论道,施术弘教,深得太武帝的器重。

寇谦之为了取得皇帝的信任便大显神手,积极参加北魏的军事行动。

寇谦之以其道术、法术、和权术、谋术,连连相扣,术术应手,终于在鲜皓卑族的大魏,站稳了脚跟。

太武帝下令,为寇谦之师徒劳在京城东南(象征嵩山)修建了五层高的道坛,遵其新经之制,取名“玄都坛”。

自此,北魏历代皇帝即位时,都至道坛受符箓,成为一种法制,依此作为鲜卑拓跋部统治汉族的一种依据。

在寇谦之预示到自己将要终尽之时,在灵柱峰的石室里坐化成仙。

此后,这座山峰便成了国师的坟墓,成了朝廷明令的禁地。

曾有人说寇谦之在嵩山修炼时,见到‘太上老君’亲临,授予其“天师”之位,传于一本《云中音》游魂曲,只要听到这首游魂曲,便会在曲声中使人失去自控意识,沉于梦魇之中。而梦中的画面的好坏都与听曲之人的心性有关,这首游魂曲能使心地善良的人出现美好的画面,抽离其心中的欲望,让人奋进。

但如让内心有恐惧之人听曲就会让其恐惧之事加深,无法从梦魇中清醒过来,会提升听曲之人内心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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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清香,舒爽怡人。

我这些天里无聊时绣了一个香包,里面放满了我在山里采来的花。把采来的鲜花晒干后,我把干花装进做好的荷包里。闻着香包,很是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我很兴奋,从它做好后,我就想着送给季豫,谢谢他救了我,还连日来对我很是照顾。

刚走近他的书院,便见季豫站在廊下,解凛在集合卫队。

看这情形,像是又要出去。

我将手中香包放在身后,漫步走近季豫的身边。

我微笑地看着他,他见到我走去,轻回眸看向我。

我正欲问他要去哪,在我还才张口之即,季豫看着我悠然地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离开的这些日子,青烟会照顾好你。”

我微笑的脸暗淡下来,心情很是跌落。

他又要走,只是这次要去多久?

我没有问出来,总感觉自己不该问,或是没这个权利。

“就准备走了吗?”

我还是轻轻地问了句。

季豫点头沉默。

拽在手中的香包我不知该不该拿出来送给他,我犹豫不决。

“你还有事?”见我愣神,季豫疑惑地问道我。

我忙摇头,嫣然一笑道:“没事,季公子忙你的就好,不要担心我,我现在身体一点事也没有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吧。”

他温润地对我一笑,“好好地待在这里,我很快回来。”

“好。”我含笑点头,爽快地答应着他。

他依旧注视着我,他的眼神似乎对我有种热情。我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还是他真的……

我低下眸,终于鼓起勇气将手中的香包递到他的面前,“这送给你。”

他瞧了一眼,嘴角微扬,接过香包后对我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他接了我的东西,那么是不是证明他不拒绝我?

我很兴奋,回身便快步离开,心情很紧张。

当他和解凛还有那几个随从侍卫一起离开时,我默默地站在廊柱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没能再喊住他,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就这么地看着他离去。可是我却不知,他这一离去十天半个月都不曾回来。

我很是无聊,好像每天都在等待他回来。

我还是每天去采花,做茶叶,做糕点。

青烟跟着我学,我也很乐意教她。

我闲得无聊想帮青烟做点什么,

但她 每次都是,“白小姐,公子交代了,白小姐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好好待着就行。”

没什么可做的,我总是会站在院门外的石阶上看着远去的路,等着他回。

我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傻傻地站在院前树下,看着丛林…

想那身影突然出现。

我在想念他了。

我会经常在梨园里发呆,想起那天,季豫接我落下的情景。我就傻笑。

我发现自己,很想念他。他走了,我开始有些魂不守舍了。

每次抓着青烟问她,公子什么时候回?但她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告诉我。

其实我知道,她肯定也不晓得。

夜静下来时,我时常就会尽力地回想自己所能记起的东西。

除了来到这里所发生的,我还是想不起其他,甚至恍然间出现在脑里的模糊画面,近日也不再出现了。

来到他的房间,我想闻闻他的气息。

他的桌上放着一叠宣纸,一张画有东西的宣纸好像夹在中间。好奇,让我抽出来瞧一瞧。

是一副极美的美人图。

画中的人,好美,青春靓丽的少女,可是不是我。我 眉头一皱,有点不安。

他有喜欢的人了吗?我心头一酸,愣在桌边。

一颗眼泪,不知为何掉了下来,落在了那副画上。我忙擦掉,生怕把他的画弄脏了。但是泪水还是湿润了一点画纸。我将他的画原处放好。

走出了他的房间,躺在床上,我无法入睡,失眠了。

我不知道自己要留下来,还是该走了?

我无法确定他是不是也喜欢我?或者只是同情我,见我可怜。

他有心上人了,那我还留下来,干什么!

是啊,干什么呢?

我不是他的什么人,在这白吃白喝的,怎么好,还让他留个婢子来照顾我。

我无声地流泪…

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第二天,天微亮,我就起床了。来到他的房间,在他的桌案上写下一封信。

我想告诉他,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如有需要,我做牛做马都可以。只是现在我该走了,我不能让他有负担。我得自己照顾自己,也得出去找回自己。

我不应该是个空白的人,我也应该有身世,有家人,不出去找,又怎么能知道。

我什么也没带他们的东西,本来就是空空一人。走,也只能空空一人。

走出院落大门,我再次回头望了一眼,这云雾缭绕中的梦仙居。

再见了,季公子。

希望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没等你回来就走。

走出阑珊,我泪眼朦胧。心像被人刺了一刀。

不是因为他一直不回,是因为自己在他心里也许没有份量。

我对于他,也许只是随手的出手相救的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是啊,是自己想多了。

凌晨,微白的天空下,群山苍黑似铁,庄严、肃穆。红日初升,一座座山峰呈墨蓝色。。

静幽的山林有点可怕。

我一直朝着那陡峭的山崖走去,我想走近那瀑布,想靠近它,想感觉它。

我更想爬到那山上去看看。

这是我醒来后,在梦仙居里多日来的冲动。

如今出了梦仙居,没人再管我,我可以自由了。

但从梦仙居出来后,没走多远,我就迷路了。

因为没有一条可以直接走出去的路。

而那瀑布却是怎么也靠近不了似的,它似近又很遥远。

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心里好像有一百只老鼠——百爪挠心,怎么办啊怎么办?

回去吗?不行!

竟然已经出来了,我不会再回去了。

不过,现在,我真希望季豫能出现在我面前,又把我救回去。可是,我多想了,他还在都城没回来。

蛇!一条银环蛇在我面前的草丛里爬。我 变貌失色,呆立住,不知道该怎么办。愣神之后,我猛然惊叫一声,拔腿就跑。我不敢停住脚步,怕停住后,蛇会追上我,那我就真的完了。

脚踩在一块石头上,脚下一滑。我一个没站稳,滚了下去。

这下死定了。

翻滚的同时,我为自己担心着。

幸好这个山坡还算好,坡度也不是很大。在我被树干挡住停下时,只是发现自己的衣裳被剐破点,手臂剐破的地方,稍微冒了点血,不是很严重。

我舒了口气,幸好没滚到崖下去。扶着树杆,我站起来。朝不远处的山崖边望望,真的好险。我四处瞧了瞧,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在何处?

前面石壁处好像有个洞口,我壮着胆子走了过去。洞口处长满了蔓藤,洞口不是很大,不经意,很难发现。我拔开蔓藤,可见洞不是很深,洞里面微微泛着光亮,应该是洞那边的空阔地。这个洞应该连接着石壁另一边。

好奇心让我走了进去。里面没有水,也不潮湿。洞口不是很宽,大概就只能三人排着走,这么宽点。我虽说在一步一步往前走,心中还是有点惧怕,怕突然窜出个什么东西出来。这样的恐怖山林,这样的神秘山洞,对于我这么个小姑娘,还是挺心慌的。我 心里都生出了强烈的警意。

不过洞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风吹过,呼啸的声音。看样子,洞的前面应该更宽阔。前面光线有点亮堂,我加快步伐。没走几十步,便见洞越来越宽。

一处有季豫房间那么宽的石洞在我面前,这里光线比较亮。我抬头往上看去,这是一处石缝的裂痕处,山崖很高,高得我看不到顶。但这条缝整个人可以通过一样。阳光从这条缝里照下来,刚好照在洞的正中央。有时,雨水可能也会落下来,除了洞的正中央,其他边处明显地潮湿点。

我见洞的里面洞壁处,有一土堆,大该有一张桌子宽大。上面长了好几朵蘑菇,颜色比较鲜艳。我走过去,仔细瞧了瞧。说像灵芝呢,又不像。这个蘑菇都长扇开了,但没有灵芝那么大,比较小。是什么蘑菇,我好像真的不认识。

洞里除了这些蘑菇,那边还有些杂草,这里的草也比较嫩,很绿很绿,是乎还泛着光亮。我扯了根草仔细端倪了下,觉得像种草药。我思虑过后,扯了一把,在石头上把它捣碎,然后敷在了手臂被划破的皮肤上。

洞中有一块大石,像个床铺,但又没有那么方形。很天然的一块石头。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洞里的温度有点凉爽,还不时传来阵阵风啸。不仔细听,还以为谁在哭泣一样。我坐在石床上,让自己休息下。

好像身体已经没有多大的力气了,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不知道此时是何时辰了?我转头又望向那些蘑菇,真想摘个来吃。

我现在竟然后悔了,为什么出来时,什么也没带,连点干粮都没带。也不知道青烟发现了我走了没有?我叹着气,就算她知道我走了,也不知道我会在这个地方。手臂上隐隐作痛,口干得很。

我真不是个能出去走江湖的人,一点尝识都没有。看样子,我的自身肯定是个呆在家,哪都没去过的人。可是,我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再次望着那些蘑菇,悠悠地走过去,怔怔地看着它们。

不管了,管它能吃,还是不能吃,我摘下一个就往嘴里送。咬了下,味道竟然不错,有点甜,应该没毒。我又摘下几个,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吃饱后,我着实累了,躺在石床上,眼睛不听话地闭上了。真的太累了,我需要休息。

朦朦胧胧中,总感觉听到狼的叫声。

可我实在太困,困得睁不开眼。

也不管自己处在什么地方了。

好像全身无力。

就算真是有狼来,我也不再管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蘑菇有毒?

让我吃了才这么想睡。

昏睡之后,总感觉身上有什么压着我气闷一样。就像压了个人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的往胸前推,但什么也没抓到。

不知道是自己在梦中的幻觉还是真在做梦。

我真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好像一直在梦中没醒来一样。

难不成我经历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隐隐约约总感觉有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呼唤。

“你来啦,你终于来啦——”

第五章 幽林谷

第五章前言

幽林谷,水镜湖边,一袭白衫的男子手执一把折扇,在湖岸边戏弄一条白狼,那条白狼围在他身边转悠。

谷种繁花似锦,飘香四溢。

湖岸边垂柳深陷水底,水中清澈可见鱼儿在游。男子不再挑逗白狼,专心地看着鱼竿,不时一条大鱼钓了上来。白条似是高兴,抬起爪子就往男子身上扑,男子快速反应将鱼丢给白狼,笑道对白狼说,“看你急的。”

男子看着白狼将鱼吃掉后,自己继续垂钓。

他摸着白狼的身子,亲切地说道:“再钓上来就是我的,别抢哦。”

突然白狼像是感觉到了谷中有何动静,朝天狼叫一声,一溜烟跑开了。

男子轻笑,“看你,是不是又感应到什么野兽了。”

男子不再去理会白狼,继续望着湖面。

面前的湖水晃了晃,水面上突然出现女子的样貌。

白衣男子愣了神,那个样貌真真切切,她在朝他笑。

那个笑,他已经多年没见到了。

“桪儿——”他朝水面轻声呼唤。

水面上的影子还是只是微笑,没有对他一句言语。

他知道,这都是他的幻觉,是他太过于想念她了。

水面上的影子渐渐消失后,他才回眸看向那木屋阁楼。

阁楼依旧在,而这房子的主人却早已经逝去。

他忧郁一笑,何时他的她能再次回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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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睡,整整到了第二天天亮。我醒来时,石床上的光依旧亮着,石缝里太阳光依旧照射下来。

不过,今天我竟顿感轻松,身体好像有股热量。没有像昨天一样感觉自己很疲乏。我想可能是自己睡了这么长时间,身体恢复了能量。

手臂好像也没怎么痛了,我拆开绑住伤口的布条。伤口竟然完全好了,一点疤痕也没有。真的好神奇。我顿感那草药的药效。

只是,我竟觉得那草药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心里就觉得它是治疗伤口的良药。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对那草药有疑虑。

在这洞中,感觉像是自己亲手播下的药种子一样。

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懂医一样,脑海处对这些草药有点熟识感。

我的以前到底是怎样?

我真的懂医术吗?脑中隐隐约约有些模糊的画面,我面前好像伏着一只动物,是什么看不清楚,它像受了伤,很痛苦。我在给它上药,给它包扎,它很乖,包扎完后,我摸顺着它的毛发,它也不动,任由我抚摸。

我对那只动物好像很喜爱。

只是脑中的画面不清楚,片段性地又想不起来似的。

我摸着自己的额头,轻闭眼后再次睁开,人清醒了很多,脑中的那片段性的画面也不再出现。

也是,我已经失忆了。

所有的东西都不记得了,想要尽快记起自己是谁,哪这么容易。

我再次打量这岩洞,真的好熟悉。

说不定真是自己曾经来过,但此时我不再多想,走出去才是目前唯一的事情。

我继续向洞内的另一条通道继续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洞里有什么秘密似的,它总在吸引着我。

这条通道又像刚走进来时那样,不怎么宽。不过越往前走,光线越亮。我想前面应该是个出口了。

果不其然,很快便到了洞口处。光线亮得刺了我的眼睛,我轻眯了下眼,适应光亮后,走出洞口,我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这是一处四周都是峭壁的山谷,山谷里无数的鲜花正盛开得很美,郁郁葱葱的树木,叶子都很茂盛。山谷里,清澈的湖水,荡着波纹。圆形的山谷轮廓,只有这湖水往外的一条出口。

离着湖水边,有着一座全由木材搭制的房子。

难道这里住了人吗?

我踏上台阶,向房子走去。台阶两边全都是花,很香很香。

满是蝴蝶,自由地飞着。

感觉这里像个仙境。

难不成这里住着仙人?

我迷惑着。

刚走完台阶,踏在房子的前坪院前,好大一棵树在院中。

树上开满了七彩花。

但我好像从没有见过这种树。

正当我仰望大树时,却感觉有双眼睛在望着我。我心一怔,微微侧头,便见房屋的门口正蹲着一只狼,两只眼睛正瞪着我。

我吓得震住脚步,一步也没敢动,即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呆愣在那,不知所措。

狼朝着我瞪视良久,才缓缓站起。看样子像是要走过来。

我该怎么办?跑吗?我开始慢慢地向后退。

突见狼朝天惊叫一声,向我走来。它不是跑来,而是走来。我见它的眼神没有露出凶狠的模样,难道这只狼不吃人的吗?好像见到我很高兴的模样。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我抱着试试和它结交的心态。我表现得对它很友好的模样,朝它笑着。希望它见我是个友善的人,别吃了我。

我站着没动,看着狼一步一步走到我的跟前。它走到我面前,瞪着我再次观察了下,也许觉得我真的是好人。它没有对我有任何的暴力,凶狠。围着我的身体转了一圈后,就靠在我的脚边,稳稳地蹲了下去。

我轻轻地弯下身,在它背上摸了摸,它没有一点的反抗。

呵!我开心起来,原来这只狼不吃人啊!

和狼打好关系后,我起步向木屋走去。狼也跟在我身后,摇着尾巴。看样子,他很喜欢我。

这个木房院很精致,里面已经微微有些许灰尘,看样子应该有些时候没有人居住了。只是为什么会有只狼守在这里呢?

这个房子又是谁的呢?难道是狼的主人的吗?这只狼一直守在这里是等它主人回来吗?

而我再一次感觉自己有股熟悉感。

不知道为什么?

从进入那洞后,吃了那蘑菇后,我总感觉自己对这里的一切,很是熟悉。

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看着这片天地,又像是第一次来。

围着房屋走了一圈后,回到院里的七彩花树下,我盯着这一切。

很是迷惑。

不过我总感觉有双眼睛在我身后盯视我,等我回头,却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说实在的,这山谷里,美是美,但有些寂静的恐怖,还很幽深,让人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我朝山谷里大叫道,“有人吗?”但只听到自己的回音,没有人回应。

七彩花树上突然飞来我不曾见过的鸟,叽叽咋咋叫个不停,围着树叶飞翔。

我有些胆小,有些害怕。

这么大个地方只有我一人,和一头狼。真的没有人吗?

不过这头狼还在围着我的转。

我蹲下身,摸了摸它,心情恢复平静,再怎么害怕也不觉得了。起码现在还有它陪着我。

为了感谢狼对我的友好,不吃我,把我当朋友,我就替它给它的主人将房子打扫打扫,等它主人回来了,也好有个干净的屋子。

我做事时,狼一直围在我身边。看它的模样,真的很可爱,一点也不凶狠。

在木屋的房间里,有一把古琴,古琴装在琴匣中,我只是轻轻就打开了。这琴很干净,连外匣也很干净,像经常有人擦拭。

难不成这房子里住着人?

如果没人,不可能这么干净。

我沉静心绪,再次在屋里屋外找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那么,是不是这屋子的主人只是离开一段时间?

也许真是这样。

我再次回到屋子里。

屋里的古木架里放了一些小小的瓶子,我打开闻闻后,一股药味。看样子这些瓶子都是药瓶,里面还有药,只是不知是做何疗效的。

房间其实算干净,我只是稍加打扫后,便站在屋前的坪上栏栅处。

我坐在栏栅边的凳上,望着那湖水,疑惑着这里的一切。

来到这,就感觉这里很舒服,不想离开似的。

好似自己曾经真的住过这里一样。

白狼一直蹲在我面前,我摸摸它的头,对它说道:“你的白毛很漂亮,以后我就叫你小白吧,好不好?”白狼是乎真的听懂我说话一样,乖巧地看着我。

我对它自我介绍着:“我叫白桃,你叫小白,我们是一家人呢!”

白狼听我说后,前腿抬起,在我身上抓了抓,很是兴奋得模样。

看来,这只狼跟我一样,很是孤单。它的主人一定离开一段时间了。

它孤单很久了,所以见到我,才不吃我,让我做它的伴。

我不知道狼吃什么,它自己会去找食。不过,我饿了,肚子咕咕叫了。白狼好像看出来了,用嘴叼着我的衣服,把我带到了一颗果树下。

满树红透透的果子,真诱人。我开心摸着它的头,对它说道:“谢谢小白,你真是我的好狼。”

第六章 梦里的男子

第六章前言

在幽林谷的环谷崖壁的岩洞里,有一石棺,石棺在岩洞的正中央。石棺前一袭白衣男子在棺前祭拜。

男子叩了三个头后,对着石棺里逝去的人说道着:“顾师叔,景栖来看你了。”

“你知道吗,今天谷里来了个女子和桪儿很像,景栖见到她的那一刻还以为桪儿没死,景栖真希望是这样,但是景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桪儿好好的躺在那里,她怎么可能是桪儿呢!”

“如果她真是桪儿,那该有多好,师叔你泉下也会安息了,可景栖观察了她一天,她除了和桪儿长得有几分相似外,言语行态都不像。”

“只是景栖不明白,那个和桪儿相似的女子为何突然闯进了这隐密的山谷里来,白狼都把她错看成了桪儿,那个家伙一整天都粘在那女子的身边。”

白衣男子轻笑,眼神忧郁。

“如果她真是替桪儿来和景栖继续这段缘分,师叔你说,景栖该不该见她。”

白衣男子低眸微笑,心中难掩一丝喜悦。

“景栖这次回来,师叔你说是不是来对了,能让我见到她。”

白衣男子靠在石棺边,回想着他今天看到那女子的容颜,抿嘴柔笑。

“她真的很像,和桪儿的样貌身材完全一样,师叔,如果你见到她也一定会难得分辩出来。”

白衣男子眼神低迷,嘴角淡笑,自言道,“景栖有点猜出她是谁了——”

他再次看向棺木,愣笑,对棺木里的人沉吟道,“师叔,也许你都未曾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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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吹拂,夜星高照。

我点燃了从抽屉里翻出来的香料,很幽香,闻着很舒服,烟雾慢延着整个房间。

摸了摸一直守着我的白狼,我和着衣裙躺在床上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我总感觉有人在耳边轻轻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桪儿……桪儿……

是谁在呼唤?

唤的是谁?

我睁开眼睛,月亮的光亮从床榻边的窗户照射进来,屋里亮堂得很。

我眯眼朦胧,竟见床边坐了个人。

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睡梦中还是清醒的。

我睁大眼睛看清楚,确实是个人。

一身雪白的白衣,长长的黑发轻散在肩膀,妖孽似的容颜。

在月光下,就像从天而降的仙人。

这么动人的素颜,竟然是个男子。

“你是谁?”我有些惶恐,惊讶地看着他。

大半夜的有个男人坐在我床边,我怎会不恐惧。

他沉默不语,凝视着我微笑着,宽大衣袖下的手朝我伸开来。

我莫名的从床上下来,好像被他吸引似的,将手伸向他,放在他的手里。

他牵起我的手,向屋外走去,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我还是跟着他的脚步,任由他牵着我。

只是他的背影似曾见过。

在哪见过呢?

我想起来了,在梦仙居,我做的那个梦,梦里有个白衣男子一直牵着我的手往迷雾中走。此时的情景多么的相似。

他到底是谁?

“你……”

还没等我开口问他,才走出门,他便单手搂抱着我的身体,然后突然飞身起来。

我吓得赶紧抓紧他,双手搂抱着他的身体。我发现自己和他在空中飞翔,这样的突然让我不明白的看向他的脸。

他微笑着凝视我一眼,,带着我在山谷中的树木上,飞来飞去。

我不知她到底是轻功很好,还是真的是神仙。

夜晚的山谷真的很漂亮,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光亮,天空的星星倒映在湖水里,就像银河一样。我很开心,由开始的不敢睁开眼,到大喊大叫,欢快笑起来,任由他自由飞翔。

我竟然不再害怕他,还沉迷于他的体香之中。

跃过树林树林,我们飞到了山崖顶上。

坐在崖顶,我们欣赏着星星,欣赏着月亮,欣赏着美丽的整个山谷。

他依旧将我搂在他的怀里,我依偎在他的胸膛,看着他的美丽容颜,就这么被他痴迷着。

不知怎么,他感觉他很亲切,就算我不认识他,也对他不感觉到害怕,还被他深深地吸引着。

妖孽美丽的男子,真是让人看不夠。

我用手触摸着他的脸,很凉很凉,好像从极寒的地方刚出来一样。肌肤冰得可怕。

感觉像鬼魅。

他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我,我见他的眼睛里有股忧郁的神情。

我摸着他的脸,摸着他的眉,摸着他的唇。怎么也看他不夠似的。

“你是谁?”我悠然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回答我:“你的人。”

我的人?

我突地觉得好笑,我何时有这样的男人?

难道我不记得了吗?

是啊,我已经失忆了。

可要是真是我的男人,我愿意。想到这,我突地脸红,我怎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摸着他的唇,等着他的回答。

“锐。”他轻轻吐出一个字。

“锐?”我朝他闪闪眼睛,“名字很好听。”

他摸着我的脸颊,盯着我入神。

感觉他的吻就要亲下来。

不要!

我可还从没吻过……

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伸手想抵挡他,却发现他早已经拥得我紧紧的。

“别——”

我猛地醒来。

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清晨的阳光已经照射了进来,那条白狼在我床前地板上爬着睡觉,还没醒。

我模糊地记起昨晚的事,感觉自己是做了个梦。好真实,好甜蜜的梦。

我不相信那是真实的事,如果是真的,怎么可能,一定是我做了个梦。

只是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那个白衣男子到底是什么模样?还有在梦里,他跟我说,他叫什么名字?我轻闭眼,努力回忆。

对,他说他叫“锐”。

可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但我却愣了一个上午,我也想明白,一定是个梦。只是在梦里,我和他后来吻了吗?

为何我没一点记忆,想不起来了。

我继续整理着与这个房子有关的一切。这山谷的花丛,看样子是这里以前的主人种的,很有规律的摆放。只是主人很久没回来了,这些花还是依旧开得那么好。我整理着花坛中长出来的杂草,清理着它们多余的枝叶。

谷中还有一片菜园,不过很久没人耕种了一样,长满了杂草。

清闲下来后,

我坐在坪院中大树下的石桌凳上喝着水,悠悠地享受湖面吹来的风。一上午没见到那只白狼,此时嘴里正叼了个东西朝我走了来。

到我面前,我才发现,是只兔子。他把兔子放在我的面前,然后看着我。兔子已经被他咬死了,还在滴着血。

我蹲下身,看着那只死了的兔子,我明白白狼抓来兔子做什么,它是为了给我找伙食。只是看到这么血淋淋的兔子,我有点难过。好好的这么一只兔子,就没了。

我叹口气,摸着白狼的头,对它说道:“小白,我知道,你这是为了给我找吃的,但兔子很可怜,它也是个生命,就这么没了。以后不要再去给我找这些了,我吃果子就可以了。”

不知道,白狼听懂我的意思没有,它只是蹲在我面前,看着我。

不过,兔子已经死了,我还是把它做成吃的了。我和白狼一起吃,看着它吃得津津有味,我还是挺开心的。

黄昏时,我站在湖边,静静地望着湖面,想到了季豫,不知道他回梦仙居了吗?有没有想起我。

会不会找我?还是我走了对他没有一点关系?

夜晚,我点着香料和白狼说了句“晚安”后睡下。我又做梦了,又梦到了那个妖孽的男子,他依然是那身雪白。

他在屋檐下的廊道上依着柱子悠然地在吹着箫,那把古琴放在了外面。

琴何时搬到外面去了?难道是他不成。

见我从屋里出来,妖孽男子停下吹曲,朝我摆手,示意我去弹琴。

我会弹曲吗?

我不记得。我不知晓自己到底会什么。

但这把琴,我越看越熟悉。

我试着拨动琴弦,很是顺溜。

妖孽男子注视着我,接着继续吹起箫曲,我跟着他吹出来的曲声,和着他一起弹起。

我们一起弹奏了一首美妙的曲子。我们深情相望,微笑望着对方,好像我和他是多年的恋人一样。

第二天醒来,我依旧忘记了男子的脸,他的样子我只有模糊的印象。但和他温情依靠,温馨弹琴的画面,我记得很清晰,感觉好真实。

我走到那古琴旁,琴依然放在那里,好像没有动过一样。

梦里的我会弹琴,可我好像不记得自己会弹琴吗?看着琴,我发愣了好一阵,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坐在屋前坪院的石凳上,我把古琴放在石桌上。手轻轻摸着琴弦,轻闭上眼,我回忆着梦里的那首曲子。然后我拨动着琴弦,曲子优美地传了出来。

我发现自己真的会弹琴。

微风吹起我的秀发,扬起我的衣裙,我在风声中,在落花下,优美地弹奏着。

天空中飞来无数只鸟儿,在我的琴声上空盘旋,湖水中的鱼儿欢快地跳出水面。

我望着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意了。难道我的琴声真的这么好听,让这些动物们都喜欢吗?我没有停止,继续弹着。因为我发现自己越弹越有兴趣。

白狼蹲在我的面前,安静地看着我,我不时地朝它笑笑。

第七章 梦中的誓言

第七章前言

阳城驿馆,馆内里三层外三层都驻守着亲兵禁卫,当朝皇帝拓跋宏正在此内。

季豫和解凛在驿馆外下马,直接朝见皇帝。

季豫恭敬地对年轻的皇帝说道:“臣弟已查明此次军粮仓库被烧一案,可能是萧齐潜伏在我大魏的细作所为。臣弟这几日正在暗寻他们的藏身踪迹,很快便会有结果。”

拓跋宏放下阳城官员送来的折子,对季豫说道:“皇弟辛苦了。”

季豫忙拱了拱手。

拓跋宏摆手示意季豫坐,季豫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这两兄弟的感情从小便好,拓跋宏虽为献文帝的长子,但和他的这几个兄弟年纪相差不大,

而七弟拓跋祥,字季豫,更是和拓跋宏之间更为亲近。拓跋宏去哪总是爱将他带在身边,两人之间的兄弟感情那也是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这次皇帝亲巡,却翩巧遇到军粮被烧,让拓跋宏十分震怒。为了安抚军心和给阳城军营的交代,特定留下来亲自查访。

季豫坐下后,沉闷着,有些忧郁。

拓跋宏以为他在担心军粮之案,便轻笑道:“七弟心过急了,事情总会水落石出。”

季豫哑然,抬眸默视着拓跋宏,半响才道:“皇兄,那姑娘离开了,是臣弟之罪。”

拓跋宏突地站起身,冷目地盯视着季豫。

~~~~~~~~~~~~~~~~~~~~~~~~~~~~~

山谷深处有一处密林,密林里有潭清水。

我摸着水温,很凉很舒服。反正这山谷里除了我又没其他人,我便不加思索脱掉衣衫走入水里。

白狼一直蹲在岸边看着我戏水,感觉它就像我的保护神一样。每次到这溪水里来洗澡,白狼都会站在岸边等着我。虽然它是只动物,但也是个公的,我每次驱赶它,它也不离开。没办法,我就不管它了,随它在那。也许它是在保护我,怕跑出来其它的动物来伤害我。毕竟是在这么深幽的山谷里,有些其它动物也说不准。

有两次,我感觉到树枝晃动,以为有人,但警惕的白狼却一动不动,见它都没反应,我才安心。

平时和白狼在山谷闲逛时,只要有丝动静它都会快速跑过去,或者是狼叫,此时没反应,那就不过是风动,我安心得很,放心地洗着澡。

空闲之时,我又想到了那通道里的洞室,不由得又走进去看看。白狼一直跟着我,除了它去找吃的,其余时间它都在我身边。

今天依旧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我坐在洞室里的石床上,石床的表面 不光滑 ,比较粗糙,而且它呈褐色,和一般的石头有点不一样。

虽然我觉得这块石头不是一般的石头,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躺在石床上,我仰视着这石床上空的阳光空隙,阳光正照在我的身上。虽然外面的太阳很强,但阳光从石峰顶上照射下来到我身上,并不觉得刺眼。

洞里寒气重,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刚好很舒服。

白狼没有跳上石床,而是守在石床边,幽幽地望着我。

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喜欢在石床上躺着睡一下。微微闭眼躺过后,我又被那颜色鲜艳的蘑菇吸引了。想着那天挺好吃的,我又摘下几朵,放入口中吃起来。突然觉得我竟然像个野人一样,随便地到处乱吃东西。

从我第一次醒来,在深山山谷的水边后,我发现自己就这么的经常吃些生的东西。后被季豫救下后,在梦仙居,我倒是吃了很多美食。现在有点怀念了。

吃着蘑菇的我,神情有点呆滞,满满的都是在梦仙居和季豫的所有相处。

我要回去吗?要去见见他吗?我反复地思量着。最后还是决定不去了。

时间晃晃悠悠,我在山谷陪伴白狼有一个月了。每天白天逍遥自在地和白狼在山谷里闹着玩,夜晚和梦里的妖孽男子约会,生活过得很是羡憶。

一天,我发现屋里的柜子里有些种子,我还翻垦出一片长了草的土地,将那些种子种了下去。每天都去浇浇水,看它一次,等着它发芽。这些种子我不认识,很想知道,它长出来会是什么样子。每天都很期待地在菜园里看看。

不过我住了这么多天,没看到过什么危险的动物。就是在树林里,没事走走,看看这个山谷到底有多大时,遇到过一条黑色的蛇。

那天,白狼也跟着我,我还没发现蛇,就让白狼先看见了。白狼朝着草丛中嗷啸着,我立马意识到那里有东西,就站着没动了。

白狼走向我的身前,钻入草丛中,从草丛里咬出一条蛇出来。

我当时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那条蛇有杯口那么大,全身黑皮。只有那双眼睛在发亮。我呆愣在那,看着白狼和黑蛇相抖。

白狼很勇猛,没几下,那条蛇的蛇身就被白狼咬伤了。可是我却看到了,那蛇的头一直朝着我,而且它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好像感觉在向我求救。

难道是我看错了吗?我心生怜惜,它虽是蛇,也是个生命啊!它也没有来伤害我,只是白狼觉得它会伤害到我,所以就先下手为强了。

我再次仔细看了看,黑蛇真的感觉是在向我求救。我慢慢走过去,叫了声,:“小白,停下,停下。”

白狼是乎听懂了我的话语,嘴里咬着蛇,朝了我望了一眼。

我忙挥着手,喊它道:“停下,小白。”

白狼犹豫了下,终于放开了嘴和它的爪子,但任然站在蛇的旁边,怕它来攻击我。

黑蛇没有动,感觉像是要死了的症状,但它的眼睛还是朝着我看着。

我走到蛇的身边,仔细地瞧了瞧它身上的伤口,除了白狼给它造成的新伤,它的身上还有旧伤。我看它好像很可怜。

一条蛇难道就这么要死了吗?

我想起了,自己在洞室里敷的那个草药对伤口有很好的效果。

我立马对白狼道:“你在这里守着它,不允许再伤害它,我去弄点草药来。”

我不知道白狼听懂了吗?但是我感觉它是听得懂我说的话的。

我快步走两步,回身后再次对白狼道:“不允许你再伤害它,记得!”

然后我向洞室跑去,在那里扯了一把草药,跑回来。把草药磨碎后,敷在黑蛇的身上。

敷完后,我对黑蛇道:“你就在这里休息吧,小白不会伤害你了。你能不能好,就靠你自己了。”

回屋后,我感觉自己好像不再怕蛇了是的。蛇有可怕的,也有不可怕的。之后,我再去到黑蛇的那个位置看了看,那条蛇已经不在了。可能伤好了,自己爬走了。因为我觉得那个草药一定会让它好起来的。

在山谷待了那么久,我没有感觉到寂寞,也没有不适应,但我不能就这么住下去。我还没有弄清自己到底是谁,家在哪?之后的这些天,我开始有点闷闷不乐。

坐在栏栅边,我遥望着宽阔的湖面,摸着白狼的毛发,自语道:“白狼,我想走了,想出去了,我想弄清楚自己是谁,想知道家在哪?我不能这么糊涂地过下去。白狼,不是我不愿意陪你了,是我真的要弄清楚一些事情,我不出去,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你能明白我吗?”

白狼看着我,听得很认真,好像真听懂了。

我朝它抿嘴笑了笑,“等我弄清了自己是谁,找到了家人,我再来陪你,好不好?”

白狼听到我的这些话语,表现得很是落寞,好像就要失去亲人一样。它都没怎么活波乱跳了,而是依偎在我的身边,就静静的。

这天晚上,我再次梦到了妖孽男子,他带着我来到了一颗树下。

梦里每次梦到妖孽男子,场景都是夜晚,从没有过白天。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夜晚看他的脸,都是不怎么清楚。我好想梦到他,能有个白天的日子。但我怎么想,怎么想,都梦不到。不过,能经常梦到他就可以,不是白天也行。

也许是在山谷待久了,有所寂寞,所以才想梦到他。

我搞不清楚,为什么我的梦里会经常出现他。而且每次他带我去的范围都是在这个山谷的附近,没有出过山谷。

这次,他又带我到山谷里的一颗树下,这颗树远看就像个“神”字,走近后,才发现是由两颗树,树干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大树。

难道这是连理枝吗?

只是我怎么在山谷这么久了没有发现过这颗树呢?还是这梦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憶想,虚幻的世界?

我想有可能,梦里都能虚幻出一个妖孽男子来,还有什么是不能虚幻的。

这颗树,真的很神奇,远远的,还没到它眼前时,我就发现这颗树本身就闪发着微微的亮光,好像是树上挂满点着的灯笼一样,在黑暗的世界里格外的耀眼。

走近后,才看清,这颗树的叶子会发光,真的很神奇。

妖孽男子站在树下,仰视着发着光的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带我到这里来?他看得很认真,很沉思。

我静静的看了良久后,问他,“这颗树有什么说法吗?”

他的视线从树上移到了我的脸上,平静的说道:“这是颗千年之树,这颗树集聚了很多情侣的灵魂,只要两个相恋的人,心中只有对方,在这颗树下发誓,他们俩人就能永永远远,生生世世在一起。”

我很惊喜地道:“这么神奇啊!是真的吗?”

白衣飘飘的妖孽男子很认真的看着我,回道:“是。你愿意和我在这发誓吗?”

我神情微震,“发誓?和你?”我摇了下头,道:“我们只是朋友,你只是我梦里的朋友,你是不真实的。我知道我现在是在梦里,在做梦,梦中何必那么认真?”

“你不愿意?”他抓住我的手臂,对于我的回答是乎很不满意,也很惊讶,以为我会愿意。

“要是你是我现实中的人,也许我会愿意。”我缓缓地说道。

“真的?只要我是你现实生活中的人,你就会愿意和我在一起?”他的双眸饱含深情的望着我。

为了不让他不愉快,我点头回道:“真的。”

他刚才紧搐的眉,终于舒展了下来,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

我竟然有点害怕相对他的视线,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欺骗了他,我不敢看他,将视线再次转到了连理枝的树上。

清晨再次醒来,梦中那妖孽男子的面容,我又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长长的头发,高挺的身子,一身雪白的衣衫。只是梦中和他的对话,还有关于连理枝的神树,我竟然记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我只是做了个神奇的梦而已。

梦,那不是现实。

白天后,我曾经去找过梦中的那颗‘神树’,但怎么也找不到。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路?

但我还是相信这一切都是梦,虽然有些疑虑。

拖着长长的衣裙,我漫步在湖边。

我总感觉这片湖水,这个山谷有丝莫名的熟悉,却说不好,熟悉在哪里。

总感觉自己曾经来过。

但却又想不起,何时来过。

好似曾经自己住过这里。

第八章 强势的男子

第八章前言

一身白衣的 锐站在湖边远处看着那个女子,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似很孤单,很落寞。

他真想走近她的面前,告诉她,她以为是梦里的人,其实都是现实。

他从她第一天闯进了这山谷里来,便每日都在她的附近,只是未让她发现而已。他陪伴着她在这里的每一天,每晚和她约会的就是他。

他知道,她不是桪儿,不是他曾深爱过的那个人,而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再也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感谢老天,让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很开心,他相信这是老天再次给他的缘分。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失去她。

他知道,自己要是这么唐突地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离开,一定不会再留下来,他多想和她单独待在这幽林谷多些日子。

那夜,她焚了香,那香有助人入眠的功效,也能使人模糊不清。

他便利用这香,晚上和她见面,等她累了就点上她的睡穴,让她好好睡一觉,再次醒来,她只是模糊不清,根本就不清楚是梦还是现实。

这些时日来,锐觉得自己很幸福,从桪儿离开后就没有过的幸福。

他低眸回想,

那几次,她在溪水中洗澡,他躲在一边看,虽这不是大男人可以做的事情,但他就是这么控制不了自己。

他很庆幸自己这次能回到这里来,让他和她相遇。

锐冥想着,嘴角微微扬起而笑。他发现自己这是见到她之后,已经偷偷地笑了很多次了。

他就想这么静静地在一边看着她就好。

湖岸 那边的女子走回了木屋,锐才将视线收回。

他身边走来一个单瘦的随从,对着锐恭敬一拜,叫了声“候爷”。

锐回眸看了他一眼,脸色恢复了平时的严肃,“查得怎么样了?”

这随从名程由,跟在锐身边有些年头了,很是忠心。

程由拱手回道:“属下查过了,有可能是北魏朝廷高扬将军的女儿。”

锐再次望向那木屋,心思飘远。

他就知道,一定是她。除了她,锐想不到其他人还能长成和桪儿一模一样的面孔。

他眸子越发深沉,嘴角有着是笑非笑的表情。

他胸有成竹,暗自窃喜。

~~~~~~~~~~~~~~~~~~~~~~~~

有些想离开了,所以我有些坐立不安,这山谷三面环山,只有一个水路出口,我不知该怎么出去。

想着从原来进来的那山洞回去,却不曾想当我再次回到进来的那洞口时,洞口被堵死了。好像都是落石。

我想起前几日曾下过一次暴雨,难不成就是那次,山石滑落而堵了洞口。

唯一我知道的出口出不去了,而这山谷崖底又这么深,那水路又没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坐在坪院的凳上,我失落极了,再也没有才来时的开心了。

白狼跑了过来,它用嘴拉扯了下我的衣裙,像是要把我带去什么地方?我对它的这些表现,这些天来,大概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它在前面跑,我只好跟着它。围着湖岸走了很久,它才停下来,对着湖边的树下嗷嗷叫了几声。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走近树后,才看清楚。

湖水边,有一条船,船由一根绳牵绑在树杆上。我一下明白了,白狼是听懂了我要走,它是告诉我,这有条船,让我坐船走。这条船可能就是这个山谷以前居住的主人,出行用的。

白狼的太懂事,让我真的对它有点不舍。我蹲下身,摸着它的白毛,难过的道:“小白,你真的是只好狼,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回到屋里,我准备了一些干粮。再次来到船边,放开船绳。我再次不舍地抱了抱白狼,毫不犹豫地上了船。

“再见了,小白。”

我朝它挥了下手,不忍地划起了桨。白狼朝我嗷叫了几声,是乎在给我送行。

转过头,我不再看它,眼泪忍不住的掉落下来。划着船,我朝山谷里通往外面的世界唯一一条湖道口。

山谷里的湖面比较宽阔,而出谷口的湖面很狭窄。感觉就像是那座山裂开一个口子。这个谷口完全把这个山谷与世隔绝了。也许根本就没有人到过这个山谷,除了山谷里房屋的主人。

我划过幽长的谷口,出了山谷。

我再次回头望了眼山谷,我见白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谷口的石崖上,站在那里望着我。

我朝它再次挥着手,“再见了,小白!”风吹散着我的衣裙,吹出我的泪珠。

我划着船,走了很长很长的水路。

将船靠在一处茂林岸边,把船系好。

这是一处水湾,有几颗大树连着水岸生长,茂盛的枝叶垂落到河水边。

我把船停在树枝的里面。

不怎么看,发现不了,因为茂盛的树叶太过茂盛。

我是怕被人发现。也许以后真的会回山谷,这条船要还给那白狼的主人。

看了眼放好的船,我带好包袱,心情轻松地走在山里。

我不知道自己到了哪?

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这山里大片大片的槐树,但很显然,这里经常有人出行,山林中有些小道。

我走在小道上,希望能走出林子,找到有人居住的村子。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山,也不知道所处的地方是属于哪个县,哪个镇。

我发现自己还是个乱头苍蝇,到处钻。

还没走几步,便听见有马碲声从远处幽幽地传来。我兴奋起来,终于可以碰到人了,连忙朝前奔去,希望尽快见到骑马之人。

声音很快传到了我的面前,我也看清了骑马之人。那人身穿一身黑衣,手上拿着一把剑,马飞奔地朝我面前奔来。

我惊呆了!我听到一声叫喊:“快让开!”

我惊懵得来不极让开,就见马的前蒂要踏在我身上了。那黑衣人想拉动马头,但马跑得太快,我还是没有躲过一劫,被马碰了一下摔倒在地。

我惊吓得花容失色,摔倒之时,脚也扭到了。我还没回过来神,身体突然被一抓,我感觉自己腾空而起,然后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一样,而我的后背靠在一个坚实的胸膛里。身体被人搂在怀里一样,身侧有只手正牵着马绳,马在飞奔地快跑。

我感觉到了男人的气息,我不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但我见此人正追着前面刚才碰到我的那黑衣骑马之人。

马飞奔得挺快,我感觉自己好像从没坐过马一样,天旋地转,头昏眼花的。胃里在翻腾着……

身后的人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也不管我的惊叫声。小道两旁的树一眨眼就过去,看得我眼花,索性我将眼睛闭起。我不知道他们俩人,你追我赶的干什么!但我看得出来,前面的人惹到了后面的人,这个人不追上那个人,是不会罢休的。

我感觉身后一轻,背后没有了那人的怀抱,而面前传来打斗的声音,也感觉马停了下来。我睁开眼睛,见自己还坐在马上,马已经停下。

前边几丈远,那两人正你死我活的打斗着。我没空去理会他们,踩在马鞍跳下,脚痛让我一下没站稳,跌坐在地上。胃里不舒服,让我呕吐起来,可能吃的东西都消化了,只吐出来一点浓水。不过吐出来后,我舒服了一点点。我无法站起,只好坐在草地上,才望向那两人。

把我弄到这来的那人,我只看清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袍,和那黑色衣服的男子正斗得火热。蓝色衣袍的男子功夫好像占了点上式,那黑衣男子的剑已经被他打落在地。也许黑衣男子不想被抓住,只见他跃身而起,逃跑了。

那蓝衣男子没有去追,回头望了我一眼,朝我走了过来。我怔怔地望着他的脚步走来,那人在我的面前蹲下,声音清郎的问道:“你没关系吧?”

我抬眸看向他。 好英俊的男子!他估计十七岁左右。黑色长发被松松的绾起, 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男子风流无拘。

我见他看到我的面容时,微微一愣,凝视了我好一会儿。我不知他为何那么认真地看着我,感觉他像认识我一样。

他 笔直地站在我面前,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迷人的王者气息,令人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见我愣愣的看着他,男子回过神后再次问道:“姑娘,没事吧?”

我回过神,忙道:“没事,只是脚疼。”

他伸手过来摸我的脚,我忙制止道:“你干嘛?”

他的 神情不卑不亢,慢悠悠地道:“看看你的脚伤到哪了。”

我想制止,他带着命令的口吻道:“别动!”

我感觉到他的强势,竟然真的不动了,任由他脱了我的鞋袜,看了看。只是我突然感觉自己很不好意思,我的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还没有被男子看过呢!不过不包括那只狼。它只是个动物。

“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扭到了经络,有几天痛,走不得路。”他看过后,幽幽地对我说道。

“哦。”我轻轻应了他一声,忙将自己的鞋袜穿起。此时,突然来了几个人,他们都是骑马而来,在我们身边停下。只见那几人在蓝衣男子面前单膝跪下,同时道:“见过主上。”

蓝衣男子已经站起身,朝他面前的那些人,道:“都起来吧。”

那些人站起来后,最前面的那个穿着玄衣的男子,对蓝袍男子恭敬地道:“主上,没事吧?那黑衣人呢?”

“已经逃走了。”蓝袍男子说道。

那玄色衣衫的男子忙道:“属下去追…”

还没等那人说完,蓝袍男子道:“不用了,回去再说。”

我没有仔细去听他们说什么,也没去看他们,只管揉着我自己的脚。我还没反应过来,我又被那蓝袍男子一手拥抱,像拎小鸡一样,被他安放在了马背上,和他同坐一匹马。

他依旧将我拥抱在他怀里,扬绳抽马,马滕啸而去。我惊慌, 噘着小嘴叫道:“你要带我去哪!”

“去医馆,你的脚想早点好起来,就别动。”他十分冷静的语气。听到他这么说,我没再乱动。

第九章 阳城

第九章前言

高护军府上的大少爷高首文带着府上府兵在去迎接二妹高昭容回平城的路上,才得知二妹遇匪失踪。

连续这些时日来,高首文带着高家亲兵不停歇的寻找,打探。

每一日寻找下来,没有高昭容的消息,高首文都伤心难过。

沿途路上,高首文是一座城一座城的找,一座山一座山的寻。

夜晚静下来,在客栈的房里,他喝了个醉,想着和二妹从小愉快的回忆。

虽然这个二妹命运坎坷,从小就多灾多难,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只是这次失踪这么长时间,他怕,怕二妹再也回不来了。

高首文抿着酒,脑里都是高昭容的身影。

他想起年幼时,一起放风筝,一起上山采蘑菇,一起在山里挖茶花树,那都是快乐。

在二妹六岁时,那夜高家成了恐慌之夜,父亲的的三姨太在自己的院里遇刺而亡,二妹高昭容落入荷塘,生死垂危。

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二妹才转危为安,但二妹再也不欢乐了,成了不爱见人的孩子。

二夫人为了能使二妹开心点,请了个琴师回府做二妹的琴师,从那以后二妹心情好转了些,每天都跟着那个琴师练琴。

只是二妹一直灾祸不断,二年前又得罪了人,让父亲赶回老宅,如今能回来,却又是这样。

高首文一杯又一杯,嘴里不停地喊着,“容儿,容儿……”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二妹再一次生死难料。

高首文悔恨自己,二妹对自己从小就依赖,这次二妹在龙城老宅待了二年时间,回来途中,他本要去龙城去接,但因事不能直接回龙城老宅,只好在二妹回平城之时,在路上迎接,却不曾想,家仆石野带着一身血倒在他的面前,说二小姐遇劫。

高首文喝趴在桌上,嘴里不停地轻呼着高昭容的名字。

他比家里的任何一人都爱这个二妹。

阳城城外官道上,一行马队呼啸而来。跑在前头的白马上,蓝袍男子拥着一水色纱裙的女子,女子衣裙被风吹得乱舞,宽长的衣袖随风摆动。她的容颜绝美靓丽,秀发乌黑长长。头上的一珠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只是她的面色有点难看,是乎对这骑马很不喜欢。

在进入城门口的那一刻,女子抬头望了眼那两个大字~——阳城。

在进入城后,马队直接朝医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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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館门口,蓝衣男子跳下马,就将我抱进了医館。那些随从前一步进入,将医館清场,将那些还在买药之人都赶了出来。医館的大夫看出来人一定不平凡,就算那些人橫冲直撞,也不敢出声。

蓝衣男子将我放在衣館的病床上,对那已经迎过来的大夫道:“她的脚可能扭到了,不过你还看看有没有其它的伤。”

“好好好,我这就看。”大夫忙探了我的手腕脉搏,又瞧了瞧脚部。

最后站起来对那蓝袍男子道:“姑娘没事,只是扭到了脚,我开点药,外敷内调下,休息几日就没事了,不过这几日不能行步。”

大夫忙着去开药单子。

我见那蓝袍男子叫那带队的玄衣男子:“恭懿。”

那玄衣男子忙走近他的身边,恭敬的道:“主上。”

蓝袍男子道:“把医館对面的客栈给包下来。”

“是。”那叫恭懿的玄衣男子忙应道,然后走出医館。

我不知道蓝袍男子要干什么,不过,我慢慢站起身,恭身地对他说了声:“谢谢公子送白桃来医館。”

然后朝他笑了笑,又道:“公子要是有事可以忙您的,您可以不必再管我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蓝袍男子 扬扬眉毛,他的眉形很好看,扬眉的样子有一种好像振翅欲飞的风采:“伤没好,就要离开,你现在能走吗?你怕我?”

他走近我的身体,逼近我的脸,声音沉吟。

好像我现在是不能走,但我和他不熟悉啊,没必要要人家负责任。那句“你怕我”更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偏过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幽幽地回了句:“没有怕你,公子是好人,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朗朗一笑,笑出来的声音和那看我的表情,就像是看一个奇怪的动物一样。

难道我此时的表情让人很好笑吗?

他俯下身张开嘴唇用牙齿轻轻的咬住我的脸庞边的一束头发, 在我耳边微微波澜,“不怕我就好。”

他的这一动作让我不知所措。

慌乱,震惊。

不过,很快他后退了一步,呵呵笑了起来。也许是我僵硬的身体,和惊吓的表情让他觉得好笑。

但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好似对我很熟悉,没有一点陌生感。

我正瞪视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发气,大夫刚好从里面走了出来,将一瓶药膏递给了他,交代他道:“每天必须抹一次,到好了为止。”

他那位随从 恭懿这时从外走了进来,忙接住大夫手上的药膏。

我此时还在因为蓝袍男子刚才的那动作,脸红得还没歇去,神情还没还原,低眸垂目不敢正视他。

他又瞪视视地走近我,我忙扬起双手准备抵制他,我不知道他又要干嘛。他嘴角邪恶地笑笑,看着我抽搐的脸,一下将我抱起,向外走去。

在他怀里,我瞪着大大的眼,望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要干嘛?放我下来!”

我冷厉地喝道他,但他却当我的叫声不存在,抱着我的同时依旧挺着胸膛往前走。

他那些属下竟然不觉得好奇和好笑,安静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蓝炮男子将医館对面的福缘客栈都包了下来,客栈门口两边站着他的人,见他抱着我走来,都低下头,不敢直视,很是恭敬。

男子将我直接抱到楼上的客房,将我放在床上后,我忙坐好,神情一度紧张。他不管我的表情,从跟进来的恭懿手上拿过药膏,挥手叫他出去。

恭懿还顺手将门关好。

他在我面前蹲下,捏起我的脚。不顾我的惊慌的眼神,将我的鞋袜脱掉。

“你要干嘛?”我 千万种微妙的神情交织在脸上。

“还能干嘛,给你涂药啊!你不感谢本公子吗,本公子可还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他的语气很冷静。

本认为他想站我便宜,但又想,他这是为了我,我什么也不再作声,任由他在我脚上摸。

只是他一触摸到我的肌肤,都让我不由地紧绷身子。

“放松点,我会吃了你吗?”

我暗暗咽了口口水,抿紧唇,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说实在的,他的手很柔软,很有肉,动作也很轻,我只是轻微地感觉到一点疼痛,还能忍。

“你很坚强。”

他幽幽地丢来一句话。

是,从我醒来,我是感觉自己不像一般的女孩,动不动就爱哭的那种。

也许曾经的我,就是那种坚强不惧害怕的人。只是,曾经的我到底是怎样的?

为什么我的记忆还是那么的模糊。

给我上完药后,他让我休息下,走出了我的房间。

他走后,我才舒了口气。

躺到柔软的床上,我回想着自己所能记得的事,以及自己在梦仙居醒来经过的所有事情。

此时我身处阳城,在我的记忆印象中,阳城是个古城。

那么我在季豫的梦仙居那所山中,到底离阳城有多远?

而我跌入崖洞,到了幽林谷水镜湖,那里离阳城又有多远?

我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才让我跌入崖底。

我脑袋乱哄哄的,头痛得很。

在头晕中昏昏欲睡……

等我醒来,已经是黑夜,屋内点着灯。

睁开眼,床边,那男子静静地坐在边上。

我刚想坐起身,他被我惊醒了,忙笑着说道:“你醒了。”

我被他守在我床边吓了一跳,慌乱爬起,怒道他:“你干什么!”

他依就笑道:“没干什么,就看看你睡醒了没有,好叫你吃东西。”

说着他指着房间里的桌子。

一桌子的菜,我不知道如何下筷。自己带来的干粮在那被马惊到了那一刹已经掉落在地,也遗弃在那山里头了,现在肚子确实饿得咕咕叫了,而且我也接受了蓝袍男子的好意,住在这客栈里了。

见我瞪着一桌菜,没动筷子,蓝袍男子自己已经拿起筷子吃起来,瞟向我道:“怎么,不喜欢这些菜?”

我忙摇头道:“没有。”

“那怎么不吃?”他说话的同时夹了一点菜放在我碗里。

我还没动筷的原因是因为我在山谷里住了一个月,对于面前的这么多好吃的大鱼大肉好像很不习惯。我抿嘴一笑道:“我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些好吃的了,真不知道怎么下筷。”

蓝袍男子停顿了手中的筷子望着我,我看着他 漆黑的眸子微微一闪。

他有所惊讶的表情,让我觉得他不相信我说的话。但他什么也没问。

只是突然问了一句,“还好吗?”

我认为他在问我的脚伤,其实也没多痛,便点了点头。

他望着我沉静得很,我看不透他的表情。

“你去哪了?”他淡淡地在边吃食物边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能告诉他我从梦仙居来吗,还是那幽林湖。

这么隐世的地方,我能说吗?

不管是季豫的梦仙居,还是那无人的山谷,我都不能随意向别人提及。

最后我只是轻笑一下,没有回答他。

我和他又不熟,也没必要回答他。

我看到他嘴角微微一笑,没有再多问。

他 看着我吃了口菜后,又亲切的问道我,:“姑娘叫什么名字?”

“白桃。”

“白桃…”他将语气放得很慢,重复我的话。“谁给你取的名字?”

“嗯。”我抬眸看着他,能将季豫说给他听吗?可季豫好像不喜欢别人知道他一样。我也没必要和面前的这人说那些,就随口道,“自己取的。”

“这个名字你喜欢?”他冷目地盯着我。

我真不明白他问的这些话到底是何意思,喜欢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管他的事。

我俩都已经放下筷子,他神情平静地说道:“我叫元。”

我只是“嗯”了声,没太大反应。

第十章 幽禁

第十章前言

阳城的山林里,白衣俊俏的男子手执玉箫独自在站在青石上,望着山下那一座城市。

他清幽地笑了笑,吹起手上的玉箫。

一曲清新淡雅的曲子飘荡在林区。

曲声刚落下,他身后走来一人。

那人朝白衣男子恭礼道:“候爷,高小姐在阳城客栈里。”

白衣男子直立着身子,头都没回,依旧望着山下,但却淡淡地应了他一声,“嗯。”

程由恭敬地继续说道:“高家大少爷此时也正寻到阳城来了。”

白衣男子这才回过身,面色冷淡,没有任何表情。

“她是高府千金,是应该早回家。”

程由说道:“不过,那姑娘像是失忆了,还能认识家人吗?”

白衣男子冷笑,“不是还有她大哥吗,高首文必定会告诉她。”

“可她如今跟北魏的当朝皇帝在一起,那皇帝一直将她带在身边,臣接近不了她的身边。”

白衣男子轻挥手,再次转过头看向山下,“没关系,就算此时在一起,也不一定天天在一起。

他好看的嘴角轻微上扬,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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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元公子正用膳间,此时门外却传来恭懿的声音:“主上是否方便相见,恭懿有要事禀告。”

我停顿筷子望了元公子一眼,见他咬着嘴里的菜,有丝不耐烦,像是他的随从打扰到他了。

不过片刻后,他放下筷子朝门外道:“进来。”

门扇缓缓分开,恭懿走了进来,他看了眼我,好想有事不让我听,便在元公子的耳边轻咬了几句。

元公子听后回过身对我道:“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我有事,出去一趟。”

我朝他笑笑,道:“好。”

我巴不得他不在我面前,总感觉很不自在。

夜色已下, 但我怎么也睡得着,靠在窗户边,透过夜色,看着阳城夜黑中的大街。

已是深夜,但月色极好,星星点点透亮。

在街道边上,有一夜铺档子,正卖着水饺,夜晚行人寥寥无几地坐了一二个在吃。

我远远地见那吃夜宵的客官,白衣长发,腰间佩挂了一把玉箫,玉箫在月色下微微泛着光亮。

他面朝着我这边,但看不清容颜。

他在那里喝酒,很是感觉孤单寂寞。

但那模糊的影子我像似曾见过……

仰望过黑夜中的天空后,我才躺到床上。

夜晚模模糊糊中,我像做了梦,梦到有人在我床边,轻轻唤道我似的。

梦中,他的身影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却在朝我叫道:“桪儿——桪儿——”

我不明白,为何这个影子总叫我“桪儿”,难道我的名字就叫桪儿吗?

我想用力睁开眼睛看清楚他是谁,但怎么也看不清楚。

他到底是谁?

醒来后,天色大亮,我依旧躺在客栈的床上。

我回想着自己做的梦,梦中那人,一身的白衣,模糊的样子。

我感觉到他的轮廓像我在山谷里梦到的那妖孽的男子,但昨晚他的样子却不是很清楚。

我很不明白,为何这个人会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下床后,我不再去想。

客栈的伙计送进来洗漱用水,还将早膳一起端了进来。

我很没胃口不想吃,正欲下楼走走。轻漫步走到门边,才将门打开,却发现门外站了两个人。

我看他们的着装,便知晓他们应该是元公子的人。

还没等着出门,那两个人便朝我恭礼,说道:“姑娘请回房,好生休息,主上交代了,姑娘的脚还没痊愈,不能随意走动。”

我一脸懵,这是要将我强留在房里。

那元公子到底想干什么!

我嗤了他们一声,“我要出去走走!”

他们笔直地站着门口挡住我,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沉下脸来,无奈走回房内。

那两人将门一关。

我恼怒地坐在桌边。

从那天晚上元公子从我房里出去后,连续两天我都没有见到他。只是我一走出房门,便有他的人跟着,他的人对我道:“白姑娘的脚还没好,我家主上交代了,姑娘不能到处跑。”

他们不允许我出客栈,只能在客栈里,以及客栈的里院走走。我有点不明白,我和他也不是很熟,为何要这样困着我,不让我出去。难道真是为了我的脚伤?我不喜欢这样被人看着,总感觉自己被人监视和看守一样,似是坐牢的感觉。

只要我想走出客栈,那些身体强壮的汉子就会拦在我面前,没有一点表情,很是严肃地道,“白姑娘,请回去!”

我很是生气,这是什么事。

虽然他救了我,但也不能这么限制人生自由啊!

在客栈里,我一直没好情绪地发着怒,“叫你公子来,我要见他!”

但没人应我,都把我说的话当空气。

第三天,我终于按捺不住了,准备不管他们阻拦,我都要离开。因为脚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怎么肿和痛了。

刚打开房间的门,迎面撞上了一堵人墙。

“去哪?”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惊鄂地抬眸,便见 泛起一丝浅浅波澜的眼眸。

“元公子。”我愣地叫出声。

我不知道他怎么又出现了,可能是因为自己刚才正想着怎么逃跑,被他这么一惊,一下没站稳,身子就要歪下去,他一把扶住了我,我的半个身体也在他的怀里了。

他没顾我复杂神情,又一把将我抱起,直接放到床边,瞪着我问道:“脚好了?

我一愣,忙回道:“好了。”

“你想出去?”他幽幽地盯着我。

我忙点头。

“元公子,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人,我真的谢谢你这几天对我的照顾,现在我的脚也没事了,我想走了,因为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我带着诚恳的眼神望着他。

他拿起一把凳子坐到我床边,面对面的看着我,对我说的话好像很不在乎,悠悠地道:“说说,你要去有什么事?”

我嘴角一抽搐,感觉面前的这个男子管得太多了点,有点不高兴。

不过他是乎带着期盼的眼神,在等待我的回答。良久,我轻声的说道:“我要去寻找自己,要去寻找自己的家人。”

我的眼神空洞,神识幽远,像游离在外寻找着。

安静的房里突然传来他的话,“你要寻找自己?”

他的话把我从意境中拉了回来。

我深沉地看向他,道:“因为我失去记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得把自己找回来。”

他站起身,慢慢地道:“跟我回平城吧,我帮你找。”

“不用,我自己找,我自己的身世,我想自己找回。”我说这话时,神情冷漠淡然,我的 心思目的简直宛如玻璃一样透明。

我见他没在出声,只是沉默,但他却没点头。

我尖声道:“喂,你到底让不让我走!”

他站起来,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不行!”

话后便朝门外走去,依旧将门带关。

我愤怒起来,“元公子,你到底想干嘛!”

我的话像对空气说一样,他早就出去了。

我烦躁地躺在床上,将被子乱掀,不曾想怎么遇到这样的人。

我难过地流泪,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在我将头埋在被子里哭泣时,身后传来元公子的声音,“真想出去?”

我猛地抬起头,怒视着他。

“你说呢?”

他指着床上不知何时带来的衣衫,道:“将它换好,我带你出去。”

真可以出门了?

我都不敢相信,生怕他骗我。

见我还呆愣着,他又道:“换不换?”

“好。”我冷声道。

只要能出去,管他要我换什么,先出去再说。

第十一章 鸿雁楼

第十一章前言

一辆马车行驶在阳城外的官道上,马车顶处两侧各挂着一串风铃,风铃在马车的行驶中轻轻摆动,发出悦耳的铃声。

赶车的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穿着一身青衫。

车内坐着一妙龄女子,女子穿着一身白衫,配着淡黄色的罗裙。女子身旁一侧放着一把古琴,她的手轻轻放在古琴上。

马车在朝着阳城而去,车上的风铃轻响着,一些行走而过的路人不时地看向那引人注目的车子。

一些在外干活回阳城的百姓,三三几个停住脚步在闲聊。

有人说,“看,那应该是乐师南宫霓的马车。”

还有人说,“南宫霓应该是这次来参加阳城的菊花节。”

有人说,“这次阳城的菊花节看来很是热闹,连南宫霓的出动了,不知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请她出来。”

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南宫霓是有名的乐师,可不轻易露面的。”

车内的南宫霓听着外面的谈论,只是淡然的一笑。

她暗道:谁会让她来这,还不是他。

她再次看向古琴,轻轻嘟咛着:“景栖,你千里迢迢让我赶来参加这菊花节,是因为什么值得你这样劳师动众?”

南宫霓脸上一片疑惑。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他开口,她必定没有反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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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元公子走出客栈时,见阳城的大街上今日行人特别多,我不晓今天是什么日子,但一定很特别。

街道旁有不少商摊,摆着的都是菊花。

放眼看去整个街道,都成了金灿灿的一条线路。

元公子双手叠在后背,阔步朝前走着,我回过神后立马追上他的脚步。

他的那些随从护卫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和他的身后。

“阳城今天是什么日子?”我问道元公子。

元公子回眸看我一眼,说道:“菊花节。”

我悠然一笑,节日一定很欢乐,那么他是带我出去玩?

我心中一喜,在客栈几天不出门,终于可以出来玩一下了,只是不知这菊花节有什么好玩的,我都快等不急了。

我微笑着问道:“那我们这是去哪?”

他冰冷的利眸里泛上柔情,回我道:“鸿雁楼。”

在离近鸿雁楼时,我已然发现,这里聚集的人太多,虽然鸿雁楼的大门口留了一条道,但两边站的人都是人挤人。一些府衙兵站在留有道路的两边,在维持次序,看样子,有不少达官贵人在里面。

元公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轻声对我道:“人太多了,为了安全跟着我。”

见他是在担心我的安危,我没反抗他,任由他拽着我的手。

正在我默默地望着这么多人头拥挤时,听到有人叫道:“花魁来了!”

我侧头望去,一众少女飘飘然走了过来,而那些少女后面几个大汉抬的大轿上一靓丽的女子坐在上面。

女子衣裙上,白纱绣着黄灿灿的菊花,就连发髻上都插了朵大菊花,只是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楚样子。不过,真是好妖艳的女子,确实很美丽。

那些人一路向着鸿雁楼而来,我被挤在人群里,怔怔地望着那花魁从眼前过去。等花魁进入楼后,有些百姓已经散去,但大部分都留在原地没有动。

我看着那些官兵都成一字队的守在了鸿雁楼门口,不让人随便进。

而进门的都是手上拿着什么牌子。

元公子的护卫恭懿此时也将一块手牌递给了那守门的领头,那人看了眼忙恭请着。

我被元公子拉着走了进去。

那领头的守将亲自给我们带路。

鸿雁楼中间有个很大的厅堂,最里面是个舞台,围着舞台前放了些散桌,每桌都已经坐满了人。

那些人不是富贵就是有些来头的……

行行色色,其中有不少江湖之人,他们手上都带着佩剑。

围着中间厅堂,四周都是三层雅座厢房,每个房间的窗台都对着中间厅堂畅开,在厢房里的客人都可以从宽大的窗台观望到厅堂里的舞台。

那名领头的守门卫将我们带到了楼上雅座后退了出去,接着就有这鸿雁楼的伙计端上来茶点。

元公子的护卫留着两人站在雅座的门口,恭懿带着两名站在雅房内。

我很兴奋,看着应该是有节目看,靠在窗边,我兴喜地望着楼下。

楼下的座位慢慢地坐满了。

我朝四处探望,元公子只是静喝着他的茶,没有一丝要看楼下的热闹。

他今天特别沉默,我总感觉他有些不对劲,但我没去在意。

突然场内安静下来,飘来了琴声。

我朝台上看去,见舞台一侧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正优雅地弹奏着古琴。

鸿雁楼里一片安静,只有琴声飘荡。

舞台中,那花魁悄然而来,翩翩起舞。

那花魁在舞台中央偏偏起舞,底下看客都看直了眼。

花魁身姿阿娜,舞技绝美。虽然面上遮住了纱巾,但那白晰的肤和勾魂的眼,让人一望就难逝去。

我被那花魁的舞姿所折服,扬嘴赞叹道:“那女子跳得真好!”

听到我这么说,元公子才悠悠地朝楼下看去一眼。

我没空理会元公子的神情,继续观看着优美的舞和听着悠扬的琴声。

那花魁的眼眸,我似在哪里见过,很是熟悉的感觉。

虽然她带着面纱,但那双勾人的双眸,我真觉得很熟悉。

我到底在哪见过那个女子,我一时真想不起来。

从醒来后,我就没见过几个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脑海里的记忆……

女子一曲舞后下了场,我准备收回视线,却突然见对面的雅厢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他,季豫。

虽然窗帘处有珠帘挡了,但我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

他正放下手上的茶杯,同时抬起视线,他正看向我,对上我的直视,他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我神色一怔,看到我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不想见到我吗?

还是我已经成为陌生人?

我有些心痛。

低眸侧过一边,缓过神后再次望向他。

我见他在跟解凛说了句什么,解凛便走出了他的雅厢。

元公子突然出声道:“怎么了?”

我忙瞅了他一眼,闪着双眸镇定自己,“没事,被花魁的舞姿看呆了,没反应过来。”我呵呵一笑,元公子只是静望我一眼,便没再说什么。

此时,守在门口的护卫走了进来,在恭懿耳边轻声几句,又退了出去。

恭懿在元公子的耳边又是低咛了什么,我听不到,但元公子听后嘴角阴冷的一笑,有些诡异。

他的这个样子让人有丝恐惧,这些天来,我从未见过的表情。

就在此时,我听到楼下厅堂里有了哄乱之声。

我慌忙望去,见解凛和一个江湖之客正在刀剑相交,打得一片混乱。

出事了,我懵地站起来。

元公子还是悠然地喝着茶,看都没往下看。

恭懿和那两名护卫做出了警惕的动作,手上将佩刀紧紧地拽住,像是准备应战。

我此时似乎明白了,元公子早就清楚了,会有事发生,所以才有那种沉着的表情。

只是,为何解凛与人在打抖,而且对方人也不少,至少有好几个。

我忙地向季豫看去,他正站在窗台边,木然地看着下面的战乱,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楼下宾客早就散掉了,茶水,桌台倒了一地。

那弹琴的乐师怔怔地靠在角落,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那个女人何时出来了,我没见到,但此时我见一名手执大刀的汉子将刀挥向了她。

那女人看来就要来不及躲避。

吓得在发抖。

我也被惊吓到,大喊了一声,“小心啊!”

在我话声刚落,突见季豫飞跃而下,跳到了那女子的面前,将那汉子挥去大刀的手臂,一掌打去,那人慌慌后退几步。

第十二章 鸿雁楼的混乱

第十二章前言

在阳城街道的一巷子里,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匆匆赶到程由的面前。

程由独身站在巷子尽头。

那黑衣人在程由面前单膝而跪,抱拳恭礼,说道:“杨袈等人困在了鸿雁楼,请明示。”

程由皱眉,脸部抽搐,冷漠地道:“让他好那个色,这次失利怪不得别人,候爷说了竟然身份被发现,一切责任自己承担。”

那黑衣人低头恳请,“程统领,能否向候爷求了个情,这次火烧粮仓,杨袈也是立了功的。”黑衣人抬眸看着程由,继续道:“请程统领恳请侯爷救救他。”

程由轻嗤一声,“难道你不知侯爷的脾性?还需要再问吗?跟了侯爷这些年来,你还不清楚!”

黑衣人垂目,低声道:“属下明白。”

程由说道:“竟然明白,还须多问。”

程由轻挥手,那黑衣人便消失在他的面前。

程由快步来到鸿雁楼对面的茶楼,径直走到楼上,向靠窗台边的茶桌走去。

窗台边,一袭白衣男子轻摇着纸扇,遥望着对面鸿雁楼的大门。

程由刚走近,那背对他的白衣男子就说道:“她在里面。”

程由轻愣,“那侯爷如何打算?”

“她在拓跋宏的身边。”男子轻幽幽一句。

他回的话和程由问的话完全两码事。

程由随即明白,低声道:“侯爷是顾及高小姐的安危。”

白衣男子转过身,面色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看了眼程由。

“事情处理干净了吗?”

程由回禀,“一切妥当,不会有任何证据,就算拓跋宏猜测到了也无济于事。”

程由的回答,白衣男子似乎觉得满意,不再多问。

“只是杨袈……”程由话语间轻看了眼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轻笑,“本候就是让杨袈去送死的。”

程由一愣,有些不明,但没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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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伏在窗台边,看着那个身影,。

季豫一把将那蒙着面纱的乐师拉了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她的身前。

她小手抚在面纱上,眸露忧色,看上去很是害怕。

我不知怎么心微微有些不悦。

和季豫对打的那个拿着大刀身穿墨绿色衣衫的男子,看武功很高,季豫一边要接招,一边还要分神保护那乐师,看情形有些落下势。

我扶在窗台上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在我慌神中,我的手被人覆盖住,同时传来声音,“你发抖是因为他?”

元公子正用疑惑的眼眸看着我。

他口中说的“他”,很明显是指季豫。

他瞧了我一眼,又看向那混乱中的季豫。

我懒得理他,我关心谁又不管他的事。

元公子朝恭懿轻挥手,恭懿让身后的那两名护卫飞跃下去帮忙了,而他还是有意无意地看我一眼。

突然,鸿雁楼出现火苗,墙梁上挂的幔纱燃烧了起来,烟雾弥漫。

我惊叫一声,“着火了——”

我的嘴一下把被元公子捂住,身体轻起离开地面。

我眼前晃晃悠悠,这才惊醒,被元公子扛在肩膀上了。

耳边传来 鸿雁楼里叫闹声,有很多人在叫喊,“快救火!”

恭懿忙着替元公子开路,“主上,这边……”

我感觉到自己眼下的地面晃悠——元公子在扛着我下楼梯。

我脸色煞白,想着季豫还在里面,他会出事的。

我挣扎着,想从元公子的身上下来,我要去找季豫,我害怕他出事。

抓住我身体的手,紧紧的。

我挣脱几下,却下不来,耳边传来元公子的叫嚣,“不要命了啊!”

等元公子将我放下来时,我发现自己在鸿雁楼的后院园里。

眼前的楼顶冒着浓烟。

这时,我见季豫带着那乐师从楼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我没再顾及元公子的神色,向季豫跑了过去。

“季公子——”我远远地喊着他的名字。

季豫松开了那乐师的手,漠然地看着我跑向他。

他只是静站着,没有因为我跑向他而兴奋,而是十分严肃。

我感觉到他的拘谨。

在我跑到他面前时,他只是淡淡地唤了我一声,“白姑娘。”

我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他轻微抿嘴微笑地摇头,随后向元公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视线在看元公子,而不是因为我在面前而无视他人。

我见元公子站在那里淡望着我和季豫。

在我看向元公子时,见他眸色幽暗,有些不悦,好像我不应该离开他身边跑向别人。

他没叫我,只是静看我后 转身离开。

他的护卫随着他而去。

鸿雁楼乱哄哄的,那些维护菊花节次序的官兵正在救火。

大火漫过楼顶。

突然从烟雾中,跳下来一个人,我瞪眼一望,是那个人。

和季豫对打的那个墨绿衫的汉子,他没死,只是身上有点伤。

他的样子,我见过,在阳城外,第一次碰到元公子时,他骑着马追杀的那个人。

这人是谁?

在我还没来得及思考时,那人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一只手扣在了我的脖子上。

场面开始惊慌。

我吓得僵硬了身子。

季豫眸色一惊,他没曾想到这突来的一幕。

解凛随着也跳了下来,站在季豫身后。

那乐师也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她的面纱依旧戴在脸上。

季豫有些慌了神,厉声嗤道我身后扣着我的匪徒,“放开她!”

我的脸色已经变色,手在不停地发抖。

嘴里想叫喊,却叫不出来。

耳边传来劫持者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不屑和嘲讽,“想不到北海王殿下亲自来找我,我真是荣幸啊。”

季豫 幽深的黑眸几乎想把男子杀死,但我还在劫持者的手上,我感觉到季豫还是心有顾虑。

他轻哄一声,冷冷的道:“杨袈,你在我大魏国土中做了些什么,我想不必本殿下再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你毁我大魏粮库,这不只是死罪,更会让两国开战,你不想百姓受此灾难,就束手就擒。要是你知好歹,放了这姑娘,说不定本王还能留你个全尸!”

杨袈冷笑着,他也许已经看出来了,我和季豫熟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要不然季豫怎会顾及到我的的性命。

“要是我放了她,那我就更没命了!”他轻笑着,完全不把季豫的话放在心上。

而我却迷惑,看着季豫。

这劫匪说他是北海王,那么他应该是当朝的王爷。

他的身份这么高贵,怎么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我真的不想连累他。

季豫 全身僵硬,心中怒火冒烧。

杨袈见北海王 神情变换,知道自己这一计得成,朝季豫叫道:“让开一条路,我便放了这女子!北海王,你也不想让她死在你面前吧!”

季豫轻走两步,低头思虑着。

我黯然地看着那神色微变的季豫。

我对视上他的深眸,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他的紧张,感觉他不会不管我的死活。

他在无声息的传递讯息给我:请放心,我会救你的。

我看出了他眸中的意思。

我感觉到自己不再害怕,就算是死,也能死在季豫的面前,这就够了。

我很感谢他曾经将我从迷雾森林里带出来,要不那时我就死了。

就在我打算轻闭上眼等待死亡的时候,我眼中余光下,突见季豫身后远处的树荫下一个白色的人影慌动。

接着,我感觉到身后一声轻闷,扣着我的手松了开。

身后听到倒地之声,我猛然回过头,见劫持者双手护着自己的颈部,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季豫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

季豫单臂拥抱着我的身体,随即看向已经倒地的杨袈,他在地上抽搐,鲜血直流,接着双眼一闭。

我轻回眸看向那树荫下,我觉得应该是那个人救了我。

季豫松开我,蹲下身在查看杨袈,他从杨袈的身边地上发现了一片树叶,树叶上有些血。

我没再去注意季豫,因为我被那树荫下的身影而吸引住了。

远远地,我觉得那身影似曾见过。

在我恍神中,那白衣男子飞跃而去,我想开口呼唤,却突然又止住了。

我不知为什么,此时不应该出声让人发现他。

我真觉得那道身影很熟很熟,我失去记忆了,在还没弄明白之前,不想因为我的冲动害了他人。

我怕也许那人不能见到北海王,不能见到朝廷之人,所以才偷偷相救。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应该呼唤出来。

第十三章 失踪的原因

第十三章前言

羽和殿,阴暗避静,在北魏皇宫里被称为冷殿。

那年(公元473年)在拓跋宏6岁之时,被冯氏太皇太后关进了羽和殿里整整三日。

拓跋宏5岁继位,刚满一年,因还是孩子,顽劣之心常有,不小心将冯氏太皇太后的一尊“太上老君”玉像打碎。冯氏太皇太后教训了他几句,拓跋宏不愉快地顶撞了她。

冯氏很是生气,将拓跋宏关进羽和殿,下旨不许任何人去看望,不许送任何吃食,违令者——斩。

拓跋宏独自一人,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羽和殿的角落里。

孤独,害怕。

就算他可怜的呼唤,也没人去探望一眼。

夜晚羽和殿里的老鼠横行,吓得他发抖着全身,小小的身体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三日之后,当内监奉太皇太后的懿旨去接他时,从殿门走出来的拓跋宏,目光呆滞,脸色苍白,忧郁沉默。

从此,拓跋宏不再顽劣,不再大声说话,不再顶撞冯氏,一切听之任之。

那一年,彻底改变了拓跋宏的性格,也深深地在他内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可这件事永远在心里留下了阴影,陪伴着他长大。那年的恶梦再也挥之不去。

拓跋宏再次从床上惊醒,额头滴着汗,那年的记忆犹如就在昨天。

已是深夜,客栈里安静异常。

“来人!”他恍恍地朝门口喊道。

恭懿推门走了进来,恭敬一拜:“主上。”

拓跋宏从床上起身,坐到桌边。

恭懿忙倒上一杯清水。

拓跋宏一口饮下水后,才低沉地问道:“高小姐呢?”

恭懿回道:“高小姐还在阳城客栈和她大哥在一起,明日可能就会和她大哥高首文回平城。”

拓跋宏轻摆手,示意恭懿退下。

他静静地坐在桌边回想着在鸿雁楼,高昭容见到季豫的神色和喜悦。

他很清楚地明白,高昭容把季豫当成了救命恩人,所以才看见季豫那么的开心。

拓跋宏扶额叹气,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她,是自己救了她,而非北海王。

但如果告诉她,是自己在迷雾森林里将她带了出来,自己才是她的恩人,那么她也会那样温情地对待自己。

可是,她要是恢复了记忆,记起了那日山顶,她慌乱害怕,以为他是坏人,把他看成了致使她落崖的凶手,他该如何解释?

他本就是救她,却让她以为自己和那些劫匪一伙,让她遭受落崖之灾。

他该怎么解释,怎么为自己辩解。

拓跋宏头疼,不知该如何将这件事向高昭容说个清楚。

~~~~~~~~~~~~~~~~~~~~~

从鸿雁楼出来,元公子站在大街上,神色暗淡地看着我跟在季豫的身后。

我不知道怎么跟元公子解释我竟然认识季豫,正犹豫间,乐师朝季豫恭礼。

“民女南宫霓多谢北海王的相救。”

她的话语很轻很柔,拱手谢礼间一派江湖之势,但很是优雅。

我瞧着季豫的表情,他看南宫霓的神色也不过是正色之相,没有过多的表情。

他对南宫霓随意而道:“不必言谢,举手之劳。”

南宫霓嫣然一笑,说道:“霓只是一个乐师,殿下要是哪天需要霓来府上献艺,霓一定不怨万里都会前来。”

季豫回道:“好。”

南宫霓轻轻欠身,“那霓先告辞。”

季豫朝解凛说道:“送送南宫姑娘。”

目送南宫霓离去,我才再次将视线停留在季豫的脸上。

随着他的视线,我又看到了元公子,他依旧站在那里望着我这边。

季豫很明显和元公子是认识的。

我看着季豫像是要走向元公子,突从街道另一边,有伙人冲向我这里。

走在前最快的年轻男子,径直来到我的面前,满脸兴奋地唤道我:“容儿,真是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近日来大哥有多担心你。”

我懵住,对于这突来的一切,来不及反应。

“大哥?”我一副不认识她的表情,对于突然出来的大哥,我很疑惑。

男子把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还伸出手来摸摸我的头,很是恐慌地问道我:“容儿,你这是怎么了?”

我轻笑一下,“我失忆了。”

身旁的季豫没多大反应,依然镇定自若。

而跟上来的那些人,其中一个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带着自责的表情在向我请求原谅。

“二小姐,都是奴才的错,要不是奴才让小姐走那条小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如今见到小姐,奴才任小姐责罚。”

我拧紧眉头,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眼前的情形,他们都是认识我的。

此时,季豫懒懒地唤了一声,“高首文。”

那自称我大哥的男子看向一旁的季豫,像是见到什么惊讶,忙地跪拜,“下属见过殿下。”

而随着他来的那几人也都同时跪拜起来。

季豫让他们起身后,问道:“她是你妹妹?”他说的同时看向了我。

高首文忙应道:“是,是属下的二妹高昭容。”

我以为元公子会走过来问几句,但他在高首文和季豫说话间只是看了我会,便领着他的那些人离开了。我想他一定是回客栈了。

他没要求我再和他同去,也许是因为见到我有了亲人在旁,所以才安心了,他便可不必再管我了。

季豫没同我一起离开鸿雁楼,他说他还要处理一些事情,他就这么让高首文将我带走。

我也想将自己的身份弄个清楚明白,便随着高首文来到了他暂住在阳城的另一家客栈里。

在客栈里,我再次问道高首文:“你真是我大哥?”

“是啊,容儿,你真的连大哥都不记得了?”他脸部轻抽,很是难过。

我小嘴一抿,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

高首文难过地叹了口气。

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才会失去记忆。

那名先前对我下跪的人此时道起了缘由。

他对我说,他叫石野,是高府里的家奴,这次我从龙城老宅回平城是他一路护送。随我在身边的还有我的侍女瑛琳,那日,天下起大雨,在行到山坡一段路中,有流石挡住了去路,石野建议我走一条道。他说那条道他曾经走江湖的时候走过,安全得很。

因为山坡前后不着镇,也没落脚的地方,我便听了石野的话,走另一条道过。

不过刚到密林中,突然马车前窜出来几名蒙面黑衣人,他们各个手执兵器,说是劫财。

石野当时反应得快才将马车拉住缰绳。

马车里的我惊慌失措,和瑛琳不敢轻易举动。

石野明白遇到了劫匪,会有一场大战,他不怕,怕的是我会受到伤害。

他欲不下马车,驾着马车从那些人中间冲过去,但是他的想法早已经被那些劫匪识破。其中一名黑衣人高空跃起后一刀就朝石野劈下。

石野也同时腾空而起和那人对打了起来。

此时马受到惊吓,朝前奔驰起来,马车里的我和瑛琳在车里慌了神,只能紧紧抓住,不让自己跌下马车。

石野分不开身顾及不了我和瑛琳。

而有些黑衣人已经在马车后紧紧地跟了过来。

石野说,他受了很重的伤,等他醒来后,已经是第二日了,但我和瑛琳已经不知了去向。

他带着伤随着马车的痕迹,最后只看见马车破碎在树林中,马不见了,我和瑛琳也不知所踪。

听了这么多,我终于明白,我为何失去了记忆,为何会莫名的掉下悬崖。

只是之后到底还发生了什么,石野不清楚,而我还是没有一点记忆。

石野向我问起瑛琳呢?

对于刚才石野说的这个名字,我没有一点印象,从我在迷雾森林里醒来后,我的身边就只有我一人,根本就没什么瑛琳。

那么此时瑛琳在哪呢?

石野和高首文都面面相视,他们根本也就不知道。

说瑛琳和我一起消失后,就没回过高府,也没一点踪迹。

在石野和高首文走出我的房间后,静下心来,我回想着石野说的话,用力地回想出事的那日。

可却在我的脑海中,模糊地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我好像是在奔跑,前面恍恍惚惚看不清,我慌乱而害怕。

那个男人在我 身后追着我,挥手喊着我:“别跑了,前面是悬崖了——”

但我好像很是害怕,不听那人的呼唤。

在我跑向那悬崖时,还回头看了那男人一眼。

在我的脑海里,他的样子模糊不清,我记不清面容。

他到底是谁?

为何我脑中会突然出现这样的画面。

那人是不是让我摔落悬崖的凶手?

我此时并不清楚。

追我的那个男人会是那些匪徒吗?

如果不是,为何要追赶我,让我害怕而不停地跑。。。

第十四章 桪儿是谁

第十四章前言

溪水边竹林处的一所竹舍前坪,院子里有一方石桌,穿着一身白衫的男子正静静地坐在石桌边喝茶。

白衣 男子身后站着一个着紧身窄袖的蓝衣男子,男子十分严肃,像是在给白衣男子站哨。

远远地传来风铃敲响的悦耳之声。

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望向那一条竹林间的泥路。泥路上飘飞着竹树的叶子,飞落的竹叶随着轻风肆意的飘荡。

白衣男子的目光远处,那条泥路上缓缓地驶来一辆马车,那翠耳的风铃之声正是从那马车上掉挂的风铃传来的声音。

白衣男子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等那马车在院落前坪停下后,从车上下来一个女子,他才慢慢起身。

女子同样着一身白衣,纱裙在轻风中随着竹叶一起飘扬。

女子见到白衣男子的目光后,脸上泛起红晕的笑容,她直朝白衣男子走近,到他面前之后轻柔地向他道了声:“侯爷。”

“你来了。”白衣男子微笑的说道。

女子含笑道:“你让霓来,霓能不来?”

白衣男子轻摆手示意她坐,南宫霓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男子也随着一起坐下。

白衣男子身后的程由走上前给南宫霓倒上茶水后,再次退到一边。

南宫霓端上茶杯饮了一口,放下后直视着面前的白衣男子,问道:“侯爷为何要霓接近北海王?”

白衣男子眉毛一挑,抿嘴一笑,“就是让拓跋祥认识你,好为日后你去平城行个方便。”

南宫霓疑惑道:“那为何不干脆让霓接近北魏皇帝,他不是也在场。”

白衣男子轻摇头,“北海王的介绍,日后对你更有用。”

南宫霓没再多问,只是想到了在鸿雁楼里的那个女子,思量过后才向白衣男子说道:“在鸿雁楼,我见到了个女子,她和侯爷府里的那副画上的女子太像,不知侯爷画中的女子可是她?”

白衣男子拿茶杯的手突然停顿,眸子冷淡,似在犹豫。

南宫霓觉得自己问错话了,有些惊讶,她曾就听说过,侯爷当年有个心仪的女人,看来也许她此时猜的是对的。那个在鸿雁楼里见到的女人一定和侯爷脱不了关系。

~~~~~~~~~~~~~~~~~~~~~~

我要和大哥一同回平城了,想去和季豫道个别,但那天分开之时,他没有说他的落脚之处。我让大哥打听一下,大哥回来后告诉我,说北海王住在福缘客栈,听到这个客栈的名字,我才突然想起元公子,他也住在那里。

不是那客栈让元公子给包下来了吗,为何季豫也住在那里去了?

此时在我心里十分肯定,季豫和元公子是认识的。在鸿雁楼,他俩互看的眼神就能证明一切了。

高首文陪着我来到福缘客栈,他说要亲自感谢北海王相救我之恩。因为和高首文相认后,他就询问了我的情况,我告诉他,我落入崖底,漂在河中,迷失在森林里,是北海王救了我。

来到福缘客栈的门口,我有些犹豫,不知该先见季豫还是元公子。

怎么说他俩都是朋友,虽然元公子有些做法让我很不喜欢,但他的人还不是很讨厌。

“不进去吗?”高首文在旁催促我。

我回过神,抿嘴一笑,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客栈的掌柜见到来人,忙迎了过来,说道:“客栈已住满了,不接待宾客了,客官去下一客栈吧。”

我没回应他,只是朝掌柜微微一笑。

掌柜迷眼朝我仔细一看,才点头哈礼道:“是白姑娘啊,老朽老眼昏花了,姑娘是来找元公子的吧,他在楼上。”

掌柜的认识我,那几日被元公子监禁在客栈里,掌柜的每日都会亲自来道声安,还会亲自询问我需要什么,爱吃什么菜,对我很是热情款待。

我也知道,元公子是付了银两的,他当然要伺候得好。

要走了,是应该向元公子说一声,毕竟他也是很照顾我的。

我点头对掌柜的说了句,“是。”

高首文在一边疑惑地问道:“元公子是谁?”我并没有向他说起元公子,他听到问问也是正常。

我正欲告诉他,此时恭懿站在楼道口,对我们这边说道:“姑娘,主上在等你。”

竟然这样,那就先见元公子吧,等下再去见季豫也一样,反正都要向他们告辞。

“高公子请留步,我们主上只见姑娘。”恭懿走了下来拦住了正紧跟在我身侧的高首文。

高首文想说什么,还是算了,他可能是怕我有什么危险,但我对他点了点头,他就止住了脚步。

我亲自走上楼,来到元公子的房门口,才将手叩在门上,门就被打开了,元公子就站在门旁。看这情况,他像是在等着我上楼,即时开门一样。

他眼含微笑地看着我,温和地道:“才想到我吗?见到你大哥都几日了。”

我轻愣了下,这么说,他这是在盼着我来。

“进来。”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拉进房里,将门关上。

我有些羞涩,让男子牵着手总是不好,季豫也在这客栈里,如是让他看到了,还以为我和这元公子有什么。

我忙挣脱他。

见到我的反应,他脸部一僵,随即又一笑,“白姑娘已经找到自己了,本公子真为你开心。高首文是高扬的大公子,高扬是朝廷的护军将军,高家可也是名门望族,姑娘的身份可还真不一般啊。”

我淡笑,“这是高首文来认得亲,而我根本就不记得他,也不记得高家,对于我来说,高家不过是陌生的。”

“就算你不记得了,那也是你的家,你的记忆迟早会恢复的。”元公子看着我,轻抿着唇。

我是笑非笑了下。

对于一个已经陌生不记得了的家,回去后又会是怎样,我能感觉到家的温暖吗?

“你要回平城了?”他问道。

我垂下的双眸抬起看着他,回道:“是,明日就走。我即然是高家的子女,就得回去,虽然不记得了,但还是要去找回来的。”

元公子展起颜容,微笑着,“本公子也回平城,一起吧。”

我忙拒绝,“不用了,有我大哥陪着就行了。”

元公子刷地黑下脸,默不作声。

我已经来向他告辞了,也就可以了,给他欠了个礼,说道:“那我先走了。”

还没等他回答我,我忙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是急着要去见北海王吧,他昨晚就已经离开阳城回京了。”

元公子的声音冷淡地从身后飘来。

果然,他俩是认识的。

季豫和我都没来告辞一声,元公子既然知晓。

我回身,“你认识季豫?”

我知道是多此一举,但还是想听听。

元公子微笑,“当然认识,他是北海王,京城有谁不知。”

也是,看元公子的身份不是豪族就是世家,认识季豫是肯定的。

他轻步走向我,脸色微变,很是严肃,“你是不是觉得是北海王从迷雾森林里将你救出来的?”

难道不是吗。

但他又是怎么知道我曾经迷茫在迷雾林中,曾经奄奄一息。

是北海王告诉他的吗?

我疑惑地看着元公子。

“不是他那还是谁?”

我轻笑。

元公子嘿嘿一笑,“你真的醒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

我皱眉瞪眼看着他,“难不成是你啊!”

元公子突然伸出手来,靠近我的脸,想轻浮我。

我轻侧过头,躲开他的手。

他总是爱这么动手动脚。

“容儿——”他语重心长地唤了我一句。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于这个名字,在我受伤醒来后才听闻,实在是不习惯。

白桃不过是季豫给我取的名字,而高昭容却是高首文告诉我的,我自己到底叫什么,我实在是想不起。

可我的心里却突然想起那个名字——桪儿

我脑海里时常出现这个名字,我的梦中时常有人这么叫我,难道我不是叫桪儿吗?

如我是高昭容,是容儿,那么桪儿是谁?

为何有人一遍一遍地喊我这个名字。

第十五章 回到高府

第十五章前言

平城的郊外树林里,一个面带白纱的绿衫女子静静的站在林中,她身后着一身侍女装扮的丫鬟同样带着面纱,两人的眼神忧郁中有些慌乱,但丫鬟身前的小姐强装着镇定。

看两人的表情像是在等人。没过多时,林中走来三个汉子,其中前头的那个臂粗腰圆,满脸胡渣。

见到人来,那绿色衣衫的小姐紧张地吸了口气,等着和那人会见。

那脸大腰粗的汉子有些丧气地在绿衣小姐的面前拱手,“小姐,俺这次失手了,高二小姐还好好的活着,剩下的银子俺不要了,这次任务是俺的失误,请小姐谅解。”

绿衣小姐面纱下的脸色一变,“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还什么江湖一刀手,本小姐这次真是找错人了。”

那圆脸汉子屈辱地脸部抽搐,再次拱手放下话,“俺给小姐再允一件,下次找俺办事,俺不收小姐的筹礼,算这次的失误。”

绿衣小姐冷淡一笑,和她的随侍丫鬟转身离开。

走出林子,绿衣小姐心情愤怒地坐进马车,那丫鬟小心翼翼地跟着坐了进去,车夫驾起马车朝平城城门而去。

马车上,丫鬟谨慎地说道:“小姐,二小姐就要回城了,她知道真相说了出来怎么办?”

绿衣小姐紧紧地拽着手上的手帕,满脸愤怒,眼神阴冷,冷冷地道:“她曾答应过我,不会说出来。”

“可要是这次她遇难让她知晓了原因该怎么办,她会不会将小姐你供出来?”丫鬟低声说着。

绿衣小姐一掌打在马车上,恶骂着那些杀手,“都是些没用的废人!”

丫鬟忙恭维道:“小姐,别气了,等她回来了,有的是机会,二小姐不是还没将那秘密说出来嘛。”

绿衣小姐看着自己劈红的手掌,低沉着声音,“可她活着,本小姐就不放心,怕总有一日她会说出来。”

~~~~~~~~~~~~~~~~~~

晋阳城。

我掀开车窗帘望着城门上的字,好快又到一个城,看来离平城应该很近了,离那个家也近了。

从阳城出来,我总是感觉自己心神不安,每离家近一步,心绪就有些不宁,不知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害怕见到家人吗?我摇头应该不是这样。

“到晋阳了,我们今晚在这歇一晚,明日再回平城。”一旁的高首文说道。

我放下车帘,回眸应道他,“好。”

来到城里,我们找了一家客栈,石野将马车赶到客栈后院,让伙计喂好马。

高首文向店掌柜要了两间上房,用过膳后便好休息。

我随意地和大哥在大堂的饭桌上用了膳便说要休息了,先行上了楼。

摸着扶梯往楼上走时,无意间我见厅堂里的另一餐桌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那个人的背影很熟悉的感觉。

我愣顿了一下,对那背影有说不出的感觉。

“怎么了,容儿?”高首文抬头在厅堂里问道我。

我忙看向他,微微一笑回道:“没事。”说完,我再次往楼上走去,不再去多想那个背影。

从我失忆后,总感觉到见到一些人和事都有股熟悉感,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原因。

来到房里,我坐在桌边,倒上一杯水,端着杯子靠在窗户边,看着客栈楼下的后院。

院里已经点着了暗黄的路灯,灯旁的花丛开得还是很鲜艳,从楼上都能看到它的美丽。

我轻舒了口气,抬头看着大圆的月亮。

拒绝和元公子一起走是对的,一路回家我只想静静的。

凝望着皎洁的月亮,我怔怔出神,耳边突然飘来优美的箫声,我随声望去,突见楼下院中花坛边的青石台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白衣,手上拿着一把玉箫正放在嘴边吹起,女子侧着头呆呆地看着他,很是欣赏的感觉。

看他们的样子像是一对正在热恋中的少年少女,少女很沉浸在少男的箫声中。

少年满脸诗意,双眸除了注视着女子,哪都没看。

这么的郎情妾意,这么美的夜晚,这么美的画面,是谁看见了都会祝福他俩能幸福快乐。

我靠在窗辕,静静地欣赏着,虽然隔得不远,但我却看不见他们清楚的面容,他俩都只是相互注视着,并未朝我看来,我见不到他俩的正面。

能在这样的夜晚听到这么一首曲子,我觉得自己好舒心。

就这样我静静地听着那个少年吹完整首曲子,我本想朝他俩夸赞一句,“很好。”刚要张口,突见那个少女抬头朝我看了过来。

见到她的面容,我惊得失色,她在朝我笑,而她的样子就是我。

我吓得瞪着双眼,这怎么可能!

那个像我的少女突然裂嘴一笑,对着我笑。

我胸闷,无法相信,用手用力地揉揉眼睛,再次看向那里。

我脸色刷地苍白,因为那里什么都没有——

哪有什么少男少女,哪有人的身影。

为何会这样,我不相信,我慌乱地冲出门,跑到后院,来到他们刚才坐的位置。

院里静静的,什么都没有,我用手摸摸青石台,石头上冰凉的,根本就不像刚才坐过人。

我脚软地一跌,跌坐在青石台上,精神有些慌乱。

我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赶路过急,才出现这样的幻觉,我应该去休息了。

回到房中,我依然无法平静,走近窗台再次看了眼那青石台,那里依然什么都没有。

我轻笑一声,将窗户关上躺到床上,我该好好睡一觉。

次日清晨,在大哥的叫醒下后,我们继续前往平城。

这一路上,我很静很静,脑海里反反复复是晋阳城客栈里后院的那一幕。

不知不觉,高首文说到了,我才醒悟过来,掀开车帘,马车刚到平城城门口。

果然是京师,城墙都是那么宏伟壮大,但我却觉得自己是初次而来,记忆里没有太多的印象。

我果然失忆得彻底。

进入到城内,我跟高首文说道:“我能下去走走吗?”

想从头认识认识自己生活过的地方,想找点记忆。

但高首文不同意,“先回家,以后想出来去玩哪,哥都陪你,但现在必须先去见家人。”

我只好嘟嘴道:“好吧。”

马车停在护军府的大门口,我下了马车,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那几个字。

这就是我的家吗?

高首文已经让家奴提前去禀报高府我回来的消息,可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来迎接。

我领悟到,我在这个家应该不太受欢迎。

踏进阶梯的那一步,我却觉得步子很沉重。

走进高府,过门槛,才到青石路上,不远处站着两名女子,那绿衣女子眼眸冰冷地看着我。

这应该就是大姐高璃了,一路上高首文已经向我说过家里的每个人,问我记不记得。

而我对于高首文所说的,犹如在说别人,不是我的家,我根本就没太多记忆。

我漫步过去,对她很是尊敬地欠身行礼,“大姐。”

高璃是笑非笑,语气懒漫,“妹妹回来就好,一个多月没消息,姐姐还以为妹妹就此遭遇不测,在家可为妹妹担心了很久。”

她的话上虽是关心,但我却感觉到她对我的不懈,很明显一点都不欢迎我。

我的心中微微清凉,这就是我的家吗?

她身后的丫鬟对我恭礼,“二小姐。”而我也只是淡漠地一笑。

“妹妹的脾性可比以前更幽沉了,都不像我认识的高昭容了。”高璃盯着我不紧不慢地说道。

“容儿因这次遇劫,失忆了。”高首文在旁说道。

高璃很是惊讶,“失忆?”

我轻抿嘴笑了笑,肯定高首文所说的。

高璃突然变化眸色,伸出手来抓住我的手,表现得很是关心,“怎么会失忆了呢?”

她的这么一变神态,我有些不适应,“落崖后醒来就失忆了。”

第十六章 高府人心

第十六章前言

游然站在高府大门外街道的一处拐角处,看着那马车停在了高府门口。

他有些兴喜,脸上难掩兴奋。

从马车下来的女子让他瞪目。

是她,不错,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当年乙桪入青峰门时也就是这个年纪,游然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一天。

那是夏日午后,青峰门弟子李苋儿带着乙桪上了青峰山,来到青峰门门主面前。

游然当时就在青峰门大堂里,他看到那个女子从山下来一头的汗水,脸色不是很好,但却很镇定。

游然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那个女子很有气魄,强势,不是那种文弱彬彬的小姐。

当时的青峰门主杨佐也是很惊讶,当场收留她加入青峰门。

不过在青峰门的第二日,游然才得知那个女子是带着伤而来,门主杨佐亲自为她运功治疗。

游然很好奇那个女子是谁,看着并不像一般的江湖女子,而是举手投足间有些官家气息。

他问李苋儿那个女子的情况,李苋儿却闭口不言,很是维护。

越是不让人知晓那女子的情况,游然越是好奇。他有意无意经常注意着那个女子的行为。

直到一次,女子心情很不好默默地喝酒,游然走到她面前,女子要他陪着一起喝,两人闲聊中,游然才得知,原来来青峰门,带伤来的原因是她是在屿山偷袭了当日在屿山涉猎的先皇献文帝拓跋弘。

游然很是一惊。

偷袭朝廷命官都是死罪,还不说偷袭的是当朝皇帝。

游然问她为何要偷袭皇帝,乙桪只是沉默,没有明说。

那一夜,游然和她喝高了,两人之间也加深了友谊。

只是游然怎么也想不到后来……

如今看到这个女子和乙桪长得一个样子,而她真的会是乙桪吗?

游然再次回想着仙道崔伯渊的话:多年后乙桪会再次回来,你得尽力保护,当她的灵魂从玉瓶出来的那一日,你便去平城高府,找到高府二小姐,她就是你需要保护的人。

他要信守承诺,答应了崔伯渊的事,他就得做到,这是他的原则,也是为了报答崔伯渊对他的救命之恩,更是为了乙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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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高首文领到高府正堂。

坐在厅堂正位上的是年方四十多岁的男人,他面色暗黄,剑眉圆目,面相有些凶狠,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感觉。

他应该就是我的父亲高扬。

而她右侧位置上坐着一个面色冷白,优雅尊贵的女人,她一脸的不在意,对我的回来好似无关紧要。

她应该是大夫人,高璃和高首文的母亲,如是我母亲不可能这么不在意我。

我行直堂中,朝他俩恭礼,“父亲,大娘。”

父亲微抬眸色,清冷地说了句,“回来就好,在老宅待了两年,沉稳多了。”

大夫人面露出假意之笑,“两年不见,容儿长大了不少,越发标志了。”

我微微躬身,“多谢大娘夸奖。”

“你母亲近日身体有疡,在她院里休息,你去看看吧。”大夫人说道。

我看向父亲,他朝我摆了摆手。

高首文忙道:“我带容儿去,她遇难坠崖,失去了些记忆,想不起来了很多,我怕她找不到路。”

我恭身朝父亲和大夫人行了个礼,退下。

站在一边的高璃一直盯视着我,我很不明白她的眼神,像是在对我有很深的探究。

这才到高家,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像不待见我一样,我的到来好像并没有让他们感觉到愉快,除了高首文对我有那么点热情。

我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悦,并没有感觉到到家的兴奋感,是啊,就算我真是高家人,也不过是二娘所生的孩子,大夫人和大小姐又怎能会喜欢我?

但我自己的母亲一定对我不是这样,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又好了点,想尽快见到母亲。

刚才大夫人说我母亲身体不好,我加快了步子,想尽快见到她。

穿过中院花园,经过长廊,来到一处山石边的院落里。

高首文对我道:“这就是二娘的院子。”

我站在青石路上,望着这一片风景,脑海里竟然没有一点印象。

见我露出迷茫之色,高首文认真地道:“容儿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我朝他淡漠一笑,轻摇头。

高首文似乎有些难过,“进去吧,你母亲就在里面,大哥就不进去了。”

我点头表示你去忙,我自己可以。

轻步刚走近阁楼,从里面走出来一名老仆妇,认真地瞧了我一眼,然后笑眯眯地问安,“二小姐回来了啊,奴婢见过二小姐。”

我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这个老妇应该就只是个下人,穿着一身下人服饰,但我还是不认识她。

她笑道微躬身,“老奴林氏,二小姐两年没回来了,老奴老了,二小姐不记得老奴了是应该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林妈妈好。”

“二夫人刚午起,二小姐快进去吧。”

我微笑点头,迈开步子。

林妈妈一直在前指引我走到母亲的内室,母亲坐在软椅上,正放下手中的水杯。

我见到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精神猥焉,毫无容光。

这就是我的母亲吗,一副病态。

看到我走近,她眼眸中暗淡冷漠,比起大夫人的假意笑容,她既然完全表现得不待见。

我的心无比惊讶,愣得不敢相信。

我在她面前躬身行礼,“母亲。”

静着自己的心态看向她。

母亲只是淡淡一句,“你来了。”垂过眸,再也无话。

我像是被雷劈了下,不明白这是为何。

想着也许是她身体不好,才会表现得这么冷意,我柔声关心地问道:“母亲可还好?”

就算我不记得了,但高府家人认为我是高家人,那我肯定就是,做为高家女儿就算母亲对我冷淡,我却不能。

母亲微闭的眼再次睁开,“为什么要回来,待在老宅不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我懵了,没搞明白。

我愣得盯视着她,不知怎么回答。

母亲是不想我回来,这是为何?我一脸惊异地看着她。

见到我愣神,母亲轻叹口气,轻挥手,“回来了就算了,你回你的秋水居去,待在自己厢房里就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母亲那里出来,脑袋里完全跟不上这节奏。

高首文一直在母亲院落前等我,见到我的脸色,他好似完全知道是这种情况。

只到他将我带到高府内比较偏避的一处院子,我才明白过来。

我在这个家根本就不受欢迎,连自己的母亲对待我都是这样,但这一切到底是为何?

我看着那厢房门匾上的字——秋水居,这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吗?

高首文领着我推开木漆门,里面传来一股霉味,看样子许久没开过这扇门了。

他一边走进一边道:“已经让家里的奴婢打扫过了,因许久没入住,有些霉味正常,这几天多畅开窗户就好。”

我慢慢地走进后,各处望了望,对高首文淡笑道:“没事。”

就算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家。

此时,走进来一侍女,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茶水壶。她将托盘放到桌上后,才朝我恭礼,“奴婢紫兰,来伺候二小姐。”

高首文在旁附言道:“容儿的贴身丫鬟瑛琳在容儿出事那日不知所踪,所以府里就让紫兰来服侍你。”

我看了眼紫兰,轻语微笑,“以后麻烦你了。”

“小姐说哪里话,伺候小姐是奴婢应该的。”她嘴角微笑,倒是很开心的样子。

难得见到在这个家里对我有微笑之人。

高首文离开我的秋水居后,我沉闷地坐下来,把紫兰唤道了面前,“我娘是怎么了,她得了什么病?”

紫兰垂下视线低语,“今年上元节后,二夫人得了腿疾,已经走不了路了,老爷一直没让小姐回来看望,还是二小姐你在老宅得知后,要求了几次说要回来,老爷才同意的。”

我再次疑惑,这一切到底是为何?

父亲是不是不愿看见我,要不怎会让我留在老宅不回来,连母亲得病都不行。

第十七章 邀月楼

第十七章前言

邀月楼是个清雅的地方,这里许多商人大贾,文人墨客出入,攀交情,谈诗词,赏乐曲。

近日,邀月楼听说请来了江湖上有名的乐师南宫霓来弹曲,邀月楼的人气急剧而上,每日南宫霓出现的时间里都是爆满。

现在,整个邀月楼里万籁俱静,只剩那女子的琴声,似乎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南宫霓毅如往常,不以真面目示人,每次出来都以面纱蒙面。

她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已经吸引不少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前来一睹芳彩。

楼里雅座上的高显,高护军的二公子,京城里有名的爱出入这些地方的常客,听到南宫霓的到来,每日一场前来捧场。

他白皙肤色,桃花细眼,较小红唇,不是男装打扮,都会以为他是个女子。就连他拿着酒杯那双手,都是纤巧嫩白。

他全是一副文人墨客,完全没有一点强壮武士的感觉。

在南宫霓一曲下去后,高显让身后的随从去请女子来喝一杯,说是认识认识。

他知晓南宫霓不轻易陪人喝酒,但还是想试一试,可却不曾想南宫霓真的前来。

高显满脸兴奋,起身在雅座门口迎接,亲自迎她进座,为她斟上茶水。

高显向她自我介绍,南宫霓颔首一笑。

在落座前,南宫霓将她脸上的面纱拿了下来,高显的敬酒,她以茶代酒喝了一杯。

高显被她的容颜惊讶,发愣,能以倾国倾城以不为过。

他称赞她的琴技怕是北魏国中再找不到第二人可以媲比。

南宫霓谦虚一笑,说:“二年前,高护军二小姐高昭容的琴技就已经名满京城了,霓怎能和她相比。”

高显拿杯的手一愣,抿嘴一笑,“她和南宫姑娘比不了。”

“高公子认识她?”南宫霓似是疑惑。

高显轻轻一笑,“她是我二姐,和我同月生,比我大不了几天,但我还是得叫她二姐。”

南宫霓含笑,“怪不得高公子这么喜欢乐曲,原是家里早就有个熏陶之人。”

高显轻愣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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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后的第二日,我便要出门。我想出去转转,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平城我不熟。失忆已经让我不记得了一切……

我不是真的想要去玩些什么的,我心中其实着重想的是去见一面季豫。

他比我早一步离开阳城,现在应该早就在平城了。

刚走出我的秋水居,来到花园,迎面碰到了大姐高璃,高璃 扬起一抹冷笑,说道:“妹妹这是要去哪?”

我 止住了步子,清楚地看到,高璃的眼睛里在看见我的那一刻,混杂着笑意的嘲弄和清冷如井的潋滟水光,让人一下子如置身于冰水中。

我猜测到她应该很不喜欢我,只是还是家人,还在一个家里,我不能和她一样。

我抬手理了理鬓边的散发,嫣然一笑,“妹妹失忆了,想出去走走。”

高璃 满脸冷漠,“妹妹怎么老喜欢往外面跑啊,这才回来就要出去,是不是急着想见哪个情郎?”

我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她轻嗨一声,“不是就好,假如又像二年前,你看父亲会饶恕你吗!”

二年前,二年前怎么了,我真的一点都没印象。

我沉默着,游神在外。

身旁的紫兰轻碰了我的手臂,我忙回过神,朝高璃欠身,连忙走过。

走出高府大门,我才询问起紫兰,“二年前我怎么了?”

紫兰随跟在我旁边,轻声地问道:“二小姐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记得还要问你?”我冷吼一声。

见我声音清冷,脸色难看,紫兰忙告诉了我原因。

她说,二年前我和弟高显一起在城外河边游玩,高显垂钓,而我坐在凉亭中弹琴。因为我的琴声引来了几个也在那地方游玩的京城中的贵族子弟,那几个贵家公子非要我再弹上几曲,高显气不过和他们动了粗。因为高显的动手打伤了尚书右丞郦范的三子郦子廊,当时尚书右丞的女儿郦敏心也在场,郦敏心上前去推殇我,我不知怎么一把推了她,将她推入了河中,致使郦敏心溺水,被救上来后奄奄一息。之后郦敏心卧床个多月才恢复过来。

平城沸沸扬扬传着这件事,说我不知羞耻,惹恼公子们,还无理地将郦敏心推到河中。

因为这件事,父亲将我送至龙城老宅,不让我回府。

紫兰说,伺候在我身边的丫鬟当时是瑛琳,她亲眼目睹了那次事件。

听着紫兰的话,我这才明白,刚才高璃的那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是个爱摆骚弄姿的人,惹了一些事,所以她看不起我。

我沉默地不再细问,对于以前的过往,我真的不记得了。

平城对于我来说,此时算是陌生的,因为记不起来。

但紫兰比我熟悉多了,起码她没有失忆。我的失忆不只忘记了自己,忘记所有人,还忘记了每个地方以及所发生的一些事。

紫兰将我带到了北海王府大门外的街道上。望着北海王府那几个字,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进去见他。

虽然就站在他的府门外,但我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甚至都不敢到门口问问那些守卫,殿下在不在。

我想着,不管我和北海王是什么关系,进去了,他应该也会理我。不会当没有我这个人。不过,我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在府门前徘徊了很久。

紫兰也没说什么,只是陪着我站着,她有点不明白,我到底想干什么。

天气不像一个月前那么炎热了,这时的天已经转凉,太阳也不再热烈,所以站在阳光下,没有感觉到热,反而有点风吹着,很舒服。我的裙摆早让风吹得偏偏乱飞。

我见一个很清秀的男子在一边看了我一眼,对我站在北海王府门外感到疑惑,我也瞧了他一眼,不过,我发现,这个清秀的男子应该不是男人,而是个女子假扮的。

她有点嘲讽似的瞟了我一眼,然后直接走到北海王府的大门。

我看着她走了进去,守卫没有一个人拦截,看样子应该是经常来北海王府。

我有点不明白,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打扮成男人的样子?难道是为了偷偷来见北海王吗?

突然惊醒, 她会不会是来约会北海王的?我脸上抽搐。我还能再进去吗?

我以什么身份进去?朋友?

想到刚才紫兰说的二年前的事,我怕,怕又因为我惹出什么麻烦……

“紫兰,我们回去。”我淡淡地道。

紫兰有点不明白,不是特意来的嘛,不是站了这么久吗?难道不想进去了?不过她没有问出来,只莫名地跟我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有点不开心而已。

不过一路上,我总感觉街道行人中有双眼睛在注视我,每当我回头想去找寻那双眼睛,却发现并没有人跟着我。

我不知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

还是因为听到紫兰说二年前的事,心里有层疙瘩,所以才觉得有人在看我。

我是在害怕别人说我的闲话吗?

漫步经过街道一处暖香阁,紫兰突拉住我,说,“二小姐,这暖香阁经营的都是女子的胭脂水粉,小姐要不要进去瞧瞧,顺便买点。小姐也应该打扮打扮……”

我停住脚步,抬头瞧了眼“暖香阁”的招牌,脑海里突然现出季豫的脸。

犹豫过后,我点头,朝暖香阁的门口走去。

这里的生意倒是挺好,有不少女子在挑选胭脂,可伙计竟然是名中年男人,我失笑,这里面的伙计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一个男子经营女子的饰物,都不觉得尴尬。

我正东张西望时,那名中年男人让其他伙计招呼客人,径直朝我走了过来,我见他愣愣地看着我,像在打量,又像在琢磨。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认识我,但从这眼神中,我竟然感觉到他像见过我一样。

“秉人鞠阳,这里的掌柜,小姐需要什么,在下为你介绍。”

紫兰在我旁边回着他,“给我家小姐介绍几款好用的,钱都不是问题。”

那掌柜忙招呼我上座,然后让伙计拿了一大堆胭脂水粉放在我面前,等我挑选。

第十八章 梦魇深渊

第十八章前言

那清秀的女扮男装的姑娘走进北海王府见到季豫就说道:“七哥,刚才在你府门口见到一位极为漂亮的姑娘站在你府门口发呆,像要进来,又不进来的样子。”

这清秀的女扮男装的女孩就是彭城公主莹玉,她无聊没事便来找他的同父异母的兄长北海王。

季豫听后,当时没放在心上,他知道自己哪来什么姑娘,一向都很清欢寡欲,没有与哪个姑娘扯上关系。而从小喜欢的那个女孩也已经消失人间,唯一与他扯上关系的也就是最近才认识的白桃,高家小姐。

难道是她?肯定是她!他忙跑出来,府门口哪还有什么身影。

是你来了吗?

为何不进来找我呢?

我能去见你吗?

他会允许吗?

北海王脸上漠然地丧气,他想到了皇上的交代。

想到了皇上飘在他耳边的那句话,“好好照顾她。”

她是他的人了吗?

他忧郁地回忆起,他才见到她时的第一眼。被皇上抱了回来,女子已经奄奄一息。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脸色苍白。

皇上丢给他一句话,“好好照顾她”就离开了。

而他在她醒来后,见到了她美丽的容颜,沉静的性子,闪烁的眸子,他微微心动。

她以为是他救了她,可他却没有说出,是那个人把她送来的。

在梦仙居里,他不敢直接问皇兄,哪来的女孩,也不敢问她是他的什么人。

皇兄交代他好好照顾,他就好好照顾,只是那一日,他便已经猜到,皇兄是认识她的。

这次回到平城,他特定让解凛去查查高昭容和皇兄有什么关系,曾经是不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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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暖香阁出来,街道上行过来几匹马,街上的百姓纷纷让路,最前头的马背上,是个身着一身红黑相映锦袍的老者,年纪大概五十岁,圆脸上留着胡须,身材魁梧。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给人一种威力。

因马队而来,我和其他行人往街道边退了退,前头那人太打眼,我不由地看向他。

只是静望他之后,我脑中对他有些模糊的印象,似曾在哪见过。

我被那人吸引地盯着他,直到他经过我面前的街道,望着而过的马队,我感觉自己神游着。

我是不是认识他,为何见到那个人,脑中突然闪出模糊的印象。

“那个人是谁?”我轻皱眉问道身边的紫兰。

紫兰恭敬地回我,“东阳王拓跋丕,官至司徒公。”

我瞧着紫兰的眼睛,认真地问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他?”

紫兰认真地想,最后摇摇头,“要是说小姐面对面和东阳王见过,好像没有,也从没去过东阳王府,更没和东阳王说过话,要说在街上像今天这样见过,有可能有过。”

我疑惑,“就这样?”

紫兰点头,“奴婢就只知道这些,因为以前伺候小姐的是瑛琳,陪在小姐身边最多的是她,瑛琳肯定知道的比奴婢多。”

紫兰叹口气,有些难过,“只是瑛琳姐姐到现在都没消息,要不小姐有什么都可以问她了。”

我再次望向那已经走远的东阳王,我真的没见过他吗?

回府后,我的脑海里一直晃着东阳王的身影。

晚膳时,我见到了高显,他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说话的语气也是极度柔和,十足书生气范。

一想到今天紫兰说二年前,他为了我和尚书右丞的儿子交手,还打伤了别人,此时看他可真不像有那种力气的人。

他的脾性应该很好,能让他出手,当时那郦子廊应该说了让他极为不舒服的话。

我此时对高显的印象倒是极好,餐桌上,我看着他微笑。

他用桃花眼瞄了我一眼,咬着一口饭的嘴在轻轻微笑。

他的反应也许是让高璃发现了,她轻咳了一声,清冷地瞪着高显。

高显立刻瞪回了她。

我在心中暗笑,也许还真只有高显能对付得了高璃那阴冷的表情。

父亲没吃几口,便放下筷子,说还有政务要处理,回他的书房了。

父亲离开,我总觉得自己没意思坐下去,这桌上除了我,他们可都是同声共气一家人,而我的母亲在她自己的院子,一个人用膳。

我放下筷子对大夫人恭礼,说,我去看看我母亲。

大夫人轻摆手懒得理我,也许正希望我走开。

离开他们的视线,我都觉得自己心情轻松了很多。紫兰陪着我来到母亲门外时,林妈妈告诉我,母亲已经休息了,叫我不必去打扰了。

沉闷着性子,我向自己的秋水居而去。

在经过荷塘时,我突然驻了脚步,望着那一片潭水,我莫名地伤感。

天色已经黑暗,府内点着了稀弱的路灯,在黄黄的暗灯下,我站在荷塘边发愣。

“紫兰,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我满脸忧郁。

紫兰只是应了声“是”,便离开了。

靠在荷塘边的树杆上,我沉闷着,突然眼前荷塘微波荡漾,我见潭水里有个小女孩子浮在水面,半个身子在水面,头半沉半浮,感觉人已经昏迷。

我惊吓得轻叫了声,后退几步。

碰撞到了一个胸躺,我又是一声惊,茫然回过头,脸色苍白地见到高显在我身后。

他的脸色也极为不好,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问道:“怎么了,二姐。”

我靠近他的身体,不敢向荷塘看去,用手反指着水面,咛喃着:“水面死了个孩子。”

高显可能看了眼后才回我道:“二姐,哪有,你眼花了吧?”

我身体有些发抖,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真的有个孩子。”

突地,高显将我的身子扳了过去,让我面对着水面,指着水面道,“是不是没有。”

我提着胆子看去,水面上此时什么也没有,一片清静。

真是我眼花了吗?

我走近两步,仔细看了下,真的什么都没有。

那么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真是我这些天来脑袋里莫名地躁动吗?

高显送我回了秋水居,让紫兰去给我熬了碗安神汤,看着我喝下,亲自坐在我床边,等我睡着了才离开。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自己耳边传来箫声,声音越来越清澈。

我好想睁开眼睛,又似很困难,感觉怎么也打不开双眼一样,眼黑是一片黑,亮光不太明,感觉灯不够亮。

我挣扎着,为什么看不清楚,好像我身前站着个人。突然眼前一亮,我能清楚地看清了我面前的景色。

庄院里已经十分安静,我站在廊下,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星星。

我这是在看星夜里的天空?我何时起来看星空的?我一点也不记得。

面前的廊道下,有个人在向我走来,白色长袍,飞舞的长发,乱飞的衣袖,还有那幽沉的深眸。

我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臂,不知道此时到底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可是,我能感觉到痛。

我忙揉下眼睛,希望睁开眼不会再有这样的景象。

可当我睁开眼,那人还在,还一步一步朝我走近。

他孤傲,淡漠地看着我。

我神情愣住,嘴角抽搐,我想自己此时肯定是在梦里。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清醒与梦境分不清。

像是在梦中,又像是在真真实实地在发生。

在幽林谷,我就是这种状态,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

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梦见过这个妖孽的男子了,为何又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妖孽男子走近愣神的我,没有顾及我的惊讶眼神,一手搭在我的肩,我只感觉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起来。我惊慌朝下一望,我又在空中了。

男子拥着我飞跃了起来,我转头看向他的脸,很真实的在我眼前。

难道我不是在做梦吗?他从梦中来到了现实吗?这是真的吗?

在屋顶,他停了下来。我紧紧地抓住他,往下看着夜晚下的高家庄。此时才发现,高府很宽广,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很富裕,但我觉得算比较富裕的。

高府院落我没心事看,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常常这样出现在我梦中。而且现在我觉得应该不是梦,我很迷惑。

呆愣地看着他,我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臂,有点痛,那应该不是梦啊!

“你到底是谁?”我稍梳离他的身体,我就想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的身姿还是宛如初见一般出尘,轻风吹起他的衣衫在白纱的笼罩下似幻似真,像仙人,像幻境,很不真实。

但我却清楚地看清了他的容颜。

妖孽男子只是微笑道:“我是锐,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锐?

我记得,在幽林谷的时候,梦里他曾这样告诉过我。

“你早已经把我忘记了。”男子灵空的眼看着我。

我轻抽了下嘴唇,不明白他的话。

“不过,我记得你就可以了。”他再次扶上我的肩,将我拉进他的怀里,看着他越来越近的唇,我双手忙抵制他的胸膛。

“你干嘛呢!”我惊讶,怎么感觉他每次都这样。

“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抿嘴一笑。

但我不听他的话。

在惊讶慌乱中,脚底一滑,感觉自己往下掉。我要死了,掉下房顶了吗…

在夜色中,我见他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我在往下掉……

我惊叫着。

“锐,救我!”

但是他就这么冷冷地站在高处,看着我往下掉。

睁开眼,我眼前紫兰正坐在床边愣愣地看着我,我才看清,自己在房里床上,那么刚刚的一切真的又是做梦,都是假的?

我慌乱地爬起,向外跑去。不顾身后紫兰的叫喊,站在院里,我望向那梦里男子带我站的那屋顶,上面什么也没有。

哪还有那个男子的身影…

第十九章 高府禁院

第十九章前言

高府,栖雁阁。

这座阁楼是高府的禁院,多年前,高扬下令,任何人都不允许踏进这阁楼半步。而下这条命令时,是高昭容落水之后的第三天,对全府上下所有人下的命令。

这么些年,没有人敢违令,只是高扬自己有时候半夜会莫名地来到阁楼里,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他每次都是拿着一壶酒,静静地一个人,坐在房内的屏风前,一边沉闷喝酒,一边看着屏风上的那副画。

屏风上的画卷画的是名女子,眼神看着前方。

高扬感觉画上的女子就像看着自己一样。

女子已经逝去,他这些年来,怎么也忘记不了。而女子逝去的那晚,他犹记在心。

那是十前的一个寒冷的夜晚,他正在书房忙政务,还没有入睡。突然门外府内的奴婢急急地向他禀报:“老爷,不好了,三姨太的栖雁阁出事了。”

来禀报他的婢女就是栖雁阁伺候三姨太的婢女紫金。紫金是三姨太嫁入高府后,高扬赐给三姨太的侍婢。

听到栖雁阁出了事,高扬立马起身直奔栖雁阁。在去的路上,高扬问着紫金,到底出了什么?

紫金含糊不清,说得不是很清白。高扬只听到了,有两名女子闯入了栖雁阁,手上还有长剑,剑直指三姨太。紫金看到了后,悄悄的前来禀报。

高扬在出书房前就已经拿好了佩剑,等他匆匆赶到栖雁阁时。栖雁阁的其他两名婢女被打昏倒在前厅里。而三姨太已经倒在了里室,她胸口的衣服已经染红了一片。

高扬惊慌地抱起躺在地上的女人,将她抱道床上,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惊吓地喊道:“兰儿,兰儿,这是怎么了?”

怀中的女人奄奄一息,艰难地呼吸着。

“快去找郎中来!”高扬朝跟进来的紫金叫喊到。

紫金已经吓傻了,在听到高扬呼喊后,慌忙地跑去。

女人伸出手想再一次摸摸高扬的脸颊,但无力地艰难着。高扬忙拉住她满是鲜红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女人脆弱的快说不出话来,张嘴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我…想…看看…那副画…”

画?

高扬明白,她所说的那副画是哪副画。从女人嫁进高府后,就带着那副画,还时不时地拿出来看。高扬放下她,从她的柜里将那副画拿出来,放在床上展开。

画上也是名女子,很清秀的女子。高扬已经见过这副画,曾经几回,都看到兰儿静静地看着画中的女子。

他此时只想知道是谁伤害了他的兰儿,眸 光一凝:“是谁把你伤得,告诉我,我为你报仇。”

兰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话语越来越细弱。

“不…用了…我不怪她…”

女人的眸色只注视着画上的女子,带血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图面。

“是她,是你师妹伤了你!是不是?”

高扬蓦地一顿,眉宇紧锁。

他就知道,兰儿担心的那天终于来了。

女人紧紧拽住男人的手,用最后的力气说道:“答应我----,别--再去伤害她,这是---兰儿欠她的,兰儿--这-次--终于还她了。”

当紫金带着郎中来时,女人已经逝去了。高扬也像失去了半个灵魂一样,傻傻地抱着兰儿,一动也不动。

而高府的其他所有人也在紫金找大夫的时候都已得知。统统赶来。

他们为何在刺客来时,紫金没有大声叫喊,让府里人知道,是因为紫金包括其他的两名婢女都被三姨太命令过。

要是哪天有画上的这女子来找她,不管她在哪,都不允许声张。

紫金当时正从院外走来,就见到两名黑衣女子,穿着斗篷,帽子盖住了头。她本想大叫一声,突见黑衣女子将前厅的奴婢打晕,直接走到了里室三姨太的房里。她不敢声张,悄悄靠近,见到三姨太正和女子在对话,而她突然瞧见了一名女子的面容,正是三姨太经常看的那画上的女子。

她记起,三姨太说过的话,要是这女子来了,不要跟任何人说。但看着来人不是很友善,所以紫金还是前去禀报老爷。

栖雁阁已经聚满了人,大夫人,曹管事,一些在府里久的仆妇。大少爷高首文也慢慢地来了,当年的高首文才十二岁。只有二夫人和她的孩子高昭容没有前来。

而三姨太死时,手里还紧紧地捂住那副画,她很是珍惜那副画。

高首文当时一点也不怕的摇晃着父亲,在他身边不停地叫唤已经石化的高扬。

那晚,高扬就抱着兰儿的身体直到天亮。而那天清早有人发现高二小姐的身体浮在荷塘里。同是一天,二夫人病倒了,听奴婢说是吓到了。也是第三天,高扬下令,谁都不允许进入栖雁阁。

也就从那天起,栖雁阁成了禁院,也无人再敢在高扬的面前提起三姨太,怕触努到老爷。

思绪拉回,挂在他面前上的画正是兰儿,每每思念她,高扬就会到这院子来,坐在她的房里,思念。

而那副被兰儿用血手摸过的画,她最珍惜的画,高扬也没有让它随着兰儿逝去而将它毁灭,他将那副画卷好放在兰儿平时放那画的地方。

兰儿的任何一样物件他都没有丢弃,栖雁阁里的一切原封不动,犹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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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那晚荷塘里见到的那恐怖的画面,这两日我心绪不宁,总感觉这高府内阴气沉沉的感觉。

除了高显总是面带灿烂的阳光外,其他等人都一副阴冷的面相,包括这两日,大哥高首文也总不见身影。

紫兰陪着我在府内走走,不知不觉我又走到了荷塘,今日天气阴沉,看似要下雨,但雨水总是下不来。

荷塘里只有荷叶,荷花早就过了开花期,荷叶浮在水面上,轻飘轻飘。

我驻了脚步,没敢再朝荷塘边走近,我有丝害怕,害怕自己失足掉进去。

“小姐还是挺怕水的。”身份紫兰突然说道。

我回过眸看向她,“我很怕水吗?”

在我脑海里,我记得自己曾在水中飘荡,向岸边游,要是我怕水,那我怎会游泳?

还是紫兰记错了。

我不敢靠近荷塘,是因为那晚见到有孩子飘浮在上面,转眼又没有,是因为心中害怕,而并不是我害怕水。

紫兰很认真地对我点头,“紫兰来高府比较晚,并不清楚小姐为何怕水,但府内上下都知道小姐怕水。”

紫兰这么肯定地说,那么就是我以前真的怕水,可是为何和我的记忆里不一样,我有些迷惑,但没再去细思。

绕过荷塘,我继续向山石树林边而去,那块园区很是清静一样。

还没走几步,紫兰突地拉住我的手臂,喏喏地道:“小姐,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就是府上禁地了。”

禁地?一想到这个词,我就想起在梦仙居,季豫跟我说我那个地方,那也有个禁地,是一座山,而此时这高府的禁地又是什么?

我不解,“那边是什么地方?”

紫兰心思恍惚,幽幽地道:“那边是栖雁阁,曾是老爷的三夫人的居所,三夫人过世后,那里便是这高府的禁地了。”

父亲的三夫人,为何我一点也不清楚,这几日来,都没人提及过,而我的脑海里,也没有一点印象。

我微抬眉宇,“为何要禁了?”

紫兰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奴婢来到府上后,府里的嬷嬷就交代了奴婢,那里是不能踏足的。”

突觉得这高府太多东西让人不可言,而我又失了忆,什么也不记得。

恍惚中,树林那边人影晃动,我紧拉了紫兰一把,和她一起躲在花坛边,我悄悄看过去,见父亲从那边的院门走了出来。

第二十章 老伯的提醒

第二十章前言

暖香阁的掌柜鞠阳带着胭脂水粉亲自上了高府大门,他是前来送货。

高府大小姐高璃听到侍女紫玉说二小姐去暖香阁购买了些胭脂水粉,近日来将自己打扮得很是漂亮,高璃不想逊色与她,于是去暖香阁购买了好些胭脂水粉。

鞠阳一听到是高府大小姐,便热情地招待,还献殷勤地说送货上门。

高璃当然欣喜地接受,因暖香阁从不送货上门,以前都是自取,能得到送货上门的服务,那得有多大的面子。

鞠阳提着货物在高府大门口足足愣神了许久才敲门。

高府的曹管事将鞠阳一路带进后院,直进高璃的赏云阁。

静在自己院落里的二夫人一听到林妈妈说,刚才在府内碰到暖香阁的掌柜亲自送胭脂来给大小姐。

二夫人一听到暖香阁的掌柜,脸色变得不自然,手心冒出虚汗,说话支吾地问起,“那——掌柜就是来送胭脂?”

林妈妈点头后又道:“那暖香阁的掌柜可从不亲自送货的,这次大小姐是得了什么运气。”

二夫人搭在膝上的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裙衫,她在害怕。

脑海中又现出多年前的一幕——

年轻的鞠阳站在她的面前,对她道,“让我照顾你吧,让我做孩子的父亲。”

年轻的姜可喻满面泪水,后背对着他,清冷地恳求,“我只请你离开我的视线,离开我的生活,请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值得。”

鞠阳十分难过,“不,我不在乎那些。”

“可我在乎。”姜可喻语气坚定,她回头,“鞠阳,你能否明白,看到你我就会想起那个晚上,你明白吗?”

二夫人回过神,那些年的话犹如昨天。

鞠阳明明答应了她,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不再靠近她,可如今这是在干什么,只是来送货?

二夫人不相信。

~~~~~~~~~~~~~~~~~~~~

在我心里明白,大夫人对我这个妾室的女儿是极不喜欢,而父亲也是满脸的冷漠。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二年前的事才让父亲这样对待我,因为除了这个,我已经想不到别的了。就算曾经有什么惹父亲不满意,我也记不得了。

他们都是不想见到我的人,竟然这样,我只好禀明父亲,每日用膳就在我自己的院里,不再去厅堂大桌,没想到的是,父亲同意了,而且是满口同意。

我漠然地冷笑,这真的是我的家吗?

为何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家的温暖。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家,我宁愿留在季豫的梦仙居里,在那里做个侍婢都好。

可我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连季豫都不曾留恋我。

在阳城,他知晓我是高府小姐,也一定知晓我会回平城,到如今也不来说见我一面。

我和他真的不过只是萍水相逢。

我还记得那日在他的房里,见到那张书画,画上的女子很漂亮。

不想再沉思这么多,我拿起筷子,一个人吃着府内厨房送来的膳食。

府里膳食的味道很不对我的口味,我勉强吃了几口,便让紫兰撤下去。

高首文带着一个女子来到了我的院里,那女子一见到我便双膝下跪,在我面前叩头,带着哭腔,“二小姐,你没事真好。”

高首文见到我迷茫,微笑说道,“容儿的随身侍女瑛琳。”

瑛琳?不是和我一起失踪了的,她回来了。

虽然我已经不记得她,但这第一次见,我却对她有好感,忙将她扶了起来。

瑛琳仔细地打量着我,哭中带笑,“二小姐好好的,奴婢就算失去这条命都不算什么。”

我伸出手擦干她脸上的泪水,“你回来就好,要不上天也会责罚我。”

瑛琳忙道,“小姐不能说这样的话。”

瑛琳回来,我的秋水居热闹了些,不再是只有我和紫兰了。

晚风凉爽时,我们三人坐在廊下的栏边,听着瑛琳说她那日后的事情。

她说,马车翻车后,她和我便一直朝山林跑,她不小心拌了一跤,让我别管她,自己跑。

眼看那些人要追上了,我起步跑走,没再管她。她想以自己的生命来拖住那些人,好让我活下来。

她说她中了那些人几刀,以为自己死了,等她醒来却还没死,是个江湖上的侠客救了她。

那个侠客住在深山老林,她在那个侠客的茅屋里一直养伤,等到自己伤好了才下山。她一路不停歇地回平城,在进城门后遇到正在街道上的大少爷,才知道我还好好的活着。

虽然对瑛琳说的那日遇劫的情形,没一点印象,但她能这么为我,我觉得自己很亏欠她。我觉得以后好好对待她,有我的就有她的。

瑛琳回府,父亲也没亲自问问那天的事,只是一声以后让她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就行。

我的事情,父亲真的是一副态度,那就是与他好像无关紧要。

我有时真的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是不是这高家人。

如果是,为何要这么冷漠。

如果不是,高家把我找回来做什么。

深夜,我始终无法入睡,我的秋水居沉静如死水。

我躺在床上展转难眠,起床披上披风,轻推开门走到院落里。

还没走几步,突然有人从身后捂住了我的嘴,我想挣扎,想喊叫,那人更是用力捂住我。

“别出声,是我。”身后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

我没再叫,他放松手后,我回转过头,才发现竟然是他——元公子。

我很惊讶,这么晚了他出现在高府,在我的院里是怎回事?

我皱眉,满脸疑惑。

他一把搂住我的腰,含笑道,“带你出去。”

还等我的表态,他搂着我的身体飞跃过墙头,稳稳地落在了高府墙外。

我一把推开他,有些发怒,“你这是做什么!”

“看你睡不着,就带你出来透透气。”他嬉笑着。

我真不明白,这大半夜的,他怎会知晓我睡不着,而且他怎会知晓我家在哪,就算知晓高府,也不可能知道我住哪个院子?

这人跟踪我,调查我。

他的行为让我很鄙视。

我转过身懒得理他,“送我进去!”我冷冷地说道。

他转到我面前,含情地看着我,“不想见我?”

我瞪他一眼,没回答。

“可我想见你,而且每夜每夜的想。”他说得很认真。

我着实地看他一眼,他有时真让我看不明白。他的言语,他的表情,时不时的不是一个样。

有时觉得他很幽默,有时觉得他很正色。

他的脾性让人摸不清楚。

那日,在鸿雁楼外,我和季豫走出来时,元公子的神态我犹记在心,那是一副深沉冷色,让人寒沥的表情。

而此时,竟像个孩子。

“走,我带你吃馄钝去。”他抿嘴笑道。

我凝望着他嬉笑的表情,嘴角轻抽地道,“这大半夜的哪还有馄钝吃?”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跟我走就是。”

我被他连推带拉地来到西街一处路边摊位。这摊位很简陋,只是布棚下的几张桌子。

摊老板热情地给我们上了热气腾腾的馄钝。

我只是看着没动,元公子已经吃起来,见我发愣,劝道,“很好吃的,尝尝。”

我竟被吸引了,拿起勺子吃了口,是不错。

元公子笑着看向我的样子,“从没在这摊子上吃过吧。”

我轻摇头。

此时,那摊位老板突然开口说道,“姑娘十年前就来吃过,老朽记得很清楚。”

我有些懵愣看向摊位老板,他皱眉思虑,“姑娘的容颜十年来竟然一点没变,老朽可是老了很多,姑娘都不认识老朽了吧。”

我还没开口疑问之即,元公子迷惑地说道,“老伯是记错人了吧,容儿十年前可还是个孩子,怎么和现在的容颜相比呢!”

老伯眯眼看向我,有些不敢肯定了,“可能是老朽记错了。”

元公子失笑,“我就说嘛,十年前怎会见过容儿现在的样子。”

我是笑非笑了下,没再去想着老伯的话,和元公子继续吃着馄钝。

第二十一章 初见他竟是如此熟悉

第二十一章前言

街道的角落里漆黑一片,男子沉着脸看着那馄钝铺子。

那女子竟然夜会北魏皇帝,还和他眉宇微笑。

让拓跋宏先登了一步,锐心里十分不悦,他的堂印已经皱成了两条线,他怪自己早该出手,而不是找个合适的时机。

作为男人,锐十分明确拓跋宏的心事,能在这大晚上从皇宫里出来夜会高昭容,不是对她有意,那又是什么。

他搭在墙壁上的手握紧了拳头,心中对那个北魏皇帝不屑一顾。

这个时期,锐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而让北魏皇帝怀疑他的身份,也不能因为高昭容和他在一起而失去了控制。

他身旁的程由生怕他易动的本性做出错误的举动,直直地盯着他,警惕他一动便拉住。

程由轻唤一声“侯爷”是在提醒他。

锐放松下来,眼神也缓了过来归于平静,他冷冷地对程由道,“明日去一趟邀月楼。”

程由立刻明白,侯爷要见南宫霓了,又会有什么吩咐,而这些吩咐一定离不开今晚这个女子。

从侯爷这次来魏地,去了幽林谷,见到那女子开始,侯爷的每一天,每走一步都在跟随着这个女子。

锐轻甩衣袖转身离开。

程由再次看向那馄钝铺子一眼,紧跟着锐的身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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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馄钝,我让元公子送我回去,他还是不允,我不由眉头一皱。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让家里发现就不好了。”

“再陪我走走吧。”他脸色正色,但语气却很清淡。

我有些看出来,他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心有烦恼才大晚上的来散心,来找我只不过是让人陪陪他。

我嘴角轻抿,就当报答他在阳城山坡时,见我被马撞到扭到脚而没有不管我的恩情。

我随着他一起漫步在护城河边。

“说说吧,你烦闷的心事。”我直接了当。

元公子停步看向黑暗中的河面,轻笑,“没有——”他的语气里拖着长长的尾音。

他撒谎的样子还怕我看不出来?

我掩鼻一笑,他这是怕说出来,我会笑话他吗。

“你就当我不存在,说给河水听。”我淡淡轻语。

元公子回眸视线落在我身上,刚才那轻松点神情突又变得严肃。

我愣愣地直视他。

他沉默片刻,嘴角轻抿,再次一笑,“也没什么,只是家里给我介绍了一门亲事,我不愿意而已。”

我还以为什么事让他心烦,不过就是一档子婚事。

“子女的婚事不都是由父母做主,你再拒绝又有什么用呢!”

“可我不想听从。”他说的很消极。

我浅笑,安慰他,“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看有什么转折的余地。”

他摇头,失去信心,“我府上的那位老祖宗,我可从小起就没反驳过她。”

“祖辈的话,你是应该听从,但如果你真不愿意就说给他听,或许他会同意你的想法。”

元公子失笑,满脸茫然,“她会听取我的意见?”他轻摇头,不相信。

从他的表情,是有多无奈,有多么的不舒心。

我为自己感到安慰,幸好我还没走到这一步,只是那一步迟早会来,而我是不是也能反抗?

回去之时,元公子再次翻墙将我送到了自己的院内。

我庆兴没人发现,如是让府内其他人看到,我必定受到责罚。

他走之前,我说道,“好好和家人说说,为自己争取一点幸福,既然不喜欢就别勉强了。”

元公子温和一笑,“听你的。”

我给了他一个加油的笑后,肃冷下来,对他道:“以后别再半夜翻墙到我这来了,要是让人发现了,我就活不了了。”

他爽快地答应了。

我朝他摆手,“回去吧。”

他也朝我轻挥手,一副不舍的样子,“那我走了,你进屋吧。”

我再次摆手示意他快点离开。

他用后退几步,然后才翻墙而去。

我抬眉轻叹,走进屋内,瑛琳竟然站在黑暗中,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小姐,这么晚了才回,奴婢在等你。”

她在我出门前不是睡去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我埋怨她一句,“你吓到我了。”

她诚恳地道,“奴婢起来没见小姐在床上,着实吓到了,怕小姐会出什么事,但奴婢又不敢叫府上的人,怕惹出什么麻烦,奴婢只好等着小姐回来。”

我轻拍她的肩,“好了,我没事,让你担心了,早点去休息。”

瑛琳朝我欠身施礼,“奴婢伺候小姐上床再去休息。”

这夜后的第三日。

清晨, 紫兰正给我梳妆时,高显来到我的面前。

他一双桃花细眼笑眯眯地看着我,对紫兰道,“给你主子打扮得漂亮点,今日本少爷要带她出去。”

我抬眸看向他,疑惑,“显弟要带我去哪?”

他轻轻一笑,“去了你就知道。”

有什么说不得,非要去了才知道。

我慢悠悠地整理衣衫,高显有点急了,一直在催促。

出府门,才见马车都备好了。

瑛琳和紫兰高显没让跟着去,马车上就我和他。

马车一路向城西而去,离开城门,去了郊外。

高显一路脸带笑容,像有着十分的悦心之事。

我再次问他去哪,他只是回道我,很快到了,别急。

马车停下后,我随着高显下了车,才发现到了一所庄园。

庄园门匾上写着——幽雨庄。

看着这庄园的气势倒像是大户人家。

高显轻叩大门,很快便有人开了门,随口问道他,“是高公子?”

高显点头称是。

那名仆人请了我和高显进去,领着我们一路向后院走去。

这所庄园的设施很清雅,内院的花园比起房子要宽广得多。

那奴仆带着我们在园内的凉亭里坐下,凉亭里已经备好了茶点。

我们刚坐下,一声极媚的声音飘来,“高公子来了。”

我抬眸望去,见一袭轻纱烟罗裙的女子姗姗走来。

高显站起身来朝她拱拱手,很有礼性,“南宫姑娘。”

我被她的美艳也惊讶到了,不由地起身看着她。

在阳城的鸿雁楼,我已经见过她了,不过当时她蒙着面纱,看不清楚全脸,如今她就这么面对面地看向我,着实让我看清了她的样子。

她清雅中带着妩媚,是那种让人第一次见便守不住魂的人。

那么此次前来,高显是为了来见她。

我瞟向高显,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在南宫霓的身上,像是着了迷,失了魂。

南宫霓此时对我道,“我们在鸿雁楼见过,高小姐可还记得。”

我点头应道,“当然记得,南宫姑娘的容色让人见了怎会忘记。”

她含笑摆手示意我们入坐。

我刚坐下,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家里来客了啊。”

我寻声望过去,一袭白衫飘飘而来。

男子精致的脸庞上一双深邃的眼眸正看向我。

我被他的容貌愣得怔住了神,不是因为他有多好看,而是因为他的相貌是我在梦中见到的那个男子。

虽然梦醒后,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却是那么的熟悉。

我的出神,也许南宫霓看到了,高显也看到了,但他们都不出声。

“高小姐,这是霓的表兄白锐。”南宫霓在一旁介绍,我才慌乱地回过神。

我缓缓起身,眼神飘忽不定地瞧在那男子的身上。

他朝我轻抿嘴一笑。

我木然着, 疑惑这一切,梦中的人为何是现实。

我真的不明白。

南宫霓此时带着高显离开,她说带高显在庄园内到处看看,而高显好像很乐意跟着她走。

等南宫霓和高显离开,我还在恍惚中,没醒悟过来。

我用一种难言的神色凝视着他,轻微张口,“白,白锐?”

男子低垂眼眸微微一笑,“是。”

想到梦里的人叫“锐”,而他也叫白锐,这一切是凑巧了还是我曾真见过他,才会在梦中梦到他?

我轻微皱眉,“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男人淡淡一笑,“见没见过,高小姐不记得?”

我淡然地看着他的脸,“我失忆了,还没恢复过来,所以不太清楚。”

男人靠近我,凑到我的面前,“高小姐是不是对我有印象才这样问?”

他的热气呼在我脸上,我羞怯地后退了一步,沉默哑然。

第二十二章 琴艺

第二十二章前言

游然想尽办法接近高昭容,而唯一能在她身边可以好好保护她的方法,就是时常跟在她的身边。

跟在她身边那就得到她身边去。

游然决定要进入高护军的府上。

这日,游然依旧在高府外游荡,刚走到高府后院门口巷子里,见到高府里的两个家仆在相互送别,游然静听后,才知晓,拿着包袱要走的那名小厮原来是做错事被高府里的曹管事给辞了。

游然灵机一动,不如进到高府里做个奴仆,这不就直接可以接触到高昭容了。

想过之后,游然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

这日之后,游然便时常守在高府门外,等着那曹管事出来,和他搭上关系,便有可能进入高府。

曹管事有一喜好,爱去酒肆里喝上几杯,游然看上一次机会,便在酒肆里请曹管事喝了酒。他和曹管事闲聊,说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只想在京城找份事做。

曹管事想起高府才走了个奴仆,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又见游然还比较是个诚实憨厚的人,开口就替游然做了主,让他去高府谋生。

游然满是多谢,并保证一定好好做事,不给曹管事的脸上蒙羞。

第二日,游然便去了高府,说明来意后,府里的奴仆将他带到曹管事的面前。

府里支配奴婢都是由曹管事所负责,进来个小小的奴仆,根本无须上报,只要有那些人就行。

游然很兴奋,进了高府就可以有机会见到高昭容,也就可以看出她的行为,更加能确定乙桪的灵魂在她的身体里是否安好。

~~~~~~~~~~~~~~~~~~~~~~

我渡起脚步,在白锐的身边转了一圈,视线再次停留在他的脸上,我实在不相信梦里的人竟会是真实。

我曾经一定是见过他,在脑中留了印象,所以才会梦到他。

我认为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样,我无法解释。

白锐看着我复杂的表情,嘴角微抿一笑,“也许我们曾真的见过,都在这平城,说不准哪天在外面遇到过很正常。”

是啊,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到别的了,但是就算我的记忆没恢复,为何梦中会独独有他的身影,而且还是那种情形。

想到梦中我和他亲密的镜头,我脸上一热。

“我们以前也没正式见过,今就当在下和小姐正式认识,能认识小姐是白某的荣幸。”白锐清朗地一笑。

“谈什么呢,这么开心。”

南宫霓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我看过去,见高显抱着一把古琴跟在她身后。

南宫霓走近我面前,对我浅笑道,“这次让高公子把高二小姐邀约来霓这,主要是因为霓很欣赏高二小姐的琴技,所以想听高二小姐弹一曲。”

我静愣地看着她。

“霓有这个荣幸吗?”她含笑的双眸在等着我的回应。

南宫霓认为我很会弹琴,这不知是高显说的,还是她本来就知晓。

但我的琴艺我自己都不清楚。

到底会多少,还是只会一点,我没有把握。

在幽林谷,我只记得梦中弹过。

回到高府,我只听到紫兰说起二年前,而我真正自己坐下来抚琴,这段时日来,没有过,除了那次在幽林谷。

对了,幽林谷的那把琴,在那里的那些时日,我深深被它吸引,却不太敢动它,毕竟那是别人的东西。

如今,那把琴还好好的让我摆放在那里。走出幽林谷的那日,我真想把它带走,但毕竟不是我的东西。

其实我有些私心,那日我擦试了它很久,还是将它放在了那里。

“高二小姐,霓能否有幸听一曲?”

南宫霓的话打断我的冥思。

我不由地看向白锐,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中似乎也在等着我出手。

“二姐,弹一曲吧,你当年的琴艺可是名满京城了,弟也是很久都没听过了,心里也有些期盼那美妙的声音。”

高显帮衬着南宫霓,我不知他是真想听,还是因为南宫霓想。

我看了眼亭里已经摆放好的古琴,轻步向它走了过去。

我坐了下来,试着弹一曲。

轻闭眼后,我的脑海里有了些迷糊的画面:在落叶梧桐树下,一个身材玲珑芊细的女子,手把手的教我抚摸琴弦。她温润地声音唤道我,“小容儿,来,别怕,试一试,不会伤到手的。”

我看到了自己一双小手,轻轻抚着琴弦。

因为笨雏,弹出来的声音很难听。

脑中那模糊的女子淡淡笑着,“没关系,小容儿才开始学,已经很不错了。”

我觉得自己很开心,很开心,看着那女子的笑,我更开心,我不由地唤道她,“师傅——”

“二姐,开始了吗?”我耳边传来高显的催促声。

睁开眼,见自己正面对着他们,我不知怎么,刚才竟然入神了。脑中出现了这样的画面,一定是我的记忆已经快慢慢恢复了。

只是那个教我琴技的女子是谁,我还想不起来。

我伸出手来慢慢地扶摸在琴弦上,我脑海中没有一首曲子,而我唯一记得的竟是在幽林谷里梦中的那一曲。

我静静地回想。

然后开始弹奏起。

我记得那首曲子是梦中的男子教的,而如今他的身影就在我的面前。

我不由地看向白锐,他仍然直视着我,听着我弹奏着那首曲子。他的神色就像是认识了我很久很久,根本不像是第一次相见我。

这首曲子我像是犹记在心里,越弹越熟练,指法也越来越快。

四周除了我的琴声,他们都不发一言。

直到我一曲下来后,高显忙道,“二姐,都没听过你这首曲子,是谁教的啊。”

是谁,是我梦中的那个男人。

我怔怔地望了眼白锐。

他一副很满意的表情,嘴角轻扬。

南宫霓称赞道,“高小姐的琴艺就是好,霓真心佩服。”

我微笑,“南宫姑娘过奖了,姑娘的琴技在阳城昭容就已经很是欣赏了。”

休息间,凉亭的桌上放满了点心,白锐招呼着我。

我看着几盘糕点,从中挑了一盘栗子糕,拿了一块放在嘴里。

高显惊讶,“二姐,你不是从不吃栗子糕,现在怎么吃了。”

我不吃栗子糕吗?

可我怎么觉得我唯独偏向了它。

白锐满脸复杂的神色看着我。

而我自己却不以为然,这只是喜好,曾经不吃,不一定后来我也不吃。

我随意地回道高显,“可能在老宅的那二年,我的喜好变了,显你不知而已。”

高显没再追问,吃着他的糕点,而我无意间再次对上白锐的眸色,他仍是轻愣地看向我。

好似我有什么让他不明白似的。

我收回视线,优雅地端起瓷杯品了一口茶,不再去理会白锐神色的沉静。

回府的路上,高显好像在幽雨庄玩累了,靠在一边静静地睡了过去,而我精神无比的清醒。

从第一眼看到白锐,他就有种吸引我的魅惑。

我并不是沉醉在他的容貌里,而是他身上有种某种东西,让我很是费劲不解。

这日夜里,我做了个异常的梦,梦醒过后我始终困惑。

云雾缭绕处,我慢慢地拨开水雾,出现一片密林。

密林里只有一条小道,而我正站在小道上,小道四周都是看不清方向的参天大树。

我不知此时自己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去哪。我有些恐惧,好像这除了我没有别人。

难道我这又是迷路了吗?

看着这条延伸的道路,我只好顺着它往前走,希望能走出这林子。走了很久,便见密林尽头是一堵岩壁,很高的山峰,岩壁上有一扇宽大的石门。

我慢慢走近,见石门上诡异地镶嵌着狼的图像,而石门两侧分别立着人身高一样的狼的雕像。

好诡异的地方!我心慌恐惧。

狼,我突然想起幽林谷里的那头白狼,和这个石雕很相似。

只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突然,我见我胸前的白玉项链,竟然发出光芒,而石门上,那头狼的图腾也同样在发出光芒。

我迷惑地走近,观望了下那图腾,见它有个口。我拿下项链,将项链的坠子插入那口子,谁知刚好维合。

“哐当”一声,石门裂开。

等石门不再动,我才取下那项链,重新挂回脖子上。门后竟然是个很宽大的空间,还伴有光亮。

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脚步向里走去。这岩洞里竟然十分的宽敞,两边石壁上还安置着水晶灯,把洞内照得很光亮。

我继续往里面走着。隐隐约约的,我听见洞里面传来声音。

难道有人?

我随着声音来源而去,希望见到个人,告诉我这是哪!

再次推开一道门,便是个廊道。廊道两边依旧有着水晶灯,廊道没有多长,前面便见有扇石门,我快步走近,不过很是轻声。因为从石门里面传来的声音已经很清楚了。

这里真的有人。

第二十三章 高璃肆意妄为

第二十三章前言

大魏皇宫。

鱼塘前,身穿赤色龙袍的皇帝拓跋宏正用鱼食喂着鱼,一副深沉的模样,近日来,他常这样心烦忧郁。

内侍总管太监周公公看着皇帝的神情,哑然不敢和皇帝多说一句话。

他明白,皇帝近日来不愉快的原因。

一少女步子姗姗过来,笑盈盈地将手搭在拓跋宏的肩上,“皇帝哥哥,今天的天气好,陪玉儿玩玩。”

女子头插蝴蝶金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拓跋宏对于皇妹的这些没大没小的动作,从没理会过,对他这个妹妹很是娇惯。

平日来,他都随着她的心意,但今日他着实对玩没兴趣,冷淡道,“自己一边玩去。”

莹玉撇了撇嘴,扯着皇帝的手腕,撒娇道:“我看您也在这不是很无聊嘛!”

这时,恭懿走了来,行礼道:“陛下。”

拓跋宏见恭懿来得及时,他最怕的就是陪他这个妹妹,忙朝恭懿道:“何事?”

恭懿瞧了眼公主殿下,准备开口又犹豫了下。

拓跋宏温和地对彭城公主道:“去玩你自己的嗯。”说着提步走了几步,恭懿忙跟在其后。

彭城公主扁嘴看着走去一边的两人,他晓得有些政事不能随意让人知晓,她没跟上去。

等皇兄和恭懿在一边说了几句什么后,见他们没事了才 她 突兀地朝恭懿叫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带了一丝异样。

恭懿走近她身边忙朝她欠身,莫名地问道:“公主殿下有事?”

她嘟嘴没有说什么,只是讨厌他这个时候来,她不开心地扁嘴对着他。

恭懿知道公主又想把火发在他身上了,无奈地抓下头。

拓跋宏道:“别理她。”

恭懿忙朝她给了个眼色,意思好像在说,那是皇上叫我不要理你的,可不是我。

拓跋宏走去,留着莹玉在那无聊。

那太监高公公,忙和气地对公主道:“公主还是自己去玩吧。”然后笑了笑,跟去皇上的步子。

彭城公主跺了下脚,一番娇气的离开。她身后的侍女忙跟在其后,低头都不语。

刚才恭懿对拓跋宏说,太皇太后宣见了冯太师,冯太师出来时满脸喜悦。

恭懿向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婢大监刘阿素打听下才得知,太皇太后召见冯太师,是和他商量下侄女冯氏悦言进宫之事。

一听到这个消息,拓跋宏的心情失落彻底。

他感觉自己再次将命运掌握在那冯氏太皇太后的手上了。

太皇太后摆明就是让冯氏家族在朝廷中巩固脚根,让她冯氏家族不仅是在朝廷,在后宫也要是她的人。

拓跋宏一路气愤地回自己的寝宫。

他的气也只能就这样闷着发,却没那个胆量去推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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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浸在自己的梦里,走不出来。

当我走进那扇石门后,里面是一间比较宽大的石室,有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正跪在一副石棺前,她在石棺前说话。

我站在她身后的石门边,离她有十几步之遥。

我只看到她的落寞的背影。

她一头乌黑长发散在身后,垂落在石板地上。

见到有人,我很兴奋,起码可以问问她这是哪里?

我朝她唤道,“姑娘,姑娘——”

那女子像根本没听见我的声音一样,毫无反应。

我很惊讶,这么近的距离,我这么叫唤,会听不见吗?

我再喊到她,“姑娘——”

那女子依旧没反应,只顾她自己说话。

我听到她在说,“师傅,对不起,是桪儿害了你。”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很是一愣,因为我曾记得,自己在梦里有人这样叫过我的名字,但醒来后我知晓那是个梦。

那么如今,我是不是依旧在梦里?

可是眼前为何这么真实。

我有些混乱,正想走过去看那女子一眼,此时突见那女子站起了身,我愣住脚不,呆呆地看着她。

她在回身,在转头。

当她面向我时,我彻底崩溃,那女子的脸和我一模一样,除了神情不相似,样子完全一样。

她像看不到我一样,自己在那里忧伤。

我再一次惊吓到,双手抱住头,疯狂地喊叫一声。

而那女子依旧像是独自一人在这岩石洞中一样,根本发现不了我的存在。

我瞪大着双眼,看着她在一步步朝我走近,直到我的面前,穿过我的身体,朝石门走了,而我竟像个无形的影子。

这太惊悚了,我被自己吓到了。我尖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我从床上坐起,额头滴着汗水,神情恍惚,一时半会我平静不了。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瑛琳此时慌张地走到的床榻边,用手帕替我擦试着额头的汗珠,“小姐是不是做恶梦了?”

瑛琳的问话,我没回答,我仍旧还没恢复平静。

瑛琳给我倒了杯水过来,接住水后我一饮而尽,才慢慢恢复平静。

今晚只是做了个梦,而那日在晋阳城的客栈里,我明明是看见了那女子的脸,和我一样的脸。

想起那晚和今夜的梦,此时我脑袋里乱得很。

那个叫“桪儿”的女子到底是谁?

我盯住瑛琳,满是疑问地严肃地问道,“桪儿是谁?”

我希望她能知道,毕竟她在高府有些年了。

瑛琳一根手指轻摸下巴,歪着脑袋沉思很久,才摇摇头,“在奴婢的印象中,小姐好像不认识此人,奴婢也不知是谁?”

我轻吸口气,这大半夜的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瑛琳没精神,不过也许她真是不知。

我朝她轻摆手,“你去休息吧。”

瑛琳盯着我,“小姐,那你没事吗?”

我嘴角轻颤一笑,“没事了。”

次日清晨,我刚走出门,准备在府内走走,却听到了花园内比较喧闹。

不知府内发生何事,我本不想去钱热闹。

紫兰不知何时去瞧过了,正向我走来。

我身边的瑛琳忙问道,“园内出了何事?”

紫兰在我面前欠了欠身,她有些慌乱,“二小姐,大小姐在花园里鞭打二夫人的奴婢林嬷嬷呢!”

本与我无关,可一听到林妈妈,那毕竟是我母亲身边的人。

我将裙摆一提,加快脚步向花园而去。

园中围了不少府内奴婢。有些奴婢见到我来,下意识地给我让出位置。

高璃轻蔑地坐在青石台上,手上拿着杯茶悠然地喝着。

她的侍女紫玉正指挥着府中家仆在鞭打林妈妈。

林妈妈趴在长凳上,不停地哀嚎,“大小姐,真不是我,你放过奴婢吧!”

刚在走来的路上,我已经问了紫兰,林妈妈被打的原因。

紫兰说,大小姐用心盆栽的兰花,被林妈妈养的猫给弄坏了。因是大小姐的最爱之物,大小姐气不过,就责罚林嬷嬷,可林嬷嬷却死不承认。

母亲的身边就只有林妈妈一人伺候,林妈妈被高璃抓来鞭打,母亲肯定很着急,但母亲的腿不能走路,一定是独自在她的房里难过。

看着林妈妈那快要惨死的样子,我愤怒地一把夺下那家奴身上的鞭子,将他一把推开。

我的突然出现,让高璃惊讶了神色。

她缓缓站起来,冷笑地看着我,语气僵硬,“这不是二小姐吗,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高璃轻蔑的一笑,走近我的面前,“怎么,你想救她?”

我冷笑,“你这样给下人用刑,不怕父亲责骂吗?”

高璃哈哈大笑后,嘲讽道,“这点小时,父亲是不会计较的,再说,父亲那么忙,哪管得了府里奴婢之事。”

我沉脸,“奴婢不是人吗,就算犯错,也不能这样用刑吧。”

高璃将鞭子从那家奴手里拿过来,冷冷地笑道,“竟然你这么维护这个奴婢,要不你替她受罚?”

瑛琳和紫兰此时一叫,“大小时,不可!”

那趴在凳上半死不活的林嬷嬷艰难地张口,“二小姐,奴婢命贱,别为了奴婢得罪大小姐,奴婢就算死了也没关系。”

我 气得浑身发抖,衣袖里拳头握得紧紧的。

“林嬷嬷还有十鞭,高昭容你把它接受了,本小姐就放过她。”

高璃凑在我的面前,尖声说道。

高璃能在府内这么肆意妄为,肯定受了大夫人的允肯,要不然多少也会听她母亲的话。

园内这么大动静,大夫人看都不来看一眼,定是早知道一切,懒得前来。

第二十四章 三年前的紫竹林

第二十四章前言

拓跋祥站在王府中梨树下,看着府中奴仆正在树上修剪枝桠。

这棵梨树是他为吏部尚书王叡的女儿王贞儿在栽种的,贞儿喜欢梨花,拓跋祥便亲手栽种了一棵,为的就是让贞儿看到纯洁的梨花而开心。

七年前,拓跋祥在皇宫中自己的宫院里种了这棵梨树,想在梨花开时,带着贞儿一起观看。三年前,贞儿落入河水中从此下落不明,那些时日,他天天站在这棵梨树下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

一年前,他被封为北海王,赐了府邸,这棵梨树也被他从皇宫中迁到自己的北海王府。

今日,拓跋祥再一次沉闷忧郁,是因为今日是王贞儿落水失踪之日,也是她的祭日。

拓跋祥想好好地照顾这棵梨树,当年带着贞儿在梨树下看梨花时,他就曾答应过她,一定会好好地照顾这棵树,会让她每年都看到梨花。

三年前的深秋十月,因下过几天雨,天气好转,平城世族子弟相约去城外河边垂钓。

尚书右丞的儿子郦子廊,女儿郦敏心,中书令李冲的儿子李胜,以及王贞儿相约他一起前去。

拓跋祥接到王贞儿的相约后,正欲备马前去,突太皇太后传来懿旨,让他去寻找皇帝拓跋宏,说是拓跋宏悄悄出宫了,让他必须得寻回。

因太皇太后下令不能大张旗鼓地寻找,他只好派遣自己的亲卫在平城各个皇帝有可能去的地方寻找。

解凛得到消息,皇帝去了城外和那些世家公子一起钓鱼去了。

拓跋祥知晓在哪里,便独自一人快骑而去,他奔驰前去,不是因为担心拓跋宏会有什么危险,而是他也想早点去贞儿的身边。

那样的欢乐场景,他不想错过,为的是有更多的时间和贞儿在一起。

就在他奔驰在城外林中道上时,见路边昏迷了一个少女,他不能见死不救,只好将少女抱上马背,往回走,准备送那少女去医馆救治。

在快到城门口,见解凛骑马而来,拓跋祥让解凛带着那少女回去,他独自一人再次前往紫竹林的河边。

等到拓跋祥赶到紫竹林,却见皇兄从河水中走上来,郦敏心在河边哭泣,其他二位世家公子都在水里扑通。

拓跋祥顿觉不妙,这么多人下水,一定出了什么事。

他下马跑过去,拓跋宏全身湿透愣愣地看着他。

皇帝身边一身普通装扮的小川子正忙着查看拓跋宏的身体,怕拓跋宏出事,自己受累。

拓跋宏想说什么,微张口又难过地咽下。

此时,郦敏心呜呜地抿嘴带着哭声对拓跋祥道,“贞儿掉下河水里了,皇上和他们一起下河找,可是找不到……”

郦敏心说着,哭声越来越大。

一听到贞儿,拓跋祥不受控制地跳入水中,参与救援,可是整整几个时辰过去,还是没有王贞儿的身影。

就是这一日,贞儿永远逝去了,连尸体都没被打涝上来。

拓跋祥永远地失去了她。

那日之后,他学会了喝酒,整整醉了半个月没醒过。莹玉很是伤心,一直守在拓跋祥的身边,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哥哥,平日里经常没规没矩的对他,这日后,莹玉在拓跋祥的面前却再也开不起玩笑了。

她知道,她再怎么说笑话,七哥也从不放肆地笑了。

因这件事,皇帝再次被太皇太后处罚,就算不是因为他贞儿逝去,也是因为他当日偷出皇宫后碰到郦敏心,郦敏心说哥哥郦子廊去紫竹林河边垂掉,所以拓跋宏才要去,郦敏心跟着一起。

在河边,郦敏心和王贞儿又随意地到处走,才让王贞儿不小心掉入河中。

拓跋宏再次被太皇太后罚跪,罚他过于好玩。

皇帝身边的内监小川子因太后发怒,被杖毙。

拓跋祥醉酒半个月后,才责怪自己,当时要是不救路上昏倒的那女子,也许他早早的就会赶到那里,也许贞儿就不会死。

他知道,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他都会将贞儿救起。

事后,他曾心灰意冷,路人救人那件事一直让他悔恨,为何为了一个陌生女子而失去自己心爱的人。

本不想去计较,可那女子主动找到解凛说要当面谢谢他,拓跋祥才得知,当日在路边救的那昏迷的女子是护军高扬的女儿高璃。

他想忘记这件事,又是在烦闷中便拒绝了高璃的当面道谢。

拓跋祥不想再记起那年的痛苦,可每每看到这棵梨树,却不由地又会想起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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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璃围在我身边轻踮步,语气极其嘲讽,“本小姐的这两盆兰花可是来自不易,本小姐都处处爱护,这倒好,让你母亲的野猫给糟了,而这奴婢看管不及,本小姐不惩罚她,还能惩罚谁。”

她停步将视线定在我脸上,“既然我们的二小姐愿意代罚,那本小姐就放过这奴婢。”

“吕保。”高璃朝那执鞭的奴仆叫道。

那奴仆忙应道。

高璃轻笑,“来,将剩下的十鞭狠狠打。”

紫兰和瑛琳同时惊叫,“大小姐,不可!”

我有慌乱,有些害怕,毕竟这十鞭真打在我身上,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但眼看着林妈妈半条命都没了,我咬紧了牙齿,闷吼一声,“打吧。”

瑛琳朝高璃下跪,“大小姐,真的不可。”

紫兰护在我的面前,“要打打奴婢,奴婢愿替代二小姐。”

高璃似乎把瑛琳和紫兰当空气,朝吕保使了个眼色,吕保奸笑一声,将鞭子一甩,挥手就朝我身上甩了过来。

紫兰吓得闭上眼,而我微微身颤,等着鞭子落身。

此时像从人群中窜出来一个人,身手敏捷地将那落下的鞭子一把抓住。

我听到众人惊呼,才见一个身穿奴仆服饰的男人背对着我站在我的面前,将那吕保甩下来的鞭子紧紧抓在手里。

我愣住神,一时不知怎反应。

高璃此时在尖叫,“你个下贱奴,要你管得何事!”

“小人愿替代二小姐。”那奴仆说着一跪,跪在高璃面前。

高璃看着那奴仆的脸,一时没反应,众人不知所云。

吕保还在等着高璃的发话。

高璃失笑一声,朝吕保轻挥手,吕保退到一边。

我有些愧疚,怎能让别人替代我,忙朝那奴仆道,“谢谢你,但真的不用。”

此时那奴仆回过头看向我,我见他的左眉上方有一道小小的疤痕,而那眉下的双眸带着专注凝神地看着我。

他的眼眸我似在哪见过,好熟悉,但却记不起。

他轻愣愣地呼了我一声,“二小姐,别怕,有下人在。”

这时,曹管事不知从哪冒出来,对面前的这奴仆一声厉喝,“游然,要你管何事!”

游然朝我一笑,再次看去高璃,恭敬地道,“奴下的命交由大小姐惩罚,但请放过二小姐。”

高璃突转性子似的,没再发怒,而是愣愣地看着跪地的游然,“你说你的命交给本小姐。”

游然叩首,“请你放过二小姐。”

高璃爽朗一笑,“好,本小姐改变心意了,他来受,其他等人离开。”高璃说着指着游然,看着我。

瑛琳拉拽着我,要带我离开。

我却不愿意走,怕高璃太过为难这帮我的奴仆。

紫兰已经将林妈妈扶到了我面前,看到林妈妈半条老命快没了,我只好先带她离开。

我将林妈妈直接送到母亲的小院,让紫兰去找个大夫来。

母亲看到林妈妈的样子,一口气闷心里,自己揉胸口才缓过来。

看来,林妈妈对母亲确实很重要,我听瑛琳告诉我,林妈妈陪伴母亲有十年了,感情很深厚。

这次,母亲没有冷着脸对着我,而是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很不理解,我和她的母女情分竟然成了这样,生疏得让人冒心汗,而她对身边的一个奴婢都这么地在乎。

我这个女儿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

我有些心痛,交代林妈妈好生休息,对母亲轻轻一拜,离开。

我让紫兰留下照顾林妈妈和母亲,毕竟母亲的身边只有林妈妈一个奴婢,母亲自己又需要照顾。

我在担心那个奴仆,不知高璃会对他怎样。等我再去花园时,高璃和那奴仆都不在了,其他等人也散的都散了。

第二十五章 深夜他来访

第二十五章前言

大魏皇宫,太华殿。

拓跋宏在一群奴才的恭迎下,身子正姿地走进殿内,对跪在面前一地的奴才说道:“平身。”然后朝正位上的太皇太后行大礼。

他身后的太监周公公也跟着行了大礼。

幽容华贵的冯氏太皇太后对他微微摆手,“到这边来。”

拓跋宏面带微笑走了前去,恭敬有礼道:“皇祖母找孙儿有何事?”

其实他心里够明白,但脸上还是强装微笑。

他不愿娶冯悦言,而太皇太后却摆明了要他娶。

太皇太后淡淡道:“宏儿今年也有十七了,该娶个有名份的妃子了,那些个奴婢通房都该撤掉了。”

拓跋宏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孙儿可以自己选择吗?”拓跋宏早就清楚,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但还是想问一问。

太皇太后脸上轻轻一笑,道:“皇祖母为你选好了。”

他就知道,一切凡有太皇太后在,他是不可能作主的,当即心凉了一截。

“谁啊?”拓跋宏装住不知地问。

“冯太师的女儿,冯悅言,你们两个从小就认识,我看感情也很好,应容易相处。”

拓跋宏在心中冷笑,除了她冯家人,她还能想到谁。

冯悅言作为太皇太后的侄女,从小就经常带进宫中,安排在拓跋宏的身边,陪他玩,而他根本就没有对冯悅言有一点男女之情,只是哥哥妹妹的情感。

他在早二年就已经清楚了,太皇太后的用意,就是想让他爱上她的侄女,可他偏偏不喜欢。

冯氏太皇太后越是这样来安排他,他越不想服从,但表面上海还是没做过多的拒绝。

他最讨厌就是别人给他安排好人生。

从五岁当皇帝起,他的一切都在太皇太后的安排下,没有一点他自己的意愿。这次,他也够明白,太皇太后什么意思,但他从没正面对太皇太后反驳过。

他要忍。

在权利还不及她大,拓跋宏觉得自己不能太去迁怒她。

他犹豫过后,轻笑一声,“可以,不过,孙儿也有个条件。”

太皇太后眉毛一挑,“哦,宏儿有什么条件?”

拓跋宏正色地道:“我要立高扬将军的二女儿高昭容一同为妃。”

这就是他的条件。

从没有这样提出过意见,这次拓跋宏开始想要做主了。

太皇太后眯眼沉静, 意味深长的笑着对拓跋宏说道:“哪天让我见见她,各方面可以,那就随了你。”

拓跋宏一愣,没想到太皇太后会同意。

少年嘴角漾起俏皮的笑意,高兴地对太皇太后点头。

~~~~~~~~~~~~~~~~~

我让瑛琳去打听高璃会将那奴仆游然怎样,瑛琳回来告诉我,游然不在府上,也清楚了高璃并没有将游然怎样。

这不是高璃一向来的作风。

我担心高璃会让游然去做什么不好的事,在游然没回来之前我一直忧心忡忡。他是个好人,不能因为我而让他做出什么违背之事。

连着二天游然都没回来,我有些沉不住性子,想找高璃问了清楚。

起身之时,突觉得头好痛。

从坠崖后,我时常感觉有些头疼,不过回到高府后,这还是第一次痛。

我双手捧住额头,痛得我全身发抖。

瑛琳见状忙惊慌失色,“小姐,怎么了?”

“头好痛好难受。”我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将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

瑛琳想将我扶到床上去,再去找大夫。

高显刚好来到我的秋水居,见状忙和瑛琳一起将我扶到坑榻上,他让瑛琳照顾我,他去找大夫。

此时天色已晚,我不知高显多久才会回来,我痛得实在是受不住。

瑛琳倒水给我喝,我也喝不下。

在痛得迷迷糊糊中,我昏了过去。

我眼前一片黑暗,突然黑暗中有丝亮光,慢慢眼前白得刺眼。

慢慢的,慢慢的,眼前人来人往,这是在城中街道上。我站在街道中央,身旁不少人走过,却都不看我一眼。

我身旁有个少女突然跑过,我定眼一瞧,心中一惊。

是她,那个和我长得很是相似的女子。

她向街道旁的一家餐食楼跑去,我抬眼看了酒肆的名字——清源楼。

我不由地随着她的身影走了进去,里面大堂里有很多个宾客在吃饭,喝酒。

那个少女直接上了楼梯往楼上而去。

我紧跟着她的身后。

楼下不时有人下楼梯,我只好让让,但那些人感觉就是看不见我一样,直接往我身上撞。

想起了那次在狼洞里的梦,这次可能又是一样,我梦中人根本就看不见我。

少女来到一间房外,两名身穿黑色衣衫的男人朝她很是恭维地行礼,“小姐来了,丞相已经早到了。”

那人说着将门打开,那少女走了进去,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到房内才见到房中有好几个人,围着圆桌坐着,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

其中一个穿得很是华贵的中年男人朝少女招手,“桪儿,来,见见慕容叔叔。”

桪儿走了过去,欢乐地喊了那中年男人一声,“爹。”

我朝那中年男人再次望一眼,他是桪儿的爹,他看桪儿的眼色极其宠溺。

这就是父爱,和我那个爹相比,完全是两种人。

这个桪儿真的很幸福。

我都感觉到了幸福。

桪儿的父亲给她介绍着好友慕容白曜和慕容白曜的儿子慕容真安。

桪儿一一对他们行礼,一副天真灿烂的模样。我见那少年慕容真安在看到桪儿时,眼神都不一样了。

桪儿坐在父亲身边,和他们聊着在外面的见闻,慕容真安听得很是认真。

我竟感觉这是一场相亲会,是一个父亲想让女儿找个好郎君而亲自办了这座席宴。

也许桪儿清楚,也许她不清楚,整个饭吃完下来,聊得都是天南地北,并没有聊到那个话题上。

他这个父亲很是用心良苦,怕桪儿对那少年郎不如意,才安排了这次相聚,让她先认识认识。

我想到自己的父亲,他会这么的用心吗?我竟觉得好笑。

我没有认真去听他们聊什么,我只是静静地在一旁注视着桪儿的一举一动和她的一颦一笑。

虽然我们长得相似,但我们的性格真的不一样,她是那种爱笑的人,而我总是深沉,清冷。

我和她真的不一样,梦中的这个女子真的只是个梦。

我突然听到头顶的天花板传来瑛琳的轻呼声,“小姐,小姐——”

我朝着天花板看去,突然见天花板上闪着光亮。

我晃得睁开眼睛,便见瑛琳的脸在我眼前,她有些红肿的眼睛再见到我睁开眼的那一刻,才微微笑了笑,“小姐,你醒了就好。”

我侧过头,见我在自己的床榻上,屋内的烛光一闪一闪的刺眼。

烛光下,我见到显地和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我瞪眼瞧个清楚,竟是他,那个在幽雨庄见到的白锐白公子。

他着一身白色汉服,双手垂在身前,深邃的双眸正看着我。

我一时不明,他怎会在我房里?

我的头没再感觉到痛,觉得自己舒服多了。

“二姐,怎样了,刚才幸好碰到白公子,说他懂得一点医术,要不我还在去找大夫的路上。”高显在旁说道。

瑛琳将我扶坐在床上。

听到高显的话,我再次看向白锐,他微抿着嘴看着我。

“多谢公子。”

白锐平静地道,“刚才听高公子说,小姐曾经落过崖,在下认为小姐碰到过头部以至于脑袋里有淤血才会致使头痛,刚才在下给小姐施了针,小姐的头痛近段时间应不会再犯。”

我再次朝他点头感谢。

“不过,”白锐跟着又道,“小姐还需吃药,”他从他的身上取下来一个小瓷瓶,“这瓶里的药每天要吃一颗,在下的幽雨庄里有,小姐吃药了可以去我那里拿,在下也可以给小姐送来。”

他走进两步,将瓶子朝我递着。

我亲自伸手接住,再次含笑,“多谢公子。”

他双眸含笑,温润柔声看着我道,“高小姐叫在下白锐就行。”

我轻轻一笑点头。

“那我先回去,你好生休息。”白锐说得很轻柔,眸子里有丝亮光,那种眼神像是对我认识了很久很久。

我一时迷惑,对他有些难以理解。

高显送他离开,我看着他走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在季豫的梦仙居时,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男子牵着我的手一直在朝前走,而那男子的背影和刚才白锐走出去时的背影像极了。

我再次沉思,我和他一定很早以前认识,要不然不会三番五次梦到他。

已入半夜,而我却也睡不着,我让瑛琳去休息不必伺候了。

第二十六章 意外的技术

第二十六章前言

平城郊外山林。

北海王站在一墓碑前,解凛蹲在前焚香。

墓碑上写着王贞儿衣冠冢,这是贞儿溺水后,拓跋祥特定立的纪念碑。

北海王幽静地站了良久,深深望着那墓碑。

从昨日起,他就沉浸在那年的痛苦中。

今日早朝后,拓跋宏特定将他留了下来,对他说,要娶高扬将军的二女高昭容为妃。

拓跋祥当时就一愣,却没有反驳。

他以为皇兄只是认识高昭容,并没什么关系,却不想皇兄连娶她为妃的心都是坚定的。

拓跋祥想到王贞儿,心中很是难过。

那年她的话还犹记在心中。

她说她要嫁给皇上,她爱的是皇上。

拓跋祥把自己的心埋藏在心里,让她去爱,他宁愿她会幸福。

他颤笑,可惜的是皇兄并不爱她。

今日,皇兄还特定告诉他,太皇太后本打算自己亲自看看高昭容,但刚好任城王妃进宫,便将此事交给了任城王妃。

任城王妃说过几日就是她的寿辰了,可以办个寿宴,邀请各家贵族子女前来赴宴,她好趁此机会瞧瞧这高昭容的容貌和脾性。

太皇太后一口答应。

皇兄让他这几日帮着任城王爷将此宴席做好。

拓跋祥对皇兄这次的做法很是震惊。

他知道,拓跋宏从没怎么对一个女子上心过,如今这么为一个女人,却见证了拓跋宏的心。

拓跋祥在心中冷笑,“我的心是否也该告诉她。”

他看着碑文,对王贞儿说着,“贞儿你应该不会怪季豫哥哥吧。”

他轻轻一笑,“就算季豫哥哥此时心中有人了,但你的季豫哥哥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你放心,皇兄他很好,他有喜欢的人了,你的付出他是看不到的,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的心。你就这样走了,他又记得你多少呢!不过,你有我,有我记得你就行。你在那边安心吧,季豫哥哥会经常来看你的。”

拓跋祥默默地朝墓碑弯身鞠了个躬,再一次安静地思念着。

而那年的一幕,在他心里永远也抹不去。

事件发生后,他曾调查过那日紫竹林到底出了何事,但众多段子。

他曾想,假如没有耽误那些时辰,王贞儿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那么他会赶到,他会不顾一切去救她。

可惜,就是这么错过了,一切都无法挽回。

贞儿对拓跋宏从小就喜欢,他是知道的。而他自己也喜欢她,但他却相让,只做她哥哥。他把她的心都看在眼里,不想让自己成为她喜欢拓跋宏的负担。

还以为她能够和拓跋宏在一起,可谁知出了那样的事。

在她走的那一刻拓跋祥也没能告诉她,自己是喜欢她的。

拓跋祥无数次的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告诉她。只是迟了,再也不会重来一次了。

那次事件后,他把听到的段子整理过后,发现高璃昏倒在路边的嫌疑。

拓跋祥觉得高璃昏倒在路边有些可以而为之,但却又没足够的证据。

可就因为高璃才让他耽误了曾经他把这次的失误,这次的责任推到高璃的身上。

在他心乱疯狂的念头下,他想报复。

他明知这样不好,却还是做了一次行动。

拓跋祥让自己的亲卫去街市上找几个人,随便想什么办法,只要吓吓高璃,让她心里有数就行。

亲卫扮成普通家族的贵公子,用银子雇了几个街头混混,告诉他们吓唬吓唬高璃就行。

可谁知那几个混混跟踪了高璃后,用麻袋将她捋走后,丢在山林里。

本来就只是这样让高璃害怕下就行,却不想其中一个混混离开后又返回到山林,因见到高璃的容貌便起了色心。

那夜高璃被那混混扯破衣衫,强行。

幸好拓跋祥的亲卫亲自来看看,看到那一幕便当场将那混混刺死,送高璃下山。

高璃将那亲卫当恩人。

而那亲卫只觉惭愧,告诉高璃,以后在平城你不会看到我了,你放心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那亲卫连夜找到自己的姐姐,拿了一套姐姐的衣衫给高璃穿上。

高璃落荒而逃,从后院的门口悄悄回府,她怕,怕这件事让人发现。

拓跋祥后来知道这事后,很是自责,命人将那几个混混了结了。

他怪自己太过残忍了,做出这样报复女子的事。

因为贞儿的去世,他都乱了心性。

如今三年过去了,他也慢慢淡化了对贞儿的爱。

他以为自己从此淡漠无爱,却不想那日第一眼见到高昭容后,竟有股丝丝动容。

他真想救回来的是贞儿。

不管是拓跋宏救回来的还是他救回来的,是贞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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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琳倒是很记得白锐的话,一到清晨就将那瓶药丸拿到我手里,还特定说,白郎中交代的,每日辰时必服一粒。

我吃下药后,看着镜中在给我梳妆的她,淡然地道,“你跟着我有几年了啊?”

当然那是因为我并不记得。

瑛琳笑笑回道,“八年了,奴婢记得很清楚,奴婢十二岁来的高府,如今奴婢二十了。”

“那这八年时间里你跟在我身边,可见过我和那个白锐认识?”我很是认真地问。

瑛琳摇头。

“你再想想。”

“在奴婢的记忆中,小姐你并没有见过那人。”

“好了,我明白了。”

瑛琳有些疑惑,“小姐你觉得你认识他?”

我轻点头,“总感觉他很熟悉。”

瑛琳微微一笑,“有些人会让人第一次见就有熟悉感,也许就是俗称的有缘分,奴婢看小姐一定是与那白郎中有缘分。”

是吗?真是这样吗?

我在心中迷惑,却又不得不觉得瑛琳说的话有些可信。

清晨,天气阴沉,看样子有雨。吃过早膳后,觉得呆在屋子里烦闷,想到府园中散步。

气温比较寒冷,紫兰给我将厚厚的斗篷穿上。

“林妈妈的伤如何?”我看着紫兰问道。

紫兰在我身前整理我的衣袍,恭敬地回道我,“好多了,已经可以自己干活,所以让奴婢不必去照顾她了。”

听到好了,我心里才放了心。

在出门前我让紫兰炖点汤送给母亲,林妈妈的伤才好,我怕她照顾得不好。

瑛琳陪着我在府内走走,漫步到高府的练武场,站在台阶上,我没再继续走过去。

练武场上,小弟高显穿着单薄的衣袍,正在和一个公子哥射箭。我看得如痴如醉,平时看不出来,小弟那单薄的身子,箭竟然射得那么好,而他旁边那名公子也不相上下。

可能是他发现了我,我见高显在向我招手。

我微笑着走了过去,说道:“显的箭射得真好。”

高显 面色带笑,道:“二姐以前说过同样的话。”

我抿嘴微笑,有些缅甸,谁让我不记得了。

“容小姐也来玩玩吧。”那名公子道。

“我?”

我用手指着自己,我也能射箭吗?

“不会,延利可以教容小姐。”

我怔怔地看着那公子,看他样子可能比显年纪大些,身体很是种硬朗,五官端正。

显看得出来我的眼神,对那公子不认识。

他朝那公子道,“我二姐失忆了,还没恢复,对你不记得了。”

那公子有点惊讶,看样子并不清楚。

高显回眸朝我介绍到他,“乞伏延利,城门校尉,今日不当职,索性来陪我练箭。”

高显轻笑再次对我道,“二姐,你是认识他的,我和延利的关系可要好了,二年前你还没去老宅时,他就来过我们府上。”

我只好陪笑,“谁让我失忆了呢,再次认识也可以啊。”

乞伏延利看着我,“容小姐要不也来试试?”

他把手上的弓向我递着。

高显朗朗一笑,“我二姐不会射箭。”还带着嘲讽似的,玩笑道,“她那个身子哪做得了这么大的动作。”

可能我真如显说的一样,身子虚弱纤细不易动这么大的力量。

但那把弓却在吸引我,让我有拿起它的念头。

瑛琳见我伸手想接住乞伏延利手上的弓,也是很惊讶道,“小姐真要试啊?”

我脸上带了些喜悦,没回答瑛琳的话,而是直接将弓拿起后,抽出一支箭。

弓很重,但我却依然拿得动它。

高显的神色很是惊刹,简直不敢相信。

我对着箭靶,摆好姿势,一支飞箭从我手上射出,稳稳地正中靶心。

高显瞪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那乞伏延利一副疑惑的表情,幽幽地看着我。

瑛琳在惊讶中,突然爽朗地一叫,“二小姐,这真是你吗?”

看来我以前是不是真的不会射箭,才让他们都是这种表情。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又为何会射箭了,而且技术还不是一般的好。

第二十七章 王府宴会

第二十七章前言

任城王府宴会,平城被邀请的各家贵族子女纷纷盛装打扮,马车出行。

那条主干道上,马车前前后后不停地驶往王府。

整个平城人民无人不晓,无人不知。

普通百姓只能在街道两旁看个热闹。

任城王府门口,府里的总管不停地迎接着各家子女的到来,府里的奴婢不停地接过寿礼。

任城王拓跋澄为了这次宴会的安保,派遣了守城巡防营军队站队府门,宏伟而壮大。高首文作为这次巡防军队的领队,穿着一身绒装,腰挂佩剑,笔直地站在门口巡视着每个进入王府中的客人。

他得确保王府的安全。

李冲的儿子李胜骑马到场,在门口下马后,王府中的奴仆立刻上前来牵马,他朝高首文一笑,径直走了进去。

尚书右丞的儿子郦子廊,女儿郦敏心从豪华的马车上下来,跟在门口迎客的任城王的儿子拓跋宣打声招呼后,也纷纷进入府内。

邀月楼里的南宫霓受拓跋宣的邀请前来为席宴上献曲,南宫霓盛装打扮,一席红衣从马车上下来。

拓跋宣一见,亲自走近满脸笑意迎接。

随着南宫霓马车后的另一辆马车很普通,从车上下来的是白锐,他的马车和别家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不过等他走上来时,拓跋宣却将南宫霓放在一边,上前去迎他。

拓跋宣朝白锐拱手一拜,“白先生能前来,我母妃一定开心坏了。”他忙打着请的姿势直接迎白锐进去。

拓跋宣对白锐如此恭诚是因为几年前,任城王妃在外游玩时突发急病,是刚好经过的白锐给救治了下来。

任城王妃得知白锐是个游厉在江湖的郎中,而且医术高超,很是恩谢。

那年白锐亲自送任城王妃回府,被任城王热情款待,整个任城王府上的人都认识了他。

只是白锐经常游厉江湖,出现在平城的时间很少,这次能刚好赶上任城王妃的寿宴,任城王妃一定很开心。

南宫霓没有等白锐走近,便和抱着琴的侍女先一步走进王府。

他们两个没有表现得熟悉,在外人看来,两人也许只是认识,但不熟。

拓跋宣将白锐亲自带去见母妃,才从母妃那里出来,便听到家仆禀报,彭城公主和咸阳王来了。

拓跋宣急步再次赶到府门,见到莹玉今日特别漂亮不由夸赞了一句,“今日宴席上的女子一定都不及莹玉你的美。”

彭城公主含羞一笑,“宣哥哥,你又在拿莹玉开玩笑了。”

可当高府的女儿们来到时,莹玉都不由地看呆了眼。

她的眼神一直注视着人群中走在一边的那身银白色衣衫的女子。

莹玉认识她,那日在季豫哥哥的府门外,见到那个女子站在大街上一直注视北海王府,她当时就感觉很是好奇。

那日,季豫哥哥听到她话后,亲自跑了出去,她就知道那个女子和季豫哥哥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只是后来季豫回来时,她问是谁,季豫却没有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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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从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但任城王王府来的邀请,父亲那是求之不得的,父亲下了命令,必须得去。

我并不想去,但一想到任城王妃的寿宴,说不定北海王也会去,这样也许能见一面。

在瑛琳给我细心装扮后,我还是只好跟着去。

在刚走出屋门,游然出现在我面前,他在我面前叩拜,说要一起前去,为了保护我。

游然突然出现我倒是有些惊讶,这几天他不知去了哪,突然回来了却要说保护我。

我正欲问他去哪了,显弟来催促我了。我只好先放着,让他起身,同意他前去。

我跟高璃一同前往王府,两人同坐车内,游然在外驾车。

高显在外骑着马随在车后。

高璃今天刻意打扮了,胭脂水粉抹了一脸。今天她竟没有刻意来嘲讽我什么,而是满腹笑容在沉思什么。

看来这样的宴席一定是高璃求之不得,心情好的都忘记来嘲讽我几句。

进入王府后,我便寻找着北海王的身影。

王府宴席还没正式开始,各家子女随意走动。

在花园里摆放了很多桌台,放着许多够宾客吃的水果点心,一些女子围在一起吃茶聊天,而我对这些人都陌生得很,和她们没话可说,我只是围着附近转转。

我见大姐高璃正跟着 一袭湖蓝色的衣裙的女子聊着什么很是开心,不时地掩嘴而笑。那女子 身段窈窕,莹白的脸上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愈发衬得人花容月貌,如同出水芙蓉,站在那里,娉婷如仙。

比起高璃还多几分美,在我刚才见过的所有女子中,算最美的一个。

真真是一个妙人儿!我叹道。

正在我幽幽地望着那女子时,突然见人群轰动,不远处走来一伙人。我抬眸望去,见几位身着华服锦袍的男子纷纷走来,而其中也有他,北海王。

他身着银白锦袍,在众男子中,最明亮。我 默默站在原地,只是那样静静地望着,不像其它女子那样带着点轻鸣。

那些个少男都是皇室贵族吧,个个俊俏。

听说有广陵王,咸阳王,还有几个皇亲贵族都在。

季豫没有看见我,也许是那些女子的身影挡住了我,但我却将他看得清清楚楚。北海王在经过高璃和那女子身边时,我很明显地见到他瞧去那女子一眼,而那女子也对他低身行礼,“北海王殿下。”

从他的眼眸中,我看得出来,他认识那女子。从那女子的眼眸中,以女人的感觉,我发觉她对北海王有爱慕之情。

我 心下微微一震, 眸子愈发寒凉。不觉去想,北海王一直不见我,难道是心中有她人了?

只是这个女子并不是那次在梦仙居见到的那画中之人。

那这女子又是谁?

我前走一步,碰了碰身前的一女子,问她,“那穿蓝色衣裙,刚才和北海王说话的那女子是谁?”

我身边的女子朝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她认识不认识我,反正回我道,“那是尚书右丞的女儿郦敏心。”

郦敏心。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突然想起了紫兰说的二年前,我和这个郦敏心有过过节,我把她推入水中,致使她半个月起不了床。

我应该是认识她的,而她也应该是认识我的。

但我此时却记不起她。

还没来王府前,就听到府内奴婢说,这次任城王妃让这么多个小姐参加寿宴,是为了给那些豪门贵族未成婚的男子配个对。

听到这话,我就明白了,这次的寿宴其实是个牵红线的姻缘宴。

那么,季豫会不会也是抱着这个心态,想认识其他女孩?

还是他就是来见郦敏心的,和我的想法一样,为了来见他?

不过,我却见他并没有和郦敏心多说什么,而是见他直视了高璃一眼。

他看高璃的眼神有些复杂,我有丝难以理解的感觉。

高璃看他也是一愣一愣的。

他们是认识的?

我很迷惑,有些忧愁。

但 那道 翩然颀长的身影从人群中走过,走向亭楼里去了。我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北海王的身影,只到他走到亭台楼宇上。

我回过神,再次将视线转到那靓丽外表的郦敏心身上,她的眼神中带着愉悦和兴奋,可能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北海王而开心吧。

我的脸上明显开始有了落寞的感觉,默默地走去一边。

听说南宫霓也来了,高显早就不见人影了,一定去找南宫霓了。

我独自一人来到任城王府一边清静的水塘边,望着水面发呆。

也不知在那呆立了多久,身后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猛然回神,转过身。

又是一个穿着华丽衣裙的少女站在我的面前,正用疑惑的眼眸看着我。

“小姐是?”我平静的问道她,在我的印象中,不曾记得眼前这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认识的。

这女子的 目光缓缓投在我脸上,上下打量着我后,低声一笑,道:“我见过你,在我七哥的府门口。”

“你七哥是谁?”我对她的话很迷惑,脑海中不曾记得谁。

她见我一片茫然,呵呵一笑,道:“北海王啊,你前段时日不是就站在北海王府门口,站了个把时辰,不是吗?”

听到她说北海王,还叫为七哥,那她就应该是公主了。想到后,我忙恭身行礼。“臣女高昭容见过公主。”

她微微一笑,免了我的礼。也很客气地说道:“本宫彭城公主,闺名莹玉。”

我再次恭身行礼,对于公主能对我这么客气,还真对她另眼相看。

彭城公主凑近我,眨眼问道:“哎,你那天站在我七哥府外,一直望着,看什么呢?”

对于她这样问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有点犹豫不决。

她刚问话的冷静突然一笑,道:“我知道了,你喜欢我七哥,是不是?就好像这平城随便哪个女子都对我七哥有着倾慕之情。”

我脸上抽了抽,难道那天这么明显吗?我很尴尬,我的心事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天是我的错,不应该这么随便就站到北海王府门口去。真是的,还不知道那天有多少人看见了。

彭城公主又是呵呵一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喜欢我七哥很好啊,他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位王妃,是应该纳个妃子了。”

我抿嘴一笑,突然觉得自己很喜欢她,感觉她很亲近似的。难道真的被她说中心事了吗?我是真的喜欢北海王吗?

第二十八章 王府宴会2

彭城公主走开后,我还在水塘边,怕宴席开始我还没到场有失礼仪,便想着回去。

刚转身欲走,见塘边的柳树下,一身白衣的白锐站在那里,深邃的双眸看着我。

不知刚才和彭城公主的谈话,他有没听见。

如是听见了,传出去那会多不好。

但 就算听见了,也不管他什么事,可我还是怕别人把我和季豫牵扯到一起,怕让人说出我不知脸面的闲话。

我心神一时起涟漪,忐忑不安。

他在朝我走了过来。

等他到我面前,我首先开口向他打招呼,“白公子也来参加宴席啊。”

白锐微点头,“嗯。”

我微笑,“看来白公子不只是个江湖郎中,和朝廷贵族之间的关系也不一般啊,人际关系挺好。”

白锐抿嘴微笑,“在下和容儿的关系不也是挺好,大家都是朋友嘛。”

是啊,白锐自身就带着不一般的气度,能结交这些权贵之人,不是不可能。

我含笑对他,是应了他这句都是朋友。

他没再称呼我为“高小姐”而是容儿,他在刻意拉近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距离。

我也没说不行,名字本来就是让人叫的,老叫高小姐也过于生疏。

“头还痛吗?”他温雅地问道。

我带着笑意摇头,“吃了公子的药好多了,这几日没痛过。”

白锐再向我走近一步,缓缓笑道,“得连续吃一个月,容儿的头痛以后便不会再有,那瓶里的药吃完了我还有,过几日再送到府上。”

我没拒绝,而是很快回答了他,“好。”

我不知怎么,他说再来府上,我竟有些期盼。

想着在梦里,我和这个男人亲密的接触,心就跳得急促。

幸好只是梦。

我有些害怕和他单独在一起,怕直视他的那双眸光。

他看我的神色和梦里没任何区别,真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那日在幽雨庄,我并没和他聊太多话题,那日整个懵懵懂懂,是被他的容貌给惊住了。

是不相信梦中的人会在现实中有一模一样的人。

如是现实中的人出现在梦里定是以前认识的,只是那天他确说也许见过也许没有,说得我又猜不出来到底见没见过。

我还想,会不会是自己曾经偷偷暗恋过他,才会在脑海里有他的记忆。

但这样的话我实在是问不出口。

想到那些个梦,我的心就跳得急促,脸上开始绯红,怕让他发觉,我忙先行离开。

回到席位,都开始落座了。我抬眼寻找高璃,朝她的位置走去。

在高璃鄙视下我悄悄坐下来,她压低声音嘲讽道,“这是王府,你别到处去骚,惹出什么事可又会连累到高家。”

我轻吞着怒气,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王府里的奴婢在一一给每一桌上斟酒。

我拿起酒杯一饮而下,润润口。

高璃带着些惊讶的神色看了我一眼。

她又开始嘲讽了,“可真想不到,你连酒都会喝了,还真不知你在老宅这二年,没在父亲的看管下都干了些什么!”

我低声冷漠地回了她一句,“就算干什么,也不管你的事。”

“你——”

高璃气得脸发绿,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人太多,又都是贵族,她不敢发怒,只好将气憋了回去。

这时,宾客纷纷站了起来,是任城王和王妃到了。

全场向任城王和王妃恭礼,任城王一句,“都坐吧。”我才再次坐下。

眼角的余光里,我瞧见了北海王季豫和彭城公主坐在一块。

莹玉在和他轻说着什么,他不时抿嘴笑笑。

白锐悠悠而来,就坐在了与我隔着中间大场地的对面,他坐下去时,朝我淡淡地温润一笑。

我忙收回视线,却见不远处郦敏心正远远地注视着季豫。

我一手撑着下巴,谁也不想去注视他们,看着桌上的茶点,拿起酒杯我又是轻喝了口。

耳边传来高璃的一句咛喃,“冯小姐也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抬眸看去,从入席处姗姗走来两个女子,前面的应就是冯小姐,她身后的侍女随在身后。

那女子满面笑容,梳妆华丽,拖着长长的衣裙,头上的流苏一晃一晃,气质简直是压过这里的任何女子。

我随着她的身影一直注视她,直到她走近任城王和王妃面前,躬身施礼。

“悦言来晚了,还请王妃恕罪。”

她言语轻柔的,能摄人心魄。

我抚了抚额头,被这京城中的各大女子可是惊讶了不少。

一个比一个优雅华贵。

高璃滋滋一笑,“不知道吧,这冯太师的女儿冯悦言马上要成为皇上的皇后了。”

我本不想说什么,但还是应了高璃一句,“她这么漂亮,优雅是应该成为皇后。”

我冷漠的语气,高璃懒得理我,嗤了我一声,“你,还不知谁会要!”

她朝我翻了个白眼。

我有时真是烦躁,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怎么处处都是针对我,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了她。

宴会已经开始,中间铺满红毯的场地中,一群女子在跳着舞。

伴随着乐声,王府里一片歌舞升平。

不时地有人向任城王爷去敬酒,虽然人多,但都有规有矩。

我随意地看着那些女子的舞姿,但却只要太眸就见到白锐投来的视线。

他灼灼的目光让我有些别扭,无法安心坐着。

在这么大庭广众下,他也不怕别人看出什么,误会。

他到底对我有何意思,我无法想,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突然场外传来一声尖叫,“皇上驾到!”

宴席安静下来,舞姬退了下来。

任城王爷和王妃走下来迎接。

我忙着和众人跪拜。

“皇上万岁!”响动了整个王府。

我低头不敢看向来人,场中一片安静。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从我面前的红毯走过。

“都平身吧。”一句朗声在上方传来。

我突感这声音好熟悉。

等我慢慢退到座席上,才敢微微抬头。

皇上来了,难得一见,但我还是不敢去望一眼。

我端着茶水轻饮了一杯,想着能尽快结束这宴会就好。

我只看着自己面前桌上的点心,吃吃点心就好,不再去理会这里的每个人是怎样,也随便把季豫忘记在脑后。

我怕看向他,怕这里有其他太多关系,是我不愿见到的。

南宫霓来到场中,在摆好的古琴前开心弹奏她美妙的曲子。

她那优美的音律让我不得不认真地听起来。

可在恍惚间,我的脑海里出了一幕。

南宫霓的曲子让我有所震动,我记得好似曾听过一样,这曲声的旋律我有些熟悉。

我轻闭眼,脑袋里出现很多画面。

在我的秋水居院落里,面前有个女子在对着我弹琴,她轻唤我,“容儿,认真听,这是师傅特意为你作的这首曲子。”

我记得了,那个教我弹琴的女子是我的乐师少苓。

台上南宫霓弹得曲子和她曾经教过我的很相似,但还不不同,有着少苓师傅的风格。

我睁开眼,愣神地看着独自在场上弹曲的南宫霓。

我疑惑起来,她会不会也是少苓师傅的徒弟?

南宫霓的曲声落后,我还没反应过来。

但却听到一个站在场中的奴婢说,“王妃听说高昭容小姐的琴技也是一流的,想请高昭容小姐也上来为王妃弹奏一曲。”

突听到我的名字,我慌乱地向王妃看去。

王妃祥和地看着我,似在等我的上去。

视线移到她的旁边,见皇上坐的位置上,元公子眯笑地看着我。

我愣得僵住身体。

元公子竟然是皇上,我此时才发现。

在阳城,他和季豫是认识的,我就应该清楚,他一定是贵族子弟,却不想竟然是当朝皇帝。

我朝四周一望,见众人都望向我这边,也许有些人根本就不认识我,只是随着王妃的眼神瞅了过来。

北海王也神情幽幽地投来视线。

我心慌乱,我不知自己是否能将曲子弹好。

这可不是那日在幽雨庄,只在白锐他们几个面前随意弹弹。

这可是大半个京城所有有名望,有权势的人都在看着我,只要我出了一点意外,不出王府也许就传遍整个平城了。

我不知所措,傻愣了。

在心慌中,我却不由地看向白锐,他正看着我,给了我一个放心去吧的信号。

他的眼神里竟是对我的信任。

那奴婢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对我微微恭礼,“高二小姐,请。”

我微侧头向皇上看去,他拿着杯酒正轻酌着,好像也一点也不怕我出错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起身端正身子,慢步走了上去。

第二十九章 王府宴会3

第二十九章前言

红毯场地中高昭容一曲青山流水弹出了震撼人心的喜悦,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她优美的曲声飘荡在王府里。

拓跋宏看得眉宇微笑。

她如此的光彩夺目正是他所希望的。

只有她够绚丽,够让人敬佩,才好让他轻而易举地让太皇太后同意他的请求。

同为震惊到了还有北海王拓跋祥,他手轻轻转着酒杯,目光一直停留在高昭容的身上。

除了大多感到震惊之人外,郦敏心却一脸仇视。

二年前,在城外,就因为高昭容一曲青山流水,让在城外郊区游玩的郦子廊听后,当即跟高显说,要到高府提亲,要娶高昭容。

而高昭容被吓得当场回拒。

郦子廊感觉自己堂堂尚书右丞的儿子被个小女子拒绝了,好没面子,便突出轻狂,说,“你不嫁给我,谁也别想娶你。”

高显气郦子廊太过蛮狠,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

郦子廊更是气愤,两人交起手来。

郦敏心怕事情闹大,跑去劝开。

高昭容却看热闹似的只是站在一边。

看到高昭容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郦敏心气愤,好像这件事不是因她而起的,便毒骂高昭容是个贱人。

高昭容气急,想去扇郦敏心一巴掌,被郦敏心一把抓住手腕。

两人在互推间,郦敏心落入水中。

郦子廊和高显相互吓傻,跳入水中把郦敏心救了上来,但她却因喝水过多,在床上休息了大半个月才好。

郦敏心不想放过高昭容,她性子犟烈,要把高昭容也推到水里去,让她也试试溺水的味道。

不过却听说高护军已经责罚了高昭容,出事那日后,高扬就将高昭容痛打了一顿,还被罚跪了一夜,接着送到老宅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郦敏心才稍稍心里舒服点。

只是二年过去了,郦敏心却不想,今日再次见到高昭容,而且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再次弹奏了二年前的那首青山流水。这让她又想起了那件事,她心里对高昭容的怨恨再一次涌上心头。

郦敏心身旁的郦子廊却不是她的这种心态,他还如当年一样,再一次被高昭容迷惑。

郦子廊的双眸已经完全沉醉了。

隔了二桌的高显忧愁地瞅向郦敏心,见到郦敏心那愤愤怒的表情,心里着实为二姐担忧。

高显不曾想到,二姐今日会弹起那首曲子。

她失忆了,还已为记不起了那首曲子。

以为就算郦敏心在场也将二年前给忘记了,不会再找二姐麻烦,可怎会知,二姐偏偏今日将那首曲子弹得是比以前更好了。

高显抚额抹汗,怕郦敏心再次找二姐的麻烦。

一曲落声,高昭容向上位的皇上和任城王恭礼后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拓跋宏一声,“好。”

全场顿时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南宫霓心绪飘远地慢了一拍才鼓起掌来。

在她心中此时已经十分确定,高昭容是师傅的徒弟。

刚才高昭容的这一首青山流水,南宫霓多年前就已经听师傅弹奏过。

但南宫霓怎么也没到,少苓师傅竟然有高昭容这个徒弟。

她可从没听师傅说起过。

南宫霓还以为自己是师傅唯一的徒弟,却不曾想,此时这里竟然还有个师妹。

那么,这个师妹可曾知道自己是少苓师傅的徒弟?

南宫霓心绪有些乱,她不由地向白锐看去。

白锐好似已经懂得了她的心事,给了她一个一切平静的眼神。

见到白锐的神色,南宫霓才松下心来。

她懂了,既然侯爷都觉得没关系,那么她也不必太过于担心。

侯爷都能这么平静,那她也不必紧张。

高昭容一定威胁不到他们。

就算高昭容此时心里已经记起少苓,就算已经猜到她南宫霓是少苓的徒弟,或是也知道了少苓是南人,是此时的齐国之人,那么也不一定会联想到什么。

近段时日来,侯爷这么接近高昭容,这个原因或许也在内。

只是这个高小姐为何会牵扯在内这么多?

南宫霓拿起酒杯饮了一口,让自己静下心来。

王府里的声乐歌舞继续着。

彭城公主发现了皇上的眼神,从到场后一直都将视线放在了高昭容的身上,这么明显,想必已经有很多人发现了。

她在心里揣测着那个女子和皇兄的关系。

她慢慢地摘着西域进供的葡萄往嘴里送,眸光瞧瞧上面的皇兄,又看看身边在不停喝酒的七哥。

而她更看见了一向行为优雅得体的冯悦言,此时脸色极其难看。

冯悦言就是因为从太皇太后那里得知了皇上娶她的同时向太皇太后加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娶她可以,让她成为皇后也可以,但必须得让他自己也挑个妃子。

太皇太后竟然同意了。

冯悦言这次来宴会就是想看看此女子到底是何样,有什么迷惑了皇上,让多年从没再太皇太后面前有句其他言语的皇帝,这次为了个女子竟然提出这等条件。

她就想知道,皇帝喜欢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

冯悦言从听到这个消息后,极其愤怒,不悦。从小就经常陪伴在皇帝身边的她,对他是有多好就有多好,是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爱,却得不到皇帝一句温柔之语,而莫名地冒出来一个女人,要和她夺皇帝的爱,冯悦言心里无比的嫉妒。

而这个任城王妃却还这样帮助那个女人。

王妃让高昭容上场弹琴,很明显就是让她耀眼。

冯悦言看了眼任城王妃,再看向那场下的高昭容,她觉得自己是被她们给羞辱了。

她猛喝一杯酒后,朝自己身后的侍女轻轻挥了下手。

那侍女明白她的意思后,悄悄地退出宴席台,往王府的其他地方走去。

季豫不敢往高昭容的位置看去,他知道了皇兄的用意,知道皇兄已经对他有所误会了,他怕自己过多关注那个女子给她带来麻烦。

但在他无意间眼角余光看向那女子时,见郦敏心走近了那女子的身边,郦敏心手上拿着杯酒,递到了那女子的面前,虽然季豫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看情形,郦敏心是要高昭容将那杯酒给喝了。

高昭容的脸色很是不悦,将那杯接了过去,一口饮了下去。

季豫在从阳城回来后,曾让解凛去调查了这个女子的一些事迹,他清楚了高昭容二年前因为得罪了尚书右丞的女儿才被她的父亲高扬给遣送到了老宅。出事被皇兄救回来,是因为从老宅回途中遇到劫匪。

郦敏心那带着怨恨的眼神和那让她喝酒的举动,很明显前去讽刺那个女子几句。

高昭容喝下郦敏心给她的那杯酒后,郦敏心再次倒了杯还要她喝下。

季豫的拳头紧握,想走过去把拿杯酒夺下,莹玉看出了他的动机,忙用力拽了他的衣袖。

此时,一个白衣飘衫,甩着宽大衣袖的男子走近了高昭容和郦敏心。

季豫脸色一沉,那个男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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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敏心让我喝下第三杯酒的时候,我真的是喝不下了,但她郑重地说,如是我喝下这三杯酒,二年前的事就不再计较。

高璃竟然一点也不帮我,还在旁边扇风,说,“郦小姐让你喝,你就喝吧,人家不再计较,你还在纠结什么!”

我已经不知喝了多少杯,真是喝不下了。

在我想着要不要喝的时候,白锐突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将我手上的酒杯一把夺了过去。

郦敏心脸上顿时惊讶,带着疑惑的表情瞅着白锐。

淡漠的白锐此时竟是温润含笑看着郦敏心,眸光还对她闪烁。

“这位小姐可真花容月色,能否告知在下名字?”

白锐的言语带着些轻挑。

我怎么感觉这不像是那天在幽雨庄见到的白锐,他这是?

难不成看到漂亮的女子就失态了?

我嘴角抽了抽。

郦敏心脸上绯红,开始娇羞起来,轻抚了下脸颊,喃喃地回道,“小女郦敏心。”

白锐拿酒杯的手从宽大的衣袖伸出来,将他刚才夺下我手上的那杯酒递到了郦敏心的面前,抿嘴微笑,“在下白锐,能请小姐喝一杯么,认识小姐,在下真的很开心。”

郦敏心像被迷惑了似的,真的接过白锐手上的酒,掩面饮下。

白锐确实长得一副妖孽的脸,这么温柔地对人,谁见了还能不动恻隐之心?

不过就一句话,就能把郦敏心的心都勾走了,那她也太经不住诱惑了吧。

我眨巴眨巴眼镜看着他俩,不知白锐到底是为我解困还是真看上了郦敏心。

身旁高璃的脸同是难解惑的神态。

白锐微笑一声,在郦敏心耳边轻轻地道,“好些人看着呢,郦小姐还是去入座吧。”

郦敏心真听话似的朝白锐含羞一笑,回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上。

白锐回眸看我一眼,眸光中有我不解的神色,他也没再停留在我这,而是走去他自己的位置。

宴会还在继续。

突然郦敏心有些失颠了似的,从她的位置上弹起,到处找冷水喝,说自己好热,快热死了。

席宴上,歌舞早就散下了,只是大家轻微闲聊声。

郦敏心的这一举动让多些人看向了她。

而我眼前也开始迷迷糊糊看不清,我见有人走向了郦敏心,也有人说出了什么事。

我感觉自己摇摇欲坠,就要倒下。

第三十章 王府宴会4

第三十章前言

郦敏心像得了急症,喊叫着“热”,不受控制地要脱衣,每个桌上要去找凉水喝。

她发疯的场面让宴席一下混乱起来。

郦子廊幸好阻止得急时,才没让郦敏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自己衣衫脱下。

宴席上的所有人没摸到头绪。

郦子廊怕郦敏心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只好一掌将她打晕。

在郦敏心安静下来时,大家才发现皇上何时已经走下台来,怀里竟然抱着已经已经醉倒的高昭容。

任城王爷早已经随着拓跋宏的起身跟在了他的身边,此时忙迎着拓跋宏给他带路。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皇上将高二小姐抱走。

高璃懵了,她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关注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妹妹。

北海王是笑非笑,他早就清楚了,皇兄对高昭容的在乎。

白锐沉冷着神色,眼神里竟是复杂的表情,但他也没动,只是看着拓跋宏将高昭容抱走。

冯悦言咬紧自己的牙关,脸色黑沉,尽量控制自己不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失态。

她心里已经将高昭容骂了不知多少遍。

任城王妃让郦子廊将郦敏心抱到了王府的厢房里,还特定走到白锐面前,让白锐去看看郦敏心到底怎么了。

尚书右丞可也是朝廷大员,她的女儿要是在王府里出了什么事,任城王爷怕也难以交代。

白锐难为其难地答应王妃去看看。

南宫霓看着王妃走去后,才走近白锐,在他身边轻轻地问道,“侯爷下的药?”

白锐当然知道南宫霓指的是什么,淡漠一笑,“下了一点五石散,郦敏心是自作自受。”

南宫霓没再说什么,既然侯爷能做出来就一定不怕什么。

不过,南宫霓也看明白了,侯爷这一出全是因为郦敏心想让高昭容喝醉了好出丑。侯爷在帮高二小姐出气。

南宫霓的心里有丝凉意,她彻底明白了,高昭容在侯爷心里的重要。

宴席接近了尾声,已经离开了大部分人。

高璃还坐在桌边,不相信高昭容得到皇上的青睐。

高显在高璃身后晃晃悠悠,满脸笑意,是为二姐开心。

咸阳王和广陵王坐到北海王的一桌上去,倒酒、碰杯、喝酒,反正对于这突然出的事没一点兴趣,只管喝酒。

白锐被王府里的奴婢带着去了后院厢房,刚走进门,郦子廊便迎了上来,“白郎中,麻烦你了,看看舍妹到底是怎么了?”

任城王妃站在里头,白锐恭礼后,便作势地探了探已经昏睡在床的郦敏心。

探过脉后,白锐再次朝任城王妃恭礼,回道,“郦小姐只是误食了五石散了,身体发热,只要打桶凉水泡一泡澡,将身体里的热气散掉就没事了。”

任城王妃看向郦子廊,满脸疑惑,“敏心这丫头私下吃这种药物?”

郦子廊忙摇头,“臣不知,虽说有些人觉得食五石散能滋养身体,但臣不信,臣从不碰这等药石,家里也没谁碰这药石。”

郦子廊当然相信郦敏心不会食这药石。

这五石散传闻有这个功效,到毕竟是毒物,谁会服用?

任城王妃不想再去深探这些,只要郦敏心不在她王府里有事就行,忙吩咐跟随在她身边的奴婢,“柳絮,去让人准备好凉水,让郦敏心赶快散热,晚了怕就没命了。”

奴婢柳絮忙应声后,力步出去准备。

白锐对任城王妃拱手告退。

他慢悠悠走回宴席时,轻皱眉冷笑。

拓跋宏将高昭容放在软榻上,轻坐在床边,默默地望着床上深睡着的高昭容。伸手将她额边一缕头发拨了拨,轻抚着她的脸。

他清秀的脸上微微笑起。

因为她喝了酒的缘故脸上而微微发热,白里透红的,很是可爱。

彭城公主看到皇兄将高二小姐抱走后,便也跟着到了王府渡月轩来看看情况。

“皇兄,高二小姐怎么样了?” 少女轻灵的嗓音,在拓跋宏身后淡然的响起。

“没事。”拓跋宏头也不回地应道,他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彭城公主望了眼床上睡着了的高昭容,突地呵呵一笑。

拓跋宏莫名地回过身, 深深的凝视了一眼笑吟吟的彭城公主,问道:“玉儿,你笑什么?”

莹玉双手扶上坐在床边拓跋宏的肩膀,喃喃说道:“皇兄喜欢高二小姐,对吧!”

拓跋宏只是抬眸抿嘴微笑地瞅了眼莹玉,但没有回答她。

莹玉虽嘴上和拓跋宏嘻嘻笑,但心里却有些纠结。

她得知了七哥喜欢高小姐,如今皇兄也喜欢她,可该如何是好?

莹玉知道不能说出来,以皇兄的性格绝不可能把高小姐让给七哥,而她的七哥说不准也不会轻易轻易地放弃他的心。

莹玉内心忧愁。

拓跋宏站起身,扯着莹玉,“让她在这休息会,出去吧。”

莹玉跟着拓跋宏一起走出渡月轩,不过她的眉头都是替七哥担心。

任城王恭候在渡月轩外,拓跋宏和任城王走去书房,彭城公主没再跟上,独自向宴席场地走去。

她见高璃在园内的杨树下漫步,那种神色似要来接近渡月轩,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莹玉没去理会,一直向宴席走去。

宴席上已经散了大部分宾客,只有少数公子哥还在有兴趣地喝着酒。

莹玉巡视一眼,冯悦言也没见去哪了。

七哥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但还在和咸阳王碰杯。

莹玉明白北海王的心事,想上前去劝劝他别再喝了,顺便将他带走算了。

~~~~~~~~~~~~~~~~~~~~~

我醉得晕晕沉沉,胃里翻滚得难受,头好重。

在宴席上,就在我将站不稳倒下去时,元公子突然将我抱住。

不,在我心里已经清楚,他不是元公子,他是当朝皇帝。

我有意地想挣脱他的怀抱,但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任由他将我抱起,靠在他的怀里,我感觉好舒服,真想睡。

我迷迷沉沉中感觉皇上将我放到了床上,接触到温暖的床,真的舒服,我伸开四肢就想睡一觉。

昏昏沉沉中,我听到元公子让这王府里的奴婢去给我弄点醒酒汤来。

我有些担心自己因喝酒而失态,想尽快清醒过来。

可大脑沉得我已经无法动弹,我昏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的面前突然一亮,见我在一处林中,身旁的草丛有点湿润,看样子曾下过雨,或许又是露珠。

我不明白自己在哪?不过我又知道了,自己一定在做梦。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有人在喊我的声音,是“二小姐——”

我忙回头见瑛琳正走向我,她脸上带着笑意,“二小姐,大少爷快将那棵山茶树挖下来了。”

山茶树?

对,我记起来了,此时我和高首文在城外山里挖一棵山茶树。

那这是三年前的事。

我做梦梦到这里来了。

梦中我听到山茶树要挖出来了很开心,因是我要大哥将那棵山茶树挖来移到我的院里去种。

我跟瑛琳说,你去给大少爷帮忙,我到河边去玩玩,等你们挖好了就回来。

瑛琳走开后,我向林外河边走去。

才没走多远,我见前面树下有两个女子,我悄悄躲在树边仔细一看,见是郦敏心和高璃在说着什么,有些远,我听不清她们之间的谈话。

那两人正在说话,突然那边又走来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绿衫,冲着郦敏心和高璃嚷了几句,她的声音有点大,好像是在说,“好你们两个,在背后议论本小姐,看本小姐以后怎么对付你们。”

我仔细瞧了眼那绿衫女子,她的样子有些眼熟。

我想起了,是她,在季豫的梦仙居里见到的那副画上的女子。

那个女子是谁?

我正在沉思中,但见那三个人又吵了几句。

那绿衫女子走开了,高璃也走开了,郦敏心在那里很是生气。

我不知她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没喊她们,也没前去打扰,自己走去了另一头。

我在河边漫着步,正是立夏时节,加上前段时日下过雨,河水有些涨水,漫到了水岸的草边。

我不敢走得很近,因为我怕水。

走了一段长的距离后,我才慢慢回去。

大哥已经将那棵山茶树挖好了,而且还让府上的奴仆石野到哪里叫来了一辆牛车,在树装上板车车后,我们几人开心地回城了。

我和瑛琳坐在马车上,石野在前赶车,大哥骑着马跟着那辆村民赶的牛车。

还没到城门口,便见从城里驶出来一大队的骑军,从我马车旁边奔驰而去。

我掀开车帘,朝那些奔驰而过的军队望了一眼,问道大哥,“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高首文疑惑摇头,“不清楚。”

第三十一章 中毒

第三十一章 宴会尾声

白锐刚到宴席园,拓跋宣便将他拉到桌上,要敬他一杯。

同桌的南宫霓将视线停留在白锐身上一秒后,缓缓起身,假装不太熟地拿起酒杯,“白郎中,南宫霓敬你一杯。”

拓跋宣友情欢笑,“白郎中,南宫姑娘敬的应该喝吧。”

白锐浓眉邪气一挑,似在挑逗南宫霓,“南宫姑娘敬的,在下怎能不喝。”

白锐将酒杯和南宫霓轻轻一碰,在拓跋宣的注视下将那杯酒喝了。

南宫霓脸上一热,不管白锐是有意假装在逗趣,依然将他的调情当住是事实。

白锐放下酒杯时,下意识地给了南宫霓一个眼色,是让她早点走。

南宫霓明白后,笑着朝拓跋宣道,“霓今日有些喝多了,要先告辞了,你们慢慢喝。”

拓跋宣见状忙起身要送她。

南宫霓温柔一笑,“好,那就有劳宣公子了。”

白锐很识趣地忙道,“去吧,去吧。”

拓跋宣憨厚地笑笑,“那白郎中,你慢慢喝。”

白锐轻摆手,示意不用客气,等拓跋宣才转身,他的目光一沉,脸上的笑容完全没有。

白锐将酒倒满,再次饮了一杯,抬眸间,见咸阳王扶着北海王往出王府门口的青石路上走去。

北海王已经醉得走路摇摇晃晃。

彭城公主追在北海王的身后,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白锐邪气的挑眉冷笑。

不多时,园内突然传来奴婢慌乱的叫喊声。

白锐仔细一听,才听是在叫喊自己。

“白郎中,快——高二小姐吐血了,快——”

那奴婢远远地朝他跑来,不时地喊着。

高二小姐?那不是容儿。

白锐眸色一沉,随即起身,朝渡月轩快步跑去。

那名叫喊的奴婢只见一道白影从身边而过,人早就没看见了。

白锐急时赶到渡月轩时,任城王和拓跋宏正好走来,拓跋宏脸上也是急慌的表情。

白锐控制了自己,没有比拓跋宏先一步进入,等他走进后才跟上前。

拓跋宏径直走到高昭容的床前,见到床上的人脸色苍白,沉沉地昏睡。

怒气冲到眉梢,厉声询问道已经跪在地上的王府奴婢,“这是怎么回事?”

那奴婢颤颤发抖,“回皇上,奴婢依照皇上的吩咐给高二小姐煮了醒酒汤,拿到这给高二小姐喝下后,不多久,高二小姐便吐血了。”

此时任城王妃也赶了过来,在床前看了一眼后,忙对站在一边,脸色沉冷的白锐道,“白郎中,赶快看看高小姐怎样了?”

白锐顿时醒悟,走到高昭容的床边,对拓跋宏道,“容在下瞧瞧高小姐。”

拓跋宏扫了他一眼,退开一步让出位置。

白锐急忙探住高昭容的脉搏。

渡月轩里一片安静,没人敢出一句声。

渡月轩门外,高璃听到消息也走了过来,只是没得皇上允许,静静地站在门外。

高显和李胜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见到高璃后忙问道,“二姐怎样了?”

高璃漠视他一眼,淡淡地回道,“搞不清楚。”

冯悦言悠哉悠哉地也走了来,她扫了眼渡月轩外站着的人,没做停留而是直接进了门。

她走进后,看到皇上沉冷的面色后,也不敢多问,只是靠近着任城王妃站着。

屋内的所有人脸色都不好,只有冯悦言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她静等着高昭容被症治出来的结果。

白锐将探脉的手收回,从身上取出一瓶药,倒出一粒药丸给高昭容服下。

拓跋宏便急不可待地问道,“容儿是怎么了?”

白锐一脸严肃,认真回道,“中毒了。”

中毒?

听到中毒,屋内的人都是惊讶的神态。

任城王妃忙问道,“怎会中毒呢,高小姐中了什么毒?”

白锐朝任城王妃说道:“高小姐中了麦仙翁子粉毒,她喝下的醒酒汤中参了麦仙翁的种子粉,此毒人服了会腹痛,呕吐,眩晕,高烧。严重者可置人死亡。不过,高小姐服下的毒算是轻微的,现在已无生命危险,只是还处在昏迷中,伴有低烧,一时半会不会醒。”

拓跋宏轻步走近床榻边,坐下,看着床上昏睡中苍白的脸。

当拓跋宏的视线扫到那还跪在一边的奴婢身上时,那奴婢吓得连着叩了几个头,颤动地自我开脱。

“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与高小姐无怨无仇,奴婢怎会做那样的事。”

任城王此时对拓跋宏恭敬一礼,“在臣府上发生的事,臣一定会查出来给皇上一个交代。”

白锐的视线瞟过任城王后又移向拓跋宏,见拓跋宏脸色复杂但没有发怒。

拓跋宏沉默了一会才对任城王道,“朕相信王叔,但朕不确定王府里的每个人都像王叔一样真诚对朕。”

任城王和王妃知道皇上说的这话是何意,有些办事不利的自责感,也有些怕皇上误会他不忠不诚的心。

任城王躬身,低哑道,“是臣办事不利。”

拓跋宏冷笑,“王叔不必自责,容儿不也是没太大关系,朕还是相信王叔的。”拓跋宏将视线转到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奴婢身上,“不过这个奴婢是不能活了。”

那奴婢一听,顿时吓晕了过去。

在王府后院马厩里看马的游然一听到高昭容出事,跑到渡月轩外时,见大小姐和二少爷都在门外廊道上站着。

他正准备询问,见门内有人走了出来。

渡月轩外站着的人没人敢说话。

皇上抱着昏睡中的高昭容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游然静站一边,也只是看着,不敢询问。

拓跋宏不顾大家的神色将高昭容直直地抱走。

所有人跪地恭送皇上,只有白锐紧跟出来后,冷漠地望着那个女人被别人抱去的身影。

任城王妃走近高璃,木然地对她道,“你回去禀明高护军,高二小姐被皇上带走了,去了兰若园,让你父亲放心。”

高璃莫名地躬身回应,“是。”对于这突发状况,她一时都摸不到头脑。

以为高昭容吐血了刚好应了自己的愿,她大可不必再动手,可谁知皇上却这么在乎那个女人,这是她想不到的。

还以为她这次吐血,命在旦夕,却不想王府里有个白锐,白郎中给插了一手。

她的命真是够硬!高璃心中失笑。

冯悦言脸色阴冷,她不愿皇上这么在乎其他女人,把她当空气,但却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异常。

她嘴角轻抽地看着拓跋宏走去的身影,却不敢反对一句。

任城王亲自送皇上直到府门外,在皇上上马车时,他还在口口声声道,“臣一定会查出下毒的凶手给皇上一个交代。”

拓跋宏蹙眉冷道,“希望如此。”

皇帝仪仗队缓缓走远,任城王才走回府里。

皇帝龙辇内,拓跋宏把高昭容放躺在车内。

看着高昭容的脆弱,拓跋宏蹙着的眉头始终紧绷着。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绝美苍白的脸,心情很是难过。

他心中了然明白,谁会这么突然给容儿下毒?

除了冯悦言还会有谁。

这是拓跋宏心中所想的,能在王府下毒,对容儿有敌意的,拓跋宏只想到冯悦言,除了冯悦言他想不出来谁对容儿有仇。

就因为自己一句话,说要立她为妃,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就对她下手了。这就是很明显,有人不愿他好过,不让他有自己的人,有自己的所爱。

他心中冷笑,只有冯悦言清楚,也只有她不想让自己好过,不想让自己有别的女人。

就算他明知有可能是冯悦言下的毒,刚才却没提及一句。

拓跋宏垂头难过,有时,他觉得自己太过软弱。

宴席结束了,人也被带走了。白锐向任城王妃告辞后,悠悠地往任城王府门口走,程由在任城王府外院廊道上青石路上等他。

见到侯爷清凉的身影,程由就知道因为刚才高二小姐的中毒,侯爷心情不佳了。

白锐回到自己的幽雨庄时,南宫霓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他。

南宫霓等他,就是想看白锐是何种心情。

白锐失魂落魄,见到南宫霓没有任何话说,只是淡淡一句,“今日有些累,你先回邀月楼,有什么日后再说。”

南宫霓欲想张口,见白锐走进自己房里后将门一关,南宫霓欲出的话又咽了下去。

白锐幽雨庄的侍女宜儿在南宫霓的身后道,“姑娘先回吧,侯爷心情好些,奴婢再通知姑娘。”

南宫霓有些落寞,看向宜儿,吩咐道,“多照顾侯爷。”

宜儿回道,“姑娘放心。”

南宫霓再次望了眼那紧闭的大门,没敢再去叨扰。

在她慢慢往幽雨庄门口走时,程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程由一句冷言,“你的自作主张吧?”

南宫霓一脸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

程由一笑,“南宫,你别装了,高昭容的毒是你下的吧?”

南宫霓没有惊讶,倒是一笑,“程由,你想多了,我为何要给高昭容下毒?”

程由盯视着她,严肃地道,“因为你看不惯侯爷对高二小姐的好。”

南宫霓脸色一颤,咬了下嘴唇,为自己辩解,“你胡说,我才不是你所那样想的。”

“不是就好,否则让侯爷知道,你知道的,侯爷不允许任何人插手他的事。”

程由提醒她。

南宫霓脸色低沉,愣愣地看向程由。

第三十二章 兰若园

第三十二章前言

太华殿,冯氏太皇太后的寝宫。

冯悦言将任城王府里皇上如何对她和如何对待高昭容的事一一说给了太皇太后听,冯氏听后既没有多议拓跋宏,也没有对高昭容中毒一事深究,而是突然一句问她,“你说任城王妃请了个郎中入宴?”

太皇太后竟然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感兴趣,而不把皇上冷落她的事放在心上,冯悦言心中极为不悦,撒娇道,“太皇太后,您有听悦言在说什么没有?”

冯氏太皇太后回过神,眨眼睛似笑,“一个郎中,什么年纪?”

冯悦言嘟嘴回道,“姑母,您就不关心悦言一点吗?”

冯氏太皇太后笑笑,“不管宏儿做出什么,言儿你始终都是皇后。”

听到这一句,冯悦言心情好了很多,回道刚才太皇太后询问的问题,“那个人叫白锐,年纪看来也不小了,成熟稳重,长得是极为好看,北海王殿下跟那人比都稍逊了一点。”

冯悦言扁嘴又道,“不过再好看也只是个江湖郎中,真不知王妃为何会请这样一个没名没权的人去参加宴会,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关系。”

冯氏太皇太后忧郁沉思,也没再多问,摆手对冯悦言道,“好了,你回府去吧,你今日说的哀家明白了。”

冯悦言突然一跪,请求道,“姑母,言儿也要去兰若园。”

冯氏太皇太后头疼,一听她这个请求,就知道冯悦言要干什么了。

她无非是想在皇帝身边监视皇上和那个高昭容,顺便对那两个人的关系搞搞破坏。

冯氏太皇太后是看着冯悦言从小到大,知道她是什么性格。

冯氏太皇太后有些沉默。

兰若园是拓跋宏在城郊的别院行居,平时不让人去那里,每次拓跋宏心情不好,或是想躲避什么的时候都会在那里住一段时日。

这次,皇帝将高昭容带去了那里,无非就不想其他人打扰好让高昭容安心养身体。

冯氏太皇太后有些考虑,不知该同不同意冯悦言的这个请求。

如是让言儿去了,宏儿一定不开心。

冯氏太皇太后也不想和皇帝的关系太过对立,让他心里怨她。

冯氏太皇太后轻挥手,“日后再说。”

冯悦言扁嘴,难过,“日后再说,皇子就要生出来了,到时候还有悦言什么事!”

冯氏太皇太后轻笑,“长子也不会由高昭容生出,林锦瑟已有身孕,再说,怀上皇帝的长子未必是好事,言儿你不懂吗?”

冯悦言突然醒悟,脸上出现笑意,“姑母的话,言儿明白了,不管是谁生下皇帝的长子,她也活不了。”

“知道就好。”冯氏太皇太后笑笑。

回去的路上,冯悦言思绪着太皇太后的话,她当然明白太皇太后的话,生下皇帝长子,日后就是死。

在北魏宗治里,有一条“子贵母死”的政策,长子是要继承皇位的。她可不想死,太皇太后也不会因为这条祖治而让她去死,那么长子就必定不能让她去生。日后她只需要去抚养长子就行。

冯悦言为林锦瑟而感到好笑,她自己以为是皇帝的婢女,怀了龙种就不一样了,日后还不是个死。

~~~~~~~~~~~~~~~~~~

我头好沉,好晕,身体好重,我感觉自己躺在床榻上,全身无力。

耳边有着轻微的说话声,但太小似的,我听不清楚。

我好想起来,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迷糊中,我又昏昏沉沉睡去。

我再次深入梦里,画面是高府,黑夜中的高府,天气微凉,没有月亮的夜晚。

梦中我是一个小女孩,提着衣衫在高府内院小跑。

我很惊慌,害怕, 不时地回头看向紧追着我身后的人。

府里静得很,好像都已经入睡,我小跑着出了一个院门。

身后有人在叫喊到我。

“小朋友,别跑了。”是个女人低沉的声音。

我在逃命,在害怕,好像后面的那个人要我的命似的。

只是没几步,我跌倒了,也许是夜晚太黑,也许是才下过一场雨,路太滑。

就因为跌倒,追我的人已经到我面前。

那人是用着黑色的斗篷裹着她自己,我瞪着眼睛愣愣地看向那人。

是个年轻的女人,她见我跌倒,便蹲下身来,我看向她的脸,她的样子很清秀,并不恐怖。

但我的心情极度害怕,我脸色煞白,心情极度恐慌,语言断断续续,慌慌乱乱。

“我什么也没看见,请别杀我,放过我吧…求您了。”

我在请求她。

高府极其安静,好像没有任何人听见我的哀求,知道我遇到了危险。

也是,我所在的位置是府上最偏避的地方,平时白天都没什么人来,还不说晚上。

那女人冷漠地看着我,说道,“放了你,你会将今晚的事说出来。”

我忙摇头,“不会,真的不会,请姐姐相信我。”

那女人沉默过后,冷眸看着我,“你保证不会说出去。”

我忙点头。

那女人是相信我了,伸出手要拉我起来,我慢慢将手放在她的手心里,等她拉我起来后,我抓住她的手,就是一口咬住,狠狠地用力地咬。

那女人惊呼一声,用力一摔,将我摔倒在地。

我的行为惹到了她。

她在向我走近,我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脸。

那个女人一脚踢到我的身上,我的身体被她踢出几米,接着梦中孩童的我晕了过去。

梦里,那个女人将昏过去的我抱起来往荷塘边走,然后将我丢进荷塘。

那个女人还朝落入荷塘里的我看了几眼后才走开。

我就这么没有任何反应地沉了下去。

梦做到这里,我惊醒了,脸上全是梦中害怕而流下的汗珠。

我醒来时,深吸一口气,就像自己从水中浮上来一样,像是弊久了气息,突呼吸到空气一样。

我瞪着大大的眼,还像在梦中看到那可怕的一幕。

我不知,那年幼的身体,那害怕发抖的人,那落入水中的孩子可是我自己?

难道我幼时可曾受过这样的惊吓?

良久,我才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好清晰的梦。

真的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吗?

要是是真的,那自己不是死了,为何现在还好好的?

还是,真的只是个梦?

我突地想起,紫兰曾告诉过我,我怕水,是因为小时候跌入荷塘。

如果刚才的梦是记忆的舒醒,那么小时候的我并不是跌入荷塘,而是被人丢入荷塘。

好可怕。我有些混乱,小时候的那一夜到底出了什么?

我头脑完全清醒过来,我环视自己的房内,这不是我的秋水居。

我现在在哪?

窗户外一片漆黑,此时应是晚上。

屋内昏暗得很,看不清楚任何东西,我的房里就好像只我一人。

想到刚才的梦,我的心还在胆颤,我不敢起身,我很害怕。

躺着床上我紧闭着眼,等我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床前元公子含笑地看着我。

“你终于醒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突地想起在王妃寿宴上,他的到来。

他是皇上。

我忙想从床榻上爬起,要给他叩头施礼。

他一把按住我,知晓我要干嘛,抿嘴微笑道,“别害怕,虽说朕是皇帝,但还是那个元公子,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无须这些礼仪。”

我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为何不以真实身份见我,而当时要以一个元公子来糊弄我。

他看出了我眼神中的意思,轻声解释着,“在阳城朕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所以请容儿你谅解。”

我冷笑一声,“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

他是不是皇帝与我也没太大关系。

他惊讶,“你一点也不在乎我的身份?”

他俊美的脸庞一脸伤心状,额头都是黑线。

看到他的样子,竟像个孩子,认为我知道了他皇帝身份既然都不感到自豪,可我有什么好自豪的。

我微笑一下,“你是皇帝当然好,臣女能和皇帝是朋友,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的脸色微笑好转。

这可真看不出来,这么大个人竟然喜欢别人说些好听的。

我这才想起,自己在任城王府中喝醉了,那此时我在哪?

当我这个问题问出后,他立刻回答了我。

“朕的宫城外别院——兰若园。”

我不明所以,疑惑问道,“皇上将臣女带到这来是为何?”

他漠然地回道,“容儿的身体太过虚弱,近日就在朕的这里将身体养好。高府,朕已经让你家人回去禀报了。”

我想起来,我不想待在他这里。

“我自己回家养吧,臣女的身体没事。”

“容儿——”他一声冷呼,脸色沉了下来。

我忙着起身的动作僵硬地停顿,我怔怔地看着他。

他又来了,又想强迫我了。

见到我脸色黯然,他突地又一笑,“容儿已经睡了二天了,是该起来动动身骨,肚子饿了吧,我们先起来用膳。”

他的情绪可真让人摸不透。

我愣着神让他扶着我的手臂起身,走到桌前。

很快,餐桌上摆满了食物,都是些清淡的。

他盛了碗粥放在我面前,我怕他又会变脸,自己主动开始吃起来。

不过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他的脸色挂起一抹可爱的笑容。

我被他看得,自己勉强一笑。

他的性子忽冷忽热的,让人难以捉摸。

第三十三章 画出梦中人

我慢慢吃了点粥后,晶亮清澈的眸子凝视着当今皇帝拓跋宏,低声问道,“在任城王府,我是怎么了?”

突然吐血,我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当即吓晕过去。

拓跋宏的目光一沉,有些犹豫,见我仍盯着他,才慢慢吐出一句,“被人下毒了。”

我心一紧,在王府里都能有人下毒。

是谁一直想要我的命?

我回府半路遇劫,和这次下毒都不是枉然,一定是有人要我的命,那到底是谁?

我也想知道,不想这么糊涂,哪天命没了都还不清楚。

我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我不知怎么,竟然很想得到他的帮助,有点想依靠他。

能在王府里下毒,那个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而就凭我自己能查出来吗?

拓跋宏是皇帝,有权有势,查起来应该更简单。

他平静地看着我,“会的,有朕呢,容儿你放心。”

我满意地悠然一笑。

见到我的笑容,他也微抿嘴笑笑。

膳食后,拓跋宏吩咐了几个婢女来伺候我洗浴。

泡在热水中,我一直在沉思,到底我惹到了谁,那人一定要我的命。

是郦敏心吗?因为二年前,我和她有争执,让她落水,差点没命,所以她要报复我?

还是高璃,一直对我冷嘲热讽,看不惯我,所以想除掉我。

如都不是她俩,那又会是谁?

我还得罪了谁?

在我的脑海里,我还是记不起太多。

我有些烦乱,何时才能全部恢复记忆。

我突然想起那个梦,梦里我还是孩童,那个女人要我的性命,将我丢进荷塘。

那个女人是谁,到底高府那夜出了什么事,那女人为何不想留我做活口。

府里的人谁能告诉我。

大哥高首文,他应该知道,或是高显,他也应该清楚,不过高显和我的年纪一样,那时候还小,不知能否记起。

高首文比我大了好几岁,应该会记起。

我猛地从水桶中站起来,我应该回府,应该去找大哥问问。

伺候在旁的婢女忙给我穿装,等她们弄好后,我正欲踏步出门,却被她们一把拦住。

她们很是恭敬,“姑娘,皇上吩咐了姑娘要好好休息,不能出去。”

我脸上黑冷,一把掀开她们,“走开,别拦我。”

我才将她们推开,她们又成了一堵人墙挡在我面前。

我要发怒了。

此时,拓跋宏走了进来。

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下,但语气极温柔,“容儿要去哪?”

那些奴婢退开让出一条路,拓跋宏已经直直站在了我面前。

“皇上,我要回去!”我的口吻不好,也不管面前站的人是当朝皇帝,不能直接顶撞。

“回高府?”他明知还在问。

“是,臣女有事想和大哥说说话。”我的语气柔了些。

他黑眸深沉的凝望着我,“朕和容儿的关系,容儿还须这么尊卑吗,以后在朕面前自称容儿就好,或是臣妾也可以。”

他答不对题。

“皇上——”我一声冷呼。

他笑笑,“朕将你大哥传来,在这也可以见。”

我脸色黑线,他为何就不愿意放我回去呢?

我沉默,缓缓同意,“那好,那请皇上尽快将臣妾的大哥传来,臣妾真有事和他说。”

他一把搂住我的腰,温柔一笑,“这才听话。”

我为何要听他的话,就因为他是皇上?

请求的第二日,高首文真的来了。

我将拓跋宏支开,不愿他听到我和大哥的谈话。

房里只剩下我和大哥,其他等人我让她们出去。

大哥一见到我,便上下打量我,问道,“容儿的身体怎样?”

我微笑回道,“没太大关系,只是还不是很使得上劲,这二日,皇上一直让个太医在照看容儿,容儿也一直在吃药,不过几日,身体一定会全好。”

高首文含笑点头,“那就好。”

我疑惑问道,“大哥早就见过皇上吧?”

高首文诧异,“是。”

我不明白地再次问道,“那在阳城,大哥为何在容儿的面前见到当时的元公子也在那,为何不说是皇上。”

高首文皱眉,“因为当时看到了北海王殿下都没去说破皇上的身份,做为臣子,大哥懂得应对,一定是皇上不许,所以大哥才没去说破。”

你这个臣子可真忠心,忠心得在妹妹都不提。

我失笑。

先不谈拓跋宏。

我的笑容落下后,很是认真地询问,“大哥可知容儿年幼时落入荷塘中的事?”

高首文脸色一僵,怔怔地看着我。

“容儿记得了?”

我摇头,“不清楚,所以才想询问大哥。”

高首文微敛黑眸,喝了口热茶,淡淡道:“那夜,家里进了贼,被三姨娘发现,贼人刺伤了三姨娘后逃走了,府里的人得知后全都涌进了三姨娘的栖雁阁,不过三姨娘因重伤,当晚就死了,父亲很是伤心。而你也在那日被发现在荷塘里,你的生命垂危,不过却幸好府里来了名神医将你救了下来。”

我紧张地问道,“那大哥可知容儿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溺水在荷塘?”

高首文脸庞微微抽搐了下,像在回忆过去,有些难过,“当时大哥的年纪也小,也不是很清楚,后来一直都认为是当夜容儿你一定也是遇到了那闯入府中的贼人,才会落塘的。”

我忙问,“那么后来有没有查清是什么人进入府中,刺死了三姨娘?”

高首文平静摇头,“不清楚,父亲也查过,但什么也没查出来。那日后,父亲就将三姨娘的栖雁阁给禁了,谁也不让进入那里。”

我盯视着高首文,很认真地道,“容儿做了一个梦,梦里见到了那个贼人,是个女人。”

高首文惊讶,不可置信地盯着我,“容儿不是不记得那夜的事了吗,你小时候溺水后,醒来之后就一点也记不起当晚的事,你母亲很认真地问过你,你当时说什么也不记得。怎么,容儿你现在真的记起来了吗?”

我点头,冷静地回答他的话,“是真的,容儿在梦中见到了那个贼人的样子。”

“她是谁,容儿认识吗?”

不过我却并不认识那个女人,我只好摇头。

“那你可还记得她的样子,能画下来吗?”

大哥说的很认真,看来大哥对那夜的事也好奇。

“我想想,也许可以画下来。”我敛眉应道。

高首文轻轻一笑,“父亲多年找不到的刺客,也许会让我们两个给抓出来。”不过他的目光又一沉,“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就算你当时看清了那个女人的样子,如今也会变样了,怕是就算画出来了,我们也不认识了。”

我有些赞同大哥的说法,轻轻然点头,“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女人也许变了样,毕竟人会老。”

“不过画出来比没画好,也许真让我碰到了,样子变化不大,还是能认出来,容儿,你就画吧。”

我点头,“好,就依大哥的。”

我让兰若园的奴婢去准备好文房四宝,等墨研好后,我将画纸摊开在案面上,认真地回想起,那夜那个吓了我的那个女人的样子。

高首文不打扰我,坐在一边静静等候。

我还在冥思,拓跋宏推开房门进来了。

高首文立刻起身躬礼。

拓跋宏径直走到我的面前,见我提笔在犹犹豫豫,扬起眉睫,定定的,直勾勾的注视着我,眼神深沉难测,瞥了眼案上的画纸,问道,“容儿是要作画还是写字?”

我讷讷的说道,“准备画副美女图。”

他轻柔一笑,“这么好的兴致?”

我淡然道,“那皇上可否不来打扰容儿,要不容儿就画不出来了,如容儿将美女画出来了,再拿给皇上看,好吗?”

拓跋宏挑挑眉,往高首文看去一眼,再次将视线转到我脸上,“容儿让高首文过来,不会就是让他来陪你作画的吧?”

我淡淡一笑,疑问,“可行?”

拓跋宏迷惑点头,“行,不过朕也要陪着。”

我说不过他,淡下脸色,冷冷地道,“那你也一边坐着。”

拓跋宏竟没生气,在椅上坐了下来。

看来,他真是要看着我作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我将脑海中那个梦里女人的样子给画了出来。

刚放下笔,拓跋宏便走了过来,拧眉瞅着我画出来的美人图。

高首文也跟着走了过来,正认真地观看。

拓跋宏没有赞美我画上的女人,而是幽幽地道,“容儿画的是不错,不过画上的女子比不上容儿的美,在朕的眼里,她算不上美人,还是容儿美。”

我不知该高兴还是不还高兴。

他是皇帝,竟然这些害羞的话轻而易举就说出来了,也不怕他人听去笑话。

我愣得看向高首文,真怕他会笑话我,但高首文却当没听见一样,在认真地看着画。

高首文瞅我一眼后,在拓跋宏的面前恭礼轻声问道,“皇上,这副画能赏给臣吗?”

高首文竟然不是询问我,而是问拓跋宏。

我的画还须他同意吗?又不是他画的,我都不知高首文这要唱哪一出。

拓跋宏微勾唇角,淡淡一笑,“不行,这是容儿画的,当然是朕的,怎么能给你?”

我跟高首文一起傻愣眼。

我是笑非笑,缓缓说道,“皇上,这副画就给大哥吧,我下次另外画一副再给你。”

拓跋宏沉下脸,“不行,朕说了就要这副。”

高首文忙道,“没关系,容儿的画当然是皇上的,臣怎能要。”

我哑然。

第三十四章 兰若园的夜梦

第三十四章前言

郦子廊打听到白郎中的住处后,提着两袋礼品,让郦敏心跟着他一起前往幽雨庄,要向白锐道谢。

当日不是白锐的出手相救,也许郦敏心就毒致攻心。

郦子廊在幽雨庄外敲门,庄里管家于伯开门后,郦敏心说明来意。

但于伯拒绝了他俩的进入,对他俩说,郎中出门了,不在家。

既然郎中不在,郦敏心不好再要求进去。

郦子廊将礼品让于伯拿给郎中,他们既然是前来感谢,不能将带来的礼品又拿回去。

于伯只好将礼品收下,还十分确定地告诉他俩,一定会转达郦家的谢意。

于伯将东西拿进庄里后,程由将其打开检查了一番。

白锐在庄园里的梅树园里练剑,已入深冬,梅树只有枝桠,没有树叶,光秃秃的枝桠在北风吹拂下,无比寒凉。

程由等在不远处观看着,等白锐收剑后,才将郦家兄妹前来告知。

白锐坐进亭台里,宜儿忙斟上热茶。

他拿着茶杯慢饮一口后,才缓缓问道,“查得怎样了?”

程由恭敬地回道,“郦敏心二年前和高二小姐有过争执……”

白锐抬眸看向他,程由便将二年前在护城河边,高昭容将郦敏心推入水一事讲了出来。

听后,白锐冷漠地垂下眼睑,才明白在任城王府,郦敏心有意针对高昭容的原因。

是她害容儿离开平城回老宅待了二年,要不是容儿的母亲身体有疾,容儿还不会回平城。

要不是容儿半路遇险,在无意间来到幽林谷,他也不会见到她。

不会见到,也就不会认识,那么他也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她”。

白锐轻笑,不知自己是该感谢二年前郦敏心那一番争执,还是该感谢半路让容儿掉崖的那些人。

也许都不该感谢,是自己和她有缘分。

是自己和桪儿的感情还在继续。

可出现了这么多阻止他缘分的人,他该如何来化解。

大魏皇帝,北海王,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白锐讥笑,正好,留在这北魏境地,不光因为国事,他要连同高昭容一起带回去。

他深邃的眸子沉冷下,淡然地再次问道程由,“高昭容还在兰若园?”

程由恭敬地回道,“是。”

白锐是笑非笑,自言道,“拓跋宏想将她强留在身边——”

程由试探地轻声询问,“那侯爷准备如何?”

白锐邪气一笑,只是沉默。

他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邀月楼里,南宫霓静坐在自己的房里,看着桌上摆放的古琴,沉思。

她回想着任城王妃寿宴上高昭容弹奏的那首曲子,那是她的乐师许少苓的妙曲。曾几何时,她在一旁偷偷听过,但少苓并没有传授给她。

南宫霓记得,那晚夜里,在月光下,少苓乐师独自在亭台里抚琴,心情极不好。弹奏的就是那首青山流水。

那夜,她偷偷听过后,想第二日找乐师,要学这首曲子,可第二日,等南宫霓敲开许少苓的房门时,房里已经没有人,只给南宫霓留下一封书信,告知南宫霓,师傅要远游了,回期无望。

那年南宫霓才十二岁,但她已经懂事,她很明显地看得出来,许少苓心情不快,离开似被迫无奈的感觉。

而让乐师一直在乎的男人却不做多留,甚至当南宫霓找到他时,问他,为何不留住乐师?

那个男人只是冷冷地对她道,“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当时的南宫霓很生气,倔强地道,“我已经不小了,我都十二了。”

那个男人看着她的样子,轻摸她的头,愣笑,“十二也是小孩子。”

“不是,再过三年,我都可以嫁给你了。”

南宫霓说的理直气壮。

那个男人沉默,淡然地看着她,“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南宫霓不解,“为何不可,因为景栖哥哥的心里有少苓乐师吗?”

男人俊美邪气的脸庞有着淡淡的阴影,“不是,因为我的心里早有了其他人。”

南宫霓立刻想到那副画,疑问道,“是景栖哥哥书房墙上那副画中的女子?”

男人沉默,但已经给了她答案。

南宫霓有丝难过地跑开,但她却还是不甘心,还是一如既往地爱他。

曾以为许少苓会回来,却想不到,那夜之后,南宫霓再也没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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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的强势,我实感到无奈,只好对他说,“这副画上的女人是容儿要大哥寻找的人,皇上要是喜欢容儿的画,容儿画副自己送给皇上,这副画就给大哥可好?”

拓跋宏好像很满意,这才点头答应。

高首文离开兰若园之前,我特定嘱咐,一定好好找找。

大哥前脚刚离开,拓跋宏便粘到我身边,要我画自己。

他在一边竟然帮我研磨,我只好拿起画笔,好好地思量过后,将梦中和我长得相似的那个叫桪儿的女子给画了出来。

她和我的样子没有区别,只是神韵不一样。

最后一笔画完后,拓跋宏认真地看着我的画。

拓跋宏唇畔逸出一抹笑,“很像,画上的你别有一番风味。”

听到这句,我自己都十分肯定,那个叫桪儿的女子真的和我很像,可是她到底是谁?

我随意地说道,“那皇上有没有会认为画上的女子是别人呢?”

拓跋宏觉得我这句话好笑,呵呵笑道,“怎么可能是别人,难道这不是容儿你吗?”

在我还没有确定我的梦是真是假前,我又怎能说还有另外一个人,只好淡淡一笑,“当然是我了。”

夜晚,寒风刺骨,我的厢房内火盆里烧着上好的银碳,整个房里温暖如春。桌上一个小小铜炉,轻烟袅袅,随著窗外送入的凉风,漫散着一室令人神清气爽的檀香气息。

兰若园里的奴婢伺候着我卸妆,她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疼我。

这名伺候我的奴婢名唤芊儿,长得清秀可人。这几日在兰若园都是她在我身边贴身伺候,是拓跋宏安排下来的。

她卸掉我头上的妆后,我回头瞧了眼那桌上的香炉,它正散发着青青香烟。

这几日,香炉里的香都是芊儿亲手放置好焚烧,它淡淡的香味能让人安心地睡眠。

“这香味很好闻。”我微微笑笑。

芊儿回道我,“小姐喜欢就好。”

不过我却似曾感觉相似,好像曾在哪闻过这种香味。

它的香味很特别,没有很好的嗅觉是感觉不出来,檀香味中有另一种清香。

在芊儿伺候我上到床榻上,准备入睡时,我脑中恍惚中,突然想起来了,在幽林谷,我焚过香,那香料是在那房子里面找到的,而那焚烧出来的气味和此时这香炉里出来的气味很相似。

也许是同一种香料。

不过,这种香料我真的很喜欢。

闻着香气,我慢慢沉睡过去。

我再一次进入深度梦魇中。

梦中的画面又是高府,梦中的女孩依旧是年幼的自己。

我在荡秋千,身后一仆妇在推我,秋千荡得很高,我开心极了。

园中走来年幼的高璃和大夫人,她们杵在那里看着我,神色都很鄙视。

我看到她们没有起来行礼,而我身后的仆妇很是恭敬行礼。

“大夫人,大小姐。”

我对她们两个很不喜欢,一副清冷傻傻地看着高璃和大夫人,轻轻地笑笑。

高璃鄙视地看着我,对她母亲道:“你看她那个傻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大夫人冷笑,道:“她落水醒来后,就这样了,安静得没一句话,见谁也难开口,郎中说有可能受了刺激,做什么都会慢半拍,什么都傻傻木讷的,不能和一般人一样。她竟然这样了,璃儿,你还和她计较些什么呢!”

高璃噗哧一笑,“是啊,我和一个自闭儿计较些什么!母亲,我们走。”

我看着她们离开,对她们的无视和冷漠没有一点感觉。

我身边的仆妇道:“二小姐,听二夫人说请了一个琴师来教你学琴,此时可能已经到府上来了,二小姐要不去看看?”

“好。”我轻呢一声,从秋千上下来。

仆妇领着我一起走,对我很关爱。

在经过无人的栖雁阁前院小石路时,我悄悄地望了眼那紧闭的大门。

我对那里恐惧,每每走过这段路时,我都感觉到自己害怕。

梦中画面快速地又翻了一个场景,转换成了我在写字,我一个人在写字。

梦中的时间在夜晚,桌前放着油灯,灯光不时闪烁。我小小年纪就好似很清冷,很沉默。

在灯光下,我在重复写着栖雁阁。

写了一张又一张,不停地写,写过后的纸,我放在油灯下烧了,有些怕别人发现我在写这几个字。

而后,坐着愣神良久后,我像傻子样,口中轻轻咛语:“娘,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话语很轻,轻得只有我自己听见。

整个梦里,都是我的想不明白——

我从梦中醒来,嘴里在轻呢着:“为什么呢……”

昂视着头顶的幔帐,回忆着梦境…

自己在梦中寻找什么呢?有什么迷呢?

为什么一直在问,“娘,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明白为什么再一次梦到儿时的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那些事情。到底那些事情是真是假?还是就只是做了个梦。

这些梦或许就是记忆的舒醒,这些梦或许都是自己曾经的过往,现在在一一恢复记忆。

一定是这样。

可我为何反反复复在梦中写“栖雁阁”,那里是不是有什么是应该让我记起的?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栖雁阁里有秘密。

它成为禁院的秘密,那夜三姨娘遇刺的秘密,那个将我丢入荷塘里的那个女人一定是我无法忘记的过去。

可大哥说父亲根本就没有查出来那夜的刺客。

但如果我见过,为何后来我起死回生后,却没有将那个女人说出来呢?

这是为何?

我当时为什么就没有将见过那个女人给说出来呢?

难不成有原因?

一定是这样。

天已经大亮,芊儿端来洗漱水。

在整个洗漱中,我都还在思考着自己的梦境。

少苓乐师是在我从荷塘溺水救回生命后才来到我的身边的,是母亲请来的乐师。

也许是母亲看到我从那后不快乐了,忧郁了,才请个乐师来教我学乐器,让我生活丰富点,让我开心点。

母亲应该对我还是好的。

可为何这次回府,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我真的十分不理解。

这中间一定发生过什么,才会让母亲对我冷漠得没有母爱了。

我一定要搞清楚。

我必须得回府去,去弄清楚栖雁阁那夜所发生的事。

要想此时让拓跋宏放我回去肯定不可能,他还在口口声声强调我得多休息,把身体养好。

我得自己回去,而且还不能让他知道。

但白天他总是粘着我,不让我离开他的视线,那就只有晚上了。

好,那就等到晚上。

第三十五章 皇上的真情

第三十五章前言

冯悦言没有听冯氏太皇太后的话,还是跑到兰若园来了。

恭懿直接把她领到了拓跋宏的面前。

“参见皇上!”冯悦言微躬身行礼。

拓跋宏看向她,

面色极其冷漠,说道:“谁让你来的,不在太师府里好好反省吗?”

冯悦言一听这话,刚才还微笑的脸,倾刻间煞白。有点怨气道:“皇上,悦言不知道要反省什么?难道您认为那高昭容是我下的毒,不成?”

“难道不是吗?”拓跋宏 严肃的眼眸透着两分凌厉。

冯悦言木愣,语气柔和地道:“皇上也许真的误会悦言了,臣妾和高小姐无怨无仇的,不会做这种事,妾身看皇上应该查查,也好还悦言的清白,要不,这几天妾身可也没睡好,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还真不是她?拓跋宏迷惑地再次望眼冯悦言。

冯悦言一副很无辜的模样。

如真不是冯悦言,那又会是谁?

能在王府里下毒,应该就是王府中,还是那日接触到高昭容身边的人。

拓跋宏摆手,“你先退下,朕有事和恭懿说。”

悦言躬身向拓跋宏再次行礼,走了出去。

等冯悦言出去后,恭懿对拓跋宏说道:“禀主上,任城王妃的侍女柳絮突然死亡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微臣觉得不是意外,臣这两天做了调查,高小姐的醒酒汤还是柳絮亲自吩咐婢女煮的,婢女端进去后,给高二小姐喝下后,就中毒了,臣看这个柳絮应该和下毒的事,脱不了关系。”

拓跋宏听着, 神情严肃道:“跟王叔和王妃应没关系,王叔都答应朕,这次寿宴会招待好容儿,而且王妃还向朕表示,只要朕喜欢容儿,就会对老祖宗说好,参加寿宴,也不过只是个形势,好让太皇太后得知她看过。”

恭懿低眸轻声道,“主上,可容臣说句大不敬的话?”

拓跋宏疑惑的蹙起眉头,“你说。”

恭懿低眉顺眼的说,“会不会是太皇太后私下授了王妃的旨意?”

恭懿说完,身体一抖,害怕得厉害,怕自己说错话了,但这也是他猜想到的。

恭懿的话。拓跋宏听懂了,意思是太皇太后私下让王妃将容儿给杀了。

拓跋宏沉默,摇头,“不可能,任城王叔不会同意,毕竟自己在自己的王府行凶,那是把自己都搭进去,就算朕还嫩,还不及太皇太后,但毕竟朕是皇帝,王叔是会顾及朕的颜面的。”

恭懿忙解释道,“也许真是臣想多了。”

拓跋宏从书案前走出,渡了几步,眼神沉冷。

恭懿接着话道:“臣觉得柳絮肯定是谁安插在任城王府里的眼线,只是到底是谁把她安插在任城王府,臣还不清楚。”

拓跋宏 眉头微蹙,“这件事一定要给朕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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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儿陪着我在兰若园里闲逛着,在这座大院子里转一圈,我为的是摸清楚地形,看哪里适合偷跑出去。

当然芊儿并不知晓我的意图。

转了一个多时辰,我有些累了,坐在园中亭台里休息会儿。

我让芊儿去端点热茶来喝喝,独自坐着欣赏下这兰若园的风景。

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讽刺的讥笑声,“一个护军的女儿还想攀高枝,真是不知羞耻。”

我大吃一惊,讶然之色浮现在白皙清秀的脸上,站起身来回头望去。

来人是冯太师的女儿冯悦言,那日在任城王府见过一面。

她姗姗走来,站在我面前一丈之远。

我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心中甚是好笑,我根本就不曾有这样的心事。

她再走近几步,和我面对面站着,一直带着嘲笑的表情。

我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恼怒,而是淡淡地回道她,“冯小姐多虑了,昭容根本就没这个心。”

她鼻中轻吼一声,冷笑,“不想攀高枝,为何纠缠着皇上,还让皇上娶你为妃?”

我何曾是这样?

我有些恼羞,愤愤地道,“那是你的想法,昭容根本就不曾想过要进皇宫。”

“别在本小姐面前假兮兮的,皇上都已经禀明了太皇太后,要娶你为妃了,你还在这强词夺理。”

我惊讶,身体一怔,为何我一点都不清楚。

见我犹豫,哑然。

冯悦言再次讥笑,“还说不纠缠皇上。”她冷笑着上下打量我,“真不知皇上看上了你哪里,样貌身材都比不上我冯悦言。”

我冷声淡笑,“就因为比不上,所以你肯定是皇后,竟然想成为皇后,为何却没有一国之母的贤良风范。”

“你——”冯悦言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有些无地自容。

“冯悦言!”拓跋宏的声音传来之即,人已经到了我身边,他将手搂在我的腰上,眼神有些凶狠地看着冯悦言。

“朕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不跟你计较,请你立刻离开兰若园。”

“皇上——”冯悦言尖声一叫,“为何要这样对待悦言,悦言可与皇上从小长大的,可是青梅竹马,你不怜惜悦言,竟然对这样一个女人疼惜,你伤了悦言的心……”

冯悦言眼中含泪,鼻子一酸,羞羞地跑开。

“恭懿,去送送她。”拓跋宏叫道站在不远处直视这一切的护卫。

“臣会将冯小姐安全送回城,主上放心。”

恭懿恭礼后立刻紧随着冯悦言的身影而去。

拓跋宏回眸看着我,刚才的冷厉转变成了温和,“容儿,让你受惊了。”

我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想着冯悦言的那几句话。

见我愣神,拓跋宏有些慌张,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在我耳边轻柔说道,“容儿,朕会保护你的,别怕。”

“皇上,你为何要娶容儿为妃?”我木然地问道。

拓跋宏松开我,微笑地看着我,深情地道,“难道容儿还不明白吗,朕喜欢你。”

我听了这样甜蜜的话,却没有任何反应,心中突然想到那双深邃的眼神,那清冷的神态,那白衫飘飘的风采。

我脑袋里却突然想起了白锐,这是为何?

在幽林谷,在梦中,在那棵连理枝下,他问我,“可愿跟他在一起?”

“如你是现实中人,我愿意。”

可如今他真是现实中的人。是不是我曾经答应了他?

我竟然忧郁,迷茫。

我既然把梦中的话记在了心里,被那梦中的人给牵挂在了心中。

那一个月在幽林谷夜夜梦中相伴却成了我抹不去的记忆。

我的冷漠反应让拓跋宏淡然失色,他垂下抓住我双臂的手,有些失落地看着我。

他在想什么,我不想去猜测,但我知道他不开心了。

“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我放下一句话,径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留着他怔在原地,傻傻的,呆呆的。

晚膳,拓跋宏没到我房里来和我一起用膳,我看着一桌上的菜,自己一个人吃。

这几日都是他陪着我一起用膳,今日不来,一定是因为我的反应让他有些不开心了。

他静一下也好,不见我也好。

当他明白,我并不想成为皇室中人,也许他会放了我。

这夜,我睡得很早,躺在床上迷糊中,我听见门外传来芊儿和拓跋宏的说话声。

拓跋宏问芊儿,“小姐睡了?”

芊儿回答他,“是,高小姐今日睡得特早。”

我侧头瞧着门上的影子,见拓跋宏呆站了半刻,便离开了。

我没有叫住他,就这么让他离开。

他不是不好,可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他。

他的妃子应该是高贵典雅,而我并不是,我很深沉,忧郁,不喜欢那繁琐的宫廷生活。

迷糊中,我睡着了,等我再次醒来时,天还没亮,可能子时刚过。

我再也无法入睡,白天就想好了怎么逃跑离开,此时心情更甚。

我起来将衣衫穿好,裹上厚厚的斗篷,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出房门,我瞧了眼四周,安静得很。

这个时候,兰若园里的人应该都还在沉睡,我的胆子大了起来。步子走得很快,但很轻,怕出声音,让人发现。

走到马槽前,准备牵匹马,不竟怀疑起,我到底会不会骑马?好像我还不清楚。

又想到,要是牵马,出声了怎么办?我犹豫过后,决定还是步行的好,这样安全。

来到园子最偏避的一个门,平时发现这个地方很少有人出现,走这个门应该更安全。

今晚月色暗淡,四周很黑,我巡望四周,见没有人,悄悄地从树后出来,走到门边,打开门,快速地走了出去。

我心中害怕,但已顾不了这么多了,飞快地跑了很长一段路,生怕被兰若园里的人发现。

只是我却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往哪跑,我好像一点方向感都没有。见四周除了山林树木,坡地,没有一户人家的样子,往京城应该是越来越繁华,怎么感觉越来越幽深。

我一惊,我又迷路了……

那时,从梦仙居出来,我的方向感就不好,此时又是这样。

此时我有点害怕起来,回去,不想。

怎么能再次返回兰若园,好不容易才出来。

当然是要去京城了。可是我好像又迷路了,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突然感觉树林里有白影飘过,难道见鬼了吗?我轻叫一声,蒙着自己的眼,不敢动。

“容儿……”我身前传来低沉的男子声音。

我猛地心一颤,是鬼吗?还知道我是谁,我紧张得更加不敢把手放下来。

“容儿……是我,白锐。”

声音继续在身前,还感觉到有只手放在了我的手背上,有热度。

白锐?真是他吗?

我慢慢放下手,白锐的脸就在我近距离的面前。

我很迷惑,是他吗?他怎么会在这?

我伸手摸去他的脸,很有实感,虽然有点冰凉,但是活人。我感觉到他的呼吸都喷在了我的脸上。

此时突然感觉自己这样摸他的脸很是色痴,忙放下手,有点紧张得结巴,道:“你,你怎么在这?”

“半夜过路。”薄唇微勾,眼光微动,轻声道。

半夜过路?他这要去哪?

“这大半夜的,你去哪?”我疑惑不明地看着他。

他依旧近距离在我面前,轻吐道:“半夜就不能过路吗,高小姐不也是这个时候还在外面,而且还在这无人的地方晃悠。”

我轻咽了口口水,不好怎么回答他。

风晃动了树梢,不时响动。

我恐惧的心紧张地一把抓住白锐的手臂,颤动地道:“你去哪,带我离开这…”

我紧挨着他的身体,眼珠溜溜地瞧着四周黑沉沉的树林。

“好…”

他点了点头,大手突然搂住我纤细的腰肢,我的身子蓦地一僵,澄澈的眸子闪过讶然。

他另一只手放在唇边轻吹口哨,一匹白色的马从夜色中的丛林里跑了过来。

我的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带到了马背上。

他将我搂在胸前,热气吹在我的耳边,邪气地说道,“坐稳了。”

第三十六章 水榭迷雾

第三十六章前言

兰若园,在芊儿的一声惊呼中,炸开了花。

“高小姐不见了!”

拓跋宏将整个兰若园找遍了,也没找到人,他出动所有兰若园里的奴婢,护卫围着兰若园周围寻找,还是什么人影都没有。

拓跋宏让侍卫快马回高府查看,是不是容儿回府了。

他希望她是因为不想待在兰若园而偷偷回家了。

那侍卫马不停碲地在高府门口下马,刚进到府内便碰到正要出去的瑛琳。

侍卫忙问,“高二小姐回府了吗?”

瑛琳惊讶,小姐根本就没有回到府上。

“不是让皇上带去兰若园了吗?”

侍卫慌色,急急说道,“高二小姐在兰若园失踪了,不见了人影。”

高府听到此消息,一片惊讶。

高显立刻从马厩里牵出马来,骑马直向城外而去,而跟随着他身后的还有游然。

游然独自一人没经任何人的同意,私下偷偷跑了出去寻找。

游然从后门出去的那一刻,高璃看得清清楚楚。从那日游然舍命帮助高昭容起,高璃就开始怀疑游然的意图。

她认为一个奴仆肯舍命对待一个女人,不外乎是爱上了那个女人,其他的高璃想不透。

高璃想抓住高昭容的把柄,最好是与下人私通。

那日游然在园中要接替高昭容的惩罚时,高璃就想好好利用游然。

她把游然叫到自己的居院,带着一副关心的样子,询问游然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

游然只是告诉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高璃和悦颜色问游然,为何要对二小姐这么忠心?

说他来高府没几日。

游然醒悟过来,自己的冲动让人怀疑了,他在高府与二小姐还没有过接触就极力帮她,是会让人觉得疑惑。

游然只能说,看不惯女人被欺负。

高璃听后,突然哈哈大笑,觉得他说的太有意思。

不过高璃不相信游然说的话。

高璃冷色对他说,如你是江湖豪侠义气,那么你去替我杀个人,那人是恶贯满盈的坏人。要游然杀了那个人,才相信他是那种侠义之心。

游然只好答应高璃。他提出要求,就是以后不能针对二小姐。

高璃给了游然一个名字,正是高璃雇佣了那个半路劫杀高昭容的匪徒。

游然答应高璃后,便出府了几日,几日中都在寻找那街头混混。

游然回来后告诉高璃,他办妥了。

高璃亲自到街头寻找混混的踪迹,果真没再见到那人。

高璃相信了游然,也对他有一身武功而另眼相看。

不过,高璃还是在寻找高昭容出错的机会。

高昭容的失踪除了兰若园第一个清楚后,很快北海王府便也知晓。

解凛从鸽子脚上拿到纸条后,很快通知北海王。

北海王讯速带着解凛还有几名府中亲兵,奔马朝兰若园的方位而去。

因为高昭容的失踪,兰若园附近方园十几里内都是寻找她的人。

拓跋宏更是不曾歇息一下,骑马逛了一个林子又一个林子,一个山村又一山村。

高昭容毫无音讯,拓跋宏已经十分的失落了,脸色极其难看。

兰若园,他已经细查过了,毫无打抖挣扎痕迹,很明显,不是有人将她捋走,那就是她自己亲自走出去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一句话都不留就离开?

是自己对她不够好吗?

她不愿意待在自己身边?

还是因为自己要娶她为妃,她害怕,所以想逃避?

拓跋宏很是自责。

他只想尽快找到她,别出什么事就好。

他怕,怕她真的是无意走出去了,却找不回路。因为他知道,她失忆了,对所有的事物都不熟。

站在山顶上,拓跋宏望着山下原野,大声呼唤。

“容儿,你在哪?快回来吧!”

山下林中,几匹骏马正在行驶。

北海王猛地拉住缰绳,朝声音来源望去。

解凛也仰望了眼。

“是皇上。”

“看来高小姐还没有找到…”

拓跋祥沉眸皱眉,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属下要去和皇上会面吗?”

解凛正色问道。

“不必,本王找本王的,不能让皇上知道本王来了。”

北海王看着和他一起的几人。

“属下明白。”

他的护卫们应声。

北海王挥动马鞭不再前进,另择一条路再去寻找。

马队很快来到山峦之中的湖水边。

北海王看着湖水,眺望了一眼湖水的远处。

这是在屿山山脉间,山峰陡峭,湖水幽长。

身侧解凛道:“这到了青冥湖…”

北海王凝神眺望远处的幽长的湖面,他想道,高昭容是不可能到湖水的那边去吧,这条湖面幽长,一个女子不可能这么点时间就走那么远的路。

再说这处湖水有个传说,一般人是远离这青冥湖的。

北海王没再停留,掉了马头继续朝其它地方找去。

流霜水榭,前是湖水后靠大山,处在山的凹处,而唯一进入的路是在青冥湖水边的石岩上。

水榭后的山海拔有几千米,只有从空中才能看清,山坳处的平地。

唯一从石岩进入山地的路,有机关,关闭石岩的路便谁也不曾知道,湖水悬崖凹处,还有一方世界。

这滩湖水也不曾有人划船经过,不是没人来过,而是这里留了一个传说。

说水中有怪物,谁要是到了这片水域,便会船沉人亡。

这个传说已经有了上百年,所以没人敢冒这个险。

曾经二三十年前,有个胆子大的,要去证实下,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

一天,那人便独自划船前往,他的好兄弟劝说不了,就任由他去了。

他的兄弟在他下水的地方等了很久,也没见他回来,便知肯定出事了。

后来,他的那两个兄弟就更加把这个传说,说大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试了。

流霜水榭对外人来说,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也成了神秘地带,而白锐现已成这个神秘地带里的唯一主人。

流霜水榭,常年雾水很重,气温温和,四季如春。不管哪个季节的花,都常年开放,是植物生长的好地方。这里的植物比一般的植物要大很多,可能是营养过多所致,或又是常年无人踩踏所致。

~~~~~~~~~~~~~~~~~~~~

马穿梭在黑暗中的树林里。

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我才问道白锐,“我们这是要去哪?”

身后传来白锐的低语,“去一处仙境,保证你会喜欢。”

只是不知道他说的仙境在哪,但带我走了好久似的,天都亮了,还没到。

“我有些困了,,你说的仙境到底还有多远?”我后背完全靠在他的怀里,他环抱着我,慢慢驾着马。

“你累了就闭着眼休息会儿,很快就到了。”他的声音很温和,就像是摇篮曲。

我不知怎么,对他完全信任。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他走。

我已经完全把要回府里的事忘记在脑后了。

我真的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体温,困困地闭上眼。

“白锐,谢谢你——”

我在他身前轻吐着话语,语声很轻,话后我感觉自己要睡着了。

他用他长长的披风将我裹紧,我的整个身子感觉都被他搂在怀里。

虽然天气很凉,但我感觉到了温暖,靠在他身上很舒服。

白锐将我拍醒时,我们到了一处湖水岸边。

山中一条小径蜿蜒曲折伸向远处,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滩湖水。

湖水蓝蓝的,真静啊!静得让你看不出它在流动,轻风一吹,层层水浪,犹如起了皱的群幅,均匀地平铺在湖面上。

湖水边上的山中见一极大的瀑布飞流而下,我已经隐隐听到它的声音。

紧靠着瀑布,便见一幢小木屋。这里景色宜人,鸟语花香,很是美丽。

这里应该就是白锐说的仙境了,真的很美。

“放我下来。”我回眸看向身后的男人。

白锐将我放下后,我快步走在他前面,经过架在水面上的廊道,来到木屋的的院门前。

由古老的树木搭建的院门,橫匾上写了几个大字:流霜水榭。

我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白锐,欢笑道:“这是哪里?这个房子是你的?”

白锐含笑回道我,:“主人并不是我,不过我现在帮他看管。”

我被这风景优美的地方给吸引住了,快步走近院门。

院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木屋因经岁月的洗礼而变的沧桑,我一看就知道,这所房子应该有些年头了。

院中一棵大树特别显眼,也已经是上百年的了,许多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在树上建起了巢。大树下用石头砌成一圈花坛,里面开满了色彩缤纷的花朵。

我抬头仰望,树很高很高,犹如直入云霄的感觉。

“这是什么树?”

我瞅着白锐,他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不过对于他的表情和看我那种复杂的情绪,我已经习惯了。

感觉他就是这样子的。

只是他很是淡漠清冷,这个人好像从没太多笑容。

“桪…”

从他嘴里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桪?”

我再次疑问道。

“桪树?”我有些惊讶。

“以前都没见过这样的树…”

他的视线转到了树杆上,语气依然很平静,“这树是稀有植物,一般很难见到,在整个平城境地,也只有这一棵。”

我轻拍了下手,围着树转着,很是兴奋。

“我高昭容今天能有幸见到这样的神一般的树,真是很幸福啊!”

此时,从茂盛的树叶中飞下来好几只小鸟,小鸟围着女子的身体飞翔,还不时地叽叽咋咋叫个不停。

我兴奋地不得了,有点像那次在山谷中,小鸟在我头顶盘旋一样的感觉。

难道我很招鸟儿的喜欢?

我欢快地随着轻风轻转着身子,感觉像在和小鸟一起跳舞一样。

一旁的白锐看得呆立,抬眸凝睇着我,淡然地道,“容儿喜欢这就好。”

我看向他颔首一笑,“很喜欢。”

只是难得见他时常忧郁的脸微微露出笑意。

我突见妖孽的脸有着勾魂的笑,不由得被他吸引过去。

感觉在幽林谷的那梦突然出现在面前一样。

我有些不受控制地想伸手摸去他的脸,只是还没摸到,突觉得人好无力。

在我要倒下地时,我的身子又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好看的眉宇微皱,有些惊慌,“容儿——”

我头好沉重,人迷糊不清。

那些鸟儿还没有飞开,一直在头顶飞转着。

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往屋里走去。

我头好昏沉,再也坚持不了,昏了过去。

睡梦中的我又再一次进入了梦境,而梦中的场景是一个院子,一棵大树下。

我看到一个大概七八岁男孩和一个女孩在树下,欢快地你追我赶,很是开心。

男孩一直追着女孩的身后跑,口中不停地叫道:“桪儿,桪儿——”

女孩眉开眼笑,唤呼着,“来追我呀,景栖哥哥,快点追我呀——”

然后女孩在树下欢快地起舞,男孩从身上拿出玉萧,吹出优美的曲子。

女孩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吸引着各种鸟儿…飞蝶。

舞曲过后,男孩紧握着女孩的手,两人同看着那棵树。

男孩道:“这棵树就是桪儿你,景栖哥哥一定会把它照顾得很好,让它千年不枯,万年不衰。”

女孩笑意浓浓,“桪儿相信景栖哥哥,桪儿知道,景栖哥哥一定会永远在桪儿身边的,陪着桪儿一起长大,就像这棵树一样一直长大。”

男孩发誓:“景栖哥哥永远在桪儿身边——”

女孩只有五六岁,男孩比女孩只高一节手指长,两人感觉就像金童玉女。

两人的欢乐声中,旁边有个模糊的女子身影一直坐在一边看着他们。

女子的轮廓有些模糊,梦中的女孩朝那个女子挥手叫道,“碟笙姐姐,景栖哥哥说的话,你要给桪儿做证哦。”

那模糊中女子笑着道,“以后景栖失言了,碟笙姐姐就帮桪儿教训他。”

女孩拍手很是开心,一直不停地呼着这个名字“景栖哥哥——景栖哥哥——”

第三十七章 水榭里的冰棺

第三十七章前言

白锐坐在床边,大手覆上她的小手,眼神深沉。

女子深度昏睡,睡梦中嘴里不停地咛喃,“景栖哥哥——景栖哥哥——”

听到这个名字,白锐眼神一亮,真想把她叫醒,问一问为何会知晓这个名字?

他的眼里带着惊喜和不可思议。

他将她冰凉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如获得宝的致喜让他激动地掉下泪水。

“桪儿,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嘶哑,带着激动。

就这么在床边激动好久,他终于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抚摸着她的脸,很兴奋的笑。

他狂喜地跑到院里桪树下,抬头凝望着这棵慎入云霄的参天大树,放开嗓音呼喊,“是不是你将她带回来了,是不是?”

泪水滴下他俊美的脸庞,他双膝跪地,在桪树山叩拜。

他真诚地向这棵桪树发誓,“景栖在这向你发誓,再也不会辜负她,直到永远!”

栖在树上的鸟似乎听懂了他的言语,纷纷起飞,在白锐的头顶盘旋,久久不离去。

它们似乎也听懂了白锐的真诚,看到了他的痴情。

桪树下的花坛里,那些正含苞欲放的花,刹那间盛开。

五颜六色,姹紫嫣红。

白锐惊讶,已经完全相信,桪儿回来了。

这些植物都已经接受到了她的气息,朝气蓬勃。

不是桪儿,又怎么可能。

他回想到那一年,当他得知桪儿逝去,连夜策马不停赶路,来到北魏后。李苋儿将桪儿的剑给他,告诉她桪儿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跪在桪儿的冰棺前,无声地哭泣,彻底崩溃。

他自责,他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在这个地方独自伤心,背负仇恨。

他不应该放弃她,回到自己国境。

他没将她放在第一位,为了自己的使命而丢了她。

他后悔,很后悔。

那日,他同样在这棵树下发誓,“如果再有一次缘分,他绝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那日,他同样在这棵树下难过到极点,甚至自残。

李苋儿在旁呆呆地看着他,忧郁地问他,“为何等到现在才来?为何离开门主后,再也不来见她?为何让她背负仇恨无法消逝?为何让她在死之前,还心生怨念?”

李苋儿将桪儿一直挂戴在脖劲上的那条白玉项链递给他,告诉他,“这是门主临死前让我留给你的。”

他双手颤动地接过那条项链,捧在手心里,按在胸口上,心痛得快要窒息。

从那日起,他整整守在桪儿的冰棺前,不吃不喝直到他昏倒。

李苋儿将他扶到床上,等他醒后,告诉他,“你的师傅在门主死之前,给门主的身体输入真气,吃过药丸。崔师傅还特定交代我,让我把门主的遗体运到这流霜水榭来,把她安放在这垸玄洞的冰棺里。崔师傅说,这样门主的遗体就会永不腐。”

说到师傅,这个男人才有些反应,愣神地看着李苋儿,疑惑道,“我师傅呢?”

李苋儿摇头,“我不清楚,崔师傅不知去哪了。”

白锐从他的回忆中恢复神情,慢慢站起来,轻轻抹掉满脸的泪水,再次昂头看着这棵桪树。

这棵树在他来到这流霜水榭的时候就已经是棵大树了。

当年他才七岁,是叔父派人送他来的。

因为身体有疡,叔父便把他送到虽是道士但有医术的崔伯渊这里,好让他治疗。

当年的崔伯渊已是隐士,在外更是神医。

因叔父曾有恩与崔伯渊,崔伯渊才留下他在流霜水榭。

来到流霜水榭的头一日,他就被这棵桪儿给吸引住了。

崔伯渊告诉他,这棵树能洞悉人类的神识,是棵神树。

他当然相信,因为流霜水榭里的所有植物都苍翠无比,比较庞大,是外面世界不可媲比的。

白锐在此相信,此时高昭容的睡梦中呼出他的名字,一定是桪儿的神识与她共勉了,要不然怎会——

一定是他把她带到这里来,这棵树怜悯了他,记得当年他的发誓。

他兴喜地笑,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白锐再次回到床边,女子还在沉沉睡着,他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来到屋后山石岩壁前,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一按,岩壁上裂开了一扇石门。

走过昏暗阴凉的廊道,来到一处冰室。冰室的正中放着一口冰棺,透明的冰棺里隐隐地透显着里面躺着一个女人。

他不怕寒冷,不怕冰凉,抚摸在冰棺上,惦念沉思。

他痛苦难忍,深深哀悼。

“是你回来了,是不是?”

“是因为不想看见我难过,所以你回来了是不是?”

~~~~~~~~~~~~~~~~~~

我睁开眼,见白锐柔和的一双眼睛在我面前,他温和一笑,“你醒了。”

“我晕倒了?”我从床上坐起,愣愣地看着他。

白锐轻点头,“是,可能昨晚在林野里着了风,你有些发烧。”

我环顾房内一圈,见一些简单的木质家具,虽陈旧但整洁。

“这是在流霜水榭?”我疑惑道。

他依旧点头,从床头边的矮几上端起一碗药,悠悠地说道,“我熬了药,你喝点。”

他用木勺舀了一勺子汤药送到我的唇边,平静地道,“喝了它。”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从他的眸色里看到了怜惜。

他不笑的时候,忧郁的的眼神摄人魂魄;微笑的时候,那弯弯的薄唇,勾人心魂。他妖孽的脸庞让人一见便不由地被吸引住。

他有种魔力,我无法言说,只要每每和他对视,我便不由地被他摄了心魂。

我听话的将他送到我唇边的药张口喝下。

见我很乖,他抿嘴笑了笑。

一碗药就在这么安安静静地我把它喝完了,只是不知怎么,只要对上他看向我的视线,我就有些不自在。

他放下药碗后,淡淡地道,“你还休息下,我去弄点吃的。”

我立刻回道他,“好。”

等他走出门帘,我才重新躺下去。

抬眸间,我见床对面的木墙上挂着一副画,画的是一个白须道人,手上拿着拂尘,那双眼睛就像是正看着我似的,很有神。

这副画应该是“太上真人”,画得活灵活现。

我突然明白,这个屋子的主人应该是信封道教。

那副画下是个案台木柜,上面放满了一些瓷瓶,摆放得整整齐齐。

我有些好奇,那些瓶子里装了什么。

我从床上起来,走近案台木柜,摸了摸瓷瓶,瓶子很干净,看来不像是摆放多年无人管的样子。

我拿起一个瓶子,打开闻了下,里面一股药味。

看来这些瓶子都是药瓶,里面都装了药。

突地我想起来了,在幽林谷的屋子里也有同样的瓶子,里面也装了药。

会不会是同一个主人?

我脑袋突然有些迷糊,感觉这屋子好熟悉。

我突地像看到了一个白发老者,正在这屋里的台桌前,认真地在翻看一本书。

眼前模糊的影子虚晃,我眨过眼后,屋里什么也没有。

我心一愣,我又出现幻觉了。

我看向门帘,不由地想出去。

走出布帘,是一间宽大的厅堂,摆放着一张木桌,墙边放了一排椅子,还有几个矮几。

厅堂的正中又是一副“太上真人”的画,画下是个祭祀台,台上有香炉,插满了已经燃尽的香,只剩下一点香棍。

不过此画与刚才房内的画却不一样,那真人的样子不同。

难道是?

我突然醒悟,这厅堂的画才是“太上真人”,而那房内的画可能是这流霜水榭主人的肖像。

“怎么起来了?”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回神转过身,白锐深邃的眸子正淡然地看着我。

厅堂的门敞开着,他的身后阳光闪得发亮。昨日还是阴沉的天,今日这里却阳光甚暖,一片春意,感觉春天来临的季节。

我还在发愣中,白锐已经轻步到了我的面前,拉住我的手,嘴角浅笑,将我拉到桌边按坐下,说道,“起来了就吃点东西,我去端来。”

等他将饭菜端到桌上,我看着桌上的食物,卖像竟很好。

他将筷子递到我手上,轻柔地道,“试试。”

我含笑,赞赏道,“看不出来,白公子竟然会做菜。”

白锐 一双冷凝的双目凝视我半晌,缓缓开口,“曾经有人教过我。”

我淡雅一笑,“那个教你的师傅肯定做得一手的好菜。”

白锐眸光闪过一丝忧郁,低头敛眉,木然地道,“是,不过我却没学好,以后也没这样的机会了。”

“为何?”我抬眸凝望他一眼,手上正在下筷子夹菜。

白锐魅惑低沉的嗓音在我身前幽暗地响起,“她离开了。”

我刚将菜夹到嘴里,听到这话却愣愣地看向他,他的眼神中带着忧伤,眉宇中都是愁苦。

那个人一定是他最在乎的人,不然怎会让他这么难过。

他将桌上的酒坛打开,直接倒入嘴里喝了一口。

是我的不对,不应该让他记起伤心事。每个人都有自己那难以言说的事情。

见我发愣,他投过来一丝复杂的神色,盯视着我,慢慢伸出手就要抚摸到我的脸上。

我怔住,忙夹一筷子菜到他碗里,慌乱地笑道,“吃点菜。”

他的手僵硬在空中,淡笑一下收回。

整个用膳中,我们再无话,而他一直喝。

饭后,他说带我去个地方,我被他拉起往屋外走。

我看着他有些绯红的脸,喝了这么多,一定有些醉。

“要不你休息下吧,别去哪了。”我止住脚步,凝望着他,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衣袖。

白锐低眸看着我,目光略微迷离起来,尔后又闪过一抹伤痛的光芒,他再次伸出手抚着我的发丝,低低一笑,“有你在哪都行。”

我 的心猛地一跳,突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影像,瞅着他的俊颜,他眼底的深情,心真的乱了。

我的心好像不受控制地被他的情绪所牵动。

他拉住我的那只手一把将我带近他的胸前,

他的下巴蹭了下我的秀发,轻声沙哑地唤了句,“桪儿——”

他突地 抬起我的小脸,轻轻的吻了下我的唇角后,紧紧的拥着我。

我被怔住了,脑袋里还在回旋着他刚才的那句轻呼。

他喊我作“桪儿”。

是我听错了吗?

我的脑海里在幽林谷里的那些梦中画面再次涌了上来。

他是那个人,真是梦中的那个人。

我忙挣开他,抬着头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为何要唤我作桪儿,桪儿是谁?你是谁?”

他温柔的眼神迷幻一般地看着我,双手扶在我的肩上,薄唇隐隐翘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的脸颊,“你就是桪儿。”

我被吓得发慌,这怎么可能。

“我不是高昭容吗?我怎么会是什么桪儿?”

我推开他,后退一步,满脸的不可信。

“就算我失忆了,可是有这么多人都认识我,说我是高府二小姐,是高昭容,怎会是桪儿,是另外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我慌乱间目光瞟到院落里那棵桪树。

那个男孩和女孩在树下你追我赶的欢乐画面再次涌出脑海。

那在晋阳城的客栈里,眼前出现少男少女坐在青石台阶上幻觉的那一幕在脑海里翻滚。

那在岩洞中,女子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庞,再次出现在面前。

是不是有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叫“桪儿”,所以才白锐认错人了。

一定是这样。

我的心跳得飞快,脑海里画面已经不成章,我快承受不住这些无休止的翻滚。

我再次昏倒过去。

第三十八章 梦境与现实

第三十八章前言

站在院中高入云端的桪树下,白锐吹起他随身携带的玉箫,幽幽的曲声从窗户飘进屋内。

这首乐曲名唤“游魂曲”,它能唤起人心灵深处,而白锐只会前半段部分。

会这首曲子的前段部分,是因为他曾偷偷看见过那本曲谱,曲谱的后段部分,他还没来的及去翻看。

曲声幽幽地传进高昭容的耳里,进入她的大脑,回旋在她的脑海中。

白锐希望此曲能唤起藏在女子体内的灵魂。

能深入到她的灵魂深处。

能激起她的内心。

他带她到这来是有私心的。

从幽林谷见到她起,白锐的心就一直在怀疑,怀疑她是不是桪儿。

在幽林谷的那夜,看到她轻易就会弹奏这首“游魂曲”,和他琴箫配合得犹如多年前和桪儿那样和谐。

那夜就让他不可置信,后一直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虽然和桪儿的动作习好脾性有很大的出入,但他还是怀疑。

后来回到平城,白锐让南宫霓将高昭容约到幽雨庄,是为了看她对幽雨庄有没有熟悉感,想再次让她弹奏“游魂曲”,看她是否能弹得完整,而南宫霓要她弹曲后,她还是只会那一点,曲子的前半部分。

而曲谱的前半段,不过是在幽林谷那夜他教给她的。

白锐不敢确信,是她本身就自己会。

那日,他又有些失望,也许她从头到尾就是高昭容,是他想多了。

可当她拿起栗子糕吃得津津有味时,白锐眼眸里又泛亮,因为那是桪儿爱吃的点心。

听到高显说她以前根本就不爱吃栗子糕,白锐再次怀疑她。

他要证实,她的身上一定有桪儿的影子。

思绪飘了这么多,白锐停下吹曲。

看向那微半开的窗户,女子安然地睡在床上。

曲声停下后,他漫步到院后树林边,那里有一堆土堆,看似坟墓,又没有墓碑。

他静站了一会儿,才对着那土堆说了几个字,“我把她带来了,你曾经说过,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再一次看见她。”

“让她在这里住些时日,就当是陪你,我够好吧。”

~~~~~~~~~~~~~~~~~~~

我再次进入深度梦魇中。

画面还是在一片茂盛的林里,不知名的山林里。

我的梦中,一个十二岁女孩正和一头大熊在搏斗,女孩用她背上的箭狂射大熊,大熊中了几箭后任有余力。

在女孩喘息之即,那大熊猛地扑了过去。

眼看女孩处于危难之中,一头白狼蹿了出来,挡在了女孩的面前,和大熊凶猛对抗。

见到这一幕,女孩立马站住脚,从后背再次拿出利箭。

这一次,箭中要害,大熊倒地而亡。

女孩心有余悸地走过,仔细瞧了大熊,确信它已死亡后,才转身看去那头白狼。

白狼为了救她,在大熊的攻击下,受了伤。

女孩忙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块布给它包扎了下,很是感激它。见它只是一只小狼,就这么勇猛,还这么有人性。

见它伤得厉害,女孩抱起它,在林中飞快奔跑。

没多远,女孩便到了湖水边,上了一条小船,很快地划起桨。白狼被她放在船板上,一身白毛都快成血色了。

白狼一直望着女孩紧张的样子,它看得出来,女孩挺紧张它的死。

船驶进山谷后,女孩抱起它快步朝湖水岸不远的木屋走去,还不时地叫道:“师姐,快来帮忙。”

从木屋跑出来的姑娘见到她手中抱着一头狼,不由惊问道:“桪儿,哪来的狼?”

女孩一副着急,“先别问这么多,师傅呢?”

师姐挥挥手道:“师傅去谷中密林了。”

女孩将白狼抱进屋后,便直接找伤药,亲自治疗。

师傅回来后,看到白狼的那一刻,呆神了很久。

在养伤这期间,白狼一直在女孩的身边,陪女孩练箭,陪女孩散步,陪女孩种菜,还陪女孩在山谷密林打寻猎物。

就算女孩和师姐在山涧溪水里打闹沐浴,它都在岸边不曾离开。

一个少年男孩出现在梦中,男孩的船还在湖中时,桪儿就已经站在岸边,朝着男孩挥手喊道,“景栖哥哥——”

桪儿身后的师姐同样面色微笑地看着男孩的船靠岸。

男孩提着一篮子的食盒,一到岸边便拉起女孩的手,年轻俊美的脸上泛着绯红的,羞涩地说道,“桪儿,景栖哥哥给你带来好吃的。”

木屋坪院栏姗处,女孩的师傅站在那里,木然地道,“你师傅又放你出来了?”

男孩朝女孩师傅恭拜,轻唤一声,“顾师叔。”

那头白狼见到男孩不停地围着他身边转,眼神中带着凶狠,生怕男孩是坏人。

女孩轻摸着白狼的头,告诉它,“小白,这是桪儿的师哥,以后对景栖哥哥也要像对桪儿一样,知道吗?”

男孩惊讶着下巴,刚才白狼在他身边转时,他动都不敢动。

在院中石桌旁坐下后,男孩才好奇,“这狼为何通人性?桪儿你不怕它啊?”

女孩说,狼救了她。

在一片欢笑声中,我醒了。

这次的梦有惊有喜,梦中男孩和女孩在一起很开心。

我坐起身,看着屋内。想起自己和白锐来到了流霜水榭,自己此时应该还在水榭。

那白锐呢,怎么没见人影?

我从床上起来,向屋外走去。刚到屋檐下,便见白锐在右边廊道尽头的膳房里煮东西。

还是那一身的白衣飘飘,身姿还是那么的美妙,容颜也还是那么的妖孽。

我闻到香味,竟然感觉到肚子在咕咕叫,似好久没吃东西了。

白锐感觉到我了,朝我扬眉一笑。

我惊呆了,很魅惑的笑。

我提步走近。

他从只有框架,没有窗门的木框里看着我。温和地问道:“饿了吧,饭菜已经熟了,马上就可以吃了。你去坐,我就端过来。”

自认识以来,很少见这男子神情波动,如此已经是难得的心情外露了。

他在开心什么?

我又瞧去他一眼后,便慢慢回身走进屋内,在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下。刚放下杯子,白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放下两个菜,还有两碗饭。

我愣愣地看着他,在他放完后,又走出去时,我忙拿起筷子,不等他就吃了起来。我大口大口地吃着,嘴里正因放进了太多东西而正难下咽时,白锐又走了进来,此时他端着汤碗。

见我的样子,猛然一笑,轻语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这还有汤呢。”

等他放下汤,我把嘴里的咽下后,忙拿起汤勺喝口汤。

我对他贊许道:“好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

他只是坐在我对面,没动筷子,看着我吃。好像我很好看似的。

我不顾自己得形象,继续大口吃起来。

“看着你身体好了,我就放心了。”

白锐 略一沉吟。

我抬眸朝他微微一笑,此时只想把自己肚子添饱。

“你不吃?”

见他依旧没动,我问道。

“已经吃过了。”他轻轻回道。

饭后,他又端来一碗里面放有一些青草的茶给我,还是那种关切的语气,。

“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我疑惑着,因为没有见过。

他平静地说道:“对你身体好的药…”

我觉得自己好像没事了,也没有感觉到哪不舒服了,还喝什么药。不过,我相信他说的话,竟然叫我,那我就喝。因为我相信他是好人。

接过他手中的茶碗,应该是药碗,喝下后,我认真地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白锐明白我这句问话的意思,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

“你在这已经昏睡一晚了,这已经是来水榭的第二天了。”

我愣住,突然记起,昏倒前,白锐喝了酒。

他在我的唇瓣上轻吻了下。

我沉静下来,脑袋里又在将一遍遍的画面翻过。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连番梦到那个叫“桪儿”的女子。

昏倒前,白锐好像唤了我这个名字。

我沉思着,变得肃静, 眉头微蹙,看着白锐,说道“在我昏倒前,你跟我说了什么?”

白锐竟一副疑惑的表情,撇嘴摇头,“没啊!”

没吗?他不是叫我“桪儿”?

为何此时不承认了?

他郑重地补句,“真的没有,容儿做梦了吧。”

我开始迷糊不清了,我真是做梦吗?

我轻摸着额头,都搞不清楚我的梦和现实。

我的精神确实是过于绷紧,脑袋里整天太多乱七八糟的画面,我有时候真的是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

我突觉得自己好累,精神好累。

第三十九章 岩壁上的诗

“这里很美,竟然来了,我带你到处看看吧。”

我沉思在自己的疑惑中,听到白锐这句话,才抬眸看向他,他嘴角微勾,浅笑着看着我。

我神情平静,淡淡道,“好。”

我跟他漫步在流霜水榭的附近,走过一段泥石路,来到一处比较宽阔的坪地,坪地一边流过一条小小的溪流,溪水很浅,水中石头都能看得见。水很清澈,能看到里面有小鱼小虾游过。而坪地的另一边则是高峰石壁,我昂望过去,见石壁上写了很多字。

那些字是刻在上面的,傲槽很深,看着那石壁字上的陈旧,应该有些年头了。

石壁的字分成两竖排,右边的字慷锵有力,我读了下,是首诗。

我见这首诗的最后落款是一个字——栖。

我看向另一边的诗句,最后的落款是——桪。

这两首诗的意思,我看得明白,应是有情人相互爱慕的表述。

我读后言笑赞叹,“写得真好。”

我侧目看向白锐时,见他嘴角微勾,隐隐透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他开口道,“有情人的誓言,就是一辈子的忠贞。”

他说得很深情,就像他自己经历了一场刻苦铭心的爱。

我淡淡一笑,“白公子应该也深爱过吧?”

他嘴角透着笑意,双眸带着复杂的神色看着我,“有过,她的样子永远刻在了我的心里,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牵绊我的心。”

“那你真的很幸福,能有个深爱的人。”我微笑道。

他的眉宇深锁,并没有因为我这句话而开心,反而忧愁。

我有些不解。

怕说错话,我不再过多这个话题,视线再次停到那岩壁上。

突然那两边的落款,让我惊醒。





难不成是景栖和桪儿?

我愣住神。

我梦中的一切不是只是个梦,这一切一定是现实。

在这现实生活中,一定有这么两个人。

可他们与我有何关系,为何我会梦到他们?

“容儿——”

白锐在我旁边轻唤道我。

我回过神,呆呆地看向他,他的神情比我还复杂。

我低头垂目,半响后,才缓缓道,“这个地方是哪?”

轻风吹拂我的脸,吹乱我的长发,而我没心管它,盯视着白锐那双幽深的眸子。

他嘴角微颤后,轻笑,“流霜水榭啊。”

我好笑的低叹,“我知道是流霜水榭,我是说这是谁的地方?”

白锐的眸色冷了下来,轻启薄唇,“是名神医的隐世居所,在下曾有缘结识神医,来过这里。”

我忙问道,“那神医呢,为何不在家?”

白锐低低的喟叹,“去世了。”

去世了?

这是我想不到的,但也许也真有可能。如果神医还在,怎会不在家。

人都有一死,只是迟早的问题,就算这里的主人是名神医,同样会死,也许不是病死,而是老死吧。

想到梦中的景栖和桪儿,曾应该也在这里生活过。那么白锐会不会认识?

昨天,他醉酒下那轻声呼唤,我听得轻轻楚楚,是喊得“桪儿”。

“有桪儿这个人,是不是?”

我问得很认真。

白锐见我的神色严肃,不像在开玩笑,他眸中难以言说的神色过后,还是木然地回道我,“是。”

“你认识他?”我扬起秀眉,迫切地问道。

“对。”他回答得很冷静。

“她是谁?”我有些兴奋。

“神医其中一个病人。”

我微微蹙起秀眉,“她到这来是因为有病,来求症?”

白锐点头。

桪儿是个身体有疡的人,怪不得会在流霜水榭。

我梦中她在这流霜水榭里,可是很小,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那么那个年纪的时候,她是有病的。

可她在这里的生活,我又是为何会梦得到呢?

梦中她的样子成了我的样子,一定是自己在梦里把她给臆想了,才会变成我的样子。

是不是我曾经认识她。

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我回过神,盯视着白锐,一本正经地询问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桪儿在哪?”

白锐眸底闪过诧异的光芒,怕是没想过我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他嘴唇微动,深视着我,半天没开口。

我坦然直视着他,迫切等着他的回答。

他脸上轻颤,半响才淡漠地道,“我不知道。”

等了半天,就是这样的答案?我不相信。

“真不知道?”我十分疑惑。

他脸色微变,突然笑了,“真不知道,在下和桪儿没见过几次,不熟。”

他嘴里的话,我有些不信。

“那么,你知道些桪儿什么?”

白锐愣愣一笑,“她会琴艺,有一首曲子能弹得让人身陷境界中,很美好的意境,不过在下只听过一次。”

琴艺?意境?

我梦到过的桪儿,没曾弹过琴。

在幽林谷的那次梦,不过是我自己弹琴,教我弹琴的是那个妖孽男子,而那个男子说自己是“锐。”

那个男子并不是和桪儿在一起的景栖。

那么那个梦里的人应该是我自己,并不是桪儿。

我会弹琴,桪儿也会。

是不是因为我们都会弹琴,所以我才会梦到她。

看着白锐,我满心疑惑地再次问道,“白公子以前是见过容儿的吧。”

他僵直了身躯,像在担忧什么,不过神情微笑,“见过,不过容儿你不记得了。”

真是见过,我才明白为何会梦到他。

我的梦暂时不提,那么梦中的那个男孩呢,景栖是谁?

我看向岩壁上,那深刻的“栖”字。这首诗一定是出自他的手。

我微微挑眉,“景栖是谁?”蓦地回头,明媚的水眸定定的瞅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我明感觉到他身体一愣,不过却强装镇定似的。

他嘴角微扬,薄唇吐出一句,“不认识。”

我双目灼灼的注视着他,疑问,“真不认识?”

他轻微点头。

我还是不相信。

他不愿和我说起这两个人一样。

我琢磨着他的表情,他的言语,在轻风中怔怔地看着他。

天空细雨飘了下来,打断了我和他的聊天。

白锐忙用身上的披风为我挡雨,半搂着我腰,牵着我的手往屋子快步走去。

这夜,雨越下越大,下了很久。

我安静在房里,没再和白锐有过多的话语。

我一直回想着自己的梦境,和心念着桪儿这个人。

何时入睡的我已经迷糊不清,等我再次醒来时又是一日。

白锐站在湖水边,一身白衣随风轻飘,他的身影有些落寞。

我漫步走了过去,他回眸淡然一笑,“起来了。”

“嗯,”我木然地回道,同时看向湖面。

我该回去了,离开兰若园有几天了,这么突然离开,大家一定都着急了。

我沉思着,很肃静。,眉头微蹙,看着白锐,说道:“我得要回去了。”

听到我的话,白锐只是看着我,没有问我为什么,而后轻描淡写的回道:“昨晚下大雨,唯一出这水榭的路塌了,要等两天才可以出得去。”

路塌了?

我瞪着眼,不相信似的看着他。

他再次道:“是真的,没骗你。”

“我要去看看。”

白锐是乎知道我会这样,忙道:“好,我带你去看。。”

走出水榭的水面长廊道,便是一条在水岸边山峰峭壁下的小小山路。我记得,那晚我在马背上睡着后,醒来就到了这条山路。

但现在这条山路的一段已经被许多滑石从中拦截了。完完全全挡住了去路,人是根本走不过去了。

这可怎么办呢?

他白锐说这可是唯一的一条出路,现在这样了。

我沉默良久后,抬眸看向白锐,平静地问道:“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他一句,“没有”,回得淡然清肃。好像出不出去无关紧要。

在他回话后,我脸上阴沉地抽了抽,难以接受。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确认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没有该怎么办?我们不出去了吗?”我闪动的眼眸渐渐蒙上一层雾气。

白锐 心底不真气的划过一抹悸动,讷讷道: “在下想办法。”

我回头,没再看他的表情,回到屋里,静静地坐着,心情有些躁动。

白锐没有跟上来,而是依旧留在那里。

我烦闷地静坐良久后,也没见他回屋,我有些不安,走出院落,便见远远的那一抹白袍飘飘,他正蹲在那滑石边上,在用手一块一块地搬。

有时有点看不明白他,难道真的是为了我吗?

为了我能早点出去,所以他才这样。

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我就这么望着他。

白锐挺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魅眼淡淡一笑地看着我。

“你这是…”我不明白。

不是要急着回去吗?那就如你愿。

“搬石头。”他只是淡淡地回道。

“那这要搬到什么时候?你不会辛苦吗?”我费解,很不明白。

真的是为了我?

“在下也要出去,不可能就这么在这山里待一辈子不出去了,是不是?”

听到他这么说,我终于露出了笑容,忙将袖子往上挽。

“我也来一起搬吧。”

“不用,你是女子,不能做这么重的活,你回去待着就行。”

白锐一把拉住我白嫩的手腕。

我低眸看着他拉住自己的手,脸微微泛红。白锐立刻明白,忙放下手。

我回他一句,“好。”

回到水榭亭台前,我依旧不安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么费力地一块一块地搬。

不知怎么,我心竟然有点为他心疼。

白锐磨磨蹭蹭搬到了夜晚才将挡路的石头搬完。在可以通过的那一刻,我脸上的兴喜难以言表。

不过,看到他的手因为搬石头剐了不少血痕,我还是很难过的。

“哪瓶是外伤药?”我在屋里翻看着那摆放整齐的药品。

大瓶小瓶的有很多,但我却不知道哪一瓶是治疗伤口的。

白锐看着我,只是抿嘴笑了笑,自己从那堆药中,抽出一瓶,递给我后,他径直坐在桌边等着我。

他将手伸在我的面前,等着我给他上药。

看着那细裂的伤口,我心像被人揪了下。

“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伤了。”

我低头咛呢,好似要流泪了。

而他抬起手抵起我的下巴,让我清晰地看着他。

那眼神,那温情,我都快被他融化了。

在他低头快要凑近我脸时,我忙站了起来。

我们刚才这是在干什么!

我一下清醒过来。

为什么看到他那摄人心魄的眼眸,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意。

我跑了出去,站在水岸边,让风吹着自己。

为何每次面见他,我的心总是难以控制。

我到底是怎么了?

第四十章 游然的使命

第四十章前言

游然绕开拓跋宏派遣的搜巡军队,独自一人寻找。

他不知自己这是第几次寻找这个在心里一直尊敬的女人了。

游然记得,从乙桪加入青峰门后,时常没看到人,而且一消失就是几天,几十天。

那时,只要是乙桪消失了,门主杨佐就会派遣他去寻找。

要他务必将乙桪找回来。

杨佐对乙桪很是宠爱,在众多的青峰门弟子中,他对乙桪很是特别。

时常任由她出入青峰山。

曾一次,游然问杨门主,为何独对乙桪那么在乎。

杨门主说,自己当年有个女儿和乙桪的年纪差不多大的时候,一次和他闹别扭,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过。

杨门主很是伤心自责。

从乙桪进青峰门后,杨门主就把她当女儿一样爱护。

游然彻底明白,原来杨门主对乙桪的爱是那么用心的父爱。

所以最后,杨佐死前将门主之位传给了乙桪。

杨佐临终前再三嘱咐游然,一定要在她身边,辅佐她,保护她。

游然成了乙桪在青峰门的左膀右臂。

只是每次乙桪要独自离开青峰山,就不会把游然带上。

游然不愿意,乙桪总是拿着门主的命令吩咐他。

但乙桪出去后,他总是放心不下,然后偷偷出青峰门去寻找。

这辈子让游然无法忘怀的是乙桪最后一次离开,却再也没回来了。

那日,他混混沌沌地满国寻找,沮丧,无望。

他听到消息,皇太后郊外遇刺,狼狈回朝。

他在心中猜测一定是她。

只是怎么打听都没有行刺皇太后的刺客消息,

游然以为乙桪被禁军捉拿到了朝廷大牢,想独闯大牢,将乙桪救出来。

就在他正筹谋时,曾救过他的恩人神医仙道出现在他的面前,满身是伤,从身上拿出一个玉瓶,让他送到五峰山寒石洞,将玉瓶供奉在石像前。

仙道告诉他,那寒石洞的具体位置,还告诉他今后要一直守候在那里,保护玉瓶,直到玉瓶打开。

那夜,仙道也告诉他,这玉瓶里是乙桪的魂魄,多年后,魂魄会冲出玉瓶,那便是乙桪归来之日。

游然这才彻底得知,乙桪已经逝去,从此再也没有了他一直要守候的人。

那夜仙道带着满身伤离开后,游然再也没见过他。

他不知仙道是生是死,不知他去向何方,但他一定相信,仙道去闭关了,一定不会仙逝。

游然到五峰山后,安放好玉瓶,从此不再踏离五峰山一步,直到玉瓶开瓶之日,他震惊,激动。

他的使命开始了,他要守护的人要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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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我倚在窗棂前,看着院中的桪树,安然许久。

白锐在厅堂那边另一间房里,我不知他此时可是睡着了。

在各自回房前,他俊脸上没了笑容,犀利的黑眸直勾勾的凝睇我,想说什么又始终也没开口。

我们只是沉默地各自回房,他再也没出来,而我也不去打扰他。

次日清晨,等我走出门帘时,白锐已经做了早膳,摆放在桌上,他也静静地坐在那里。

我见到他的那一眼,心中竟是紧张。

他黑眸深深的注视我,唇畔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吃点早膳,我们就走。”

我轻轻一笑,走过去,坐下。

他盛了碗鱼粥放在我的面前,我平静地说了声,“谢谢。”

在我低头吃粥时,我感觉到白锐的手在我发髻上插着什么。

我疑惑地抬眸看向他。

他静静地看着我,抿嘴微笑,“一把玉梳簪子,送给你,它很配你。”

我伸手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没说不要,也没说就得留下它。

见他怕我拒绝的眼神,我于心不忍,犹豫过后,说了声,“谢谢。”

早膳过后,白锐将马牵了过来。

我站在院里,再次抬眸深深望了眼这棵高入云霄的桪树,然后走向他。

他一把将我抱起,送到马背上时,他自己也上了马。

一声轻吼后,马朝泥路上走去。

从水榭出来,白锐一直无语,我也不好找他说些什么。

突然觉得和他挺尴尬。

在小路走过一段距离后,前面怎么感觉像没路似的,在眼前的只是陡峭石壁。

白锐看到我的惊愕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他从马上下来,没动声色地在石壁上的一块凸出的石头上一按,石壁上裂出一扇门,出了一条路,而这条路一直向乱石中延伸。

来时,我怎么不记得经过这里。

那夜,我困得睡着了,经过哪也许不清楚。

白锐牵着马走过后,石门自动关上了。

我坐在马背上环视了下这地方,要不是知道这石壁后面有一片天地,谁又会知道呢?

真是个奇妙的地方。

我感叹道:“流霜水榭果然是仙境,可真深幽啊,有谁又会知道这后面还有一片圣地呢!”

“容儿不会跟其他人说吧?”白锐 柔声提醒。

我轻声一笑,“怎么会呢!那里那么美,我也不希望有谁去贱蹋那里。”

白锐再次上马,扬起缰绳,马奔跑在山坳里。

走了很长一段路,在峡谷边的沼泽地,远远地见前方有不少人马。

我明显感觉到背后白锐的身子轻颤,他忙调转马头,朝山林里奔去。

我猜到了有可能是拓跋宏寻找我的军队,白锐此时不想碰到也是妥善处理。

我没任何怨言,沉默地随着他。

当他感觉安全时,马才慢慢走起来,身后传来他的低语,“容儿会不会怪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轻笑,“不会。”

就在此时,前方林里有动静,白锐警惕起来,拉住了缰绳,马停在原地。

我也有些慌乱,害怕又遇到劫匪。

不过,就在我恍神间,一道人影出现在我和白锐眼前上空。

那道黑影直朝我来,白锐一把搂住我,正欲出掌震飞那人。

那道身影突然停在了我们的面前,他眼神伶俐地看着我和白锐。

我惊讶出声,“游然——”

游然恭敬一礼,“小姐。”

我从马上下来,不可信的看着他,“你怎会在这?”

白锐下马后,我忙向白锐解释,“高府里的护卫,游然。”

我见白锐眼眸里隐隐有股异样的神色划过,他对游然有些防范。

游然朝我露出一抹笑,“小姐没事就好,游然听闻小姐失踪了,特定来寻。”

既然游然找到我了,我也就不必让白锐送我回城,我跟着游然一起走就是。

在我看向白锐时,他似乎很清楚我在想些什么。

白锐沉默不语,冷凝的目光注视了游然一眼,才沉声道,“前面就是个村子,到那里找辆马车。”

白锐的话,我明白,游然也明白。

在村子里,游然找来一辆马车,在我坐上马车后,再次向白锐道谢。

他无声地看我一眼,淡漠地没任何表情。

在有人时,他对我竟是如此冷漠,我的心微怔,很不是滋味。

他上了马背,毫不留恋地策马而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好像被剑刺中了心脏一样,甚痛。

游然沉静地看着我,没说任何话,也没过于多问什么。

似乎我不说,他就不会问。

对于游然的行为,我有些不解。

我愕然地看着他,“你为何要对我如此上心?”

府里的人都不看重我,唯独他却如此对我,我不明白。

游然微微蹙了下浓眉,随后微笑,“属下觉得小姐是府里最好的人。”说着,他单膝而跪,“属下愿追随在小姐身边。”

我愣笑,“我从未对你有过好,这话从何说起。”

他有些紧张,“属下觉得小姐最真诚,属下就愿随着这样的主子。”

我沉默,愣神后轻摆手,“你起来吧,先回府。”

一路的风景很是优美,我刚打开窗帘想看看,便见前方马蹄声声,一群人马过来,跑在前头的那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正是拓跋宏。

他是一定是在找我。

我急忙放下车帘,心颤得慌。

见到他的面,我不知该如何解释,还是先回府再说。

身边坐着的游然已经感觉出我的紧张了,知道肯定是看到了什么。

伸手过去,轻轻拨开帘子,见那队人马刚好而过。他一眼便见到拓跋宏那张俊秀的脸,只是马上的人赶得很快,哪会注意到这辆马车上的人。

马车的车夫没有停下,而是不停地赶路。

游然放下帘后,视线停在我那紧张,不自在的脸上。他明白得很,知道我是怕被那人发现了。

我不知游然是不是认识皇上,但从游然的眼神里,很明显此时他是认识皇上的。

游然能找到我,也许在这途中和拓跋宏的队伍有过碰面,说不定也看到过拓跋宏。

城门很快就到,不过守门城兵将马车拦了下来。城兵看了我俩一眼,问道:“你们什么人?来都城有何事?”

游然 正欲开口,

我淡淡一笑,忙道:“奴婢是高扬将军府上之人。”

这城兵很显然是认识我父亲的,,听到我这么一说。

城兵忙问道:“姑娘是高府上的什么人?”

我正准备就说出我自己是谁,此时一匹骏马行驶而来。

那城兵忙向那人行礼,我看向那穿着一身戎装的男子,正是那日在府内见到和高显一起射箭的城门校尉——乞伏延利。

他看得我愣神。

我朝他笑笑。

也许他早就接受到了命令,目光看着我,而向那城兵正色道,“高府小姐,本校尉亲自送去府。”

我放下车帘,车夫继续赶马,乞伏延利随在身旁。

第四十一章 夜探栖雁阁

第四十一章前言

高昭容回府的消息,乞伏延利很快让人通知了皇上。

拓跋宏撤回了寻找她的军队。

他本打算去高府先看望高昭容后再回宫,却不想内庭太监来报,太皇太后让他回宫。

都到高府门口了,拓跋宏调转马头朝皇宫而去。

一到太华殿,太皇太后便奚落了他一番。

说他为了个女人,待在兰若园几天不回朝,朝廷大事一概不管。

拓跋宏心里明白得很,虽然太皇太后嘴上这么说,说他不理政事,其实朝廷大事都让她管去了,所以他才会这么逍遥自在。

拓跋宏明白,太皇太后其实一直就这么放任他无事。

他心里清楚,但嘴上从不明说。

“哀家看高昭容也不过就如此,而且哀家打听了,高二小姐名声也不怎好,宏儿你为何一定要娶她为妃?”太皇太后漫条有序地问道。

拓跋宏 皱着眉头道:“不是皇祖母已经答应宏儿了吗?”

太皇太后看了他许久,才缓缓道:“哀家是答应你了,不过她进宫也要等你立了后,才可以。年后你就先立后,再纳妃。”

“皇祖母——”拓跋宏一声长呼,很是不愿意的神态。

太皇太后 敛了笑意:“好啦,就这么决定,哀家已经为了你考虑好了。”

拓跋宏没有再反驳的理由,心情颓废地跪安。

太皇太后看着他那副样子,虽知他不情愿,但只有她能做得了这样的决定。

他听不听都只能随着她的意。

“还没纳她为妃前,不必再见她了。”太皇太后冷淡地道。

拓跋宏心情极为不爽,但也只有这样听之。

转身离去时,他脸上沉冷得没一点笑容。

~~~~~~~~~~~~~~~~~~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发髻上白锐送给我的簪子,回想着在流霜水榭里和他独处的那几天。

瑛琳走来温和地对我道。“小姐,水放好了,可以入浴了。”

我没再想那么多,起身向净房走去。

紫兰和瑛琳伺候着我沐浴。

我泡在温热的花瓣水里,轻闭着眼。

在我沉静时,瑛琳轻轻说道,“小姐,任城王妃的侍女柳絮死了,听说那日给小姐下毒的就是她。”

我睁开眼,疑惑地看着水桶边的瑛琳,心中隐隐有股不安。

“谁查出来的?”我木然地问的。

紫兰忙道,“那柳絮在小姐中毒后的第二天晚准备潜逃,被王府管家发现,正欲让人抓住她,她自己服毒自尽了。”

瑛琳跟着道,“所以任城王爷就觉得一定是柳絮想畏罪潜逃。”

我有些不明,垂下眼睑,低语,“我和柳絮没有任何的纠葛,为何她要下毒呢?”

瑛琳笑笑,“小姐,这还不明白吗,一定是有人不愿看见小姐的好,所以想除掉小姐,柳絮不过是给人办事而已。”

“真是这样吗?”我嘟咛着,很是疑惑。

夜晚下,府灯昏暗。

我心平静不了,两个侍女我都不让跟着,独自在府内走走。

我喜欢一个人静,不喜欢身边有人打扰到我的思绪。

我又想起了那个梦,梦中女孩被吓倒的那一晚,我很是纠结和不明白,那梦里是真是假?

害怕的那女人到底是谁?

在梦中,我没有看清。

慢幽幽地,我来到了栖雁阁外,我知道这是府里的禁院。

紫兰告诉我,这是禁院,府里所有人都知道,谁都不能进去。

但是,从那个梦后,我的心挥之不去的是到底在我心里隐藏了些什么,让自己才做了那样的梦。

而这禁院也一直在吸引我,让我想进去看个明白。

我瞧了眼,见四下无人,便轻轻推开院门,来到栖雁阁楼屋檐下。这一片都是漆黑,有点恐惧。

这里很是阴凉,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推开门后,虽闻到点点灰尘味,但里面还是算干净,不像常年没人进来过一样。

里面的格局和我的秋水居差不多,我瞧了眼前厅,普通得很,没什么特别的。

壮着胆子,我瞧了一圈,最后走进内室。这内室应该就是父亲三姨太的寝室。我环视一眼,就是普通的寝房布置,都是紫檀红木家具,家具上微微有点灰尘。

看来,偶尔应该有人来打扫过,要不早就积了厚厚的灰。不过,床榻侧的屏风吸引了我。

我慢慢靠近它,它的边框一样的都是紫檀木所做的,不过,这上面却是干净得很。

这屏风有几扇,我将屋内的烛台点亮,拿着烛台靠近,从第一扇上观看着上面的绘画。。

屏风上的画是山水图。

可是上面的画,我好像在哪见过,很熟悉。

画中的场景,在我脑海里不陌生。

我沉思着,到底是哪?

我恍神,突然醒悟,这画的是幽林谷。

那湖岸边的房子,树,格局——

我惊呆了自己。

那里的场景怎会出现在这屏风上?

难道是三姨娘特定让人画上去的?

她也曾去过哪里?

我慌乱地后退一步,抬眸间见到瓶风内侧上挂了一副人像画。

我秀眉微拧,难道这副画上人就是三姨娘?

我拿着烛台靠近仔细地瞧着。

画上的人很美,优雅妩媚,穿着大红的衣裙,脸上带着媚笑。

怪不得府内的人都说三姨娘是父亲最爱的女人,她确实美。

屋外突然感觉亮光晃了下。

有人!

我忙将手中的烛台吹灭,躲进衣柜里。紧缩着身子,沉着呼吸。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是谁呢?

我不敢出声,从衣柜的门逢里,见一束光亮慢慢晃了进来。

当身影出现时,我不由一惊。

母亲和林嬷嬷。

母亲怎么这个时候会到这来?

林妈妈扶着母亲这么晚到这来,是为了什么?

母亲腿不方便,走路很慢,却这个时候到这来,真是让人费解。

林妈妈放开母亲后独自走了出去,看样子是在门口放风。

母亲在屏风前,在她提的灯笼的光亮下,望着那副画。我看不出来母亲的表情,她是后背对着我的。

难道母亲是来思念三姨太的吗?

我静静地透着缝隙看着。

母亲在画像前躬身轻拜。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身影很是孤寂。

淡淡的话语从她的嘴里出来,“今日,突然想起你,来拜拜你,也再次来求你原谅,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夜是我的恶梦,是我人生中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可喻真的对不起你。”

母亲对不起三姨太什么呢?

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外人知晓得,不然也不会半夜来这。

我要不要出去,正在我犹豫之即,娘转过身走到柜台前,从木柜里取出一个画筒,从里面取出一副画,打开摊在案台上。

我看不清母亲到底在看什么,但她盯着那副画很久很久。

“我只是来看看你,让你来提醒我,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就算你死了,你乙家都灭亡了,我也不会忘记你父亲的罪孽。”

母亲哑声地说着这两句话,她的情绪有些低沉。

我微皱眉头,听不明白母亲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正在我怔得愣神,母亲又道,“容儿越来越像你了,她在我面前时时刻刻在提醒我,让我内心无比煎熬,这都是我的罪孽!”

我愣得不敢发出一点声来,等到母亲离开后,我才从衣柜里出来。母亲的那几句话久久在我耳边徘徊,我不明白,她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林妈妈扶着母亲离开,那点微弱的光消失后,我走到木柜前,将母亲看的那副画打开。

我瞪眼瞧着那副画,心中震惊得难以平复。画上的人和我长得很像,就像我在梦中见到的那少女。

那让白狼救下来的少女。

她是桪儿。

梦中她唤那个少年为景栖哥哥。

在梦中,她还有个师姐。

我再次走近屏风前,仔细看着屏风上的画,正是梦中桪儿的师姐。

天啊!我不敢相信,桪儿和她师姐的画同时会出现在高府。

我惊吓得后退几步,脸色苍白。

梦中的人真的是真实存在的。

我此时彻底明白,自己为何会梦到她们。

因为她们与我肯定有着关系,也许小时候我真见过她们,所以才频繁地梦到她们。

可是,为何桪儿和我这么相似?

还以为自己梦中她的样子只是臆想出来的,想成了我自己,而现实却真的是。

我回身再次走到摊在案台上的画,上前,伸手摸了摸画。是真的画,不是我看花眼。

画中的女子那么清晰。

我懵在画前,捂住自己的嘴,怕突然出声,让人发现。

久久地不能平静。

恢复激动的心情,我慌乱地将画收进画筒里,拿着它轻步离开栖雁阁。

我沉着自己的心情,回到秋水居时,瑛琳在门口已经等慌了,见到我回,忙迎了上来。

她对我说,刚才高显来找过我,让她回绝了,说我已经睡下。

紫兰将暖手炉送到我身上,因在园内走了这么久,我手冻得冰凉。

“小姐去哪了?”瑛琳端上一杯热水。

我将那画筒放在桌上,接过瑛琳的水,轻喝了口,平静自己的心绪后,才缓缓道,“到栖雁阁里转了转。”

她俩听到这话,瞪着双眸惊讶地看着我。

第四十二章 追查三姨太的秘密

瑛琳和紫兰同时瞪着我放在桌上的画筒。

看她俩疑惑的表情就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画。

我将画取出来,打开摊在桌上。

我说道,“这画是从栖雁阁里拿出来的。”

她俩惊讶的表情不亚于我。

紫兰疑惑道,“画的是小姐?”

瑛琳微皱眉,“小姐的肖像画怎会在栖雁阁里?”

她嗤了紫兰一声,对紫兰的疑问提出质疑。

紫兰挑起秀眉瞅着瑛琳,“这不是小姐啊,你当我眼瞎啊。”

我冷声打破她俩的争论,“不是我。”

她俩同时张着嘴不可信的看着我。

紫兰很是不解,“那会是谁啊,和小姐这么像。”

我脸上无任何表情,淡漠地道,“我也想知道,这画上人到底和我有何关系。”

瑛琳比起紫兰来镇定很多,她看着我道,“也许二夫人应该清楚。”

想着今夜的母亲,她应该清楚。

我该不该去问问她?

这夜,我彻夜难眠,一到清晨,我便起来,想去见见母亲。

慢慢渡步,我来到母亲的院子,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聊聊。

她那么神秘地去栖雁阁,而我要是随意去问,她会怎么想。

一定认为我跟踪她。

我徘徊在母亲院前的石子路上,做不了决定。

总觉得母亲和我没有太多话说,根本不像一般的母女之情。

她对我很是生分,我的死活,她也不是很关心。

明知道,我在任城王府中了毒,也没让人来问候一句。

我有时,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而我自己,好像对母亲也没太多好感一样,不知是不是从心里就没那种温纯,还是因为忘记了而陌生。

可能是我自己比较少语,不爱与人聊天,才和大家都不怎么热情吧。

停顿之后,我还是没能进去,走开了。

桪儿,三姨太,栖雁阁,这些都在我脑海里晃,我想搞清楚为什么父亲要禁止府里所有人说起三姨太,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因为那夜府里进贼吗?

还是 就因为三姨太逝去,所以父亲不愿任何人提及。

我梦中孩童时,那夜所惧怕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为何要将我丢入荷塘中?

在府内那荷塘中我恍神间看到水面上那个孩子的尸体,一定是当年年幼的自己。

因在心中留下了创伤,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幻觉。

要是都是真的,那么当年的那一夜,我到底看到了什么?让我如此害怕、恐惧!

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很多奴婢都是后来的,在府里久的也只有曹管事,林嬷嬷和崔嬷嬷,这些年纪大的奴仆。

他们肯定知道,只是会说吗?

崔嬷嬷是大夫人身边的,林嬷嬷妈妈是母亲身边的,只有曹管事是父亲身边。而曹管事也肯定知道的更多,我该不该找机会问问他。

思绪飘远着,我正回自己的秋水居,显弟出现在我的面前。

“想什么呢,走路都在出神。”高显淡淡地笑着。

“你找我?”我愣神。

他正色道,“去你院里。”

天空飘着细雪,我和高显一进屋子,瑛琳便给我递上手炉。

屋内盆里烧着碳火,比起外面,暖和太多。

香炉里檀香环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紫兰端上热茶。

高显饮了口茶后,看向我,说道,“二姐让我查得那副画上的人,我去闹市里找人打听过,没人见过,不过有一晚,我在一馄钝铺里吃馄钝,那个老伯看见画后,说十年前见过一次。”

我认真地听着,忙道,“那老伯有没说是谁?”

高显摇头,“他说不认识,只是十年前和一个女子在他的摊上吃过馄钝,那老伯说他印象如此之深,是因为那夜那两个女子中一人在他的摊位上边吃边哭,哭得很是伤心,他还劝来着。”

又是十年前。

馄钝铺子?

我突然想起,那夜拓跋宏带我去吃了馄钝,而那个老伯说我十年前就在他那里吃过,当时还以为他在说笑。

那么,是不是,当年和丢我入荷塘的女人就是和桪儿在一起的,那夜那个贼人和桪儿是有关系的?

而老伯说是我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桪儿。

我被这真相震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高显诧异地忙问道,“二姐,你想到什么了?”

“没没——”我慌乱地回道,我怕自己想的是错的。

我木然地动了动僵硬的手,对高显轻声道,“显弟,再去查查,我给你的那副画上的人到底是谁?”

说后我再补了句,“别让府里的其他人知道。”

高显清澈的双眸深沉地看向我,点头应道,“好。”

高显离开后,我一直静坐着。

刚才和高显说话间被赶出去的瑛琳和紫兰走了进来。

我突然想起,梦里我在荡秋千,身边跟着一个仆妇,而那仆妇我在府里并没有见到此人。

现在想起,这府里没见到这个人,那这人去哪了呢?

有些事,既然不能问府里的人,那么问问不在府里的人,应不算犯了规矩吧。

“瑛琳,把侍候我母亲的林嬷嬷找来,我有些话要问她。”我吩咐着。

我对林嬷嬷有恩,那日在高璃的鞭子下将她救了下来,她应该感谢我。

瑛琳有些不明白我突然找林嬷嬷干什么,不过她没多过问,只是应了句“好”。

在她转身时,我忙补添了句:“少让人看见为好。”

瑛琳嗯了声,“奴婢明白了。”

紫兰给我切着热茶,递到我手里,我轻微喝了口后,放在几案上。

低声说道:“紫兰,以后别给我泡这种茶,我要喝茶苏。”

紫兰一怔。

“小姐,茶苏是什么?”紫兰不明白的问道。

茶苏是什么?

我沉思,我脑子里为什么会突然想吃这些东西?

好像自己就想吃一样。

“就是茶和紫苏一起煮,你现在去煮吧。”我淡漠地说道。

紫兰愣声后,便去忙活了。

瑛琳把林嬷嬷带到了我面前。

我坐在桌边,只是轻轻挥手示意,:“林妈妈,坐。”

林嬷嬷恭敬有礼,含笑道,“奴婢站着就好。”

我微微一笑,“竟然不坐那就站着吧。”

林嬷嬷不知我找她来有何事,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我神情端正又疏离,开门见山。

对于府里一个奴婢的去向,我问问应该也没什么吧。

我笑笑,随意的形态,问道,“林妈妈可知以前在容儿小的时候伺候在容儿身边的那个仆妇是谁?”

林嬷嬷闪过一丝颤抖,脸色霎时苍白起来。

“林妈妈——”我再次唤了她一声。

“容儿最近老是做梦,梦到那位大娘,可容儿不记得她是谁了,想念她了,但容儿想知道,那个大娘是谁?”

我直视着林嬷嬷,等着她的回答。

她有些心惊地看着我,刚才还微笑的脸,没有了一丝笑容,反而更多的是惊慌。

我的问话,一定撮到了什么,才会让她如此惊慌。

她的反应更让我想知道那大娘去哪了。

我起身走近林嬷嬷的身边,很是温情的道:“要是林妈妈知道大娘的下落,那就告知容儿一声,容儿只是想知道大娘的安好而已。”

林嬷嬷嘴角抽搐似的一笑,被我一直望着,很不自在,良久才回道:“在二小姐小时伺候您的是贺嬷嬷,她现住在十里河下村,应该还好吧。”

我欢愉一笑,“谢谢林妈妈。”

然后朝瑛琳招招手,瑛琳懂我的意思,将一荷包递给林嬷嬷。

林嬷嬷忙拒绝,“奴婢怎能要二小姐的银子。”

瑛琳道,“小姐给的,拿着就是。”

林嬷嬷不好意思地接起,她已经十分明白了,里面有不少银子。

“希望林妈妈将这事别给其他人说起。”我带着命令似的看着她。

林嬷嬷忙点头,“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我的声音异常冰冷,林嬷嬷很明显对我的表情感到惊讶。

也许曾经的高昭容并不厉色,所以林嬷嬷对此时的我感到惊讶。

知道了贺大娘的下落,我已经按耐不住,叫上游然准备去十里河。

瑛琳和紫兰,我没让她们跟去,两个柔弱的奴婢帮不了什么忙,而游然是府内护院,出去在外要是遇到什么,起码他也会保护我。

十里河在城外十里之地,步行肯定浪费时间。我决定骑马去,不知怎么,从流霜水榭回来后,有种想骑马的冲动。

游然什么也没问我,我让他跟我出去一趟,他二话不说点头就答应。

和游然一起去马厩牵马时,他认真地替我挑了一匹骏马。

我站在马前,摸了摸它。

脑袋里又晃出第一次见到拓跋宏时,他拉我上马追那黑衣人,我下马狂吐不止。

那时,我骑不了马。

可和白锐去流霜水榭,也是骑马,却没有一点问题。

我总感觉自己在变化,身体在变化,连口味也在变化。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就轻松就上了马,好似曾经经常骑马似的。

“还在看什么,快走啊!”在我的唤声下,游然回神过来,也一跃而上。

刚到城门,乞伏延利刚好巡视在城门。

他见到我骑在马背上,那惊讶的表情像看到珍宝一样。

第四十三章 贺大娘的说词

乞伏延利没及时将我放行,而是挡在我的面前,盘问我,虽说是盘问,但他的口气很轻柔。

“二小姐又要去哪?”

我笑笑,“去十里河见个朋友。”

他的眼神中带着疑惑,那种神态就是不想让我过去。在他视线扫了眼游然后,皱眉道,“就带这么个护卫去?”

我颔首,“嗯。”我知道乞伏延利担心什么,他是怕我会遇到什么有危险。

“乞伏兄多虑了,天子脚下还能出什么事。”

乞伏延利犹豫不决,见我等着他放行,他缓缓地挥挥手。

我对他嫣然一笑,驾马而过。

出城后的路上,游然突然问道我,“二小姐是要去找什么人?”

他有疑惑,我能理解,毕竟让他同我一起来,不告诉他是不行。

我明白他把我视作主子,我也不把他当外人,便告知他,“去找个多年前曾照顾过我的嬷嬷。”

游然没再问我为何找那个嬷嬷,竟然我要去找,一定是有事。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他疑惑着,驾马跟在我身旁。

“十里河。”我朝他一笑,挥动缰绳,扬马而去。

从进村后,游然就开始打听贺大娘的居所,很快在一村民口中得知了地方。在木栏珊院门下马后,我见只是个茅草屋。

游然走在前,向院内呼唤:“有人在吗?”

在呼声下,一老妇走了出来,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在我梦中出现过的仆妇,虽然有点沧桑,但样子没变。

我希望这次找到她,能有所收获。

我的心满是欢喜。

在她走近时,我见她并不认识我,对我很陌生。

我不知她是何时离开高府的,但从她的表情看,很明显离开了很久,以至于我长大了,她才认不出我的样子。

为了打消她的疑惑,我装成过路人,我微笑问道:“大娘,能讨杯水喝吗?”

她很慎重地瞧了眼我和游然,也许见我们并不是什么坏人,

才乐意地开了院门,对我和石野打了个手势,请我们进了屋。

在进屋后,贺大娘抬手示意我坐时,我粗略的看了眼屋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没什么可观的家具,连我坐下来的木桌都破了一个角。

贺大娘也曾是我高府中上等奴婢,真不知怎么过成这样了?

而最让我不明的是,在高府好好的,为啥离开了?

在她用碗给我和游然端来热开水,我只是看了眼热水,没有喝。

我凝视着她的脸,轻唤了她一声:“贺大娘,可还认得我?”

这话让她很吃惊。

她在一边坐下,认真地瞧着我。

她的脸色突然一变,猛的站起来,很是不可相信。

我知道她认出了我,站起身朝她施了个礼。

这个礼是感谢她多年前的照顾,我在梦里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温暖。

但她依旧没有发出任何言语,只是看着我。

我又强调了一句,“我是容儿。”

贺大娘这才慢慢靠近了我,我见她眼中带有泪花,她伸出已是粗糙不堪的手,握紧我的双手,再次仔细端详着我。

可能是见我长大了,我能感觉到她有所兴奋。

我拉着她一起再次坐下,轻呢道:“贺大娘,容儿这次特定来看看你,你都还好吗?”

贺大娘打起手势,没有说话,指着自己的喉咙,又挥了下手。

我和游然面面相视,都明白,她不能说话了。

我心里突地一阵失落,像抽空了一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而这时,从屋外走进来一人。贺大娘忙打着手势,招呼他过来。

我见那男子很是老成,年纪应该也不小了,身上穿得都是破烂的粗布衣衫。他一进屋便唤道贺大娘为娘。

贺大娘朝他打着手势,我和游然都看不明白,不过大概也懂得意思,可能是在跟她儿子介绍我。

他儿子很明白他娘打的手势,在我面前跪下,朝我拜礼,还出口有礼地唤道我,“高小姐。”

我很是欣慰,起码贺大娘还有个儿子,不是孤单一人。

游然替我扶起他。

我看向贺大娘的儿子,满脸疑惑地问道,“大娘为何说不了话了?”

他儿子低沉,不想说,而贺大娘也是满脸的忧伤。

我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坐下来后,贺大娘儿子告诉我,他叫黑子,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他母亲为了他能活下来,在他还只有七岁的时候的就去高府做了奴婢。

那年,高府是才从龙城老宅搬过来的,府里招奴婢,她母亲就去了。

他老家是邺城人士,因为战乱,迁入而来的。

贺大娘在高府时,他自己独自一人生活在这茅屋里,那时他还念了二年书。后来就没念了,自己在山里种些果蔬,偶尔母亲会回来一趟,给些钱。

在他十七岁那年,母亲从高府回来,就再也没走了,但是母亲却成哑巴了。

贺大娘一直没告诉他失声的原因。

他们两个就这么相依为命生活在这十里河下村。

黑子会狩猎,每次猎点肉食来解决伙食的问题。

因为太穷,黑子也没能娶上个媳妇。

黑子说,贺大娘回家后,也没有告诉他为何失声了,在高府的事情也不怎么提及。

但我和游然是乎猜出什么了。

贺大娘在高府肯定出了什么事,才让她不能说话了,还被辞退了。

但即使黑子什么也没说,我还是不想空跑一趟。

我的心情极为不安,想得知答案的心蠢蠢欲动。

我对贺大娘说道:“贺不娘,能不能告诉容儿,你为何不能说话了?”

贺大娘的脸色深沉,神情复杂,很是为难,很不愿说出那段的回忆。

我很是着急,此次特来,不能什么都得不出。

我再次恳求的道:“贺大娘,你就告诉容儿,当年高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姨娘去世的那一夜到底是怎样?还有你能说说三姨娘这个人吗?”

贺大娘愣愣地望着我,她也许想不到我是来打听关于三姨娘的秘密,还有高府当年的事件。

这些事情,贺大娘也许永远都不想说给别人听,但我这么的来了,还不依不饶的问,她终于开口了。

不过还是打手势,他儿子在翻译。

我和游然都认真地听着。

不过游然猜疑的神态不只是看向贺大娘,还有我。

但他此时什么也没问,只是在静听着。

黑子继续翻译着贺大娘打出来的手势。

黑子说,高府的三姨娘达奚兰,一进高府便受到父亲的宠爱。

那时,贺大娘伺候在我母亲身边,从三姨娘来到高府后,父亲就很少再踏进母亲的院里了。

父亲每次总是夜宿在三姨娘的栖雁阁里,母亲从那时开始便忧郁沉闷,闷闷不乐。

这些贺大娘都看在眼里。

开始的一段时日,母亲脾性有些不好,总是拿贺大娘出气。

但后来母亲好像想通了,没有再乱发脾气,而且还主动和三姨娘示好,经常去三姨娘的栖雁阁里谈些家常。

不过三姨娘在高府两年都没有身孕,一直都呆在她的栖雁阁很少走动。

黑子说,三姨娘的性子很沉静,不是爱争宠的人,每次见到府内其他人都是微笑示人。

府中下人对三姨娘也很爱戴。

而且达奚兰和母亲一样,经常沉默寡言,不动声色。

那时的贺大娘是侍候在母亲身边的,有时母亲会带着她去三姨娘的栖雁阁坐坐。

母亲可能觉得达奚兰和她是一种性格的人吧,所以才和她亲近了点。

贺大娘说,她也看不出来,达奚兰对父亲是有爱还是没爱,反正见她对任何人都是不温不火的,和父亲相敬如宾的。

不过,母亲去窜门的时候,她会和母亲聊上几句。

我低垂头听着这些,贺大娘停下手势,愣了愣神。

我 抬眸瞅着她,脸上深疑的表情没有褪去。

游然很主动地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贺大娘添上水。

我继续等着贺大娘说说那夜高府发生的事情。

贺大娘知道推脱不了,又继续打着手势。

那夜高府进了贼后,三姨娘被刺,高府喧闹。

当时贺大娘在母亲的院里,听到喧闹声后,急急出来,就看到母亲不知从哪里回来,双手沾满血。

贺大娘问母亲出了什么事,母亲什么也没说,让贺大娘打盆水来,将她手上血给洗掉。

母亲责命贺大娘,哪也不能去,府里的热闹当没听见。

还要贺大娘向府里人说,母亲得了风寒,病了,躺在床上动不了。

后半夜,母亲自己用冷水淋头,将自己弄病。

当时,贺大娘不知母亲这是为何,但她也没向父亲说出来,而是帮母亲隐藏她要隐藏的。

贺大娘说,府里进刺客的那一晚,我也掉进荷塘,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不过,幸好当时,府上路过一名隐士神医,把我救活了。

只是醒来后的我,有点犯痴,不爱说话,整天忧忧郁郁。

母亲就让贺大娘时刻在我身边照顾我。

说到这,我对母亲那夜到底出了什么事,很是好奇。

母亲为何会手上沾有血?

母亲肯定也遇到了什么,是不是也像我一样,那夜也遇到了那个贼人,狠心将我丢入荷塘。

贺大娘并不清楚母亲当夜的情况。

“真的不清楚吗?”

我反复地再次问道贺大娘。

贺大娘不再说起,只是摇头。

但我心里还是不信,贺大娘什么也不知,一定是不愿说。

我问道贺大娘,“那么你为什么后来离开高府了呢?还有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关于她的问题,贺大娘眼神迷离,思绪落寞,像是悲伤,又像是害怕。

良久她才再次挥打着手势,黑子继续翻译着。

她说,她犯了个错误,不能饶恕,母亲才让她离开的。而她的失声,是因为误食了有毒的东西,才不能说话的。

贺大娘没有说出任何有关她失声的事件,就这么寥寥几句。

而我无法平静,怎么也不相信。

给贺大娘留下一包银子,还给黑子留下我一块随身的腰佩,让他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出了贺大娘家后,我一直在思量她最后说的关于她自己的话,很是模棱两可。

我对游然道:“贺大娘说她自己的话,你信吗?”

游然摇摇头,道:“她像在掩盖什么,那肯定不是真相。”

我想的也是一样,贺大娘到底有什么不愿意说的,她连母亲那日做假病情都说出来了,为什么她自己的就不愿意说呢?

第四十四章 十里河滩遇险

第四十四章前言

高昭容在离开高府去十里河时,彼时从高府偏避的角落里飞出一只信鸽,信鸽在空中振动翅膀后便飞走了。

信鸽悄无声息地离开,没人发现,从高府一直飞向平城官邸一条主街。

而彼时,高璃的厢房里,里面的暖阁上,高璃正坐在炕上喝茶,紫玉轻轻走近,说道,“二小姐出去了。”

高璃听后,放下手中茶杯,冷笑一声,自言道,“那个下贱货还真是坐不住啊。”

紫兰忙轻声道,“大小姐,二小姐身后现在可有皇上撑腰了,您现在的言语得注意些,免得他人听去。”

高璃瞪视紫玉一眼,冷冷地嗤声,“需要你管到本小姐头上来吗!”

紫兰忙低头垂目,“奴婢错了。”

而高昭容离开城门后,城门校尉乞伏延利便立刻转过马头,来到邀月楼,直上邀月楼的雅房门外。

他镇定神情,轻叩门。

开门的是程由,程由看到他满脸疑惑,但不询问,而是直接让他进。

房内靠着窗边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袍,那袍子的样式十分简便,没有丝毫的修饰,而他身上也是连一件额外的配饰也没有。这样的装束一眼看去明明会叫人觉得寒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他站在那里的一个侧影却都会让人觉出一种不容忽略的气势来。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太强,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然。

乞伏延利走进他恭维地道,“侯爷,高二小姐去了十里河。”

白锐回眸微微一瞥乞伏延利,淡淡地道,“她有说去做什么吗?”

乞伏延利垂目低语,“二小姐说去找个友人。”

程由看了眼侯爷,恭敬说道,“十里河不少村落里的村民都是从外境迁入来北魏的平民,有不少还是曾他国的亡国奴,人群杂乱,属下担心高小姐此行不安全。”

在程由这话说完之即,白锐已经急步向门口走去。

迎面而来的南宫霓忙一屈膝,愣愣地问道,“侯爷这是要去哪?”

白锐无视她,径直开门下楼。

南宫霓的眸子闪了闪,回身看向房内的乞伏延利。

乞伏延利撤嘴沉默。

南宫霓 面皮略一僵硬,但又很快恢复如常。她已经明白,侯爷匆忙而去又是为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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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马,我心思飘远,在十里河的岸边游步。

泥路两旁的草木上,昨日微雪,上面还残留着不少雪白。

今日气温寒冷,我裹着厚厚的斗篷都能感觉到凉意。

这条回城的泥路上不少的脚印,山坡远处二三个放牛娃在冬日的田野里守着牛儿吃着田埂边上枯黄的野草。

游然牵着马无声的跟着我。

十里河,一条长长的河流,河流岸边山坡下的坪地坳处坐落着村落,此时不远处那些村房已经升起袅袅青烟。

我和游然从村前走过。

村口的大树下,一老头坐在树下石头上,轻皱白眉看着我这边的方向。

我轻瞟一眼,感觉到他神色复杂。

“姑娘。” 那老头朝我这边喊了一句。

我 拧眉,神色困惑,很清楚那老头应该是在叫我,我怔怔地看向他,那老头面黄肌瘦,陀着背。

身旁的游然走近了我一步,警惕地轻问我,“小姐,你认识那人?”

“不认识。”我压低声音对游然道。

说不认识是我,但很明显那老头就是在跟我说话。

那人站起,向我靠近几步。游然神色冷沉,一直警惕着那人会做出什么伤到我的动作。

我明白游然的小心,低语,“没事,只是个老人家。”

老人走近几步后,上下打量着我,裂嘴憨厚地微笑,“姑娘,你终于来了,老朽等了你好多年了,姑娘还是多年前的样子,真是一点也没变。”

我茫然诧异。

身边的游然只是微愣。

惊讶中,老头的话再次在我的脑里飘过,猛地回过神来,他应该说的姑娘是桪儿。

这老头和那夜在馄钝铺的那个老头应该都见过桪儿,他们认错了人,把我当成桪儿了。

但我还是想确认,我疑问道,“老伯认识我?”

那老伯一愣后,又笑着道,“老朽这十多年老了很多,姑娘认不出来了很正常。”

一听这话,我已十分确认,他就是把我当成桪儿了。

我很好奇,他和桪儿又是什么关系。但愿从老伯这也许能听到一些关于桪儿的东西,我忙装住自己是桪儿,笑道,“是时间长了,真不记得了,不好意思老伯。”

老伯扬眉微笑,抚须点头,“姑娘来了就好,随老朽到舍处,老朽将姑娘留在这的东西好还给姑娘。”

桪儿留了什么在他这,我内心惊喜,忙道,“好。”

这次游然倒不揣测了,而是很赞同。

老伯在前带路,我和游然牵着马跟在他身后,没走几步,便到老伯的家门口。

游然将马拴在老伯家门口的一棵树上,同我一起走进老伯的家。

老伯请我入座。

游然在旁站着,他一直直视着老伯走进内室。

我望向一边的游然,他的眸色中有丝复杂。刚才老伯说十多年了,我是因为知道桪儿这个人才不会有怀疑,而游然为何也没怀疑。

十多年前我应该还是个幼儿,游然都不多揣测,这让我有些疑惑他。

我此时没多心思考虑游然,而是桪儿到底留了什么在这?

老伯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

他将那布包放在我面前的桌上,然后一层层地打开。

我见布包里露出一块木头来。

“姑娘,你的东西还完好无损。”老头看向我。

我再次指向自己,确认,“我的?”

老头对我的疑惑有些不解,“姑娘真不记得了?”

我笑笑,“那么多年了,不是很记得了。”

老头将那块木头拿起递给我,“姑娘再看看,是不是你当年在老朽这留下的。”

游然比我快一步将木头拿起来细看,他惊讶的表情立于面上,正色说了句,“这是降龙木。”

老头轻笑,“这东西正是姑娘之物。”

游然将木头递给我,我仔细一看,与平常的木头是不一样,它成六角花纹。

此时老头说道,“老朽守着这东西这么多年了,生怕姑娘不来取走,当年老朽难过寒冬,是姑娘在老朽这借宿一晚,给老朽留了不少银子,老朽才挨过那年冬天,姑娘临走时,让老朽帮忙看管下这东西,可是姑娘一走,十个多年头不回来,老朽每日有空就会守候在这村口,等候姑娘。今日姑娘来了,把它取走,老朽也就放心了,也可以安心地走了。”

那老头说着轻咳一声,看似有病。

我让游然给老头留下一包银子,拿着那布包走出他的门。

关于这降龙木,我脑海里没一点印象。

骑上马,我将那布包拽在手里。

刚才细看这降龙木时,是不可多得的珍贵之物,它应有上几百年之物。传闻降龙木有辟邪、安神、解毒之效。

我真兴喜,不知当年桪儿从哪得来的这珍贵之物。

可为何她匆匆留下,再也不来取了呢?

此时在我心里难解的迷却是,桪儿在哪?

我脑海里又开始狂翻着画面,心情躁动,我拉住马僵,跳下马,将那布包挂在马鞍上。

游然下马后,紧跟在我身后,随着我走到林中。

我没走几步,只是靠在树边,心情烦闷。

游然迟疑着,想说什么又没出声。

我明白,他此时可能心中甚是太多疑惑。

我低头回游在自己思绪中,游然突然在我跟前冒出一句话来,而这句话让人很费解。

“二小姐相不信相信灵魂附体一说?”

我猛然抬头,面无表情看向他。

我的脸色不好,他的话我没咋听明白。

“你说什么?”

在我等着游然再说一遍时,突然路边的大树树叶微微作响。

游然 察觉不对,警觉地观察四周。

“有情况。”游然简短地说道,目光没有离开四周的树丛。

我的神 情也渐渐凝重。

突然 刷拉一声,从树丛后窜出来一群手执长剑的黑衣蒙面人。

我 神情肃重,身子僵硬,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游然 迅速从腰间抽出佩刀,回身对我道:“小姐,快走。”

他说话之即,推我上马,

随手用刀柄拍打我的马身。

马嘶叫一声,狂奔而去。

我被吓得花容失色,双手紧紧抓住缰绳,很害怕自己掉下去。

身后已经传来刀剑相撞之声,我知游然危险,可我无暇顾及。

跟在我马后,有几个黑衣人在狂追。

我不敢回头,力甩缰绳,向山林深处跑去。

此时突听见我身后有打抖之声。

我回眸一眼,见那几个人黑衣人正在和一身锦服的季豫在回旋打抖中。

季豫一人对势四人。

我猛地拉住缰绳,回过马头。

不明白,北海王为何会出现在这。

我担忧起他,没再继续跑掉,而是不知该怎么办。

我慌乱着神色,害怕季豫会受伤。

那些黑衣人武功好像都不弱,他一人能对付得来吗。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帮忙?

我头皮发麻不知怎么是好。

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坐上我的马,身侧一只手臂伸过来拥抱着我的腰。

一股清香从身后传来。

我还没明白咋回事,我连人带马向一另一方向奔跑而去。

我惊讶失色回眸一看,见搂抱着我的白衣男子,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鼻梁和薄唇。

第四十五章 两个男人的漠视

跑过一整片树林,我挣扎着要下马。

身后的男人这才拉住马缰。

我跌身从马背上下来,瞪眼瞧着不紧不慢才跳下马的面具男人。

“你是谁?”我慌乱地叫道。

男子薄唇轻抿向我靠近一步,我惊恐地后退一步。

只见他慢慢将脸上的面具拿下,我才看清他的脸。

“白锐——”我一声惊讶,“你——怎么也在这?”

白锐没有回答,一瞬间就来到了我身前,邪魅的说道,“来找你啊,如我不来,你看你多危险。”

瞪了他一眼,我有些许不明白,疑惑道,“你怎知我在这?”

白锐再靠近我一步,抬起我的脸,看着我,“和你心有灵犀,可以么。”

他靠得太近,近得我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而我却紧张的不敢呼吸,生怕下一秒白锐会凑得更紧,彼时我会招架不住。

他一直都很沉稳,此时这翻动作真让人招架不住,真是让人另眼相看。

我将他的手抚下,不敢直视他,轻咛道,“谁相信你说的。”

不过此时他却解释了为何在这。

他轻笑,“本人是游医,当然会肆意走动,不就刚好遇到了你。”

我再次愣愣地看他一眼,不太信。

我扁嘴轻笑,不可信。但眸色再次对上他时,白锐那一眼深情,却在我的脑海久久不能抹去。

傻愣过后,我才突然想起,季豫还在那里周旋黑衣人,此时不知会不会有危险,我的脸色低沉下来,忙走向马,准备回去。

白锐一手拉住我,嘴上没有了笑意,淡漠地道,“去哪?”

他不知道吗,北海王可在那树林里。

“回去找北海王殿下。”我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

他拉住我的手再次一紧,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有没想过,为何突然有人要杀你,北海王却刚好出现,他一个殿下不在王府待着,却来到这十里之外地地方,而你偏偏遇刺,这是为何?”

我一愣,是啊,北海王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为何会有杀手要杀我,而他为何却刚好出现。

但不管什么原因,此时非得去看看他,我不想他因为救我而受伤。

我若有所思,看了看他,一句话顶了他,“他是为了救我,我不能让他受伤。”

白锐再次一把扯住我,静望我片刻后,缓缓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我们坐上马,一路回奔,到那树林时,和北海王交手的那四名黑衣人,有一名倒在地上,其他和北海王已经不见了身影。

我的心紧张到了急点。

我们一路回找,在回到我和游然先前的那个位置时,游然已经受伤靠在树下,昏迷过去。

远处传来打抖声。

白锐驾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我已看见树林里,季豫还在和黑衣人打得激烈,不过他还有个帮手,是解凛。

看来是季豫带着解凛一起来的。

可能是看到有人来帮忙,我见剩下的那三个黑衣人在瞧见我和白锐的身影后,突然飞跃而去,不再和季豫围攻了。

我忙下马,向季豫走去,在到他面前时,我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他,“殿下,你没事吧?”

本欲靠近他,可我却突然刹住脚步,心中莫名地想起白锐说的那些话,他是殿下,可为何却在这。

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杀手,是因为他还是因为我,而他与那些杀手会有什么牵连吗?

白锐紧跟着我身后走了过来,我见季豫在回我一句,“没事”后,眸光冷冷地看向了我身后的白锐。

季豫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对白锐像是十分不愿看到的表情。

“白郎中怎会如此巧出现在这?”季豫的话里带着审问。

我随着季豫的视线看向白锐,白锐同样带着异样的眼神瞅向季豫。

他轻笑一声,淡漠地道,“草民是郎中,当然是随意走动,殿下出现在这,那可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两人神色各自复杂,我不知他们都在想些什么,语气有些杀伤。

我哪有心情管他们两个在互相猜测什么,果断地站在中间挡住了他俩的视线。

游然还受伤在那里,我怎能不管。

我一把拉住白锐的手腕,面无表情道,“你是郎中,去看看游然的伤。”

“好。”白锐温柔地回了我,紧跟在我身侧。

我没空再去理会季豫,而他却跟了上来。

白锐检查着游然的伤势,我静站在一旁望着。我明显感觉到季豫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我轻抬眸见到他火热的目光,忙再次低下头看向白锐忙活。

白锐给游然喂了一颗药丸后,对我道,“他没生命危险。”

“谢谢救治。”我轻语。

白锐抿嘴含笑,“医者救人是本性,再说他还是你的人。”

“解凛,送他先行回城。”身后季豫说道。

我回头,见季豫一双明亮若寒星的眼瞳,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我轻点头表示同意。

解凛带着游然离开后,我再次看向季豫。

有些疑问藏在心里,不问出来,总觉得闷在心里。

我带着很强烈的探究味道,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样。

季豫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走到自己的身边,他也许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自己解释起来。

“本王在街上碰到你的婢女瑛琳,她跟本王说你到十里河来了,本王想着这里常有些江湖混混,怕你不安全,所以来看看。”

他眼神闪烁又道,“不是本王前来,高小姐就遇到麻烦了。”

他说的很真诚,我没理由不相信。

如不是这样,他又怎会这么巧。

此时白锐在旁轻笑,“高小姐得罪什么人了,会有人要刺杀你呢?”

在旁人边上,白锐一句“高小姐”将我和他撇得十分生离。

这样也好,免得他老是“容儿,容儿”的叫,叫得还以为我和他的关系有多好。

今日的杀手又会是什么人,而我到底得罪了谁?

我不明白。

为何连番有人要我的命。

白锐查看起尸体来,从尸体身上什么也没得到一点线索。

季豫静站着不动声色地道,“既然是杀手,又怎会留下线索。”

白锐看向我,好心提醒,“高小姐有仇人,以后得更加注意了。”

我苦笑了下。

季豫看向天色,喃喃道,“天不早了,得回城了。”

三人同路,各自不再说话,直到城里,我们骑着马各自分开。

我心事重重回到高府。

从后门进府后,高璃竟然就站在马槽边,看着我牵马回来。

她冷漠疑惑的望着我,可能已经知晓我出去了,还是骑马出去的。

她很是不解地说道:“你怎么会骑马呢?你从小就不会骑马,你怎么会骑马了?”

她这么说,那就是说明了我以前真的不会骑马,但是为什么突然会骑马了呢?

我也感到迷惑。

我身体的一些变化,我可以感觉得到。

但我只是冷冷地回她一句,“在龙城老宅学过骑马,不行吗!”

高璃“哧”的一声冷笑,鄙视地看着我,很是不太相信。

我懒得理她,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太累了,我不想和她说太多话。

可能是我的太过无视她,让她急了。

“高昭容!”高璃一声叫喊。

我被叫得一怔,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你不要以为皇上对你好那么点,就不把本小姐和我娘放在眼里了。”

高璃的怒声在身后叫着。

“我没有这么想,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

我冷冷地丢下一句,不再管她是如何的想法,没再理她,扬长而去。

回到秋水居,瑛琳已经守候在院落里,见到我回来了,立马迎了上来,满脸欢喜。

我没心情搭理她,径直走进堂内。

一进屋,瑛琳便将我的斗篷拿去。

紫兰立刻端上热茶。

我喝了口,是茶苏,脸色从冰冷转为舒展。喝到这么热乎乎的茶水,我冰凉的心暖和起来。

“小姐,饿了吧,奴婢去给你将热饭菜端过来,”瑛琳关心道。

我轻笑点头。

在瑛琳去热饭菜之时,我走进自己的内室,将拿在手上的布包放在桌上。

这降龙木,是珍贵之物。桪儿当年为何就这么把它留在了那里不去管了呢?

会不会是忘记了,还是怎么?

我单手撑着额头,突然心情莫名地忧伤。

一直脑海里出现桪儿这个人,可如今我对桪儿了解得太少,到此时我还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是什么人?

她又在哪?

想着从三姨娘的栖雁阁里拿出的那副画,桪儿和三姨娘是有关系的,那么是不是只要查清三姨娘的身份,就应该能弄清楚桪儿了。

饭菜随意吃了几口后,我让紫兰将大哥高首文请到我的秋水居来。

大哥进门后并不清楚我今日去十里河遇到危险了,看样子游然没回高府,此事还没人知晓。

大哥坐下后便笑问道,“容儿找我啊?”

外边天色已黑,此时也不会有人到我的秋水居来。我镇定神色后,让瑛琳和紫兰在外厅守候着,我开口便问道,“大哥对三姨娘达奚兰有多少了解?”

高首文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我,“听下人说容儿今天出去了,去哪了一整天。”

我不想对大哥撒谎,直接回道,“去十里河找贺大娘去了。”

高首文面上带着疑问,“去那里找一个辞退多年的嬷嬷做什么?”

我正色道,“打听三姨娘的事。”

高首文有点惊讶,疑问,“容儿为何要打听三姨娘?”

我低眸思量,不知该不该提及桪儿这个人,犹豫过后,我低声问道,“大哥可认识桪儿这个人?”

高首文用心沉思,摇头,“没听过。”

大哥也没听过桪儿,那么桪儿和三姨娘的关系可能是个秘密。她的画那么收藏在三姨娘的柜里,也许不曾有人看过。

但我十分肯定母亲一定知道。

可就算大哥不清楚桪儿,三姨娘应该还是有所了解的吧。

“那么三姨娘呢,大哥知道多少,容儿想听听。”

我定定地看着对我的问题十分疑惑的高首文。

第四十六章 皇宫送来的恩宠

第四十六章前言

幽雨庄书房里,白锐坐在书案台前,擦拭着他手中的剑。

这把剑名唤“青冥剑”,剑的主人是桪儿,当年李苋儿给他的。

这些年来,每当他一个人寂静思念桪儿时,他都会反复擦拭这把剑。

他能闻到剑上桪儿的气息,只有拿着它,他的心才会安稳平静。

屋里静得很,烛光下,他的清冷忧伤让人觉得格外寒颤。

门外程由轻叩门。

白锐一声低吟,“进来。”

程由走近他身前,恭敬地道,“柳絮的家人已经安排妥当,远离了平城。”

白锐依旧看着那把剑,轻“嗯”了声,没任何反应。

程由看了眼白锐,试探性地轻声说道,“南宫霓这次是不是胆大了点,做事没向侯爷禀报。”

白锐抬眸扫了眼程由,程由立马垂下眸。

白锐将青冥剑放到书案上的剑架上后,凝视着烛火,面色低沉,良久才出声,“任城王府一事,是本候的示意。”

程由眼眸一亮,立刻明白,“侯爷是想挑起北魏皇帝与任城王之间的嫌隙,疏离他们之间的关系,好让拓跋宏更加孤肆。”

白锐轻抬眸看了眼程由,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一字一句道,“以后在没有本侯的示意下,不允许再扯上高昭容。”

程由垂头恭礼,“属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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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在飘起大雪,夜很静,府里的人都守在屋内,整个府里很静,而我的秋水居更寂静。

年关就要来了。

高首文喝了口我独爱的茶,苦着脸道,“这么难喝的茶,容儿怎会喜欢这个东西。”

我只是轻笑,没回答他。

他放下茶杯后,见我静望着他,知道我在等他什么。

高首文抿了下唇,才缓缓道,“三姨娘是容儿二岁的那年冬季来到府上的,当日父亲带三姨娘回府的时候,让府里的所有人都出来拜见,很是隆重地给府里所有人介绍。三姨娘到府里的第三日,父亲便举行了迎娶仪式,就在府里办了宴席。那日,除了父亲的一些好友,没有其他人上门,三姨娘的家人没有一个而来。听闻三姨娘是孤儿,所以没有亲人。”

我静静地听着高首文的诉说。

“三姨娘来后,父亲对她很是宠爱,每天都会去三姨娘的栖雁阁,对我母亲和容儿的母亲都不怎理睬。我母亲作为正房夫人,很明显是容不下三姨娘的,也不怎把三姨娘放在眼里,但处于父亲的关系,我母亲还是有所收敛。三姨娘这个人,其实也很好,不骄不躁,人也很谦虚。平日里,她都在自己的栖雁阁里不怎么出来,从不出府,都只是在府内走走。”

“父亲对三姨娘那么宠爱,也没见三姨娘有过孕,那时候,父亲其实很想要个和三姨娘的孩子,还到处求过医为三姨娘症疗。不过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大夫,也没将三姨娘治好。不过父亲并没因为三姨娘不孕而不上心了,对三姨娘还是一如往常。”

高首文笑笑,“容儿,你不知,那时我看到母亲流过泪后,其实心里对三姨娘还是有点记恨的,恨她将父亲的爱给夺了去,不过后来三姨娘走了,我才后悔,那时不应该对三姨娘没礼貌。”

我静静地听完,才道,“三姨娘是孤儿?”

高首文点头,“反正从三姨娘到高府后就没见过有人来看过她,三姨娘也从没出过府。”

就只这些,与桪儿没一点牵连。

此时我已确定,桪儿一定是三姨娘在还没进府时认识的,那如何查起?

高首文离开后,我再次将那副画打开,静静地看了良久。

这夜,我又进入了梦中。

梦里的画面是幽林谷,我在梦里看到了桪儿,桪儿年纪应该是十三岁,她站在幽林谷里的草坪上,她的不远处立着箭靶,她正手拿着弓箭对着箭靶射出一支箭。

箭出后正中靶心。

她身旁的女子嘴角露出复杂的笑意,轻怔过后才缓缓对她赞赏。

桪儿天真地对那女子笑道,“师姐,你也来试试。”

女子轻摇头,“不了,兰儿没桪儿射得好。”

“没关系,师姐试试啊。”桪儿亲溺地拉着师姐的手腕。

女子接过桪儿手中的弓箭,暖笑之后缓缓拉起,对着箭靶,一箭射下后,箭虽射到了中间,但和桪儿的那一箭比起来,要偏离中心很多。

女子讽刺自己道,“兰儿说了,没桪儿射得好,桪儿还不信,这下可有比了吧。”

桪儿嘟了下唇,乐了乐,可她明明看出来了,师姐是在让着她。

梦中再次跳过画面,梦中的场景到了一间豪华的酒楼厢房。

桪儿手上拿着用心制作的礼物,木雕人像,雕的人像是她师姐。桪儿很开心,推开雅间的房门,房里的圆桌旁坐了好几个人,还有她的师姐。

女子看到桪儿先是一愣,闪神之后忙起身怔怔地道,“桪儿,你怎来了?”

桪儿一笑,“师姐,你的生辰怎连桪儿都不告诉,要不是桪儿偷跟着你出了幽林谷,还不知今日就是师姐的生辰,师姐真是太小器了。”

女子有些心神不宁,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后才将桪儿拉到桌前,对她介绍其他人。

桪儿这才知晓,原来师姐并不是孤儿,是有父亲和母亲的。

桪儿对那中年男人,师姐的父亲含笑行礼。

中年男人端倪了桪儿一眼后,才悠然一笑,“老夫早就听兰儿说过她的师妹,桪儿姑娘是吧。”

桪儿清澈一笑,“对,小女乙桪,很开心认识伯父。”

中年男人脸上笑意没有褪去,悠然地说道,“听兰儿说起过,桪儿小姐是和兰儿在同一天去拜的师傅。”

桪儿忙点头,“对,我师伯将桪儿带去我师傅面前时,那日,师傅正领着一个姐姐,她就是兰儿师姐。”

桪儿看了眼师姐后,继续道,“当日师傅跟桪儿说,兰儿师姐是他在路上看到兰儿只身单影,受人欺负,便将兰儿领了回来。因为兰儿比桪儿大,所以就做了师姐。”

桪儿说着看向兰儿的父亲,疑惑道,“可当时师姐说她是孤儿。”

中年男人身子一怔,脸色沉了沉,随即又笑起,“那是因为老夫那时还并不清楚有兰儿这个女儿。”

桪儿一笑,看向师姐,“怪不得那时师姐总是叹息自己的身世,可师姐认了家人也不跟桪儿说说,桪儿也替师姐开心啊。”

兰儿有些惭愧一笑,对桪儿道,“是师姐的错。”

桪儿欢乐一笑,“那师姐你郑重介绍下你父亲吧。”

中年男人眸色闪过一丝冷光后,又是淡然一笑,自己介绍道,“老夫怀荒镇镇将达奚骁月。”

桪儿感到惊讶,赞叹道,“师姐可是名门之后啊!”说着,再次朝兰儿的父亲拜礼,“桪儿见过达奚将军。”

达奚骁月忙摆手,笑道,“桪儿小姐客气了。”

兰儿在一旁沉静看着桪儿,满腹心事。

这一晚的梦,我做了很长,都是桪儿和她师姐的欢笑声。

次日醒来,屋外园里,雪下了厚厚一层,府中奴婢在清理着路道。

我的秋水居里没有了碳火,瑛琳去找曹管事到府中仓库领要。她回来时,只是拿回一点点碳屑。

瑛琳的脸色很不好,说曹管事说都分发给各房了,没剩多少了。

“没有就算了。”我轻咛道。

瑛琳有气,埋怨道,“二小姐,这一定是大夫人做出来的,都拿走了,只给小姐留点渣。”

紫兰低声一句,“二小姐,这个年关可怎么过,你可受不了寒冻。”

我只是失笑一声,没再多怨言。

此时,屋外院里响起了不少脚步声,听声音来了很多人。

同时响起了一声“高二小姐可在。”

紫兰和瑛琳都是一惊,茫然地看向我。

我缓缓从炕上下来,瑛琳忙替我披上披风。

我领着瑛琳和紫兰走到门口檐下,见院子里站了两队宫庭内监,手上拿着礼盒。

此时高显走了过来,在我身边道,“二姐,你有福了。”

我还没明白过来,那领头的内监已经开始报念。

“皇上赐高二小姐珍珠十串、金钗十枚、玉环十对、琉璃杯两对…………银丝碳四篓……”

我看着那些内监将东西往我屋里送,而我此时已经震惊得无言。

瑛琳和紫兰都惊大了嘴巴,高显在一旁眯眼微笑。

他们都兴奋着,可我却心绪低落,不明白拓跋宏这是什么意思。

我紧张得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想起拓跋宏那日在兰若园说的话。

他说他喜欢我。

如今这样已经很明显做给大家看了。

我的院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府中奴婢,都看得惊讶。

这么大动作,府里又怎会不清楚。

等那些内监全都将东西拿进屋后,我才冷漠地对那领头内监说道,“皇上这是做什么?”

那内监微笑道,“奴家只是奉旨意办事,高二小姐接旨就行。”

我正欲张口还绝,那内监忙道,“奴家已办完事,这就告退了。”

他话说完朝我一礼,那伙内监整齐地撤走了。

我愣在檐下,好笑起来。

高显在旁开口,“二姐,这还不明白,皇上对你有心,说不定你就要成为皇上的嫔妃了。”

我嘴角轻颤讥笑,我何时说要成为他的嫔妃?

回屋看着那满屋子的东西,我感到头疼。

不愿接收,可又不敢退去。

拓跋宏真的是想让我成为他的嫔妃,我该怎么办?

第四十七章 当年那夜偷听

那日皇宫内监离开后,整整两日我都静在自己的秋水居里,不踏出一步,冥思着我的人生。

大雪过后,天气微晴。

我在檐下看着紫兰清理着院内的盆景。

游然回来了,直接到了我的院内,在我面前礼拜。

他说,伤好后才敢回来,怕引起府上的怀疑。

我让他去休息,那日他受了伤,才短短几天,能好到什么程度。

在他转身正欲离开时,我又叫住了他。

因为我突然想起那日他跟我说了一句什么话,当时没听明白。

游然那张寡淡的脸上紧张一笑,“没,没什么。”

我疑惑,真没什么吗?

“既然没什么,那你去休息吧。”我柔声细语说道。

游然再次朝我躬身一礼,缓步走出院门。

看着游然走去的背影,隐隐地我竟感觉自己像曾经在哪见过他,有那么丝感觉亲切。

回到内室,紫兰给我端上点心,在旁边不时抿嘴带笑,似乎心中有什么很兴奋的事一样。

我轻瞟了她一眼,轻轻柔柔说道,“有什么值得你那么兴奋的事?”

紫兰忙低下眸色,正了容色,随后看向我一眼,似有话要说。

“有什么就说。”我淡笑说道。

紫兰看向我,不慌不忙轻声说道,“二小姐,那日皇上送了那么礼品到我们秋水居后,你知道吗,听说大小姐在她的院里很是气愤呢,还拿紫玉发气,将茶水打翻在紫玉身上,紫玉的手都被烫到了。”

我眉头轻皱,冷色轻语,“以后少在背后议论府中主子的事情。”

紫玉忙垂下眸,认错,“奴婢知道了。”

瑛琳在整理我的床榻,我看向她,想起那日北海王的话。

在她回过身对上我的视线时,她身体微愣。

她轻步到我的身前,轻语,“二小姐,可以午睡会儿。”

我淡淡地道,“那日北海王去了十里河,他说是你告诉他的。”

瑛琳的身子一愣,探寻着我的神色,随即道,“是,是奴婢说的。那日小姐出门后,奴婢去了一趟街市,正巧碰到北海王殿下,殿下询问奴婢小姐在做什么,奴婢就告知了殿下。”

其实瑛琳也没做错什么,我并没有交代她不能说。

我没再多问,起身走向软椅,在椅上轻靠着。

香炉里的飘出一阵阵清香。

我静静地回想着贺大娘说的那些话,和高首文说的有关三姨娘达奚兰的所有事情。

听他们口中三姨娘是个柔弱文静的女子,可我却感觉并不一定是这样。

那夜,母亲偷进栖雁阁,并不是为了去思念三姨娘,而是去对桪儿的画像说上几句。

我静回想过后,猛然醒悟,母亲对桪儿应该比对三姨娘还熟悉,一定是这样。

母亲和桪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坐正自己的身体,有些心闷,心情忐忑不安,不知该不该去问问母亲。

一想到母亲对我的冷漠和那夜的偷偷摸摸,如我去问一定不会对我说什么。

可如今我只能想到母亲,只能从母亲那里也许才能得到更多有关桪儿的线索。

可我该怎么问?

我让瑛琳去熬了一罐鸡汤,以送鸡汤的名义来到母亲的院里。

林嬷嬷忙着接住瑛琳端来的鸡汤。

母亲坐在软椅上,漠视了我一眼,没太多表情。

我恭礼地问了安,然后在母亲面前的椅上坐下。

“母亲身体可还好?”我柔声轻问。

母亲轻笑,淡漠地道,“老样子了。”

“女儿认识个郎中,医术还行,要不把那个郎中请来给母亲看看?”

母亲眼神莫测的看着我,“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再看也就这样。”

母亲并不领我的情,我心中像块石头压着。

她和我说话全然一副下逐客令的神态,我真不明白,为何我们母亲之间的感情竟是如此。

坐在她面前,我都感觉到难以适应,很不自在。

冷静下来,我看向一旁的林嬷嬷和瑛琳朝她俩人道,“我有话想和母亲单独说说,你们退下。”

她俩人恭礼退出后,我才看向母亲,母亲疑惑地瞧了我一眼,便将视线看向别处。

我在心里惶恐,我该怎么问。

屋子里暖意浓浓,我望了眼碳盆,整理自己的容色,看向母亲,“前两日,女儿去了一趟十里河看贺嬷嬷去了。”说话之即我看向母亲的脸色,她微微一愣。

“女儿近日来梦到了贺嬷嬷,所以有些想念她了,打听后得知贺嬷嬷的住所就去探望了,母亲不介意吧?”

母亲有些不安地笑了笑,“怎么会,贺嬷嬷曾一直照顾容儿,容儿去探望一下也是应该。”

我随即说道,“可贺嬷嬷却不能说话了,容儿不明白,母亲可清楚?”

我盯视着母亲,想看她的反应,我心中本能地认为贺嬷嬷的失声一定与母亲有关。

听到我的话,很明显感觉到母亲有丝紧张。

她愣神后稳了稳神色,淡淡地道,“多年前的事了,不是很记得了,好像就是突然有一日,贺氏早晨起来就不能说话了,府中的人都说她可能是吃错了东西,才会失声,后来她常做错事,府里也不会再请个哑巴伺候人,就辞退了她。”

我随意地笑笑,“哦,原来是这样。”但我心里并不认为是这样。

母亲手撑起头,看似有些困,那个样子就是不愿再跟我说太多话。

我笑了笑,很明白母亲的用意。

心里对提起三姨娘和桪儿这件事已经打退堂鼓了。

我站起来,轻笑,“母亲困了那就去休息,女儿先告退了。”

母亲看都没看我,只是轻摆了下手。

我站起来时,脸上无任何表情,淡漠地走出她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秋水居,院里的一颗梅树,花开正浓,淡淡清香。

我站在梅树下,凝望着那满树鲜红的花色,脑袋里隐隐约约有些模糊的记忆。

我的面前好似有一片梅林,花开正艳。

梅花林中,我在奔跑,在向花林中奔去。

眼前不远处梅树下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梅林中,那身雪白的衣袍在红色花海中尤为闪亮。

我飞奔过去,男子转过身来,他白袍子,袖口上绣着兰草,伸出手来搂我进怀,我伏进他的怀里,放声抽泣,“景栖,我以后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我该怎么!”

少年男子紧紧地搂着我,我难过伤心地在他怀里哭泣。

我感觉自己心痛,好难过。

“二小姐——”

我猛地清醒,迷糊的眼前,紫兰已在我的身边正看着我。

我能感觉出自己刚才情绪低落,心中痛苦。

我抬眸再次看向眼前的梅花,刚才突然的幻觉,真不知怎么回事。

好真实,那些画面犹如就在我的面前,我感觉到自己刚才一样的心痛。

我伸手抚了下自己的脸颊,脸上还有泪珠。

刚才我真的哭了吗?

“二小姐,你怎么了?”紫兰在旁轻问道。

我恍神地摇头,轻笑,“没事,风沙吹到眼睛里了。”

“奴婢给你看看。”紫兰慌神。

我再次轻抹了下眼睛,微笑,“没事了。”

这日,整整一天,我都在游神,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总感觉自己好累,头好沉。

夜风下,我站在檐下,再次呆呆地凝望着院中的那棵梅树,想着幻境中出现的那个少年,想起梦里的那个少年。

他的名字——景栖。

他是桪儿的景栖哥哥。

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为何这两个人一直在我的梦里,我和他们到底有何关系?

我的脑袋里好混乱啊,迷糊的记忆间断性地接连不断,真想所有的记忆全都恢复。

我觉得自己有秘密藏在心里,可能失忆后才会这么间断性地恢复,而恢复中却连接不起。

这夜,我再次进入深度梦魇中,而梦里的场景就是高府。

梦里的天气寒冷,夜风萧萧。

梦中的我很年幼,小小的人儿。

我穿着厚厚的衣裳在院落前青石路上走走,好像因为吃得太饱,肚子不舒服。

黑夜下,我一个人在寂静的府中园内。

园里静悄悄的,无人。

突然我见一身影在向栖雁阁的方向走去,细看后见是娘亲。娘亲的步子走得过于急态,我想喊一声,但还是没张口,我犹豫了。

我不知娘亲这么晚了,独自一人去三姨娘那里做什么?便悄悄跟了过去看看。

走到栖雁阁院内,静得很,屋内的灯是亮的。

娘亲的步子在离近屋檐窗台时,慢了下来,而且还轻声走近,靠在窗户边探听着里面。

我不知道娘亲为何要这样?很是迷惑,为了一探究竟,我也悄悄靠近,躲在另一边的窗户边,学着娘亲的样子听着里面。

屋内有人在谈话,我听得出来,有个声音是三姨娘达奚兰的。

我很清楚地听到三姨娘说了句:“师妹,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全家,你杀了我吧,好为你全家报仇。”

接着一陌生女子的声音响起,“你知道就好……达奚兰,我乙桪从始至终都把你当最亲的师姐,尊敬你,爱戴你,可你呢?为了你的父亲,出卖了我乙家,害得我乙家家破人亡,让我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乙家几百口人全都死在你的手里……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们姐妹之情吗?”

那女子的声音轻蔑地笑,“我可真蠢,蠢得把你达奚兰当成最亲近的人,却怎么也想不到,你——你把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这么贱踏。”

听到这,年幼的我,心惊得很。

已明白过来—— 府里应该进贼了。

我想叫,叫喊人过来抓贼。

但却见娘亲躲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很不明白。

娘亲为何就没反应呢?

第四十八章 母亲杀了她

我对进入三姨娘房内的人很是好奇,轻轻将窗户捅破,爬在窗台上朝里面看着。

我年幼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

屋内戴着面纱的女子的剑指着三姨娘的胸口,她瞪着泪光晶莹的双眸,满眼都是仇恨。

三姨娘轻闭上眼,泪珠从脸上滑落,已经做好了死在那女子剑下的准备。

那黑衣女子眼睛严厉地瞪着三姨娘, 那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只是剑指了良久也没刺下去。

拿剑的那女子身边的另一女子催促道:“门主,还不下手,就来不及了。”

就在她那属下话才落下,便见三姨娘自己往黑衣女子的剑撞去。

那黑衣女子眸色一紧,也许她没想到三姨娘会有这样一出。

伤口流出血来,那女子冷漠地将剑抽出,剑头带着鲜血从三姨娘的胸口抽了出来。

三姨娘捂住自己的胸前,满脸绝望地倒在软椅上。

那黑衣女子身边的属下道,“门主,为何不杀了她,她没死会将你供出来的。”

蒙着面巾的黑衣女子淡望着脸色苍白,胸口流血的三姨娘,冷冷地对她道,“这一剑是你欠我的。”

三姨娘满眼泪痕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女子,微笑道,“桪儿,师姐不请求你的原谅,只是师姐希望桪儿你别再生活在仇恨中了,去找景栖,去和他好好过日子。”

黑衣女子居高临下怒气地瞪着三姨娘,讥笑,“景栖——” 说到这个名字,那女子又是冷讽地一笑,“景栖是你叫的吗,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三姨娘轻淡一笑,“对,兰儿没有这个份,但兰儿真希望桪儿你能有个好的未来。”

黑衣女子蹲下身,冷讽的嘴角轻笑,“达奚兰,你以为萧景栖是你这种人能拥有的吗?就算本小姐不爱他了,他也不会爱你!”

黑衣女子再次讥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三姨娘漠视着那女子匆忙离开的身影,朝她还缓缓地念叨:“对不起,师妹……”

躲在暗处的母亲看着那匆忙离开的两身影后,慢慢起身向敞开的门内走去。

我已经吓得傻愣在窗户边,都不知自己的心是不是还在跳。

我从那个窗户小洞里突见娘亲站在三姨娘的面前,一副鄙视嘲笑的样子。

而娘亲这个样子,我从没见过。

三姨娘的样子和胸口的血让我都吓傻了,但我却安静得不敢出一句声。

三姨娘脸色苍白,对母亲说道:“是你,是你告诉了乙桪我在高府,是你让她来杀我的!”

“是!”母亲冷冷地回道。

“就因为你姜可喻曾经是乙府的人吗?”三姨娘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不是,我恨乙家,但我更恨你!以前老爷对我很是宠爱,就因为你来了,老爷就对我冷落了,,我这辈子只有老爷了,可他却对我不再有爱,甚至连一点温存都不再有了——”

“那是因为老爷知道容儿不是他的孩子,才冷落你的……你自己不明白……吗?”三姨娘轻轻说道。

母亲心疼得像刀绞一样,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不必说了,为何你连这都知道!”

“是老爷……酒后说……的,”达奚兰声音虚弱得快听不到了。

母亲颤动地流着泪,眼里不光有对乙家的痛恨还有对达奚兰的嫉妒。

“竟然你这么爱老爷,为何会……怀了别人的孩子,让……老爷难堪……让老爷对你轻视……让……”三姨娘弱弱的声音继续道。

“别再说了!”母亲一声冷吼。

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匕首,在达奚兰的伤口处再一次深深刺下。

达奚兰胸口的血再一次喷了出来。

窗户外的我惊叫一声,吓得倒退几步,然后快速地飞跑出去。

这么残忍的母亲我怎么也无法相信。

在我跑出栖雁阁院外,刚好碰到返还回来的那黑衣女子的下属。

看到那人,我使劲地跑,倒地后,又慌忙地爬起来,只是最后,我还是被这女人扔进了荷塘里。

在自己落水的那一刻,沉睡中的我再次被吓醒。

我全身都是因为梦中惊慌而被吓出的汗水。

瑛琳在我床边柔声地安慰,“二小姐,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呆呆的,恍如失去灵魂。

是母亲杀了她!杀了三姨娘!是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会是这样!

原来母亲才是杀了三姨娘的最后凶手。

我踉跄地从床上爬起,跑到院中那颗梅树下,无声地哭泣。

如果梦中的一切是真的,三姨娘和母亲说的话是真的,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不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

我恍然醒悟,怪不得父亲对我如此冷漠。

瑛琳和紫兰围在我身侧,疑惑不解。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哪不舒服吗?”瑛琳关怀地询问着。

我没心情理睬她俩,眼神空洞,遥望着梅花,不知怎么心中念起了他。

天空阴沉,有雨。

真想大雨突下,将我淋个彻底,我才会明白。

原来自己不是高家人,亲生父亲竟是另外一个人。这么多年,父亲还能容忍我,已经算是最大的恩惠了。

我愣了一个上午,从院里回屋后,一直静坐在书案前,回想着梦里母亲那残忍的面孔。

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不是事实。真相不过是我过去的记忆,那些阴影也许早就沉浸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所以才会将那夜三姨娘被刺那晚以梦呈现出来。

我猛地起身,让瑛琳将我穿戴好,我要去一趟幽雨庄,去见白锐。

在我正欲出门时,府上的下人来到我的院里,说有人送了封信给我。

我有些疑惑,谁会送信给我。

打开信后,见信上有人约我在南城清长寺相见,说有些话想告诉我,留下的署名竟是曾经的熟人。

熟人?

会是谁?

我的心有些微动,这样约我相见,一定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我心中甚奇。

思过后决定先去见一见。

走出门后,我跟瑛琳道,“去清长寺。”

这次去清长寺,瑛琳让府中家仆石野去备了马车,我带着瑛琳一起坐进马车里,直往清长寺而去。

一路上我都想这个秘密要见我的人到底是谁,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在平城众多的寺庙里,清长寺不过是一座小寺,建在山边,寒门清凉,香客稀少。

我如约来到清长寺的后院,刚到园内,一个青布衣衫的小厮走到我的面前,恭敬有礼,“高二小姐,奴的主家已经在斋内等候您了,请二小姐随奴来。”

我轻吸了口气,跟那小厮走去。

瑛琳在身侧轻道,“小姐,真要去见那人啊?”

我轻“嗯”了声,没再多语。

到了一间斋房前,那小厮再次有礼,“二小姐里面请。”说着他看向我身后的瑛琳,“姑娘就在外等候就行。”

瑛琳有些不愿。我对她淡漠一声,“你就在外面等我。”

在那小厮敲了下门,里面传来一句,“请进”后,我沉着呼吸走了进去。

屋内的桌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在见我走进后,起身朝我躬礼。

我疑惑地走向他,在他抬起头来时,我怔怔地看向他。

他好熟悉,我一定在哪见过。

中年男人慈祥一笑,自我介绍着,“鄙人是暖香阁的老板鞠阳。”

暖香阁?

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去那里买过胭脂,当日是见过他,怪不得很面熟。

只是暖香阁的老板为何要约我到这么僻静的地方来,我还是不明白。

他有礼请我坐下。

竟然来了,我就想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这么神秘地对我说。

在他给我斟完茶后,我淡漠地道,“鞠掌柜有何话就说吧。”

“小姐称下属鞠阳就好。”他很卑虚。

我有些看不明白。

外面下起雨来,哗哗作响,我看向窗户。

鞠阳忙道,“小姐不必担心您的家仆,下属已经让人安排好了。”

他一直称呼自己“下属”,我着实不理解。我又不是他的主人,他何须这么称呼自己?

我怔怔地看向他,等着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鞠阳突地在我面前跪下,垂头有礼,轻呼一声,“小姐——”

我愣住神,被他惊讶到了,回神过后,伸手去拉他,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鞠阳不愿起来,一直跪着,眼角边的皱纹深深呈现,他微笑地看向我。

“小姐,你是家主最后一个血脉,下属思虑了很久,觉得还是得告诉您,不能让您一直蒙在鼓里。”

“你说什么?”我愣神慌色。

才了解梦里的疑惑,这下竟有人亲自送到面前来告诉我了。

我愕然地看着鞠阳,嘴角轻颤,“你——说清楚。”

鞠阳眉头一皱,然后微微笑道,“容小姐您和桪儿小姐很像,简直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又是桪儿,果真我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容小姐,你不疑惑下属的话吗?”鞠阳轻语看向我。

“桪儿是谁?”我的眼神闪着几分惊恐,想知道又害怕。

鞠阳身体微微发抖,张嘴轻启,那句话好像很难说出来。

“容小姐的姐姐。”

我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鞠阳刚才说什么,我脑中再次飘过他刚才的话——容小姐的姐姐。

第四十九章 怎么哪都有你

“鞠掌柜,我真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木然地看着他,对于他的话,我虽疑惑但还是不信。

鞠阳一脸镇定,“下属知道容小姐不信我说的话,小姐可愿听我说个故事?”

他这是要告诉我了吗?

心里极不愿相信,但还是想听一听。

我沉默,没拒绝也没点头。

鞠阳深吸一口气,眉毛一皱,开始回忆起。

他说他的家主当年是车骑大将军,而他一直是车骑大将军的亲随,姜可喻是乙府里的大丫鬟,同在一个府里,常有相见之面。

姜可喻年轻的时候,温柔漂亮,性格也很是温和,虽是府内管事丫鬟,但从来不刁难下等奴婢,人缘很好。

一次,鞠阳因为做错事,被大将军罚了几十大板子,姜可喻还偷偷地给他送过药,送了吃食。

从那天起,鞠阳觉得姜可喻不只人美心地也好,是个好人,对她也开始留心了。

经常多次的相处,鞠阳更是对姜可喻有了爱慕之情。

只是一天夜里,鞠阳在府内巡视,见姜可喻从大将军的书房里跑出来,脸色很是难看,像哭过的样子,而且衣衫还有点凌乱。

鞠阳唤她一声,姜可喻不理睬他,跑走了。

鞠阳有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想去追上姜可喻问问怎么回事。

书房中的大将军在里面唤道他,他只好先进去见家主。

走进书房后,鞠阳见大将军同样是衣衫凌乱,而且还只穿着内衣,满身的酒味。

鞠阳顷刻间明白了什么,他说当时他的心好乱好乱。

一边是大将军,一边是他心仪的女人,鞠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大将军命令他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要不他性命不保。

从那晚后,鞠阳就没有再见过姜可喻,大将军告诉他,府里给姜可喻一些银子让她回老家了。

鞠阳很难过。

他亲自去找过姜可喻,但她老家的人,说回来过,又走了。

鞠阳那段时日整天忧郁, 后来又去过一次,姜可喻的母亲告诉他,姜可喻回老家后就一直忧忧郁郁,没有一丝快乐。

见鞠阳是姜可喻的朋友,也就告诉了他,她女儿姜可喻遭到了别人的侵犯,怀孕了,但她自己知道怀孕后,悄悄离开了老家。姜可喻觉得没有脸面待在父母的身边,为了父母的颜面,离家出走了。

鞠阳到处寻找姜可喻,到一个地方,总是打听姜可喻的下落。

一次在龙城,鞠阳在庙会上,在人群里,终于见到了姜可喻。

姜可喻的肚子已经大了,鞠阳很真诚地向她示爱,告诉她,就算孩子不是他的,他也愿意真心对她。

可姜可喻却告诉他,说她有男人了,而且很爱那个男人,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她希望鞠阳以后不要来打扰她。

从那以后,鞠阳再也没有见过姜可喻,姜可喻从此也没回过老家。

后来鞠阳再次回到姜可喻的家乡,那里的乡亲说,姜可喻的父母都过世了,姜可喻也一直没有消息。

鞠阳说,再后来,在平城大街上,他再次碰到姜可喻,两人坐下来谈了会儿。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当年鞠阳和姜可喻的家主车骑大将军府也已经不在了,姜可喻也不必再躲着他了,告诉他,她现在是高扬的二夫人,那个孩子生了下来。

听到这些,我脸色忍不住僵凝住,鞠阳说的话,是不是想说明,我是车骑大将军的女儿,乙桪的妹妹?

我不是自己父亲的亲生女儿,而是乙桪的姐姐,我的父亲是当年的车骑大将军,后来的丞相乙浑。

我冷笑,断断续续地冷笑。

突然一切都变了的感觉。

为何一切是这样!

“那么丞相乙府呢?”

我想问的是那个父亲后来呢?

鞠阳露出悲伤难过的表情。

他的眼眶流下一滴泪水,他轻抹一下,看向我继续说道。

他说,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跟在了乙浑的身边,跟他出生入死,他也得到重视。

乙浑的野心很大,鞠阳很了解他,但不管乙浑做什么,鞠阳都是极力支持,甚至忠心不二。

鞠阳说,大将军最疼爱的就是他的桪儿,但桪儿从小体弱多病,为了桪儿大将军请了很多名医为其治疗,甚至命人寻找隐士的崔神医,把桪儿送到他那里去救治。

后来,乙浑的权利越来越大,先后封官太原王、丞相,当年的冯氏太后已经容不得他了。

朝廷形成了乙党和冯党,冯氏太后想着办法要治乙浑的罪。

在天安元年,冯氏秘密组织了自己的势力,以此时的东阳王为首,将乙浑围剿在自己的府中。

那一天,丞相府败落,乙氏家族从此没落。

鞠阳在说到最后时,声音沙哑。

他说,如不是丞相让他去找桪儿小姐,那一天,他也没能逃过。

我已经完全木然,对于这突来的一切,完全无法接受。

他说我是乙浑的女儿,而乙氏家族已经被朝廷给诛了。

我愣在那里,却不知为何心好痛。

鞠阳再次在我面前跪求,“容小姐,您真的是乙丞相的女儿,这一切都是事实。”

我轻笑了声。

“那么你此时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鞠阳抬眸疑虑,半响才道,“因为容小姐越来越像桪儿小姐了,看到您,鞠阳就会想起桪儿小姐,鞠阳实在不忍心将这一切深埋在心里。”

“好了,我不想再听了!”我冷声轻喝了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刚下过大雨,外面一片潮湿。

我真的无法相信,这一切会是这样。

我轻跑了几步,来到寺院里的竹林里,折断一截竹枝,拿在手里,随意地挥打着竹叶,发泄着难忍的情绪。

忽闻一阵忧伤地箫声回荡竹间,回转盘旋。

我愣了一愣,随着乐曲的脚步,靠近曲声来源。直到在幽竹深处,一抹白衫站在青石之上,瀑布般墨黑的长发修长的指骨跳跃箫身之上,轻快而优雅。

多么熟悉的背影!

是他,他怎会也在这?

我静望着他的背影,好似曾经有过同样的场景。

脑海里,这副画面好熟悉,今日的一切好似曾经同样发生过。

我丢下手中的竹枝,竹枝落地的轻响声,让他回过身来。

他绝世容颜在我面前时,我看着他走近我的身前,我的泪水不知怎的突然滑到脸上。

他波澜不惊的眸子轻柔地看着我,伸出手抚上我的脸,将我脸上那滑下的泪珠抹掉,然后将我搂进了他的怀里,在我耳边温柔一句,“容儿,怎么哭了。”

我轻靠在他的怀里,木然地道,“怎么哪都有你?”

我的头顶传来他温柔的声音,“可能我们之间有着几世的缘分呢!”

我沉冷的心情从他怀里退开来,怔怔地看着他,“有时真看不出来你这个人,刚才失礼了,抱歉。”

他的笑僵硬在了脸上,深邃的眼眸里有些丝难过。

“容儿为何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的呢?”他不解。

我也不知是为何,有时心中念着他,有时又想远离他。

我沉默,无法回答他。

“小姐——”

身后瑛琳在呼唤我。

我回眸看去,见瑛琳正走了过来,我忙退后一步,怕瑛琳误会我和他的关系,谁知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轻柔一声,“容儿——”

我挣扎着轻甩他的手,轻声喝道他,“白锐,放开我。”

见到我的冷意,他才缓缓松开手。

瑛琳此时已经过来了,白锐看了她一眼。

瑛琳含笑对他微礼,“白公子。”

白锐没应她,将视线再次停留在我的眼上,我无任何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回身对瑛琳道,“我们回府。”

回去的路上我好像整个人失去了一半灵魂,沉默一路,瑛琳也没敢多问一句。

回去后就躺在了床上,我眼神呆滞,回想着鞠阳说的所有。

这突然来的一切,我很是难以接受。难道自己真的是乙桪的妹妹?

而且母亲还是被乙浑给强了的。

我突然觉得母亲对我冷淡,没有温暖,从不关怀,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母亲痛恨乙浑毁了她的清白,所以连带自己的女儿也不放在心上,连同恨一起附在了女儿身上。

我侧身躺在床上,想到这,眼泪再次大颗大颗流下,从没有过的伤心。

这是为什么!

原来我在高府,在母亲那里这么不受他们的热待,都是因为我根本就是母亲不喜欢的孩子。

她一直视我为仇恨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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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尾声

鞠阳看着高二小姐离开,来到白锐的面前,微躬施礼。

“侯爷让鞠阳此时告诉容小姐的身世是为何?”

白锐温和一笑,那股笑容里掺杂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拓跋宏想娶容儿为妃,本候不能让容儿嫁给他。”

鞠阳不禁唉声叹气,“可容儿如今得知了身世,会伤心难过。”

白锐冷下眸色,轻语,“本候知道,但本候不能让容儿嫁给桪儿视为害死她全族的皇室。”

鞠阳垂下眸色,恳求道,“侯爷带容儿小姐离开吧,就像当年,你在朝廷大军围攻乙府时,将桪儿小姐带走一样。”

白锐嘴角轻颤,想起当时带桪儿离开后,乙府被灭,乙桪知道后,不再理他,将他痛骂一顿,甚至要和他断绝关系。

如今容儿又会是这样吗?

当她得知了朝廷如此对待她的父亲,她的家族,她又会怎样?

第五十章 除了她谁都不娶

第五十章前言

年关已到,全国乐欢。

东阳王府奴仆不只在满城购买年尾庆肆用品,还在每个店铺里歌扬东阳王加官进爵一事。

前几日早朝,冯氏太皇太后亲自进封了东阳王太尉一职,各朝官恭礼相贺。

东阳王毫不含蓄,回府后立定日子,在太尉府牌匾挂上之日,请同朝官僚到府喜庆。

这是年前平城最大的一件喜事。

京官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收到请帖,允许带着家眷前往赴宴。

那些臣服与东阳王的官员无疑不列外全都备了厚礼,而与东阳王有些岐见的,在自个府里气闷,对送来的请帖不予理睬。

冯太师就是如此,权利和东阳王不相上下,如今的朝廷俨然犹如当年丞相乙浑和冯氏太后。

只不过当年乙浑曾明面上就不把冯氏太后放在眼里,而 他俩人虽表面和和气气,在冯氏太皇太后面前也是祥和融洽,但私下两人经常较劲。

到了宴席那一日,冯太师还坐在自家府里不动。

冯悦言来到父亲的面前,对冯太师道,“父亲不准备前去吗?太皇太后和皇上可都会去太尉府庆贺,父亲难道连太皇太后的面子都不愿给?”

冯太师只是扫了眼冯悦言,无动于衷,继续看着他手中的书籍。

冯悦言傲然道,“父亲,别让太皇太后去猜测您老为何不去。”冯悦言轻笑,“东阳王太尉一职又有什么,女儿即将成为皇后,我们冯氏家族还会惧怕他不成?”

冯太师放下手中的书,轻叹一息。

冯悦言一笑,“女儿就知道父亲不会为了平日和东阳王之间一点别扭就将大事不顾了。”

幽雨庄里,程由急叩白锐的书房,将一封书信递到他面前。

白锐看到书信的封面就已经猜到是谁来了信件,忙扯开后一看,果不其然,是要他回国土过这个年关。

白锐愣在书房里,此时此刻他不愿回国土,才与她相见,他不想又离她而去。

他还犹记得当年,在桪儿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一纸圣旨下,不得以回去了,等他再回北魏时,已经是几年之后,而他的桪儿已经离他而去。

可如今他又要回去了吗?

程由看出了白锐的心情,在旁低语,“侯爷,此次回朝不过是回去过个年关,年后侯爷回来就是,也不晚。”

不晚吗?当年回去就是几年,几年后会是什么样子。而这次回去又会是多久,他的皇帝会让他再次外出吗?

白锐不敢确定。

门外宜儿恭礼回禀,“侯爷,南宫姑娘来了。”

南宫霓此时来做什么?她不是被东阳王府邀请去宴会弹奏了吗?

白锐看向程由,程由立刻明白白锐的神色,朝门外道,“让她进来。”

南宫霓走进后对白锐屈膝一礼。

“有事?”白锐冷冷地道。

南宫霓已经感觉到侯爷神色不好,只要侯爷有心事就会是这么沉闷,对她也是如此。

但就算白锐如此对待她,她的心里也不会有怨气,还对白锐十分上心,这已是她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了。只要他好,她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她只希望他开心。

不过此刻来见侯爷,并不是来了解侯爷的心情为何不佳,而是来禀报她所得知的事情。

“ 丘兹国使臣来北魏朝供,霓今日在邀月楼见广陵王拓跋羽在厢房宴请他。”南宫霓恭敬地说道。

白锐看向她一眼,语调缓慢地道,“这有什么,每年丘兹国都会来使臣。”

南宫霓皱了皱眉,说道,“问题是,中途拓跋羽出了一趟厢房,去了另一间包厢,而那间包厢里的宾客是冯太师的儿子冯诞,冯诞带着一个女子候在那里,随后拓跋羽将那个女子带进了丘兹国使臣的包厢里。”

白锐扫了南宫霓一眼,其实大概已经明白南宫霓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程由在旁应接着南宫霓的话,“不就是给使臣送个女人吗,这有什么?”

南宫霓轻笑一下,说道,“可这个女人的那双眼睛,霓见过。”

白锐和程由不由地同时看向南宫霓。

南宫霓看着白锐道,“侯爷可还记得,在阳城的鸿雁楼所举行的菊花节,那个花魁舞姬,霓十分确定就是她。”

一说到那个舞姬,白锐已经清楚了。

在阳城的菊花节后,白锐让程由暗查了北海王拓跋祥在阳城里安插的所有部下。宴会后,程由在暗夜里见到那舞姬私会了北海王,才得知那个舞姬是北海王的人。

随后在程由的彻查下,才知那舞姬就是北海王的属下,名叫青烟。

是北海王养在暗处的杀手。

程由在南宫霓话后,说道,“你说的是北海王的属下青烟。”

南宫霓漠然一笑,“对,青烟是北海王的人,可冯诞竟带着她去见了丘兹国的使臣。”

白锐冷眸道,“你的意思是北海王和冯诞走得很近,甚至连他的杀手都给冯诞所用。”

南宫霓轻点头,“霓所见就是这样。”

程由看向白锐,心中有些疑惑道,“如冯诞不知青烟是北海王的人呢?”

白锐漠然,“那么青烟接近了冯诞,让冯诞信任了她,这可能是北海王想在冯诞身上得知什么,所以青烟是北海王的眼线。”

程由右手摸了摸下巴,沉思,不解道,“那么北海王想从冯诞身上得知什么呢,才让他的人接近了冯诞?”

此时沉默的南宫霓再次看向白锐道,“霓曾得过消息,多年前冯氏太后让她的哥哥冯煕暗查过崔伯渊的下落,而崔伯渊是寇国师的座下弟子,霓猜想,这一切是不是与《云中音》有关?”

南宫霓说话的同时注意着白锐的神色变化,而白锐果不其然脸色变了变。

程由也静看着白锐,因为提到崔伯渊,那可是侯爷当年的师傅。

白锐皱了皱眉,但也只是一瞬,随即又堆起笑意,故作好奇,“你也许想多了。”

南宫霓不曾想侯爷竟然不信她的,有些惊讶,“侯爷难道认为霓说的不对?侯爷可明白,这次来北魏是做什么,皇上的旨意,彻查《云中音》的下落,还有你当年的师傅崔伯渊的下落。”

白锐已经冷下眉头,眸色暗沉,冰冷地道,“本候明白得很,无须你来提醒。”

他的厉色让南宫霓突地心冷,嘴角轻抽,“既然侯爷清楚,为何来魏这些日子来,都在围着那高二小姐转。”

“还是因为那高二小姐像极了侯爷心仪的女人,所以侯爷的心都飞走了。”

程由被南宫霓这两句话给下傻了。

而白锐疾步走到南宫霓的面前,甩了她一巴掌,怒道,“你放肆!”

南宫霓被打得偏过头,随后才慢慢回过神,看向白锐,她眼含泪花,摸着自己被打的脸,委屈难过。

白锐打了她后,手在发抖,这是第一次打她,因为她提了桪儿。

南宫霓的嘴角溢出血来,那伤心的眼眸一直盯着白锐。

白锐有些心痛了,伸手想抹掉她嘴角的血,但南宫霓偏过头,不让,随即她怔怔地瞪了他一眼,哭泣道,“侯爷,你再也不痛爱霓了,因为那个女人——”

说着,她跑了出去。

白锐愣在原地。

这日,太尉府大宴,南宫霓没有前去,让人向太尉府请辞,说身体不舒服。

白锐在幽雨庄里独自喝着闷酒,他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此时回到齐国,但皇上已来了密旨,他能不回去吗?

在忧愁中,他又想起了桪儿,想到了那年,在清长寺的竹林。

桪儿对他满脸恨意,恨他为何招惹她的师姐达奚兰,让达奚兰对他心有所属。

他向她解释,她却不听。

他告诉她,他心中所爱之人只有她,对达奚兰没有一点非分之想,可她就是不信。

她跟他说,既然你不喜欢师姐,为何独自和师姐喝酒,陪了师姐一晚,让她所见到,这是为什么?

他告诉她,因为达奚兰心情不好,好像和达奚骁月出了点什么别扭,心烦,才找了他喝酒,而他只是陪了达奚兰一下,并没有什么。

桪儿不信,因为她看到了达奚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而他却并没有拒绝。

这是她亲眼所见,她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他被她误会,他快疯了,可她就是不信。

白锐很后悔,后悔那日不该怜惜达奚兰,让桪儿不开心。

他也没想到,因为那一晚陪酒,让达奚兰对他有了爱慕之情。

当他听到,桪儿当面质问达奚兰,达奚兰确承认了,她喜欢自己。

他当时脑袋一片轰乱,这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她们是姐妹,不应该因为他而闹翻脸。

他冲出去,向达奚兰说,他不喜欢她,他从始至终喜欢的人只有桪儿。

可达奚兰却质问他,为何送给桪儿的礼物,她也有同样的,为何每次带桪儿出去玩,也会带上她,为何——

他狂叫,不,不是这样的!

因为你是桪儿的姐妹,所以只是把你当成桪儿的亲人一样,并没有其他的。

达奚兰不信,怎么也不信。

她恶狠狠地对他道,“我达奚兰恨你,恨你!”

桪儿扇了他一巴掌,独自气愤地从幽林谷回到平城,回到她父亲的身边。

年轻的他追到平城,来到乙府,想尽办法见她,可她就是不见。

那是一段痛苦的日子,白锐怎么也忘记不了。

桪儿当年对他的误会很深,深得他半夜在乙府外吹箫,她也不出来见他。

他只好让人送了封信给她,告诉她,他在清长寺等她,不来他就一直等。

整整等了一天,她来了,满脸泪痕地看着他。

白锐轻笑,拿着酒壶,醉醉地喝着。桪儿的身影犹如就在面前,那些痛还在心里。

当年在乙府外的那夜,他就想告诉她,这辈子除了她,谁都不会娶。

第五十一章 母亲的恨

从清长寺听完鞠阳的话后,我比以往更加的沉静了,整日忧郁,想见到我的笑容已是难上加难。

平时我还会在府院里走走,散散心,可这时,我除了在屋里看看书籍,哪也不去,甚至连我的秋水居也不曾踏出一步。

就算是拿着本书,我都没能全神去看,而是在游神中,心神恍惚。看书不过是为了不想让他人看出我的不对劲,用来掩饰而已。

恍恍惚惚几日,整天如此。

瑛琳和紫兰都已看出我的不对劲,但只要她俩来打扰我一句,我甚至怒颜对她们。

隐约中,我听到她俩在轻声议论。

“二小姐是不是中邪了?”

“不知道啊,该怎么办呢?以前可从没见过小姐这样。”

“要不要去找个大夫瞧瞧?”

“我觉得也是,该找个大夫瞧瞧。”

“瑛琳,要不你去把白郎中请来,上次他不也将二小姐的头痛给治好了吗?”

“嗯,让白郎中来看看也好。”

门帘外,她俩说话声就算很轻,我也听到了。

“不用了,我没病。”我冷冷地说道。

她俩闭了嘴,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我依然拿着书看着,连眼都没抬。

“二小姐,要不奴婢去给你炖点安神汤吧?”紫兰轻声询问道。

我抬眸扫了她俩一眼后淡淡地说道,“你去吧。”

紫兰出去后,我再次给了个眼色给瑛琳,瑛琳明白我的意思,忙退了出去。

我不喜欢有人杵在我面前,我只想安静。

只是这安静还没一柱香时间,府里的曹管事来了。

听到瑛琳禀报后,我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待客厅间。

曹管事恭敬有礼地站在那,我淡望了他一眼,说道,“曹管家可难得到我的秋水居来,可有事?”

曹管事双手放在身前,恭维地说道,“二小姐,今日太尉府设宴,老爷,大夫人和大小姐都会去,老爷让奴才来询问一声,二小姐要不要同去参加宴席?”

平时在府里见到曹管事,他也只不过是一句“二小姐”来应付我,不过近日来,他对我有礼了很多。

明眼人都似乎看明白了,只从皇上把我接到兰若园,再又送到府里不少礼品,谁都清楚了,皇上对我不一样。

有了这样的关系,府里的那些下人甚至都对我有礼了很多,都不敢在我面前乱说话,不敢无理。

从那日皇宫送来礼品后,大夫人碰到我,都是含笑,还温柔呼我,“容儿,天冷了得注意身子,少去点外面,外边冷得很。”

那日从清长寺回来,大夫人就是这样,一副关心的模样。

当然,我是子女,她是夫人,我并没有不尊重她。

她的一番关心话,我只好多谢她。

此时,曹管事的一番恭诚,我也没以不好的脸色对他。

虽然心情不悦,但我还是轻柔一句回道他,“昭容不想去,劳烦曹管家告知父亲,他们去就好。”

曹管事看向我一眼,垂头恭礼,“那老奴就去回禀老爷。”

“嗯。”

我目送曹管事出去,眼眸再次沉冷,心情放缓平静。

在喝下紫兰端来的安神汤后,我的心还是有点蠢蠢欲动。

忍了几天,我觉得必要和母亲聊聊。我不能当鞠阳的话没曾听到一样,要弄清鞠阳的话是真是假,我必须得亲自问问母亲。

这几日来,鞠阳的话飘在我的心里,我快要疯了。

我提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母亲的院里。

母亲看到我依旧是那副样子,不温不热,清凉如水。

我在心中冷笑,就算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可我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真要如此对我?

真把全部的恨都加在我的身上?

我感觉自己心灰意冷,镇定自己坐下来。

坐下后,母亲院里的奴婢林嬷嬷侍候着,端茶倒水,摆放点心。

我朝身边瑛琳轻声一语,“你退下,我有话和母亲说。”

瑛琳朝母亲屈膝一礼后,走了出去。

我看向母亲,“母亲的林嬷嬷也出去吧。”

母亲疑惑地对上我的视线,见我神色有些异样,不知所以,但她还是朝林嬷嬷摆了摆手。

见室内只有我和母亲,我淡漠一笑,关怀道:“母亲这几日身体可还好?”

母亲淡笑悠然,“老样子,没什么好不好。”

母女俩之间,也许没人会像我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了,如此生疏。

我僵硬一笑,“女儿想问母亲一些话,愿母亲能如实告知。”

母亲拧眉看向我,在猜测我的意图。

半响她才道,“你说吧。”

“好,”我神色木然,“母亲在年少时,可曾是前臣相乙浑府中的奴婢?”

在我问完话,我明显看到母亲全身一抖,脸色微颤,她猜疑地看着我,见我很认真地在等着她的回答。

她不知道我为何问起这个,也不知我是处于什么原因要问这个,更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我见她不好怎么来回答我,我又轻轻叫她一声,“母亲?”

她回过神看向我,但不愿开口。

“母亲可认识鞠阳?”我再一步进逼。

她的嘴唇微微抽搐,很是为难的不愿提起,良久后才回道:“是。”

也许她已经猜到了什么,正色后,她木然地说道:“想问什么,母亲都告诉你。”

我瞪视着她,一本正经地道:“女儿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是不是?”

母亲惊讶地望着我,脸色难看,不可相信我所说出来的。

“是鞠阳告诉我的。”我冷冷地道。

母亲眼含泪花,喏喏地道:“你见过他了?”

“是。”我轻轻一句。

母亲讥笑,冷漠地嘲笑自己。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还来问什么?”母亲叹口气后,一脸淡然。

“女儿想听到母亲亲口证实。”我木然说道,眼睛里已经泪眼模糊。

母亲沉默,良久才道,“鞠阳对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的泪水从脸庞掉下,亲耳听到这句话,我却坦然地接受了。心情不再像当日听到鞠阳说起,那么强烈地不愿接受。

抹掉泪水,我沉住心情,咬了嘴角, 淡漠又道:“母亲和鞠阳的关系很好吧?”

母亲手颤动地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放下后,轻轻抹了一把泪,哑声道:“是,当年在乙府时,他很是照顾我,我也对他很好,后来我出了乙府,他到找过我,我也知道。”

我冷冷地道:“母亲,你很无情,你可知鞠阳当年为了找你,有多艰辛。”

她又是一怔,也许被我说到了正点上。她深吸一口气,淡漠地道:“我是无情,但这一切都是乙浑害得,当年……”母亲有点说不下去了,

哽咽一下后,才又道:“要不是乙浑践踏了我的清白,我怎能会是这样,我当初对鞠阳有是着爱慕,想和他在一起,是乙浑毁了我,毁了我的一生。”

我心中明白母亲的苦,看到她此时难过,痛苦的样子,很难想象她当年是怎样的痛苦,我默默地掉着泪水。

“可母亲,就算你恨乙浑,可女儿还是你的亲生孩子啊!”我哑声泪崩。

母亲满脸痛苦,怔怔地看着我,泪水从脸上滑下。

“是母亲不对,这么多年也忘记不了那些恨,母亲对不起你——”

她垂下眸,有所悔意地低头抹着泪水。

也许这么多年,她都不曾放下过那段往事。

屋里,除了我和母亲的沉痛呼吸声,毅然安静。

我突然冷笑,嘲笑自己。

母亲太抬眸怔怔地看向我。

“母亲痛恨乙浑,所以从女儿出生来,母亲就不喜欢女儿,一直都是对女儿不冷不热,每次不管女儿有什么挫折,有什么危险,母亲也都是无动于衷…”

我哑着声音,泪水已滑到脸上。

母亲沉默,低眸不敢正视我,我知道,也许她此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已经有所悔悟,可是不是太迟了。

“对不起,容儿,母亲知道,以前太过冷落你,每每看到你,就会想起乙浑,想起那段往事——是母亲的不对。”

我良久没再说一句话,让自己的心情平复。我视线迷迷蒙蒙的,透过依稀水气,映出母亲那张表情恍恍惚惚的脸,我真想看透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心情平复后,我再次询问心中的疑问。“母亲为什么要刺杀三姨娘?”

母亲再次抬眸看着我,脸色很是复杂的表情,掩嘴低咳了一声。

她忙从袖中拿出手帕抹着唇角。

她想起那晚,在拿出匕首刺入三姨娘胸膛的那晚,我被惊吓得一声尖叫后,她就已经看到我了,我跑走后,她在后面追了我,只是看到有人来了,便快步悄悄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清晨,得知我落入荷塘中,不省人世,以为我死了,可谁知府上刚好来了一名神医,把我救了下来。她怕我说出她的秘密,从我被人打涝上来后,虽表现得很是伤心,但一直都在观察我。

我醒后,也在时刻观察我,观察我是否记得那晚的情景,记得那晚她的所为。她安排了贺大娘照顾我,其实是守着我,无时无刻观察我。但我醒来后,整个人傻傻愣愣,没有将她供出来,她以为我受到刺激忘记了那晚,才真的安心下来。

而我只不过是把那晚埋藏在了心里。

如今全都记起,我却明白了母亲真实的面孔。

她不只对我冷落还是个杀人凶手。

“母亲恨三姨娘?”在她的慌神中,我冷漠轻看她。

第五十二章 紫檀盒子

母亲诧异地看着我,脸色苍白,对于我刚才的问话,她咬着自己的唇,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是,从达奚兰来到府里后,我就恨她,因为她夺走了老爷全部的爱。”

从这句话,我已经明白,母亲是很爱父亲的。女人的心都是嫉妒的,母亲也是如此。

我能理解母亲的孤凉,可再这么恨一个人,也不能下杀手啊。母亲已经接近了疯狂——

“那么贺大娘是什么原因离开高府的?”我想知道所有的一切,瞪视着她。

母亲冷笑,对于我过多的问话,好似已经不想再隐瞒。

母亲犹豫下后,说起那件事后。

原来那晚过后,母亲时常害怕,经常夜晚做恶梦,当时伺候她的贺大娘对她很是衷心,母亲也很相信她,就把自己刺杀了达奚兰的事告诉了她。连同我看见她的事也一起说了。

只是后来,母亲后悔了,后悔什么都跟贺大娘说了,怕她哪一天出卖自己。

母亲的心里已经容不下贺大娘了,想尽办法要将她赶走。

一次,母亲在贺大娘的水里下了毒,把她毒哑了,让她不能再说话。

母亲并不想杀她,只是不想让她说出自己的秘密。

贺大娘失声后,母亲就将她赶出了府。

听到母亲说完这些,她的残忍真让人不可相信,看似懦弱的一个女人,心底竟这么狠毒。

“母亲做的所有错事,这些父亲也许都不知道吧?”我语气依然淡淡。

母亲目光幽深,“除了知晓你不是他亲生的,其他事情他一概不知。”

我失笑,“如父亲知道会怎样?”

母亲冷笑,“那哪还有我姜可喻在这高府一席之位,他会杀了我为达奚兰报仇。”

我讥笑。

母亲也怕,怕失去这高府的一席之地吗?

我定了定神色,“母亲在三姨娘还没有进高府时就认识她吧?”

母亲哑然失笑,脸部僵硬。

她怎么也想不到我会问出这样的话。

“是谁告诉你的,鞠阳?”

母亲有些失控,手在发抖。

“母亲别管谁告诉女儿的,母亲就说是还是不是?”

母亲轻抚额头,半响才缓缓道,“是,达奚兰是乙浑女儿乙桪的师姐,那时候,我还在高府时,乙桪曾带着达奚兰回过高府一次,我见过她一次。”

问母亲关于达奚兰,我本是想了解乙桪。

我不经意皱了皱眉,镇定地轻语,“三姨娘死的那晚,乙桪来过是不是?”

母亲抬眸轻淡地看着我,“容儿记起了那晚的所有?”

“是,我在窗户外看见了所有,那个拿剑指着三姨娘的黑衣女子就是乙桪,是不是!”

母亲没说不是。

她沉默,沉默就代表是。

“可她们不是师姐妹吗?乙桪为何要刺杀三姨娘?”我对那晚的刺杀真的很疑惑。

母亲愣了神,轻叹一息,“容儿,这个与你无关,再说也是多年前的事了,你何须要知道这些。”

我满脸疑虑。“母亲不愿说?”

母亲嘴角一抽,“我也不是很清楚。”

母亲真不清楚吗,但我怎么觉得她是不愿说。

我静望着她,她的眼神有些躲闪。

我话题一转, “那么乙桪在哪,母亲可知道?”

母亲毫无表情地摇头,“那夜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在我觉得没必要再问下去,幽幽起身时,母亲唤我一句:“容儿——”

我背对着她,冷冷地道:“母亲,请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母亲做过的错事,但女儿希望母亲以后有的是一颗善良的心。”

我才走一步,母亲又喊住了我,“等一下。”

我回过身站立不动,不知母亲要做什么。

母亲从她的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一个紫檀盒子递给我。

“这盒子里有一颗丹药,是当年你落水后,那名神医留下来的,说是特定留给你,可以救你命的药丸,当年你还小,那神医让母亲替你保管。”

我接过盒子,淡漠地望她一眼,冷冷地走了出去。

回到我的秋水居,我坐在桌边,查看着母亲给我的紫檀盒子,一个小方形的盒子,盒子已经很陈旧,但盒子外的花纹还是很清晰。

这个盒子很精美。

我拿在手上反复查看着,见盒子底部刻了一个小小的字,是个“崔”字。

打开盒子后,里面是一颗圆圆的药丸,黑色的。

一股浓重的药味飘进我的鼻子。

我将它盖好,静静地看着它,想不明白,那个神医为何要留下一颗药丸给我?

难不成是怕我日后再受伤?

不过,那神医真负责。

夜晚时分,我在桌几前,依旧看着那副画,画中的乙桪很是青涩,画这副画的时候,她应该只有十三、四岁。

画中的她,微微展露笑容,穿得不是那种大家闺秀的服侍,而是轻便的轻纱飘衫,感觉江湖行走之人。

发饰也只是简单的盘髻,长长轻丝在风里飘扬的感觉,她身后的柳树,一样随着风飘荡的感觉。

画中的背景,我知道,是幽林谷。

夜风透过窗户吹来,我感觉冷意了很多,不知不觉中,伴和着细风,幽怨的曲声进入我的脑中。

这首曲子,我熟悉得很。

是他,他应该在附近。

为什么每次当我有什么思虑想法时,我就会听到这曲声。而我现在十分的明白,吹这曲的就是白锐。

他就在附近…

我没有出去,而是再一次在这首曲子中沉睡。

睡梦中,我再次来到了乙桪的世界。不,应该说是乙桪曾经的过往。

梦中是幽林谷,在湖水边,乙桪和师姐达奚兰正在湖岸边练剑,湖中行来一条船。

船上不只有景栖,还有一名中年老者。

她俩见到有外人进来,都有所惊讶,因为幽林谷很少去过外人,除了景栖经常去。

船停靠岸后,白狼已经一副凶煞地看着那老者,乙桪摸着白狼的毛发,也有点不解,来的是什么人?

为何景栖会将个外人带了进来。

乙桪的师傅从屋里走了出来,愣愣地看向湖面。

船上萧景栖已经在朝他们挥手。

乙桪跟走近她身侧的师傅说道,“师傅,你看景栖哥哥竟然带外人进谷了。”

顾师傅没有说话,而是眯着眼看着景栖和那中年老者上了岸。

“顾师叔,你看谁来了?”萧景栖一上岸笑着说道。

顾师傅仔细瞧了后,才惊讶了神色,他已经看出来是谁了。

那中年老者在顾师傅的面前躬身行礼,当说出自己的名字后,顾师傅欣喜地拥抱了他。

原来景栖带来的是顾师傅的侄儿,顾善秀。

顾师傅请他进了木屋,还唤道达奚兰上茶。

迎他们进屋后,师姐达奚兰给他们煮了茶亲自端给他们。

乙桪站在屋檐下,和白狼逗趣地玩着。她对这来客,没有一点兴趣。

那顾善秀在谷里住了一天,也都只是和师傅叙旧。

从他们谈话中,乙桪知道了,

师傅的侄儿来自南宋,这次到大魏来,那顾先生特定前来找师傅想念亲情的。

在师傅和顾先生在喝茶闲聊,她在练霸射箭。

萧景栖走过来将她手中的剑弩拿了过去,也朝着远处的草霸射过去。

箭直插红心,乙桪拍掌叫好。

萧景栖说顾善秀是名画师,硬是拉着乙桪,让那顾先生画了她的画像。

在画像时,乙桪很是不耐烦,但萧景栖一直在说,保证画出来就是你本人。乙桪也想看看,他吹捧的画师,真的有这么好的画功?

画完后,乙桪真的喜欢那张画,确实很像,就像她本人站在那一样。

“怎么样?喜欢吗?”萧景栖扬眉问道。

乙桪点点头。

萧景栖看到她见到画像后的笑,很是开心。

而一旁的达奚兰说,也要画一副,萧景栖却不然地道,“顾先生累了,下次再画吧。”

见萧景栖对乙桪那么好,冷淡自己,达奚兰心里有些不愉快。

次日醒来,我迷迷糊糊从床上起来。

瑛琳告诉我,昨夜见我趴在几案上睡着后,便和紫兰一起将我扶到了床上。

梦里的一切,我记得清清楚楚,水镜湖幽林谷里的那一日,犹如就在眼前。

我知道,又梦到乙桪,是她和我的联系。

我已经明白,为什么我会到那山谷,也许冥冥中是乙桪在指引方向,想让我了解她的一切。

那条白狼也许就是她的宠物,在梦中,她和它很是要好。怪不得,在山谷,它见到我的第一次,竟然对我很是熟悉似的,可能把我当成了它的主子。

突然,我想念起那条狼来,出谷这么久了,也不曾去看望它一眼,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梦中达奚兰看景栖的眼神,突然让我醒悟。

三姨娘也是喜欢景栖的吧?

可如今三姨娘已经逝去,乙桪在哪呢?景栖又在哪呢?

当日在清长寺,鞠阳并没有告诉我,乙桪如今怎样。

那日我走得太过匆忙,忘记问他了。

我是不是该再去见他一次?

第五十三章 念他而游神

第五十三章前言

太华殿,太皇太后寝宫中。

今日去太尉府参加宴席回来后,冯氏太皇太后觉得累得很,早早入睡了。

睡梦中,她梦到了那双闪着亮光白狼的眼睛,白狼朝她扑过来,那双利爪简直就已经扑到了她的脸上。

她惶恐地大叫着,“快救驾!快救驾!”

白狼身后,那个女子凶残恶狠地瞪着她,朝她怒喊:“拿命来!”

女子手上拿着弓箭,弓箭对准了她。

在箭出鞘就要飞刺到她的面前时,冯氏太皇太后吓得从梦中醒来,在床上坐起。

“来人!来人!”她的声音颤动。

服侍她的月桃姑姑,忙奔到她的面前,安慰道,“太皇太后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冯氏脸色苍白,额头滴汗。

她惊慌地抓住月桃的手,颤动地说道,“哀家又梦到她了——好可怕,好可怕。”

月桃用手帕轻抹着冯氏额上的汗,恭敬有礼道,“太皇太后别怕,只是个梦。”

“月桃扶哀家起来。”

月桃伸过手,扶起冯氏,将她扶到桌边坐下,忙倒了杯水。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夜还很沉静。

冯氏喝过水后,平静了很多,深吸口气后,嘲笑自己。

“太皇太后,怎么了?”月桃关心问道。

冯氏看她一眼,轻笑,“这些年过去了,那个女子的样子还依旧深深地印在哀家的脑海,她是梦魇,挥之不去。”

月桃怔怔地看着冯氏,不敢说什么,。

冯氏又是一声冷笑,“当年那日,那女子的勇猛是哀家没见过的,她这么不怕死。”

月桃恭维地道,“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危险到太皇太后了,太皇太后放宽心就好。”

“可哀家近日来常梦到那日,该怎么办?”

“要不请个法师来太皇太后的寝宫驱驱邪,说不定太皇太后就不再做梦魇了。”

冯氏平静地看向月桃,半响后应道,“好,这件事交与你办好。”

大年前三天,月桃请了个道士来皇宫驱邪。

拓跋宏在远处看着,轻笑一声。

他在心中冷笑,是不是以前坏事做多了,如今怕了,才会做恶梦。

拓跋宏在心中如此对太皇太后不敬,是因为他想到自己的年幼,想到那还是多么年轻的父皇。

父皇被毒死的那日,他好怕地呼喊着父皇,可父皇再也不会喊他一声,“宏儿”了。

当年,在他心里,明知这一切都是皇太后所为,却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将她怎样。

这些年来,他只能委曲求全地活在她的威严下。

北魏朝廷的政权,她一手执掌,甚至害了他父皇的命。

想到父皇,拓跋宏心像刀绞,万分剧痛。

父皇过世,冯氏竟然以父皇服食长生药而中毒来公告天下,她把天下当傻子,还以为能瞒过他。

年轻的父皇又怎需要服食长生药?

拓跋宏认为是天大的笑话。

而当日,群臣都认为皇太后说得对,只是对父皇怜惜,没人去深查。

那冯煕,字字真言,句句是理,把父皇说的不堪重用,辜负了皇太后。

拓跋宏甚是好笑,他的父皇他能不清楚。

恭懿在他身侧恭敬地说道,“主上,近日来,太皇太后的气色是不太好。”

拓跋宏的眼眸一直盯视着那做法的道士,冷笑,“气色不好?前几日在太尉府可还和东阳王叔喝了一杯,身体好得很。”

恭懿只听着,不接话。

拓跋宏不想再看,回身漫步向回走,恭懿紧随在后。

“让你查当年给父皇练丹的那名道士,你查得怎么样了?”

恭懿微愣,低声回道,“是个隐士,只有太皇太后见过那个道士,没人知晓,臣还在彻查中。”

拓跋宏停步,盯着恭懿,“要快,朕必须得弄清楚当年父皇一案。”

“臣明白。”恭懿作辑恭礼。

拓跋宏提步继续走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幽幽地说道,“想个办法从冯太师那里问出情况来。”

恭懿再次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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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过年了,府里忙着购买新年货物。

府上奴仆进进出出,大哥,显弟,高璃都没见人影,都不知他们在忙什么。

我带着游然和瑛琳出了府,对府上说去买点年货。

我急着见鞠阳,可走到暖香馆门外,竟见大门紧闭。

我失神了,鞠阳去哪了?

瑛琳见到我的愣神,缓缓说道,“暖香馆的掌柜可能回乡过年了,所以关门了。”

我看向游然,说道,“去敲敲门,看里面有没有人。”

游然应道我后,走过去敲了几下也没见有人开门。

我有点失望,年前是见不到鞠阳了,等年后再说吧。

在街上漫步,街道很繁华,就算寒冷的天,也有不少人在购买货物。

平民百姓都想过个好年,这年气很热闹。

人群中,我见远远的有个熟悉的身影。

我仔细瞧去,见是青烟,她打扮得很华丽,身后跟着两个奴婢,奴婢手上提着不少东西。

看来,她是购买了不少的年货。

我正欲前去喊她一声,却见有个男人走向了她,那男子意气风发,满脸微笑和青烟说着话。

青烟温柔地搂着他的手腕,那表情俨然一副相爱的甜蜜。

我恍神,青烟嫁人了?

瑛琳见我止住脚步看向那边,随着我的视线看去后,微笑道,“那是冯太师的大公子冯诞,小姐可记得他?”

我摇头,“没印象。”我的眼神一直注视着那前方,青烟并没有看到我,而是搂着他的男人走进了一家首饰铺。

“二小姐一点也记不起冯大公子吗?”

我看向瑛琳,“我是不是曾经见过他?”

我们一边走,瑛琳一边说道,“二年前,在二小姐还没和郦媚心发生那件事之前,冯大公子的生辰,在护城河边的景光搂里举行,二小姐也去参加了。那日,酒楼里来了不少贵家子女,二小姐是大小姐拖去的,大小姐说是为了陪她。那日,小姐穿得很素雅,一点也没小姐的风采,当日东阳王的女儿,优茵郡主以为二小姐是个奴婢,吩咐二小姐去给她端茶水来,二小姐的性子奴婢清楚,是不喜欢她人使唤,当时就顶撞了她。优茵郡主蛮狠地甩了二小姐一巴掌,当时二小姐你很气愤,怒瞪了优茵郡主。优茵郡主心恼想再次甩二小姐一巴掌,被冯大公子刚好前来拦住了优茵郡主。”

我怔怔看了眼瑛琳,想不到还有此事,我真是一点也不记得。

我眉宇轻皱,想不到以前竟然得罪了不少人。

想到父亲将我送去老宅,也许真是送掉了一个瘟神。

我失笑,也许在这平城没几个人会喜欢我。

走了很长一截路,我的心那个男人的样子又出现在我脑海里。

那夜,我听到的箫声一定是他来了。他是想见我吗?

我的方向不由地向幽雨庄而去。

游然突然拦在我面前,“小姐,要出城了。”

他是在提醒我,走了太多的路程了。

我有些不淡定,心中好像有个意念在推动我向他那里去。

已到了这里,离他的幽雨庄不远了,我是不是该继续前去?

在我恍神中,城门口驶进来一辆马车,马车上的风铃清脆而响。

我静望着那辆特别的马车,在马车就要从我身边而过时,车停了,车帘被一只玉手掀开起来。

不曾想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是南宫霓,她软软诺诺微笑说道,“高二小姐,好巧啊。”

我轻言一笑,“南宫姑娘。”

她回眸看了眼出城的方向,再次看向我,轻笑,“怎么,高二小姐这是要去幽雨庄?”

我没回答,含蓄一笑,我说不了去幽雨庄的原因。

她微愣了神色,浅浅笑道,“霓才从幽雨庄回来,白郎中可不在,他回家乡过年关了。”

我神色一愣,白锐走了吗?回他家长了?

可我把这问话藏在了心里,对南宫霓微微一笑,给自己找了个其他目的,“昭容只是随意走走,没打算去哪。”

“哦。”她一副俨然不信的神情。

我尴尬地笑了笑。

“既然高二小姐无事,要不去霓的邀月楼坐坐?”南宫霓含笑,友好的看着我。

我还没开口回答之即,游然替我做了主。

“二小姐今日累了,下次再去拜访南宫姑娘吧。”

他说得很正色。

南宫霓朝游然打量了一眼,失笑,“主子都没说话,下人这么忙不可待地做主,可还没见过你这种下人。”

游然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好,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我怕南宫霓有气,忙含笑道,“昭容今日确实累了,改日再来拜访南宫姑娘吧。”

南宫霓这才抿嘴淡笑,“那好,那霓站告辞了。”

我站在风中静望着南宫霓上马车离开,心里失落落的。

白锐离开了么,连一声告辞都不给我。

回过神来,我一丝感到好笑,他离开为何要来跟我说一声,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别人和你也就是一般的朋友的关系,没这个必要来。

我轻笑,自己不应该在心里想他太多。

可我走回去时,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与我无关,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甚至已经回到府门口,大哥高首文唤了我几句,我才反应过来。

“容儿都在想什么呢?”高首文一身戎装,腰间配着剑,目光伶俐地看着我。

我忙抿嘴浅笑,“没、没什么。”

“看你走路都快撞到我身上来了,还没什么?”高首文沉下眸子。

“有什么烦恼的事?”

他湾下腰,低头盯着我。

我忙摇头,“真没什么。”说是嘻嘻一笑。

第五十四章 上元节

和大哥排着同进高府,闲聊几句家常后,我便询问起了当年落水后,救我的那名神医。

高首文说道,那天府上乱成一团,三姨娘去世,我落入荷塘生死未卜,父亲派人前去请太医。府内下人才走出大门,门口便有一名自称是神医的老者,下人觉得先带进来看看。

不过,那神医医术好得很,给我服下一颗丹药症治后,就说我的脉象平稳,没有生命危险了。

大哥告诉我,那名神医称自己为崔神医。后来,他送神医出府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人。

曾经一次,大夫人得了重病,大哥寻找过那名神医,但都再也没有消息,他都觉得那神医就像特定前来救我的一样。

而我对这名神医,太多的好奇之心。

为什么还会留下一颗丹药给我。

想起鞠阳跟我说的话,乙桪年幼时,身体有疡,她的父亲乙浑寻找了崔神医,把乙桪送去神医那里治疗。

白锐说,乙桪曾是和他一起治病的病友。

而在我梦中,在流霜水榭,在那棵桪树下,乙桪和她的景栖哥哥。

流霜水榭里的一切原物,此时都呈现在我脑海里。

突然,我醒悟过来,流霜水榭就是崔神医的居住地,乙桪当年就是在那里治疗。

可崔神医去了哪里?

那壁上的道士图,是不是应该就是他?

梦中的景栖哥哥又是谁?

我身体突然一怔,会是白锐吗?

回到我的秋水居,我安坐在桌边,脑袋不停地回想所有的一切。

如白锐就是景栖,在我迷糊的记忆里,他和乙桪,和达奚兰可是纠缠不清。

如真是这样,白锐的岁数应该不小了,可为何他还是那么的年轻,没一点岁月的痕迹。

如他真是景栖,那么他就应该知道乙桪在哪,可我问他,他矢口否定,这是为什么?

梦中的那少年真是如今的白锐吗?

如是,他为何要改了名字?

我脑袋里混乱,想得太多,头有些痛。

紫兰见我不太舒服,忙送了一颗药丸到我面前。

这药丸还是白锐留给我的,让我头痛时吃。

拿着药丸,我失笑一声,自己怎么想的,白锐又怎会是景栖。

乙桪的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如乙桪还活着,此时应该有三十多岁了,而白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吃下药,我躺在床上睡了下,等我醒来时,高显在我的秋水居厅堂里。

我懒懒地走向他,说道,“你找我。”

高显微笑。

他时常有事无事爱到我的院子里来坐坐,跟他之间的情意似乎比高首文还要好。

二年前,高显还因为我和郦子廊打了一架,要是他不在乎我,也不会出手。

他一副天真漫烂的微笑,着实让人喜欢。

虽然有时候,他跟我说话没大没小的,好似一点不懂姐弟辈分,但话语中总是感觉暖暖的。

高显坐在桌边,自顾自己吃着糕点。

一句随意的话,“来看你。”

我浅笑,“就是来看姐,没别的?”

我坐在他对面,微笑看着他。

他裂嘴一笑,“二姐,我是特意来给你讲故事的。”

我笑笑,“怎么从不知你还会讲故事,要讲什么,说出来听听。”

瑛琳和紫兰俩人也在旁参合地笑,连她们都不信。

高显喝口茶水,润了下口后说起了故事。

传说,在一处深山老林里,有个鹰王,每天都要捕食很多小动物,很多座山林里的小动物们都被它快捕了个精光,极其残忍。

后来在山林里以狩猎为生的一个猎户,他发誓,誓要将那只鹰王给射下来。不过那只鹰王经常神出鬼没,猎户整整用了几年时间,终于有一天将那只鹰王给射了下来。

鹰王的腿被利箭刺到,痛苦地在地上挣扎。那个猎户拾起它后,准备拿回家给煮了吃掉来泄气。

这时,那鹰王竟然开口说话了,向那猎户求情,说只要猎户放了它,将它的脚伤治好,它就会给猎户享受不完的财富,这一辈子也就不用愁吃穿了。

鹰王开口说话,猎户很震惊,加上鹰王还说那样的话,猎户更是震惊。

但猎户想过之后,相信了鹰王,因为鹰都能说话也太神奇了。

猎户把鹰王带回家后,将它的脚伤给治好,后来那鹰王真的兑现了它的承诺,给那个猎户叼来不少的黄金。

但那以后,猎户富有之后,就再也没狩过猎了,整天花天酒地,大把花钱。钱花完了又找那鹰王要,终于一次,鹰王忍无可忍,不再叼来黄金给他,而且还将那猎户的眼睛给啄瞎了。

后来那猎户沦为了乞丐,在讨饭中,时常向别的乞丐说他的这个故事,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听完这个故事后,瑛琳好笑,“谁会相信有这样的事,不过是闲聊的人随意编出来的闲谈而已,显少爷,这你也信?”

我也确实感到好笑,哪有这样的事。

高显拽拽嘴,笑道,“本少爷也不相信,不过在酒楼里听别人说起,觉得好笑,就来讲给二姐听听。”

我打趣道,“你在哪听来的?”

高显抖抖肩,“邀月楼,和南宫姑娘一起品酒,听旁桌的客人在闲谈,觉得有意思。”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故事听完了,说说我要你查得那个女人查得怎样了?”

高显摇头,“没头绪。”

“那个女人先放下,你帮我另外查个人。”

高显愣眼看着我,“还要查谁啊?”

“瑛琳去把那副画拿来。”我看向瑛琳。

瑛琳知道我在说什么,走进内室,将乙桪的那副画拿了出来。

我把画打开摊在桌上,“就是她。”

高显看到画的那一刻,眼睛也瞪得挺大的,跟我第一次见到画的表情一样。

“她是谁?”他很疑惑,满脸不解,他已经看出来了画上的人不是我。

高显看着画卷角下的落款,有顾善秀的印鉴。

他道,“这可是名师的画,值不少银子。”

我淡色清冷道,“不是让你来看它值多少钱。”

“我知道,二姐是想让我找这画上的人吧。”高显头都不抬,愣愣地回道。

我声音压抑地说道,“她是乙桪,前丞相乙浑的女儿。”

高显抬眸怔怔地看着我,失笑,“不是吧,二姐,乙浑可是全族被诛了,你要去查乙家的人,如让太皇太后知晓了,可是犯了大忌。”

我沉吟,“不让朝廷的人知道就行了,暗查,你不会啊。”

高显轻皱眉,再次看向画上的女子,“她怎跟二姐你这么像啊?”

我轻笑,“人的样貌有相似的是在所难免的。”

“就算相似也不可能这么像,二姐你和这个乙桪是不是——”

高显的话没说完,似乎已经查觉出什么了。

他张着嘴唇愣愣地看着我,对于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这个秘密他也许也知道点。

这次我和他之间的谈话没再多说什么,高显答应了我,会帮我查。

大年三十来临,一家人终于坐在一张桌上用了次膳。

母亲整个用膳中不多说言语,比以前更多了沉默。

母亲没和大夫人争宠,大夫人的情绪相当的好,也不多加对我冷眸相看。

只是最近,我发现高璃有些不对劲,常一个人傻笑,而且看到我也不冷言讽刺几句,总感觉她变了性子似的。

三十晚上用过年饭后,我回到自己的院子,屋子里只有我和瑛琳,紫兰主仆三人,紫兰穿着新衣,坐在桌边剪着窗花,很是用功。

紫兰的手艺很不错,剪出来的剪纸很漂亮。

我对她夸赞了几句,紫兰说以前在她家乡,每年都会剪。

年底这一日,我把一切抛在脑后,跟着紫兰学剪纸,很开心。

年初一晚上,我在府里的园里走走,见高璃和她的奴婢紫玉在后门处轻步悄声细走。

她穿着斗篷,看似要出去。

我有些疑惑,大年初一要上哪去?而且还是在夜晚。

我本想喊她一声,如是她不想让人发现,我这么一喊,那不是让她难堪。

幽静下来,我往自己院子走回。

整整十多天,我一直在府里没出去过,到了上元节这日,全府都热议,哪里有花灯看,哪里好玩。

瑛琳跟我说每年的上元节,平城大部分的人都会去寺里上香拜佛,求神明保佑。

父亲高扬已经很早就上朝廷去了,听说每年这天,他必须呆在皇上身边,保护皇上的安全,皇上也必须去寺庙祭祀。

站在院里,看着园内青石路上,那些个议论嬉笑的奴婢,她们脸上的笑容那是真真切切。

“二小姐我们可以去看花灯了。”紫兰眉飞色舞说道,她都快等不急了,一直盼着天黑。

花灯,在我的记忆里,隐约中记得,在我八岁那年,我的琴师许少苓带着我一起去街上看过。

那日,她一直牵着我的手,看遍整个河岸边上的花灯。

我脑海里模糊地记得,那日有个男人出现在了少苓琴师的面前,给我和琴师买了糖葫芦吃。

少苓看那个男人的眼神很温柔,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而我迷失在花灯下,无暇去多注意少苓和那个男人。

回过神来,瑛琳在说,“今年的花灯听说是皇上特意下旨要重办的,为了让平城的百姓们过好这个节日,整个平城大街上到处都挂满了花灯,尤其是护城河边。”

紫兰兴高采烈地对我道,“二小姐,我们快出发吧,奴婢都等不及了,听说大小姐早就出去了。”

我笑了,神情轻松道,“好。”

我穿了新衣裹着厚厚的斗篷和瑛琳,紫兰出了府门。

可能我是出府最晚的,府里都没见几个人。

这一日是全城最热闹的一日,谁还会待在家里,就连府上的奴婢今日都放了假,可以随意去玩。

第五十五章 上元节2

夜晚的京城大街被闪亮的灯笼照得透明。

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挂上了两盏大红灯,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买卖也随处可见。

城中加强了防卫,高首文今日可是不停地带着巡防营的军队巡视着各个角落。

城门校尉乞伏延利也多派了人数在每个城门口加强细查。

在护城河边,整个河岸都是灯展,百姓涌挤,欢声笑语不断。

我买了展莲花灯,在河边随风将灯放入河中。

河面上飘满了点着蜡烛的河灯,不少放灯的人都在许愿。

紫兰在旁轻声欢愉,“二小姐,快许个愿。”

瑛琳附和道,“小姐,许个愿吧,听说今日许愿很灵的。”

我忧郁了下,许愿真的会实现吗,但不管会不会实现,我还是闭上眼许了个愿。

我在心中默念:不求来生,只愿今生能幸福!

隐约中,我突感觉脑海里,曾经说过同样的话。我的脑海里闪过片段画面,在水镜湖岸,我在放河灯,闭上眼许着同样的愿望。

睁开眼,我顷刻间明白,那在幽林谷水镜湖岸边许愿的不是我。

我愣了下神,最近总感觉到那些不是我去过的地方,应该都是乙桪曾做过的事。

为何有乙桪的记忆,到如今还是个迷,我还猜不透。

望着河面,我发了一阵呆,回转身竟见北海王和解凛站在我的面前几步之远。

季豫柔和的眸色看着我。

看见他,我的脸色泛红,心微愣。

瑛琳和紫兰忙向他恭礼。

有些日子不见他了,心情有些激动,但每次看到他,我又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

我总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很拘谨。

他向我走近,停步在我面前,轻唤我一句,“容儿也出来了。”

我 陡然涌起亲近之意,微笑应道他,“嗯。”

他温和一笑,看着我说道,“前面还有很多有趣的花灯,我带你去看看。”

他这是邀约我一起去漫步吗?

我身子轻愣,一时不知自己是同意还是拒绝,可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拒绝他,他可是殿下。我娇羞地应了一声,莲步轻移随着他的微笑,一同走着。

解凛,瑛琳,紫兰三人跟在后,无比安静。

随着他的脚步,我不紧不慢地走着,想着该跟他说些什么。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悠然响起:“能在这碰见北海王殿下,可是郑玟雅的荣幸。”

我抬眸,见面前一个美丽的少女,正笑盈盈地看着季豫。她皮肤白皙,柳眉樱唇,目若秋水,脉脉含情。身形纤弱,楚楚动人。

女子身侧的奴婢朝北海王恭敬一礼。

她又是谁,在我的脑袋里很陌生。

季豫淡漠道,“上次和郑侍郎一起下朝时,郑侍郎说要去太医院找贾太医去府上给郑小姐看病,郑小姐不是生病在家,怎还出来闲逛?”

女子轻掩了下嘴,微笑含蓄道,“贾太医给玟雅看过后,玟雅这两日来用药好多了,乘这节日里才出来走一走。”

她话后视线看向了我,疑惑道,“这位小姐是?”

我淡淡一笑,正欲开口介绍自己,季豫抢在了我的前面,回道她,“高护军府的二小姐高昭容。”

郑玟雅看着我,唇角似笑非笑:“哦,早就听闻过高二小姐的名字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可真是美人。”

她的赞美中,我总觉得有一丝嘲讽,让我想起了紫兰说的话,二年前因为和郦敏心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看来我的名字可让不少人都记得了。

我扯了扯唇角,“郑小姐过奖了。”

季豫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眸色暗沉了下来,对郑玟雅板起了脸色,“郑小姐难得出来看花灯,那就自便吧。”

郑玟雅并没因为季豫的脸色而怯场,还笑道,“一起吧。”

季豫冷漠一声,“不必了。”

我见郑玟雅眸色闪了闪,有丝不开心,但感觉憋在了心里。

季豫没再理她,和我向她继续走,才抬步,身后郑玟雅的声音响起,“殿下,听说皇上要让高二小姐进宫,封她为妃,您这样和她独处怕是会传到皇上的耳里,到时候会让皇上怎么想?”

我愣得震住脚步,季豫也僵硬了下来。

我们同时回身,我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他被这句话给震惊到了。

季豫神色冷淡但并没有因这句话而惊慌失措。

“本王和高二小姐是朋友,就算皇上知道也并没什么,郑小姐太过多虑了,这好像不应该是你郑玟雅所需要去担心的。”

见到季豫突然的沉冷,话语中的口气似有意责怪她多事,郑玟雅忙笑道,“是玟雅多虑了,请殿下恕罪。”

季豫失笑,“知道就好。”

季豫没再理她,同我继续朝前走,可我的心却隐隐不安。

我没向季豫解释为什么拓跋宏要娶我为妃,也没对他说,我根本不愿意进宫。我只是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身后的那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在一处高大的船形花灯前,我们一起站住了脚步。

季豫似乎有话要和我说,我愣色看向他,我的目光和他在空中相遇,我看着他,他依然风度儒雅清俊不凡,让人着迷。

刚才郑玟雅的表现很明显对季豫是有倾慕之心的。

他着实是个能让人一见便倾心的男子。

“你——”季豫张口,又停了下来。

我轻咬了下唇,不知他想说什么。

见我怔色看着他,他面色不改地再次说道,“你喜欢皇兄吗?”

我既难堪又尴尬,他问出这样的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我可以不回答吗,还是必须得回答他?

短短一句话,让我蒙了圈,我深视着他,好像此时周围的人都不存在,只有我和他。

曾经见到他的第一眼,我的心就懵懂,那些情意在心中游丝,我不知自己到底对他是喜欢还是因为他对我有恩,而刻意觉得他好。

我到此时还没搞明白。

至于拓跋宏,从头到尾,我只是把他当朋友,并没有动过一丝的情爱,说喜欢我觉得自己还谈不上。

他既然这样问我,我也没什么说不出来的,“我——”

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正想告诉他,我没有喜欢拓跋宏,而就在此时,恭懿竟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对北海王有礼,对我微笑,“高二小姐,皇上有请。”

听到这一句,我愣了神,季豫也微皱了眉。

拓跋宏也在这吗?

我疑惑地看着恭懿。

恭懿再次有礼,“高二小姐请。”然后又对北海王道,“殿下在这,皇上一同请您也去。”

我们都没拒绝,随着恭懿上了小船,船划到河中小岛边,上了岸后,来到岛上唯一的一所园子里。

这园子里的大楼靠在水岸边,每层楼檐下都挂满了红灯笼。

恭懿带着我们经过花园走进楼里。

我见朱漆门匾上写着——昌乐楼

刚才经过的院内里站满了禁卫岗哨。

拓跋宏站在三楼的楼道檐下,看着河面。

紫兰,瑛琳和解凛被留在了院里,我和季豫被恭懿带上了楼。

见到我们前来,拓跋宏微笑地唤道我的名字,“容儿。”

季豫微礼,我也屈膝一礼。

我的神色平静,心中却不知拓跋宏让我们前来做什么。

拓跋宏眉宇一笑,“朕特意让恭懿请你来这看花灯。”他说话的同时已经走近我,在没有征得我同意下,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牵到栏边,看向河对岸闪烁的灯光,笑意满满的道,“在这里看花灯,是不是更好看,能一揽所有的景色。”

季豫僵硬在那,没一句言语。

我神色不变,淡淡一笑,“是,这里确实是个看花灯的好地方。”

“容儿喜欢就好,朕今晚特意出来陪你的,在这个日子里,朕想和容儿一起过。”

拓跋宏唇角含笑,深情款款地看向我。

我不知季豫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我很想知道,可我却不敢去捕捉他的神色。

我愣愣地抿嘴对拓跋宏微微一笑,并没有表现出我喜欢还是不喜欢的表情。

“皇上有心了。”我轻言一句。

拓跋宏拉着我坐去桌边,桌上已经准备了好些水果茶点。

在我坐下时,拓跋宏才朝清肃在那里的季豫轻喊一句,“七弟,快过来啊,今天好时辰,来陪朕喝一杯。”

季豫没吭声,漫步走了过来,对拓跋宏恭礼一道,“谢皇兄。”

我定定神看了眼季豫,他一直垂着眸色,没有正视我,在奴婢斟上酒水后,拿起杯对拓跋宏道,“臣弟敬皇兄一杯。”

拓跋宏心情似乎极好,和季豫开喝了一杯,而我愣色地看着他俩。

我没喝酒,只是看着他俩喝,随意听着他俩的说话,开始他俩在谈论一些政事,我不感兴趣,有意无意地听一句。直到拓跋宏说道,“那日见到容儿时,奄奄一息的样子让朕心疼,因为朕忙让七弟费心照顾了,朕在这多谢七弟。”

这一句轰到了我的神经,我盯着双眸,不太明白拓跋宏的话。

季豫看向了我,见到我的愣神和拓跋宏那认真的表情,轻颤了嘴角后,愣笑一声,“皇兄不必言谢,皇兄吩咐的事,臣弟怎能不好生照顾高小姐。”

我木然地看向季豫,他的话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的脑海里闪过那时在迷雾森林里生死挣扎的情景,在我晕倒前,我见到了一个人影,此时我用力回想,那模糊的画面好似清晰。在我泛起黑晕前,那个在呼唤我的男子并不是季豫,而是另外一张脸,他是拓跋宏。

“你——”我看向拓跋宏,哑然失色。

怎么会是皇上,不是北海王吗?

这么会是这样?

我到底忘记了些什么!

在我坠崖后,把我从迷雾森林里救出来的竟然是拓跋宏。

第五十六章 千指女魔

年已过,此时是南朝齐永明三年

北魏太和九年

柔然太平元年

上元节这日过后,因为得知了拓跋宏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回府之后,我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季豫那夜并没有对我再说什么,默认了拓跋宏的话。而我也不揭穿他刻意隐瞒了皇上,他不是救我的那个人的事实。

或许拓跋宏以为他告诉了我。

这年正月,白锐没有回。

我曾几次去幽雨庄,守庄的于伯就是一句话,公子还没回。

上元节那日后,我也没再见到拓跋宏,大哥高首文有时到我院里坐坐,随意谈起朝廷政事。

高首文说太皇太后冯氏作《皇诰》十八篇,在太华殿大规模宴请文武百官,正式颁布《皇诰》。

正月里整个朝廷很忙,拓跋宏也许无暇顾及到我,所以上元节后没再见到他。

高首文还跟我说到了南齐,正月二十三日,南齐武帝到南郊祭祀天神,实行大敕。

说到南齐,我想起白锐,在梦里,景栖带去幽林谷的那个画师是当时刘宋国地的人。如景栖是白锐,那么我猜想到他是不是当时的刘宋国,如今的南齐之人。

如他真是南齐人,那么他回乡了,是不是回南齐了?

正月刚过,二月到来,太皇太后对有封爵的皇子皇孙们,按照不同标准等级,发放俸禄。

二月中,还有一件大事,冯悦言被封为皇后,于二月二十二日定为国婚之日。

当圣旨传到冯太师府上时,冯氏全府跪接旨意。

冯悦言捧着圣旨,笑了一下午。

冯府准备着大婚之日的所有准备。

那些和冯太师走得近的朝臣全都备上重礼,让府上人去祝贺。

暖香馆做了单大生意,冯府让鞠阳做出极为美艳容颜的胭脂水粉,下了重金。

当日,冯府嬷嬷拿着定金来暖香馆下单时,我正好在内室与鞠阳见面。

才坐下,便听到有人找掌柜。

鞠阳斟上茶水让我先坐会儿,他出去招呼客人后再回来。

我静听着外面鞠阳和那个仆妇的谈话才清楚原来拓跋宏要大婚了。

鞠阳回到内室后,我忧郁沉默冷静。突然听到拓跋宏大婚,我的心是有些不自然,但也没太多的不适,他是皇上,娶皇后是应该的。

这些都不是我能左右的,但也与我无关,我没去过多想法。

鞠阳对我这次前来抱着很深的疑惑。

他在我面前站着,没有打算入坐,似乎对我以主子的尊礼。

我让他坐,跟他说道,就算我真的是乙浑的女儿,但此时也不你的主子,无须这么尊礼。

鞠阳这才坐下,但还是毕恭毕敬。

这次前来,我的目的就是要向他询问出乙桪的下落。

当我开口问道他时,他难过沉默很久才告诉我,乙桪死了,多年前就死了。

死在了那年乙府被诛之时吗?

鞠阳回道我,并不是。

他说乙府被诛时,乙桪那日逃过一劫,他也逃过一劫。但那日后,他并不知乙桪去了哪里,而他在那些日子后悄无声息地就在平城待着,为乙府死去的那些人偷偷埋葬。处理所有事情后,他才想到去寻找乙桪。

他说,那一年中,无意中他常听到消息,有官员在回家的路上或是在哪里郊外经常遇到刺客偷袭,而刺客的目的很明显,都是朝廷官员大臣。那些大臣都是曾经与乙浑对立之人。这些线索加起来,鞠阳想到了刺客也许就是乙桪,她在为乙府报仇。

鞠阳在每一处刺客出现过的地方都去寻找乙桪的线索,但每次都晚了一步,没有和乙桪有碰面的机会。

也就在那几年里,鞠阳说江湖上出了一个女魔,人称“千指女魔”,每次当她出现要杀人前都会有琴声传来,人们只看到一身黑影和有千双手在弹琴一样。她弹琴时那快速的手指犹如有千双手一样,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而她杀人也就在那些人听迷她的乐曲后,在迷神中被她挥剑刺死。

千指女魔成了让人听闻恐惧害怕的魔鬼。人们将她吹嘘得神化,说女魔是阎王派遣来收拾那些恶人的,女魔身边的恶狼是女魔的坐骑,带着女魔专杀那些让人憎恨的穷凶之徒。

但虽说女魔杀了很多都是该杀之人,但随意不视王法地杀人,朝廷下了责令。

朝廷派遣官兵去追杀这害人女魔。

鞠阳在寻找千指女魔途中,他说他心里有些清楚,这所谓的女魔其实就是乙桪。

但千指女魔神出鬼没,朝廷追击了好几年也没有一点线索。

鞠阳说他再见到桪儿小姐时,只是匆匆一眼,而那一眼看见的是乱箭刺在桪儿身上。

我忙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可否说清楚。

鞠阳说到桪儿的死,脸色很不好,看得出来,他对桪儿很怜惜。

他眼神空洞地回忆起那次事件。

他说,他在面食铺里吃面食时,听到旁桌的人在谈论起皇太后去了郊外李家墓园,那是皇太后的宠臣李奕的墓地。李奕死去一年的祭日,皇太后亲自去墓园拜祭。

鞠阳说当时他就觉得桪儿一定会出现,他有很强的感觉。

他扮成村民偷偷前往李氏墓园,可等他到那里时,见山坡里到处都是禁卫军,他根本就接近不了。

他在树林里想着办法,也等着乙桪是不是真的会出现。

当他听见有吼乱之声时,偷跑到可以藏身的石头后看,才见皇太后所在的墓园里刀剑相撞,乱成一片。

远远地他看见有个黑影周旋在那些禁卫军中间,还有一头白狼凶狠地撕扯着官兵。

那个身影虽然看不清楚脸,但他十分确定就是桪儿小姐。

鞠阳蒙上自己的脸,飞跃过去帮忙。

他不想丞相唯一存活的血脉就这样逝去。

他说他刺杀了很多官兵,可又来一批,而他也无法顾及桪儿。

就在他回眸看向那个黑衣女子时,女子身中多箭,而他却被围困无法脱身前去相救。就在那女子倒下时,突然飞跃而来一身青灰色道袍的白发老者。

白发老者将桪儿救了去,而他也拼力地快速离开乱箭中。

鞠阳说他中了箭,身上多处也有在搏斗中被刀砍到的伤口,他艰难地逃出李氏墓园,身后有不少朝廷的禁卫在追。

虽然最后他脱了险,但还是再一次与桪儿失去见面的机会。

他说那日,他昏倒了,等他醒来后已经是大半个月了,他说他被人救了。

他醒来后就去打听那日李氏墓园的情况,平城各处角落都有人在议论这件事。有人说,那女刺客就是“千指女魔”,说朝廷官兵不会放弃继续寻找千指女魔的下落。

有人说,千指女魔可能已经被朝廷给杀了,皇太后下令,还出动满城官兵,那女魔是逃不过了。

虽然朝廷一直在追击,但没有人见到千指女魔的尸体。

有人相信女魔已死,但也有人觉得不可能,女魔怎会死。

各种各样的传言沸腾了当年。

但是,从那日以后,千指女魔再也没出现过,所以人们信了,她一定死了,只是不知死在了何处。

这就是鞠阳告诉我的答案,乙桪已死。

他说,后来他在郊外的村子里躲藏,等这件事平静后才回到平城,一年后他在平城开了这家暖香馆,他希望有一日,桪儿小姐能再次出现。

他一直留在平城,留在这就是为了他心中永远地相信桪儿小姐只是在哪去闭关了,以后一定会再出来。

鞠阳说他为何会开暖香馆这专卖女子用的胭脂水粉,是因为桪儿小姐很爱花,那时在乙府里满园里她种了很多花,喜欢采集花朵,喜欢做胭脂。

他想也许有一日,桪儿自己主动走到了他这家铺子。

他说他的余生就在这暖香馆,在这等着桪儿小姐回来。

鞠阳的忠心让我震动,他是个忠于主子的奴仆,是永远也不会背叛桪儿和乙浑的人。

鞠阳说那日见到我来到暖香馆,他还以为他眼花了,以为桪儿小姐真的回来了。

当时他很激动,但听到我的奴婢唤我二小姐时,他才迷惑地清楚,我是高昭容,是高护军府上的二小姐。

在我离开他的暖香馆后,他说他笑了,因为他清楚我是桪儿的妹妹,清楚我是丞相的亲人。

那日,他说想不到我的样子和桪儿越来越像,在我小时,他曾经偷偷看过我,但那时我和桪儿还不是很像。

鞠阳说,在那日见过我后,他冥思了很久,觉得应该将我的身世告诉我,如果不说,他会一辈子心不安,他会觉得对不起丞相,对不起桪儿小姐。

说到这最后,鞠阳在我面前跪下来叩头,他想请求我,让我认祖归宗。

我一时愣神,我不知该如何回复他。

沉默良久后,我才缓缓对他说,让我考虑考虑。

在我离开时,他深厚地喊我一句,“容儿小姐,你真的是丞相的亲生女儿,你姓乙,你是乙家人。”

我的眼里已经满是泪水,心情忧郁到了极点,我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紫兰在暖香馆外堂等我,见我出来红着双眼,询问我怎回事,我没回答她。

一直沉默回府,我却感觉到身旁而过的人都一直在朝我指指点点,说我是罪臣之女,都在嘲笑我。

我眼前除了幻觉没有其他的。

回府后,我病倒了,忧郁而病。

第五十七章 他真是景栖

第五十七章前言

任城王府。

任城王从他尘封已久的书房暗格里取出了一个长方盒子,打开盒子,盒子里放了一支金双股发钗,发钗是他多年前放进去后,再也没取出来看过,如今还是光泽透亮,犹如当年才放进去一样。

他还清楚地记得这发钗在那女子头上每日戴着,他曾轻抚她的秀发,对她说道,“你很美。”

女子依偎在他怀里,娇滴滴地道,“爷会一直记得少苓吗?”

拓跋澄抿嘴柔笑,爱恋地对那女子道,“当然,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有爷这句话,少苓就心满意足了。”女子在他怀里娇羞,而他将她搂得更紧。

如今那些话还恍如就在耳边,可女子却再也不会出现。

拓跋澄呆呆地看着头钗,想着那让他终身难忘的那一幕。

置在城中属于朝廷管辖之中的“舞艺教坊司”突发大火,满城轰动。等他听闻消息赶到时,教坊司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那些被焚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中,他知道有一具一定是她。他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他接近疯狂地在废墟中寻找她的身影,他多希望她不在里面,希望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离开了。

可当他看到一具已经烧得认不出来的女尸,女尸头上插着那支金钗。

他傻了,他的灵魂抽空了,他不相信。他蹲下身,抱着女尸,怒喊一声,心被刺痛得遍体鳞伤。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伤心痛苦的声音飘在废墟的天空上,他崩溃地放肆哭泣。他从没这样心痛过,却尝到了这样的滋味。

他抱着尸体呆傻了一天,就算雨水淋湿他的全身,他也没挪动一下。

那日的痛苦,再次泛上心头,拓跋澄回过神,感觉到自己心绞痛。他忙捂住胸口,放下手中的金钗,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吃下。

这个病从女子逝去的那日起,他便时不时的心绞痛。只要想起她,他的心就痛得厉害,可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做不到,一个人静下来时,她的影子总是在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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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发晕,整个人无力。

从鞠阳那里回来后,我便晕倒了,醒来后瑛琳对我说,说我有些发热,得病了。

她已经去找过大夫来看过我了,见到我醒来,她把熬好的药端到我床边。

在瑛琳的伺候下,我将那碗药喝了下去。我还是无力下床,重新躺回床上继续睡着。

睡梦中,我听到了箫声,还是那首熟悉的曲子。

迷迷糊糊我有些不信,我所听到的曲声一定是幻觉。白锐回乡了,还没回,怎可是他。

可当我感觉不到曲声了,一切安静下来,我却发现我的床边有个人影。

一身白色的身型和那模糊的轮廓。

我睁开沉重的眼皮,和他四目相对,我这才看清楚,他真实的就在我的床边。

我微愣神色,惊讶着双眸,手用力地撑起自己,从床上坐起。

他坐到了我的床沿边,帮我坐好,将头枕靠在我的后背。

他身上特有的清香飘进了我的鼻子,这让我太熟悉的味道让我清醒。

我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

我瞪着双眼看着他。

他一脸担心,深邃的眸子露出疼惜的神色,一句轻语传到我的耳里,“容儿,我来了,你还好吗?”

我呆愣的眼回过神,在回答他话之前,我朝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天是黑的,此时应该是夜半,可他却在我房里,瑛琳和紫兰竟然都没察觉。

见到他,我并没有惊慌失色,也没有太多惊喜,而是惊讶。

惊讶他来高府竟然犹如在他自己的幽雨庄,太过随意了。府上的护院都发现不了进了贼吗?

游然都在做什么!他常夜里巡视府里都发现不了?

在我还在失神中,他从身上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对我道,“把它吃了。”

我轻抿嘴颤笑听他话似的从他手里拿过那粒药丸放进嘴里吃下。

我皱起了眉,看着他,“你回家乡了?”

白锐浅浅一笑,“嗯。今日才回,离开时没向你来迟别,对不起。”

我抿嘴一笑,“没关系。”

“我再不回来,你病了我不知道怎么行。”

他的话太过温柔,我有些不太适应,但却好似被他给迷住了。我盯着他看着。

他突然抬起手伸到了我的额头,轻抚了下,我微愣往后轻靠了下。

我不知怎的,身体有些抵御他。可能是太晚,而且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房间里。

我的脑海里想起乙桪,想到她和景栖,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是梦里的那个景栖吗?

当日在流霜水榭,他未有承认,如我再次问他,他会承认吗?

可他就算是景栖,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他只不过是桪儿的恋人,又不是我的。

可我还是纠结地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

“你是景栖,对不对?”

他听到我这句问话后,紧抿着双唇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是还是不是?”

他突然一把将我搂到他的怀里,将我拥得紧紧的,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快意,他在我耳边轻唤我,“桪儿——”

我怎么会是桪儿。

“我不是桪儿。”我想推开他,但我无力。

“你,你就是桪儿,我的桪儿。”

“萧景栖,你放开我!”

我此时已经十分确定,他就是景栖,根本不是什么白锐。

我的胸口起伏,有些呼吸不昀。

他松开了手。

我愣望着他,“你真的是景栖?”

他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坚定地答道:“是。”

我轻咽了口吐沫。

“为何我的梦境里会有你?”

“为何我会梦到你和乙桪,这是为什么?”

半响,他回了神,“我也不清楚,但你和桪儿不只是样貌一样,连其他爱好都相似,我一时把你错认成了她,对不起。”

我不是桪儿,可我是她的妹妹,这个秘密我能告诉他吗?

我犹豫着,我不知该不该跟他说。

我俩对视良久,我缓缓道,“我累了,要休息了,你走吧。”

“桪儿——”

他再一次轻唤我。

我忙道,“我不是乙桪,请你以后分清楚。”

我躺进被子里,朝里侧过头,我不想看见他那双对我充满着迷糊的双眸。

良久后,我感觉到了走远的脚步声,才慢慢转过头来。

他走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有些失落。

他是萧景栖,他从头到尾喜欢的人是桪儿,而我不过是桪儿的妹妹。

我望着头顶的幔帐,眼睛无神,有些不明白。

他真是萧景栖,为何还这么年轻,不是应该上了年纪吗?

他有养身术?

什么养身术能让人比自己实际的年纪要年轻十多岁?

失去桪儿,为何他没有一点沧桑感,难道他不爱桪儿?

他是个谜。

这夜,我又做了个梦,梦里竟然梦到了我的乐师许少苓。

在梦里她教我学琴。

我 见她扶琴时偷偷掉泪,年幼的我不知怎么安慰一个人,只是上前用小手去帮她抹掉泪水。

我年纪小不会安慰人,我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我从小就不太爱说话,也总是闷着一个人,可我发现少苓师傅也跟我一样,总是很沉闷。

我做了风筝让她陪我玩,其实是想让她开心点,我不知她出了什么事,就算问,她也不会和我一个小孩子说。

我只是想逗她开心,希望她快乐。

她和我一起放风筝,在放风筝中,我见她微微出了笑容。

她的笑容很清甜,我喜欢看她微笑。

一块手帕从她怀里掉了出来,我捡起一看,白色的锦帕上绣着美丽的梅花。

她弯下身看着我,见我对手帕很喜欢,就说道送给我。

我欢快一笑,很开心。我好像觉得自己很久没笑过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对我说道,“小容儿笑起来其实更好看。”

我抱上她的身体,问她,“乐师以后会永远都来高府吗?”

许少苓没回答我。

在梦里,那日后,少苓师傅来高府的日子越来越少,整整一个月时间只来过几次。就那月之后,少苓师傅再也没出现过了。我还站在府门口眼巴巴地希望她能出现。

大哥高首文说,少苓师傅可能不会再出现了。我问大哥为什么,大哥告诉我,听说舞艺教坊前几日失火,死了好些人,烧得面目全非,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少苓师傅。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大病了一场,整整一个月都没说几句话。

我的梦中又处在一片伤心中。

等我醒来,梦里的一切我记得清清楚楚,而我也更加思念起曾为我的乐师——许少苓。

我记起了许少苓在我高府所待的那些日子。她在舞艺教坊司里当乐师,是我母亲将她请来教我弹琴的。

我喜欢她,更喜欢她的琴声。

瑛琳伺候我洗漱后,见我身体好转了,很兴奋。

我记得少苓送给了我一块手帕,但我却记不起那手帕放在了何处。

我让瑛琳和紫兰在屋里找找。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她俩满屋子到处翻。

那手帕我好像有些年没看到了,不知当时我往哪里一放。

瑛琳兴奋地说找到了,她从我的一个木厢里翻了出来。

我兴喜地接过手帕,看到手帕上的梅花,我十分确认它是属于少苓的。

手帕上的梅花还是当年的样子,没一点变色。

梅花旁题了一行字:燕舞栖枝。

我静静地观摩着梅花,还有那四个字。梅花绣得真像,简直就像真的放在手帕上。那四个字也很风采,笔顺流畅。

我看得入了神,

看了良久后,我突觉得那手帕上的“栖”字用线稍加多绣了一圈,比起其它三个字略显得粗深。只是为何特意将“栖”字加粗了呢?

是要强调什么吗?

我没再多想,将手帕收起放入袖中。

第五十八章 乐师少苓

看着手中的梅花手帕,想到乐师曾问我,“小容儿,长大后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我当时并不知晓她所说的喜欢和我所理解的喜欢不是一个意思。

我回答她的是,“小容儿喜欢少苓乐师这样的人。”

她听后“噗呲”一笑,摸着我的头说道,“乐师也喜欢小容儿。”

现在我能明白,少苓问的喜欢其实是问我长大后会喜欢怎样的男子。

想当时,少苓一定是有了心上人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那时,她将我的手握在她手心里,对我说道,“小容儿长大后一定要幸福快乐哦!”

我对她点头,“小容儿一定会幸福快乐,乐师也要幸福快乐。”

她听到我的话很开心,幸福就在她脸上似的。可是,幸福却没能降临到她的身上,上天让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我 暗淡了神色,想起少苓的命运,真是红颜薄命。当年为何好端端的,舞艺教坊司会失火呢?

当年舞艺教坊司失火后,我曾让大哥高首文带我去过那条长街,不过当时火案现场已经让官府封了,我没能进去看过。

后来夜晚我又偷偷跑出去过,见一些人在那教坊司外偷偷烧冥钱拜祭。我想一定是亲人朋友在拜祭葬身火海中死去的人。

真是可怜。

少苓师傅的亲人相必也很痛苦。

官府查过一段时日,最终以意外失火了结了此案。

那日夜晚偷跑出去回府后,我就大病了一场,因为那日夜晚下了一场雨,我淋雨回府,加上身子本来就弱,病势来得快。

整整二三年后,我才慢慢将少苓的事淡忘掉。

不过此时,我却突然想起,那夜在舞艺教坊司的废墟外,见到了一个男子的背影,他沉默深沉地站在暗巷里,一直盯着那座废墟,久久发呆,很是特别。

在黑夜中,我见到了他腰间佩戴了一块玉珏,玉珏上的花纹像极了一头野兽。因我就站在他身后,很仔细地瞧了他一眼。

那男子的背影有些苍凉,落漠,像是在深思冥想,我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回过身看我一眼。

我见下起雨来,便往回走,但等我走了几十步后,回头去望那男子,他还在那雨中像个傻子一样。

那时我曾想过,那个男人的亲人也一定是死在了舞艺教坊司里,要不然他不会站在那外面看那么久。

回过神来, 我为少苓的这一生感到痛惜。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就永远离开了,我想她喜欢的那个男人肯定也痛苦死了。

春日虽然已经来临,但天气还是比较寒冷。

三姨娘祭日的这一天,天气有些放晴,一早我就听闻父亲去了三姨娘的墓地去拜祭了。

父亲每年在三姨娘祭日的这一天都会早早地去拜祭,而他每次也只是带着曹管事去,其他等人都不曾让去。

我不知父亲这是为什么?也许是他不允许别人去拜祭三姨娘。

我让紫兰留守在秋水居,我带着瑛琳和游然也悄声地跟在父亲身后。

以前我从未去三姨娘的墓地拜祭过她,在这次得知了母亲才是杀了三姨娘的凶手,我的内心过多的是愧疚,我想前去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我们三人远远地躲在树林里,等父亲拜祭走后,我才向三姨娘的坟墓走去。

父亲带了不少的供品在三姨娘的坟墓前。

我望着三姨娘的名字,达奚兰那三个字特别的深刻在石碑上。想起父亲刚才久久地摸着它,在墓碑前深沉地悼念。

父亲的样子真让人心痛。

他对三姨娘的爱,那是比任何府里的家人都要多,如是让大夫人看到这样的父亲,她会难过好一阵吧。

以前从没想过,那么严厉的父亲在三姨娘的面前竟是这般温柔。

我在达奚兰的墓前,上了一柱香,在心里对她说,希望三姨娘原谅我娘当年的行为。

我知道现在说这一切都太晚了,可是我不前来说这句话,我心中甚是平复不了。

也许达奚兰曾经真的抢过父亲的爱,也许真的让母亲日子不过好,但再怎么,母亲也不能因为争父亲的宠爱而去杀人。

我不征求三姨娘原谅我母亲,我只希望我的敬意,我的惭愧,让母亲得到上天的原谅。

我来三姨娘的墓地没有告诉任何家里人,大哥突然出现,让我有些惊讶。

他一个人拿着祭品前来,他看到我也同样惊讶。

他平静地问我,以前从未来,为何今年特意来祭拜三姨娘?

我并不想告诉他,我心里的秘密。

不想让母亲是杀死三姨娘的凶手这个秘密给说出来,我还是怕,怕父亲知道,会饶不了母亲。

祭拜三姨娘后,我和大哥在山坡里走了走。

春季是草木发出新芽之季,满山的树木都吐着新芽,嫩绿绿的。

我们一路闲聊几句,一路下山,在转过山坳,走到一片枫叶林里,我晃眼见到林中路边有一座坟墓。

本只是随意一眼,却不曾想墓碑上的名字让我吃了一惊。

李彤。

在我的记忆中,曾听到过李彤这个名字,是少苓和我说起过。

在当年,少苓和我闲聊时,曾提及过她教坊司的掌司李彤。说那人她不喜欢,对她很是刻薄。

我一愣,难不成这座坟墓就是舞艺教坊司掌司李彤的坟墓?

当年我听到教坊司失火后,也听说了掌司李彤也死在了当场。

我的疑惑此时高首文已经在旁淡漠地给回答了。

“这李彤就是当年舞艺教坊司的掌司。”

舞艺教坊司失火那年,也是三姨娘死去的那一年,不过一个在春季,一个在夏季末。

三姨娘死后,少苓乐师就到了府上,在府里教我学琴几个月后,她也死了,死在了失火中。

那一年真不知死了多少人。

从鞠阳的口中,我得知的是乙桪也是那一年初夏日去刺杀太皇太后,被乱箭射中。

从那以后他未再有乙桪的消息。如果那次刺杀乙桪最后死了,也就是死在了那年初夏,如真是这样,那就是那年春季乙桪去了高府准备刺杀达奚兰,到了初夏又刺杀皇太后。

此时想起这些所有,我才彻底明白,那一年,三姨娘死了,乙桪死了,许少苓也死了。

我在心中冷笑,那一年是个不祥之年。

在我冥思之即,高首文在旁继续说道,“这教坊司的李彤是中书令李冲李大人的侄女,因为这层关系,李彤才成了舞艺教坊司的掌司。听闻她这个人平日里对待教坊司里的那些个舞姬很严厉,不讲情面,为人不好相处。当年舞艺教坊司失火一案,还有人私下议论会不会是哪个舞姬看她不顺眼,想报复烧死她,而连累了所有教坊司的人。”

“如真是这样,少苓死的真是亏,成了她们的陪葬。”我难过地轻呢道。

高首文看向我,安慰道,“容儿,乐师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当年你已经因为她而生了场大病,本来身体就因为落入荷塘而劫难逢生,又生了场大病,你的身体已经过于虚弱了,好不容易后来恢复过来,你也忘记了那些痛楚,现在过去了就不必再去想了。”

我轻吸一口气,对高首文轻轻一笑,“容儿明白的,大哥,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会再那么难过了。”

从李彤的坟墓前离开,我们一行人下了山,刚到山下便见一辆车辇停在路上,车旁站了不少的黑衣护卫。

拓跋宏从车辇上下来,笑盈盈地看着我。

他怎会在这?我感到很疑惑。

高首文快步向前对拓跋宏行君臣之礼。

我身后的瑛琳和游然在拓跋宏走近我身前时,也同时跪下恭礼。我愣神站着没动。

他带着笑意呼了我一句,“容儿”,我才反应过来,屈膝一礼。

“皇上怎会在这?”我疑惑问道。

“呵呵”,他干笑几声,“朕说特意在这等你,容儿相信吗?”

“皇上是怎么知道的?”我直视着他问道。

他再靠近我一步,凑近我面前,轻语,“朕就是知道。”

我在心中冷笑,也是,他是皇帝,查个我的行踪也许有众多眼线。

他将身上的斗篷脱下往我身上披,轻柔地道,“虽已经是春日了,但还有些冷,容儿出来也不多穿点,会让朕担心的。”

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但心中有丝不爽,冷淡道,“皇上派人监视了臣女,是不是?”

他的双手在披上斗篷后并没有放下来,而还搭在我的身上,见到我的冷漠,他的眸色有些低沉,声音飘忽,“朕只想见见你,几日不见,朕很想你。”

“皇上要大婚了,应该在皇宫里更忙才对,不需要特意来看容儿,还是快点回去吧。”我淡淡地说道。

拓跋宏探究的眼光在我脸上打转,抚着我的脸,笑道:“朕才来,你就赶朕走,就不怕朕伤心?”

我 低下头,道:“不是,容儿是怕有人看见你,在这郊外山野,怕皇上不安全。”

拓跋宏俯身在我耳边轻轻道:“要朕走也行,不过……朕好几天没见你了,你总应有点表示才是,嗯?”

我不住浑身微微一颤,脱口问道:“什么表示?”

他微笑道,“让朕抱一下。”

我瞪大了眼,虽然知道他说话一向惊人,但如此赤祼祼的要求,我还是难免有些惊惶失措,微张了嘴,说不出话来。

见到我愣神,他一把抱起我,并不是拥抱我,而是将我打横抱起往他的车辇走去,抱上我后悠悠地道,“外面太冷了,你出来这么久了,会冻着身子的。”

我涨红了脸,竟想不到他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将我抱上。

第五十九章 高璃的秘密

第五十九章前言

高璃的居院里,高璃正在院中踢毽子,她一身绯红的衣衫,衬出娇好的身段,发丝在微风中随着身体的摆动轻轻飞舞,嫩白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薄汗。旁边站着她的婢女紫玉,正在轻声地数着数。

高璃正玩得开心,府中奴婢来报说郦敏心来了。

一听到郦敏心,高璃刚才还玩得开心的脸一下沉冷下来。

她让奴婢请郦敏心进来。

郦敏心走进高璃的院里时,高璃一把拉住她走进厅堂里。

“有事?”高璃疑惑她此次前来的原因,当然她心里也有些清楚。

郦敏心轻笑,“高大小姐的心情很好啊,有什么开心事?说来听听。”

高璃平静地道,“没什么事。”

郦敏心是笑非笑道,“你这么无事为何忘记了那件大事。”

听到这句话,高璃向紫玉投去一个神色,紫玉领会后退了出去,厅堂里只剩她们两个人。

高璃淡漠地说道,“我没忘记。”

郦敏心轻轻一笑,“没忘记,你那高二小姐可现在越活越好了。”郦敏心说着凑近她,低沉着脸再次说道,“如,那件事她必定清楚,哪天供出你我,我们还有活路?”

高璃沉默。

郦敏心再次说道,“三年前可是你说的,你说她看见了。”

高璃依旧沉默。

郦敏心笑到眼睛里,隐有深意,淡淡道,“是你说要了结她,可你始终都没做好。”

高璃身子一颤,轻咬着自己的唇,坚定地道,“我会找机会的。”

郦敏心冷笑一声,“我看你最近忙着和咸阳王约会吧!”

“我没忘记!”高璃瞪了郦敏心一眼,心情烦闷。

郦敏心再次冷笑一声,“没忘记就好。”

郦敏心离开后,高璃再也开心不起来,坐在桌边沉默着。

近日来,她心情大好,把一心要除掉高昭容这件事给忘记在了脑后。

她那不能容下高昭容的心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三年前的以前只是不喜欢高昭容,而三年前就已经到了非除掉高昭容不可的地步。

郦敏心此次前来所提之事,她俩心知肚明。

这个原因还是三年前那曾哄动整个平城的事件。

三年前的夏日,王贞儿死了,门面上的原因是王贞儿在河边不小心落入河中。

那日年轻的拓跋宏跳入水中去施救,等拓跋祥来到时,王贞儿早已经溺水身亡不见踪影。

当日,拓跋宏在钓鱼并未发现贞儿落入水,是郦敏心大叫贞儿落水了,才慌乱了所有当时在场的人。

后来官府调查,在现场勘察了很久,确定的结果就是失足落水。

但高璃心里十分清楚那并不是意外,是她在和郦敏心说话之即,王贞儿走了来。她当时正和郦敏心商量着的那件事让王贞儿听了去,贞儿呲责了她俩。高璃和郦敏心都不愿王贞儿将她俩的阴谋给揭发出来,两个人当时互给眼色,心意相通后,由高璃出手将王贞儿推入了水中。

贞儿不会游泳,落入水后便开始呼叫,郦敏心和高璃的心胆怯又害怕。

郦敏心吓得傻愣,高璃说她先行离开。因为高璃是随着高首文和高昭容前来的,而并不是和郦敏心他们一起前去的。

郦敏心见高璃走后,她便开始呼救,那些贵族子弟一起前来相救。

高璃往树林里跑,才没走几步见到高昭容那双眼睛瞪望着她。她害怕,身体发抖,她怕高昭容看到了一切,看到了她将王贞儿推入水中。

高璃身体颤动地对高昭容说,她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她一路狂奔,心情恐惧到了极点,她害怕王贞儿被救上来后会告发她。

在林中奔跑时,她摔了一脚,头撞到了树根上,她爬起来继续跑。

只到她走在往回城的路上时,因头被撞了下有些发晕,昏倒在路边。

等她醒来时,她在医馆,是拓跋祥的护卫解凛将她送到了医馆。

她从医馆出来见到了朝廷的军队不停地向城外去,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害怕,害怕来抓她。

她躲在一边,不敢回家,怕家里不安全。

她去守在郦府门口,想见郦敏心,想弄清楚最后怎样了,想知道王贞儿怎样了。

郦敏心颤颤巍巍地回到府里,高璃在她家门口忙拉住她,将她拉到一边,细问之后,郦敏心告诉她,王贞儿尸体都没找到,水流太急了。

郦敏心让高璃放心,说她对所有人都闭口不言她俩人之间的秘密。说她见到的是王贞儿在河边走不小心一脚走滑才落入水中。

高璃这才深吸了口气。

两个人当时就对天发誓,那天的事,王贞儿的事,谁也不能说出来,但过后高璃想到高昭容,那日她也在那。

两个人在一起商量着计策。

最后两个人发誓,谁也不能说出来。

至于高昭容,高璃说她回府去探探高昭容,看她是否看到了。

高璃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回到高府后,见到高昭容正在院里种那棵挖回来的茶树,对于王贞儿的事好像一点也不清楚。

那日,她没有问高昭容,怕这样一问,如果她没看见事情的起因,这样一问,反而会让她怀疑。

后来,高璃经常试探地和高昭容说话,偶尔聊到王贞儿的事件,高昭容都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高璃在心中猜测,也许那日,高昭容真的没看到,但是她和郦敏心始终放心不下,心中藏着个天大的秘密害怕让人揭晓。

她和郦敏心经常见面,商量着对策。

王贞儿的事件后,惶惶不安到了第二年秋。

高昭容在护城河岸弹琴,郦子廊挑性,高显看不过郦子廊的骚扰,和郦子廊拳脚相交,郦敏心来劝阻,高昭容不小心将郦敏心推入河中。

这个事件看起来本是一件简单的因言语冲动而发生的意外,但私下在场的当事人中,她们各有各的想法。

郦敏心落水半个月后才恢复身体。

高璃去看望她。

郦敏心这才对高璃说道,她的本意是想趁郦子廊和高显在拳脚中,她趁乱将高昭容推入水,却想不到高昭容反而将她给推入水中了。

郦敏心以为可以趁此除掉高昭容这个祸害,没想到反而让自己差点淹死。

高璃让她放心,对郦敏心说,在她落水后,她就已经将事件闹大了。

高璃在父亲高扬面前添油加醋地说高昭容这次祸事所惹出来的事必定会连累到高府。

一向对高昭容不放在心上的高扬,怒火中烧,将其赶回老宅。

高璃以为高昭容这辈子就只能待在老宅了,却不想又回来。

所性,她决定必须杀了高昭容才放心。

她雇了街头混混,让他们在高昭容回平城的路上扮成劫匪刺杀高昭容。

让她失望的是,高昭容在失踪一个月后竟然完好地回府了。

这一切都不是她所愿的结果,可明明中,她又把高昭容不能怎样。

从参加任城王妃的宴会后。她认识了咸阳王,在城中又碰到过几次,两人相谈甚欢,暗暗便开始约会起来。

处于相恋中,她早已经把对于付高昭容给抛在脑后了,而今郦敏心找上门来提醒她,她此刻又安心不下来了。

她该如何做?

高璃满心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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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辇内,拓跋宏就坐在我身侧,眼神迷离地看着我,让他这么瞧着,我有些不自在。

我面微微一红,道,“没看到过啊!”

他愣笑一声,温柔道,“看不够。”

我轻叹一口气,悠然道,“皇上,你政务繁忙,不必来找我。”

“不行,朕想见你就来见。”拓跋宏随即笑道。

我说不过他,侧过头,安静地坐着。

我并不想让拓跋宏的这行为让其他人得知,我不喜欢这样。

他这样来纠缠我,明白着地告诉了所有人,我是他的,可我还没同意。

虽然知道了他是救我的那个人,可我并没有准备献上自己。

在车辇到了高府门口,我正欲下车,拓跋宏一把抓住我,嘴角含笑,双目温柔地看着我问道,“容儿打算何时进宫?”

我怔了怔,沉下眸色,淡淡回道,“皇上为何一定要娶臣女呢?”

他的手掌紧了我的手,敛了眼光,平静地说道,“容儿真不明白?”

我怎能不明白,那日在兰若园他就已经说出来了。

可我……

我的心也不知为什么,总是留着那个人的位置。

我呆了一呆,没回答他,而是转移话题,“皇上回宫吧,臣女已经到家了。”

我将手从他的手心里抽了出来,淡漠地下了车辇。

高首文在车辇外恭礼朝拜,等拓跋宏车辇走后才和我跨进府门。

“你惹皇上不高兴了?”高首文疑惑道。

我自笑道,“没有。”

“你不喜欢皇上?”高首文愣愣道。

我停住脚步,抬眸看着他,释然道:“我非得要对皇上有心啊?”

“可是,满府谁不知皇上要纳你为妃了。”高首文皱眉。

我长叹口气,真不知接下来我该怎样。

穿过花园回我自己的秋水居时,高璃站在花圃边青石路上怔怔地看着我。

我淡望了她一眼,一如往常对她的神态,不怒不喜。

高璃向我走来,我停住脚步。

她轻笑一声,“妹妹近日来,可是与皇上的关系可要好了,皇上没说要让妹妹进宫吗?”

“与你无关。”我冷笑一声回道她。

高璃不悦的眸色一闪,随即说道,“我这是在为你的幸福着想,皇上如真要娶妹妹为妃,姐姐可是为你高兴。”

“你会有这么好的心。”我是笑非笑。

我怎会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只不想和她一样,虚荣心太过强。什么都争强好胜,大夫人一样,她也一样,容不得别人跟她争抢。

高璃淡然笑道,“同为高氏,同在一个屋檐下,姐姐当然希望妹妹以后过得好。”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截然不同,我早就清楚了她的为人。

“那真是多谢了。”

我冷笑一声,提步走开,回去自己的院子。

第六十章 过于巧遇

春暖花开,天气一片温暖。

我院中的那棵山茶花树开满了花朵,甚是好看。

我拿着剪子修剪掉一些多余的枝叶,很细心地爱护着它。这棵山茶花树来得不容易,当年好不容易发现一棵,高璃还跟我争抢,只是到了山林里挖掘时,她又说让给我。

她的好心可从没有过,那日在山林挖山茶树时,她说让给我,我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后来运回府里后,我才明白,她根本就不喜欢山茶树,才会让给我的。但她的不喜欢才满足了我。

我正心情愉悦地干着活,突然传来急快的脚步声,还伴着紫兰的惊呼,“二小姐,显少爷带着个女人回府了。”

我一愣,回眸看向走过来的紫兰,她满眼里都是惊喜之色。

我拧紧了眉头,疑惑道,“女人?”

瑛琳从屋里走出来,诧异道,“可是真的?”

紫兰忙点头,“真的,已经朝二小姐这里来了。”

“来找我的?”我收了脸,淡淡道。

紫兰有些不太清楚地摇头,“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显少爷和那个女人有说有笑的。”

高显会带谁到我院里来?

我唯一想到的只有南宫霓,她是我和高显共同所认识的女人。

紫兰话音才落下,高显和南宫霓就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院门口。

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向那里。

南宫霓怀中抱着一只雪白色的猫儿,朝我微笑着。

高显朗声道,“二姐,南宫姑娘说要来拜访你,我就带她来了。”

我的院中好像从未来过客,就连家人都不来踏过几步,还不说一个外人。我忙让瑛琳去奉茶来。

在院里的石桌边,我请南宫霓坐下。

南宫霓盈盈一笑,对我说,“谢谢,霓此次特来拜访是因为霓喜欢高二小姐的那首’青山流水’,所以前来请教,高二小姐不见意吧?”

我含蓄一笑,“怎么会,南宫姑娘是乐曲的行家,昭容只不过是略懂一二,南宫姑娘不笑话,昭容就已经很开心了。”

瑛琳斟上茶水后,南宫霓把手上的猫儿让瑛琳和紫兰去一边带着玩玩,让她们两个看护好。

桌边只留下我和她还有高显。

南宫霓勾嘴一笑,“霓前来是因为从显公子那里知道了二小姐的琴师师傅是许少苓,对不对?”

我微微一笑回道,“是啊。南宫姑娘也曾认识少苓乐师?”

南宫霓的眼中笑意更浓,直视着我,“霓在多年前也曾授过许少苓的传授,我和二小姐可还有这般缘分。”

想到少苓,我正了容色,缓缓道,“可惜少苓乐师年纪轻轻就这么离世了。”

南宫霓叹息道,“是啊,当我听到显少爷说起时,怎么都不相信呢,特定来问问二小姐。”

高显怕我生气,看着我呵呵一笑,对我解释道,“南宫姑娘说二姐的琴技有丝许少苓的风格,我才对南宫霓说的,才谈起了乐师。”

许少苓是我的师傅又不是说不得,我没怪高显对她人说起关于许少苓的任何事情。

我眉目动了动,轻语,“乐师的命苦,谁会想到有那一场灾难。”

南宫霓叹息道,“是啊,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我低眸木然了神色,一说到许少苓,我的心情又到了低沉。

南宫霓顿了神色,向我问道,“乐师可留给二小姐什么吗?”

我眸色落在南宫霓的身上,看着眼前貌美扶风的女子,平静地说道,“乐师曾有个手帕留在了昭容这里。”

“手帕?”南宫霓眸色有些惊讶,有些不信。

“是。”我淡淡地回道她,然后从身上将那块拿了出来递给她,“就是这块。”

南宫霓平色的接过去打开看了眼。

我看着她的神色,她在注视那四个字,她的眸色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对我柔笑,“这手帕真是乐师的。”她将手帕还给我,“竟然乐师留给了二小姐,二小姐便收好吧,也是一份怀念。”

我觉得心中微微一荡,忍不住低声叹道,“乐师留给昭容的东西太少了,昭容还没学到她的琴艺一半呢。”

南宫霓安慰道,“二小姐很有天赋,琴艺已经和当年的乐师不相上下,少苓在天有灵会开心的。”

我轻笑了下,在心中暗道,我哪能和乐师比。

饮茶闲聊一些后,南宫霓告辞了。

我依然站在院里望着石桌边的这棵大树,曾多年前,少苓就是在这里教授我琴艺。

我看着手中的手帕,望着上面刺绣的梅花和那四个字。

燕落栖枝

久久地想念起乐师的模样。

突地,我好似疑惑,南宫霓和白锐,哦,不,应是萧景栖那么熟,那么萧景栖当年是不是也应该认识许少苓?

手帕上那特别的“栖”字,会是萧景栖的栖吗?

我有些惊讶自己的猜想。

真是这样还是自己想多了。

或是她真的认识萧景栖?

当年,在舞艺教坊司外的巷子里,那个呆呆看着废墟的男人会不会是萧景栖?

许少苓心中喜欢的那个人会是萧景栖吗?

这么的疑问一下涌上我的心头,我茫然地发现,或许我猜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的情绪难以控制,我慌着神色在树边不停地来回渡步。

高显送南宫霓出府已经回来了,他走近我,疑惑道,“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木然地看着他,怔怔地摇头,“没事,只是提起少苓,心情有些不定。”

“二姐,你要少想点,我发现你平时就是沉默太多,乱想太多,把自己搞得有些精神恍惚,这样对身体不好。”

“没事。”我愣笑。

高显双手交差抱在胸前,淡淡地道,“要不,改天我陪你出去郊游下,散散心,怎样?”

我随意地回道他,“好。”

本以为我只是随意答了高显一句,却不想他当了真,真在过后的第三天,一大早便到我的院里来了,说要带我出去郊游。

那日答应了他,我又不好拒绝,看他兴奋的样,我只好换上轻便点的衣衫,和他一起出去。

他背着弓箭,我问道,“要去干嘛了?”

高显笑嘻嘻地道,“看不出来啊,去狩猎啊。”

我满头黑线,皱眉,“春日,狩什么猎啊,正是万物生长之即。”

高显笑道,“不狩猎,防身也行啊,反正出去了再说。”他拉着我的手臂把我往马厩里拉。

我们各挑了一匹马。

骑上马时,高显认真地看着我说道,“大姐说,你会骑马我还不信。”

“也许有好多你都不信。”我淡淡一句,拉起马缰先行一步。

说出来,我身上确实有很多秘密,他如知道,又怎会信?

我们奔马到了郊外林区,这里树木茂盛,离皇家的鹿野苑不是很远。

鹿野苑是朝廷的御用狩猎场地,里面有不少的野兽,供皇室等人狩猎乐趣。

皇室每年秋季都会在鹿野苑里举行一次狩猎活动,此时春日,鹿野苑应该只是有着看护军队守护。

骑了好长一段路,我和高显下马后,走走。

这处溪流边景色优美,繁华开得正盛。

我走到溪边清洗了下双手,抬眸望去,那边是山顶高峰。

高显在旁笑意融融地道,“怎样,放宽心策马奔腾下,是不是心情也愉悦了?”

我温笑下,对他点头,“谢谢你,显弟。”

他直着身子看向山腰上,自语,“那里有一处道观。”

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在山腰坳处的树林中露着道观的半身墙瓦。

高显一时兴奋,“以前都不知那里还有处道观,去那里瞧瞧。”

我点头同意,才起身,突然寂静的林里不知从哪里冒出个青衫人。

那青衫蒙面人手上拿着一把长剑直逼我和高显。

高显忙将我往他身后一拉,挥开双掌巧妙地避开那利剑的攻势。

我吓得傻愣,靠在树边,看着高显和那人在树林里周旋。

那人蒙着面,但我看出来,她是个女人,头上的发髻虽简单,但只有女人才会梳那些发型,而且还身穿着女子的衣衫。

她是谁,为何要来刺杀我和显?

一个女人为何武功那么高?

是江湖人?

我满心迷惑。

那个女人武功好高,我见显都不是他的对手。显连背上的弓箭都没机会取下来,一直不停地接着那女人的攻势。

树枝上飞鸟扑着翅膀因惊吓而飞走,树枝被那个女人在挥剑中砍下来不少。

显和那个女人树上树下的来来回回,看得我眼花。

我慌着容色。我竟然帮不了显一点忙。我只能扶着树干愣着发神。

我愣神中一时没看见清,见显被女子踢倒在地,快剑刺到了他的左肩。

我大叫一声,呼了显一句,慌神中想跑过去营救。

突然飞跃而来一个身影,将那女人踢翻在几丈之远。

那女人倒地之时,有些痛苦的神色,我见她朝已经站立在她面前的人愣望了眼后,爬起跃身而去。

我慌张跑向显,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站在那里的白色背影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我和显。

看到那人的容貌,我瞪了双眼。

萧景栖,他怎会又出现?

显凝神看去,不由一呼,“白公子。”

他淡漠地走近我和显,看着显身上的伤,轻言一句,“伤得怎样?”

显微摇头,“没事,不是很深。”

萧景栖望去那山腰间的道观道,“到那道观里去,我给你看看伤口。”

显忙应道,“多谢白公子。”

在他扶着显的同时,我怔看向他一眼,心中满是疑惑。

为何我每次出来就会遇到有人要杀我,而每次他又刚好碰巧来相救。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还是他一直都在跟踪我?

一阵滚雷过去,豆大的雨砸了下来,春雨来的及时,防不胜防。

我们前脚刚进道观,外边已经哗哗下个不停。

一个小道尼看到我们后,将我们迎了进去。

此处山涧清凉幽静,树木繁茂,这座道观在万木丛中有些孤寂。

萧景栖对那小道尼作辑一礼,“再次打扰到小道尼了。”

他说再次?

我不由疑惑地朝萧景栖看了一眼。

那小道尼单手放在胸前一一礼,对他低言一句,“师太应该快回了,白施主可以再等等。”

“多谢。”萧景栖回道小道尼后,回眸对上我的视线。

我正疑惑着他,撞上他的视线忙垂过目看向已经躺在榻上的高显。

他从我身侧漫步到显的榻边,让他吃了一粒药丸后,又给显肩上的伤口给包扎好。

我就这么站在一边静望着他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和他的表情。

第六十一章 神迹

显没事,我一颗悬着的心也放心了下来。至于那个杀手,我真是摸不到头脑,三番二次遭遇杀手,我真该好好思量了下,到底是谁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我走到道观的露台檐下,望着外边细雨丝丝,回想起从我坠崖后的所有。

是谁在我回平城的路上安排了埋伏?

那日,那些劫匪并没有索要钱财,而是杀气凶凶,很明显就是要置我于死地。

要我死的那个人应该跟我有很深的仇恨。

可谁又知我会在那一天回平城?

只有府里人。

我蓦然醒悟,一定是高府里的人。

高府中谁看我不顺眼,那还要说吗,大夫人和高璃。

她们真有这么狠的心?

我猛地又恍神,难不成是母亲?

母亲真会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了?

我感觉自己心好痛,除了家里这几个人,我真想不到其他人了。

那么在任城王府呢,那个给我下毒的奴婢柳絮,又是怎么回事?

我从头到尾都不认识她,与她有何仇怨。

难不成她是领命办事。

可她又领了谁的命令?

高璃?

那日,高府去的人只有显和高璃。

显肯定不可能,那就是高璃。

三番二次要我命的人一定是她!

我和高璃到底有何深怨?

就因为不是一个母亲所生?

还是我曾经到底惹到了她什么?

我曾经惹过她什么呢?

我用力回忆,回想我所能记得的。

我还是不清楚,在我所有的记忆中,也不过就是她看我不顺眼而已,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要置我于死地?

在十里河,那么多的刺客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很明显有组织有纪律,不像是在回平城的路上,那些劫匪很毛躁。

那一拨的黑衣杀手,像个组织,感觉到有带头的。

是谁需要派遣一个队伍来刺杀我呢?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而这次,独身女杀手,又会是谁?

“在想什么?”我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我回过神,萧景栖已经走近我的身侧,并排着我站在檐下,他轻柔地看着我。

我轻抿嘴,“在想刚才的那个女杀手。”我看他一眼,“你认为会是什么人?”

他愣了下神,眨了下睫毛,轻笑道,“不清楚。”

我感觉他有些闪烁其词,一种心知肚明却又不愿说的表情。

可许我想多了,还是我不能理解他的表情。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之前就来过这?”

“是。”他轻应道我。“就在刚才没见到你之前,我才从道观下山,就碰到了你了。”

“你认识这里的师太?”

他点头,“多年的朋友了,这次特意前来拜访,可师太不在,那小道尼说很快就回。”

“还没问,容儿你怎出现在这荒郊野外的?”他转移话题看着我。

我轻叹一息,看去那滴水的枝叶,平静地回道他,“显带我出来骑马散心。”

他随着我的视线看向雨水,轻呢,“这雨说下就下,可能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我俩沉默一会儿。

他拿出了腰间的玉箫,放在唇边吹了起来,曲声飘荡在这个山涧里,清清扬扬。

他一直吹着这首曲子,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在他的曲声中,我又想起在幽林谷的那个梦,那是我第一次在梦中听到这首曲子。

虽然我知道是梦,但梦里的一切很真实。

我抬眸看向他,他的眸色含笑,一副很沉醉地吹着他的曲。

可我的心却有丝疑惑,当时我在幽林谷的那些时日,总感觉有人在身后注视我,可每当我回头,什么也没有。

那时,我就疑惑谷中是不是除了我还有其他人。

他会不会也在那?

这个想法却让我吃了一惊,如他真在那,那我在水中戏水,他会不会看见了?

我想不可能,一定是我想多了。

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的神色,看着他的脸和他那放在玉箫上吹气的薄唇,我的心跳加快了。

我感觉自己被他给迷惑了。

我紧了紧袖中的手心,镇定自己骚动的心。

等我放静心后,他的曲声落下。

他看着我,带着很深的柔情。

我被他的深情款款给怔得呆住,就在他伸出手将要抚上我的脸时,我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他愣住了,脸上轻抽一笑,“你到底不是她。”

我端正自己,木然地说道,“你说的是桪儿?”

他是笑非笑,侧目看向外边的风景。

他的嘴脸微扬,“在我的眼中,桪儿是个开朗天真的女孩,就算在她很小的时候,她身体有疡,在流霜水榭治疗期间,她都是开心欢朗,从不幽沉过。”

他说完这句看向我,“你和她有很大的区别。”

我冷冷一句,“我又不是她。”

既然我和桪儿还是有区别的,以前也没有接触过她,可为何老是梦到她,而且梦里的东西又都是真实的呢?

这个问题一直迷惑着我,那么身边的这个男人,曾经和桪儿在一起的男人,他会不会了解什么?

我疑惑地看着他,“我经常梦到桪儿,梦到她曾生活过的地方,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半响才道,“或许是你与她有所命脉的牵连。”

牵连?

我是她的妹妹吗?她在天上给我拖的梦?让我记得她?

我愣笑一声,“我是她的妹妹,算不算命脉牵连?”

他听到我这一句,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惊讶,好像早已知道的表情。

这是我从鞠阳口中得知这个秘密后,除了母亲,我第一次向他人说起。

我感觉到他故作惊讶道,“你是桪儿的妹妹?”

但不管他是早知道还是才听到我告诉他,我还是点头,轻笑一声后,对他说起了这个秘密的原因。

我把鞠阳的话,和母亲承认的话,全都告诉了他。

等我说完这些,外边的雨也停了。

他听完后,认真地看着我说道,“我相信你是桪儿的妹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你会梦到桪儿,有一丝她的记忆。”

“也许这就是神迹,是上天怜惜她,让她的曾经和你融在了一起,让她在你的身上继续活着。”

我抬眸看向天空,不敢确信他的话。

真的是老天有灵?

那么上天让我有了她的记忆,会为了什么呢?

只是让我记起桪儿的曾经过往?

还是桪儿需要告诉我什么?

小道尼来打扰了我的冥思。

她对我和萧景栖说,师太已经回观了,请我俩过去。

我跟随在萧景栖的身后,和他一同去拜见这道观的主人。

我和显属于冒昧之客,应该诚礼拜见。

小道尼说,显受着伤呢,躺着就好。

这道观不大,穿过园中拱门便到了正堂。

我见一个青布长袍的女道姑坐在木椅上,见到我和景栖走进,忙起身来单身作辑有礼。

景栖对那道姑彬彬有礼,唤她一句,“清园师太。”

道姑对他莞尔一笑,请我和他入座。

他俩个很熟,那种眼神是不会有错的。

小道尼给我和景栖端上热茶,后退了出去。

我一坐下,那道姑微笑地看向我,说道,“贫尼这小小的道观里,很少有贵客来访,今日有幸姑娘前来,贫尼有失礼让姑娘久等了。”

我看着这年方应该四旬多的道姑,慈祥温目,让人感觉极为亲切。

我有些歉意地忙回道她的话,“是昭容唐突的打扰了师太,小女高昭容,师太称呼小女名字就好。”

她对我微微点头。

师太一直盯着我,虽然脸色温和,但她的神情中有丝惊异。

道姑轻轻一摆手,笑道,“好,贫尼甚觉和昭容很有缘,以后还多希望昭容前来坐坐。”

我微笑道,“好,只要师太不嫌弃昭容打扰,昭容一定会再来。”

景栖在旁对师太恭维有佳的嬉笑说道,“锐特定来,是想吃师太做的素食了,心馋了,就跑来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那种家人和睦般的亲昵。

我还从未见过萧景栖用这种口吻说过话。

我一时看着他愣了神。

何时他竟然也有这么天真的一面,像极了在母亲面前撒娇的孩子。

而师太满脸和气,对他极度亲切地应道,“好好好,你哪次来,不是吃足了才走的。”

我专注地看着他们两个,一时感觉这场面好温馨,在我脑海中,好像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画面。

师太真的亲自下了厨,让景栖陪着我聊聊天,说一会儿就好。

我漫步在道观的院子里,因刚下完雨,院中的石板路上还有些积水。

这院里简单明了,后院与正堂间不过也就几十步之远。不过这简单的院里右角落里的地方,有一座特别的石雕。

石雕占据了很大一块地方,在这院子里尤为显眼。

我被那石雕给吸引了过去。

萧景栖跟在我身后,随着我的脚步也走向了它。

我仔细地瞧着这石雕的兽物。

它高大威猛,四脚粗壮,头上有角,全身有鳞甲。

我认得它,它是麒麟。

这道观里,竟然有这么一座雕刻得威猛的麒麟,很不可思议。

而且这石雕栩栩如生,感觉就像是一头真的麒麟被石化了。

我被它迷住了。

萧景栖的声音在我身旁轻轻响起,“我第一次到这来时,也被这石雕给迷住了,它真的活灵活现的。”

天空泛了晴,阳光普照了下来。

这道观的后方就是高峰,道观在这座山的山涧中。

我抬眸看向山峰,那峰顶犹如迷雾一般,烟雾缭绕,而这院中的麒麟,头向着那山体的高峰昂首着。

这样的情景,犹如天上仙人落下,它为座骑,正欲接住。

我感到震惊,从未想过在这深山中,还能有这么一处道观,道观里有这么一座石雕。

我一直抬眸看着山峰,那里的阳光有些恍眼,我忙垂下目躲避。

这天气真是让人摸不住,才落过大雨,没一会儿就已经泛起这么强烈的阳光了。

我回过眸再次看着麒麟,不由自语,“我很喜欢它。”说话的同时,我伸出手摸向它的身子。

我有感觉到身旁萧景栖的视线一直都盯在我身上。

我的手触摸到它冰凉的身体后,恍然间,我的耳边好像传来一声嘶叫。

又像是低沉的闷啸。

我惊讶的瞪着双眸,忙收回手。

“怎么了?”萧景栖在旁紧张一问。

我神情迷惑,将手掌再次抚在石雕的身上,这次却什么也听不见。

难道刚才是我出现了幻听?

第六十二章 夜闯皇宫

“这麒麟石雕,我曾听过一个传闻。”萧景栖温言道。

我收回了放在石雕上的手,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有些好奇他的话。

“怎么说。”我黛眉微蹙看着他。

他很素清,一本正经,他道,“曾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樵夫以砍材为生,一次他在山上砍材时,碰到了一头野兽,野兽受了伤,樵夫便在山上采了药草给那头野兽敷伤,而且还留在它身边细心照顾。后来那头野兽伤好后,为了感激樵夫的恩德,留在了他的身边。樵夫每天都和那头野兽作伴,日子一长,有人看到了樵夫家里的那头野兽,打起了那头野兽的主意。一日夜里,那些个想得到那头野兽的人摸黑来到樵夫山林里的家,欲将那头野兽给绑走,被惊醒后的樵夫誓死地保护那头野兽,可惜樵夫最后死在了那些个坏人手里,而那头野兽也把所有来到樵夫家的人给杀死了,野兽看着樵夫的尸体很伤心,流出了一滴泪水。野兽守在樵夫的尸体边,一直守着。而从那以后,那座山再也没有人敢上去,只要有人进山,野兽都会把他们吓走。直到多年后,有个大胆的姑娘进到山里,野兽看到她,没有对姑娘怎样,而且还很温情地对那姑娘。那是因为那个姑娘当时身上戴了一块玉坠,而那块玉坠,野兽看出来了和樵夫身上的那块一个样子。樵夫曾经在和野兽聊天中,告诉它,他有个女儿,在四岁时,孩子失踪了,他的孩子身上挂了一块和他的玉坠一模一样的另一块。他的妻子也离开了他,从此他孤单一个人守在山林里。樵夫跟野兽说,他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得到女儿的消息,能见到她。野兽认为来到山上的姑娘一定是樵夫的女儿。而那姑娘看到那头野兽,一点也不怕,还非常喜欢。因为她身上上挂的那块玉坠也是个麒麟,她本就喜欢麒麟,看到真实的麒麟,她很兴奋地上前就去摸它,野兽让它摸,对姑娘表现出友好的亲切。后来听闻,那个姑娘和那头麒麟永远地在一起,而这个石雕传闻就是那个姑娘雕刻的,一直流传至今。”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故事,我虽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但我总觉得此时身边这个麒麟石雕很神秘,有种魔力地吸引着我,而我对它也感觉无比的亲切。

“你相信吗?”萧景栖看着我温润地问道。

我 樱唇间溢出一抹笑意,缓声道,“相信,肯定曾经发生过,要不也不会有这样的传闻。”

“你也很相信我,对不对?”他柔声笑问。

我 凝目看了他片刻,皱眉,“为何会这么认为?”

“我说了什么,你都信啊。”他是笑非笑。

难不成他刚才说了半天的东西都是他编出来的?

我瞪他一眼,“你在耍我?”

他神色素静下来,淡言,“真的没有骗你,我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是传闻,传闻的事可真可假。”

我用平静地语调对他道,“我不信你,但我信这个故事。”

听到我话,他的脸色闪过一丝异样,不过

随即抿嘴含笑看着我,“我不会骗你的,永远不会。”

我愣望着他,不明白他要对我承诺这句话是为何?

半响,我才缓缓道,“景栖,你曾有骗过桪儿吗?”

我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想问这句话,我的心念在驱使我问他。

他正容了神色,一直盯着我,我和他四目相望,我的睫毛微微一颤,我感觉到他在犹豫。

他是不敢回答我?

我的话让他不知所措了吗?

此时小道尼前来叫我们用膳了。

萧景栖没有回我的话,而是忙含糊地说,“好饿了,快去吃饭吧。”

我的心突觉冰凉,这个男人和桪儿的感情并不见得如我梦中那样。

他先提步走了去,我望着他的背影,轻颤一笑:这个男人,我并不了解,他与乙桪之间有很多是我不知道的。他就只是个郎中吗?

当年景栖带着顾善秀来幽林谷的时候,乙桪才知他是南朝人,师傅顾末人也是南朝人。

虽说是南朝人,祖籍不是北朝人,但师傅顾末人隐居在北朝境地。景栖是崔伯渊的徒弟,而顾末人和崔伯渊又是同门师兄弟,同是道家弟子。

在我的迷糊记忆里,未曾见到乙桪的师傅顾末人与景栖的师傅崔伯渊两个人见过面,我只是清楚景栖时常去幽林谷看望乙桪。

对于乙桪曾在流霜水榭和幽林谷的两个地方所待的年头中,有过些什么事,在我的脑海里只有大概的模糊。

而萧景栖在我记忆里,也就只是和乙桪之间迷糊的情爱。

那么,他对乙桪的那份情意,可是真?

如是真,乙桪也爱他,为何在我梦里,乙桪曾去过清源楼,是她父亲让她去见过一个公子,那个公子名叫慕容真安。那日,乙浑的明意里不就是让乙桪去和那个公子相识的吗?乙浑的意思明摆着是想凑成她和慕容真安的佳话。

我恍然醒悟:乙桪和景栖之间,是不是得不到乙桪父亲的支持?

我怔怔慢步走到清园师太的面前时,他们都已经坐在桌边了。

清园师太一把拉住我,将我安在景栖的身侧坐着。

萧景栖薄唇抿笑,朝我轻语,“试试师太的手艺。”

我把所有的心事都暂时抛在脑后,拿起了筷子。

清园师太的做饭手艺确实好,都是一些素菜,做得可是色香味俱全。

萧景栖吃得津津有味,整个用膳时都不曾停顿,一直在吃,好像生怕嘴巴停下来,要回答我的话似的。

竟然他不想说,我也没打算再去深问,只是随意一句,就让他无比紧张似的。

我见显的气色好了很多,吃得也够多,看着也没有大碍。

清园师太一直往我碗里夹菜,满脸慈祥的面容对我微笑。

“喜欢贫尼做的饭菜,以后跟白锐一样随时过来,这些菜都是贫尼自己种的,多得很。”

“好。”我满口答应她。

天色不早了,我向清园师太告辞,萧景栖要一同回城。

在踏出太玄观门口时,我再次向清园师太道谢。

我不知萧景栖是怎么来的这太玄观,他竟然没有骑马,满面诚恳地要和我同骑一匹。

显早已经骑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漠笑地看着我俩。

萧景栖笑容晏晏,双眸锁在我的脸上,等着我的同意。

还没等我表明意思,他一跃而上,一把将我拉了上马背,我身子斜晃了下,往后跌进他的怀里。

他双手搂抱住我,等我稳住后,拉起缰绳,一声轻呼,马便奔跑起来。

我和他再一次靠得这么近,后背上的温暖和他身上的清香,让我娇羞紧张。

我绷紧着自己的身体,整个路程一直保持着,直到快到城门,他拉住马缰。

我感觉到身后凉了起来,才发现他已经跳下马。

我看向他,他正抬眸看着我,闲闲笑道,“快回去吧,天要黑了。”

身旁马背上的显对他有礼,“今日多谢白公子了。”

他 眸色深深,微显倦意,“今天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们快回去吧。”

我侧过头,没再瞧他的神色,拉起马缰策马进城。

我和显从后门进的府,显轻轻对我说,怕父亲知道他受了伤会饶不了他,他得赶紧回到自己的屋里。

我还是不放心地问他,“你的伤还行吗,要不就告知父亲吧。”

显忙摇头,“不行,父亲如知道了,以后还让我出去那么远吗?不行。”

我凝神,担心道,“那如你伤口需要换药,就来我院来,我给你换。”

他盈盈笑着,没当回事地对我道,“知道了,那我先回房了。”

我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游然正站在我的院门口,感觉他在等我回来。

“二小姐出去了?”他满脸疑惑。

“是,和显一起出去的。”我一点也不想隐瞒他,边说边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他跟在我身后,紧随着我的脚步。

“以后二小姐出去可以叫上游然,游然随在小姐身边好保护你。”

我站住脚步,回过身,他也连忙刹住脚,愣愣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忠心,是担心我的安全,但我也没必要每次都带着他吧。

我莞尔一笑,对他道,“要是以后我出去没有其他人陪着,就叫上你。好了,今天晚了,我要回房休息了,你不必进我的院子了。”

游然愣呆了神,知道我不想让他进。

“那小人告退了。”他躬身一礼,离去。

他怎么说,是个男人,总是进我的院里来怕惹府上的人闲话。

就算他是府里的护院,也只能在外院,不能进到这闺阁里来。

这日,我累了,早早的就入了睡。

夜晚,我又做了个梦,梦里再次梦到的人,不知是我自己还是乙桪。

梦里的我改了往常的装扮,穿着一身夜行衣,黑巾蒙着面,手上拿着一把剑,剑柄上吊着麒麟玉坠,在黑夜中,那透亮的麒麟玉坠微微泛着闪亮的光芒。

我在屋顶轻身飞跃,一会儿功夫来到皇宫屋檐上。

我悄声躲在屋顶,观察着皇宫里巡视的兵卫。

我跃身下屋顶, 巧妙避开所有的宫城巡卫,直接来到皇宫里的瑶华宫。

我在悄悄寻觅,轻步渡到宫殿门口,推开门闪了进去。

梦里感觉是深夜,静得很,四周漆黑。

瑶华宫里寂静沉冷。

我来到一处书房,书房里有一面书架。

我在翻找,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很慌忙,害怕被发现。

但找了很久,好像也没有我需要找的东西。

梦境模模糊糊,突然感觉宫殿外人影晃动。

外边传来声音,应该是宫婢在问,“谁在里面?”

我怕被发现,忙躲了起来,沉着性子。

我感觉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门口有了点点光亮。

那个宫婢应该手上拿着灯笼。

她再次朝里面问了句,“谁在哪?”

我躲身在书架后,一动不动。

那丝灯光越来越近,我感觉到脚步声快到我面前时,我窜了出去,一把捂住那宫婢的嘴巴。

我正想打晕她,却被她咬了我手一口,我一时紧张松了手,谁知她一声呼叫,“快来人,有刺客!”

我慌了手脚,一掌将她打晕,快步朝门口奔去。

可刚出殿门,外边已经奔跑而来一队巡查卫队。

我抽出手中的剑,朝那些个卫兵刺去。

一时,瑶华宫灯火通明。

我费力周旋在那些个拿着长刀的巡查军队上。

眼看兵卫涌得越来越多,我才巧妙地拼出一条路,跃身上到屋檐,飞跃而去。

我在紧张中醒来,梦里心惊胆战的画面依旧清晰记得。

我坐在床上,又是满头大汗。

自己的梦不会随便平白乱有,我已经有所意领。

梦里的一切一定是曾经发生的。

而这样会武功的我,肯定不是我自己,应该是乙桪。

那么又是乙桪的什么事件。

只是,我这次的梦到底是什么?

乙桪去瑶华宫是去找什么?

我沉思在自己脑海里的画面。

瑶华宫里到底有什么吸引她夜闯皇宫?

第六十三章 皇帝大婚

第六十三章前言

皇帝大婚,大赦天下,减赋税一年。

举国同庆,百姓同欢同乐。

平城街道上无处不是炮竹和锣鼓声,人民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而作为今天主角的拓跋宏却一点笑容也没有,愣在他的太和殿,看着那身喜色龙袍久久发呆。

近侍周公公心急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默在一旁,不安地注视着皇帝的神色,眼看时辰要到了,太皇太后又命人来催了一次,他只好壮着胆恭维地轻声提醒,“皇上,时辰快到了。”

拓跋宏头都没抬,“朕知道了,让人来给朕换装。”

他声音极度沉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听到这一句,周公公终于放心,忙让宫婢快动起手来。

太和殿外,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全都到齐,陆陆续续进入宴席。

当太皇太后坐到尊贵的席位上时,底下朝臣跪地而拜,一声“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响彻云霄。

冯氏心情大好,满面笑容。真是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

所有该来参加宴席的人都来了,拓跋宏穿着大红龙袍,看着面朝他的所有臣子,他却开心不起来。

碍于今天这个日子,他只能朝底下所有人含糊一笑。

周公公一声,“礼仪开始”,拓跋宏才勉强觉醒。

整个大婚礼仪中,他全程冷着一张脸,让谁见了,都是感觉到被逼一样。

底下的冯太师心知肚明,可为了今后冯氏家族能继续权利担当,荣华富贵,他也只能让自己女儿成为没有皇上宠爱的一国之后。

只要皇后的这个头衔在冯家,什么事都不是事。

酒宴上,拓跋宏亲自走下龙位拉着北海王不停地喝,他就想把自己喝醉,喝醉了就好倒头大睡。

北海王很明白他的行为,做为多年来的弟弟,他不好说些什么。

彭成公主见太皇太后的脸色有些异样,怕皇兄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惹老祖宗不舒服,便走近他,一边笑颜恭贺,一边轻声在拓跋宏的耳边道,“老祖宗看着呢。”

拓跋宏是笑非笑了下,没把莹玉的话当回事。

冯悦言从知道婚期已定的那天起,就忙个不停,为自己置办嫁妆,添新的衣裳首饰。

每天都笑着睡醒,天天晚上都是美梦。等大婚的这些天来就像过了几年那么漫长,她等不及。

好不容易大婚了,在她的新房寝宫里,等到快要子时了,皇上才一身酒气的被哥哥冯诞扶进来。

她倒是忍着性子,不言不怒,今天是她的大婚之日,她不想不愉快。

只是皇上在一切礼仪完毕之后,瞧都不再瞧她,话也不说一句,倒头就睡。

都说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她迎来的是无声的夜晚。

她傻愣地坐在宽大的床边,眼泪就快掉了下来,但她还是忍住了,她不想大婚第一天就这么不愉快。

开始的那种兴奋早已消去,留在她心里的只有恨。

恨的是高家二小姐高昭容。

她明白得很,知道皇上心中的人是她。从皇上将高昭容带去兰若园起,她心里就开始记恨,把所有的一切都记恨在高昭容的身上。

不过,今日太皇太后虽有些明白拓跋宏心里的不愿,对冯悦言没有情意,但只要皇后是冯家的人,她心里也就舒服了。

她开心了一整天,到入睡之前,都还在跟她的奴婢月桃说,宏儿终于长大了。

皇后确定了,她也就安心了。

同在一片天空下,各种人过着各种的命运。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思想,都有自己的烦恼和不愉快,也有各自的开心和不开心。

北海王回府时也已经是罪得不行,在解凛的扶住下才勉强走进府里。

他并没有直接到寝房里去躺着,而是来到他府里的梨花树下。

梨花开得正浓,雪白雪白,就算在夜色下,那满树的花依旧闪闪发亮。

他笑,慢慢笑,越笑声音越大,最后狂笑。

“拿剑来!”他一句怒吼。

解凛明白地将剑递到他的手上。

北海王抽出剑,在梨花树下身子摇摇欲坠地挥舞着利剑。

他想起了王贞儿,想起贞儿那短暂的人生。

如她还在,今日会不会也同样难过?

就算她是如何对皇上深爱,太皇太后也不可能让她成为皇上的皇后。

曾经他在心里许下自己,就算王贞儿最后是皇上的女人,他只要她好好的就行。

可是,他放弃了要她的念头,而她还是不能幸福。

深夜凉爽,北海王就这么在夜露下,让自己清醒。

如再来一次,他还会放弃他爱的女人吗?

飞剑朝树干。

剑尖直插树干上。

北海王凝神,看着那轻落而下的花瓣,他的脑海里此时是高昭容的身影。

如今的她,他是不是也该放弃?

~~~~~~~~~~~~~~~~~~~

皇上大婚的前一日,我在府里一如往常。

安静,还是安静。

除了高显来我院里,让我给他换药,我除了那两个侍女没和其他人说过话。

高显离开我的秋水居后,我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天空那落日的黄昏,飘神了会儿。

瑛琳在我身后轻声说道:“二小姐,水已经放好了,可以沐浴了。”

“好。”我拖着长长的尾音,轻轻转身。

轻闭着眼,在浴桶里,我沉静地泡着。

瑛琳唤醒我,我才将眼睛睁开。

感觉自己很累。

这一晚,我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府外道路上的爆竹声惊醒了我。

在梳洗时,我随意地问道瑛琳,“今天外面怎么了?”

瑛琳很疑惑,说道,“小姐难道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镜中的我突地静止一样,我已经清楚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皇上大婚。

早就已经公布天下,只是我忘记了而已。

拓跋宏大婚了,我应该为他高兴。

他是皇上,大婚是迟早的事。

可是,我却突然脑海里飘起了他的那句话——他说他喜欢我。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因为他大婚开心或不开心。

我只是隐隐地有些心烦。

我不知自己在烦什么?

早膳时,我又想起了拓跋宏,他此时应该正在准备大婚礼仪。

我觉得自己对他并没有情,可是一整天下来,我有意无意地就是想到他,或许是因为今日是他大婚之日,随便走到府上哪里,那些个下人都在讨论他。

我听到有奴婢说,“都说二小姐会是娘娘,也不知皇上什么时候会迎娶二小姐。”

“皇上的心意,有谁会清楚,也许对二小姐只是一时兴趣。”

“如二小姐真成娘娘了,高家就是皇亲国戚了,我们做奴婢的也跟着沾光了。”

“嘘,小声点,如让大小姐听去了,又会责骂我们一顿,大小姐可最看不惯二小姐的好。”

瑛琳就站在我身后,她欲想前去责骂那几个咬舌根的奴婢,被我止住了她。

我只是淡漠一笑,谁就这么肯定皇上一定会娶我的?

我回身朝自己的秋水居走,可才提了两步,我又愣住了。

如拓跋宏真要娶我为妃,我该怎样?

我到底是嫁还是不嫁?

我可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围着这个问题,我沉思了许久。

皇上大婚后的第二日入夜时分,我在书房里作画,听到外边瑛琳在说话。

解凛从外墙翻了进来。

解凛进院后,先把瑛琳给吓了一跳。

一个北海王的护卫竟然翻强来到我的院里。

解凛见到瑛琳便问道,“你家小姐呢?”

“在里面作画呢!”瑛琳平静地道他。

我听到解凛说找我有事,我朝门外说道,“让他进来。”

瑛琳应该认识解凛,她惊讶一声可能并不是不认识他。

我去十里河时,北海王跟了去,告诉我的就是在街道上碰到瑛琳,得知她是我的奴婢,才知晓我的行踪。那么当时解凛也在场,他也见到过瑛琳,所以他俩个应该是认识的。

我正在专心作画,用作画来清静我自己的胡乱的心事。

解凛在我身侧恭敬行礼。

我抬眸,对他清凉冷淡了很多,已不在是那时在梦仙居时的心态,问道:“找我有事?”

对于我神色的陌生,解凛有点不明,我明显感觉出他觉得我不太子样。

在他和我相处的时辰时,我从没有这么冷漠地对待过他。

我并不想以这冷漠姿态对人,可是我却提不起心情。

解凛认真地道:“殿下想见您一面,明天午时南城街清源楼。”

听后,我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又继续作画。

解凛有点看不懂。

不过,已经亲自送了口信给我,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再次对我恭礼,正欲离开。

“解凛。”我唤道他的名字。

解凛看向我,我对他浅笑,漠然地道,“代我向殿下说声谢谢,谢谢他在梦仙居时对我的照顾,也谢谢他在十里河救我。”

解凛有些不太懂我的明意,他愣了愣后,应道我,“二小姐的话,在下一定会告知殿下。”

我朝他再次淡漠一笑,看着他离开。

我不知解凛听懂了我的意思没有,不过只要他说给季豫听,季豫应该会懂的。

我是真的感谢当时在梦仙居的那些天,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瑛琳看我的表情有丝异样,而我没能去过多体会。

解凛的一来,我连作画的心都没了。

这几日,我甚觉特别的心烦,静不下心。

从书案前出来,却不知自己的衣裙将砚台给带了下来,掉在地上,墨汁溅洒,半身衣裙都被溅上了墨汁。

紫兰快步前来,问我的安好。

我仍是无半点惊讶,只是淡漠地看了眼地上的砚台。

第六十四章 女人何必呢

第六十四章前言

北海王特意挑了件自己觉得甚好的蓝色锦袍,在镜中整理自己的着装后,带着期盼的心来到清源楼。

他提早了时辰,他怕她来了,他还没到。

他特意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好看着楼下,好让她的身影一出现,他就能发现。

他叫了一壶茶,细细地品着。

等人的时辰总是很漫长,北海王感觉自己来了很久很久。

他一直注视着楼下街道,在人来人往中寻找那抹身影。

但已到太阳都快下山了,她也没出现。

他的心情变得开始低落,脸上开始那抹兴奋早已经褪去。

他由喝茶,到后变成喝酒。

酒喝了一壶又一壶,心态也由开始的期盼到最后的失落,然后颓废。

他失笑,独自失笑。

解凛静站在一边,无言。

他知道,殿下的脾性,别人管不得。

从楼上望着楼下街道的路上,人潮已经稀少。

北海王像傻瓜似的笑。

他知道她不会来见他了。

因为他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已然明白了。

他相约她,就想告诉她,在他的心里从第一次见她起,他的心就已经被她吸引了。

他想给自己一次机会,一次争取她的机会,可是她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再次拿起酒壶欲倒酒,解凛一把抓住酒壶,劝说道,“殿下,不能再喝了。”

北海王摊手挥开解凛的手,厉声对他怒言,“走开!”

见到殿下发火,解凛没敢再动。

北海王继续斟酒继续喝。

解凛不知该如何劝着,他唯一想到的是去高府,再找一次高二小姐,去把她给找来。

解凛恭敬地对北海王道,“属下去去就来。”

北海王没啃声。

解凛不管殿下是不是同意了,快步下了楼。

解凛去了高府,但到高府门口时,他犹豫了。

殿下曾交代不能随意去找高二小姐,怕惹来对高二小姐不好的闲话。

如他这么光明正大走进府里找高二小姐,难不成明日就会传得满城沸沸扬扬,这样也许就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对高二小姐有意,已经不是秘密了。

如他真的这么唐突,也许会连累殿下,会让皇上认为殿下在抢他的女人。

解凛思虑过后,打了退堂鼓。

等他再次回到清源楼时,北海王已经不在,店伙计正在收拾桌子。

他忙问店伙计,客人呢?

店伙计回道他,已经走了,被个姑娘带走了。

解凛很是疑惑,谁将殿下带走了?

难不成高二小姐来了?

他认为应该是这样,可是他想错了,带走北海王的并不是高二小姐,而是郑玟雅。

郑玟雅在解凛的前脚刚离开,就来到了清源楼,坐到北海王的面前,陪他喝了一杯。

北海王并没有拒绝她,还愣笑地和她干了一杯。

郑玟雅府里的小厮在这看到了北海王回去禀报她后,她立马就找来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又怎会放过。

从二年前,她就已经心仪了北海王,只是每当北海王碰到她,都不曾真心实意看过她一眼。

她从对北海王有所暗恋的那时起,就常打听北海王的踪迹,让自己有机会接近他。

如今这大好的机会,郑玟雅从心里笑了出来。

看着已经罪得分不清楚自己是谁的北海王,郑玟雅把心一横,扶起北海王下了楼,将他扶到了街对面的客栈里。

躺在床上的北海王,嘴里呓语着高昭容的名字。

听着别人的名字,郑玟雅的心那是有多羡慕,嫉妒和恨。

她冷笑,他的情用错了人。

她在他的床沿边轻语,“那个女人不是七殿下你的,她是皇上的女人,你何须如此呢?”

而床上的男人依旧轻语着那个女人的名字,甚至一把拉住她的手,紧紧地不放。

次日醒来,北海王感觉自己头痛得很,而他的身边睡着一个女人。

当他看清女人的容貌时,他大吃了一惊。

昨晚,他明明看见的是高昭容,可为何却成了别人。

他惊慌,冷静不下来。

他忙从床榻上下来,愣望着床上的女人。

他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

郑玟雅舒醒过来,露着雪白的锁骨,对一脸惊色的北海王温柔一笑。

她以为北海王看到这样的场景,起码也会还她一个温柔的笑,可她却想不到,北海王阴冷下脸,拿起一边椅上的衣袍,穿戴好后,只是丢给她一句,“就算这样,本王也不会对你有意。”

他冷漠地离开。

郑玟雅呆在了床上,脸部抽搐僵硬许久,突地她冷笑自己,傻傻地笑自己,以致笑到掉下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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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去清源楼,不去见北海王的原因,是我清楚,我不可能再和他有什么。

这样独自相见对他并不好,只从任城王府拓跋宏将我带走后,到他送入高府那么多的赏赐,还有谁不清楚拓跋宏的用意。

如我真去见了他,会让他人认为他北海王,皇上的七弟私自里见皇上中意的女人。

那么他会落人口舌,会薄他的颜面。

他是北海王,是七殿下,不能因为我而和拓跋宏之间有间隙。

虽然我对他的心还在那,可我清楚事情的重大性。

我心性秉冷,对任何男人我都不曾觉得自己有过多的情爱。

从回高府后,从感觉自己的口味在变,从不会骑马到会骑马,从我竟然会射箭,我感觉自己在变化,就连心都在变化,变得更加的冷漠。

我的心异样清冷,甚至我都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

有谁能为我解释下。

当然,没有人会给我解释,没有人给我理由,而我决定自己寻找身体变化的理由。

我让瑛琳去准备弓箭,我来到府中校场,我想再试一次,我的箭是不是真的射得那么好。

当我准备好动作,看着靶心,利箭飞出去后,稳稳地正中靶心。

我再次确认了自己,我是真的会射箭。

可我明白我以前并不会,也从未学过,那么我又是怎么会的?

真的是自己就突然会了?这不可能。

我走近箭靶,呆愣地看着。

这么多的变化,其实我早已经疑惑了自己,可没认真用心地去想过。

“二小姐是在疑惑自己?”我的身后传来男人的低沉之声。

我回眸见游然走近了我。

他怎么一眼就看明白了,不像瑛琳只是默不作声,站在一边傻愣而已。

“怎么说?”我淡笑,想听听他这句问话的解释。

“二小姐以前不会射箭,而且一点也不懂武,此时能射出这么一手箭技,快又准,你当然会疑惑,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我皱眉疑惑地看着游然,他似乎把我看明白了,甚至了解我的以前,他并不像初认识我。

“我以前不会武,你随意打听就知道了,会射箭,也曾在府里射过一回,你知晓并不稀奇,可你为何就明白了我在疑惑自己呢”

游然柔笑,“二小姐这样疑惑自己是应该的,谁的身上发生变化都会疑惑,可二小姐能清楚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变化吗?”

听他的话,他似乎比我自己还清楚,很明显是要告知我什么。

他会告诉我什么秘密?

游然再一次走近我,在我面前低声轻语,“二小姐,今晚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说的很轻,有些担心府上其他人听到。

站在不远处的瑛琳甚至都没听清楚他在我面前说了什么。

我回到秋水居,有些忐忑不安,游然的话一定是知道我的什么秘密,甚至是我自己记不起来的。

他挑动我的情绪,正说中了我现如今最想得知的情况。

天黑后,游然如约到了我院子里来,我换上了简单的素装,我不知他要带我去哪,可我还是相信地跟着他出去。

瑛琳和紫兰我都没让她俩人跟着,我和游然悄悄地从府上后门出去。

我没想到的是,他将我带去了城西山边普通的一家民房。

民房全是木置,房舍和幽林谷的那木置阁楼很相似,但已经比较陈旧。大门上了一把锁,游然从身上拿出一把钥匙,将门打开,引我进去。

房屋里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挂满悬梁,里面的摆具也陈旧不堪。

这是废弃的房子,多年没人居住过了。

只是我不明白,游然将我带这来是为了找什么?

我随在他的身后,走进一间内室,我见他在推开高高的书架,书架后有一扇门。我顿时亮了眸色,书架后竟然有个秘室。

他推开那扇门,我跟着他走了进去。

当游然将墙壁上的烛台的蜡烛点亮后,我才看清楚这秘室。

秘室不大,正正方方,秘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木柜,木柜上放着一个长长的木盒。

游然看向我,用手指着那里。

他的意思很明显,让我去打开那个木盒。

我很惊讶,心中满是疑惑,但还是沉着呼吸走上前。我伸出双手放在木盒上,将盒上的灰尘抚去,打开它。

让我想不到的是,长长的木盒里放着的是古琴。

我将琴拿了出来,轻轻拨了下琴弦,发出悦耳的琴声,声音震动人心。

游然突然在我面前跪下,垂目恭敬,唤我道,“门主,这是你的东西。”

门主?

我惊讶地看着游然,眸色紧锁,不明白。

听着这样的称呼,可像极了江湖人称。

我眉梢一挑,“什么门主?”

“青峰门门主。”游然抬眸看着我。“门主应该有所记起了。”

我依然诧异。

“二小姐就是青峰门的门主乙桪。”

又是乙桪,可我怎么会是她?

我的确是高府二小姐高昭容,不可能是乙桪。

再勉强也不过是和乙家扯上关系,乙桪的妹妹,怎会是乙桪?

我失笑,他在说什么笑话。

第六十五章 七弦琴出世

“游然知道二小姐不信,但这是真的。”

他的话语坚定,不像玩笑。

我眸色暗冷,再次失笑,“游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起来。”我愣望着他。

游然站起,神色肃静,“二小姐难免会让游然的话惊讶到,不过这都是事实。”

他如说我是乙桪的妹妹,我不可否认,可说我是乙桪,那不是笑话吗。

乙桪比我早出生十多年,我又怎会是她?

我紧紧盯视着他,是因为他也知道乙桪。

“你是乙桪的什么人?”我愣神问道。

“青峰门弟子,和乙桪同在一个门派。”

他不像撒谎。

我相信他是青峰门的弟子,也相信乙桪也许也是青峰门的人,可最重要的那句“你是乙桪”,我真是觉得好笑。

我将那把古琴放下,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

他见我始终疑惑,再次开口。

“二小姐可听过灵魂附体一说。”

被这句话,我惊到皱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游然抿了抿嘴,徐徐道,“门主多年前就已经身亡,如今她的魂魄就在你的身体里。你和门主其实现在已经是一个人了。”

他说出来的话太过惊人,也许他人听到可能惊掉了下巴,可我却沉默了,还犹豫了。是因为我感觉出自己的变化,也清楚一些乙桪会的东西,如今我好像确实有了一些本是乙桪会的,我也会了。

那这该怎会解释?

游然给我的答案是不是就刚好来解释我的疑惑。

我秀眉微蹙,轻语,“你能否说清楚。”

游然见我有些相信他的话,脸色微展笑容。

他说,乙桪在十五年前(皇兴二年468年)加入的青峰门,成为青峰门弟子,在青峰门二年后,当时的门主杨佐将门主之位传给了乙桪,乙桪虽领着门主之位,但经常人不在青峰山里。不过,也就是从那时起,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女魔,人称,“千指女魔”。千指女魔所到之处,令人惮忌,只要她到过的地方,那些地方凶徒,就会无故身亡,而且都是残死的面状。

游然说,他跟踪过乙桪,他知道了千指女魔是乙桪,但他从未去揭发她。乙桪吩咐他做的事,他也会尽自己的本能去做,他只要乙桪开心。

不过十一年前,当朝太皇太后在郊外李奕的墓园被刺的事,正是乙桪所为,也就是那一日,乙桪身亡,而她的灵魂被乙桪的师伯崔伯渊给使用法术封闭在玉瓶里。

游然称崔伯渊为仙道。

他说,他碰到了仙道,是仙道让他将封闭乙桪魂魄的玉瓶送到五峰山岩洞,让他在那里守护。

仙道交代他,要他守护玉瓶,直到灵魂出瓶之日,便是乙桪再次复活之日。

他说,他来高府,就是因为很清楚我的身体里有乙桪的灵魂,才前来守护我的。

他说,在他还没有察觉出我有乙桪的的表迹时,他不敢将这个秘密告知我,直到他觉得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他才能对我说出来,他怕我接受不了,所以他才在等时机,等这一天。

他说完这些话,愣看着我,怕我不相信。

其实他说的这些,有些我已经在鞠阳那里听过了。我相信,只是我的身体里真的有乙桪的魂魄吗?

那个崔伯渊,真的是仙道,会法术?

我真的是和乙桪在拥用着同一个身体吗?

我颤笑,好大的一个笑话,可我却不能不相信。

我的记忆里出现乙桪的画面,出现不明来意的记忆,我才彻底明白,那些都是乙桪的记忆。

她在占据我的身体,甚至我的思想。

我猛然惊悟:哪一天,我会不会就不是自己了,会彻底成为她?

我害怕地后退一步,脚软地站不稳,连忙扶住身侧的木柜。手碰到了那把七弦古琴,我侧头看着它,再次轻抚上它的弦。

这把七弦琴应该就是乙桪是千指女魔的时候,让人闻声胆颤的那把古琴了。

所以游然才会将我带来,才会告知我,这是我的东西。

我脸上轻抽冷笑,这还真是我的东西。

这么个天大的秘密,我一时消化不了。回到高府后,我静坐在桌边,将七弦琴放在桌上,我静静观摩着它。

耳边一直回旋着游然的话——我就是乙桪。

我轻闭眼从头到尾理了一遍,我突然发现乙桪早已经在我身边了。

从我坠崖后醒来的那日起,她就存在我的身体里了。

我忙将那降龙木拿了出来,将那装药丸的紫檀木盒拿了出来,全都放在桌上,仔细看着它们。

七弦琴,降龙木都是乙桪的东西,唯独紫檀木盒是崔伯渊留下的。

我的眼神一直盯视着这些东西,只到视线停留在紫檀木盒上,我却突然明白了。

当年,我被人丢入荷塘,是乙桪的属下所为,那么就是乙桪做的孽,崔伯渊是乙桪的师伯,是仙道,他一定是前来高府相救。

他可能早就清楚了我的身份,也许早就算准了乙桪会有劫难难逃,会再次复生,会在我身上活过来,所以他才在那一年到高府来救下我,就是救下今后的乙桪。

而我不过只是载着乙桪灵魂的躯壳。

崔伯渊真有这么神奇?

那么他这个人如今在哪?

游然不清楚,鞠阳也不清楚,萧景栖会不会知道?

这一晚,我彻夜失眠,已经不知自己是第几次失眠过了,而每次都在围绕着乙桪。

次日,我准备再次去幽雨庄,去找萧景栖,去找他问个清楚。

这次,我带上的是游然,如今高府里,他最清楚我的神秘。

这次开门的还是幽雨庄的管家于伯,他见到我,还是同样的恭敬和和蔼。

这次不像年初几次,总是对我说他家公子不在府里,还没回,而是直接将我领了进去。

当看着赫然站在桃花里的那抹高大身影,我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他那凉薄的唇此刻,正微微上扬着,有一点点的弧度。

他似乎知道我会前来一样,一点都不讶色。

凉亭里的桌上都已经备好了酒菜。

“你来了。”他只是平静一句,摆手示意我坐。

我冷了冷眸色,瞧了他一眼,心里从头到尾对他都是怀疑。

从我第一次在这幽雨庄里见到他那日起,他就像个谜,如今他还是个谜。

此次前去,我就想彻底问个明白。

他坐下,嘴角带着笑意地给我斟酒。

“这是黄酒,是桪儿你最喜欢喝的酒。”

我呆呆地盯着他,他竟知道我才得知的秘密。

他能称呼我为“桪儿”,是已经知道了我身体里有乙桪的灵魂了吧。

可是,不是只有游然才了解的吗?

我抬眸看向站在一边的游然,他迎上我的视线后忙垂下目,有些心虚。

游然告知了他,所以萧景栖也清楚了这些。

游然和萧景栖是认识的?

可游然不是说,他在五峰山的岩洞里守护十年没出过山,直到去年才出的山,那又怎会认识萧景栖?

我此时只是想来询问萧景栖,没再多想游然的事。

我毫无表情地看着萧景栖,木然地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轻饮了口酒,神情没变,微笑道,“你是桪儿啊。”

“游然跟你说的?”我皱眉再次扫了游然一眼后又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

他的眉头微蹙,看着我,轻语,“在这之前,我说我已经猜到了你是桪儿,你信不信?”

我心里突然想起在流霜水榭,他叫出口的那句,当时他就唤过我一声,“桪儿”,那时我认为他说的是醉话。

“流霜水榭吗?”

他点头,“是,那时我在疑惑,不敢确认,直到我查清了游然的身份,逼问他,他才道说了你的秘密。”

游然在旁插话,“白郎中说他认识乙桪,属下才告知他的。”

我恶瞪了游然一眼,不是他自己昨晚说对乙桪的忠诚,别人逼问下就道出了所有的秘密,也不去查证这个人的身份。

虽然我想从萧景栖身上问出有关乙桪的其他事以及崔伯渊的情况,但我还并不想将这个天大的秘密说出来。

我的身上有乙桪的灵魂是好是坏,我都还未清楚,怎么就让这么多人知晓呢!

我冷言,“就算我身上真的有乙桪的灵魂,但我还是高昭容,不是乙桪。”

萧景栖还是淡淡地笑,“好,以后在人前我叫你容儿,在私下我俩的时候我才唤你桪儿,这样可好?”

我给他冷漠一笑,随他意。

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问道,“崔伯渊是你的师傅?”

他那深壑的眸轻扬,凉薄的唇浅浅勾起,滑出一道斐然的春色,点头,“是,桪儿都记得了?”

因为他认为我是桪儿,所以他看我的表情都不一样了吗?

以前对我说话可从未这种神态,这应该是他对桪儿才有的吧。

他的嗓音,透着他独有的磁性,蛊惑力十足。

我可不是来被他迷惑的。

“不是很记得,所以来问你。”我放松自己,镇定说道。“你的师傅如今在哪?”

萧景栖眉头微蹙,轻笑,“这应该桪儿你清楚。”

“你不知道?”我有些诧异。

“是。”萧景栖突然沉眸,“我曾离开过桪儿身边,等我再次回来时,桪儿已经——”萧景栖脸部轻颤,悲伤起来。刚才的笑意早就褪去了。

我明白了,在乙桪逝去的那日,他不在,崔伯渊也失去消息,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着他心情低落地拿起酒杯斟满酒,一饮而尽。

乙桪的逝去也是他过不去的坎。

我朝游然摆手让他走开会,我想萧景栖也不想他的失落让旁人看在眼里。

第六十六章 圣旨传下

萧景栖将我面前桌上的酒杯拿起递在我眼前,似在劝我喝下那杯酒。

“喝一杯吧,这黄酒可曾是你最爱饮的酒。”

我知道,他说的“你”,指的并不是我,而是乙桪。

我抿嘴淡笑,接过那杯酒,用衣袖掩面喝了一杯。

放下杯子,我静望着他。

“游然的这神一般的话语,你也相信?”

他是笑非笑,“当然相信,师傅的手笔,我怎会不信。你可知师傅是什么人吗?”

他看着我,我愣望着他,摇头。

“游然口中的仙道,我所得知的崔神医,难道不是吗?”

萧景栖再次是笑非笑,“容儿你还只了解一点。”

他这次唤我“容儿”,证明他是清醒的,并不混淆我和乙桪。

他站起身,远望着亭台外的桃花,我起身走近他身侧,想听他要说什么。

他缓缓说道,“师傅崔伯渊是天师道弟子,而他的师傅便是曾经太武帝拓跋焘尊宠的国师寇谦之,寇天师。几十年前,寇谦之以其道术、法术、和权术、谋术,连连相扣,术术应手,在鲜皓卑族的大魏被人国民称颂。有人说,寇国师得到了’太上真人’的真传,会术语,算半个神仙。太武帝更是赐巨资让寇天师修建能成仙得道的静伦天宫,后来听闻寇天师在静伦天宫里坐化归仙了。”

萧景栖将视线拉回,看着我,“你可知,我师傅崔伯渊也得到了寇天师的真传,他同样会术语。”

我轻笑,“你的意思是,崔伯渊将乙桪的灵魂收集存放在玉瓶里,等多年后附身在我身上只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笑道,“难道不是吗,你不已经是事实了。”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乙桪再次复生?

“你可知崔神医要这样做的原因吗?”

萧景栖唇角微勾,似有无奈,“我想乙桪曾经求过师傅。”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乙桪自己要再次复生,所以崔伯渊答应了她的请求。

桃花清香随风飘来,我似乎看见了当年乙桪在临死的一刻,请求崔伯渊,她还不想死,不想就这么死了。

她应该还有什么愿望是未能实现的,所以她不想死。

我和萧景栖出了他的庄园,我让游然先回府,不必跟着。

他带我到了一条避静的巷子,长长的巷子清凉安静,没有主道上的繁华喧闹,这一处地方似乎已经清凉了很久很久。

我抬眸望去这还被贴着封条的大门,门匾上两个字已经掉了色,残缺不全。

乙府,这威峨的大门,想当年应该是多么的繁荣。如今清风萧萧,这一条街都是那么冷清。

我们没有扯开封条,而是找到后门,我们从后门走了进去。

院内杂草丛生,枯枝烂叶随处都是,一些破碎的瓷器,腐烂的用具横在路中。这是多么的荒凉,多么的陈旧。

这宅院宽阔无比,想当年应该是平城里最大的府邸了,如今却是凄凉残破。

我 感觉眼前出现乙府中人在家族被诛之时,惊慌地逃命。府内乱成一片,哭声喊声连成一片。我似乎看到了乱箭飞舞,从院外飞射进来,那些在院子奔跑的家人们中箭残叫,倒地一片。

凄惨之声循环在我脑海里,尸体横摆在我眼前。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

我感觉胸口躁乱得慌,脸色苍白。就像自己此时已经处在当时那可怕的场景。

“桪儿——”

萧景栖不知何时扶着我,在我耳边轻唤,把我从迷乱中拉醒过来。

“没事吧?”

我轻摇头,“没事。”

他这样半搂半扶着我,是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要是有人在场,这样的行为会落人口舌。

他将院中的石凳用衣袖擦抹干净,让我坐下,低眸看着我,眼中不只有疑惑,还有迷情。

“为何要到这来看看?”

我抬眸对视着他的深眸,在他的眼里,我看到的都是自己。沉吟后,我幽幽地道:“景栖,如我真是乙桪,我怎能不来看看。”

他蹲在我面前,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眼里冒着泪花,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在心痛,为乙桪而心痛,为她的家人而痛。

当年,乙府全府被杀,是多么惨烈的场面,幸好我只是载有乙桪的躯体而已。

幸好不是发生在我的身上,如是我也在场,看到那么多人死去,我也会愤怒,会怨恨。

乙桪刺杀太皇太后,她的仇恨之心,是谁都能理解。

她应该放不下她的家人,放不下她的父亲。

景栖突然将我拥进怀里,紧紧地拥抱着我,他在我耳边道,“对不起,当年救不了你的父亲,而我只能把你带走。”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让自己放松下来,平静自己。

“你一人怎能救得了乙府一大家族,你尽力了。”

他放开我,沉浸地看着我,他的眸色里一瞬间的闪神。

“桪儿——”他再一次深深地呼唤我的名字。

我缓过神来,轻语,“走吧。”

我不想再留在这多一刻,总觉得自己的心情由不了自己,似乎乙桪的灵魂在控制着我。

站在园中,我再一次望着草木丛生的杂乱,甚是凄凉,只是这一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乙浑到死都不知道还有我这么个女儿,乙桪也不曾知道有我这个妹妹。

要是知道我是她妹妹,当年的夜晚,怎么会让她的属下将我丢入荷塘?

她并不清楚。

这日从乙府回去后,我变了,变得每日辰时都要去府中的校场里射上几箭。

这日,我刚射完一支箭,父亲高扬就站在不远处,愣愣地看着我。

府里已经没人不知我会射箭了,父亲一定也早就知晓了。

我走近他,欠身微礼。

“跟谁学的?”父亲淡淡地问道。

我紧了眸色,微笑回道,“女儿平日无聊时,就自学练习了。”

“女孩子家,动什么武。”

他的语气冰凉,不太认可我的这一作为。

我含笑道,“女儿身体弱,只是用来锻炼下体魄,强身而已。”

父亲刚从早朝回来,就到这校场来了,想必不只是来看我射箭。

“去换身衣裳,等下全府接旨。”父亲正色的说完这句,走了。

我愣了下,皇上有旨意颁发,要全府接旨。

会是什么呢,要全府接旨?

我还是照从父亲的话,换了身带点色彩的衣裳。

当听到府内奴婢来报,说宫中大监带着圣旨来了,我忙走去前院,和高璃并排跪下。

父亲高扬领着大夫人就在我面前跪拜。

宣读旨意的是女大监,刘阿素。

她身后跟着几个内监和一个宫中嬷嬷。

当她宣读完后,我还愣得没反应过来。

刘大监不只宣读了一道旨意,是两道,一道是父亲高升,升为骠骑大将军,另一道则是皇上要纳我为妃的旨意。

拓跋宏封了我为“贵人”。

当刘大监将那道旨意亲自送到我手上时,我竟然惊讶的完全不信。

我没想到,拓跋宏竟然用下圣旨来让我进宫。

他这次连来和我通报一声都没有,而是直接将旨意下到府上。

这不是摆明了我不能抗旨。

我愣神的始终没伸手接住,这时父亲严厉的声音传来,“还不快接圣旨。”

我这才忙伸出双手,接住大监送到的手上沉甸甸的旨意。

大监一句,“恭喜容贵人”,让我觉悟过来。

我真的要进宫,要成为拓跋宏的妃子吗?

看着他们满脸的兴奋和欢乐,而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我的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呐喊:“不行!你是乙桪,你怎能成为皇帝的女人,朝廷可是要了你乙府全族的性命!”

不,我不能嫁给他,不能!

就算我在心中呐喊,可已经接了旨意。

宫中来的嬷嬷走到我面前,对我恭礼,说是来教我宫中礼仪,准备入宫的所有规矩。

我带着嬷嬷在府中所有奴婢注视下回到秋水居。

嬷嬷自我介绍,说她叫月菊,宫中礼仪官,奉太皇太后懿旨,来教我规矩礼仪。

太皇太后的懿旨都搬了出来,我还能怎样。

我诚恳地向那嬷嬷恭了一礼,表示我对她礼仪官的尊敬,唤了她一句,“姑姑。”

我静坐在自己的内室,看着手中的圣旨发呆。

这样的突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紫兰并不知我心事,还特定再次走到我面前恭喜我成娘娘了。

我嗤笑一声,“你和他们一样,也希望我进宫?”

紫兰微微愣了一下,轻问道,“二小姐不愿意?”

我沉冷着脸色,沉默。

“这可是圣旨啊,抗旨是会杀头的。”

紫兰满脸紧张的表情,因为我的语句让她感到了害怕。

如我真不愿意,抗了旨意,拓跋宏会杀了我吗?

他是皇帝,是不是说出去的话就不能收回了?

这夜,天空繁星点点,我站在院中静静地凝望着天空。

我始终拿不定主意,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飘飘渺渺中,我似乎又听到了箫声,不远不近,随风而来。

还是那首曲子,在幽林谷梦里那个男子教我的曲子。如今我已经知道,我梦中的男子就是景栖。

他此时应该就在高府院外,可他是否能明白我此时不安的心。

瑛琳走来给我披上披风,在我身旁嘟咛一句,“怎么老是听到这箫曲,好像就在府外,不知是谁,经常无事吹起。”

“把那把七弦琴拿来。”我淡淡地对她说道。

瑛琳惊讶,但还是进屋拿了出来,她摆放好后,我坐了下来,轻抚了下琴弦,合着箫曲弹奏起来。

感觉这一幕又回到了那时在幽林谷的梦境里。

琴箫合奏,在这夜晚的天空里震鸣。

我抛开了所有烦恼,我的脑海里只有他的身影。

曲声停下,我却可惜,这首曲子好像只有一半,每次听到它都不完整。

不知这首曲子是不是萧景栖所作,因为我只听到他吹起。

曲子悠扬婉转,只是不知后半部会是怎样的曲纵。

改日,我应好好的去问问他。

第六十七章 无欲无望之心

第六十七章前言

北海王府校场。

季豫在他的练武场,和府内的摔跤手打了几个时辰。

解凛在一边看着,心有所明。

这是第一次见北海王发泄,是因为得知了皇上已下圣旨到高府。

彭城公主扮着男装又来了,站在解凛身边,对北海王的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好怎么相劝。

不过,她早已经明白北海王的心事,对皇兄要娶高昭容为妃而无可奈何。

知道七哥心里肯定不舒服,所以才来劝劝。

想当年,王贞儿的事,就让他消沉过好一段时日,这些年过去了,他已经彻底放下了。而如今又因为一女子,让他再次有这样的情绪。彭城公主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是因为他再次对女人动情了。

忧,是这女人又即将不是他的了。

而且还是最不能去抢的对象。

彭城公主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七哥和皇上老是喜欢同一个人呢!

不对。

当年的王贞儿喜欢的是皇上,而七哥喜欢的是王贞儿。

那么,现在这三人的关系又是怎样呢?

那日,她在北海王府门口见到那女子傻傻站了几个时辰,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七哥吗?

彭城公主都不好去想,她只希望,她的兄长都好好的,别因为女人的关系而闹僵就好。

所以,她决定来劝劝七哥。

“那是皇兄的女人了,虽然你们都是亲兄弟,但皇上就是皇上,臣就是臣。皇上永远是天…”

“你明白吗?七哥。”

彭城和北海王在院落里走着,说着她的意思。

北海王只是深幽地看了她一眼,快步走去,没再理会她。

彭城公主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有点难过。

她害怕当年的七哥那副样子再次回来。

那时,他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听任何人之言,不停地写字。

一人坐在府里的梨园,看那凋谢的花,要看半天。

谁去理会他,他就朝谁发怒。

还害得太皇太后亲自上门,问他怎么回事?

彭城公主苦笑。她宁愿七哥永远对谁都冷漠,都不要再有那种情绪了。

太皇太后的太华殿。

北海王受太皇太后宣召进宫。

刚到殿门口便遇见从里面出来的少府杨侃

杨侃对北海王施礼。

北海王面色柔和,说道:“太皇太后召见杨少府不知有何事?”

杨侃又是一施礼,回道他,“臣受太皇太后的懿旨,奉命给皇帝陛下筹办纳妃一事。”

北海王面色疑虑,“皇上娶高家小姐的日子定好了?”

杨少府恭敬地道:“是,定在了四月初二。”

北海王轻应了声,“那少府去忙吧。”

杨侃再次施礼。

北海王在踏步进太华殿时,心情沉闷,因为那个日子即将来临。

在进殿后,给太皇太后施礼过后,再给也在太华殿的皇上拓跋宏施礼。

太皇太后神色不是很好,拓跋宏也安静在一边。

北海王猜想,皇上肯定和太皇太后又闹了不愉快,但他却不好过问。

施礼过后,等着太皇太后发话,他知道太皇太后唤他来,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太皇太后在她侍女月桃姑姑奉的茶喝了口后,才对站在下面的北海王,道:“哀家召你来,是皇上提意要你在高家小姐进宫之日去高府亲自迎接高昭容进宫。”

北海王一听,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镇定。

太皇太后继续道:“哀家已经答应皇帝,所以到时候祥儿你就做这个迎亲使,我们皇帝陛下说了,不想要高家小姐有失颜面,所以要让你一个亲王出面,好有这份面子。”

北海王心有十万个不愿,不愿高昭容就这么成为皇妃了,但他却无能为力,最后只是默不作声地接了旨意。

他连阻扰的机会都没有,也不敢有。

和皇帝一同出太华殿后,他跟在拓跋宏的身边, 神情肃重,但语气却很轻细,问道拓跋宏,“皇兄是真喜欢高家小姐吗?还是为了娶个女人进宫来随意自己的心,让太皇太后生气?”

北海王知道,拓跋宏一直就不愿太皇太后安排他的这份婚事,娶谁为后,他也许都无所谓,但他就是不愿是太皇太后安排的冯家。

从小,拓跋宏就听从太皇太后的安排,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得接受。

只是以前小,不敢违抗,现在长大了,他有自己的处事,自己的爱好,所以对太皇太后的安排,现在多少有点反抗了。

有些事,北海王都看在眼里。

但,北海王不愿意,拓跋宏为了和太皇太后斗气,而将高昭容当棋子。

他问这句话,只是想确定皇上的用意。

但拓跋宏又会告诉北海王,他的想法吗?北海王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问了,不管皇兄会不会生气,他都冒险问了。

拓跋宏顿下脚步。

北海王 清晰的看到他挑起的眉头。

“朕说朕是真心实意喜欢高小姐,你信吗?”

那样的挑眉……北海王觉得他自信而笃定。

他的确信了他的话。

北海王轻微一笑,“皇兄是真心的就好,臣弟就怕皇兄另有意思,到时候会委屈了高小姐。”

拓跋宏朗朗一笑,拍着北海王的肩膀,道:“朕不会委屈她的,所以才决定让你去接她。就算朕给不了她皇后的威风,也给她十足皇家排场,让世人知道,朕对她比皇后的份量不会轻。

北海王脸部轻轻抽撮了下。

眼眸中出现痛惜的表情,但他没让皇上看见,只是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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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月菊来府后的第二日,父亲便对我下了严令,近日来不允许踏出府门,直到进宫那日。

月菊也一清早便到了我的面前,虽表面很恭维,可我觉得她打心里不太对我友好。

她看我的神情总是带着一丝寒冷。

她还是称呼我为“容贵人”,从昨日皇上下的旨意后,她就这样称呼我。

虽说已经让皇上封了头衔,但我还是对她毕恭毕敬,毕竟她是领着太皇太后的懿旨。

她一番恭维话,“容贵人,奴婢会倾囊相授宫中所有礼仪规矩,如有严厉之处还请海涵。”

我神情自苦地扫了她一眼,“有劳姑姑。”

我冷眸看着她,她毫无表情,我也漠视。

我身不由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得不学习宫中礼仪了。

这一切好像都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除了瑛琳紫兰在旁观看,显也无声地走了来,在旁边咳着瓜子边娆有兴趣地看着。

整整学了几个时辰,月菊才让我休息下。

显见月菊走开后才从凳上起身走近我,将我拉去一边,说有话问我。

我奇怪地看着他,淡淡问道,“有事?”

显抿了下唇,扫了眼四周见没人走近,才缓缓说道,“真打算进宫?”

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是我没想到的,不是整个府里的人都希望我进宫,成为皇上的女人,好让高氏家族能沾上皇亲,更有脸面,不是吗?

显为何却是这样来问我?

他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真的关心我想法的人。

他的关心让我心里暖意,我微笑道,“圣旨都已下,我不进宫能行吗,不会连累到高府?”

“你舍得白郎中?”

他突然出口一句话让我哑然。

我没想到,显认为我和景栖是那种关系。

“难道不是吗?”他接着追问。

我神色微愣,面部抽搐,我一时沉默,说不出话来。

我呵呵地笑过,绕过这个话题,“要用午膳了,就在我秋水居吃吧,瑛琳已经在准备了。”

他双手搭上我的肩膀,正容了神色,“二姐,认真对待自己的心,不然以后后悔。”

我略有些慌乱地别过头,不敢正视显的这句话。

他放下手,再次对我道,“好好想想,真不想进宫,我去和父亲谈谈。”

我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显走出我的院子,我竟没有说让他去和父亲谈谈,也没说不让。

我真不知该如何。

发现自己是个纠结的人。

我心里是怎样的想法,我一时自己都不清楚。

我在担心什么,还是期望什么,我好像什么都没有。

发现自己的心一片空白。

我好像就在随着事态发展,一切随意。

我竟然是个随意的人。

我愣笑,为何从没发现我是这样的人。

夜幕降临下,显再次来到我的院里,问我,“思考好了没有?”

我思绪万千,依旧没给他答案。

显摇头,“二姐,你变得比以前更沉默寡淡了,你更没了任何人生的期望,你这样不行。”

我冷了眸色,显说的不错。从回到高府后,从我得知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那刻起,我觉得自己活在高府没有任何意义,每日不过就是让时间流逝而已。

我是一具毫无思想的灵魂一样。

我愣笑,是,我是一具灵魂,一具载有乙桪灵魂的肉体而已。

我倒是希望乙桪的灵魂快点占据我全部的思想,这样我成了她,或许能有更多的思想。

我也就不再是这样,无欲无望的感觉。

显再次离去,我知道他不会去找父亲,在我没点头前,他弄不明我在想什么。

显的前脚刚走,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出现在我面前。

他就这么来到我的面前,我都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很惊讶,“你为何会在这?”我魂不守舍,害怕让人发现他。

他没说话,就这么站在我面前,妖孽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

我愣了,也沉默了,对着他的视线,我能发觉出他眸色里的难过。

他的眸色垂下看向我身上的一袭绿衣,他露出了笑,淡淡地笑。

“桪儿,你终于再次穿上了你最爱的颜色,你好美,看上去宛如天仙、美撼凡尘。”

我紧了眉,我不曾知这绿色是桪儿喜欢的颜色。

我喜欢的是白色,一向来我都是一袭白衣,今日为何我竟穿了一件绿色?

我一把拉起他的手腕,将他拖进我阁楼的偏室。

他怎能就这么出现在我的闺院里,如让月菊姑姑看了去,肯定连太皇太后都会知晓了。

第六十八章 他的深爱并不是我

“你,不应该到我这来。”

我看着面前神情忧郁的男子,淡漠地说道。

他的眉头紧皱,眸色冰冷,呆愣地盯着我。

“桪儿——”他又是一句深深的轻唤。

“你要怎样?”我有些奈不住他一句话都不说。

“你的心里可有我?”他的眸色更加深沉,说这句话的时候薄唇微颤。

我轻怔住身子,沉默无言。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

这样的神色多不好看,我的手缓缓从袖中伸了出来,伸到他的脸上,轻碰他冰凉的脸颊,然后抚平他的眉头。

“不能总是皱眉,这样老得快。”我淡淡一句。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轻言,“我已经老了,可你还那么年轻,你嫌弃我吧。”

我并没有嫌弃他什么老了,年纪大了,并不是这样。

我抿嘴微笑,“你的容颜可是谁能比得上的,怎么说自己老了呢?”

他这才抿嘴露出笑容。

“可我比你大了很多。”他又恍神。

“你这次来不是要来告诉我,你的年纪吧?我已经知晓你多少岁了。”我浅笑后,继续道,“景栖,为何你不会老呢?”

他淡淡地咧开了一个笑容,放开了我的手,他的手轻抚了下我耳边的发束。

“为了你,我怎能老去。”

我愣住,呆傻了半响。

他一直都在等桪儿吗?他认为桪儿会活过来?

可我不是桪儿,他的爱是桪儿的,他现在面对的在他心里依旧是桪儿。

我暗淡了眸色。

就算身体里有桪儿的灵魂,可我还是我,我清楚自己是谁。

“萧景栖,太晚了,你回去吧,以后别再偷偷地到我的院子来,如让皇宫里的人看见会影响到高家。”我说得很认真,一字一句。

他的身体明显一抖,“桪儿,为何?”

我木然地盯着他,“请叫我容儿,或是高二小姐。”

他双手搭上我的肩,急切地道,“你生气了?”

我顿了顿,垂目后再次看向他,“我只是想让你心里清楚,虽然我的身体里有乙桪的灵魂,可我毕竟是高昭容。”

他再次皱眉,眼睛里是复杂的神色,他道,“你不能进宫!”他说得异常冰冷。

我竟被他的寒冷的语气给震住了,身体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心里对他是——害怕。

他的眸色里没有了往日的那些柔情,而是厉锐,眼神中都是怒火。

他严肃起来很可怕。

他逼近我一步,依旧冷冷地道,“桪儿你不能进宫成拓跋宏的女人,你是我的。”

我颤动着身子在他的逼进下,往后退步。

“景栖——”我轻唤他的名字,我想叫醒他,我感觉他像中了魔一样,安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白锐。

我被他抵到了书案台前,我忙伸手要抵住他的身体前来。

他覆下头来,凑到我的面前,直直地在我的睫毛前盯着我。

我的双手已经被他的双手紧扣在手里,我动弹不得。

我心跳起伏,愣是让自己侧过眸,不敢直视他。

我以为他会怎样,却没想就这个姿势保持了一刻,他松开了我的手,后退了一步。

“那你是看不上我的身份?”

他突然正了容色,若有所思地淡淡地说道。

我这才回眸看向他。我在心中愣笑,我何时嫌弃过他的身份?郎中,能治万民,怎能不好。

“不是。”我半响才道。

他沉默,然,突然笑了起来。

“你的心里一点也没有我的位置是不是?”

我的心开始慌了起来,我该怎么说。

他根本就不懂,不懂他自己的心。

他爱的是乙桪,并不是我。

他到此时自己都弄不清楚。

我将视线看向一边,沉默。

难不成他要我自己说出来,这可悲的笑话。

我回过身将背对着他,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心里难过的神色。

就算他的爱有多深,那也是对乙桪的爱。

良久,身后再也没一句话。我也听不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我知道,他走了。

我轻颤愣笑,乙桪的爱我奢求不来,你爱她太深。

从这日后,萧景栖没再来,而我每日还是跟着月菊姑姑学着礼仪。每当夜幕降临,我都会站在院中良久,一个人,谁也不让打扰。

他的箫声,我也没再听到。

夜,一片寂静,我却突然感觉自己很不习惯。

我讥笑自己,何时在夜里竟然期盼起能听到他的箫声。

最近高璃好像对我开始亲和起来。

从没踏过我的院子,这日特定让府中下人端来几盆花,其中有一盆就是她最爱的兰花。

我甚是不解。

她这是在向我示好吗?

因为我成皇帝的“贵人”了?

是啊,身份不一样,人心都不一样了。

我和她本就没什么仇恨,她能做出友好的表示,我坦然接受。

看着下人将花摆好后,我对她含笑道谢。

高璃妩媚一笑,“都是自家姐妹,无须这么客气,我和你可都是姓高,同在一个屋檐下,荣辱与共呢。”

我淡漠一笑,我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妹妹会记得姐姐的好。”我平静的说道。

她抿嘴轻笑,“容儿要嫁人了,都懂事了很多。”

她和我站得太近,一股风吹来,她的身上一股浓郁的香味飘进我的鼻子里,我感觉很不适。

我叹息,“是啊,就要嫁人了,是应该懂事了,容儿也不再是二年前的容儿了,姐姐放心就是。”

我的神色暗淡,唇边带着一丝讽笑,我不知她能否看明白。

当然,也许她理会不了我话中的意思。

“那妹妹忙。”她微微一笑走了去。

我看着她走去的背影,心中甚是嘲讽她的可笑行为。

以为送几盆花,就想拉近我和她的关系。

我早已经记起,二年前,父亲并不打算送我去老宅,这一切都是她,她在父亲耳边将事件煽风点火。

是她说,我这种人有失高家的脸面。

是她,那时走到我的面前给我一巴掌,说因为我,让显弟和别人打架,说我是个惹祸精。

竟然这么嫌弃我了,又何须来示好。

她以为我真记不起来了吗?

我只是不想再将事件翻起。

过去了就过去了。

这夜,我独自坐在自己内室的桌边,在烛光下,我翻看着从十里河那个老伯那里拿回来的降龙木。

木头很笔直,没有一点弯曲。

它的形状就像直直的筷子,一头小,另一头大,而且长度和筷子也差不多,只是比筷子大了几倍。

从这直直的降龙木端上看,就像梅花。

我很疑惑,这根降龙木到底有什么用?

它的表面很光滑,没有瑕疵。

我怎么看,它都像开门的钥匙。

只是什么地方需要这样的钥匙?

一般门哪需要这么大的锁,也没有听闻谁家的门用木头做钥匙的。

收起它后,我躺到床上,一时睡不着。只要轻闭上眼,我的脑海里竟然又出现萧景栖的样子。

他仍旧在呼唤“桪儿”,我心恼满心,将被子覆上头,躲在被窝里,让自己睡去。

我又进入了梦海。

梦里是在湖水边,梦中的我是个小孩,我的旁边有个男孩,比我高了一个头。

他正伸长着脖子在看着水下。

我好奇随着他的视线看向水里,我这才看清,湖边的泥石里有螃蟹在爬。

男孩在湖边捕捉蟹,而我就在边上拍掌欢笑,我很开心很兴奋。

看到男孩捉到了蟹,我欢乐的叫着:“景栖哥哥,真棒!”

我和男孩拿着竹篓回到屋里,交给了一个姑娘。

我对那姑娘道:“碟苼姐姐,辛苦你了。”

那姑娘一笑,接过笼子,道:“等会就有吃了,你们先玩会儿。”

我和男孩很期盼,等在厨房里看着姐姐炒螃蟹。

这时,突然听见一声轰隆声,接着整个屋子好像震动了下。

碟笙姐姐忙安慰道我和男孩,“就在这等着,哪也不去,你们吃螃蟹,姐姐去看看。”

我和男孩只管吃螃蟹,等了很久,姐姐才回。她回来时,脸色不是很好,我问她怎么了,姐姐没告诉我原因,只是笑道,没事。

男孩想到什么,问她,“我师傅呢?”

姐姐轻愣微笑,“在他的练药房里,好的很,没事。”

梦里的画面场景变成了晚上,我不再是孩子,我的身高很高了。

我身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巾,我在屋顶上飞跃,这样的画面很熟悉,可是夜里的皇城上空多了很多光亮。

皇城上空无数天灯飘荡,那是孔明灯。站在屋顶上,看着那些天顶,我很愤怒,心情极不好。

我又来到了皇宫,感觉还像上次的梦里去皇宫寻找东西一样。

我 巧妙地避开皇宫侍卫,我想找到皇长孙,一剑刺死,好让冯氏也尝尝失去亲人之痛。

在梦里,这日是皇长孙的出生之日。

我愤恨,皇长孙竟然和我同一天生辰,我想以后就让这一天成为皇长孙的忌辰。

在我找到皇长孙,看着他躺在摇椅里闭着双眸沉沉的入睡,十分可爱。一时之间手发抖,下不去手。

就在我愣神之即,宫婢出现大叫一声,随后涌进无数侍卫。

我见人就杀,在慌乱中,剑尖指到一宫婢时,我竟然发现我认识她,她是碟笙。

我很惊讶,碟笙竟然在皇宫之中,还是宫婢。

认出她后,我慌乱地轻唤了一句她的名字,她听到后很明显一愣。我没机会再和她说什么,在她的注视下,我依旧挥动长剑,刺杀无数涌到我面前的皇宫侍卫。

我一人抵不过多人,身上出现多处伤口,可我还在费力厮杀。

我的梦里一直在杀,一直在挥剑,直到我从梦里醒来。

睡得好累,从床上起来,我的头好重,好似一个晚上都没睡着一样。

我又发愣了,一直想着梦里出现的女子。

我叫她“碟笙”。

第六十九章 冰凉的泪

第六十九章前言

幽雨庄,萧景栖独自坐在桌边喝酒,进日来,他连番喝酒不停歇。

程由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南宫霓步辗姗姗而来,在程由身侧停步,和程由互望一眼后,同时看向萧景栖。

她看不惯侯爷的这番行为,可又不敢轻易言语。

这次前来是侯爷特意让她而来,她已经被侯爷呲责过她的连番行为,不禀报就擅自做主,也不许没他的令不要轻易来见他。

她受了刑,被萧景栖毒打了几鞭,她咬牙承受,坦然承认错误。

原因是那日在太玄观外的山下,高昭容遭遇的女刺客便是她。

当时萧景栖跟她一交手便已经知道是她,在他毫不留情地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后,她便慌忙离开。

她知道,侯爷当时怕她的身份暴露。

在萧景栖从太玄观回来后,她就主动地跪叩在侯爷的面前,承认她的鲁莽。

萧景栖怒火冲天,问她,为何要对高昭容下毒手,为何要去刺杀她?

南宫霓坦白承认,说,侯爷将青峰门的游然招去问话时,游然和他说的有关高昭容的身体附有乙桪灵魂的事,她偷听到了。

南宫霓得知了侯爷心中所爱的那个女人的事,当时她心里就明白了,有乙桪,不,应该是有高昭容在,侯爷的心中会始终都是那个女人。索性她一不做二不休,将那女人杀了,侯爷才会彻底将她忘记。

听到南宫霓的那些话,萧景栖愤怒地让程由拿来鞭子,狠狠地在她后背上抽了几鞭。

南宫霓承受着惩罚,她只要侯爷不会不理她,不会将她赶回南齐,让她留在他的身边便可。

萧景栖阴冷地对她下最后通牒,如再犯这样的错误,就不再顾她曾是许少苓离开前让他所托的嘱咐。

许少苓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愿望便是希望萧景栖好好照顾南宫霓。

他并不想许少苓在天得不到安宁。

可南宫霓却一次次触犯到他的底线。

从那日起,南宫霓回到自己的屋里安心养背后的伤,哪也不去,什么人也不见。

不过今日,侯爷属下前去告知她,让她去幽雨庄见侯爷,她才满脸惊喜。

南宫霓静静地站着,在萧景栖没发话前,一句话语也不敢再乱说。

南宫霓站了半响,萧景栖才抬眸看了她一眼,“伤好了吗?”

他 好听的嗓音低沉却充满了磁性。

南宫霓一时愣住,感动得差点掉泪。

她抿嘴微笑,“好了,一点小伤,霓受得起,多谢侯爷的关心。”

萧景栖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南宫霓的脸上一眼,轻转着手里的杯子,淡漠地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这次你得进皇宫,成为皇宫里教坊司的乐师。”

南宫霓弯着眉眼看着侯爷,有些不明这句话需要她的用途。

萧景栖表情未改继续道,“在阳城的鸿雁楼,让你接近北海王,让他认识你,这次你要进皇宫得靠他。”

南宫霓顷刻明白侯爷的意思,拱手道,“霓明白了。”

“明白就着手准备。”萧景栖再次瞟了她一眼,语气表情都很冰冷。

她很想问,需要她进宫后做些什么,有什么任务,但此时侯爷没说明,她也不敢再多问。

她明白,只要她能按照侯爷的任务完成,他是不会丢弃她的。

~~~~~~~~~~~~~~~~~

近几日,我的秋水居一如平常,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没任何改变。

月菊终于完成了她的任务向我辞别回宫了,不需要每天在她的注视下,我甚感轻松了很多。

只是月菊离开后,在我清晨起来,发现我内室里的花瓶里多了一束香荚蒾,小小的白花,飘着幽香。

这花我见过,在幽林谷见过,而平城里并没有这样的花。

这花除了在幽林谷,流霜水榭也有。

看到房中花瓶里的这束花,我愣呆了良久。

我当然清楚一定不是瑛琳和紫兰放的,她俩也未离开过府里,怎么得来这样的花。

我明白,是他无声无息地来过,悄悄地将花放在了我的内室。

我惊讶的是,他怎能这样随意地来往高府却没人发现,府里也有不少巡夜的护院,他都能做到无声无息,只有二个可能:他的轻功很厉害,要不就是游然放他进来的。

紫兰在我呆呆立在高几边看那花时,也好奇地走了过来,她满脸疑惑,“主子,这花谁放的啊,瑛琳吗?可这是什么花?”

我冷视了她一眼,“不管谁放的,都不能向他人说起。”

紫兰欠身一礼,“是,奴婢明白。”

紫兰的问题虽多,但口风紧得很,也从未和府里的其他奴婢私下闲聊我,是个忠心的奴婢。

进宫的日子已经接近了,除了皇宫里再次让人送来大批的娉礼外,林嬷嬷扶着母亲来到我的院子。

让我想不到的是,母亲竟然做好了一套嫁衣。

她看我的眸色变成了温和,不再是往日的那副冰冷。

“容儿,希望你不要嫌弃,母亲只想尽点自己的心意,母亲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我此刻真的很感动。

并不是因为我要入宫成为“皇妃,”是母亲有了母亲该有的母爱和那份慈母的心。

我眼里冒着泪花,如是从一开始母亲能对我这样,那该多好。

我的童年都过在恐惧中,如今释然,我该感到幸福。

我无声地拥抱了母亲,我放下了,也希望母亲能放下她的那段过去。

我在她耳边轻语,“母亲如真放下了,等身体好了也去三姨娘的墓前去拜一拜吧,母亲的诚心,三姨娘也一定会原谅你的。”

母亲的身体微微愣了愣,我松开她后,见她的脸色有丝复杂的神色。

她在忧心什么?

母亲冷漠地讥笑自己,她对上我的视线,有些自责的说道,“母亲的罪孽是不可宽恕的,当年是母亲去通知了乙浑的女儿乙桪,告知她达奚兰在高府,因为我知道达奚兰的父亲是乙浑被朝廷围剿的主要原因,是达奚骁月将乙浑有谋反的证据呈给皇太后,是我告知乙桪,达奚兰藏身在高府。达奚兰的逝去其实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僵硬了脸部,母亲曾是那样的狠毒。

还以为只是乙桪找到达奚兰,因为达奚兰的父亲那样作为,乙桪才会将怨恨发泄在达奚兰的身上,却不想,达奚兰在高府是为了躲避乙桪,而母亲则是将达奚兰的藏身处给出卖了。

我暗淡了神色,沉默。

良久后,我才轻吸一口气,叹道,“就算当年是你的错,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母亲不必自责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谁都会犯错,母亲以后能诚心请求三姨娘的原谅,女儿想她在天之灵会明白的。”

母亲这才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只要容儿能原谅母亲的过错,母亲余下的日子会好好反省。”

送母亲离开,我站在院子里,昂头凝望着湛蓝的天空,天空是多么的漂亮,干净无暇,人要是都能如此,那该多好。

可是乙桪当年是怀有多少仇恨,才会让她年纪轻轻就这么陨落了?

我脑海里再次想起梦里,乙桪去皇宫到底在找什么?

她深夜翻墙在皇宫的瑶华宫里,到底是去寻什么呢?

当时的萧景栖又在哪?

为何不在乙桪身边,为何让她只身夜闯皇宫。

为何在后来的梦里,不管是乙桪来高府刺杀三姨娘,还是夜闯皇宫,都未见萧景栖的身影。

我顷刻间突然明白了什么,萧景栖说他曾离开过乙桪,那么在乙府落寞后,萧景栖回他的南朝了。

一定是这样。

他那么爱乙桪,竟然没带乙桪离开,让乙桪独自犯险,让她在身边没有人的帮衬下,带着仇恨变身“千指女魔”,一剑一琴闯荡江湖。

我嘲讽一笑,他的爱真的是深爱吗?还是有我不知道的其他事。

他和乙桪之间,肯定不是表面看的那么简单的爱。

明日就是进宫的日子了,我落寞地坐在桌边,独自看着烛光,心情不能平静。

我在担心什么还是在期盼什么,我心情很乱,我理解不了自己此时的想法。

我似在期盼他来,又害怕见他。

如他真来了,说要带我走,我又不知自己到底会不会跟他走。

我漠然地看向窗外,夜静得很。

他的曲声也没有在这安静的夜里响起,一切都很静。

瑛琳轻轻地走来,问我要不要伺候我入睡,我木然地回绝了她,让她自己去休息便好,无须管我。

在她将门轻轻带关后,我起身走近那把七弦琴,坐下来后,我擦拭了它一遍,然后拨起它的琴弦。

在琴声中,在这无眠的夜里,我独自悲凉。

整整一晚,我不停地弹奏它,直到我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趴在琴上睡着了。

迷糊中,我感觉到他来了,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感觉到身上有丝温暖。

我甚至好像听到了他在说话。

“桪儿,只是暂时委屈了你,我一定会接你走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爱。”

“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我还不能暴露身份,对不起。”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我很怕,真怕你记起所有。”

“可——我又十分期盼,期盼你的心里只有我。”

“桪儿,我该怎么办————”

迷糊中,我感觉到脸上落下一滴冰凉,是他哭了吗?

我好想努力地睁开眼,可我好像很晕,晕得我的眼皮很重。

第七十章 进宫路上的意外

第七十章前言

从皇城去高府的迎亲车马仪仗队已经停留在了高府门口。

紧军,宫婢,内侍,一众等人将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围在中间。

禁卫军前后护卫,戎装备着武器,整齐而严肃。

虽然没有皇后大婚那样的隆重,但也已经不亚于任何人的婚礼了。

禁军前领头白马上的人,衣衫飘飘,帅气十足, 淡雅如雾的星光里,有丝凄凉。

而这丝凄凉,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就算坐在马背上,身材依旧 修长高大却不粗犷。

他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道路两旁围观了不少的少女,都是来看看这平城被公认的美男。

而他依旧安静着,心神游在外,对那些女子的赞美和指点完全没听见。

他在等候着,等候着他心中此时最不愿见到的人。

他即将亲手将她送到别的男人的身边,他心痛和无奈。

而这种痛苦只有在他身边的解凛看得清清楚楚。

解凛 一身武士服,体型匀称, 跟他主子一样的安静。

不过,他不时地瞧在北海王的身上。

他只要看住好殿下今天不做出出格的事就行了。

他怕殿下一时冲动。

近日来,他知道殿下心情不好,就连今日身份兼着迎亲使,皇上的特派,他也着实不愿领着这份差事。

在出发前,他久久地不愿上马前来,还是解凛提醒他,再不出发就会误了时辰,季豫无奈这才沉着脸色上了马。

拓跋宏已经在皇宫里极不可待了,早已经穿上了喜服,还三番五次地催问周公公,容贵人何时到。

周公公微笑起来,脸上的皱纹真是不忍直视,不过他看着皇上开心,他心里也就异常兴奋。

他安慰着皇帝,“快了,快了。”

拓跋宏坐立不安,来回渡步,不过脸上兴奋的笑一直就没消失过。

昭阳宫里,挂满了囍字,摆满了鲜花,宫婢仍旧在忙碌着。

拓跋宏站在昭阳宫的院子里,望着这他特意安排给容儿的寝宫,亲自担任着摆置宫殿的指挥使。

恭懿站在一旁,抿嘴含笑。

他这是有多久没见主上开心的笑了。

从皇后入宫那日起,他就见皇上每日夜里都在太和殿忙碌,根本就不曾踏入皇后的永乐宫。

皇帝新婚,皇后宫中不去,着实已经让皇后心生了猜疑,此时容贵人进宫,皇帝这么有心,还费心费力的,周公公为这后宫即将怕不再安宁而担心。

高府门口,一个如神仙般美丽但不妖娆的女子在高府众人的拥护下走出了大门。

北海王神经立马绷紧地瞧了过去,刚好对上她投来的目光。

见到她,他的神色紧了紧,但她却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神色。她就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向马车走去。

那股陌生感让他心中一颤。

他在心中颤笑,她已经不是那时在梦仙居里那个对他含情脉脉的女子了。

她沉静了很多,对人冷漠了很多。

尤其是对他,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她知道了自己不是救她出迷雾森林的那个人,所以她对他不再热情了吗?

北海王沉冷着自己的脸色,他真想上前去问清楚,就算她真的对自己没有一点喜欢的心,可也不要这么的冷漠。

可她不给他机会,连问她的机会她都不给。

他的心在痛,刺骨的痛。

他拉住缰绳的手拽紧了紧,让自己控制自己。

“北海王殿下,有劳了。”

高府门口的台阶上,高扬抱拳恭礼。

北海王这才回过神色,对他轻微露出一笑,轻语道:“这是皇上对容贵人的宠爱,本王只是代行。”

~~~~~~~~~~~~~~~~~

我不是看不到季豫,不是看不到他脸上难过的表情,只是我不想用心去看。

我没想到拓跋宏会让他来做迎亲使,在门口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心是慌张的。

从坠崖醒来后,我以为自己的真命天子会是他,可是真好笑,我此时竟然要成为皇帝的女人了。

我对他的冷漠,不去赴约,是想让他忘记我。

我和他之间夹了一个皇帝,他毕竟是皇帝的弟弟,我又能去怎样牵连。

至于拓跋宏,我对他的心,我一时无法表述,就算此时上了车轿,我的心还是漠然的,没有开心,也不难过,异常平静。

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

瑛琳无不兴奋,扶着我上了马车。她受了皇上的旨意,做为我的陪嫁侍女。

队伍在我上了马车后便即刻启程,留着一堆还在高府门口的观望者。

大夫人和高璃没有送出来。从一清早起,高璃就喊肚子不舒服,大夫人陪在她的身边。

高璃这么一喊,全府的人都知道,她只是不愿意送送她这个妹妹。

不想看到别人羡慕我的眼神。

也是,一向在府里不受待见的二夫人和二小姐,竟然勾搭上了皇上,成了人上人。而一直做为主位的大夫人和大小姐又怎么会舒服呢!

气都气出了病——

而我对她这一对母女的演戏没太多兴趣,随她们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情绪。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坐在车辇里,此刻满脑子想的是,我难道真的就这么进宫为妃了?

昨夜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可是醒来时我却是在床榻之上,我不知自己昨晚听到的话语到底是真实他来了,还是我在做梦。

车辇外,百姓议论嘈杂,我也静不下心来。

车辇前,白马之上,季豫的背影在车帘的飘飘荡荡中时隐时现。

回宫的路上,北海王一直行在前,也不曾和我说过一句话。

就算有什么话,此时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我轻闭眼,不想看着这一切。

突然车辇猛地停了下来,我的身子晃了下,我慌张地睁开眼,见队伍停了下来。

那匹白马之上的人调转了马头,停在我的轿外,恭礼地温和说道,“容贵人安心,臣在这保护容贵人。”

我听到前方传来打抖的声音,不知出了什么事。

当然,他在这,我并不害怕什么。

“怎么了?”我淡淡问道他。

车辇的纱幔飘飘,他的神色我看不清楚,他在马背上颔首道,“城门校尉乞伏延利在追击叛贼。”

“哦,”我淡淡地应了他一句,安心地坐着。

我总觉得今日不吉利。

平城里还有谁不知今日我容贵人进宫,叛贼怎么会出现在此时,就不怕朝廷的禁军抓获?

此时我的车辇前后可都是护卫军。

那些叛贼就算有什么行事,也不会选择在今日吧。

是谁这么的无知。

我猛然想到了他,会是他吗?

是他要阻止我进宫吗?

我有些心慌起来,很害怕前方叛贼中会有他。

我拽紧着手中的手帕,心镇定不下来。

手帕上的梅花再次入我的眼,它是少苓送给我的那一块,今日我特定带在了身上,我想让少苓在天看着我要嫁人了。

她曾经跟我说的幸福,我希望这一进宫会是幸福的。

吼乱声不断,百姓都被禁军拥护在街的角落,我的仪仗队停滞在道路中央。

季豫一直守护在我的车辇外,不曾离开。

我听到前方有马碲声而来,看来又来了不少朝廷的兵士。

车辇外季豫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兄长高首文带着他的巡防营军队来了,容贵人请安心。”

不多时,打抖声停了下来,解凛骑着马来到季豫的身前,对他回禀,“叛贼五人,逃跑一个,乞伏延利追去了,死了二个,抓了二个活的。”

季豫对他道,“那些让高首文去管,仪仗继续回宫。”

解凛领命后,命令队伍继续前行。

车辇再次动了起来,而我心情极度紧张。

我害怕,害怕他真的被抓。

可我又想不出来,他怎能会是叛贼,也许这次的叛贼的捣乱,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是我想多了。

车辇一直进宫后停了下来,我才缓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拓跋宏已经迎接到了我的车辇外,在我下车的那一刻,他伸出手来,我愣了愣,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他一路牵着我的手,直到停在了昭阳宫的大门外。

我望着那三个字,轻笑了一声,从此之后,我真要在这皇宫中的一方天地里生活了吗?

我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拓跋宏领着我走进昭阳宫的大门,里面的奴婢同时跪地,叩头拜首,齐声呼我为“容贵人”。

容贵人,我轻笑,我还真不适应。

拓跋宏 说了声平身后,低眸看着我,微笑道:“这里以后就是容儿你的寝宫,可还喜欢。”

我冷着眸色不回答。

他似乎看出了我并不开心,但他并没有因为我没有笑意而发怒,依旧微笑着,自己圆自己的话,“朕觉得容儿一定会喜欢的,来,进去看看。”

我被他拉着,走进昭阳宫的正厅堂,里面的摆设极尽奢华,和我的秋水居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都不知该如何,是站着还是坐着。

见我发愣,他一把搂住我的腰身,整个胳膊搂着我的上半身将我带进内室寝宫。

香炉里燃着浓浓的香,香气弥漫着整个屋子,让人迷糊欲醉。

我突然觉得口渴,抬起眸看向拓跋宏,他眼神中充满情欲,感觉想把我揉进他的心里。

我慌忙出声,“我渴了。”

他这才愣笑起来,一声轻呼,“来人。”

一个年纪大概三十岁的宫婢走了来,躬身有礼,“奴婢在。”

“给容贵人端碗燕窝来。”拓跋宏眼神一直没离开我的脸上,吩咐道那宫婢。

第七十一章 女魔狂啸弑杀

宫婢将燕窝端给我时,我看了她一眼,虽年纪在皇宫里可能算得上姑姑辈的,但面相还是比较精致。

她对我欠身有礼,说名唤竹砚,是我这昭阳宫的掌事姑姑。

随后她让昭阳宫里伺候我的所有奴婢都前来跪在我面前自我介绍。

来了一屋子的人,黑压压的,我看着就头痛,我一个人哪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我有礼地对身边的皇帝说道,“臣妾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拓跋宏随了我的愿,让我挑几个。

我随意地点了跪在前排的两个婢女和一名内侍监,让其他人都离开。

那被留下的两个婢女忙叩头谢恩,说着自己的名字。

秋云和雪燕。

那个唯一留下的内侍监满脸笑意,“奴才张新普。”

我眸光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让他们此时无须伺候。

宫婢退下后,我才看向拓跋宏,仍旧是淡淡的表情,对他道,“臣妾累了,想休息。”

我的意思很明显,我就是在赶他走。我还不适应自己的身份,我只想好好静静。

拓跋宏的脸色明显沉了沉,不过只是一闪而过,他还是温柔地说道,“那容儿先休息会儿,朕晚上和你一起用膳。”

我这才对他微微一笑,恭送他。

拓跋宏一走,我才坐下,吩咐瑛琳让她把我从高府拿来的东西都放好。

那把七弦琴还是装在那琴盒里,瑛琳将它拿出来摆放好。

我走过去,静望着它,想着今日来宫的路上那些叛贼,听解凛对季豫的回禀,被抓了二个。

我很害怕,其中会有他。

我又害怕,乞伏延利去追的那人会是他。

我感觉到头痛,已经很久没有痛过了,我真的要休息下。

竹砚见我的脸色不好,前来伺候我,扶我到床榻上去休息。

等我醒来时,夜已经暗下。

竹砚伺候我起来,对我说,皇上已经等我很久。

我走出内室,见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膳食,拓跋宏正在端详着我的那把七弦琴。

我缓缓地走近他,眸光清冷,轻启薄唇,“臣妾让皇上久等了。”

拓跋宏回身,温柔一笑,上前一步拉起我的手腕,“容儿醒了就一起用膳吧。”

我淡笑,随着他坐下。

秋云和雪燕在边伺候着。

我没说话,屋子里便静得很,拓跋宏好像也只是在安静地吃。

我低眸眼角余光中,看出他很警惕,想和我说什么但又不好开口似的。

是,我对他没有笑,没有热情。

不拒绝他,是因为他是皇帝,可我并没有爱他,我不必热脸相迎来迎逢他的宠爱。

竟然下旨让我成为他的“容贵人”,那我就顶着这个身份便可。

也许他已经猜出了我的心事,他似在怕我不开心,才在我面前小心地不说什么。

这夜,他没留下来,我也没有要求他留下。

膳食过后他陪了我会,才起身给自己找个借口,说还有政务要处理,让我好生休息。

我眼皮都未动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瑛琳眸中带着一抹疑惑看着我,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后宫妃子哪个不愿多得皇帝的宠爱,而我却是这样,难免让她们疑惑。

次日清早拓跋宏便领着我前去太华殿参拜太皇太后。

冯悦言打扮得很是盛装,安坐在太皇太后的身边,一脸不屑地将视线瞧在我的身上。

我伏身跪地拜见,平静着自己的心态。

早就听闻到了冯氏太皇太后当年的许多手段,权谋,如今见到,我还是甚是紧张。

拓跋宏站在我的身边,似在等着太皇太后唤我起来。

我听到一声淡冷的声音道:“起来吧。”

我再次一拜,站起身来。

太皇太后迷离着眼向我看来,在仔细瞧见我的相貌时,突觉得她脸色一变,慌得一下,站起来。

太皇太后的这一反应,让在场的人都有所惊讶,不明所以。

“月桃,扶哀家过去,哀家要仔细瞧瞧这容贵人。”

太皇太后的声音带着点颤动,走下来的同时,眼眸一直盯着我。

拓跋宏疑惑地瞧着太皇太后的脸色,不知她为何看见了我会有这样的反应。

月桃扶起太皇太后的手腕,慢慢地移动脚步。

我只是静静地站着,不明白她为何要走下来将我瞧个仔细,是想看我的容颜配不配得上皇上吗?

冯悦言好奇地跟了过来,可能还以为太皇太后对我不满意,会顺斥几句,心中满是想看戏的讥笑表情。

而我依旧冷静地站着,对于这大魏最高权利之人,心中很是敬畏,不敢有太多的情绪,任由太皇太后在我面前,上下打量。

我看得出来,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走近我时,没有一点笑容。

“有什么不妥吗?皇祖母。”

一边的拓跋宏不由地问道。

我清楚地看到太皇太后阴沉的脸色在皇上问话后,稍加恢复和色,顿了一下后,才道:“没什么,只是感觉她曾像我多年前见过的一个人。”

我低着眸,不太敢正视太皇太后,也没因为她的话而有什么其他表情。

不过,我心里却想到了乙桪。乙桪曾刺杀过太皇太后,那年不就是在李奕的墓园里去闯了太皇太后的阵地。

拓跋宏倒是有些意外,不知太皇太后认为我会像谁。

他转眸望了我一眼后,又转向太皇太后满脸疑惑的神情。

冯悦言和月桃都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

“皇祖母您说容儿长得像别人?”

拓跋宏试探地问道。

太皇太后沉默,没回答。直接又走回去,静静坐着,

冯悦言此时更是想知道我到底像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吧?

不过太皇太后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唤我和拓跋宏退下了。

在走出太华殿,我明显感觉到身后冯悦言心中很是愤怒。

在她心里觉得我一进宫,皇上就寸步不离,还亲自陪着我来朝拜太皇太后,让她心中怒火万分,不只嫉妒还有怨。

她 还以为太皇太后今天能帮她多教顺下我,竟然想不到太皇太后见了我,就什么也没说,还把我们都赶了出来,说要休息下。

因为皇上对我的重视让她心中很是不满,我从刚才踏入太华殿开始,就已经完全感觉出来了。

还没走多远时,我便听到已经随着出来的冯悦言在呵斥她的婢女。

拓跋宏头都不回,直接牵着我离开。

在回昭阳宫的路上,迎面走来了一个少女,她在拓跋宏的面前欠身参拜,然后对我行礼。

看到她我才微微一笑,她的样子很甜美。

当然我也认识她,她是彭城公主莹玉。

她上下打量了我后,柔笑道,“皇嫂宫装打扮也很美。”

拓跋宏比我还兴奋,立刻接了莹玉的话,“容贵人的美可有谁还能比得了的,朕的妃子当然美啦。”

莹玉嗤嘴,“皇兄可真一点也不害臊啊。”

我呆愣地看着那两人,兄妹间毫无违和感。

这样的亲情是美好的。

莹玉的身后,季豫慢慢地走了来。

见到他,我的眸色紧了紧,我不敢直视他,轻垂下眼眸。

季豫在拓跋宏面前恭礼后,说道,“臣是来禀明昨日现身的叛贼。”

听到季豫的话,我再次轻愣了神情,手拽在身前有丝紧张。

拓跋宏神色微变,严肃起来,对季豫道,“随朕去南书房。”

他回眸看向我,我忙道,“皇上去忙,臣妾和公主在皇宫里走走。”

拓跋宏交代莹玉,“照顾好你皇嫂。”

莹玉嘟嘴咛喃,“皇兄对皇嫂太宠爱了吧,在这皇宫中,有谁还能把皇嫂怎么样啊。”

拓跋宏再次看我一眼,走去。

我瞟了眼季豫,见他的脸色幽沉,冷着眸色跟在拓跋宏身后。

我和彭城公主没有散步多久,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我在寝宫中坐立不安,我真的很害怕,萧景栖会与那些叛贼扯上关系。

瑛琳在擦拭着那把七弦琴,我悠悠地走了过去,让她退下,坐下后,为了让自己静心,我抚起了琴。

我沉迷于曲声之中。

眼前又像出现了幻觉,我明白是我脑海中的记忆在抽离出来。

我的面前出现了迷糊的山坡,一条官道延伸在远方,官道两旁是灌木丛林,而我正坐在一处宽阔转角处的石上,我眼望着前方,手抚在面前的琴弦上,似在等待什么。

我的身旁蹲着一头白狼,它眼神凶狠地注视着前方。

模糊中,那条道上有马碲声传来,当我看见前方出现的人影时,我手上已经开始弹奏起琴弦,琴声很快,犹如战场杀敌的激将声。

前方奔腾而来的马队在听到琴声后,马不听使唤地乱窜,马背上的人被惊吓得从马上跌落而下。

我见到他们无比惊慌的表情,也听到有人在尖叫,“千指女魔!”

我脸上毫无表情,双手不停地越弹越快,琴声越来越刺耳。

就在我一阵琴曲落声后,那些马背上的人都已经惊慌失色跌落在地,捂耳在地上垂扎。

我抽出后背上背着的青冥剑,飞跃过去,一阵刺。

白狼随着我已经狂舞着它的双爪,撕扯着那些人的衣衫。

我疯狂地刺杀,一剑剑不停挥在那些人的身上。

等我收了动作,面前倒了一地尸体。

我见手上的剑在滴血,鲜红的血在阳光下刺着我的眼睛。

我抬头看向天,将剑指向天空,怒吼一声。

歇斯底里地笑,笑得大声,笑得狂躁。

我猛地醒过来,心呼吸得很快,我的双手还抚在琴弦上。

“主子怎么了?”瑛琳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呼。

我回眸看了她一眼,再次将视线停在七弦琴上,我知道,自己又进入了幻觉中。

我刚才应该是看到了乙桪曾经见过的场面。

我很明白,刚才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乙桪的记忆,它们在我的脑海里激活着。

第七十二章 狼女

第七十二章前言

冯氏由月桃扶在软榻上轻轻靠着,心绪好像还没有缓过来。奴婢送来了参汤,月桃服侍太皇太后喝下。

在冯氏太皇太后喝完后,月桃蹲在她身边轻轻地按摩着。

月桃观望着太皇太后的脸色,低声的问道:“老主子,今天这是怎么了?那容贵人有什么不妥吗?”

太皇太后轻闭的眼,微微睁开,像在沉思。

良久后,突然吐出一句话,“她像那个狼女,太像了。”

狼女?

月桃疑虑,“老主子说的是多年前的那个狼女?”

在月桃疑惑,惊讶的眼眸中,冯氏木愣着神色,轻语,“是她,真的是她,她来找哀家了,她来报仇了。”

说话间,冯氏身体发抖。

月桃忙安慰着,“老主子想多了,多年前那个狼女已经死了。”

“不,哀家近几个月来经常会梦到那日,梦到那个女人,她的脸哀家永远记得,是她,是她——”

冯氏眼神晃悠,坐立不安,心情恐惧到了极点。

“老主子,她是高府千金,不是那个女人,别担心哦。”月桃像哄孩子一样哄着精神有些崩溃的太皇太后。

“不,她来报仇了,她来要哀家的命,哀家该怎么办?”

看到精神状况如此的老主子,月桃忙唤道奴婢,“快把贾太医请来!”

月桃伺候着冯氏上榻休息,等贾太医看过后,症断只是精神恍惚,开些安神药汤就行,心里也放心了。

喝过药,睡了一觉后,冯氏已经冷静了很多。

她坐在软榻上,沉静地回忆起多年前。

冯氏淡漠地对月桃说了多年前,那个留在她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那个狼女。

她说,那狼女曾救过哀家,那是十七年前,和平六年,先皇献文帝刚刚继位,魏国国地到处发生瘟疫,当时献帝还小,处事还不够机智,什么事都是由哀家去处理。

而疫情最严重的当属平城以东的阳高村,村民严重感染。为了查明疫情真相,哀家亲自前往巡看。

只是不曾想,谁透露了哀家的行踪,哀家身遇刺客。刺客来得不少,哀家带去的皇宫禁军不少遇害。

在哀家惊慌心乱之时,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名少女,手握弓箭,身后还跟了一条凶猛的白狼。

那少女射杀不少刺客,哀家才得以脱身。哀家永远都记得那一幕,那少女眼中的凶狠,就像她身后的那条狼一样。

月桃静静地听着,在太皇太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停下时,她默默地道:“老主子是说,那狼女救了您,而如今的容贵人长得就像那狼女?”

太皇太后默默地点点头,轻叹一口气,又道:“是,简直一模一样,不过,这高昭容看似比较柔弱,不管是看她的身体还是面相,都没有当年那狼女的凶狠和勇猛,当然哀家也知道不可能是她。”

说着这话,太皇太后似笑非笑了下,又继续说着。

那狼女不值救了哀家一次,还曾刺杀过哀家。

月桃不明白,道:“那是为什么?”

太皇太后轻笑了下,很不相信那次遇刺的真实。

后来在皇兴五年,十一年前,当时的先皇献文帝已经十六岁了,那年 宿卫监李奕身亡,哀家去李奕墓前惦念。

而那狼女竟然在山野墓园出现,这次她是来刺杀哀家的,哀家怎么也不相信。

她的眼眸充满仇恨,对哀家毫不留情。比起那次舍身救哀家,眼神更凶猛,更可怕。

她的身后依旧跟着那条白狼,白狼很是凶猛地护主,咬伤了不少哀家身边的人。

哀家当年身边最贴心的侍女叙雅就是死在了白狼的口中。

不过可惜的是,哀家当时怎么也没弄明白,为什么第一次救了哀家,而第二次见面竟然是要刺杀哀家。

只是那次,哀家有禁军救驾,那狼女受伤逃离。

那日,狼女剑剑怒朝哀家刺来,双目怒瞪,对哀家厉声呼道,她说要哀家还她父亲的命来。

后来,匆忙回宫后,哀家命人才查清了,那狼女是乙浑的女儿。

她是来找哀家为她乙家报仇,为她父亲报仇。

之后,哀家再也没有见过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哀家一直记得那眼神。

冯氏轻摸额头,叹气,“近几个月来,她频频出现在哀家的梦里,都是在重复那日不停地刺杀哀家。”

月桃听得愣神,轻语安慰,“老主子,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姑娘那日不是受了重伤离开的,你老都早已经认为她死了,肯定就早已经不在人世了,老主子放宽心就好。”

冯氏并没有因为月桃安慰话而松下心来,她想起了当年那日,救走狼女的是那个人。

当时,她被禁军护卫在身后,可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来救狼女的是他。

那个人的本事,她清楚。

回宫后,她派遣了大量的军队出城寻找,都让她失望了。

那个狼女犹如消失了一样,从此不再出现。

冯氏回过神来,一道如刀般锋利的眼风扫向月桃,她怎能容忍这么一张脸晃在她的面前。

月桃看出了老主子的杀气,忙跪地一拜,“老主子,她可是皇上才纳进宫的贵人。”

永乐宫。

已近午膳时辰,餐桌上摆好了膳食,冯悦言 将她饭桌上的碗筷都推到了地上,怒火冲天地坐在椅上生着闷气。

春梅伏身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而他宫里的内监李德正安慰地在相劝。

“皇后娘娘,别因为那个贱人气伤了自个的身子,她才进宫,皇上宠着她也不能说明什么,明儿皇上肯定会和娘娘一起用膳,毕竟娘娘您可是皇后。皇上他不看您的面子,还不看太皇太后的面子吗?皇上他肯定会来。”

冯悦言稍气消了点,瞪目瞅着李德。

不知她想到什么,突然呵呵一笑,对李德道:“容贵人可是新贵,作为皇后的我,怎么也得给她点恩赐不是么。”

李德恭敬地听着。

不知皇后要说什么,不过她的表情很是奇怪。

“李德。”冯悦言一声轻呼。

“奴才在。”

“去,让御膳房准备一盘油炸蚂蚱,送到昭阳宫去,就说是本皇后赏的,你还要看着她吃完。”

冯悦言说完后,掩嘴奸笑。

“诺,奴才这就去准备。”李德附和着她的笑。

“看着皇上不在的时候去送,知道了吗!”冯悦言瞪眼吩咐着。

“奴才明白。”李德应后忙去准备他们的恩赐品。

已近黄昏,天色昏暗,李德躲在昭阳宫外,见皇上已经起驾走了,才向身后的内监招手,两人笑嘻嘻地走进昭阳宫。

到了院内,李德便道:“皇后给容贵人恩赐菜肴,请容贵人笑纳。”

昭阳宫里的人都相互望了眼,不知道那内监手上端着的瓷碟里装的是什么。

我走近桌边,朝还没有打开的瓷碟看了眼,道:“本宫已经吃过了,请公公转告皇后娘娘,说本宫谢谢她的好意了,还请公公将这菜碟端回去吧。”

李德很是为难的轻笑了下,道:“这是皇后娘娘对容贵人的恩赐,容贵人不接下,那就是皇后在这后宫里可起不到作用,是不是?皇后娘娘可说了,要是容贵人不全吃了,那就是奴才没有做好,会饶不了奴才的,所以还请容贵人将这盘菜都吃了吧。”

昭阳殿里的奴婢们悄悄地观望着我会怎样,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什么意思。

竹砚上前,将桌上的菜碟揭开。

一盘油炸蚂蚱呈现在眼前。

见到这样的东西,奴婢们纷纷开始反应,连瑛琳都想吐,她们可从没有吃过这个东西。

见我面不改色,漠视了她们一眼,她们立马低眸不再有任何表情。

竹砚见到碟里东西的那一刻,也是脸色一沉。

不过是皇后赐的,而且还说的这么明显了,就是想要我把它吃下。

皇后是为了向我证实,她才是后宫之主,想要我容贵人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竹砚比谁都清楚和明白,皇后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容贵人,请吧,奴才还等着贵人吃完,收盘子呢!”

李德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昭阳宫里的所有人都快看不下去了,可谁都只是沉默。

不过我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一盘小小的蚂蚱可还难不到我,坐下来。

拿起筷子,夹起一只送到嘴里。

这一连贯的动作,我竟是那么的自然,脸色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奴婢们惊得大大的嘴,不可思议地都傻愣着。

李德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而我就这么一只一只地吃起来。

像没感觉似的,依旧慢慢吃着。

瑛琳想将我的筷子抢走,不让我吃了。

我制住瑛琳抓住我的手,只是朝她一笑,又继续吃着。

她噗地一跪,边流泪边道:“主子,别吃了,会吃坏身子的。”

我轻微一笑后,神情依旧静默,在吃的同时,冷漠地看向李德。

李德被我的这种阴冷的神色,看得一怔一怔。

心虚的有点害怕,从他眼里看出还真佩服我的胆识。

等到最后一只终于吃完了,我放下筷子,瞪向李德,冰冷地说道:“麻烦李公公去回禀皇后娘娘,就说我高昭容不负她所望!”

李德面部抽筋似的一笑,忙拿起盘子拔开腿就走了。

他都感觉自己来错了地方似的。

第七十三章 林贵人的是笑非笑

竹砚端来一碗水,忙道:“贵人,漱下口。”

我回望一眼屋里所有的奴婢,见她们都惊吓到了,面色都还没恢复。

不过,我只是轻笑了下,把刚才的事不放在心上。

漱完口后,对所有人道:“放心,你们的主子也是个坚强的人,这点小事还不算什么。以后昭阳殿免不了会受到皇后的欺压,但我相信在这里的人,都是坚强的是不是?”

所有人都噗地一跪,说道:“奴婢们不会让容贵人蒙羞的。”

我微微一笑,道:“都起来吧。”

张新普一直都没说话,不过此时却跪着说道:“奴才以后会尽心尽力在容贵人身边办事,不会再让李德再乱闯昭阳殿了。”

我依旧平淡地道:“这不怪你,他是皇后亲自授派过来的,那就代表的是后宫之主,怎能不听。”

“不过,以后你提防点这个人就是。”

张新普忙道:“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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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月下,萧景栖躺在树上看着月亮。

程由站在树下,安静守着。

冷冷月色洒落将萧景栖俊美无涛的面容勾勒得棱角分明,淡紫色的衣襟因为躺下的缘故,半敞开着,露出性感而分明的锁骨,飘纱从树干上垂落,随着轻风飘扬。

萧景栖黑色的眸凝望着天上的明月,表情淡漠而深沉。

他低声呢喃一句,“她此时应该在拓跋宏的怀里吧。”

程由清楚地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眸色紧了紧,不知该怎么去回答侯爷的话。

见程由沉默,萧景栖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望着天空。

良久,树上没有声音。

程由还以为侯爷睡着了,却又传来幽幽的一句,“南宫霓准备得怎样了?”

程由听见是跟自己说话,立马应道,“皇宫的乐师已经让属下等人在她回家途中给刺杀了,南宫只要找对时机便可进宫。”

“嗯,好。”树上的人淡淡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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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宫。

听到李德的回报,冯悦言不可相信的惊讶。

“她高昭容也是名府千金,怎么跟乡野村妇一样,什么都敢吃,什么都不怕,还真是小瞧了她。”

她还以为会有好戏看,会让高昭容哭哭嘀嘀的,谁知她竟面不改色。

李德说道:“皇后娘娘,奴才看那容贵人不是那种胆小的主。”

冯悦言鼻子里一哼,“总会有她害怕吧。”

看向李德又道:“给本宫盯紧了昭阳宫,她有什么走动,都给本宫禀报。”

“喏!”李德恭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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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在他太和殿的寝宫里,并没有什么多少事,他只不过就是在灯下看看奏折,哪儿没去。

他不是不想让高昭容侍寝,只是觉得她还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对他还没有一点爱。他不能在她对他还没有一点爱的时候,就勉强地让她侍寝,怕伤了她的心。

在他心里,他不值要得到她的人,还要她的心。所以他觉得自己有耐心,也有把握让她爱上自己。

在他就寝时,还问道身边的周公公。

“容贵人那边如何?”

“回陛下,奴才已经派人过去了,交代了陛下说的话。”

拓跋宏抬头望向周公公,疑惑地问道:“她都没说什么?”

“没有。”周公公摇头。“只是让陛下您也早点休息。”

拓跋宏很满意点笑了笑,起码她也知道关心他了。

而永乐宫的那一位,等到夜深人静了,都不见皇上的到来,还以为皇上在昭阳宫就寝了,不过,后来李德前来禀报说,皇上在寝宫,哪也没去。

冯悦言听了,倒是不可信。

皇上这么想着办法要将高昭容娶到身边来,怎么此时已经如意了,却没有去宠幸她,倒是让冯悦言没想明白。

“皇上到底是什么意图呢?”她自言自语,不明所以。

不过,她认为皇上也许对高昭容并不是那么深爱,只是见到她的美,所以才有占有欲的心吧!好把她留在身边,谁都得不到。

想到这,冯悦言哈哈大笑起来。她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要是,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就得加把劲了,好让皇上对自己有情。

泄肆了心情后,她又恢复阴冷的表情,瞅着李德淡淡地问道:“瑶华宫的那一位呢?”

李德依旧弯着身子,轻言回道:“每天都在她自己的院里,哪也没去,太皇太后今个儿还吩咐了太医去看了看,听太医说,一切都好,离生产之日不远了。”

冯悦言 哼哼冷笑着,脸上竟是让人看不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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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日拜见太皇太后之后 连着二天,拓跋宏没有再来昭阳宫,不过都派人送了东西过来。不管什么好东西,都叫人送了来。

我就一直在接着皇上送来的礼品。

瑛琳可开心了,有些东西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不过,送过来的这些东西中,我最喜欢的还是那几盆大丽菊,还没到菊花开放季节,竟然能有这么漂亮的菊花,我很惊喜。

我的院落中放满了花草,看着鲜花,闻着花香,我感觉心情很舒适。

只是,拓跋宏没来,我很想探探他的口风,问一问那日进宫路上,那些叛贼的情况。

我还是担心他。

从那日在府里见过一面后,已经很久了,他不再出现。

竹砚在我身边说道:“华林园开了很多花,今天天气也好,贵人要不去花园走走?”

进宫后,我还真的哪都还没有去过,皇宫里都还不太熟悉。

“好。”

我微笑点头。

在漫步朝华林园去的路上,我一直很安静,只是在想,那天太皇太后对我的反应。

她的表情让我捉摸不透,看我的眼神也很冷漠。

我知道,太皇太后对我不是很喜欢。

这我都看不出来,那我就是傻子。

也是,冯悦言是她冯家人,冯悦言这么讨厌我,那么太皇太后也就肯定不会喜欢我了。

不过,不管太皇太后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都无所谓,我只想过好自己,安静地待着。

去华林园的路上,经过了一道玉兰树路,石板路两边种了一排玉兰树,此时正开着大朵的白花。

花很美很大。

我突然想起三姨娘栖雁阁的院子里也种了玉兰树,府上其他地方都没有。

三姨娘的名字里有个兰字,相必因为这样,她才会喜欢玉兰花吧。

玉兰花白得纯洁,可三姨娘是不是也是纯洁的,我很疑惑。

乙桪去高府刺杀她,一定有原因。

不可能就因为她的父亲收集了乙浑有谋反的证据上报朝廷,乙桪就迁怒达奚兰。

我觉得乙桪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一定是达奚兰有什么是让乙桪无法容忍的。

只是会是什么?

迎面走来一女子,女子穿着华丽, 头上插着银质四蝶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

我抬眸望去,见女子在奴婢们扶拥下,缓缓而来。

女子眉宇眼角满是甜甜的笑,正目正望着我。

我不知她是谁,正在犹豫间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她。

竹砚忙朝已经走近的女子恭身施礼。

“林贵人。”

掺扶着林贵人的奴婢也同时朝我施礼,还直接呼“容贵人金安!”

很明显她们是认识我的。

林贵人,那也就是拓跋宏的妃子,而且还和我是一个等级。

我好像听过这个人。

是,那是在李德走了之后,接着听到秋云说,林贵人差人送来了东西。不过,我当时没心情,只是随便吩咐放下就行。

而此时眼前这一位,就是那位林贵人了。

我安静地站着, 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林贵人没有因为我不动声色而恼怒,还一脸笑的起先向我打起招呼。

“容妹妹。”

她的礼貌知性让我一惊呀,平静的唤了她一声。

“林姐姐。”

不过视线瞧到她的肚子时,我已明白,她有了身孕,看样子应该有八、九个月了。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我只想祝福她,便浅笑道:“林姐姐好福气。”

我并不是羡慕或巴结林贵人,只是以平常心的祝福她。

可能因为有了身孕,又得到同为妃子的祝福,林锦瑟很是满意地微笑。

很和气地道:“不知妹妹可否陪锦瑟一起走走?”

我很是淡雅地一笑,轻轻点头。

这林锦瑟和皇后比起来,可是温柔多了,也很平易近人。

拓跋宏还没有长子,这林锦瑟的肚子里可是拓跋宏的第一个儿子。

林锦瑟怀着皇上的长子,想必一定很开心。

从她眉眼里的笑意中,我就已经感觉出来了。

她大腹便便的走在我的身侧,没有一丝因怀着皇上的骨肉而傲慢。

她的脸上有的都是幸福的笑。

我心甚想,皇上一定对她极好,不然她也不会有着这么幸福的心。

不过,让我有些不解的是,冯氏太皇太后作为北魏朝廷最高权利者,又怎会让其他妃嫔先怀上了皇帝的骨肉呢?

看来,冯氏太皇太后对待其他其他嫔妃也应该是友好的,如不是这样,林贵人又怎会有了皇帝的第一个皇子。

“林贵人在宫中过得应该很好,皇上也对你很好吧?”

我回过心事,淡声和她说话。

林贵人刚才还一直带着幸福的神色,顷刻间顿了顿,沉冷了眸色,她轻望我一眼,我从她的眸色里看到了一丝难过,不过只是随即,她又微笑起来。

我恍然间觉得刚才的想法好像是错的,她可能并不如愿。

第七十四章 华林园里三个女人

同行漫走的林锦瑟心气平淡的道:“妹妹进宫时,锦瑟本准备来给妹妹道喜的,不过那天,锦瑟微有点不舒服,没能去昭阳宫拜访妹妹,还望妹妹不要见怪。”

我露出一抹笑意,“姐姐第一时间给妹妹送来了一对 红翡翠滴珠耳环,不是吗?昭容很喜欢。”

其实我只是看过一眼,根本对这些东西,这宫里的人都不敢兴趣,不过,在林锦瑟面前我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听到我说喜欢,林锦瑟很喜悦一笑。

“姐姐的瑶华宫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还请妹妹不要嫌弃就好。”

“怎么会?”我淡淡一笑。

我轻瞟了她一眼,想着她刚才说到瑶华宫,我脑海里顷刻间想到了那梦中的场景。

乙桪在瑶华宫里寻找着什么。

此时的瑶华宫是林锦瑟的寝宫,只是不知当年是哪位妃子的居所。

林锦瑟的年纪看来比我大不了一二岁,那么当年一定不是她住在那里。

林锦瑟会不会知道呢?

我随意地问起她,“林贵人进宫多少年了啊?”

我们走到园中的亭台里,她的奴婢扶着她坐了下来,我随着坐下后问道她。

林锦瑟的柳眉微微皱了皱,脸上有些落寞,淡然道,“锦瑟进宫很早,在十一岁时就已经进宫了。”她的眸光幽深,嘴角轻抽一笑,“想必容贵人已经听说了吧,锦瑟只是个宫婢,能得到皇上的垂青是锦瑟这辈子得来不易的福分。”她淡漠一笑,继续说道,“锦瑟不能和容贵人相比,容贵人身份尊贵,以后在宫里会步步高升,而锦瑟想必就是这样了。”她摸了摸肚子,“锦瑟只希望肚里的孩子能好好生下来就可。”

我感觉她淡看人生,对未来不抱希望,好似生下孩子就没了后路。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有了皇子不是应该有更好的福气吗?

这一瞬间,我迷茫了,宫里的女人都不奢望未来吗?

我淡淡沉眸,想起我该要问的话还未提,看向她,我随意问起,“林贵人可知瑶华宫以前是谁的寝宫?”

林锦瑟的眸光微微一闪,从容的神色看了我一眼,“先皇的李妃。”

“李妃?”

她点头,“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李云莜,也是当今皇上的亲生母后。”

我和她聊天正一片融合时,在花园的另一条道上,皇后姗姗而来。

奴婢内监走来一队,簇拥着皇后踏步而来。冯悦言头上的金 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很是耀眼,在阳光下闪闪发着亮光。

那样的刺目真是让人不敢直视。

见到那人的到来,我暗沉了眸色,很不想看到她,不过她是皇后,我还是和林锦瑟都齐齐恭礼。

“拜见皇后娘娘。”

冯悦言昂头瞧了眼天空后,将视线瞥在我们身上,声音懒散地道:“天气是好,温热适人,适宜漫步,可林贵人,你可是有孕之人,不怕走多了会动了胎气?本宫看林贵人你还是早回宫的好,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可有你哭的。”

林锦瑟神色微慌,轻声細语道:“锦瑟这就回去,有劳皇后娘娘的提醒。”

接着又转眸对我微笑道:“多谢容妹妹的刚才一路相陪,锦瑟先行告退。”

“不客气。”我淡然轻语。

漠然地看着林贵人在婢女的掺扶下离开后,我转眸再次望向冯悦言,冯悅言正傲慢地一脸鄙视着。

此时我 一刻都不想再看见她,更不想和她说些什么,朝她欠了欠身,正想离开。

冯悦言似笑非笑地道:“本宫劝容贵人还是少和林锦瑟相交的好,她就算是个贵人也身份卑微,对你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已经起步的脚又停顿了下来,不屑的对她冷笑道:“同为皇上的嫔妃,交好不应该吗,难道皇后想后宫内斗,不得安宁?”

“你——”冯悦言很是气愤,嘴唇抽搐。

她身为皇后,还有太皇太后撑腰,有什么是她觉得担心的,还有谁能撼动她的地位!没有谁!

林锦瑟吗?

她做得到吗?

我只是觉得好笑,笑冯悦言太过对她人警惕了。

“皇后娘娘还是想想怎么做好你的皇后,可不要让他人觉得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太没有度量了。”我再次冷漠一笑。

“容贵人看来是太高估自己了,或是太高估林锦瑟了,你以为你们能翻起什么天来吗?还是能撼动我的后位不成?”

我再次冷笑。

“所以请皇后娘娘好好坐着你的位置,别为了臣妾这些小人物而伤了心身。臣妾告退!”

冯悦言感觉自己遭了一顿气受。

她的奴婢春梅呼吸都不敢太大,生怕皇后又将她骂一顿。在冯悦言的身后,垂低着头,什么也不敢看,不敢望。

竹砚心惊地忙跟着我的步伐。

回去的路上,我的脚步有些快,也没有心事再欣赏什么风景。

只到见皇上站在我们的面前时,我才脸色微微转换,对拓跋宏福了福身。

拓跋宏看着我,轻声询问,“皇后没对容儿怎样吧?”

他来得这么及时,一定是得知了我在华林园,皇后也跟了去,他是来解救我的,他早就清楚皇后会看我不顺眼。

我讥笑,“皇后是怎样的,皇上应该清楚,还需要来问臣妾吗?”

他的眸色怔了怔,很清楚我不开心。

“对不起容儿,让她刁难你了。”

我木然地看着他,冷冷地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他的眸色一闪,嘴唇轻颤,他被我的话怔得哑口无言。

他身后的周公公眼神惊讶得不知所措。

他当然清楚,我在怪他,怪他用一纸圣旨让我进宫,让我成为他的妃子。

“容儿——”他轻呼着我,我很明显感觉出,他想得到我的原谅。

我垂下眸,不想看他,不是他,我怎会让这么个皇后来欺负我。

我再次对他屈身一礼,“臣妾告退。”

他愣在原地,很难过。

我从他身侧而过,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双眸含情地看着我,“朕是真心的,容儿为何不信。”

我抬眸淡望向他,觉得他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的心顿时一软,脸色也柔了下来,竟不由地呼了他一声,“皇上——”

他看着我,抿嘴微笑起来。

我对他轻柔一句,他竟然这么开心。

在我还没反应之时,他拉住我手腕的手一紧,将我带进他的怀里。

我有点不适地想推开他,脸色很是难为的表情。

不过,一想到他是皇上,而自己已经是他的妃子了,还在这些奴婢面前,我立马停止了挣脱。

我不想在奴才们的面前丢了他皇上的面子。

只能任由他就这么半搂半抱。

而他在我面前还是那种甜蜜的微笑。

“去你的昭阳宫坐坐,可好?”

他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淡漠地嘴唇动了动,没点头同意也没拒绝。

他就这么搂着我,一直漫步到昭阳宫的门口,才将手放下来。

奴婢们忙前来恭礼后,各自退开。

瑛琳在旁伺候着茶水。

我沉默地坐着,想着他来也好,我怎么去问那日叛贼的情况。

在他饮了口茶水后,我微微眯了下眼,言语平静地问道,“皇上近日来在忙什么?”

想着后宫嫔妃不能探究朝廷之事,我又忙补了句,“臣妾无事,随意问问。”

他仍然微笑地看着我,“一些琐事处理。”

“哦。”我轻嗯了声。

“进宫那日出现的那些叛贼是怎么回事?”

我很随意地问道,没有刻意地表现出我的意图。

他看了我一眼,轻皱了下眉宇。

我忙补充道,“皇上不说也没关系,只是臣妾进宫突然遇上了觉得好奇。”

他微微一笑,“说给容儿听听也无妨。”

我看着他。

他说道,“廷尉府已经查出来了,那些人就是前些年沙僧法秀为主的反贼,二年前僧门法秀引乱朝廷,朝廷将他诛了以后,有不少和法秀共鸣的反贼未落网,任逃亡在外。”

“那日,容儿进宫之时,城门校尉刚好发现百姓人群中有可疑之人,一时追击便引起骚乱,那日幸好容儿没事,不然朕就真自责死了。”

我的眸色深了深。

真的只是那些反贼吗?

他们与萧景栖真没一点关系?

是不是我想多了。

他并没有来阻止我进宫。

我在心中愣笑,还以为他真在乎我。

不过也只是把我一时当成了乙桪的影子而已。

“容儿——”

拓跋宏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呼着。

我忙回过神来,对他微笑,“听说那日城门校尉追击乱贼去了,后来怎样了,逃跑的抓回来没有?”

拓跋宏冷下眸色,轻叹,“乞伏延利受着伤回来,让那人逃了。”

我微愣,轻语,“不是还抓到两个吗,审审其他人也跑不掉。”

拓跋宏低眸一声叹息,“可惜牢里的那两人咬舌自尽了。”

我愣色不再询问。

这日,拓跋宏没有留下在我的昭阳宫就寝,他陪我用过膳坐会后依旧离开了。

他没有强迫我,他在尊敬我。

我突然觉得他其实也挺好的。

夜幕下,我倚在窗边,想着林锦瑟跟我说起的话。

她说瑶华宫曾是先皇李妃的寝宫,那么梦中乙桪在瑶华宫里寻找的东西一定与李妃有关系。

如不是这样,乙桪去瑶华宫到底寻些什么。

可乙桪与李妃又有什么关系,她到底在那里寻什么呢?

“贵人,夜深了,奴婢伺候你就寝吧。”身后竹砚柔声轻语。

第七十五章 子贵母死

竹砚伺候我就寝,坐在梳妆台前,她卸着我的发髻。

我从镜中看了眼竹砚认真的神态,想到她是宫里的姑姑,年纪也不小了,在宫中应该有些年头了,那么她应该多少知道点李妃的事迹吧。

我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轻问道她,“姑姑在宫里待了多少年了?”

竹砚看向镜中我的容色,微微一笑道,“奴婢都快记不清了,奴婢当年不知是八岁还是九岁就进了宫,那年的皇帝还是高宗太武帝,当今皇上的爷爷。”

我淡淡一笑,“姑姑真的算是宫中前辈了,伺候了三朝主子。”

竹砚一声叹息,“是啊,奴婢也老了。”

我疑惑地问道,“那么姑姑为何在可以出宫时不出宫呢,一直守在宫中是为何?”

竹砚身子愣了愣,她低眸思索了片刻才再次轻笑一下,“奴婢出了宫也不会什么,奴婢在宫里待习惯了,宁愿老死在宫里。”

我回眸看着她,“姑姑的家人呢?”

竹砚眸子闪了闪,随即又轻笑道,“奴婢在很小的时候随着家人迁徙而来的,居住在平舒县,后来宫里选宫女,奴婢的父母便让奴婢参选入宫。在奴婢十四岁的时候,父母不幸身亡,奴婢已经没有了家人,所以——”竹砚一声叹息,“奴婢愿意在宫里伺候主子,因为奴婢已经习惯了宫里的生活。”

我转过身看着她,她双手垂立,双眸低垂静站在我面前。

她此时的样子虽有丝忧郁,但看不出难过。

我淡漠地看着她,幽幽地说道,“皇上的亲生母后可是李云莜李妃?”

竹砚听着,轻轻点头,“是。”

“本宫想听听关于李妃,你能说说吗?”

竹砚的眉头一点点加深,我似感觉她本不愿想起李妃似的,见我盯着她,她轻抿了下唇,说道,“在奴婢十四岁时,奴婢的父母去世,那年高宗太武帝也是那一年驾崩的,先皇献文帝继了皇位,那年先皇才十二岁,太后让奴婢在先皇的身边伺候,二年之后,先皇十四岁时,从外地带回了一个女子,封为妃,那个女子就是李妃。李妃当年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可是李妃命薄,在生下当今皇帝后,被太后给赐死了。”

竹砚说到李妃,面色有些难看,看来她和李妃的感情应该很好。

“为何太后要赐死李妃?”我有些不明,疑惑道。

竹砚忙朝门帘处望了眼,怕让他人听见似的,她的目光再次转到我身上,见我等着她的回答,她低下头继续说道,“贵人难不成不知,皇室朝廷有一条祖上惯例,’子贵母死’的祖规,皇帝的长子必定是太子,可皇室不许外戚专权,所以李妃在祖治下,被太后给赐死了。”

我哑然,才突然明白过来。

我暗眸沉锁,想起林锦瑟,她那番看不到未来希望的神色。

她一定是早知自己也许也会走上那一条路。

她怀着皇长子的心情到底是个怎么样子?

我此时甚觉得凄凉。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怪不得,皇后不将她看在眼里,就算她怀着皇子,也不受待见,甚至连太皇太后都不太予理睬她。

我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看着竹砚,说道,“那么李妃,你还知道些什么,比如李妃和乙浑府上可认识?”

听到我这句话,竹砚的眉头又是一皱,她抿了嘴角,片刻后道,“前丞相乙浑在高宗太武帝驾崩后一年就让皇太后给诛了,那时的李妃都还未进宫,李妃是太武帝驾崩二年后才进的宫,奴婢想李妃不一定认识乙丞相府上的人。”

李云莜和乙府难道真没任何牵连?

我冷下了眸色,甚是疑惑。

就算李妃不认识乙浑,但乙桪呢?乙桪可是在乙府被诛时并没有死。

竹砚此时对我问出她的问题很是疑惑,她脸上一片疑虑,我知道她在猜想我的意图,不过她没敢问出来,我也不想告知。

我对她正色,“本宫说的话可不许同他人道起。”

竹砚忙副身,“奴婢明白,贵人放心。”

此时,突闻远远地有鼓声传来。

我看向窗外的黑夜,那鼓声是从南城白楼传来的,此刻敲起的鼓声应该是关闭城门。

城门一关,平城街道上必然冷清了,但城中的邀月楼里此时还正莺歌燕舞。

北海王一人独自坐在厢房里饮酒。

楼下大堂里的散桌也多是一些听曲好乐之客。

南宫霓特意装扮了一番,看着桌上那壶酒,抿嘴一笑后,将它连托盘端起,出门向廊道的另一头走去。

她驻步在名为“幽兰”的雅房前,守在门口的两名护卫忙拦住了她,虽是拦住她,但护卫很恭敬。

其中一人道,“殿下不让人打扰,南宫姑娘请回。”

南宫霓妩媚一笑,“霓只是给北海王殿下送来一壶酒,不会打扰的。”

那护卫很是严肃,脸上仍毫无表情,“殿下说了,今日谁都不见,包括南宫姑娘您。”

南宫霓心中一嗤,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沉住了气,莞尔一笑,“那好吧,霓就不进去打扰了,不过这壶梅子酒是霓送给殿下品尝的,还望阁下代劳送给殿下尝尝。”

那护卫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住南宫霓手上的托盘,躬身有礼,“多谢南宫姑娘。”

南宫霓淡笑,“一定要回禀殿下,这可是霓的独家密方,好喝得不得了。”

南宫霓回到自己的房里,刚才陪笑的面容冷暗下来,心中一直记得侯爷对她的命令,一定要北海王将她推荐到皇宫中的教坊司。

她认命,只要他对她发出的命令,再难她都要去完成。

就算那下达的任务是为了他别的女人,她也愿意服从。

南宫霓想到当年,她的师傅许少苓就是为了去完成他下达的任务,才匆匆离开,可是从那晚离开后,等来的却是师傅已逝的消息。

那年,侯爷还是刘宋朝的辅国将军,为了大业,为了萧氏族群的荣耀,为了听从他叔父萧道成的命令,他不得不完成使命。

而这个使命就是暗渡到北魏。

许少苓成了这个使命里的棋子,当年的南宫霓并不知晓,在许少苓死后,侯爷才告知了她。

既然师傅是侯爷的人,一心为侯爷,而她也愿意成为侯爷的人。就在她得知师傅死讯的那夜,她叩跪在侯爷的面前,请求成为他的心腹,只忠于他。

南宫霓永远记得那日,侯爷将她抱在了怀里,安慰她。

那是她唯一一次和侯爷那么亲密的接触,她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听着他胸口的心跳,从那一刻起,她发誓,就算死,她也要忠于他,要死也要得到他的一份情。

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对她仍旧如当初,不热不冷。除了交代她任务,他都将她放在远远的地方。

她很落寞,有心不甘。

侯爷心中的那个女人早已经不在世,喜欢他的许少苓也离世了,唯一在他身边的就只有她了,可他还是仍旧看不到她。

她以为只要在他身边时间长了,她对他的好,他一定看得见,迟早会接受她。可她却不曾想到,如今又有这么一个女人和乙桪一模一样。

南宫霓想起那日侯爷将青峰门的游然约到幽雨庄,向游然坦白他是崔伯渊的弟子,是乙桪曾经的朋友,要他告知关于乙桪在青峰门的事迹。

游然将乙桪在青峰门的那几年大概的情况都说了下。最后直接告诉侯爷,仙道崔伯渊是如何交代他将收集乙桪灵魂的玉屏安放好的。

南宫霓在一边偷偷听取到,当时她觉得游然嘴里的话太不可思议了。

如今她清楚地明白那个女子的身体里有着侯爷最爱的女人的灵魂,那么侯爷更不会放弃她了。

在任城王府的寿宴上,她还以为侯爷对那女子不过也只是把她当棋子,不然,怎会对她下毒,好让任城王和皇帝有嫌隙。

可慢慢发现,侯爷的心并不是这样,因为那个女人,侯爷已经一次次放慢了脚步。

她不知侯爷的心到底在想什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南宫霓走近窗台,望着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此时侯爷又在何方呢?

而她心心念的那个男人此时正一身黑服,面戴黑巾,飘入在东阳王府。

东阳王,当朝太尉,手握兵权,太皇太后在朝廷上的一把手。

萧景栖潜入东阳王府为了寻找一个人。

从鞠阳的口中和游然的口中,他相信当年崔伯渊救了乙桪后,虽身负重伤,但一定没死。

他这次从齐而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就是寻找崔伯渊。

他已经查明,当年冯氏太后在李奕墓园被刺杀后,派遣大量的军队寻找崔伯渊,其中领将的就是东阳王。

萧景栖甚是觉得东阳王一定把崔伯渊秘密抓获了而不上报,一定是把崔伯渊关在某个地方。

他想到的能关住崔伯渊而不透风的唯一的地方就是东阳王府。

东阳王府里,园林宽阔,院子格局庞大,府中府兵过多,能在王府里寻人不容易,很容易露馅,处身危险。

他只好单独行动,今夜不打算能有所收获,只为探索府中地形。

黑夜下,他眯着妖治惑人的凤眸,躲在树后,观望着王府里府兵的走向。

悄过身体,向正院而去。

廊道里走来一个少女,满面笑容,手上正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碗参汤。

萧景栖隐在黑夜中,静静地看着那少女敲着一扇门。

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奴仆见到那少女后,忙恭礼,“郡主,这么晚了还来给老爷送参汤啊。”

女子淡笑,“父亲不是还在忙嘛。”

萧景栖一愣,才知自己到东阳王的书房。

此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是何人!”

第七十六章 夜躺白楼顶

明月高悬,星子不移,清风徐来,花香阵阵。

任城王府的府兵那一声厉喝,黑夜中的萧景栖回眸一望,见身后不远处有几个府兵正快步朝他而来。

就这么暴露身份可不是他的处事方式,在府兵还未到他身前,他一跃而起,向院墙而去。

在飞跃空中时,他见那给东阳王送参汤的女子瞪目朝他看了眼。他明着是个夜入府里的刺客,可那女子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而是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

萧景栖快速离开东阳王府,无暇在顾及其它。

出了院墙后,他听到身后传来不少的追击他的脚步声。大路他不敢走,只好隐身到黑灯瞎火的巷子里。

星辰悄移,一夜而过。

早膳时,拓跋宏就来到我的昭阳宫要和我一起用膳。

在我们吃得快差不多的时候,门外周公公禀报:“皇上,北海王来了,在太和殿等候。”

听到北海王,我拿勺子的手一下没拿稳,跌在碗里,不知自己为何紧张。

拓跋宏看向我一眼,满眼的疑惑。

我忙道:“手打滑了。”

而拓跋宏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朕先去处理国事,容儿慢慢吃。”

在拓跋宏起身,我忙将他送到门外,恭身施礼,目送他而去。

我站在廊下抬眸望向昭阳宫的上空,清晨的阳光并不温热,还有丝凉爽。

我脑子突然一阵阵痛。

“瑛琳,扶我进去休息下。”

瑛琳见我脸色苍白,忙和竹砚一起将我扶到床榻上。

“主子,是不是昨晚着了凉,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瑛琳有点慌张。

我只是摆摆手,很是无力地道:“不用,本宫休息一会就好。”

“白郎中的药还有,奴婢去给主子拿来。”瑛琳将我扶到床榻边说道。

我坐在床沿边,等着瑛琳伺候我吃药。

已经有段时间不感觉头痛了,近日不知为何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瑛琳将药递给我时,看着那小小的一粒药丸,我的脑海里又出现萧景栖那张妖孽的脸。

将药放在嘴里吃下后,身前瑛琳道,“主子,药只有一粒了,是不是让奴婢去找白郎中再去拿些。”

说道萧景栖,我眸色一愣。

我沉冷地躺下,没有对瑛琳有任何地交代。

瑛琳见我不语,给我盖上锦被后轻步走了出去。

我睡了过去,又进入了梦乡。

梦里是一片桃花林。

我在向前跑,往桃花林里去。我的心情很气愤,呼吸很快。

桃花树下站在那个清澈的少年,他的双眸在看到我时,沉下了神色,我感觉到他见到我有丝紧张。

我愤怒地给了他一巴掌,毫不留情。

我脸色冰冷,目带仇恨,瞪着他。

他没有还手,只是低眸看着我,有丝委屈地呼道我的名字,“桪儿——”

“不要叫我,我不是你的桪儿!”我愤愤地说道。

他的脸上印了我的手指红印,相必一定很痛,可他依旧面不改色,怔怔地看着我。

我仍旧瞪着他,怒道,“景栖,为何是你!”

他想说什么张口又不言,猛地将我一把拉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我。

“我都是为了你,请你相信我,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

我用力地挣脱他,冰冷地眸子凝视着他,嘴角抽搐一笑,“我——再也不相信你!”

“不,不,桪儿——”

他很慌,双手已经无处安放。

我冷笑一声,视线从他的脸上收回,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那个少年在痛心地呼唤,“桪儿——桪儿——”

~~~~~~~~~~

夜凉如水,南城白楼的楼顶琉璃瓦上,男子脱掉了他那身夜行衣,神情忧郁地坐在平城最高楼楼顶上。

他漠然地望着城里的宫城,似有千里之眼一样,希望能看到她。

清凉的风吹拂着他的长发,吹起他眼中深意。

他的思绪飘远,回忆涌上心头。

那年,叔父的密函让他如烫手山芋,丢也不行,从也不行。

他埋头独自在屋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他手脚麻木。

他迟迟不愿回朝,可却不得不回。

他丢了她,她不再见他。

他以为自己只要回去一趟,快马加鞭再回来就行,可回去后身陷朝廷夺权中,却再也走不开了。

他冷讽地笑,笑自己太蠢。

蠢到就算她在生气也将她一并带走,那么就不会——

桪儿也不会成为“千指女魔”,也不会让她成为看淡世态炎凉,心有怨恨,仇恨在心的女魔。

他躺下,躺在琉璃瓦上,看着满天星辰。

他不知,那宫城里的她是否在梦里梦到他。

不知她是否也想念他。

~~~~~~~~~~~

清晨刚起,太华殿的宫婢来传话,说太皇太后召见。

竹砚给我穿戴了一番,收拾好自己,领着竹砚前去太华殿问安。

太皇太后依旧是毫无表情地看着我,她眸色里的冷淡让我觉得自己一文不值。

就算她对我无言,都有一股尊贵威严与不可冒犯的容色。

我沉着呼吸,等候着她的问话。

“听闻容贵人在高家老宅住了二年。”

太皇太后淡淡开口问向我。

“是。”我恭敬地回她。

“因为尚书右丞的女儿被你推入河中?”

我身子一愣,不想解释。

“是。”

太皇太后冷漠一笑,“在这皇宫中,可不比宫城外,皇上也不只你一个嫔妃,哀家希望容贵人别把外面的坏习惯带到宫里来。”

我一怔,嘴角抽了抽。

太皇太后的意思,我当然明白,认为郦敏心落河的事,我是罪魁祸首,是爱挑起事端的人。

她竟然是这样认为的,我又能解释什么。

我轻笑,回她,“臣妾明白,臣妾会以身做好皇妃的身份。”

“这样最好,宏儿喜欢你,哀家也不说什么,但进了宫,就得有宫里的规矩,皇室的脸面。”

我低眸福身,“臣妾记住了。”

我沉着一颗巨重的脑袋从太华殿出来,呼吸外面的空气,我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望着这深宫内院,就算再无比豪华,我都甚觉得不是自己能待的地方。

我没有直接回昭阳宫,而是漫步在宫内花园。

我想起昨晚的梦,梦里乙桪和萧景栖不和,而且很是仇恨。

我很是疑惑,多年前乙桪和萧景栖到底发生了何事,才让两人翻了脸。

他俩之间不是郎情妾意吗,不是爱得很深吗,为何会突然有那一幕?

萧景栖到底做了什么让乙桪再也不信任他了。

那一幕又是哪一年?

我恍然大悟,会不会两人之间因为什么不愉快了,萧景栖才离开了她,才让她堕入江湖,成了人人畏惧的“千指女魔”?

乙桪能成女魔必定和萧景栖离不了关系。

我停在一棵杨梅树前,看向树上结满的杨梅,此时正当红。

我的记忆里突然想起了乐师许少苓,那时,她有几天不来高府教授我琴艺,我跑到她的教坊司找她,看见她正一个人在房里喝酒,我站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年小的我很明白,她很难过,想用酒来麻醉自己。

我一双小手要取掉她手中的酒壶,她摸着我的脸,对我说,没关系,这是杨梅酒,喝不醉。

我不信,哪有酒是喝不醉的。

我愣在她身边,轻问她,“师傅是不是有伤心事?”

许少苓的眸光里泛着莹莹泪花,她抿嘴轻笑,看着我说道,“容儿,长大后一定不要让自己去深爱一个人,如是这样,你就输了。”

年少的我根本就不懂,此时回想,少苓她就是爱得太深了,才会让自己难过。

梦中的乙桪那痛苦地甩了萧景栖一巴掌,也应该是爱得他太深才会有那般痛苦吧。

可是萧景栖到底做了什么让乙桪无法原谅?

我不再去想,继续在园内漫步,竹砚一直静静地跟在我身后。

是他,季豫,他为何会在这?那淡然冷漠的身躯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梨树下,仰望着满树的梨花。

我抬不起脚步,不知道该转身离去还是继续前行,竟然慌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正在我犹豫时,竹砚朝前方的季豫恭礼问安,“见过北海王殿下!”

看到他的视线对上我,我忙避开他的视线。

季豫轻淡的声音传来,“臣见过容贵人。”

我再也不能逃避,只好正视他,轻轻一笑。“能碰到殿下也来赏花,真是好巧。”

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藏在长袖里的手,紧紧拽紧衣袖,不让自己太多紧张。

季豫微微一笑,柔声说道,臣弟进宫和皇兄谈论点政事,此刻没事就到这梨树下来走走。今年的梨花开得甚好。

他再次将视线停留在梨花树上。

我朝他走近几步,凝视着他,但已经平静了心态,就像嫂子见叔叔,规矩得档,一本正经。

我平静地问道他,“殿下很喜欢梨花吗?”早在梦仙居我就已经知道他喜爱梨花,可却从没问过。

他再次将视线停留在我的脸上,双目灼灼地盯着我。从他眼里,我看到了不舍,看到了对我还有着难忘。

我刚想再次侧转目光,他回道我,“是。,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臣喜欢菊花了——”

我心一怔,我从他的话语里,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而他说得这么明显,知道我喜欢菊花的人都会明白。季豫就这么地说出这些话,就不怕我这些奴婢听到了,也会听出来吗?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第七十七章 棋子的用途

“菊花也很美,能得殿下的赏识是它不妄盛开。”

我抿嘴含笑轻语。

季豫看着我,眼中流露出丝丝情意,“容贵人可还适应宫中的生活?”

我微微一笑,“没有什么适应不适应,随遇而安。”

他的嘴角微动,眸色暗沉了下,随即轻笑,“容贵人能这么静心平和是皇兄的福分,后宫里就需要像容贵人这样心态平和的妃子。”

我淡望着他,我和他之间已经到了这种身份有别的距离中。再也不像当日在梦仙居那样了。

我怕再继续待下去,让人发觉了就不好,免得落入其他人的口舌。我淡定地朝他微微一礼,说身体有点累,先行离去。

在我转头走去之时,我还能清楚地感觉到背后有道目光在烤着我。

我心跳得很快,我不是不敢见他,是怕自己再见下去,那颗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会泛起涟漪。

回昭阳宫的路上,不经意间经过林锦瑟的瑶华宫前,我站在树下的石子路上,看着瑶华宫门外一个宫婢正在打扫。

此时竹砚在旁轻声说道,“林贵人怕是快要生了,太医每日早晚都要看症回禀太皇太后。”

我已经听闻到,皇上几个月都未曾去看过林锦瑟,好似林锦瑟肚子里的皇子不是他的一样。

“皇上去看过林贵人吗?”我缓声问起竹砚。

竹砚摇头,“皇上一直都未踏过瑶华宫。”

拓跋宏对林锦瑟这般冷漠,是我想不到的。如他不喜欢林锦瑟,为何当初宠幸她,让她有了孕?这是我想不通的。

我 眼中略略流露出一丝惊讶,视线从瑶华宫收回,再次漫步朝昭阳宫的方向。

回到寝宫后,瑛琳立刻给我端来一碗燕窝,我慢慢用勺子慢饮后,向竹砚投去一丝淡漠的眸光。

“林贵人和皇上是怎么好在一起的?”

这个我不清楚,但竹砚肯定清楚,她在宫里可是前辈,宫中的事多少也应该清楚点。

竹砚的脸上有一丝诧异,她没想到我竟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我明显见她有丝犹豫后,才对我说道,“具体是怎么在一起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奴婢只知晓林贵人当初是北宫的奴婢,偶尔一天,皇上就把林锦瑟接到了瑶华宫住了下来,没多久后,后宫里就传出了林贵人有了身孕。”

竹砚见我定定地看着她,她低头轻声继续道,“从林贵人有了身孕后,皇上便再也没去过瑶华宫了。”

我怎么感觉竹砚话里,拓跋宏好像是特意让林锦瑟怀了孕后,又不去管了的那种感觉。

难道拓跋宏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我怔怔地看着竹砚,竹砚低头不语。

我轻摆手让她们都退下,靠在软榻上,我眸光无色,闻着香炉里的清香,想着林锦瑟这个苦命的女人。

她已经有孕九个月了,下个月皇子就要生下来了,皇子生下,不知会是喜是悲。

喜的也许是太皇太后,而悲的肯定是林锦瑟了,也许她的人生也走到了头。

九月之前,她还是那个北宫的宫婢,而我正是从龙城回平城半路遇劫,九死一生。

我猛然坐起,脑袋里想起的东西让我疑惑。

救我的是皇上,并不是北海王。

拓跋宏做的这一切,会不会与我有关?

他在为我铺路吗?

因为“立子杀母”,这皇室原则,所以他得先让其他女人生下皇子。

会是这样吗?还是我想得太美。

门面上好像是这样,可他会是为了我吗,还是为了不让冯悦言成为那个原则下的牺牲品?

怪不得太皇太后对林锦瑟肚子里的孩子很是关心而并不待见她的人。

太皇太后需要的只是孩子!

我失笑,心里沉冷的笑。

这也许是太皇太后的棋,也许又是拓跋宏的棋。

~~~~~~~~~~~~~

拓跋宏 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幽了眼一直清静喝茶的北海王,问道:“七弟这么悠闲,进宫就只是为了来喝茶?你北海王府里没茶喝吗?”

拓跋宏当然是为了打趣他,才这么说的。见他来后,又没说什么,就只是静静地在他这里坐会儿。而且以前没他召见都不来皇宫,今个儿却不知为何这么悠然地跑来看他。

北海王扬嘴微笑了下,回道:“因为想皇兄了,来看看不行吗?”

当然,他的心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又怎能说给皇上听。而他的心事,最不能说的,就是给皇上听。

拓跋宏看了眼季豫的脸色,有丝苍白,轻问道:“七弟不会是病了吧?”

是病了,不过是相思病,而且相思的还是他皇上的人。

北海王淡笑了下,“皇兄说的哪去了,臣弟身体这么强壮,怎么会病呢!”

拓跋宏唇齿一笑,“没病就好,过几日朕要去巡视武周山石窟,七弟随朕一同前往。”

北海王微微施礼,“臣弟依皇兄的。”

拓跋宏再次是笑非笑地看着季豫,疑问,“听闻近日七弟和吏部郑侍郎的女儿郑玟雅走得很近,怎么,七弟喜欢她?”

北海王脸色僵了僵,随即一笑,“皇兄说笑了,臣弟对郑小姐没那个心事。”

拓跋宏眉头微皱,迷惑不解,“真没那个心?”

他可已经听闻郑玟雅私下去北海王府几次了。

北海王看向皇上的眸光,见他不太相信,神色烦恼的一笑用来掩饰他的不安。

拓跋宏严肃下来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法秀叛贼的余党查得怎样了?”

北海王正色,“臣在跟进,一定会彻查下去,不再让那些人再来扰乱朝廷。”

“嗯。”拓跋宏随意应了声,走回他的书案台。

~~~~~~~~~~~~

昭阳宫的院里,我修剪着花枝,听着张新普的回报。

那是因为近日来,季豫常时间在宫里,所以就让张新普去打听了下。

张新普恭敬地在我面前回禀,“陛下明日会和北海王一起去武周山视察石窟佛像的修建程度。”

我拿着剪刀的手停了下来,回眸瞅了眼张新普, 始终面无表情。

随后又继续修剪了下花草,继续问道:“陛下现在在做什么?”

张新普恭敬回道:“应还在太和殿里处理政务。”

我将剪刀递给站在身边的婢女秋云。吩咐瑛琳,要她去炖点汤。

我领着瑛琳前往太和殿。

殿外的内侍监见到我,还没等我说话就急急地去禀报了。

我才站住脚,拓跋宏就已经迎到了门口。

还没等我行礼就忙走近我身前,很是温情道:“容儿来了。”

我还是很平静地行礼,说明来意。

“臣妾给皇上炖了汤,皇上试试。”

拓跋宏一把牵住我的手,将我牵进殿内。

瑛琳放下手中的托盘,伺候着。

拓跋宏兴奋的表情,从我进来后就一直没消逝过。大口喝掉一碗后,又要瑛琳再倒一碗。

恭懿和周公公脸上有着十足的惊讶表情,很明显皇上的样子让他们惊讶到了。

我看着拓跋宏狼吞虎咽的样子,打从心里觉得他很乐趣,不由得一笑。

我对他的笑实属难得,让拓跋宏看傻了眼。

也是啊,从进宫后,我难得笑一回,由心的笑一回。

“容儿,你笑笑真好看。”

我不由地脸红,这么多人在场,他竟然毫不掩饰地就这么表达。

恭懿和周公公已经瞪得大大的眼,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汤不好喝就不喝了吧。”

我想抽掉他手中的碗来掩饰自己的羞涩。

拓跋宏忙抓住我伸过去的手,依旧一副幸福十足的样说道:“朕好喜欢容儿做的这个珍珠鱼丸汤,下次再给朕做,好不好?”

我娇羞了下,抽出自己的手,低眸轻声道:“好。”

瑛琳收拾掉喝完汤的碗具后,我才随意地问道:“皇上最近干嘛呢?”

其实后宫不得过问皇帝的政事,而我却这么胆大问了他。

因为我也知道,拓跋宏平时也没做什么,一般大事都是太皇太后在处理。

他 温和的笑道:“朕明天去武周山佛窟,容儿陪朕一起去吧。”

我只是平静地点头答应,就像一惯的性格,没有现出自己过多的用心,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其实我也猜到拓跋宏会让我一起去,只是为了安自己的心,所以特定前来问问。

能出宫一趟是我前来太和殿的目的。

出去了会不会有机会见到他?

如他真想见我一定会想办法到我身边来,这是我给他的机会,如果他懂。

刚走出太和殿,冯悦言带着她的侍女正姗姗前来。

她一定是来见皇上的,说不准是来请允皇上能带她一起。

虽见到她就不悦,我还是福身有礼。

她一脸讽刺地看着我,冷声说道,“容贵人今日怎会也到太和殿来了,不会也是来请求皇上带你去武周山吧?”

我木然一笑,“臣妾不需要求。”

冯悦言感到自己卑微了,脸色一沉,嘴角轻抽,“别以为皇上对你有几分情义就妄自狂大,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再怎么说,可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

我轻笑,“臣妾没无视皇后啊。”

冯悦言憋得无话。

我淡然一笑,再次福身,“臣妾告退。”

我的冷漠无色让她很不爽,在她恶视下,我淡漠离开。

我不想和谁敌对,也不想惹麻烦,我只是想清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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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秀 (僧人,孝文帝即位后,佛教内部的派系斗争日益明显地表现为社会阶级的斗争。最高统治者有时支持某些僧侣讲道说法,又严禁另一些僧侣聚徒传教。部分僧侣颂扬明君有道的同时,另一些僧侣却公然毁寺烧经,举兵造反。沙门法秀于京都平城举事,参加者有官僚大族,更多的是平民和奴隶。)

北海王 (拓跋祥,字季豫,北魏献文帝七子,北魏孝文帝拓跋宏七弟。)

第七十八章 夜下魅影

北魏西宫的正门外,皇5上出巡的 仪仗数千人,除了禁军轻骑,内监婢女。

白马 上水色长袍长相儒雅的年轻人,就是大魏朝鼎鼎有名的美男北海王殿下。

他们身后 就是一股铁血的气息扑面而来,两百个轻骑禁军拥着当今皇上的 龙辇。 。

南花木雕刻的四门上是金顶,下边是四个红印玉的短柱,这四四方方的龙辇极尽奢华,。

手执大刀的护卫前后左右护在龙辇旁。

街道两旁是围满了百姓,都争着想向前挤点,大声嚷着。这样大程度的出巡,平城能有谁不知。

城门校尉乞伏延利领着下属的兵士维持秩序,直到仪仗出城。

龙辇内,拓跋宏安静地坐着,但眸色全都在我的脸上。从清早起,我一直很沉静,话语不多,满腹心事。

出发前,他就温柔的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只是轻笑摇头,“没有,臣妾好得很。”

而此时他柔情地看着我,缓缓地叫道:“容儿,过来。”

我挪了过去,拓跋宏将我搂进怀里,让我靠在他的身子上,喃喃道:“睡一会儿吧,很快就到了。”

我并不想睡,但还是靠在了他的怀里,轻闭着双眸。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和他说些什么话题,让这一路怎么过,索性就当自己睡了。

一路上,我清楚地感觉到拓跋宏在轻轻触摸我的秀发,抚摸我白嫩的脸颊,但我仍旧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自己。

皇后并没有一起前去,看样子没得到拓跋宏的允许,但我也没多问。

龙辇偶尔有些颠簸,偶尔很平稳,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应该到了。

拓跋宏在我的耳边轻轻吐着气,“容儿,到了。”

我悠懒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坐好,朝他轻轻一笑。

此时帘外北海王纯正的清朗声音响起,“陛下,佛窟兵营所到了。”

拓跋宏拉住我的手一起从龙辇上下来。已经前来迎候的佛窟监军郑子席忙就地跪拜。拓跋宏摆摆手让他起来。

在和北海王身前而过时,我明显地感觉到季豫脸色的微微突变。

我猜不到他的心事,也不想去猜。

我带着忐忑的心随意地朝跟来的那些兵士中巡望了眼,我知道自己想找什么,但我知道那不可能。他又怎会扮成朝廷士兵?是我想多了。

也对,他和皇室贵族不少人都认识,何须扮成士兵,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讥笑自己。

兵营所,是守护这佛窟将士的居所,也是用来供朝廷来人的暂住地。平时用来存放修建佛窟的物质,以及所有的杂货地。

修建佛窟的奴棣是不能居住在兵营所的,只是在兵营所旁边的空地上搭建了些茅屋。

我发觉这兵营所比高府还要宽广,院子,花园,假山,简直就是一处王府候宅。不过,最宽大的空地莫不是校场,应该可以站列几百人。

郑子席就是这兵营所里的领头将军,负责监都佛窟修建。

拓跋宏将我送进厢房后,便去正院大殿见他那些将领去了,应该是听政务汇报。

我懒懒地坐在椅上,同行而来的瑛琳忙伺候我茶水。

我悠懒地喝着茶水,吃着点心。

在来武周山前,和竹砚闲聊中,我就已经在竹砚那里听闻了:这佛窟的监军郑子席,身份是吏部郑侍郎的儿子,也就是郑玟雅的哥哥。

北魏朝廷贵族大氏除了八大氏:

拓跋氏

丘穆氏

独孤氏

步六孤氏

贺赖氏

贺楼氏

勿忸氏

达奚氏

尉迟氏

还有中原汉族四大士族:崔氏、郑氏、卢氏、李氏。

郑家就是这汉族世家,拓跋宏对于这汉族士族官员也很拥护,朝廷各处官职不少都是汉士族人士。

朝廷之事轮不到我去参与,我不过就是个陪同,虽然是带着目的来的。

月色当空,除了巡营士兵的走动声,兵营所里一片安静。

在花园亭台里,北海王和郑子席摆点吃食,共享欢乐。郑子席跟北海王闲聊之时,见他满腹心事的坐在亭台栏上,拿着酒杯轻轻摇晃,但又不喝。

他起身靠了过去,在他面前坐下,将腿搭在石栏上,悠闲地问道:“大半年不见的,怎么殿下没一点开心之情,谁惹到你了?”

郑子席傻愣的一笑,又道:“前些天还收到我妹玟雅的来信,说要来这看我,怎么殿下不将她一起顺便带来?”

北海王 从恍惚中回过神,脸色没有任何表情,慢悠悠地道:“此次前来,没见到过她。”

话过,他轻微一笑,和郑子席轻碰了下手中的酒杯,“来,喝酒。”

正在两人说笑闲聊中,廊道处走一个女子,女子独自一人,在夜色下穿过廊道,走进园中花草间的青石路上,在接近园中亭台时,女子停下脚步。花木稍高,女子站在花草旁,完全被摘掩住身影。

女子只是平静地望着亭台里北海王和郑子席的身影, 眼神迷离,眼底蕴藏着复杂的神色,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她没有过去打扰,只是静静地望着。

只停留会儿,女子便回身朝容贵人的厢房而去。

我刚跨出门槛,见瑛琳神色紧张的出现在我面前。

她见到我忙福身行礼,喏喏地道,“主子要出去?”

我眸色淡冷,低语,“出去一会儿,你在本宫的房里待着,如皇上来了就说本宫出去散步,只是一会。”

瑛琳疑惑地看着我,“主子不需要奴婢陪着?”

“不用,本宫不需要。”

瑛琳福身,“是,主子早些回。”

我勾唇淡笑,从她身侧而过,往兵营所园林里而去。

我悄声漫步,特意避开巡视的兵士,来到林园中较为清冷的地方。

如他真的跟了过来,一定在找机会接近我,而我只能这样只身处在避静的地方,他也许才会出现。

我镇定轻步走着,借着月夜,轻听着身边会不会有声响。

沉闷着心事,我竟淡漠一笑,有时我真不知自己的这行为是什么。

我轻挑眉宇,嘴角淡笑,也许自己真是想多了,他不一定会想到我,也不一定会跟着来。

而我在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我停住脚步,抬眸凝望夜空。

黑夜中的我,孤身一人,让人见了去犹如魅影,可我却喜欢这夜色,更喜欢这份安静。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他的脸,那张妖孽般雪白的脸,没有一丝色彩,让人寒慘。

让人恐惧。

我轻眨眼睛,让心平静,是我想多了。

萧景栖,你该如何对你?

我轻抽一笑。

我是要以高昭容的心对你还是乙桪?

突然身边林中有声响,很轻的脚步声。

我警惕起来,会是他来了吗?

在我发现声响之即,便见一个人影已经闪到了我的面前,一身青灰。

“门主。”

我美目微眯,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疑惑,“游然,你怎在这?”

游然抱拳微礼,“属下得知门主来武周山了,特意暗地前来保护。”

我微愣,正色,冷声,“不要称我为门主。”

我并未接受这个身份,我还是我,不是乙桪。

游然定定地看着我,“可是门主,你不能不正视自己。”

我有些烦怒,轻嗤他一声,“好了,别再提乙桪了。”

游然沉下眸色,知道我还不能接受乙桪灵魂附体的事。

虽然我知道这是事实了,可真把我当乙桪,那么我是不是就不是高昭容了,不是自己了,而是她人?

我觉得真是讽刺。

他没得允许就私自来兵营所,这是禁忌。如让他人看去,会让人起疑。

不过他顶着高府护院的职位,就算有旁人看见,也等多只能说是来找我的。

我沉默地看了他会,不能让他这么在武周山内随意游荡,怕让拓跋宏的护卫发现,认为是刺客。

我只好领着他回到我的厢房,让瑛琳去给他找身士兵的官服,让他充当我的护卫。

艳阳高照,天气温热,没有一丝风,天地间一片暖洋洋。

拓跋宏陪我用过早膳后,同季豫一起去石窟了。

瑛琳陪着我在兵营所园内漫步,便见 一身男装打扮的女子从兵营所大门口进来。

我淡淡一抬眉眼,朝那身装扮的娇小身体看去。

士兵对她很是熟悉,一边帮她牵马一边在回答她的话。女子问道那士兵:“我哥呢?”

士兵回道:“监军陪皇上去佛窟了。”

“好,知道了。”女子淡淡一笑。

眼看女子轻慢着步伐向我的方向走来。

我站在树边没动,愣眼相望。

我已经认出了她,她是郑玟雅,穿着男装的郑玟雅。

郑玟雅见到我,轻柔一声福身朝我施礼,“见过容贵人。”

我淡淡一笑,“郑小姐。”

郑玟雅是笑非笑的说道:“这都让贵人看出来了啊,贵人的眼力可真好。”她说话的同时瞧了眼自己身上的男装。

我含蓄一笑。

“郑小姐到这来是为了来找郑将军的?”

我在试探她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想听她说,是因为北海王在这,特意前来的。

她爱慕季豫,我多少知道点。

上元节那日,她的表现我已经十分清楚了。

郑玟雅 微微咬唇, 清亮了眸色,弯起嘴角回道:“对,好久没见到哥哥了,所以来看看他。”

当然,她的心其实已经让我猜到了,就是为了北海王在这而前来的,但不能太明显地表现出来。

我淡漠地一笑,就算郑玟雅是这么说,我也知道她的目的,心中有点隐隐地不痛快。

“容贵人,玟雅先告退了。”她微笑轻语道。

我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望着她欢快走过去的身影,心中酸涩得很。

我只觉得心里一阵抽搐似的痛,同时却又有一阵烦躁升起:“瑛琳,出去走走。”

第七十九章 武周山

武周山。

北海王和解凛衣衫飘飘地站在迎风的山崖边,望着山窟中不少奴工在修建佛像。而佛像不远处,拓跋宏在恭懿和护卫的护全下,悠然地观看着奴工的进展。

“七殿下。”一道极其魅惑的声音从北海王身后传来。

北海王回眸见郑玟雅 眼神微微荡漾地看着他走近。

季豫脸色清冷,说道:“你怎么来了?”

郑玟雅依旧笑着看向他,眸中似乎闪过一抹犹豫,她想告诉他,因为你在这,所以来了,但却又不感提及。

她柔声回道:“来看望大哥,他说想念玟雅了,玟雅也有段时间没见到大哥了。”

北海王是笑非笑了下,轻转回眸没再看她,将视线遥望着那山中忙碌着的奴工。

郑玟雅静静地走到北海王的身侧,在对上解凛的视线时,给了他一个眼色,解凛识趣地走开。

她的脸色强装微笑,内心煎熬。

她知道,他对她没一点情意,哪怕那日清楚地明白她和他已经同睡在一张床榻上,他也没当回事,还是那般的无情。

那日他走后,她伏在床上哭了整整一个上午。

只到她想明白了,就算他心里没她,只要她心里有他就行,哪怕是看一眼。

所以她来了,为了能和他多点时间见面。

她侧望着他那一副冰冷的面孔,心中难过。

见到她真就这么的不愿?

她本想发泄,本想愤怒地问一问,为何要这样对她?可她冷静了下来,镇定着自己的心。

他没立即离开就是对她多了一份容忍。

她知道,只要自己争取,努力,一定会好的。

他不提那日,她也当忘记,只要他不会不理她就行。

郑玟雅的手心里紧紧地拽了一个香包,是她连夜绣的,为了今日见他送给他。

她沉着呼吸,思量很久才转过头将香包伸到他的面前,柔声道,“送给你。”

北海王垂眸看了眼,冷冷地回绝,“不用。”

手僵在空中,郑玟雅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收回来,她的脸抽了抽,睫毛轻眨,一股心寒涌上心头。

她僵在那,他仍旧当没看见。

她收回手,轻颤愣笑,视线回收中,眼角余光见到他的腰际上已经挂了一个香包,香包上绣着雪白的梨花。

梨花。

郑玟雅似乎已经清楚明白了,北海王的心还沉在王贞儿身上,可是那人已经逝去了。

她轻颤冷笑,“七殿下就这么忘记不了贞儿?”

北海王眸色冷厉地侧头看着她,那道清冷让她不寒而栗,她以为他会发怒,可他只是锁紧眉头,轻视他一眼后,话都不提一句,转身走去,留她在那愣神。

她望着他走去的背影,颤颤地冷笑,笑自己太过卑微。

不远处,郑子席看着这一切,看着妹妹那伤心的面孔,他不敢走近,不敢去安慰她,他怕伤了她的自尊心。

~~~~~~~~~~

我在瑛琳的陪同下,漫步在兵营所附近。

这石窟山野周围乱石成堆,不少民工还在挑着从山上磋刻下来的石块。

来来回回,不停歇。

阳光热烈,我见那些奴工费力地卖着苦力。

我没走上前,只是在树荫下看了会儿,刚回转身,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小黑子,贺大娘的儿子。

我惊讶得很,他怎会在这?

小黑子也看到了我,他忙走了过来,在我面前叩拜,称我为“娘娘。”

看来,我的身份他也知道了。

我看向瑛琳,瑛琳懂了我的意思,替我将小黑子扶了起来。

我已经不再感到意外,小黑子在这里做奴工,应该为了生活。

我面色平静,温和地问他,“不在家里照顾你的母亲,怎会一个人到这来做苦力?”

小黑子犹豫了一番,然后才怯怯地笑了下,“奴才只有这个命。”

不过随即间,我发现他眸色中的难过。

他的神色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

我皱眉疑惑,“出了什么事吗?和本宫说说,本宫或许还能帮得了你。”

他悲伤的情怀完全现露出来,眼角掉下一滴泪水,再次跪在我的面前,头磕在地上。

我心一紧,他真有事。

我附下身,将他亲手拉起,满是疑惑地道,“到底怎么了?”

小黑子行礼,低语,“小人的娘已经仙逝了。”

贺大娘死了?

所以他才到这来做奴工。

我愣愣轻语,“贺大娘好好的怎会?”

小黑子垂目,哑声,“我娘身体一直就不好,在去年年关时,因着了风寒一病不起,就这么走了。娘临走前,还念念不忘高小姐,给小姐留下一封信。”

信?

我温声问道,“信在哪?”

小黑子躬身,“在奴的包袱里。”

我随着他来到兵营所附地的奴工宿房。站在门口就已经闻到了里面难闻的气味,让人不想再进去一步。

“主子就在这等吧。”身旁瑛琳也感觉出来了。

小黑子似乎也懂场合,忙道,“娘娘稍后,奴去取来。”

我怯了脚步,留在门外。小黑子推门走了进去。

片刻小黑子走了出来,很慌张地恭礼,轻声低语,“信不见了,本来好好地放在奴的包袱里,但却不见了。”

我愣神,眉头一皱,“信上写了什么内容,你可知?”

小黑子忙道,“娘给奴后,奴一直好好地保存,并未打开过,奴不知。”

他低下眸,有些自责。

我紧了一口气,疑惑。

不知贺大娘在信上要和我说些什么,如今信不见了,也就成了个迷。

我淡淡一笑,“竟然不见了,那就算了,信上也许不过就是贺大娘对我的一些好语嘱咐,你也别太过自责了。”

小黑子再次行礼,“谢娘娘不怪罪之恩。”

我带着满心疑惑回到厢房,坐在椅上一直回忆着贺大娘。

我能想到她临走时要留给我的信,无非是母亲是杀了三姨娘的凶手,也许她也清楚,不过是想告诉我而已,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的。

瑛琳给我端上茶水,在旁轻轻说道,“那奴工要给主子的信为何好端端的就不见了呢?奴婢想或许是他乱丢乱放给弄丢了。”

我淡声,“也许是吧。”

我饮了口水后,单身撑着额头有些累。

瑛琳在旁轻语,“主子睡会儿吧,晚膳还早。”

我淡望她一眼,应道,“嗯。”

拓跋宏何时回来的我不清楚,我醒来后他就坐在我身边,一双深眸就这么认真地看着我。

我淡淡一笑,含蓄微礼,“皇上累了吧,臣妾让人伺候用膳。”

他的双眸含笑,温柔地道,“容儿能这样对朕,朕由心的开心。”

似乎我对他一丝笑脸让他心情都好很多。

奴婢们伺候着膳食,在奴婢将菜端放在桌上时,我见其中一个奴婢很面熟。认真看她一眼后,才记起,她是兰若园里伺候过我的那个奴婢——芊儿。

芊儿这么随侍在拓跋宏的御前伺候,想必一定是拓跋宏信赖的人。

我细看她一眼,长得清秀,是个美人。

那时在兰若园还没这么用心看过她。

芊儿放下一道菜,抬眸间对上我的视线,她忙微笑以礼,“皇上和贵人可以用膳了。”

吃饭间,拓跋宏喝了几杯酒,脸上浮出红韵,饭后,他遣退左右奴婢,双目含情深深地注视我。

我甚是紧张,我能感觉出来他想做什么。

如是新婚夫妇,早就已经洞房花烛了,可我跟他从进宫那日起就没同榻过。

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双眸已经露出了男人的本性。

成为他的妃子,我都还没有完全接受,此时如让我和他同榻,我该怎么办。

在他前进一步时,我紧张地后退一步。

双手在衣袖里拽得紧紧地,身体没有一丝松懈。

见到我的生疏,拓跋宏的眸色沉了沉。

他快了一步,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紧紧地扣着我,让我无法动弹。

我的眼皮跳了跳,结结巴巴地道,“皇——皇上,你喝醉了。”

“容儿——”他深情地呼着我的名字。

“皇上,你真的醉了,该去休息了。”我慌张地轻语。

他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搂着我,在我耳边轻轻煽情,“你还不明白朕的心吗,容儿。”

“皇上,你真醉了。”

我的双颊泛红,被他拥得太紧,很是难受。

“朕没醉,真没醉。”他轻笑,笑声中似有难过。

“周公公——”我朝门外喊了声,我知道周公公一定在门外侯着。

~~~~~~~~~~~~

暗夜,武周山,山体斜坡处寂静的地方,站着一个暗紫锦袍,长发束起,面如刀削,一双眼光射寒星,锐利得一如捕食猎鹰的男子。

男子冷漠地站在高处,在黑夜中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那山体凹陷处还没修建好的佛像。

他身后有丝微微的声响,男子警惕地回过身,看着向他走来的女子。

他没有一丝表情,脸上依旧平静,似乎他就是在等女子的到来。

女子轻步来到他的面前,在他面前恭礼,伸手弯腰将一封信呈现到他的面前。

男子鄙了眼女子手上的信,淡淡地问,“什么信?”

女子轻声回答,“有关容贵人的,昨日碰到了一个在这修佛窟的奴工,奴工拜托奴婢说想要见一面容贵人,有东西交给她,奴婢想着关于容贵人,就在那奴工出去后偷偷把它偷了出来。”

男子接过信,看了眼信封,将信收进他的怀里。

他再次淡漠地看着面前对他双目含情的女子,轻言,“以后不召见你,不必发信号请见,你可懂?”

女子一愣,随即回道,“奴婢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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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

橘子在这里给读者留下一个悬疑,让你们去猜猜男子和这个前来的女子到底是谁。

以后会慢慢给出答案,此时就不将名字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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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山体崩塌舍命忘我

郑子席为了皇帝在这武周山的安危,加派了人手巡夜,自己也一个时辰一趟,各处查访。

黑夜中,郑子席并没有发现,他才巡视过的地方,一道黑影飘过。那人如蜻蜓点水从他身后远处的青山飞跃而过。

他回到兵营所,见院中亭台里,妹妹郑玟雅独自一人在亭台里发愣。

他明白玟雅心情不好的原因。

他漫步过去,走近她的身侧,轻语,“怎么,还不想睡?”

郑玟雅扭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角轻抿,“睡不着。”

郑子席眉心拧成结,叹息,“别想太多不开心的事,一切随意。”

郑玟雅看了眼哥哥,似乎明白他也许知道了点什么。

她轻笑,“哥都不帮妹妹一点儿吗?”

郑子席愣笑,“他是北海王,七殿下,我能怎么帮,这只能随他的心。”

郑玟雅失笑,“你和殿下可是友好得很,说句话又能怎样?”

郑子席淡下眸色,“哥有分寸,适当的时候会帮你。”

郑玟雅这才微微笑了笑。

“早点去休息,很晚了。”郑子席催促她。

我刚好漫步在不远处,郑子席和郑玟雅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的脸色幽沉,眸色清冷,看着郑玟雅走去后才转过身。

眼角余光扫在了瑛琳的身上,我见她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慌得忙在我面前说道,“主子回房吗?”

我淡淡应了声,“嗯。”

走回去的路上,瑛琳始终不发一言,似有心事地跟在我身后。

我停住脚步,她差点撞上我。

我疑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忙摇头,“没有。”

我还是不解地看着她。

她忙补充一句,“可能是近日有些乏,主子莫见怪。”

“那你去休息吧,本宫自己回去就好。”我正色说道。

瑛琳忙福身恭礼,“奴婢陪主子一起回。”

回房后,她伺候我上完床才推门离开。

拓跋宏这次来佛窟不只是巡视进度,更是安抚民工。

周公公已经吩咐了兵营所的膳房给奴工加了膳食,还将从皇宫带来的物质通通发放到民工的手上。

郑子席将所有民工招集到了校场,成排站队,接受恩赐。

拓跋宏亲自来到民工的面前,说了几句赞赏的话。

意思是,不管这里修建佛窟的是普通百姓还是死囚,曾有过罪的罪犯,都是大魏的子民。

他对那些囚犯说,只要他们真心悔改,会有释放的一天。

他对这些人感谢,感谢他们辛苦了。

所有人都跪下来叩拜,同呼皇帝万岁。

我在旁看着,心中甚是激扬。

突觉得拓跋宏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看着他见到百姓那欢乐的样子,那满足的样子,我为为他开心。

是真的开心。

我的视线再次瞅到了北海王,他静静地站在拓跋宏的身边,有着十足的御前护卫的神态。

他很严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拓跋宏倒和他完全两个样。

物质开始发放,而我转身离开。

刚回转身,见郑玟雅站在廊道里,眼神淡漠地看了我一眼。

我收回视线,有着皇妃该有的姿态从容不迫地离开。

回到厢房后,我静着心态,脑海里再次浮出萧景栖的影子。

我伸手摸了摸发髻上的玉梳簪子,想起他,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

是出去游厉行医了还是在幽雨庄,或是回他的南朝故乡去了。

他是南齐人,迟早要离开的。

发放物质的第二日,那些奴工做起事来更卖力更勤快了。

这次拓跋宏将我带去了佛窟修建场地。

拓跋宏的护卫也随在身后,寸步不离。

正要到午膳时辰。

郑子席做着给奴工发放米粥,还加了些菜肴。

郑玟雅在帮忙做着帮工,也是不辛劳苦。

我总感觉她在表现给皇上看,让她爱民善良的一面呈现出来,好让皇上留心,日后好为嫁给北海王做铺垫。

拓跋宏在一边看着觉得很是满意。

奴工得到皇帝的賞赐,都是笑颜开怀,向拓跋宏谢恩。

我抬眼巡视北海王的身影,见他在山上巡视,解凛寸步不离跟在身边。

我从他远远的眸色里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正看着我。

我怕拓跋宏瞅出端倪,忙低下眸,看向一侧。

平城校外各县很多百姓都是战乱留下的平民或是曾经各国的俘虏,来自各地的迁徙,居住在了平城郊外,很多百姓为了生计都在这武周山撅石雕佛。

拓跋宏对于民众一向从仁,对于汉人更是可敬。他希望百姓都能融洽,不管什么姓氏居住在一起了,都可以安康。

这是他治国的一条路线,所以他必须得亲民。

这一次,我从心里很敬畏他。

我见拓跋宏在听着民众的呈报,自己走去一边的草丛中,随意地走走。

突然听到山体崩塌轰隆一声,我猛回头想朝崩塌声音的来源望去。

却见一滚石飞快的速度从山上滚落下来,而方位正是我自己。

我吓得呆愣,瞪着大大的眼,却傻站着。脸色已经吓得苍白,在这危难之即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男子雄厚的气音:“容儿!”

我感觉有一抹身影将我推动,抱着我在地,翻滚几圈后,我昏了过去。

~~~~~~~~~~~~

在山上乱石滚落时,在容贵人即将被砸到时,在那千钧一发之既,救下她的是拓跋宏。

他拼命地奔向她,容色吓得煞白,在那一刻,他害怕自己就要失去她。

他是皇帝,可他连命都不要了,扑向她,将她的身体带离滚石落下的滚迹,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抱着她,怕她受伤。

北海王飞身从山上下来,稳稳地停在滚石落处,运用内力从掌而发将快到身前迅速的滚石震飞而去。

石块被掌力击碎,一时四溅,在他还没反应之即,右手臂上被石头狠狠地砸到。

一时之间,山间混乱,呼声四起。一些奴工也被石头砸到,残叫声不绝于耳。

恭懿急急地轻步使展,将皇帝从地上扶起。

而拓跋宏一挥手嗤开他,仍旧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不停地呼唤,“容儿——容儿——”

容贵人已经昏迷过去,对此不省人生。

一行护卫随在拓跋宏的身后,周公公在旁急呼,“快去传军医。”

拓跋宏抱着容贵人急步向兵营所而去。

郑玟雅的脚被落石滚落下时避让不急,砸到了。

她不管脚痛快步向北海王走去,急不可待地抓在北海王的手腕,焦急地问道:“殿下,你怎么样了?”

北海王轻轻挪开她,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漠然地回了句:“没事。”

他的心事全都在高昭容的身上去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刚才会不会受伤了?

身旁的解凛在催促他,“殿下,快回兵营所看看伤势。”

北海王瞧着乱成一团,哀叫声连连的奴工,脸色异常煞白。

郑子席忙道:“殿下,这里有末将。”

北海王给了他一个坚信的眼神,随后才向兵营所而去。

郑玟雅在他身后追道:“等等我,殿下!”

不过,她的心是凉的,明看到她脚伤了,也不管她。

解凛走近郑玟雅礼敬地道:“郑小姐,在下送你回去。”

郑玟雅没理睬他,自个儿上马回兵营所。

到达兵营所,季豫忙向皇上的院落而去,但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院中深视着关闭得很紧的阁楼大门。

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鲁莽地就进去,这样会让皇上起疑。

而他只是想知道高昭容的情况。

在 阁楼的门外,他来回渡步。

心里焦急和担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回来的解凛再一次催促,“殿下,您还是先去清理伤口吧。”

也是,皇上在她的身边,不会让她有事的。

季豫犹豫过后,才慢慢不舍地再次望一眼那关闭的大门,门内传来皇上的怒吼,“容贵人到底怎样了?”

军医探完脉搏后,福身恭礼,“贵人身体没大碍,只是可能受到惊吓,加上身子虚弱才会晕厥。”

听到这句,拓跋宏才轻松了口气。

不过他却感觉自己胸口气闷,有股气流不顺。

他身子摇晃,就要倒了下去。

恭懿快速扶住。

一时之间,屋内再次慌动。

皇上昏倒了!

周公公立即封锁了消息。

北海王也来不及看自己的伤势奔到皇帝的榻前,命到解凛快去太医院将贾太医带来。

兵营所总共才两名军医,平日就只是负责给这里的守兵看护,此时伤的人员不少,哪忙得过来。

再说医术也不及皇宫里的太医。

解凛刚上马出兵营所的大门,就见门外站了一个素衣飘飘的男子。

男子正和守门的士兵说,来找容贵人的,给她送药。

解凛定晴一看,是他,江湖人称白郎中。

此人在北魏江湖里算有名人士,常游厉在外,有一手医术。

解凛见过他几次,在任城王府见过,在十里河也见过。

他和容贵人确实认识。

可他怎么这时出现在这?

他刚刚说来给容贵人送药。

萧景栖抬眸间看到解凛疑惑地看着他,忙拱手以礼,含笑道,“在下来给容贵人送药,容贵人有头疾,想必药已经吃完了,在下担心容贵人不急时服药有损身体,就前来了。”

解凛想到他的医术可得了任城王妃的认可,便下马朝他道,“白郎中请随我来。”

萧景栖眸色一闪,抿嘴微笑,温文儒雅地再次拱手,随后走向他。

治疗皇上是重事,解凛只能把他尽快带到皇帝的床榻前。

北海王在见到那人走进来时,眸色一紧,脸上疑惑的程度不亚于刚才解凛见到萧景栖的模样。

萧景栖神情未变,以儒雅之风再次给北海王行礼。

北海王淡淡轻呼他的名字——白锐。

第八十一章 他突然出现

北海王望向一袭黑衣的解凛,皱眉,“你就这么将他给带进来了?”

解凛听出了主子责怪,心惊抹了一把汗,“属下认为白郎中是医者,此时皇上正——”

北海王的厉眸盯视着他,解凛忙打住不语。

萧景栖早已经听出了他们话中的意思,淡笑,“草民只是个医者,医人不看身份。”

已经请了进来,北海王沉默,犹豫了会,也没再说什么。

“你跟本王进来。”北海王正色轻语。

萧景栖点头,随着北海王的身后走进了内室。

内室床榻上,皇上还昏睡着。

萧景栖慵懒的看了眼床上的北魏皇帝,嘴角复杂一笑,随后探起拓跋宏的脉搏。

他刚收回手,北海王忙问道,“皇上怎样?”

萧景栖低头轻语,“回殿下,皇上不过是因情绪激动,一时昏厥,不多时就会醒来。”

北海王松了口气。

刚才他听解凛说白郎中是为了给贵人送药才来,想到她,他看着萧景栖,“容贵人的头痛病还未好?”

萧景栖恭敬回话,“草民认为贵人的病一时半会还好不了,还需服药。”

看着面前这个虽是平民身份的男子,可言谈举止有着贵气之风,不像一般的江湖草莽。

北海王甚是对他有所疑虑。

不光是他的身份,还有他此次这么巧的到来。

萧景栖微笑,“草民可否见见贵人,将药亲自献给她?”

想到她还在沉睡中,一样昏迷不醒,他甚是担心,犹豫过后,对解凛道,“带白郎中去看看容贵人。”

萧景栖再次礼拜后随着解凛去往容贵人的厢房。

兵营所里不少兵士有着轻伤,院内受伤的不下数人。

萧景栖走过这一路,早已经清楚发生了何事。

领着他在前头走的解凛不说,他也不问。

不必去说破的事,他当然守口如瓶。

此次前来为的是来见她,只要见到她,那些他当没看见。

走到容贵人的厢房外,游然穿着一身护卫服站在廊下对他投来一抹视线。

萧景栖只是淡看他一眼后,并未打招呼。

解凛不是不知他俩是认识的,那日在十里河,白郎中可是给游然治疗过伤势。

只是此时大伙心事都在皇上和容贵人身上,谁还去念及谁和谁相识。

瑛琳看到白锐,同是惊讶,但也不过问什么。

解凛在旁说明了白锐的来意。

瑛琳将白锐直接领进内室。

走近她的床榻,看着沉睡中的女子,萧景栖的眉头紧蹙,他那怜惜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并未让那两人发现。

他在心中默念:我来了,你可还好?对不起。

他心中内疚,为何内疚只有他自己明白。

~~~~~~~~~~~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我来到护城河边,望着河水发呆。

我独自一人在深思,身后幽幽的紫竹林在轻风的吹拂下,叶子微微作响。

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很轻。

我回过身向那有声音的地方走去。

走入林里,不远处我看到两个人影,穿着女装。

我默默地仔细一看,这才看清,是高璃和郦敏心,两人正面对面在说着什么。

我有丝好奇,再走近点,只到听见她俩的说话。

高璃道,“你啊,如想要七殿下对你另眼相看,总要做点什么引起他的注意。”

郦敏心嘟着嘴,没头绪,“你可有办法。”

高璃想了想,“过几日便是你父亲的寿辰,不如让你父亲请七殿下赴宴,到时候你在舞会上跳一只绝美的舞,我想应该会博得殿下的欣赏。”

郦敏心眸色一亮,“这主意还不错。”

高璃又沉下了眸色,冷语,“可七殿下心里只有王贞儿,你我都看得出来,如想要七殿下对你有心,可怕不容易。”

郦敏心一丝烦恼涌在脸上,“那该怎么办?”

高璃想了想,半响才道,“除非——”

“除非怎样?”郦敏心等不急问道。

高璃脸色阴冷,“除非让王贞儿失去贞洁,这样七殿下就应该不会再对她上心了。”

郦敏心附上冷笑,“对,这个办法挺好。”

这时,我见王贞儿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对她俩破口大骂。

我躲在一边惊讶,王贞儿一定是听到她俩的说话了。

王贞儿发怒,怒骂她俩“贱人。”

高璃和郦敏心怕王贞儿说出她俩刚才想陷害她的事,忙连番请求原谅。

王贞儿怒火攻心,哪听得进去。

在贞儿急急走去要告知他人,她俩两个的阴谋,高璃和郦敏心急了。

紧紧追在王贞儿的身后。

我忙跟了过去,想弄清楚她们会怎样。

只是才没走几步,我见高璃将贞儿推入了河水中。

我吓得愣住,一时不知所措。

高璃回身就跑,向我的方向而来,她没想到急步前来时遇上了我。

我瞪着双眸看着她。

想必她已经明白了我看到了一切。

她可怜地对我道,“我是你的姐姐,请你一定当没看见。”

我哑然沉默。

她不想再做多留,慌张地离开。

我傻愣了,我也发慌了,我急急地往回走。

回到大哥高首文那,我镇定自己。

平静自己的心,当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未发生。

~~~~~~~~~~~

我醒来,从这么可怕的梦里醒来。

我瞪着双眸没任何反应。

“容儿,你终于醒了。”

我的耳边传来拓跋宏焦急的声音,我这才让自己彻底清醒。

他精神很不好,看样子好像长时间没有休息过。

瑛琳在旁恭礼,“主子醒了就好,您可睡了一天一晚了,皇上一直在这守着您。”

拓跋宏见我想起来,扶我坐起,但没让我下床。

他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放开,我竟任由他握着。

“你醒了朕就放心,是朕没保护好你。”

他看着我,深情地说着。

我脑海里想起昏倒前的一幕,那滚石就要砸到我的身上,有个身影将我推倒——

我想起了,是他,正是眼前的这个皇帝。

我忙问道,“你怎样?”

拓跋宏眉眼一笑,“朕没事。”

他很开心,是因为见到我没事而开心吗?

此时我能感觉出来他对我的爱。

我恍然醒悟:他是真的爱我。

他竟不顾自己,在危险来临时,想到的是我。

他是皇帝,竟不顾自己的性命。

他————

我心突然有丝清甜。

我含笑地看着他。

“容贵人该服药了。”

此时从门帘处传过来在脑海里十分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是他——萧景栖。

他来了吗?

我侧目看过去,那门帘处站着一袭白衣的男子,正是那个人。

我的心突然一慌,他就这么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双眸定定地盯着他向我走来,一时之间愣住了神。

拓跋宏竟然对他也很随和,开口说道,“幸亏白郎中来得及时,要不容儿你还醒不来这么快。”

我反应过来,轻轻淡笑。

垂下眸,不敢再正视那个男人。

拓跋宏接过萧景栖手中端来的药碗,要亲自喂给我喝。

而他就这么地站在那里。

我的视线真不知该放哪。

放在拓跋宏身上,我怕自己的紧张让他怀疑,而他我此时更是不敢看去一眼。

我僵硬地坐在床上,镇定着自己。

在拓跋宏哄着我,让我吃药时,我没有拒绝,就这么让他一勺一勺喂给我吃下。

我的脸上除了是笑非笑,已经没有了其他表情。

我很难猜出他此时看着我和拓跋宏的这一幕是怎样的心态。

幸好他在我吃完药后,出去了,我才松了口气。

之后我又躺着休息了会,一直没出门,也不去过问萧景栖。

拓跋宏几次三番来看我,直到认为我没事了,才落下一颗心。

这次醒来后的第二日,我才从床上起来,瑛琳伺候我梳妆。

她在我身后轻然一句,“也不知北海王殿下的伤怎样了,那日他可是用身体挡住了那滚石。”

我眉头一皱,从铜镜中看着瑛琳,疑惑道,“你在说什么,北海王怎么了?”

瑛琳看着我,再次说道,“那日山体崩塌,北海王殿下奋不顾身从山上飞跃下来,用身体挡住了那混落下来的滚石,主子和皇上才没有受伤。”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暗沉。

那日太突然,受伤难免,可季豫他伤得怎样了?

我冷静不下来,让瑛琳将我穿戴好,我得去看看他。。

欲走出门,想到他是北海王,拓跋宏的七弟,我又愣住了。

我不知自己此时的身份该不该去看望他。

我的鼻子酸了酸,强定身体。

犹豫片刻,我正了容色,问道瑛琳,“白郎中去症治过殿下没有?”

瑛琳回我,“去了,白郎中给主子症治过后就去看过殿下了,现在太医院的贾太医都已经来武周山了,想必正在北海王殿下那。”

我轻吸一口气,想着去看看他是应该,他毕竟救了我和皇上。

我不再犹豫,漫步出门。

可是才到门口就见游然和萧景栖同时站在那里。

游然对我恭礼,我竟没有反应。

我的眸光全都在萧景栖的视线上,他正呆呆地看着我。

他的眉眼那般亲切,我如看到了亲人。

我对他竟是如此依恋。

我的院外有的是巡视兵营所的士兵,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有太大的反应。

我犹豫片刻,朝他淡淡一笑,开口,“多谢白郎中对本宫的救治。”

他想必也很明白,此时两人的身份,他朝我恭礼,“见容贵人安好,草民也就放心了。”

我愣愣一笑。

~~~~~~~~~~~~~~

作者有话

本章橘子道出了当年护城河边王贞儿逝去的真相,这也是高璃为何要卖凶在高昭容从老宅回平城的路上劫杀她的原因。

因为高璃害怕高昭容将她的事迹给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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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意外还是阴谋

打听到季豫的伤情后,我要萧景栖熬些药,和他一起去看望季豫。

他愣神看着我,没点头也没摇头。

“白郎中难道不是来救人的?”

“如不是来救人的又是为何来武周山?”

我连问他两句。

我口气不好,总感觉自己在怒气与他。

“你在生我的气?”他表情错愕。

“没有。”我冷冷地回道他。

“你在怪我,皇上下了旨让你进宫为妃,我也不来是不是?”他靠近我一步,逼近我的脸。

我心慌地后退一步,此时大白日,到处都是巡视兵,他竟然这么跟我说话。

声音要再大点,他人都会听见。

可我却被什么绊住了一样,僵硬得不动弹。

其实是自己在慌张。

“容儿,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他深情地望着我,毫不顾忌游然,瑛琳也在旁边。

我手心出汗,真害怕谁听了去,虽然他说得很轻,轻得只有我和他才听得见这话。

我闪神,抬着眸子看着他,一时之间竟哑住了。

就这么和他对视了片刻,我才回过神。

我没回答他,沉吟,“我要去看北海王殿下,你陪我一起去。”

我将话题再次转移到正题上。

他没任何反应,我对北海王出乎异常的关心,他只是呆住神色看着我。

随后,他轻笑了下,才简单明了地回我一句,“好。”

那一句“好”,让我感觉他似乎在吃醋。

可我又看不出来,他是真的不悦还是回归他一惯的冷静。

我没想到他以这么明目主张地来到武周山,还以为他会像夜晚来高府一样,偷偷地来见我。

是我想多了,或许他并不认为我和他的关系有什么是不可告人的。

没有什么才可以光明正大见。

是,我和他是没有什么。

我们不再多说什么,他去熬药,我等候着。

等他将药熬好,我让瑛琳端上后平静地去北海王那里。

我和萧景栖来到季豫的门外,瑛琳手上端着熬好的药。我有点急不可待,但还是等萧景栖敲门。

开门的是解凛,看到我后,他很明显地惊讶。

恭身朝我施礼,不再叫我为,“白小姐”或“高小姐”,而是“容贵人。”

我微微一笑,“殿下在吗?”

解凛应道:“在里面,贵人请。”

我径直跨进门槛,朝内室而去。刚掀起门帘,一副甜蜜的画面呈现在我面前,我不知所措。

解凛已经快步走进,向半靠在床上的季豫,说道:“殿下,容贵人来看您了。”

那边两双眼睛看过来,我和季豫双眸对望。

郑玟雅还拿着碗,刚才正在给季豫喂粥,此时,她忙放下粥碗,前来两步,朝我福身施礼,“玟雅见过容贵人。”

我只是瞧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

萧景栖面无表情,他朝季豫施礼后,说道:“贵人听说北海王殿下受伤了,就随草民一起来看看殿下。”

他也许在向他们解释我的到来,免得有些人误会。

但我却不知他出于什么心。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依旧站着,不动也不笑。

瑛琳早已经将药碗放下。

此时我听到季豫平静地的道:“臣弟多谢贵人前来探望。”

那些话语很是生疏,就像一般再不过的普通之人。我心中一颤,不知怎么,有丝不愉快。

我幽幽地走到瑛琳身边,将那碗药重新端起,朝季豫床边走去。我知道,所有的眼神都在看着我,但我神情肃静地只望着季豫。

郑玟雅也许看出了我要干什么,忙挡在我的面前,欠身道:“让玟雅来吧,不能太劳煩容贵人了。”

我 轻飘飘一笑,“不用,本宫亲自给殿下喂,多谢殿下在石场山野救了本宫和皇上,没有殿下的施手,本宫说不定早已压在乱石中了,做点这些事,是本宫应该的。”

郑玟雅呆立在那,没再拦我,其它的人也不多语。

但我总觉得那边有一道冷眸在看着我,我知道,萧景栖的那道视线一直随在我的身上,可我不管他是什么想法。

我擦过郑玟雅的身体,在季豫的床榻前坐下。

北海王的双眸深深地看着我,他也许不明白,我为何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还前来看他,甚至要亲自给他喂药。

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对于他,我不是把他当空气。

他受伤了,我来看看很应该,毕竟是为了我和皇上。

我拿着汤勺舀了一勺药送到他的嘴唇边。

他微微愣了神, 直直的盯着我,那一双瞳仁几乎黑得深不可测。

我知道他在揣测我的心事,不明白我做的这一系列行为是因为什么。

和他靠的这么近, 虽有些悸动,但我还是让自己平静,扯着不太自然的笑脸说道:“这是白郎中特定给殿下熬治的汤药,殿下乘热喝了吧,身体要早点恢复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张开薄唇让我喂他喝了起来。

一碗药喝下,由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

房里谁都不作声,似乎都在看着我的动作。

我瞧见了季豫腰间佩戴的香囊,几朵雪白的梨花闪着光亮,那是我在梦仙居给他绣的香包,离开时放在了他的房里。

我心跳加快,在梦仙居的那些片断又晃在眼前似的,他那时温柔的话语回荡在我的脑海里。

我不敢让自己情绪有太大的波澜,房间还有好几双眼睛在望着我们。

“多谢容贵人来看臣。”北海王温和地道。

他的话语将我的思绪拉回来,我扯了扯嘴角含笑忙回道:“殿下为了救本宫受的伤,本宫来看看殿下是应该的,不必言谢。”

我站起身来,“殿下好生休息。”

我起身,没有再做停留,径直离开。

走出门时,我在萧景栖沉冷的眸色下慢慢而过,他随即也向北海王拱手福礼后随跟在我的身后走了出来。

或许萧景栖看出了我对北海王的那份关心过于异常。

“你的心里是不是有他?”

他追上我的步伐幽幽地问道。

瑛琳就在身后,或许已经听到了他的话。

我怔住脚步,他同时也停住步子,我和他再次对望一眼。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说有还是没有?

有一点,但只有一点,那一点是初心。

我不否认。

一颗少女的初心,曾留在了那梦仙居里,但那已经过去了。

我沉默,没回答他,再次起步,继续走。

他留在了原地,没有再追上我。

回到厢房,我静静地坐在桌边,一人孤寂。

瑛琳什么都没问,也没说。

或许她明白一个奴婢不应该过问太多。

拓跋宏去处理这次山崩事件了,和郑子席在安抚民心。

也不知道他查得怎样了?

这次山崩看似意外,又像人为。

如是人为,其目的是什么?

晚膳时,拓跋宏来到的厢房陪我一起用膳。

白天还晴朗的天气,此时说变就变,下起雨来,防不胜防。

拓跋宏跟我道,他今日去山体崩塌的位置去查看了,很明显有人将那处山石撬动过,才会让山石松动而滚落下来。

那么就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这是场阴谋。

“那么皇上认为会是什么人?”我轻轻问道。

拓跋宏摇头,“朕还没查出来。”

“制造这场灾难的目的是什么?”我很不解。

拓跋宏正了容色,也放下了筷子。

“有人不想朕亲民,以意外的祸事来挑起事端,让朕背负上有灾星之名,不是有福与国的皇帝。”

他的眸色暗冷。

听到他的话,我觉得事态很严重。

“或许是用意外来刺杀朕,这都有可能。”

他的眸色紧了紧。

我心生起疑,害怕与萧景栖有关。

我能想到的就是他。

他曾那么爱乙桪,而乙氏家族又让这北魏朝廷给诛了,我疑惑他会不会为了乙桪而报仇。

乙桪曾那么仇恨朝廷,最后还死在了太皇太后手里。

萧景栖难不成一点怨恨都没有?

如真是他,那该怎么办?

拓跋宏会不会查到他的身上来。

但他为何还如此心不惊胆不颤地在这皇帝的眼皮下。

我微微让自己的身体松懈了下,或许又是我想多了。

我淡起笑容看着拓跋宏,轻语,“皇上别担心,或许真是意外。”

说过这句话后,我又愣了神。

哪里这么多的意外。

我的脑海里想起了那个梦,我记起了所有关于王贞儿逝去的真相。

那次并不是意外,是谋杀。

真凶就是高璃。

当年,我清楚地知道高璃将王贞儿推入河里,可是我却隐瞒不说。

我是害怕高璃会因为这件事会死,我那年在屋里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将她供出来。

就算她后来把我将郦敏心不小心推入河中的事说得挺大,让父亲遣我回老宅,我都不与她计较。

我始终把她这个秘密深埋在心里,从而淡忘。

如我说出来,父亲不会原谅她,王家也不会放过她。

意外已经成了档案,那就让这件事的真相永远埋葬好了。

三天后,拓跋宏要回宫了。

这次山体崩塌的事件真相还是意外,或许拓跋宏认为意外就可以了。

临行前,游然在我面前叩拜,他对我说,不回高府了,他这次出来时就向高府请辞了,不做护院了。

我问他要去哪?

游然说,他要出远门一趟,去寻找一样东西,找到后再来见我,让我在皇宫里好好保护自己。

我问他要去找什么,他闭口不言。

我只好让他珍重自己。

萧景栖随着我的车辇一起回城。

这三日中,他每天只是来给我探脉,也不多说什么。

我和他以礼相敬,几乎没有言语。

在车队到达城门时,萧景栖向拓跋宏告辞。

拓跋宏对他一番感谢。

我看得出来,拓跋宏并没有怀疑他什么。

没有怀疑就好。

他能好好生活下去,我也可以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我和他已经成了不可能再去相交的线,毕竟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摆在了那里。

如他真为我做了什么,会祸及到他的性命。

拓跋宏或许真会伤害到他。

这样,静下去也好。

他在车辇前告辞的那一刻,我感受到瞅我一眼的视线,但我仍旧没任何反应,望着他骑马离开。

第八十三章 心被他软化

回宫后,我的昭阳宫很平静,而我每日也没走出去过。

拓跋宏因武周山山体崩塌一事,近日在忙碌,来我昭阳宫的次数也少。

我很闲。

坐在那七弦古琴前,我轻扶着它。

想起第一次在幽林谷弹奏它时,那些鸟儿的飞翔。许多年前,乙桪肯定经常在那木屋前弹奏歌曲,鸟儿听习惯了,所以一听到琴声,就都飞过来了。

我幻想着她当年在弹曲子时,应该是副很美丽的画面。她年纪轻轻的就已经陨落,是多么的凄凉,竟然她的灵魂在我体内,那么我们就一起好好的活着吧!

正在我冥思中,内侍张新普上前禀报,“容贵人,瑶华宫的林贵人就要生了,皇上已经传了御医前去了。”

我一惊喜,站起身,嘴角微微扬起,说道:“随本宫去瑶华宫瞧瞧。”

林锦瑟终于迎来了这天。

张新普在前开路,瑛琳,竹砚全都陪同而行。

才走进瑶华宫,便见奴婢来来往往忙碌着,内室里传来林锦瑟很是痛苦的呼叫声。

林锦瑟的侍婢冬儿前来我面前福身恭礼。我冷静地问了句,“林贵人怎么样了?”

冬儿神色紧张,回道,“主子还没生,御医产婆都在里面了。”

凄惨的叫声从里室传出来,听得我心惊胆战,不知生孩子原来如此痛苦。

竹砚扶我坐下,瑶华宫的奴婢连忙上来茶水点心,只是我哪有心情吃,听着那叫声真叫人心慌。

我这才发现,瑶华宫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来看望。

在叫喊声中,我待了个把时辰,不是坐就是站,心很不安,可林贵人还没生下来。

看我紧张的样子,竹砚在旁安慰,“生孩子就是这样的,贵人不必着急。”

她递上茶杯,我慢喝了口后,刚放下,便听到内侍的尖声呼道,“皇上驾到!”

我连忙起身朝已经走进门槛的拓跋宏福身拜礼。

拓跋宏快步将我扶起来,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温和地道,“容儿怎么到这来了,这产房之地,嘈杂得很,朕陪容儿回去吧。”

我疑虑地看着他,闪着眸色,不明白他都不心急吗?那可是他的长子,第一次得龙子都不高兴吗?

他身边的周公公也在催促,“容贵人就和皇上先行离开去休息吧,这儿有老奴看着。”

“可是——”我推脱一句。

还没等我说什么,拓跋宏忙道,“你留在这也帮不上忙,不如回寝宫去等消息就是。”

拓跋宏已经牵起我的手,我只好跟着他一起离去。

不过,让我觉得,拓跋宏前来的目的就像是特意来带我离开一样。

他这么不在乎林贵人吗,那为什么又要宠幸她?真让我想不明白。

还是因为,皇上都是喜新厌旧之人,因为她是旧人了吗?

一路上我都在疑惑,在进昭阳殿后,拓跋宏便道,“容儿你想多了。”

他突然对我说这样一句话,看来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坐下后,我漠然地道:“皇上不担心林贵人吗,她可是在生您的皇子。”

拓跋宏轻轻一笑,“生下来了,自然会来禀报,就算朕待在那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可是能安慰林贵人啊。”我清冷地回他。

他笑着看我,柔声道,“容儿也给朕生个孩子吧,朕必定很喜欢。”

我眸色紧了紧,哑然不语。

他的话很刻意,也在向我暗示。

我快推脱不了他了,说不准就要和我同床了。

我是笑非笑了下,没说不好,也没说不行。

竹砚上好茶点,拓跋宏一本正经地吃东西喝茶,没有一丝紧张之表情。

此时,我很想知道,林贵人当初是怎么成了拓跋宏的嫔妾,他当时有没有喜欢过她。

但我还是没有问出来,我也不想去问,那是他的事。

一个时辰后,终于迎来消息,林锦瑟生了个皇子。内侍禀报后,我催促着他,“不去看看吗?”

而拓跋宏只是对已经回来的周公公交代赏赐些东西给瑶华宫,并没有急着去看她的意思。

直到跟我用晚膳,他还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今日可是林锦瑟的好日子,作为皇帝的他起码也该去瞧一瞧。

他的作为让我有些不悦。

还没吃完,我就放下了筷子,冷冷地看着他。

“吃饱了?”他抬眸看着我。

我看了眼在旁伺候的竹砚,她明白我的眼神,朝我和拓跋宏福了一礼,退了出去,屋里没有其他人,我才好问话。

我淡然道,“皇上心里没有林贵人?”

他闻言,亦不觉含笑,见我脸色不好,沉了下眸色后,才缓缓道,“是。”

“可是,她已经是你的嫔妃了。”我皱眉。

拓跋宏冷冷一笑,“那不过是皇祖母的棋子而已。”

我顷刻间明白了。

“因为‘立子杀母”的祖治?”我很正色的问道。

他轻抿了下唇,淡然一句,“容儿明白就好。”

“真的不能改变?”我很难过,林锦瑟真会因这条祖治而死。

“这是太祖皇帝定下来的原则,太皇太后都无权改变,所以她想让朕随意有个女人生下长子,好日后她冯氏女子就不必因这条祖治而丧命。”

他看向我,双眸含情,“朕本不愿意随意就找个女人在身边,可当时朕遇到了你,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时,朕就打算要娶你,如你生下了长子,朕不想看见你成为太皇太后的棋子。”

我皱眉,他说见到我后,才会同意太皇太后的见意。

可那应该还是在我回平城之前,我和他之前还见过吗?

见我神色疑虑,拓跋宏轻笑了下,“容儿的记忆还没恢复全部,应该是不记得了。”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饮了一口,似在回忆。

他淡淡一笑,说起,“去年春,朕去龙城私防,在龙城的庙宇里看到你的回眸一笑,后来朕一直尾随你,才得知你是高府的人。那日后,容儿就在朕的心里了。”

我脸色一红,但还是冷静地听着。

他走近我的身边,抚摸起我的发丝,言语轻柔,“朕那次匆忙,回宫后想把你接回平城,可是朕有些政务给耽搁了,而那时皇祖母已经有意让朕先找个嫔妾生下皇长子。朕明白皇祖母的意思,思虑过后,朕同意了,因为朕想到如是先把容儿你接进宫来,如你先怀了皇子,太皇太后也不会放过你,索性就朕就随意在北宫里挑了个奴婢。”

我听到他话语里的叹息,“朕也觉得林贵人委屈了,可是朕根本就不爱她,朕的心里只有你。”

我愣了愣神,站起身,不太信地看着他。

他眸色深邃,抬手抚摸起我的脸,很柔和地看着我,“容儿,你可知,朕从没爱过一个女人,除了见到你后。”

我怔着神色,淡淡轻语,“在那迷雾林里救下臣妾的是皇上?”

他微微一笑,“是,那次朕再回龙城,欲想亲自上高府老宅把你接回平城,可等朕到龙城时,高府老宅的奴仆告诉朕,你走了,回平城了,而且是没走多久。”

我再次皱眉。

他继续说道,“朕随后快马去追上你,可是一路都没追上,在官道上山体滑坡,挡了去路,朕就想容儿肯定走了另外的路,朕一直在寻找你,直到后来发现山林路上有打抖的痕迹以及破烂的马车——”

“那时,朕好紧张,心快跳到嗓子眼,朕怕容儿真出了事,寻找痕迹,直到悬崖——”

他一把将我搂进他的怀里,紧紧拥着我,而我却没有挣扎,我的心好似被他融化了。

“你可知,当朕看到你在迷雾林里奄奄一息的样子时,你知道朕多难过。”

“可是,当时阳城的兵营粮仓被烧,朕只好把你放在北海王的避暑山庄里,让他照顾你,朕才去处理事件。”

他在我耳边再次难过一笑,“容儿,你知道吗,北海王后来告诉朕,你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谁,朕好难过,朕本打算处理好粮仓的事后再去梦仙居里见你,可是你走了。”

我身子愣了愣,被他的深情的话语再次打动。

他松开我,深眸含笑,盯着我,“后来朕再次遇到你,朕想不到,你就这么再次出现在朕的面前,所以朕想把你留住在身边,在阳城客栈里,朕不想让你离开,让人看着你,就是因为朕怕你再次离去。”

“容儿,你可明白。”

我听得呆住了,原来从头到尾,他的心里一直有我。

在阳城把我强留着,也是因为他的心里有我。

“皇上——”我不由地从心轻柔地呼了他一句。

我和他就这么对视着,直到他低下头吻上我,我也没拒绝,甚至接受了他。

他的吻很深很深,深得我无法呼吸。

我软化了,动心了。

被他抱上床的那一刻,我都混混沌沌,完全沉迷。

我忘记了所有,我的眼前此刻只看到了他,只看到他的那份深情。

他毫不犹豫地霸占了我,而我那夜也完全陷入了他温暖的怀里。

深夜,我突然醒来,看着身边躺着的男人,我心一悸,悄悄地流下一滴泪水。

我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流出泪来,是难过还是开心?

我悄悄起身,再次看了眼睡得很熟的一国之君,披上外衣,走近窗台。

推开窗户,倚在窗边,望着空中那一轮明月,发愣。

如此良久,我愣愣寒颤一笑。

夜色中,那个妖孽的脸竟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已经是大魏皇妃了,可我怎么还是时常想起他。

我可笑,笑自己。

第八十四章 可怜的女人

次日清晨,拓跋宏和我用过早膳后便去早朝了。

整个用膳中,他都一副很幸福满足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一直没褪去。

不过,走之前交代我,说,“林贵人现在身子肯定虚得很,容儿还是等几天再去看她吧。”

我应了声“诺”,福身送他出去。

拓跋宏走后,我还在因为他对林锦瑟太过冷漠而幽神,便问起已经在宫里待了些年月的竹砚。

我问道她,“林贵人的娘家是何许人士?是什么身份,可还有人?”

林锦瑟此时应该希望家人能来看望一眼吧,虽然我不能改变他以后的未来,或许我能帮帮此时的困境。

竹砚很是恭礼地回道我,“回贵人,奴婢所知林贵人是当年平凉太守林胜的小女儿,因她父亲林胜曾得罪过当年的臣相大人乙浑,乙浑让林胜一家获罪而被处刑,林锦瑟被府中奴婢养大到十岁时,入宫中在掖庭里为使唤宫女,她娘家已经没有什么有地位的官员了。”

我心一愣,林锦瑟一家竟然是因为乙浑而落没,她曾可也是名家千金,却沦入到宫里为奴为婢。

那么林锦瑟的心里可恨乙家?

而我此时身份这般,不只是乙桪的妹妹,还有着乙桪的灵魂,如是让她得知,她会不会连我一起仇恨?

我眉心微蹙,是因为林锦瑟的家境竟然是如此的凄惨,而这一切却和乙浑有关系。不,应该说是和我那未曾蒙面过的父亲有这样的关系纠葛。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与乙家有关。

我的心呼吸紧凑,缓慢地坐下在软椅上。

“贵人可还好?”竹砚在旁疑惑地轻问道我。

我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此时,我一句话都不想说。

想到林锦瑟,这个可怜的女人,她该怎么办。

这个女人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终其一身。

但起码比她在掖庭里过一辈子要好得多了,起码不要做苦力。我想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的安安静静,不去争宠,甚至或许早就知道结果。

林锦瑟的不得宠,我才如此了解,不止因为皇上对她不冷不热,太皇太后更是懒得看她一眼。

在她生了皇子后,太皇太后没有前去瞧一眼,还让她身边的月桃姑姑将林锦瑟的孩子抱走了,懿旨下来,说太皇太后要亲自抚养。

林锦瑟不得见孩子。

懿旨上说,林锦瑟的身份太过低微,不能成为皇上长子的娘亲身份,会有失皇家颜面。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为林锦瑟感到怜悯,自己的孩子不能见上一面就被抱走了,该是多么的难过,伤心。

她才生下孩子,身子虚弱得很,不知道受不受得了这份打击。

叫瑛琳熬好补汤,我想前去看望林锦瑟,在宫里也许就只有我对她还有一份心意了。

对她的这般同情,不只因为她实在是太过寂寞,可怜,还因为她林家败落,曾是因为乙浑的原因。

虽不知道当时具体什么原因让林家和乙家成了对手,到林家败落,可乙家是罪魁祸首。

良心让我想对她好点…

林锦瑟见我到来,那虚弱苍白的脸色微微笑着。

瑶华宫的奴婢冬儿忙扯了把凳子放在床边,我轻坐了下去。

瑛琳将补汤端了上来,恭敬有礼道:“林贵人,这是我家主子给贵人的进补汤,贵人乘热喝了吧。”

林锦瑟脸上满是感激之情,沙哑的恭谢着:“多谢容贵人的照顾。”她的眼中有一丝泪水。

我的这番情意让她有所动容,很明显看到她眼含泪珠。我知道,从她生下皇子后,这瑶华宫里,只有我的到来,谁都不曾在乎她。

我知道她思孩心切,连一点粮食都不曾下肚,这般下去,怎会身体好起来。

“林贵人,吃点东西吧,身体不好起来,以后怎么去看望你孩儿呢!”

林锦瑟泪眼汪汪的看着我,最后在奴婢的服侍下,将我带来的补汤吃了下去。看到她这般,我也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因为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

在我将起身离开之即,她泪眼迷蒙扯了我的衣袖,恳求着我,要我帮她的忙。

她说道,“容贵人能不能去求求皇上,让妾身见见皇儿,只见一面就好。”

她期盼的眼神,让我好生心疼,我点头答应了,说去试试。

回去的路上我就在想,帮她这一次当是还乙家欠她的吧。

瑛琳在身边问道我,“主子真的要帮林贵人去求皇上?”

“她很可怜,能帮就帮吧。”我轻轻叹息。

再说,向拓跋宏说句话又不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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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最近新进了一批宫女,大监刘阿素命人细教了规矩便给予给每个宫中,每个宫殿中都派遣两位。容贵人的昭阳宫竹砚亲自去挑选,挑了两名看似清秀的女婢小幻和小雨。

宫阁没去挑选的,刘阿素就让女官亲自送了过去。皇后的永乐宫没人去挑选,刘阿素亲自挑了两名机灵点的宜儿和芬儿。

宜儿和芬儿格外懂得卑谦有礼,在面见皇后冯悦言时,规矩地行着大礼。

皇后也正想有个贴身机灵点的奴婢,看到她俩后,便道,“宜儿以后就在本宫身边贴身伺候吧。”

宜儿叩拜大礼,“多谢皇后。”

宜儿是很不错,几日之中,把皇后伺候得挺是舒服满意。她只要观察到皇后的一个眼神和一个轻微动作就知道皇后想干嘛。

冯悦言对她很是赞许,觉得她不像其他奴婢,个个蠢得要死。宜儿主要还是很会讲话,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了舒服。

这日温暖阳光,皇宫园内的鲜花飘香,皇后在奴婢们的拥簇下在园中赏花。前方不远处皇上带着容贵人也正在园内散步。

看着那郎情妾意身影,皇后停顿脚步,冷冷地望着。

宜儿从皇后的神情就看得明白,皇后对容贵人有着十足的不满。

宜儿在皇后身边福着腰身说道,“那容贵人再怎么受宠,只有皇后您才是后宫之主,她再怎么逾越也超不过皇后您的身份和地位,皇后娘娘无须担心什么,皇上迟早会到永乐宫来的。”

冯悦言目光十分冰冷地看了宜儿一眼,就她说的这些话可从没一个奴婢敢在她面前放肆。不过,冯悦言并没有发火,细想之后觉得宜儿说的不错。她堂堂皇后何须跟妃子争宠,那容贵人再怎么受宠也不可能骑在她头上。

她可是堂堂正正的皇后,一国之母。皇帝再怎么恩宠容贵人,也不会冷落她这个皇后,更不会费了她这个皇后,她可是太皇太后的侄女。

只是冯悦言心里不愉快,一个月中皇帝来她的永乐宫的次数可是数得清的,也就那么一二次。这么少的次数她怎么怀孕,怎会有孩子?

冯悦言愣笑后直朝皇上走去。

拓跋宏和我见到她走来,我明显发觉刚才皇上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起来。

冯悦言对拓跋宏行着礼仪,拓跋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我淡笑,对她欠身施礼,面上很尊重她的中宫之位。

她轻瞟了我一眼,眼中很是不懈。

她的视线从我身上淡扫之后回到拓跋宏的身上,再次转为含笑,“臣妾宫里近日得皇祖母赏赐了一尊玉佛,皇上要不要去瞧瞧。”

拓跋宏淡淡看她一眼,没应声。

冯悦言以为我不让皇上去她宫里,又朝我看了眼。

拓跋宏也许是担心我不悦,我轻笑了下,对他道,“皇后的邀请,皇上去看看无妨。”

冯悦言含蓄一笑,她或许想不到我能这么大度。

她搬出太皇太后,无非就是不想让皇上拒绝。

拓跋宏或许也听明白了她的这层意思,他冷言道,“朕晚上过来。”

冯悦言脸上浮出笑容,恭礼后转身离开。

我淡淡望着她走去,突然我觉得她身后的奴婢里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奴婢在转身之即默默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收敛神色,看着拓跋宏,“臣妾跟皇上的请求,皇上可同意了?”

我刚才替林锦瑟征求他,希望他能同意林锦瑟见一面孩子。

拓跋宏眼神微愣,缓缓才开口,“洵儿在皇祖母的太华殿,必须得皇祖母的亲口同意。”

(林锦瑟的孩子已经取名为拓跋洵)

感觉他很为难。

我漠然片刻,“皇上就不能为了林贵人去求求太皇太后?皇上为林贵人做这点事都不行吗?”

拓跋宏怔怔地看着我,

“就当是为了臣妾。”我补充道。

他这才点头。

我放松了心情,微笑起来。

他轻握住我的手,柔声道,“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的请求后,拓跋宏真的做到了,林锦瑟如意地看到了她的孩子。

听说是月桃姑姑将孩子抱到了瑶华宫,林锦瑟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抱了许久许久,不愿放手。

在月桃姑姑要将孩子再次抱走的那一刻,林锦瑟疯一样的不愿放手,也失去了往日的温柔,怎么都不愿松手。

她跪在月桃姑姑的面前,歇斯底里哭泣,怒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一个贵人,完全失去了贵人应有的尊卑,她只为了能得到孩子。

本就没有皇上的爱,孩子是她的一切,如今孩子一生下,她连面都难见到,那种悲痛此时也只有她才能体会。

可太皇太后的懿旨谁又能违背,连皇上都不行。

听到奴婢禀报这些心痛的场面,我的心跟着悲愤。

如是我,该怎么办?

或许我会比林锦瑟更痛苦。

我将几上的茶杯一挥手掀到了地上,摔得粉碎,脸上满是怒颜。

伺候我的奴婢吓了一跳,忙跪地收拾。

这是我第一次发怒。

第八十五章 她的逝去不瞑目

炎炎夏日已到,每日的日头发白烤着大地。

昭阳宫里被皇上赏赐了不少冰块,放在寝宫里,清凉开来。

我有些懒散,坐在竹椅里闭目养神,身旁的奴婢一直不停地扇着风。

竹砚见我有些困意并不想打扰我,但她来回我的面前已经有几回,似有什么事要同我讲,又不敢出声惊到我。

我睁开眼,郁然道:“有事?”

竹砚不觉有些沉吟:“贵人,打扰到你了,刚才瑶华宫的奴婢前来昭阳宫说要见您,奴婢看贵人在午休,便不让其进来。”

我眸中一动,温然道:“怎么了?”

竹砚轻声道,“瑶华宫的冬儿说,林贵人近日来都不进食了,虚弱得很,她想见您。”

我凝神看了眼竹砚,精神斗数开来,那悠懒的觉意早已经褪去。

我埋怨她,“为何不早点说,冬儿何时来过?”

竹砚垂头,“一个时辰前了。”

我蓦地起身,向寝宫门外走。

竹砚忙跟上我的脚步,瑛琳见我快步出去,也紧跟了过来。

我才走出昭阳宫的大门,张新普不知从哪冒出来,慌慌地到了我面前,上气不接下气。

竹砚呵斥到他,“你也在宫里几年了,怎么这么不知规矩了。”

张新普慌忙跪下,“奴才冲撞到贵人了,不过奴才听闻到一个消息,所以特意跑回来禀报。”

我看了他一眼,“起来说吧,有何事?”

张新普站起来后,恭礼道,“刚才奴才去御膳房给贵人拿点心,听到永乐宫里的奴婢说,太皇太后已经赐了林贵人一杯毒酒了,此时怕已经送去了瑶华宫,所以奴才特来禀报。”

我慌地愣住,快步朝瑶华宫奔去,怕晚了,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身后那两个奴婢一直追着我,我停住脚步,回头朝瑛琳道,“快去请皇上来瑶华宫。”

瑛琳忙应道,“奴婢知道了。”

随后她便朝皇上的太和殿跑去。

我急步来到瑶华宫。

瑶华宫的奴婢见到我的到来,下跪行礼时都微微抽泣。我大步跨进门槛,直奔林锦瑟的床头。

她苍白的脸上都是泪水,嘴角流着丝丝鲜血。

我见床榻边地下倒着一个酒杯,猛然间我的心好痛。

她似有话要和我说,竹砚将她扶起靠在床头。

我轻轻唤道:“林贵人。”

她伸出手来,想要抓住我,我忙自己伸过手,抓住她颤动的手。她手里拿着一块玉佩,在我抓住她手时,放在了我的手里。

我不明白,问道:“这是?”

她奄奄一息地说道:“妾身有一个同胞哥哥下落不明,当年林家遇难,糟了横祸,哥哥林环夜被家仆带走后失去了消息,这……块玉佩,是……我爹亲自送给我和哥哥的,因为是同胞兄妹,所以这块玉是一对。妾身……想请容贵人在妾身离开……后,帮妾身找找哥哥,这么多年来,妾身一直没有找到他……妾身就要去了,心有不安,真想见他一面。”

我心抽搐似的难过,在她离开前,谁都不见,唯一想见的竟然是我。

我难过地掉下一滴泪水。

“林贵人。”我深深地呼着她。

“答应——我,一定——帮我找——到我哥哥。”

她的声音轻得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掉下泪水,忙答应她,“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哥哥。”

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难过的是因为哥哥的失踪,没有能够团聚,而不是因为担心她孩子以后的成长。

她没有瞑目就这么离开了。

我轻喊着她,“林贵人——林贵人——”

她没再回应我,而我的声音已经开始嘶哑着,泪水从脸上滑下。

好好的这么一个人就没了,在我眼前逝去,痛苦的逝去。

冬儿和其他奴婢一起跪了下来,哭泣声在瑶华宫里回荡。

我呆住了神色,一直握住她的手,无声地抽泣着。

她已经虚弱成这样了,也许早就不想活了,可还是抵不过太皇太后一杯毒酒。

是,也许她家的落魄是她这辈子最难过的事。

她到死都见不到她的家人,她的儿子。而让她去死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大魏的惯例,杀母立子。

作为皇帝的长子,会被立为太子,太皇太后已经等不及了,或许已经决定要立拓跋洵为太子了。

我淡漠地笑,笑这宫中太过无情。

我的身后有急步声而来,接着伴随的是拓跋宏的轻呼,“容儿——”

他来了,终于来了。

可是林贵人已经走了,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的无情与太皇太后没有区别。

他的手扶上我的肩膀时,我只感觉到冰冷,我淡漠地将他的手从我肩膀上拨开。

“容儿——”

他愣神蹲在我身边,看着我,可我此时不想看见他。

他竟然连林锦瑟都不去看一眼,而是在关心我是不是好。

我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从床沿上站起,面无表情地走开,向外走去。

我如游魂,面前无物。

周公公在身后呼我,“容贵人。”

我一样不予理睬。

甚至连拓跋宏再次呼我,我都听不到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昭阳宫的,满脑里都是林锦瑟最后说的那些话。

静默在几案边,望着林锦瑟给我的那枚玉佩发呆。

她不是死在太皇太后的无情祖治下,她是死在了绝望里。

我讽刺地笑,笑得入魂。

瑛琳在一边焦急,不停呼着我,“主子。”

而我听不见任何的话,我的头好像痛了起来。

瑛琳急忙找到药瓶,倒出一粒药丸让我吃下。

如不是萧景栖去了武周山再次拿了药给我,此时我已经痛得无法镇定了。

吃过药后我上床榻睡着了,等我醒来时,拓跋宏坐在我的床沿边,我见他微皱的眉宇见到我醒才松展下来。

一定是奴婢将我头痛告知了他,他才会来守着我。

林锦瑟的死他都不去管,竟然来守着我。

他都搞不清楚何事为大。

我是该庆幸他有情还是无情?

“容贵人的头疾可有何法子痊愈?”他淡淡问道。

我这才发现我的寝宫里不只有他,还有名太医也在。

他刚才就是在问着那太医。

我想起来,他忙将我扶好坐起,让我靠在床头。

我朝那太医看去一眼,三四十岁样子,留着一些胡须,面容和善。

我见过他一眼,在武周山时,远远地见他走过,那时他应该是去看望北海王。

他应该就是贾太医。

在我视线扫向他时,我见贾太医呆神愣瞧着我,在拓跋宏问话时才忙回过眸色恭礼回他,“回皇上,以微臣对容贵人的症治,容贵人的脑里有於血,才会导致经常性的头痛,如需完全治好,微臣可以针灸加上药物调理,想必应能全好。”

拓跋宏看着我,面色怜惜。

他似乎明白我为何会这样经常性的头痛,而我也清楚,这脑里的於血应该是坠崖的时候碰到了头。

这一切的祸根都是从老宅回来路上所遇到的劫匪。

拓跋宏的目光悠悠在贾太医的脸上一荡,随后看向我,柔声道,“容儿,从今日起就让贾太医为你治疗头疾,可好?”

我点点头,淡淡回道他,“好。”

拓跋宏让我好生休息后,离开了。

我仍旧躺在床榻上,不过脑海里再次想到了萧景栖,他曾不是说,我吃他给我的药就不会再头痛了吗,可是他的药只能控制暂时性的头痛,根本治不了根。

我甚是觉得他的医术也并不怎样,而他还在大魏境地里被人称赞医术了得。

都不知他曾治疗过谁,才会让人那么称赞他。

我听闻过的好像只有任城王妃。

说到任城王妃,去年任城王妃的寿宴,在宴席上,我见她的眸光在看向萧景栖时,都是有着十足的亲切模样,两人似是相交很久的样子。

看样子任城王妃对萧景栖很是信任,也很友好。

想到任城王妃的寿宴,我再次想起那次莫名的中毒。

给我端来醒酒汤的是柳絮,而她是王妃的侍女。

我还一直没想明白,柳絮为何要给我下毒。

我和她并无冤仇,她一定是受了他人的指使,虽说那次中毒不严重,但如真多下点毒,说不定我早已经身亡。

看来,有人并不是要我真的去死,而是应该需要我中毒是在任城王府中,这样任城王就脱不了干系。

那么得利的又会是谁?

谁会从中得利?

与任城王有仇的人?

会是谁?

拓跋宏为何不调查了?

这些我都没想明白。

或许并不是我想的这样,是有人跟我有仇,所以才三番四次地要杀死我。

在回平城的路上,那些劫匪也太突然;十里河出现的黑衣人,还有太玄观那个女刺客,很明显都是要刺杀我的。

有人要置我与死地,所以才几次三番地来杀我,在任城王府,不过是失手才将药没下足。

一定是这样。

我猛然醒悟,我想到了一个人,高璃。

会是她吗?

是她想我死,因为我知道她的秘密,所以她要我死。

当年,她从护城河回来后试探我,我当什么也没发生,她以为将我赶回老宅后,我不再回来,可她想不到我还是回来了,所以她怕,怕我告知父亲,怕我说出她的秘密。

在任城王府,她也去了,下毒有机会。

在十里河,她一定也知道我的行踪,所以派杀手去杀我。

在太玄观,一定也让人跟踪了我,所以还是要将我杀死。

一定是她。

如今我在皇宫,她还能怎样?

可高璃真有那些本事吗?

那些有组织的杀手又会是什么人?

我得查清楚。

谁能帮我,北海王吗?

在十里河,他见过那些杀手。

可我能找他帮忙吗?

我沉默,愣在床头。

如真找北海王,拓跋宏会不会去猜测我和他的关系?

我想到了显,显应该会全力以赴去帮我查清。

我淡然一笑,是好久没见到他了。

此时,宫婢秋云走来,在我面前恭礼说,“虎贲中郎将请见。”

我神色一愣,我何时认识什么虎贲中郎将?

我起身坐到正殿,才让那人进来,却见来人竟是高显。

显一直游荡在家,无所事事,竟然做官了。

第八十六章 瑶华宫的暗格

显一走进便给我行了个大礼,面带着微笑。

我淡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穿着将士戎装,好不威武,和惜日那柔柔弱弱的样子,简直是两个人。

我眉心微微一蹙随即轻笑道,“何时进宫入官了,姐一点也不清楚。”

显满脸兴奋地道,“不过几日,就在皇上从武周山回来之后。”

瑛琳伺候着茶水,也在一旁满是欣赏地赞道,“显少爷穿着官服真好看。”

显被赞得缅甸的低头含笑,脸红着。

殿里嬉笑一阵后,显正了容色,对我说道,“二姐还记得您在兰若园时给我的那副画吗,您要弟调查的人。”

我眉头一挑,沉声道,“你查出什么来了?”

在心里我大概已经清楚,那个女子一定是乙桪的属下,青峰门的人。

那时,得知游然也是青峰门的人,我把这件事给忘了,没问问他关于那个女子是何人。

显说道,“臣弟一直都在私下彻查,前些日在北郊一家酒楼里,一个江湖草莽从酒楼门口进来时和我轻碰了下,我手上的画卷掉了开来,那个人见到画卷上的画像时,眉头一皱,眸色一紧。

臣弟当时就觉得他蹊跷,请他坐下来喝杯酒,问他可认识画中人。

那人自称自己一笑天,他犹豫过后才说起,画上的女子乃是青峰门当年的右使李苋儿,他说此女子当年在青峰门立下不少功劳,也杀戮过不少人。

只是后来,那李苋儿不知为何突然从青峰门里失踪了,而且一去不回。”

显紧着眸色看着我,沉声,“臣弟认为那李苋儿说不准就是来府上刺杀了三娘后,怕惹祸给青峰门,便不再回她的门派了。”

我低眸不语,满脑子都是当年那女子要把我丢入荷塘时那冷酷的模样。

显轻笑一声后,冷下容色盯着我,低语,“难以想象,那个李苋儿很让人意外,您可知臣弟查到了什么?”

我眸色再次一紧,生怕显将乙桪说出来,曾让他去查,可现在我又不想让他知道的更多。

我担心他会把母亲曾是乙府的奴婢也给查了出来,我害怕自己的身份让人知晓。

我只是愣笑一下看着他,紧着心情问道,“查到了什么?”

显缓声道,“那李苋儿可是当今皇上的亲生母后李妃李云莜的姐姐。”

我微一惊,颇为意外,不曾想有这种牵连。

显说了这句话后,之后再说些什么,我都没听清了,整个人都在游神。

直到他恭礼正欲离开,我都还处在自己的沉思中。

我唤道他,他回身正色看我。

我正言道,“显是不是曾也听闻过我去了十里河,在那里遇到刺客?”

显点头,“是,臣弟早已经知道。”

他谨慎道:“二姐是让臣弟去查查那些人?”

我冷眸轻语,“不,姐想让你查查高璃是不是参与了。”

显很惊讶,瞪着眼不明白,“二姐为何会怀疑大姐呢?

臣弟知道大姐一向和你不和,可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吧?”

他完全不相信高璃会有这种行为。

我愣笑,“你不是高璃,你怎能清楚她的心是怎样?”

我走近他,木然道,“就算你和高璃是同一个母亲,如高璃真犯了错,你会帮我还是高璃?”

显暗沉着眸色沉默,他无法回答我的话。

我知道他也答不出来。

算了,不让他为难,在最后我还是道,“二姐希望你去查查就行,就算是她,二姐也不会对她怎样。”

显这才幽幽地离开。

他走后,我暂时将高璃放在一边,回想着显刚才和我说的李苋儿。

我分析着这些复杂的关系。

李苋儿是青峰门的右使,乙桪那时应该是青峰门的门主,游然是乙桪护卫,而李苋儿竟又是李妃的姐姐。

我脑海里再次想起那个梦,梦里乙桪曾夜探瑶华宫寻找什么,而当年瑶华宫里住的正是李妃。

那么乙桪应该知道瑶华宫里的李妃是李苋儿的妹妹,她夜探瑶华宫里寻找的东西,不只与李妃有关,还与她有关。

但是,乙桪既然认识李妃,为何要夜探?

拿什么东西不能直接面对李妃,亲自问要吗?

我此刻明白了,乙桪需要的东西是不能让李妃知道的,或许李妃不愿给,乙桪才会夜探。

那么这一年是何时?

我在心中计算着时间,乙家灭亡二年后,李妃才入的宫,没多久李妃生下了当今的皇帝,后来李妃便死在了‘立子杀母’这条原则上。

那乙桪夜探瑶华宫的时间应该是李妃入宫后的某一天。

而她们之间的认识应该在李妃入宫前。

李妃会不会也是青峰门的人?

难不成李妃和乙桪是一伙的,李妃入宫是为了探取什么?

或许李妃拿了乙桪想要的东西,可是因为有了皇帝的爱,不愿再给乙桪,所以乙桪才去夜探亲自翻找。

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我轻步走到廊下,幽幽地站着,视线看向瑶华宫的方位。

不知后来乙桪拿回了她所需要的东西吗?

如,一直没有找到,那么那个东西会不会还在瑶华宫里?

我心好奇,太想知道,关于乙桪的,我都想清楚。

是该去瑶华宫拜祭拜祭林贵人。

我换上一身素衣,在奴婢的拥簇下漫步来到瑶华宫。

正殿上已经摆放了林贵人的灵堂,而前来祭拜的没有谁。

冬儿点好香给我,我忧伤地叩礼后为林贵人上香。

“一路走好,希望下辈子能幸福。”

我泪水不由地滑了出来。

我跟冬儿说,“本宫想在瑶华宫里到处看看,你们不必跟着。”

冬儿和另一个奴婢恭敬地应声,“是。”

我漫步在瑶华宫里,随意地看着每个殿室。

瑛琳一直随在身后,我也没不让她跟着。

我回忆着梦里乙桪去过的屋子,应该是瑶华宫的偏室,我渡步来到门外。

凝神片刻,缓声对瑛琳道,“你就等候在这里,本宫进去瞧瞧。”

瑛琳答应了一声,看着我推门走入。

走进后,我将门带关,在屋里的每个角落里仔细寻找。这是一处书房,我翻腾着每个地方,想到尽可能会藏东西的地方。

直到我敲着墙壁上的一副山水画,感觉画后有暗格。

我将画掀开,画后的墙上真有一处暗格。

我打开暗格,见里面放着一个木质盒子。

我满意地一笑,将那只有拳头大小的木质盒子拿了出来。然后将画恢复好。

我仔细地看着盒子,还以为能打开来,却发现是个实心的。

我将它收在衣袖里,匆匆回到自己的寝宫。

我不让任何人打扰,坐在自己的内室里,将盒子看个清楚。

四四方方的,有些沉重,是实心的。

我将它放在鼻下闻了闻,有一丝清香。

我看了半天,也搞不明白,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我不好形容这个东西,就像现在的魔方。)

这四方形的盒子,四个面上有一些细纹,横线竖线交叉着,成九宫格。

可是这样一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用来做什么,我一时不清楚。

看了许久都没看出端倪,我只好将它收起来。

我愣神了半响,不知乙桪当年找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我好似得了乙桪的不少东西,可是这些东西到底都有什么用?

萧景栖不知会不会得知一点这些秘密?

是夜,我久久未眠,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在深山树林中打转,林子很大,怎么也走不出去。

天气很热,头冒着汗水,衣衫在树林里被荆棘挂得破烂。肚子很饿,感觉好久没吃东西一样,头昏昏沉沉,眼前一切都模模糊糊。

不知是饿晕了,还是路走得太多,体力不支,我倒在了地上。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人在给我喂水,我勉强睁开眼睛,竟然见到一俊秀的男子正扶着我在喂水。我用力睁开眼睛,是拓跋宏!

他紧搂着我的身子,将水袋里的水往我嘴里喂。

看到他真好,我兴奋地伸手摸上他的脸,喜急地说道:“别离开我,我害怕!”

拓跋宏的脸色不好,但随即笑了笑,“放心,我不会离开你。”

看到他的笑,我终于放心了,随后又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来,我竟然见到自己在梦仙居,站在梦仙居院子里的树下,看着伸向深山林中的路,我心中不安,我在等人。

是,我在等人,我在等季豫,等季豫回来。他已经走了半个月了,还没回来,我在想他,好想见到他。突然感觉脑后被人一击,我又晕倒了。

迷糊中再次醒来,是睡在床榻上,我环视了一圈屋内,还是在梦仙居,只是在我的房里。外面天好像已经黑了,屋内点着灯,身边没有一个人。季豫不在,青烟也不在,他们都去哪了?

我起来,推开门往外走,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走廊上挂的灯笼微微泛着光亮。走到季豫房间外,我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声,我静下脚步,用手指戳开窗纸,轻轻朝里面看,见季豫,解凛,青烟都在。

他们说话声不大也不轻,季豫好像在跟青烟说,“再过些天,便是阳城的菊花节了,青烟,那天准备得怎么样了?”

青烟回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宴会上的献舞属下已经练了很久了,请殿下放心。必定会让那人有来无去。”

“那就好,你办事,本王放心。”

他们在说什么呢,我不明白,好像在说菊花节。正在我低头犹豫之时,突感一股劲风传来,随即听到一声沉闷,“有人!”

从屋子里面好像涌出了人影,我还没看清楚是谁,我又晕倒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见自己躺着的是昭阳宫的床榻上,我这才清楚,昨晚迷糊中了梦到了好些场景。

那些场景是自己经历过,却不曾记得的事情,此时全都记了起来。

我坐在床上发愣,那时在梦仙居的院前,我在等季豫回来,是谁在身后将我敲晕了?

青烟吗,那时的梦仙居里好像只有我和她,她为何要将我敲晕了?

想到青烟,从梦仙居出来后,就只在平城的街道上见过她一眼,她跟冯氏公子冯诞在一块。

我洗漱后,坐在餐桌前,吃得很少,有些味口不好。

竹砚命奴婢将餐桌收拾干净后,我唤道张新普。

他在我面前垂首恭礼。

我淡淡地看他一眼,吩咐道,“去查查冯太师的公子冯诞身边的女人,是不是有个叫青烟的。”

张新普望我一眼,什么也没问,只是立即回我,“奴才明白,这就去查。”

贾太医遵守着皇帝的旨意来给我症治头疾。从施针到取针,他都很恭敬,不发言语,直到他做完了一切,随意间突然说了一句,“贵人好似微臣见过的一个人。”

他看似随意的一句,又像是特意说给我听。

我敛容道:“贾太医在说什么?”

其实心里我已经猜出他这句话的意思了,他当年肯定也见过乙桪。

贾太医浑身一凛,垂首低眸,“微臣可能也不是很记得了,也许看错了。”

我微微一笑,让气氛轻松,不让他感到紧张,问道,“贾太医刚才是说本宫的样子像另外一个人是不是?”

见我问得认真,贾太医正了容色,温和地回道我,“是。”

“是谁呢,说来本宫听听。”

我当什么也不清楚,想从贾太医的口中了解到乙桪。

贾太医低缓了声音,沉吟着小心翼翼道,“那是皇兴二年,先皇献文帝去北境阴山巡视边境,微臣也跟着车队一起,当时伴随着先皇的妃子只有李妃,李妃在阴山行宫时出去散步,迷失了方向,后来是一个女子将李妃送了回来,当时微臣正在山坡里采些药草,那女子见到朝廷里的人便将李妃送到了微臣的面前,然后就走了。

微臣记得那女子的面容,和容贵人长得很相似。

微臣对那女子特有印象,是因为那个女子手中的一把剑,剑把上吊着的那个饰品是个玉麒麟,臣记得好似在哪里见过那个玉麒麟,所以才特意认真地瞧了那女子的面相。

不过那个女子什么话也没留,把李妃送到臣的面前后,一句话也不说,掉头就走。”

贾太医说着看向我,低语,“微臣见到贵人的样貌时,很是一惊,真的和当年那个女子很像。”

我装住悠懒地随意听听,等他说完后,才淡淡笑笑,“好了,本宫听到了,本宫与贾太医口中的那个女子没任何关系,希望贾太医以后不要在他人面前再提起这些。”

贾太医蹙眉,有些畏惧道,“微臣明白,臣不会随意说这些,刚才臣的话贵人别放在心上。”

我淡漠地朝他摆手,“退下吧。”

贾太医施礼后拿着他的医药厢退了出去。

他前脚刚踏出门外,我便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他走过的门口。

贾明义——

我在心中轻念着贾太医的名字。

李妃去过阴山行宫,乙桪也去过,这是贾太医刚才给我的信息。

那么当年,在阴山行宫,李妃真是出去散步迷路了吗,还是特定在山林中去见乙桪?

第八十七章 违心答应

林环夜,林锦瑟的哥哥。

林贵人竟然还有个哥哥,可是在哪呢?她的这份临终委托,我又能完成得了吗?

我又回想起,林锦瑟咽气的最后那一句话,拜托我找到她的哥哥。

不知道怎么,因为锦瑟那残死的面孔,深深刺痛着内心。处在深宫,命真的是这么的不由自己吗?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柔弱,柔弱得不能替林锦瑟说一句话。

那太华殿的大门,我不敢踏进去,争论一点明理,不敢是为林锦瑟伸一点冤屈。

那是太皇太后的懿旨,那是满朝朝臣的结论,就连皇上都不能说句什么,我又能起到什么作用。而我唯一能帮到她的,也许就是帮她找找她的哥哥了。

我无力地唤道瑛琳,“私下让石野去找找有没有林环夜这个人。”

瑛琳明白的点头。

那一晚,听说林锦瑟的孩子哭闹了一整个晚上,奶娘轮番照顾,还被太皇太后教顺了一顿,说照顾个孩子都弄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月桃说了句好话,太皇太后才泄了火。也许月桃都感觉到孩子需要母亲,只有自己的孩子才感觉到亲生母亲的存在和气息。

林锦瑟就这么走了,好似在皇宫里没留下太多的痕迹,除了生的那个皇长子。

立皇太子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

北海王府书房中,拓跋祥端正在书案前,看着面前摊开的信纸,深视着信上的内容,那眉头在看信的内容时,从松懈到紧皱,犹如已深陷深渊。

忽觉一阵轻风而来,他书案旁的柱子上一把匕首稳稳地扎进了木柱里。

北海王的脸色微变,走近柱前将匕首拔了出来,扯出扎在匕首上的纸张。

有人给了他飞刀传信。

他疑惑地打开纸张,见写了几个字。

信上约他子夜城外三石林,独自前往。

信没有留名。

北海王静坐在书案前,看着这封约他出去的信,脑海中他在猜想是不是那个人,但不管是谁,他决定去一趟,便知原为。

掐着时辰,刚到子时,北海王出现在了三石林间。

深夜,星空只有微弱的星光,借着月色,北海王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林里的异动。

不多时,黑夜中的树稍上飘下一袭红衣。

还没看清来者是谁,处于防御状态中的北海王便出手攻击。

红衣魅影在北海王身边轻旋几个圈,接招了他的攻势。

掌力对接,内力相弹后,两人面对面站着。

北海王这才看清面前的人,一愣色,疑惑道,“南宫霓,你约的我?”

南宫霓媚笑福礼,“是小女子,刚才让殿下受惊了,霓在这赔不是。”

北海王仍是一副大惑不解的表情,诧异道,“南宫姑娘的武功竟是极好,真是看不出来。”

南宫霓轻轻一笑,“行走江湖防身之用。”

话过,北海王转入正色,“不知南宫姑娘约本王出来有何事?还需要这大半夜的在这密林里。”

南宫霓眼底里波光清澈,淡淡一笑,“霓想请殿下帮个忙,对殿下来说,只不过是在皇上面前淡淡的一句话。”

北海王狐疑的看向她,“说来听听。”

南宫霓屏息敛神,柔声道,“霓想请殿下推荐霓入皇宫教坊司。”

北海王淡漠一笑,“南宫姑娘在邀月楼待得好好的,为何要进皇宫?”

他的神情中有着十足的疑惑。

南宫霓对他俯身恭礼,“霓说想要一份安定的生活,殿下可信?”

北海王再次淡漠一笑,“邀月楼不安定吗?”

南宫霓沉吟片刻,诚恳地望着北海王,“邀月楼是好,但怎能和皇宫相比,霓不想再在江湖上飘了。”

北海王顿神,淡然失笑,“如本王不答应南宫姑娘的请求呢?”

南宫霓温柔一笑,“霓对北海王的印象是通情达理之人,再说霓的琴艺在江湖上可也有些名号,殿下推荐霓入宫也不会亏,是不是?”

北海王并未所动,淡冷地道,“可本王不清楚南宫姑娘的为人,如本王推荐你入宫而你做错了事,那不是会牵连到本王的头上。”

南宫霓面容黯然,随即又是一笑,“霓是个本分之人,霓知道在宫里多做事少说话,不该多事的,决不会去多嘴或是参与,殿下放心就好。”

北海王仍是愣笑,对于她急予进宫的心抱有怀疑。

“本王如还是不答应呢?”

北海王冷色,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南宫霓僵硬了脸色,刚才的温柔全褪去,冷讽一声,“殿下对皇上的容贵人有心仪之人,是否?”

北海王眸色低沉,唇角扬起讥诮的笑意:“你威胁本王?”

南宫霓朗笑,“霓怎会威胁殿下,是霓在阳城的鸿雁楼就已经甚是觉得了,难道殿下不是吗?”

北海王皱着眉头,暗冷着脸色,犹豫过后,讪讪一笑,“竟然南宫姑娘想进宫,本王就试试。”

南宫霓抱拳以礼,温柔一笑,“霓谢过殿下。”

~~~~~~~~~~~

高府大夫人听说高璃病了,便带着仆妇一起前去大小姐的院子,才走近便见郎中跪拜在地上,浑身颤动。

而安坐着的高璃神情复杂,她身旁的婢女紫玉忙朝大夫人施礼,也是惊慌失色。

“这是怎么了?听说璃儿你病了?”大夫人幽幽地道。

高璃走过去,欠身轻唤道:“娘,您来了。”

大夫人坐下后,瞅了眼还跪在地上的郎中,才将视线转到高璃惊慌的脸上,不明所以的再次问道:“璃儿,你到底怎么了?”

高璃此时浑身发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惊吓似的沉默。

“璃儿!”大夫人发觉情况不对,怒喝道已经傻愣的女儿。

“娘。”高璃身体一颤,双腿发软,跪了下去,但依旧没有开口。

紫玉也惊吓地慌的一起跪了下去。

大夫人将视线再次停留在郎中身上,郎中见夫人疑惑的表情,忙又磕头。

“你说,大小姐怎么了?”大夫人沉声问道垂头的郎中。

高璃微微一顿,身子僵硬地看着郎中,知道此刻自己瞒不住了,自己说了出来,“娘,我怀孕了。”

大夫人听到后犹如晴天霹雳,和伺候她的仆妇诧异地对视一眼。慌地站起,“你说什么!”

未出阁的姑娘竟然怀孕了,这可是不能容忍的耻辱。

“你再说一遍。”大夫人还是不相信地问道。

“女儿有了身孕。”高璃淡淡地道,因为已经说出来了,也不再感到害怕。

大夫人此时似乎明白了,在跪着的三人前面来回渡步。急促地呼吸过后,恢复平静,再次坐了下来,唤道身边的嬷嬷,仆妇凑过去。

大夫人在仆妇耳边说了句什么,那仆妇便对郎中道:“请随我来。”

郎中颤颤地起身,对大夫人再次施礼后,跟随着仆妇走了出去。

等郎中出去后,大夫人急问道:“璃儿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怀了谁的孩子?这事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了,会饶不了你的。”

大夫人的话吓得高璃一哆嗦,一声不吭。大夫人急了,过去就是给她一巴掌,怒道:“你个逆子,还不快说。”

高璃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捂着脸,慢吞吞的道:“咸阳王殿下的。”

大夫人脸上满是慌乱,想到高璃的话后又恢复平静,“咸阳王殿下知道吗?”

高璃脸色复杂,怯生生的道:“还不知。”

抬眸看着大夫人,浅言问道:“娘,女儿该怎么办?”

大夫人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冷静地道:“这事不能瞒住你父亲,必须得告诉他,让你父亲来处理。”

咸阳王可是皇上的次弟,身份也是不一般,能成为咸阳王妃,何尝不也是一件好事。大夫人思虑过后,决定和老爷商量看怎么去处置这件事情。

次日,高璃吩咐紫玉去皇城最好的制衣铺买一件极好的金丝红绸长裙,准备想去见一面咸阳王。

而紫玉在给小姐挑选胭脂水粉时,见白锐从暖香馆走出来。这暖香馆可经营的是女子用品,他一个堂堂男子怎么会出现在这来,倒是让紫玉没想明白。

紫玉看了眼白锐后,便没再去注意他,回府后,紫玉跟高璃道,“鞠掌柜说,他特制了一款胭脂,很是限量,只有几盒,他看小姐平时很光顾他的铺子,说留给小姐一盒,不过还要几日才可以使用,,他说到时候亲自送到府上来。”

高璃心情不错,随意地应了紫玉一声。

她站在镜前,试穿着紫玉买回来的新衣裳,看着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

她的脸上已经全是成为咸阳王妃的喜悦之色。

早朝过后,高扬叫住了咸阳王。

咸阳停住脚步,愣色地看着他,“大将军有事?”

高扬觉得自己一副老脸不知往哪里放,但女儿已经有孕,他还是强迫自己争得咸阳王的意见。

“璃儿和殿下是不是在一起了?”

咸阳王一顿,颔首承认,“是。”

他还担心咸阳王不承认,见他点头了,高扬眼中精光一闪,终于露出几分欣慰的神色。

“璃儿有了身孕,殿下可知?”

咸阳王冷然惊讶,“是吗,本王真还不清楚。”

高扬见他神色中并未有丝喜悦,而是惊讶,他的眸色一沉,怕咸阳王不想有负责的心。

他还是诚然地道,“殿下做如何打算?”

咸阳王是笑非笑了下,摸了摸额头,给了高扬一个满意的答复。

“竟然璃儿有了本王的孩子,本王禀明太皇太后之后,选个日子将璃儿娶进府里,大将军看意下如何?”

高扬这才和睦一笑,拱手作别。

咸阳王看着高扬走去去的背影,刚刚还和煦的笑顿时烟消云散,脸上只有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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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生变

萧景栖坐在他的幽雨庄室内,看着剑架上的那把青冥剑。

他的视线扫在了剑把上,剑把上的那个饰物早就已经不在了。

李苋儿将剑给他的时候,那个饰物就不在了。

当年他很疑惑,桪儿最珍惜的东西为何不在了?

李苋儿告诉他,玉麒麟遗失了,遗失在李奕的墓园。

乙桪和朝廷禁军在打抖中,剑把上的掉绳被朝廷官兵一刀给斩断了,玉麒麟遗失在当场,她来不及拿回来。

李苋儿告诉他,之后她去那里寻了,可是没有。

那是乙桪的东西,怎能遗失。

萧景栖不允许。

是,这么多年来,他在找那个东西,从不放弃。

不只是因为桪儿很重视那个佩饰,更是因为它是师傅崔伯渊送给桪儿的。

崔伯渊对桪儿很偏爱,少年时的萧景栖有些不明白。

他曾问师傅,“我才是你的弟子,为何要将那么好看的玉麒麟给桪儿?”

崔伯渊满脸不悦,冷声对他说,“因为桪儿需要它。”

“为什么桪儿就需要它?”

萧景栖很不解,但崔伯渊阴沉了脸对他,埋怨他,“你咋这么多问题。”

从那后,萧景栖不再问了,因为他看到桪儿确实很喜欢它,把它吊在剑把上,每日都会抚摸它。

他看到桪儿开心,他也就开心了。

他的思绪拉回,将青冥剑从剑架上拿下来,轻抚着剑身。

如今剑依旧在,玉麒麟却无踪迹了。

他必须拿回它。

沉静的屋里传来叩门声,萧景栖淡淡地朝门外一句,“进来。”

程由走进后恭敬有礼,说道,“侯爷,南宫已经办妥了。”

萧景栖略略点头,冷然应了句,“嗯。”

程由没立刻走,而是愣在了哪。

萧景栖抬眸看他,“还有事?”

程由静静地道,“高府的大小姐高璃可能要成为咸阳王妃了。”

萧景栖没任何表情,将剑放到剑架上,随后才淡淡说道,“高扬想在朝廷争权夺利,嗯,是个不错的主意。”

程由带着疑惑,轻语道,“侯爷是说,高璃有孕是高扬私下赞成的?”

萧景栖瞟了眼程由,冷笑,“你以为拓跋僖真喜欢高璃?”

程由摸了摸后脑,有些不明深意。

萧景栖走近程由面前,是笑非笑,“大魏朝廷的事,你知甚少,咸阳王的心事你也不懂。”

萧景栖再次渡了一步,回看他,疑问,“你可知四年前冯氏太后将拓跋宏幽禁了一段时日是为何?”

程由摇头。

萧景栖拧眉,正色说道,“当时的拓跋僖已经猜出了冯太后的意图。”

程由还是不解,疑问道,“什么意图?”

“冯氏太后想费了拓跋宏的帝位,拥立拓跋僖。”

萧景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处有一丝复杂的笑,而这个笑,程由看不懂,但他此时已经明白了侯爷接下来的意图。

沉默一会儿,程由才意识到侯爷话中的意思,他道,“侯爷是说,高扬在拥立咸阳王?”

萧景栖只是一笑,并未给程由答案,他再次坐回到书案前,视线依旧放在那把剑上,随后才冷冷一句,“当年,高扬还不过就是个镇将。”

他的唇角再次轻抿冷笑,这句话好像是在说给程由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

~~~~~~~~~~~

瑛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来到我面前,当她说府里传来消息,我母亲在府里摔倒了,不省人世,我满脸惊讶。

听她嘴里的口气,母亲难再醒来。

我亲自上太和殿,对拓跋宏说要回府去看望母亲,拓跋宏只是柔声地答应了我,其他的也不多问什么。

我回府匆匆,直奔母亲的院子。

林嬷嬷在我面前跪拜,道说了缘由。

她说,她陪母亲在府中园里活动身子,走到园中石桥的时候,碰到迎面而来的大小姐高璃。

高璃不只不尊敬母亲,还口语相冲,说她马上就要是咸阳王妃了,让母亲给她让路。

母亲虽是长辈,但还是忍气吞声,侧过身子让行。

可谁知大小姐走过时,母亲突然脚滑从石桥中滚落,以致昏迷不醒。

高璃傲娇地说并不管她的事,是母亲自己脚滑没站稳。

听到这,我似乎清楚明朗,母亲的昏迷与高璃脱不了干系。

哪有脚滑一说。

林嬷嬷又不敢当场指认高璃的行为,只是在我面前悲伤。

看着母亲那暗淡苍白的脸和垂死的样子,心情已经极为愤怒。

我猛然站起往高璃的院子直冲,我要找她讨个说法。

我已经容忍不了她了。

当年她的阴谋和杀人的经过我历历在目,如今我真不想替她隐瞒下去了。

冲进她的阁楼门槛,我见她正悠哉悠哉地坐在桌边喝茶。

她已经知道我回府上了,见我进了她的屋,也没一点君臣之礼,只是淡漠地看我一眼。

我可是当今皇帝的贵人,见到我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可见她是如此傲慢。

我站住脚步,冷冷地叫住她的名字:“高璃!”

她扬一扬脸,淡淡一笑,“贵人回府了啊,不知驾临我这小院子,可有事?”

我冷声道,“怎么,高府大小姐做了错事,还一点都心慌?”

她似笑非笑,似有几分不信,“看贵人说的,我高璃能做错什么事?”

我嗤声,“心知肚明,还需本宫说出来。”

她一脸的无辜,“我可真不知什么事。”说着她走近我的面前,笑道,“贵人不会认为你母亲是本小姐推下桥的吧?”

我冷笑,“难道不是?”

她灿烂一笑,“那你可真冤枉本小姐了,本小姐对你那母亲没这个兴趣。”

我心头一凛,双眸盯着她,木然地道,“如我母亲醒不过来,别怪本宫不能再容忍你!”

她嘴角轻颤,愣笑,“怎么,你以容贵人的身份来杀了我?”

我微微沉吟,冷笑,“也许真会如你的愿。”

我厉眸怒视她一眼,挥袖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瑛琳跟随在我身边,此时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我,她也许想不到,一向温柔的我,会有这么厉色的一面。

我出门后,她一句话都不说,紧随在我的身后。

我回到母亲的房里,依旧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我才朝林嬷嬷问道,“可请了大夫来看过?”

林嬷嬷低首含胸,诚恳道:“当日奴婢就去请了大夫,大夫也开了药方,只是二夫人一直醒不过来,药是吃不下去。奴婢喂,也只是流入口中一点点,这样下去——”

林嬷嬷没再说下去,有些胆怯地瞧了我的脸色。

我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那张妖孽的脸,他会不会有办法?

我眼皮都没抬,唤道瑛琳。

瑛琳忙走近恭礼。

“去城外幽雨庄将白郎中请来。”我轻轻一语。

瑛琳恭谨道,“奴婢这就去。”

萧景栖来时已到酉时,他被瑛琳带到我面前时,显和我在一起。

显回府的时辰也很晚,听到我回府了,换上衣装立刻来见了我。

屋子里有这么多人,他行了礼仪,尊我为“贵人”。

显忙对我道,“白郎中的医术这么深奥,二夫人的病情一定会好转,二姐别太担心了。”

我对上他的视线,很是正色的道,“有劳白郎中了。”

萧景栖神色一愣,不觉脱口道:“草民自会尽力。”

我嘴角抽搐一笑,我和他也不过就是如此的关系了。

就算近在面前,我们也只能是这么清冷的遥远。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和他是两种不同的世界。

我让开位置,他擦过我的身体,伸出手去探上母亲的脉搏。

我有些紧张地等着他的结果,我害怕他说出的是不好。

果不其然,他收回手,看向我,轻轻一语,“夫人怕是——”

我怔得腿软,差点站不稳。

“醒不过来了,可能会永远沉睡。”他说完他的话,同时担心的看着我的脸色。

我呆住了半响,突地冷笑,冷冷地笑。

“二姐。”显很担心地轻呼我。

我没理他。

在所有人担心的注视下,我冷沉着眸色走到椅边,坐下来,一句话也不再提。

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的秋水居,我都沉在自己的心情中,头脑一片恍惚。

那日,我没回宫,在高府待了一晚,而萧景栖也没回去,留在了府里,显给他安排了住处。

深夜,我无法入眠,独自靠在廊下栏杆处看着星辰,心事飘远。

母亲虽然以前对我极为冷漠,但她也有她的痛处,如今事已过去,我希望的是她能好好过完下半辈子。可是——

我紧紧地抓着栏杆,心平复不了。

一股箫声传来,扰乱了我的心绪。

他还没入睡。

好久没听到他的曲子了,我在他箫声中冷静了下来。

我眼前迷茫,好似看不清。

曲声停下后,我还在迷神中,直到他出现在了我身边,我才回过神来。

我抬眸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对上他的忧郁的眼神。

我失神了。

他揽起我的肩膀将我轻靠在他的胸口,我迷糊地顺势轻靠着,我感觉自己此时就想这么靠一靠。

静静地靠一靠。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头顶传来他轻柔的话语,“我帮你,你太善良了。”

“好。”我默默地应了他一句。

只是他的这一句话,我此时并没听清楚明白什么意思,也没去认真想这句话,只是随意应了声。那夜后第二日醒来,我根本就不记得了他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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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凌波仙子

我离开高府前,交代好林嬷嬷和紫兰好生照顾我母亲,不管我母亲是否能醒来,我都抱着希望。

从秋水居出府,刚走到长长的青石路上,我和高璃再次相遇。

她和她的奴婢紫玉一前一后,也同往前院的方向。

她在瞧见我的那一刹,并不是说给我行礼,而是扫我一眼后将视线停在送我出府,显弟的身上。

她轻蔑地看着显,冷笑,“显,你怕是认错了姐姐吧?”

显抿嘴轻语,“大姐,你这是什么话,你们两个不都是我姐。”

高璃拧眉再次一笑,“我看你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在你心里可没有我这个大姐。”

我冷冷一笑,“如他心里不认可你,那你就得好好想想了。”

高璃面色抽搐,正欲张嘴顶撞我,此时从前院跑来一个府上奴才,在她面前道,“鞠掌柜来了,说是给大小姐送货。”

奴才这一打扰,高璃冷视了我一眼后,往前院去。

我这才和显一边闲聊几句,一边也朝前院而去。

走到前院时,鞠阳正将手上拿着的手篮递给高璃。

那手篮里放着胭脂盒。

鞠阳是来给她送胭脂的。

我没停步,只是轻轻看了眼鞠阳,他的视线也朝我看了过来,在高璃接下他的手篮后,他忙拱手作辑,低眸施礼,“容贵人。”

他的神色很淡定,举止也得档,就是一般平民见到皇族的礼仪。

我只是轻微一笑用来接收他的礼仪,步子不停继续往门口而去。

和他相熟,他人不知,我只能这么生疏。

我不知鞠阳是借着来给高璃送货顺意打听母亲的情况还是别的,我都没去过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那份心意。

但如鞠阳对母亲是深爱,得知也许高璃是这次祸端的罪魁祸首,他又会怎样?

他会放过高璃吗?

~~~~~~~~~

平城由皇城、京城、郭城组成。北面为皇城,皇城南是周回20里的京城,其外是周回32里的郭城。

郭城:绕宫城南,悉筑为坊,坊开巷,大者容四五百家,小者六七十家。其郭城位于宫城南面。郭城略呈方形,边长4公里,周长16公里。郭城内规划了里坊、寺院、市廛、园林等。城郭外分为四郊,建有苑囿。

郭城南周边有籍田、药圃、花圃等。

花语林就在郭城南的花圃一片。

花语林是个花圃的园名,园主是尹氏夫妇,尹氏夫妇膝下有一个独女,女子闺名尹觅。

天气温热,花圃里种植各色的花正开放极好。

尹觅正在将花盆里的花搬到马车上,准备将花车拉到城中大街上去卖。

她嫩白的脸上,那双灰暗的眸子有丝忧郁。

虽手上在做着事,可心早已经游离在外。

她的脑海中在回想着昨日来见她的男子。

这个男子是她已经从相识到相恋有两年的人。

两人一直相交甚欢,可昨日男子告诉她,近日可能不会再来了。

是,她自知身份配不上他,可他却一直都在告诉她,会将她娶进府里,会让她成为咸阳王妃。

这个男子就是当朝皇贵——咸阳王殿下拓跋僖。

咸阳王明确地告诉她,他要成亲了,娶的王妃是一品将军高扬府上的大小姐。

太皇太后也赞口同意,他也没办法。

她当时就懵了,在他面前静静流泪。

就算他极尽温柔抚上她脸上的泪水,她的心也不平衡。

她问他,“你的诺言呢?”

他无奈抱紧她,难过地倾诉,“我真的没办法,高璃怀了我的骨肉,她的父亲可是一品将军,我不能辜负她。”

“那我呢,殿下让觅儿怎么办?”

咸阳王沉默良久才道,“再等等,等我娶了她后,过些时日再将你接到府上。”

她一把推开他,冷笑,“可觅儿也只会是你的侍妾,不会是王妃!”

咸阳王没有发怒,就算她刚才的举止不妥,他也没发怒,还是极尽地安慰她。

“觅儿,你应该清楚,我们两个身份的玄虚,太皇太后是不可能让你成我的王妃,如你真爱我,何须计较那些名分。”

她愣愣地盯着他,想将他的心看穿。

半响,她讽刺地笑,笑得脸部扭曲,笑得让人寒渗。

默然片刻后,她沉着脸木然地道,“你走吧。”

她不想再看见他。

一夜未睡,她早早就起,此时搬了一车的花,她要去,去看那个女人一眼。

尹觅将马车拉到了高府门外的街道上,将马停下,在那朱漆大门外叫卖。

她不时地看了眼花车上那盆凌波仙子,是她从南方得来的花种,水育而成,花开正艳。

她美丽的双眸复杂地一笑,因为她知道此花花香闻多了会让人胸闷,沾上花汁会让皮肤起红肿。

她看了眼烈烈红日,抹了把额上的汉,再次盯着那府门。

府门进出了好些人可都不是她的目标,直到一抹靓丽的身影出现后,她才再次高呼,“卖花啦,卖花啦,稀世贵族之花。”

高璃正欲想去湖边走走,见到花车上的花极漂亮,便走了过去。

紫玉惊叹道,“花真的很美,小姐不如买点吧。”

高璃扫视了一眼全车,喏喏地道,“没有本小姐喜欢的兰花。”

尹觅热情地微笑着,将那盆凌波仙子推到她的面前,“小姐看看这盆花怎样,我们这北境国土很是难得有。”

紫玉扬了扬小巧的下巴,欢乐道,“小姐,这花真的很好看,摆在你房里极好,而且小姐你看,这花盆也是很漂亮,它还是水养的呢。”

高璃凑近花朵闻了闻,有一丝淡香,是很不错。

看着两人将那盆花买走后,尹觅甜美的脸上阴沉了下来,嘴角淡漠一笑。

她牵起马车离开。

当她特意来到咸阳王府门外时,她停了脚步,怔怔地看着那府门。

她也就只是看一眼,随后再次离去。

~~~~~~~~~~~

暖香馆,鞠阳坐在后室里,盯着桌面上放的胭脂盒,这是他特制的胭脂。

昨日送给高府大小姐的货就是这批货。

桌上还剩几盒,不过都已经有贵家小姐放了定金。

他摸着盒子,眼眸沉冷。

他的心事一样飘远,飘到了那高府内院。

他在高府二夫人昏迷的当天夜晚就得知了消息,也得知姜可喻从桥上滚落的原因。

他一直抱着希望,希望哪天能带她离开。

他在这平城也是为了守着她。

可是,他不想那美好的愿望就这么给打破了。

那日得知她垂死的消息,他愤怒地一拳锤在桌上,将桌子打得裂开。

冷静下来后,他的视线盯在那还在欲装盒的胭脂。

他的嘴角冷漠一笑,眉头皱起。

他冷笑,“你就这么爱胭脂,那好,我就好好给你做盒胭脂。”

不错,他好好地做了盒胭脂,还亲自将胭脂送到了高府,送到那个女人的手上。

~~~~~~~~~

幽雨庄,程由从外边回来后直接到萧景栖的面前。

萧景栖在书案前,在纸上画着图,画中的图是个院落布局图。

他仔细地瞧着每一处的地形,怕弄错。

程由在他面前恭礼禀明,“侯爷,五日后便是咸阳王成亲之日。”

萧景栖搁下笔,朝他招招手,“过来看看,本候还有什么记错的地方。”

程由走近细细地看着,回道,“没有丝毫的差错。”

萧景栖似是凝神想着什么,随后才悠懒地说道,“咸阳王成婚之日,你应该去给他送份大礼,毕竟他可是当朝二殿下,那日应是满府贵客。”

程由愣神没懂侯爷话中的大礼应该是什么。

程由嘴角轻颤,愣色道,“那日,皇帝也会亲临。”

萧景栖扬了扬眉毛:“他亲临更好。”

~~~~~~~~~~

皇宫大院太和殿,

恭懿静默站在拓跋宏的面前,拓跋宏坐在案台前,单身撑着头,另一只手放在桌上轻轻地敲着。

那敲桌的声音让人听得慎慌。

恭懿刚刚听着皇帝跟他说起太皇太后的决定——咸阳王要娶高府大小姐为王妃的消息。

皇帝说了这话后便沉默了,而且神色的异常让他无法安定。

每到皇帝有心事时,都会有不快不慢轻轻敲桌的行为。

恭懿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了,他巴望地看着皇帝,等着他或许有话要说。

良久后,拓跋宏终于停下敲桌,正容地对恭懿道,“给咸阳王准备份大礼。”

要他准备礼物那是要恭懿的命,他那知准备什么。

恭懿轻轻一笑,“主上说要何物,微臣去做准备。”

皇帝的目光沉静若深水:“当然要咸阳王殿下喜欢的了。”他说过这句话后淡漠一笑,那丝笑带着复杂。

恭懿还是不清楚,摸了摸后脑。

拓跋宏站起身,走出了殿外,站在宽阔无比的太和殿外,抬眸看向远处。

那个方向是太华殿,太皇太后寝宫的地方。

恭懿随侍在他的身后,同样抬眸随着皇帝的视线看着。

他的心中似乎有点明白此时皇上的心事了。

大监刘阿素走来,福身有礼,声音微弱,“皇上,太皇太后让您给咸阳王殿下备上厚礼。”

拓跋宏这才淡淡回神,看了眼女官内廷大监,正色应她,“朕知道了。”

“那奴婢告退。”

拓跋宏看着刘阿素回转身,本一身淡漠,却突然又唤住她,“大监请留步。”

刘阿素转过身来再次施礼,“皇上。”

拓跋宏目光微沉,片刻,露了两分笑意:“听说大监的表兄弟夏铮可是在做石雕活,有一手好手艺。”

刘阿素突地愣了愣,满面恭谨道,“是。皇上问起表兄是有何需要吗?”

拓跋宏认真地看着她的神色,随即淡淡一笑,“没什么,朕随意问问。”

见皇帝没事了,刘阿素才再次福身恭礼后转身离开。

转身离去时,她含笑的表情在那一刻清冷下来,眸色里有丝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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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喜服下的泣血

我站在昭阳宫的廊檐下逗着一双蓝羽毛鹦哥儿,这鹦哥是张新普看着我这几日沉闷,从宫外买来逗我开心的。

瑛琳默不作声地在一边看着我有了一丝笑容,她脸上也有些了喜悦的表情。

是,这几日因为母亲,我难过许久,不过看着这动人的鹦哥,我着实把那难过的事放在了一边。

秋云从昭阳宫的门外走来,手里拿着从司衣房制好给我新服。

她到我面前恭礼说道,“贵人,明日去咸阳王王府参加婚宴的袍服奴婢拿回来了。”

我淡望了眼秋云手上的袍服没作声。

瑛琳在旁轻问道,“主子,要不要试一试?”

我不耐烦地道,“有什么好试的,放在那里吧。”

秋云应声后直接拿去了我的内室。

逗鸟又没意思了,我回屋静坐着。

想到高璃,我就心烦意乱。

本不想去参加她的婚宴,可是太皇太后下了懿旨,皇帝必须得去,而拓跋宏又要我和他一起。

听闻太皇太后还要拓跋宏准备一份大礼,不知是什么?

拓跋宏到我这来也没提及,不过我也不想去问。

次日,竹砚在给我穿着那身新制的宫服,拓跋宏就已经来了。

他不催促我,而是幽幽地坐着喝茶等着我,他沉默得很,好像有心事。

等我收拾好和他坐上马车时,他还是静默。

彭城公主莹玉和我们同行,坐在另一车轿上,跟随在后。

出了宫,车轿一直向咸阳王府而去。平城的街道上很是热闹,坐在车里,我都清楚地听到路两边不停行走的人和商贩的叫卖声。我绕有兴趣地拨开窗帘看看外面,在经过一条巷口时,我竟觉得那巷口好似熟悉,心不知怎么的闷紧,我忙叫了声,“停。”

拓跋宏看向我,“怎么了,容儿?”

我没回答他,脸色沉闷地下了车。

“要去哪?”身后传来拓跋宏的询问声,可我没理他。

我几步走到那巷子口,瞪着巷子里发呆。莹玉下了车和拓跋宏同时紧跟在我身后,不知我在看什么,但都没有问。

巷子里我似乎看到了乙桪和她身边的那名女子,那女子应该就是李苋儿,她手上拿着把剑,面对着乙桪。

乙桪手中也拿着把剑,剑把上的那玉麒麟挂件一直在轻轻飘荡。乙桪的脸色很深沉,她在跟李苋儿说着话。

“今日冯太师会经过这里去任城王府,我就等在这里,把他杀了。”乙桪语气很坚定。

李苋儿有点担忧,低声问道:“门主,真的要这么做吗?这可是在京都,到处都是朝廷的官兵,就算下得了手,恐也难逃脱。”

“我不管这么多,难得有这么次机会,混进城来,我不会放过的。苋儿,你不应该来。”

“不,门主,苋儿愿意什么都陪着门主。”

乙桪伸出手在李苋儿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似乎对这个女子很是感动。

我很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乙桪和李苋儿是那么的真实,难道她们没死吗?

我的呆愣让彭城公主摸不到头,她突然快步站到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很是关心的问道:“皇嫂,你没事吧?”

我忙推开她,再次望去,巷子里什么都没有,哪有乙桪和李苋儿的影子。

我突然明白,是我脑海的记忆呈现在我的面前。因为乙桪曾经在这里待过,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能看到这些。

我醒悟过来后,对彭城公主轻摇下头,淡然地道:“没事。”

拓跋宏牵起我的手,柔声道,“容儿是不是没休息好,如不想去咸阳王府,朕让人送你回宫。”

我摇头静静地道,“臣妾没事,走吧。”

我再次走上车轿里,不过上轿时,总感觉人群中有双眼睛在望着我,我回头朝人群看去,却不见谁正瞪视我,难道又是我想多了?

不过,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确实有双女人的眼睛在看着我,不过那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事情去了。

因为走得慢,又耽搁了时间,等我的车轿到咸阳王府门时,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而且鞭炮声不停响起。跟着我车轿的侍卫在帘外禀报,咸阳王,北海王等人都在府门口。

拓跋宏扶着我下车轿时,面前已经跪满了人。

我抬眸望去,便瞧见了北海王那墨黑的眸子正看着我。

咸阳王和他一起向我走来,朝拓跋宏和我恭礼。

皇帝一声“平身”,在场所跪的人都站了起来,就在这时,高府的送亲队已经前来,我们都望了过去。

锣鼓声开阵而来,鞭炮响起。

我站住没动,拓跋宏也没动。

大红花轿已经停在了府门口,咸阳王穿着大红喜服,默默地走上前。

显骑着马在送亲的队伍前,他下马后直朝我和拓跋宏走近后,行着君臣之礼。

按礼,高璃应该要下花轿了,可是却没有一点响动。所有人都好生好奇,咸阳王走上前,拨开轿帘,我清楚地看到,高璃倒靠在了花轿内,没有一丝响动,好似整个人晕倒似的。

大家都是一怔,有人已经发出了惊慌声。

咸阳王上前轻呼高璃的名字,可她仍旧没反应。

所以人都怔住了,包括我。

咸阳王回头看了眼拓跋宏后,将高璃的头巾扯下,高璃已经双眼紧闭,嘴角还流出血渍。

一时,全场骚动,惊呼一声四起。

我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心烦,头晕,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了。在我倒地前,模糊中我看到了拓跋宏惊慌的样子和感觉到了他坚实的胸膛,他应该接住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当我醒来时,竹砚正在我床边,见到我醒了,忙惊喜道:“贵人,您终于醒了。”

莹玉快步走上前,也是兴喜地看着我。

竹砚将我扶好靠在床上,我此时正见拓跋宏眸色一亮走近我的床榻边,温柔地道,“容儿醒了就好,让朕好生担心。”

我淡漠一笑,“臣妾没事,只是头晕。”

我抬眸间见北海王就站在一边,那双眸子似是担心又似难过。不知,他怎么了?

此时莹玉兴高采烈地说道:“恭喜皇嫂,您有身孕了。”

有了身孕?

听到这几个字,我懵住。

我惊然,再次看去北海王,他依然是那种沉默淡然。我不知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身边的拓跋宏已经握住我的手,满脸幸福感,“容儿,朕真的开心。”

我依然是一副懵住的神态,依旧没反应过来。

突然想起高璃,我忙问道:“高璃是怎么了?”

屋内的人都沉静,我望着他们突然暗下去的脸色,我已经感觉出来了。

莹玉低语道:“死了。”

死了?我不明白,怎么会死了呢?

我看向拓跋宏,他点头,“是死了,朕已经让京兆府尹来处理这件事了。”

我皱眉,不想怎会是这样。

她的大婚之日,竟然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拓跋宏暗下眸色,轻轻低语,“京兆府尹刑峦已查出高璃是中毒而亡,朕已经全权交代他办理此事。”

因为高璃突然死亡,咸阳王没有让高璃的遗体进府,而是让刑峦带去了京兆府。

对于成婚当天,突然死亡,咸阳王觉得是煞气,不可能让高璃进府。

我想到此时高府已经乱成团了,大夫人和父亲这么看重高璃,肯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不过,我心虽有点因为高璃的死惶惶不安,可却并不伤心。

甚至有丝怯喜。

心肠狠毒之人必定没好报。

但是,谁杀了她?

谁会跟高璃有这么大的仇恨以至于要杀死她。

拓跋宏要回宫了,他扶着我出门时,我才知,自己还在咸阳王府的后院阁楼。

门口廊下,竹砚和其他奴婢都恭候着。

院中众人尚跪在地上,叩头施礼。

我瞧见拓跋宏的侍婢芊儿也在人群中。

拓跋宏真是到哪都将那个侍婢带在身边,可见芊儿的重要性。

拓跋宏声音淡淡地让他们都起来。

咸阳王面无表情地走来,在拓跋宏面前恭礼,“臣弟送陛下回宫。”

拓跋宏正色道,“不用了,皇弟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拓跋宏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是让咸阳王处理好高璃的事。

咸阳王应声,“臣弟会处理好,皇上放心。”

拓跋宏瞥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口气,“这下高将军怕是要责怪你了,到时候高扬来找你理论,你自己处理好就行。”

“是。”咸阳王拱手后默不作声。。

送走皇帝的车辇,咸阳王愣在门口,北海王淡淡地看着他,说道,“二哥的大婚之日,出了这等事,老祖宗那里可能气出病来了,二哥还是挑个时辰去向老祖宗请个罪,她老可是在乎得很,毕竟死去的人可是高扬的女儿。”

咸阳王眉头紧皱,默不作声。

北海王继续道,“高扬可是有不少军功,老祖宗很是看重他。”

咸阳王木然沉声,“这我都明白,如不是高扬,我何须要娶他的女儿。”

北海王眸色里微闪过一丝讶色,神情淡漠地远望向那已经走远的车辇。

咸阳王回到自己的府内,看着那府上的奴才、护卫将挂满的红色都取下来的时候,他愣愣一笑。

脚步停在庭院里,院里有皇帝早一天送来的贺礼。

是满院的花草。

而那些花草,他见很熟悉。

不错,他熟悉得很。

昨日还以为是宫内栽培的花草,此时他才彻底明白了,这些所有的花草是从哪来的。

花语林。

他轻笑,竟然皇帝早就知他和尹觅的关系,却从不提及。

如让太皇太后得知,必定会让尹觅消失在平城。

尹觅,她今日在哪?

一定也知道他今日成婚的消息,可为何没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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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玉麒麟

已经传边全城的咸阳王新婚王妃死在花轿之事,全城议论不休。

太华殿里,太皇太后听到消息顿时感觉身体不适,视物模糊,头眩晕。

月桃急急让奴才去把贾太医叫来。

贾太医治疗后,没发现皇太后有什么可疑的病,他认为有可能是太皇太后得知这个让人费心的消息,所以才心情急躁所致。

贾太医离开后,太皇太后让月桃扶她起来。

遣退所有在旁的奴婢,她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木盒。

打开精致的木盒,她轻轻地取出里面的东西。

眯着双眼仔细地瞧着手上的东西。

这是一个雕刻精致的玉麒麟。

太皇太后很小心地轻轻摸着玉麒麟的雕刻花纹。

她的思绪飘远,在记忆中,犹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玉麒麟的时候是许多年前。

那还是太武帝时,当时的她不过还是宫里的一个小童婢女。

太武帝很宠信他的国师寇谦之,而她第一次见到这玉麒麟,就是佩戴在国师的腰上。

后来国师归仙,玉麒麟不知所踪,而她第二次见到这玉麒麟的时候便是当年在李奕园墓,那个狼女的剑把之上。

她当时瞪目惊讶,吩咐禁卫将那狼女的剑上之物拿来。

禁卫好不容易砍断绳索,玉麒麟掉在泥地上。

那狼女受伤逃离来不及拿回这珍贵之物,这才到了她的手里。

她曾在她的丈夫文成皇帝那里偷听闻过,这玉麒麟是神物,拥有它的有缘人能看到这玉麒麟里有真的活麒麟在里面。

那时的文成皇帝就派人私下暗自寻找过,可是毫无音讯。

当年这玉麒麟随着国师坐化归仙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这东西终于到了她的手上,可她观摩了多年,仍旧没发现出它有何神奇之处。

她记得,许多年前,国师帮助太武帝打了一场又一场的胜仗,能扭转乾坤的方法就是用玉麒麟施法。

文成皇帝曾说玉麒麟只有国师才可以施用,其他人就算拥有也不过只是一块普通的饰品。

可就算是个普通的饰品,谁拿在手上都能消除病痛。

这些年来,太皇太后每当心烦意乱,头晕就会拿出来摸摸。

她不知是这玉麒麟能解除病痛是真有用,还是她的心理作用,反正是摸过后,她甚觉得舒服了很多。

此时也是如此,她觉得自己心情舒坦了。

太皇太后僵硬的表情舒畅开来,将玉麒麟重新摆回盒子里,放到柜子锁好,将钥匙收藏在她的床头。

大监刘阿素前来有事禀报。

太皇太后坐到软榻上,让她进来。

刘阿素恭敬有礼说道,“容贵人有了身孕,皇上正在昭阳宫陪伴。”

太皇太后一听,神情淡漠,自言一语,“她竟然有了身孕?”

太皇太后没有一丝喜悦,多的是满脸疑惑。

她的脑子里又想到了当年那狼女的模样。

李奕墓园一事过后,她才得知那狼女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千指女魔”,刺杀镇将达奚骁月的凶手,臣相乙浑养在江湖里的女儿。

当年,那女子独身闯来,不过就是为了给乙家报仇,想要她的命。

如不是因为容贵人是高扬的女儿,她真的会把她和那狼女牵扯到一起。

回过神,太皇太后紧了紧眉头后,对刘阿素道,“容贵人有了身孕就让司膳房多做些好食送去昭阳宫,别让皇帝认为哀家亏待她。”

刘阿素福身,“是。”

她才转身,皇后冯悦言满脸冷色未让禀报就走了进来。

她看了眼朝她福礼走出去的大监,就已经明白太皇太后已经知道消息了。

她嘟着委屈的嘴走近太皇太后的身前,一脸不悦,轻语,“容贵人有了身孕,言儿以后该怎么办。”

太皇太后轻叹口气,沉吟道:“你对皇帝脸色好点,有孩子是迟早的事。”

冯悦言诺诺道,“可皇上来永乐宫极少,让言儿怎样去有孩子。”

太皇太后淡淡道,“好了,哀家明白,哀家会让皇帝多去你的永乐宫。”

有了太皇太后这句话,冯悦言的脸上才微微有些笑意。

~~~~~~~~~~

京兆府衙门,刑峦坐在书案前头痛。

骠骑大将军高扬因高璃突死一事已经前来问情况,而他能给的答案就只是高璃中毒而亡。

皇上让他细查,他只好全力以赴。

他此时得到的结论就是中毒,可中了何种毒,他还未知。

想到高璃死在轿中,那么中毒一定是上轿之前。

花轿从高府出发,中途而亡。

他只能先去高府里查个清楚,带上衙门的人,他一刻不停直接到高府。

高扬没有阻拦他,让府里的曹管事直接将他带去高璃的闺房。

曹管事在一旁恭敬说道,“有劳府尹大人,大夫人因这事都还在昏迷中,望大人能尽快破案。”

“本官会尽力。”刑峦看他一眼后便不再理他,察看着屋里每样物件。

屋里的东西都正常,没有什么是含毒之物,刑峦默默地思考着,到底是什么让高璃中了毒。

当他看到花架上摆放的那瓶水养花草时,他认识此花。曾经他到过南方,见过此花,花名凌波仙子,是较美的观赏植物,虽有些毒性,但不会置人死亡。

此花的汁液,不过只能让人皮肤起红肿,并没有很大的毒性。

除了这花,他还未发现有什么是带毒性的。

可就在他视线扫视屋内中,屋里的木柱上方有浅淡的脚印。

他仔细瞧了眼,那淡淡的脚印是男人的,女人没有这么长的脚。

刑峦给身边的捕头一个眼色,说道,“上去看看。”

那捕头一跃而上,跳上了悬梁之上。

刑峦抬头等着是否有发现。

“大人,这上面也有个脚印。”那捕快兴奋地道。

刑峦心里惊喜,从横梁上的方位来看,下方正是桌上的茶壶所放之处。

他揭开茶壶盖,里面干干净净,一滴茶水都没有。

有了这个线索,刑峦不想放过。

曹管事听从他的命令让府上的奴婢集合在院里。

高扬坐在搬出的椅上,满脸怒色看着下面跪着一片的家仆。

高显静默在他的身侧,也是满脸疑惑。

刑峦正色地问道,“是谁将高大小姐房的茶水壶给清洗得干干净净?”

黑压压的奴婢中,其中一个奴婢吓得瑟瑟发抖,回道,“是奴婢。”

刑峦盯着她,“你为何要将茶壶洗干净?是因为要洗掉证据是不是!”

那奴婢忙叩头,慌张地道,“不是这样的,清洗茶壶是紫玉让奴婢做的。”

此时紫玉已经吓得脸色发紫,脱口接着那奴婢的话,“奴婢也是受大小姐的指令而做的,大小姐上花轿前就吩咐奴婢,在她出嫁后,把屋里随时打扫的干净,如她回府里还是要住在自己院子的。奴婢这是照做,奴婢并没有私自做任何事,求大人明查。”

高扬脸色阴冷发话了,“紫玉,还不如实交代,你受了谁的指使要给大小姐下毒!”

紫玉颤颤地哭泣着,“真的不是奴婢做的,紫玉跟在大小姐身边好多年了,对大小姐忠一不二的,老爷请明查啊。”

高扬突地一拍椅把,怒道,“就算不是你下的毒,你也是帮凶,还不快道出实情!”

紫玉满脑子是惧色,此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突地她想到了那个秘密,她不想再管那么多,保命要紧。

“肯定是二小姐。”

说出这句话时,紫玉害怕得慌了神,此时的二小姐可是皇上的贵人,能将那么沉重的罪念推给二小姐吗?

她觉得自己应该死得更快了。

紫玉后悔了,但话已经说出来了。

高显怔住了神色,忙厉色喝道,“紫玉,你在胡说什么!”

刑峦脸上的惊讶之色不亚于高显。

高扬顿目,瞪着紫玉,再次怒喝,“你这奴婢知道些什么,从实招来。”

高显慌着神色,但语气缓慢了些,“紫玉,话不能乱说,诬陷他人之罪可不小,而且她还是容贵人。”

紫玉呆傻了,不知所措。

“快说。”高扬怒吼。

紫玉吓得身子一颤,已经死到临头了,只好将高璃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她垂着目,低声颤道,“二小姐回平城时路上遇上的劫匪,是大小姐所为,二小姐应该知道了。还有二夫人从石桥上滚下去,也是大小姐特意给她拌了脚,二小姐应该也清楚了。”

她说话间偷偷看向老爷的脸色。

高扬已经阴沉得可怕。

紫玉哆嗦了下,毫不含糊地一口气说完,“二小姐可能清楚了大小姐的所作所为,所以就对大小姐痛下了杀手。”

从这奴婢话中的意思,容贵人可是逃脱不了嫌疑了,刑峦心中沉闷,这个案件该如何是好?

高扬冷冷一笑,看向刑峦,“刑大人看此事该如何办?容贵人就算是我的女儿,是皇上的贵人,但如真是凶手,刑大人是否会依法处置?”

高显此时紧皱着眉头,不可相信会是二姐。

“我二姐的脾性,我清楚得很,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来。”

高显这话不只是说给刑峦听,更是说给他父亲听。

高扬怒喝他,“你少说话!”

刑峦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半响才道,“此事不能以照一个奴婢的话就将容贵人定罪,还得容卑职查个清楚再说。”

他看了眼高扬后,再次将视线停在那紫玉的身上,命道身边的捕快,“先将这奴婢压到府衙大牢。”

事态进展成这样,是拓跋宏没想到的。

当他在太和殿的龙椅上听着刑峦的禀报时,他的脸色阴沉得比谁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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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幽雨庄的奴婢

刑峦将容贵人说出是杀死高璃的嫌疑人这事,拓跋宏并未在她的面前说起一个字。

他不仅不说,还让周公公拟旨加封容贵人为“容贵妃”。

拓跋宏的这一举动,为的是抬高高昭容的身份,就算是刑峦要办案也得考虑了。

不过,从听刑峦这一回禀案件后,他根本就不信容儿会是杀死高璃的主谋。

刑峦接到他的旨意,需细查,皇妃不能随意去冤枉。

刑峦也明白没有证据也不能有所其他行动,包括去询问容贵人都不敢。

而皇后冯悦言听闻此消息立刻埋怨皇帝的做法,直接上太和殿,对拓跋宏道,“皇上要包庇容贵人?”

拓跋宏望她一眼,懒得理她,继续看着奏折,一句话也不说。

“皇上。”冯悦言神色微微一沉。

拓跋宏愁眉微笼:“朕自有分寸,无需皇后在这多言,皇后请回吧。”

冯悦言自讨没趣地从太和殿出来直上太皇太后的太华殿。

而太皇太后竟然也沉默不多语。

在没有直接证据前,太皇太后可也不是随意去定一个人是否有罪,就算她不喜欢容贵人,可她也想到高昭容如今是皇帝的贵人。

她还是会给皇帝面子。

就算皇帝要再加封容贵人,她也同意了。

容贵人已有了龙子,皇帝要加封她没说不好,不过,她只是说道,后宫妃嫔太少,皇帝不能独宠容贵人一个人,得再充实后宫了。

拓跋宏没反驳。

太皇太后让他从汉家世族里挑选些上得了台面有家底的汉家女子。

拓跋宏的心早就想让北魏的鲜卑族和汉族相融,更想让朝廷贵族汉化,所以同意了。

而我听到拓跋宏要充实后宫了,也没多大的反应,他是皇帝,后宫嫔妃本就不可能这二人。

至于身份,容贵人也好,容贵妃也好,不过都只是我自己。

周公公前来宣旨时,我一样没多少兴奋,倒是昭容宫里的奴婢个个兴奋得很。

不想他们因为我的沉闷而扫兴,我让竹砚给每个奴婢都恩赏。

有了身孕,竹砚很是好生伺候我,全昭容宫里的奴婢也是很好的保护着我。

拓跋宏更是加强了我宫外的巡视护卫,怕有人来打扰到我。

我静着自己,无聊得在书案前作画,脑袋里再次想到高璃,她的死是个谜。

我让张新普去打听消息,看京兆府有何进展,张新普回禀我说,还没线索。

突地我想起当年,高璃将王贞儿推入河中,当时郦敏心也参与了。

会不会是郦敏心对高璃下得毒手?

她为了灭口。

可如真为了灭口,为何要等到此时,当年就可以。

我蓦地想起在梦仙居看到北海王画的那副画,画上的女子在我记起这段回忆时,才清楚她就是王贞儿。

王贞儿是北海王心仪之人,那日溺水而亡,北海王会不会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才对高璃痛下杀手?

我愣愣地停住了笔,静坐下来,看着画出来的画,我不自觉地竟然将北海王在梦仙居画王贞儿的那副画给完全照样给画了下来。

我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画出了她。

竹砚何时给我端来补汤,我都没感觉到。

她正看着我画出来的画,稍稍犹豫后,轻语,“娘娘画的是贞儿小姐?”

我愣神抬眸看她,竹砚竟然也认识王贞儿。

“你认识她?”我疑惑道。

竹砚恭恭敬敬地道,“认识,贞儿小姐和皇子们一起读书,那时皇太后都很喜欢她,她要进宫无须腰牌。”

我在心中愣想,怪不得北海王喜欢她,可是因为经常见面。

“她是怎样的人?”我竟不知觉地想清楚这些,话过后,我觉得自己问得不应该。

竹砚一定会认为我过于关心已经逝去的人。

竹砚微微一笑,回我,“贞儿小姐的人很好,很和善,脾性也很好,对我们这些奴婢都未有何脸色,而且每次见到奴婢都还会主动打招呼。”

“你也喜欢她?”我轻轻笑笑。

竹砚微微欠身,“是,宫里的不少奴婢都喜欢她,而且北海王殿下喜欢了她多年,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子。”

竹砚也知道北海王喜欢她。

我又不自觉地问,“北海王很喜欢她?”

竹砚可能意识到了不应该谈论皇子的所为,忙歉礼,“奴婢不应该谈论这些,不过娘娘问,奴婢可以说。”她顿了顿,道,“奴婢见过北海王看贞儿小姐的眼神,所以奴婢知道。”

我随意地笑了笑,一副不是很关己的面容,我不再多问,竹砚也不再说了。

深夜,我突然醒来,我的脑海里不知怎么想起了萧景栖在高府那夜对我说的那句话,他说,“我帮你,你太过善良了。”

我猛然醒悟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知道了我母亲是高璃的所为吗?

他要帮我,所以他杀了高璃。

我忐忑不安,回转过头看了眼睡得很沉的拓跋宏。

如真是他,他一介草民,让刑峦知道了会放过?

如真凶是北海王,或许还有一丝转机,可要是他,那就如捏死一只蚂蚁。

他不应该为了我而置他的性命不顾。

怎么会是这样?

我是不是连累他了。

我沉着自己的呼吸,再次转回头,我不敢让拓跋宏发现我的不安。

我轻闭眼让自己睡着,或许真是我想多了。

不知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因为有了身孕比较困乏,我醒来时,拓跋宏已经去早朝了。

而我整个上午人都是在恍神中。

我害怕我的猜想是真的,我得见他一面。

我惶惶不安,以什么理由出宫一趟。

在我坐立不安一日后,机会来了,拓跋宏和太皇太后要去巡视方山固陵,二三日后才回宫。

我等着太皇太后的车队一出宫,便收拾了衣装,带着婢女瑛琳出了宫门。

马车到城门时,瑛琳将我的昭阳宫牌子给守城门的看时,守门卫犹豫了,来到我的车帘前,恭恭敬敬道,“娘娘要出宫?”

车帘没有掀开,我在车内正色道,“本宫出一趟宫有些事,还需你们过于多问吗?”

那守卫轻声地道,“奴才不敢多问,是前段时日京城有叛贼,朝廷还在追拿中,怕城外有藏身逆党,娘娘独自出宫,奴才担心娘娘的安危。”

我笑意澹然:“本宫的安危不必你们去考虑太多,本宫只是心烦出城走一走,你们这些奴才还要管到本宫的头上来吗?”

我声音有些厉声,那守卫不敢再多言,只好放了行。

马车一路向幽雨庄而去。

等瑛琳在幽雨庄门外叩门时,于伯开门见到我,满脸惊讶。

我眉头微松,笑问,“白郎中可在府上?”

于伯忙将我迎了进去,不过却说道,“家主出门了,娘娘可在庄里等等,或许家主很快就回。”

我一边朝里院走一边随意问道,“白郎中去哪了?”

于伯恭敬回道,“家主去山里寻草药了,不多时应该会回。”

走过外院园子,于伯将我带到了内院的阁楼。

这幽雨庄着实宽阔,我曾第一次来访时就感觉白郎中一个江湖郎中有这么大一个庭院,恐怕是救人治病时收取了不少的银钱,要不怎会有这么丰厚的家底。

可他这么大的园子,府上也没几个奴仆。

于伯唤来了一个婢女忙着给我端茶送水摆放点心,他依旧垂头哈腰恭敬道,“有劳娘娘在这等等。”

那奴婢摆放好后,瑛琳让她退下,说她伺候我就可以了。

我看了眼那婢女恭礼后退下的身影,突然想起萧景栖这庄园里曾经有个婢女。

我第一次来时,南宫霓摆放琴时,那婢女就在一旁帮忙。

南宫霓唤她“宜儿”。

对,宜儿的样子我此时突然想起来了,可是我猛然间想到了皇宫新进的宫女中,那熟悉的婢女身影。

皇后身边的那个宜儿。

那个宜儿会是萧景栖这庄园里曾经的那个婢女吗?

想到这,我忙朝那已经走出的婢女喊了一声,“你等等。”

还没有退出去的于伯看向我,而那婢女听到我的呼唤也忙回过身来,走到我的面前恭礼,“娘娘唤奴婢,可还需要什么?”

我的声音沉沉入耳,“幽雨庄是不是有个奴婢叫宜儿?”

我的话一出,于伯愣了愣,而那婢女没多大反应,依然恭敬回道,“是。”

“宜儿呢?”我双眸一瞬,问道。

于伯突然抢了那奴婢欲回我的话,“回娘娘,家主解雇了宜儿,宜儿此时不在庄里。”

解雇?那就是不在这庄园里了。

我冷声问道,“她去哪了?”我的意思就是想知道皇宫里的宜儿会不会就是这个宜儿。

那奴婢摇头,很明显她不知,她那种神情我还是看得出来。

可于伯就不一样,明显有些紧张。

我的视线移到他的脸上时,他的眸子里有些闪神,不过一瞬既逝。

他含笑颔首:“这个奴才都不知,应是回她老家了吧。”

我沉吟道,“白郎中为何解雇了她?”

于伯低垂着头不敢正视我,轻轻回道,“宜儿姑娘说,她想回乡嫁人了,家主就将她解雇了。”

是吗,真是这样的吗,那她为何会在宫中,不是回乡嫁人了吗?

我静静一笑,“于伯和宜儿可有联系?”

他仍旧低眸,“宜儿出庄后,没和家主还有庄里联系过,老奴不清楚她如今可好。”

或许是我问一个奴婢的去处过于太多,于伯有些生疑是难免的。

也许宜儿真的是被解雇了才又到皇宫中当宫女的。

这一切或许与萧景栖真没有任何关系,是我想太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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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跟他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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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幻境里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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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碟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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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她是被安排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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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优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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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勤跑面馆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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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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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神秘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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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太玄观里的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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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太玄独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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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拓跋宏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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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碟笙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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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猜不透的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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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香荚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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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紫兰心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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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宜儿的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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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咳血疾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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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皇后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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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铁矿山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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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慕容府罪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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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瑛琳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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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深渊寒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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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历城有佳人助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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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深山来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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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乱石山林里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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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线索指向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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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太岳山一战,我为他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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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燕舞栖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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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云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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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吃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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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鞭子抽下去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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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北海王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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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灵泉池里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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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天子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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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章 密林约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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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争皇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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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乙桪的画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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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成了亲未必有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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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白雪寒梅中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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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彼岸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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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狼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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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后宫女人多事

在我快马回到阳城,夜幕已经降临,刚到城门口,竟见北海王骑在马背之上,在城门口外的官道上沉着眸色地看着我回来。

到他面前时,我拉住了缰绳,茫然看向他。

他似乎是在这等着我回来。

看情形,他是得知了我出城了,那么皇上会不会也知道了?

“皇兄还不清楚娘娘出城了。”他淡淡一句,是在为我的疑色解惑。

我扯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北海王怎知本宫出城了?”

他平静地盯着我,柔声说道,“娘娘还未回来,你的侍女瑛琳着急了,私下偷告知本王的,让本王来找找娘娘。”

我抬头凝望了眼黑沉的天空,是啊,是回来得太晚了。

“娘娘这是去哪了?难道不怕皇兄担忧?”

他的眼眸深视着我,让我有些不自在。

我动了动嘴唇,但没回答他。

我没再和他闲聊,扬绳喝马,朝城门口奔去。

北海王策马紧随着我身旁。在到阳城行宫时,我不想从前门回去,这样谁都会知晓我出去了,我依旧朝后门去。

北海王恍如知道要避嫌一样,自己从前门而进。

如此时让人看到,还会以为我和北海王偷偷出去了。

现在和他单独相处,我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蠢蠢欲动的心了,我对他已经泛不出涟漪了。

瑛琳见我回来了,坐立不安的心才放松了下来。

她忙向我禀明,“皇上已经来问过主子两次了,奴婢在门外将皇上拦了去,主子可现在去向皇上请安?”

“嗯。”我淡淡应到瑛琳,让她伺候我换好宫装。

来到拓跋宏的寝殿时,他正在和恭懿商量着国事,见我走进,摆手让恭懿退了下去。

我才朝他福礼请安后,他便淡淡一笑,“容儿是出去了?”

他竟然知道。

我是笑非笑了下,柔声道,“真是什么也瞒不住皇上,臣妾是出去了,闷在这行宫无聊,所以臣妾出去走了走。”

他轻笑一下,牵住我的手,让我坐下来,随后叫了一句,“来人。”

周公公忙走了进来。

“上膳。”他说道。

“皇上还未用晚膳?”我轻轻问道。

他看向我,“朕得等容儿一起用,容儿还未回,朕怎能先用膳呢。”

我愣愣一笑,真是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对拓跋宏的心。

祭天已经完成,拓跋宏没再在阳城做过多停留,次日便大队车马回平城。

整个回京的路程里,我都很沉静,情绪平淡。

萧景栖和游然的意图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来回想起。

我只是想安静地做我的容贵妃,可他们却想法设法要我成为她人。

我不知萧景栖此时在哪,是还在那幽林谷里还是也跟着回京,他的行踪我不想去过多探听。

那条白玉项链我将它挂在了脖子上,玉质通透,很精美,我非常喜欢。

~~~~~~~

回宫后,拓跋宏才将政务整理一遍,便传来后宫是非。

门外内监来报,说罗良人全身皮肤泛起红肿,不知何原因,请求陛下前去探望。拓跋宏听后,本不想去,但罗良人的侍女漆蓝一直在殿外等候,跪地请求,拓跋宏软下心来,只好去看看。

才走进罗良人的寝宫,罗良人跪地拜见后,面纱下的脸已经哭成泪人了。哭哭滴滴地一直说,肯定有人给她下药了,要不然怎么全身长满红疹。

她哭着爬行至拓跋宏的脚前,请求皇上彻查。

拓跋宏一声轻哼,“谁会给你下毒?”不过话后眼底一抹戾色闪过,他似乎想到了谁。

在他的后宫里,冯昭仪和曹美人两人关系还较和谐,而罗良人呢,和容贵妃走得近。

如是谁想加害罗良人,怎能是容贵妃,除了那两个,还会有谁。

拓跋宏已经明白了,他对容贵妃的好,让那两个心中起了怨恨,不敢在容贵妃身上怎样,就只好对付对付和容贵妃走得近的了。

罗良人这是在替容儿遭罪。

明白过来,拓跋宏柔和地看着罗良人。

看到脚下的泪人,拓跋宏柔软下来,将罗良人扶起,语气细软,“太医瞧过了吗?”

恭候在一边的奴婢漆兰忙上前,恭敬的道“禀皇上,太医来瞧过主子了,贾太医说良人是食用了羊奶茶,而茶中有一品红茎叶里的白汁,此汁人误食后会出现红疹以及全身红肿。”

罗良人忙急急哭述道“皇上,您看,谁给臣妾下毒了,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罗良人心里也明白,能在后宫下毒之人,除了最近将她视为眼中钉的曹美人,还能有谁。但她却不敢前去质问,只好搬来皇上,让皇上替她主持公道。

拓跋宏醇厚的声音低声道“朕明白了,朕会查的。”说着看向漆兰,“让太医好好给良人诊治。”

漆兰心悦的忙福身应道。

“来人…”拓跋宏一声叫。

门外的内监应声后,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碧玉滕花玉佩。拓跋宏轻微一笑,“这玉佩赏赐给良人。”

罗良人忙前去拿起一看,很是开心,刚才还苦瓜的脸马上泛起笑容,“多谢陛下。”

拓跋宏从罗良人的寝宫出来,,脸上僵硬,没有表情,他只好这样去安慰受罪的罗良人。

后宫一点小事,他不想费神去动干戈。

拓跋宏走得很匆忙,周公公紧跟其后。此时拓跋宏只往万寿宫的东书房,北海王正在和广陵王在下着棋,两人见到拓跋宏忙起身行礼,“皇兄。”

拓跋宏只是轻轻一挥手,道“你们继续。”然后自己坐在一边,宫婢端上茶。

北海王打量了一眼拓跋宏,“皇兄后宫可还好?”

“鸡犬不宁。”拓跋宏清朗的嗓音中透着一丝困意。在兄弟面前,他不怕他们笑话。

也许大家都心知肚明,北海王和广陵王也不再出声。

才回宫,后宫就又开始斗了,这摆明了是冯昭仪和曹美人两人看着皇上时时让我在他身边,心里不舒服,拿罗良人出气。

不敢摆明对我怎样,找个泄气的,她们心里就舒服了吗?

罗良人受了罪,我去看了眼,她蒙着面纱给我请礼,看着她那副样子,我想笑可又怎么笑得出来。

她起了红疹,连脸上都是。不敢以面见人是正常的。

我只好安慰她几句,让她好生调理。

从罗良人的寝宫回昭阳宫的路上,经过青石长道时,远远地我见北海王站在墙角一处,瞧着我。

他呆呆的站着,似沉浸在美丽景色中。而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在宫中……

他没走来和我打招呼,我也没去向他问句好,我就这么平静地走了过去。

身后的瑛琳轻声而道,“主子不跟北海王殿下打声招呼吗?”

我淡漠地道,“不必了。”

瑛琳也没再说什么,紧随在我身后。

走了很长一段路,我突然发觉,瑛琳对北海王似乎挺上心,每次碰到北海王,她都会关心得很。

在到昭阳宫的门口时,我停住了脚步,回眸凝视着她。

我发现她见到我的眼神时,不自然地一愣。

我疑惑地问道,“你和北海王是不是很熟?”

我的意思是她和北海王的关系是不是太过于奴婢和主子的关系了。

从我感觉里,她和北海王的关系不一般。

瑛琳的神色很明显地紧张。

“奴婢……奴婢和北海王没见过几次,就算有那么几次,主子也清楚的。”

我一瞬不瞬盯着她,盯得她发慌。

没几次就没几次,没什么关系就没什么关系,我没再多问,回身走进昭阳宫。

瑛琳在给我卸妆时,从镜中我发现从我问她那句话后,她一下午都不在状态中。

一边在给我卸掉发髻,一边还在游神中。

她一定有什么事。

我回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她,“你有事?”

瑛琳突然扑通一跪,跪在我面前。

“奴婢……奴婢和北海王殿下是有些交集,奴婢不想再瞒着主子。”她喏喏地说道。

果真有什么,我很好奇。

“说说看。”我淡淡地道,“起来说话。”

她站起身来,双手垂在身前,垂着目回我,“三年前,奴婢和主子从龙城回平城时在路上遇劫,奴婢当时受了伤,晕倒在树林里,是北海王殿下的随从解凛救了奴婢,将奴婢安置在一户山里村民家养伤。奴婢醒来后离出事那天几天之后了,当时那户村民只是告诉奴婢有位少侠将奴婢安置在他那里,还放了银子。奴婢当时伤得很重,等伤好后已经是一个多月了,奴婢谢过那村民后就急着回平城。后来奴婢在街道上遇到了解凛,她认出了奴婢,才知奴婢的身份,奴婢也才知他的身份。”

“奴婢亲自去了北海王府,叩谢北海王殿下,解凛说当时是殿下发现奴婢晕倒在树林的。奴婢就去谢了恩。”

她看我一眼,继续道,“北海王殿下对奴婢有恩,奴婢所以想报答殿下的恩情,所以……所以奴婢才过多关注了殿下。”

听完,我笑了笑,“有恩必报是应该的,没什么,可殿下救了你,你怎么不说呢。”

瑛琳低声道,“奴婢是下人,奴婢的事怎能和主子去闲聊。”

我再次淡淡一笑,“好了,本宫知道了。”

她退下后,我轻笑了笑,不过就是北海王救了她没向我禀明,才有些不自在。

可我想着她的神色,却又好像不只这样。

也许是我想多了。

第135章 李苋儿

我闲着无事,在偏殿的书房里再次观看着碟笙的那些画。

她的画作很美观,我的画怕都没有她那笔下的神韵。

她的作品里,有一副就是简单的一处房阁内的一角摆放了一个梅瓶。

屋内线条柔和暗淡,衬托着那个梅瓶。

一副画里,你一眼看去,那梅瓶的颜色很打眼。

整副画虽简单,但让人看着很舒服。

我都在想,如碟笙不进宫里来当差,或许在民间可以卖画为生,她的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岁月又开始平静了,后宫里除了从阳城回来罗良人出了那点小意外后,没再有其他的事再犯起。

拓跋宏近日在忙着各国使臣来访大魏。一些边垂小国,还有柔然汗国也来了使者。

太皇太后还是那样养尊处优,精神好得很。我甚怀疑她说丢了东西,是真是假?

或许是真不见,可能又找回来了,我没再从奴才那里听见太皇太后唠叨丢的东西了。

到此时连皇上都还未清楚,当日太皇太后说丢的是何物。

这日,天气暖和,我和恪儿在御花园里玩,恪儿在学着走路,奶娘和奴婢竹砚一人一边牵着恪儿的手,慢慢地让恪儿站立。

看着恪儿,我的笑容就没从脸上落下过。

这样安逸的生活我很喜欢,我再次将在阳城见了一面的萧景栖给忘记在脑后了。

罗良人姗姗而来,她脸上的面纱已经拿掉了,看样子身子已经恢复了过来。

罗良人在我面前福礼问安,然后看向她身后的奴婢漆兰,对我道,“这是臣妾亲手给二皇子做的一套衣服,望贵妃娘娘收下臣妾的一点心意。”

我看向漆兰手里捧着的托盘,托盘里放着衣衫,我朝一边的宜儿的道,“收下。”

宜儿接过漆兰手里的托盘。

“送到昭阳宫去。”我淡淡一语。

宜儿拿走衣衫走后,我才再次看向罗良人,带着谢意道,“怎需良人亲自麻烦呢。”

罗良人忙道,“臣妾知道贵妃娘娘宫里的东西很多,其他的也看不上,臣妾亲自裁剪的衣裳才能称得上用心。”

我温婉一笑。

她看向恪儿,淡然地再次道,“臣妾不知何时也能有个皇子……”

她这是在羡慕。

是啊,冯昭仪有林贵人的恂儿,曹美人又有身孕在身,而她什么消息也没有。

一个后宫里的女人没有孩子,以后将会是有多么的不堪。

我安慰她一句,“良人迟早会有的。”

她轻笑,“皇上来臣妾宫里极少,怀上皇子哪这么容易。”

她的表情很委屈,有些爱莫能助。

我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是在埋怨皇上宠幸得少,冷淡她了。

她此次特来说给我听的,带着委屈来说的。虽面色不那么表现出来,可我看得明白。

她想让我在皇上面前多提起她,又不明显说出来,而我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我笑笑,“皇上会去良人那里,良人安心等着就好。”

听到我这句话,罗良人脸上笑颜欢开,忙对我福礼,“臣妾多谢娘娘的吉言,臣妾不打扰娘娘了,臣妾告退。”

看着罗良人走去,我平静而笑。

一个女人得到一丝夫君的宠爱就满心欢喜了,她同为女人,同为伺候皇上的妃子不应该让拓跋宏去冷落她。

这日太极殿的内侍来传我去拓跋宏的寝宫时,我慌说自己累,让内侍传话,让拓跋宏去罗良人那里。

我没有一点嫉妒点,也不因为拓跋宏去了罗良人那里而心情不好。

反而我却觉得夜平静得好。

夜深静下,瑛琳将我的琴摆在昭阳宫的前院树下,我坐下来,静静地弹了一曲。

我弹起了少苓教授我的“青山流水”,这一首曲子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曲声中,我再次回想起了许少苓,她可怜的逝去。

想起了在太岳山的山谷里,南宫霓说的话。

她说许少苓曾爱过的人是萧景栖,她是萧景栖的人。

可我不明白了,少苓乐师既然深爱萧景栖,为何要离开他身边来到大魏?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才让乐师离开了他,因为乙桪吗?

乙桪死在了那年,许少苓也死在了那年,先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那一年萧景栖一定也很痛苦,同年失去两个人,一个他爱的和一个爱他的。

可既然许少苓爱的是萧景栖,为何又和任城王在一起了呢。

是因为在萧景栖那里受到了伤害才离开他来到大魏,遇到了任城王,得到了任城王的爱。

我想到的就只是这样,到如今为止,这是我所能理解的。

而这一切原因或许只有萧景栖最清楚,他是当事人。

一曲下来,我停止抚琴,思绪也拉了回来。

轻摸着面前的七弦琴,南宫霓说这琴有个名字————太玄独幽,很特别的名字。

这是乙桪的琴,是她在被世人称为“千指女魔”时用的琴。

这琴是她的利器。

曾在我梦里,梦见过乙桪用这琴的琴声杀人,凶狠果断。

在乙桪的手里是把利器,可在我的手里不过就是件乐器而已,我不会使用它来作武器。

“娘娘,夜深了,露重,还是早点进去。”

竹砚来到我身边提醒着我。

我淡笑点头起身,慢步走进殿里。

拓跋宏今夜真的没来,他去罗良人那里了,我恍然间又觉得有些失落。

我是不嫉妒的,却突然间觉得少了点什么。

模模糊糊中,我进入了梦乡。

梦中秋风瑟瑟,乙桪站在一农舍屋檐下,望着院里大树随风飘飘的落叶。

和她同站在屋檐下的是一个看起来年长些的男子,身上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蓝布袍。他的面容饱经风霜,但五官俊朗,看不出他到底是多少年纪,大概三十岁。

男子脸上露出紧张之声,不停地在屋檐下来回徘徊。此时屋内传来女子的叫喊声,很是痛苦。除了痛苦的喊声,还拌有老妇的催促声,老妇在呐喊,“再用力点,用点力……”

没过多久,老妇打开门,对他们两个道,“生了,生了,生了胖小子。”

乙桪和那蓝袍男子同时走进屋内,刚生完小孩,躺在床上的是李苋儿。

李苋儿看着走进去的乙桪,很满足的一笑。那男子对李苋儿问道,“苋儿,还好吗?”

李苋儿安然的一笑对他们两个道,“孩子取名就叫思君。”

乙桪点头,“这个名字很好听。”

那男子安慰着李苋儿,“义妹,别担心,哥一定会好好地抚养孩子。”

李苋儿眼眸里闪着泪珠,满脸兴奋的笑,母爱般的看着才出生的孩子。

梦中的时间,好像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另一个画面,乙桪再一次和李苋儿同时走进农舍的院子,那孩子已经四岁了,蹲在院子的地上玩石子。

李苋儿看到那孩子,忙呼唤一声,“思君。”

那孩子见到她,提着小步跑向她,“娘亲。”

李苋儿将孩子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这么久没见娘亲,想娘亲没有?”

孩子清嫩的口声说道,“想。”

此时李苋儿的那义兄从院外走进来,手上还提着刚打回来的野兔,看到她们两个,满面微笑。

饭桌上,李苋儿告诉她哥哥,这次会和门主要去一个地方,也许会有危险,希望他能帮自己以后好好照顾孩子。

乙桪从袖口里拿出一袋银子,放在桌上,说道,“安培兄,苋儿的孩子多麻烦你了,这点银子希望你收下。”

男子想拒绝,李苋儿补充道,“安大哥,你收下,苋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你已经帮苋儿太多了。”

安培没再拒绝,只是问道,“能告诉我,你们这次到底要去做什么吗?”

乙桪沉吟半响,才悠悠地说道,“去阴山找样东西,可能会有危险。”

“让我一起去,我或许能帮到些忙。”安培恳求地望着她俩。

乙桪很是正色道,“不行,我们不能一起去,思君还得需要你的照顾。”

安培忍不住叹了口气,再次望了眼在一边玩耍的孩子,说,“好,你们放心,安大哥一定会好好地抚养思君的。只是这次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安大哥在这等你们回来。”

乙桪拿起酒坛给安培倒下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下一杯,敬了他后,一口将那杯酒喝了下去。李苋儿沉默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上的沉郁一眼就能看出。

我醒来后,窗外在下着小雨,瑛琳伺候我梳洗,说已经摆放好了膳食。

整个用早膳间,我都在想着昨晚的梦。

梦中,李苋儿竟然有个孩子,她把孩子放在了他义兄那里陪乙桪去了阴山。

在梦中,乙桪和李苋儿去阴山是去寻找什么东西?

我沉思着。

是宣嘉曾提过的乙桪为了慕容真安去阴山寻找的药引“白虫蔚后”吗?

是这样的吗,还是又是别的原因?

我此时还无所解答出来,但阴山一定有什么是乙桪必须得去的原因。

会不会与那个墨方有关?

在早膳撤下后,我再次将那个四方体的墨方拿出来再一次仔细瞧个明白。

如乙桪当年是为了寻这个东西,那么这个木方体到底起到什么作用?

有谁能解答出来呢。

我的脑袋里立马晃出一个人的名字来————茹雪。

我静坐在炕上,轻唤一声,“来人。”

张新普立刻走了过来,恭礼。

“去将虎贲中郎将高显找来,本宫要见他。”我平静地对张新普说道。

在张新普去找高显的这个时间里,我还是认真地观摩着那木方体。

在我心里已经十分确认此东西一定与什么有关系。乙桪要寻找的不一定就是这么个木块。

第136章 时间线

显来后,我便问道他,是否听过“茹雪”这个人。

显低眸思了一会儿说,“茹”姓是柔然人的姓,茹雪这个人应该是柔然人,至于茹雪,他未曾听闻过。

显平时爱在外边游荡,连他竟然也未听过“茹雪”这个人的一些事迹,那么我还能在谁的身上再打听到线索。

我眸色低沉。

显很疑惑问道我,“娘娘打听这个人做什么?”

我闪神淡淡笑笑,“听闻茹雪木雕雕得好,本宫想请她雕样摆件。”

显笑笑,“北街有木雕坊,娘娘可以去那里找个木雕匠就行,何须一定要找这么个人。”

我没说为何一定要找茹雪,显也没再多问。

我对显说,茹雪是个木雕师,可有其他地方可以打听到这个人的线索?

显突紧了下眉头后对我说道,“北街那个木雕坊,或许在那里也许能探听到那个木雕师也说不准。”

“好,那你去问问。”我郑重地让显去那里问问。

我一个深宫贵妃经常外出出宫难免会让后宫这些女人拿来说题,这次我便没有亲自去。

我忘记交代了显别向他人说起,却没想到显才出我的宫门后不久,被皇上宣了去,显竟然禀明了拓跋宏。

拓跋宏在忙完政务后来看我,随意地问起了我要找这个人做什么?

我只好撒谎说,“皇上温泉宫的木雕摆件被大火烧了很可惜,臣妾只是想给皇上找个手艺好的木雕来。”

拓跋宏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太多的表情。

他沉吟片刻后,才对我说,“显去探寻茹雪,未必会有消息。”

我怔怔地看着他,我知道,在宜儿那里,我已经听闻过,茹雪多年前就失踪了。

拓跋宏说,几年前,他就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茹雪在这世上已经无迹可寻。在几年前,他多方得到的消息就只是这样,后来他也放弃了寻找这个人。

拓跋宏也知道茹雪是柔然人,就在这次柔然汗国来访的使臣,拓跋宏还私下询问了使臣,在他国里可有茹雪的踪迹。

使臣回禀拓跋宏,茹雪在柔然汗国也只剩下传闻的名字了,在多年前,茹雪来到大魏后就失去了消息,后一直也未曾回到过柔然汗国。

宜儿知道,太皇太后曾经召见过茹雪,拓跋宏这次也提了一句,说多年前,在先皇还是皇帝时,皇太后召见过一次柔然来的女子木雕师。

就在皇太后召见茹雪之后,茹雪就消失了。许多人以为她回了柔然故乡了,可拓跋宏说,直到他再次寻找这个木雕师时,才得知情况,茹雪并没回柔然,而是从那年就消失在了人间。

拓跋宏说太皇太后召见茹雪的那年是皇兴五年(471年),今年是太和十一年,皇兴五年是十六年前。

皇兴四年(470年)时,慕容白曜一家被朝廷给诛了。

臣相乙浑家族被朝廷绞杀时,是大魏天安元年(466年),先皇献文帝登基的那一年,距今太和十一年已经有了二十一年了。

达奚兰,乙桪,许少苓同死在了延兴二年(472年),那年距今太和十一年有十五年了。

在我的脑海里回想着这些年份,乙桪为慕容真安去阴山寻找“白虫尉后”的时间是皇兴四年冬月,那么是太皇太后召见茹雪的前一年。

而乙桪死在茹雪失踪后的第二年。

这么说,茹雪失踪是在乙桪去过阴山后的第二年。

在我的深思中,突然飘出这样的可能,那木方体会是茹雪看得懂的东西吗?

先皇李妃从阴山带回来的木方体如真是乙桪的东西,乙桪才会夜探瑶华宫,想拿回来。

李妃将它藏得那么好,相必这个木方体一定很重要,李妃当年一定也想知道是什么。

那么李妃会不会也找过茹雪,想弄清楚木方体的作用。

或是乙桪本就清楚木方体是用来做什么的,当年乙桪在阴山,李妃也在阴山,而乙桪身为朝廷追捕的对象,或许在阴山遇到了官兵,身上的东西不得以才让李妃拿着。

贾明义贾太医不是说,他曾看见过李妃和乙桪在山坡林中。

想到这,我越发好奇,这木方体的这个木块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心中一直想到这件事让我无法安眠。

显从北街探听消息后来回我,也没无人知晓。

茹雪可真成了一个只留了名字,而无人见过的神秘之人。

闲暇之时,我轻漫步在御园,宫里的梨花已经在冒花骨朵了,看来即将又是一片芳香之时。

我正想着何时能去阴山一趟就好,在那里也许会找到有关这木方体的线索,那么也就会明白,乙桪当初夜探皇宫一定要找回来的这块木方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早朝过后,太极殿的内侍来禀明我,说皇上准备带着我去阴山行宫。

这消息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我站在昭阳殿院中的梧桐树下,看着它茂盛的枝叶。这棵梧桐树很大,枝丫甚至都蔓延出了围墙,很是美观。

阳光很明媚,透过树枝照射到我的头上,暖和,温热。看样子,春暖花开之季已经到了。

我甚至很远就已经闻到了华林园里梨花的香味。

“娘娘要去阴山行宫了,娘娘需要带些什么,奴婢先给娘娘收拾好。”

竹砚在一旁含蓄淡笑地说道。

带些什么去?

我头一个在脑海里想的就是那木方体的木块。

我抬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空,天色很好,这春日很舒服,出巡应该很适宜。

拓跋宏去阴山是去巡视驻扎在那里的边境军营,以及边境国防的安保。柔然汗国是北魏北境外的强国,两国间有不少战事,虽柔然汗国常来使臣交好,但两国间都处处有敌对的状态存在着。

大漠南北的柔然人,在万里苍苍的蓝天下,茫茫草原上曾创立了雄据北方的柔然汗国。

柔然汗国的盛朝,其势遍及大漠南北,北达贝加尔湖畔,南抵阴山北麓,东北到大兴安岭,与地豆于相接,东南与西拉木伦河的库莫奚及契丹为邻,西边远及准噶尔盆地和伊犁河流域,并曾进入塔里木盆地,使天山南路诸国服属。在柔然的发展过程中,逐渐融合了其它民族成分。

柔然汗国与东方的北燕和西方的后秦和亲,赠送马匹,还经过吐谷浑和益州,与南朝的宋、齐通好。其目的都是为了牵制北魏,以便向南进攻。

北魏一直在边境驻扎大量军队,防止柔然人的进攻。

而北魏皇帝都会去阴山境地巡视边境,先皇献文帝如此,拓跋宏也同样如此。

在出巡决定后的那日夜里,罗良人特意来昭阳宫向我请安。

她的精神比起前些日子焕发了很多,看样子那夜拓跋宏去了她的寝宫让她心里舒服了。

她如玩笑地在我面前娇嗔道,“贵妃姐姐又能陪皇上一起出巡了,妹妹真是羡慕。姐姐可得多多照顾好皇上哦。”

我抿嘴淡笑,“那是当然,妹妹放心就是。”

“贵妃姐姐常在皇上身边,妹妹倒是没什么不议,可永安宫的那位昭仪娘娘就不知是什么心态了。”

我沉眸淡漠,对于冯昭仪,我没太多想提的,她不惹我,我也就不惹她,相安无事就好。

两天后,到了出发去阴山行宫的日子。

瑛琳收拾着我行囊,那把七弦琴也带上了车辇,如在行宫无聊时,还可以奏曲解闷。

至于木方体,我随身携带,这次去阴山,我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这木方体到底是从阴山哪来的。它应该是属于安放在什么位置之上,如能解开,我便知道乙桪当年去阴山其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天,皇宫宫门外,集聚了身穿盔甲的军队。

皇上的马车前后左右都有轻骑侍卫军,身穿玄衣的禁卫统领恭懿带着青一色的禁卫军守护在旁。我和拓跋宏一起坐上了车辇,在上马车前,我看到了贾太医也一同随侍而去。

高显身穿着铠甲,骑着白马之上。

这次去行宫,拓跋宏又只带了我一个后宫妃子。

不过,彭城公主也跟着一起去。说是怕我无聊时,好陪我说话,解闷。

北海王被皇上留在了京都,这次没跟着一起同行。

想着北海王没去也好,免得时常看见他让我真不知该如何和他说些什么。

行程的路上一路走走停停,一天下来后,拓跋宏总会停休下来时,让跟随的贾太医前来给我诊脉,怕我身体受不住。

萧景栖出现在我面前时,让我大吃了一惊。

在贾太医出去后,高显带着萧景栖进入到我的营帐内,此时拓跋宏同在我身边。

他俩向拓跋宏和我参礼后,拓跋宏才向我说道,“郎中将说,容儿从小就有头疼的病症,白郎中能治疗容儿的头疾,中郎将在出发前,请求朕将白锐带上,为了以防万一,朕就答应了。”

拓跋宏在太岳山时对萧景栖已经有了些怀疑的神态,此时却这么干脆利落将萧景栖也带了来,我真没猜明白拓跋宏此时的想法。

第137章 思君

我没想到萧景栖依这样的身份跟着随行而来。

还让高显做了他的后盾,能让高显举荐他到我身边来,拓跋宏竟然还同意了。

这是在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吗?

他跟着此行的目的是为何,真的就因为我有头疾,害怕我发作?

我呆若木鸡,一时愣住,在拓跋宏瞧向我时,我忙闪了下眸子一笑,说,“白郎中的确能帮臣妾治疗头疾,有他在,臣妾这一路去,也放心了。”

拓跋宏看着我温柔说道,“阴山行宫不比在皇城,如身体真有什么不适,太医怕忙不过来,白郎中随去也能多个帮手。”

拓跋宏能安然地这么无事,我真的很是疑惑地瞧了他一眼。

在我脑海里还依旧想起那次在太岳山的山谷拓跋宏看向萧景栖的那抹神色,就是疑惑和猜测。

他此时什么猜测的心竟然都没有了,我是该高兴还是该对他的这心事去疑问。

我没再表现出过多的疑惑,淡然柔笑。

休整一晚后,车马继续行路,每到一个小镇上就会停下来,休整。在队伍到了怀朔镇,天突然起变,乌云密布,拓跋宏只好让马队停下来休息,等风雨过后,再起程。

这么庞大的车队一进怀朔城城门,地方守将已经得知了消息,迎接到了城镇门口。

镇将杨弦绒直接将皇帝的车辇迎回了镇将府,一入镇将府台,拓跋宏和杨弦绒便在前院正厅里谈论政事去了。

我被镇将夫人迎到后院阁楼里,奴婢们有次序地摆放着茶点,静默地退下。

外边的雨还在下着,天色虽已经是春日但还很冰冷,屋内碳火火热,我坐下后我便感觉到温暖舒服了。

镇将杨夫人和我尊礼后便退了出去。我这才起身走到阁楼的廊道檐下,看着外边沥沥淅淅的雨丝。

春雨滋润着万物。

楼下院里各处廊道上站着守卫的禁军,整个镇将府台都被皇帝的军队给接任了岗位。

不远处的长廊里,萧景栖的身影淡然优雅而过,看样子他正是去他的房间。

看到他的身影,我不自然地又愣住了神。

我再疑虑着他这次跟随而来的目的,还这么正大光明地跟随而来。

没多时,拓跋宏到我的住处来陪我用膳,镇将府上的奴婢送来了满满一桌菜肴。

我有些没味口,轻挑了下菜没怎么吃。

拓跋宏抬眸凝视了我一眼,柔声问道,“不合容儿的味口?要不我让人重做?”

我忙道,“不用了皇上,臣妾是因为连日的行程,累了才味口不好。”

拓跋宏看了一眼一旁恭候着的瑛琳,说道,“那容儿吃点后就让奴婢伺候去休息。”

我微微一笑,应道他,“好,那臣妾先退下了。”

我醒来后,窗外还在下着小雨,天色昏暗。

我听到外边传来箫声,应该是萧景栖正在吹箫,他吹的曲一样是那种忧伤之曲,让人冥想。我感觉到萧景栖时常都不开心,好像在他心中,就没一件让他可以开心之事。

拓跋宏坐在椅上悠懒地看着书,见我醒来忙放下书朝我温柔而笑,“容儿醒了。”

我抿嘴含笑对他道,“皇上都不休息下吗?”

他笑笑,“还没到就寝时辰,朕睡不着。”

在我坐下,听得萧景栖的曲声,心神游荡之时,拓跋宏轻微颜笑道,“那白郎中的曲子吹得很是不错,容儿刚才睡着之时,他一直都在楼道的屋檐下吹曲,吹了好一阵了。”

拓跋宏瞧着我又道,“我看容儿好似也喜欢听他吹的曲子?”

我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白锐的曲子虽有一丝忧伤,但能让人心静。”

拓跋宏温和笑笑,“那这次出巡中就让他多吹吹曲给容儿听。”

我轻微一笑,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入夜时分,雨终于停了,我在瑛琳的掺扶下,在后院园里走走,见一男子正在用树枝支撑花木,可能那些花草被雨水一打,有点枝弯。

我走到他身后,他在忙着他手上的活,没瞧见我。不过看他的穿着,应该是这镇将府里的下人。

“这些花草是你栽种的啊?”我在他身后问道。

男子起身瞧着我,知道行礼,微微一笑,“回贵妃娘娘,这些院子里的所有花草都是思君种的,娘娘觉得它们好看吗?”

我颔首,道,“好看。”

男子晴朗的一笑,继续弯下腰去弄他的花草。

我突然想起,在梦中,李苋儿的孩子也叫思君,而眼前这个男子也叫思君,会是同一个人吗?

看着他忙碌着,思索过后,我问道,“兄弟刚才说你叫思君?”

男子抬眸朝我一笑,点头,他的笑很迷人。

“兄弟的家人呢?”我问道,但愿他就是李苋儿的孩子。要是找到李苋儿,也许她会知道更多乙桪的事。

男子站起身正面看着我,神情沉静,缓缓地说起,“思君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和舅舅,但母亲去年已经过世了,思君现在只有舅舅。”

我听到一愣,他嘴里的母亲会不会就是李苋儿,而李苋儿已经死了吗?那他舅舅会不会就是那位安大哥,安培。

我忧心难过,看了瑛琳一眼,瑛琳似是不明白我为何有点伤心。

再次将视线移到这俊郎的男子身上,幽幽地问道,“兄台的舅舅可是安培?”

男子闻言,表情凝重了起来,问道:“娘娘怎么知道小人舅舅,难道娘娘认识小人的舅舅?”

听到这话,我心一颗石头落了下来,他真的是李苋儿的孩子。

我点头,“对,本宫认识你母亲李苋儿,也见过你舅舅一面,只是你舅舅也许不记得我了。思君,你舅舅在哪吗?”

思君任旧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看着我,说,“娘娘真的曾经认识在下的母亲?”

我抿嘴微笑点头。

看我的样子也不像撒谎之人,思君好像信了我。

我沉声问道,“兄台的舅舅在哪呢?本宫想见见他。”

思君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好似在犹豫,半响才说道,“舅舅在家里,在下的家在怀朔城外三公里处的岩溪村。”

我露出一丝笑意,道:“兄台明日可否带本宫去见见你舅舅。”

思君似乎是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回道我,“好。”

彭城公主优闲地来到我身边,笑着嘟念着,“皇嫂大晚上的在这院子干嘛呢?外面湿滑,小心摔倒,莹玉扶您回房!”

看着莹玉甜甜的笑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我,我微笑地点头。

次日,我跟拓跋宏说道,这怀朔镇的山水好,我想再停留一二天,到处看看。

拓跋宏毫不含糊的同意了。

而他却说让高显和白锐陪我走走,他和杨弦绒要去怀朔镇上看看民情,以及怀朔军营。

这真是符合我的意,本来也不想让他和我一起去。

在府门口,我和拓跋宏各自分开,他和杨弦绒恭懿带着几名侍卫。而我和瑛琳坐上马车,高显白锐骑着马,给我驾马车的是少年思君还有一名宫内侍卫,我们准备去镇外走走。

经过作日大雨的洗礼,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

高显还不知道我要去哪,在马车前头骑在马上,问道坐在马车前的思君,“你小子要带我们去哪?”

思君恭敬地回道,“贵妃娘娘想去小人家岩溪村玩玩,所以就叫小人带路。”

高显看了他一眼后,才恭敬地问道车里的我,“姐真的要去岩溪村?”

我温言应道,“嗯,去看看这里的风土景色。”

萧景栖一直没声音,我以为他会和我说点什么,但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安静地陪着。

透过马车的轻纱,我看着骑在马背上白衣轻飘的背影。

我晃在我面前,让我不自然地处着。

车内瑛琳一直在凝视我的神情。

或许她已经猜出什么了。

从高府到皇宫,她经常陪在我身边,萧景栖三番四次出现在我身边,而我和他的微妙关系,她只要多想就会发觉出来。

只是她是我的奴婢,就算猜出什么了,也不会大胆地禀明皇上,我对她还是放心的。

马车停在思君家的院前,瑛琳打开车帘我正准备下车,萧景栖伸出一只手来在我面前。

我一愣看他一眼,他这是想扶我下车。

瑛琳识趣地没再扶我。

我不安地瞧着萧景栖,这可是在有其他人的面前,他就这么表现出对我的不一样,会让别人看见有所怀疑。

尤其是还有一名侍卫。

我没有伸出手放在他的手心,自己下了车,他僵在空中的手缓慢地收了回去。

我见这是一处很普通的民房,周围用木栏杆围着院子。院中有个男人正在劈柴,见到我们前来,放下了手中的斧子,正疑惑地瞧着我们。

思君朝那人喊了声,“舅舅。”

也许我们是不速之客,我看得出安培脸上的讶异。虽然隔了些距离,但我还是认出安培来,和梦中的男子没什么区别,只是脸上多了些沧桑。

高显瞧上我的神色,不知道我为何会前来见这么一个人,满脸都是在猜测我到底是为什么?但他没有问。

萧景栖一路都是沉默,没有一句言语,他微抿嘴朝我淡笑后,第一个走进院子。

我深沉地呼吸一口,跟在他身后,朝木栏门走进。

那个内宫侍卫,高显让他留在马车边看车,没跟进来。

这样最好。

第138章 茅舍前厮杀

我不知道萧景栖认不认识安培,但从此时他的表情,很明显,他是不认识安培的。而且看思君和萧景栖,也不像是认识的,思君对他似乎很是陌生。

思君已经走到了安培的面前,对他说道,“舅舅,快拜见贵妃娘娘。”

安培站在院里看着我,很明显脸上恍神了,在思君提醒他后,他才缓慢地在我面前跪下。

我见他的右脚有些不太顺,可能受过伤,在跪下时,艰难地跪下去。

“请起。”我带着淡笑说道。

思君扶着安培起来。

看来,安培的腿脚真的行动不便。

安培再次将视线移在我的身上,打量我之后,请我们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

“你坐。”我看向他。

他忙摇手,“草民站着就好。”

我淡淡一笑,“本宫有些话和你聊,你请坐。”

他这才慢慢坐下来。

从安培和思君的行为来看,关系亲密得犹如自己的亲人。

石桌四个凳子,但只有我和安培坐下来,萧景栖和高显只是站在院中的树下,静静地看着我们。

思君拿着茶壶从屋内走出来后,便被瑛琳将茶壶接住,给我和安培倒下茶水。

我看着面前额头掉着一些头发半遮着眼但依然可以看到黑幽眼眸刚棱有力的轮廓,微蹙的双眉之间好象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

可能见我是女子,没感到什么危险,只是他在瞧萧景栖和高显时,那神色就有些不一样。

“贵妃娘娘到草民这农舍来不知可有何事?”

安培直接问道我。

我微微一笑,表示对他并没有敌意,“多年前曾见过李苋儿,那时候本宫还小,她对本宫有恩,昨日在镇将府里见到思君,得知他是李苋儿的孩子,此次特来拜访你。”

我只有这么说,好让他对我没猜忌。

我知道李苋儿去过平城,安培肯定也知道她去过平城。我说小时候见过李苋儿,他必定也不是很清楚。

我对他又道,“我知道苋儿姐姐有个孩子叫思君,前几年见到她,她还拜托我照顾思君,所以见到这孩子时,我想着多年前的承诺。”

在梦中,李苋儿拜托安培来照顾思君,这能说明,除了安培没人再帮她照顾孩子了,竟然没人帮她照顾,而她又是乙桪的良友,那么我觉得自己应该担任照顾她孩子的责任。因为我猜到李苋儿为了乙桪,付出过很多。

而此时安培也猜想,也许李苋儿曾经真的拜托过我。因为他知道,不是一般关系的,李苋儿是不会把她这孩子告诉别人的。竟然我能知道,起码曾经真的我是李苋儿的朋友。

他思量很久,才问道我,“苋儿真的拜托过娘娘?”

“是。”我点头。

苋儿已经过逝了,也不会复活来推翻我这句话。

一旁的萧景栖和高显一定也清楚地听到我的话,但他俩个此时谁也没来上前打扰。

“苋儿何时去世的?”我问道他。

安培拧了眉头,有丝悲伤,“去年这个时候。”

安培悲伤的神情弄的我有些不自然的愣色。

“怎么死的?”我沉重地问道。

他嘶哑的嗓音回道我,“病了,治不好。”

我和他同时静默,似乎心中都在为李苋儿感到悲哀。

此次前来,我主要想问问他知道乙桪的多少事。

沉默之后,我还是向他询问起乙桪的事。

“乙桪,相必你认识?”我正容后问道。

安培还处在伤心的情怀中被我这句问话惊醒了一样,抬眸看着我,愣愣的。

他瞧我一眼后又看向我身后树下萧景栖和高显一眼,我没回头,不过我似乎可以想到高显或许觉得我问出的话在疑虑。

萧景栖一定很沉静,我能感觉出他的呼吸很平稳。

安培的视线从他俩身上拉了回来,看着我。

“娘娘怎会知道乙姑娘?”

我已经想好了怎么说。

我的神色依旧淡淡的,“本宫见过乙桪,她来过高府,在本宫很小的时候,她和本宫的三姨娘是师姐妹。”

安培或许并不是很清楚乙桪的那些情况,只见他回我,“乙姑娘的事情,草民知道的不多。”

“那你知道什么,可否说说。”我忙问道。

安培皱了眉头,淡漠地道,“草民只是见过乙姑娘几次面而已,她是苋儿的朋友,苋儿和乙姑娘来过草民的家里几回。”

“乙桪是青峰门的门主,这事你应该清楚?”我抿嘴淡淡说道。

安培颇有为难之色,迟疑着还是回了我,“是,这个草民清楚,苋儿也是青峰门的人,乙姑娘是青峰门的门主。”

说到这个点上了,我应该进入我要问的主题了。

我很是认真严肃地问道他,“乙桪当年可是去过阴山?”

安培已然想不到我会知道这么多,愣着盯我半响后,才回道,是。

“和李苋儿一起?”我跟着问道。

安培迟疑了下,点头。

“她们去干什么,你可知道?”我盯着他逼问着。

他脸上的紧张,毫不掩饰。见我此刻的认真,相必定是要他说出来。

犹豫过后,他才默默地道,“找一方药引。”

药引?

白虫尉后?

乙桪去阴山真的只是去找白虫尉后?

“只是找药引这么简单?”我不可信继续追问。

安培见我不信的神色,是笑非笑道,“那还有什么,娘娘需要知道什么,还是娘娘觉得草民还能知道什么?”

他的情绪在反感我了,我温柔一笑,“不是,本宫只是想弄清楚乙桪去阴山的情况,安培兄别太紧张了。”

安培拿起茶杯喝了口,有些抵抗的神色出现在脸上。

此时思君打破了我和安培之间谈话成僵局的尴尬。

“娘娘刚才说的乙桪可思君母亲的朋友?”

我看着思君笑道,“嗯,她和你母亲是很要好的朋友。”

“那我母亲的那位朋友现在在哪呢?思君从未见过。”少年清澈的双眸看着我。

思君的问话让我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呼吸紧凑了。

萧景栖一听到乙桪,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我看着思君脸上勉强愣笑,“她也去世了,去世了很多年了。”

思君沉吟,“很可惜,思君都没这个机会见到那个姨。”

我正色道,“思君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她,只是当时思君年纪小,不记得了。”

安培愣色地看着我,他的凝神我很明白,他心里一定在想,我为何知道的这么多。

正在此时,安培的屋前突然窜进来一群黑衣蒙面人,木栏栅被那些人一脚踢破了。

守在马车边的内宫侍卫已经和黑衣人交起手来。

其他黑衣人窜进了院子。

萧景栖一把拉起我,将我护在他身后。

安培慌神地起身,警惕地看着来人。

很明显这些黑衣人是冲我来的,直接向我奔。

在我还没未反应过来时,院中已经打成一片。

高显早已经抽出随身的佩刀和黑衣人在厮杀了。

瑛琳在惊慌中也急步到我身边护着我。

萧景栖笔直地站着,紧紧地牵住我的手,用身体挡着我。

这一幕又让我想起了太岳山,当时的情况似乎也是如此。

在黑衣人的剑朝我们的方位刺来时,萧景栖终于将我往瑛琳的身边一推,运用掌力和黑衣人对抗起来。

思君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将我往身后屋檐下拉,避开危险。

来得黑衣人我慌乱看下,大概有十个人。

高显和萧景栖与黑衣人在打斗中似乎难占上手。

此时,我见思君快速跑进屋内,拿出一柄青铜剑飞向安培。安培接住青铜剑后,灵活地运起,剑稍划过的地方,黑衣人的身上血迹冒出。

那快速的动作,让我大呼所惊,他的武功很厉害。他满脸的怒气都表现在脸上,不像萧景栖,就算在打斗中,还是那么的优雅。

要是只有院中这些黑衣人,肯定奈何不了我们,只是突然飞来火箭,是从院外飞射而来的。我惊慌地朝院外一看,院外站了好几个黑衣人,手中的弓箭正对着这个屋舍。

思君一把再次拉起我的手腕,对我道,“娘娘,从屋后离开。”

萧景栖此时也回身命令道,“快走!”

在他们的掩护下,我往屋后飞快跑去,瑛琳和思君紧跟着我。

因为心慌急乱,总感觉头晕不舒服。

安培的屋后是一片山林,不像屋前是一片平地。

进入树林,那些黑衣人的箭也就不太好怎么顺利使用。我急走的快,回头想看看他们跟上来没有,

却见安培的房子已经在着火,火势很大。

我继续向前跑时,脚下一歪,脚扭到了。

萧景栖紧跟在我身后,可能见我体力不支,脸色苍白,一把将我抗起走。

安培和显没有跟上来,应还在和黑衣人周旋。

我真是走不了,所以也就没有反抗,任由萧景栖怎样。

身后不远处黑衣人在追了上来,萧景栖没停步,我被他抗在肩上一晃一晃,晃得我眼冒金星。

耳边还听到利箭飞过的声音。

那些黑衣人在不停地射箭。

我看得出来,这些人下手不留余地,应该是希望我死。

在往高坡爬的时候,后面跟着的人,慢了下来。在坡上,白锐将我放了下来,让我坐在一块大石上,我朝下一望,已经不知道跑了多远了。

瑛琳和思君慢几步才跟了上来,他俩人脸色都不好,气喘吁吁。

我焦急不安地看着下方,希望能见到显和安培的身影。

但是我只看到了显在急步跑来,安培没有身影。

第139章 萧齐暗卫

见高显回来,萧景栖在飞身前去的时候,飘给高显一句话,“好好保护娘娘,在下去接应那两个人。”

我只看见一抹白影从我面前飘走,等我再往山坡原野间瞧去那些追上来的黑衣人时,竟见那些人并没有追上来,而是消失了踪迹。

只在我恍神间,一切归于平静似的。

~~~~~~~

萧景栖回到安培的茅屋前,茅屋滚着浓烟,在茅屋的院前站着一排黑衣人,黑衣人的面前那个人双手负在身后,眼眸淡笑。

萧景栖沉了下眸色眼神忧郁地走近他,在他的面前恭礼,“太子殿下。”

在恭礼时,萧景栖的目光瞟到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内宫侍卫和安培。

他的眉头一皱,心下一沉。

萧长懋淡笑,“放心,只是打晕了,没死。”

萧景栖一时冷汗直冒,“太子殿下如在这魏土杀人,此时皇帝正在此地,太子殿下怕难脱身,有失安全。”

萧长懋漠然地看着他,“这个本太子明白,本太子也不打算杀人,只不过是吓唬而已,这不是给你和那高贵妃添上一笔英雄救美的情节嘛。”

萧景栖嘴角微动,“她——不会稀罕,臣已经救过她几次了,她还是她,臣对她的好,没让她入心。”

萧长懋冷目看着他,“如这也不行,她何时能交心给你,把’云中音’的线索告诉给你?”

萧景栖愣了愣,缓声慢语,“等到阴山,臣自有办法,让她彻底醒来。”

萧长懋好奇,“什么办法?”

萧景栖木然地道,“如传闻是真,臣会引导她找到那个地方,让她的灵魂舒醒。”

“什么地方?”萧长懋沉眸。

萧景栖眼眸暗淡空洞似在凝神,语气缓慢而道,“具体的迹象臣还未清楚,但臣确信这次她去阴山,在她的心里也有番印记,她一定能记起来。”说着他看向萧长懋,“太子殿下要相信臣。”

萧长懋嘴角扬出一抹清淡的笑,伸出手拍了拍萧景栖的肩膀,“好,长懋相信叔叔。”

萧景栖静静地看着太子殿下带着侍卫离开后才转身看向昏倒在地的那两个人。

他伸出手来好像在给空气中扬了下手,在他的手放下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青衣汉子。

程由领在前头和那几个青衣侍卫同时单膝一跪恭礼,齐呼一声,“侯爷。”

萧景栖清冷的声音道,“送这两个人到怀朔城的医馆去。”

“是。”程由抱拳应道。

“记着,你的身份不能暴露。”萧景栖再次淡淡一句。

“属下明白。”程由应后和侍卫将人背起。

~~~~~~~

我回了镇将府,没有等萧景栖回来。

在回途的路上时,高显疑惑这次遇刺,他说,那些黑衣人虽然攻得厉害,但不伤人,看着好像只是将人吓跑的感觉。

在高显送我回到镇将府门口后,我让他回去安培那里,安培的房子被烧了,也不知人怎样了。

思君一直在心慌担心,我静心地安慰他,“没事,那些刺客没伤人,你舅舅应该也没危险。”

思君还是想在镇将府门口等着显回来的消息。

我刚进到镇将府台后院,拓跋宏回来了。

他还不知情,我肃了容色不知该不该向他禀明我这次出去的情况。

如让瑛琳不说,思君不说,高显不说都可以,可是跟去的还有一名侍卫,那人都还没回来,如那侍卫回来必定也会呈报,沉思着,我还是亲自向拓跋宏坦白。

拓跋宏在向我走来,我迎上笑容,“皇上。”

他看到我面色后,满脸疑惑,“容儿出去了一趟不舒服吗,怎么脸色不好。”说着他瞧了眼我身后,或许只看到瑛琳,他的眸色沉了下,将视线停在我脸上,“中郎将和白锐呢?”

我的眼神有些躲闪,上前轻挽起拓跋宏的手腕,柔声道,“皇上,臣妾累了,让臣妾吃点东西再说。”

从我这句话里,拓跋宏已经明显知道我有事要说,他疑惑的眸色越发深沉。

坐在餐桌前,我不慌不忙吃着菜,拓跋宏也没就直接问我,似乎在等我吃完。

我在等高显和萧景栖回来,刻意地在拖延时辰。

直到高显在门外请见,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拓跋宏在说那句“进来”时,眼神瞟了我一眼,那种神色恍如已经把我看穿了。

我并不是不想将这次遇到刺客一事说明,只是我想到了那时在太岳山的那些黑衣人。

萧景栖说是萧齐的暗卫,想从我身上得到一本乐谱。

我从这次遇刺的事件来分析,那些人并不一定是要杀了我,可能就只是想捋走我,好拷问我“云中音”的下落。

如真是那些人,萧景栖一定认识,也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可我冥冥中却不想将这些黑衣人给说出来,也不想禀明给皇帝。

我下意识中在担心萧景栖,怕他的身份让拓跋宏起疑,怕因为我而连累他。

他可是萧齐的西昌候,如有齐的暗卫在魏土刺杀我,他又怎能脱罪。

随着高显一起走进的还有萧景栖,他也同时回来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俩在拓跋宏面前恭礼。

显如画般的眉眼朝我看了眼后,这才看向拓跋宏。

高显这是来向拓跋宏呈报来了,我还没有和他谈论应该怎么说,不知从他的嘴里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手心冒着虚汗,紧张着,在我目光晃到萧景栖的脸上时,他还是那一惯的沉冷,肃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高显一跪,“皇上,臣有罪。”

拓跋宏看了我一眼,愣笑了下对高显道,“中郎将有何罪,起来回话。”

高显一直低眸,白净的脸上有丝愁色,“臣还是跪着说完。”

拓跋宏看了眼一直淡漠的萧景栖,似乎已经知道了这次我出去游玩出了事,神色沉了下来。

“说,何事?”他的语气一下冰冷了,有些让人寒颤。

高显低眉垂目说道,“臣让娘娘在外遇到了危险,是臣护卫不当。”

拓跋宏眸光一紧。

我的紧张之色也提到了嗓子眼,担心显会说什么我不愿听到的话。

显顿了下神色后继续道,“臣陪娘娘在欣赏山水时到了一户农家小坐,却不知那户农家汉子以前竟是江湖人士,或许是那汉子曾在江湖中得罪了一些人,刚巧有人来寻仇,娘娘在此受到了惊吓……”显的声音越说越轻,他抬眸看了眼皇帝后,见皇帝阴冷着脸,但他却又忙道,“不过臣全力护在娘娘身边,那些个江湖草莽被臣给吓跑了……”

拓跋宏悠悠地放下筷子,我以为他会觉得我主张出去遇到危险而责罚我几句,但他却只是轻柔地说道,“容儿以后想出去走走可以多让几个侍卫跟着,免得出意外朕不在你身边来不及保护你。”

他看着我继续道,“朕不想再有一次太岳山之事了,害得朕不吃不喝担心两夜。”

我微笑回他,“好,臣妾以后会多注意。”

说这话时,我再次朝萧景栖看了眼,他平静地站在那里不动声色。

这些话或许就是他让显这样说的。

此时彭城公主莹玉蹬蹬地跑了来,礼都不敬直接奔到我和拓跋宏的面前,看着我一脸惊讶的道,“听思君说皇嫂出去时遇到危险了啊?”

我是笑非笑了下。

拓跋宏这时朝显和萧景栖轻扬了下手,他俩便再次拱手以礼退了下去。

我害怕莹玉问的太多,忙拿了鸡腿递给她,“公主肯定也饿了,吃。”

莹玉来搅和一下也好,免得拓跋宏继续问下去。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那个侍卫没多久也回来了,听显后来跟我说,那侍卫回来后直接去见了皇上,说当时来了一伙人,他在打斗中后被打晕了过去,后来就不清楚了。

侍卫说等他醒来时竟然在医馆,相必那伙人并不是针对我们,在打晕他后,那伙人又怕他受伤才将他送到医馆。

我忙问道他,“安培呢?”

显认真回我,“他没事,也是晕了过去,只是他的房子烧没了,我已经留给他一些银子让他自己去重建。”

“这样就好。”我轻叹一句。

安培这次的祸一定是我惹来了,只是这样补偿下不知他心里可愿意接受。

不过显在对我禀报这些之后,神情疑色地看着我,像是酝酿了很久,才开口问道我,“姐,那个乙桪真是三姨娘的姐妹?”

我怔了怔,淡笑,“是。”

“姐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高显一脸疑惑盯着我。

我勉强笑笑,“我说我还是在梦里梦到过,你相信吗?”

高显呆住神色摇头。

“信不信随你。”我漠然一句,走到廊台上看向楼下园中的风景。

显顿了神,轻步跟上来和我并排站着。

“我觉得这次黑衣刺客并不简单,可白郎中却让我这么禀明皇上,而姐你……”他侧眸看着我,“竟然和白郎中一个想法。”

我抿嘴淡笑,“白郎中的想法是好的,你想想,如那些黑衣人真只是江湖草莽,你若将事情说大了,皇上会怎样,肯定会下旨查办,到时候耽误了去阴山的时辰。”

“可是臣弟觉得那些人真不简单……”

“好了,”我看向显,“那些人不是也没伤人嘛,你就当这次的事只是个江湖恩怨就好。”

显淡淡地看着我,不再多语,可是我知道,他心里的疑惑更多。

第140章 酒醉下的思念

思君依旧暂时在镇将府里,等我从阴山行宫回来后,再接他离开奴仆的生活,我欲收他为义弟,想替乙桪照顾下这个没有父亲母亲的孩子。

大队再次出发去阴山。

行宫在阴山南麓,宫门前是大片的草地,行宫周围都是山脉,树木茂盛。这里的风水看起来极为较好。

随侍而来的禁卫队都在行宫前扎营,驻守宫城的安卫。

只有皇上身边的奴婢内监和有些权力之人入住行宫。

阴山行宫看似比平城皇宫还比较古老,犹似秦时汉宫。

乙桪曾经来过阴山,却不知她是不是进过行宫之内,在我的脑海里没有这么一丝记忆。

从踏进行宫的大门起,我便被这座气势磅礴的青砖瓦殿给深深地吸引。

经过几道重磅大门,殿内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

拓跋宏牵着我的手在北境的各番守将面前走至龙椅之台,我和他接受着下方将领的叩拜。

在接受朝臣跪拜后,我便被这行宫的守宫嬷嬷恭迎进了寝宫。

行宫里的嬷嬷奴婢在我面前叩拜,那嬷嬷自我介绍着,她说奴婢们一直唤她罗嬷嬷,我也这么唤她就好。

在傍晚时分,我却不见拓跋宏,高显来给我请安时,告诉我,皇上去了驻守在白道城的军营了。

听了,我明白,皇上是去视察军队了。

白道城是阴山兴筑的一座军事城堡,扼控南北交通的要塞,也是北魏驻守军最重要的一个地方。

我知道拓跋宏前来阴山行宫一定有他的事,我也不必多去询问,他去白道城没几日是不会回来行宫的。

而我此行的目的为的是弄清墨方的作用。

我让瑛琳将萧景栖叫到了面前,随后屏退左右,留下萧景栖一个人。

他看着我抿嘴一笑,我可不是让他来我面前看他的表情的,我沉默地望他一眼。

在我拿出墨方放在他面前,他眼眸依旧深邃漠然,异常冷静。

“你可认识这个东西?”我看着他问道。

萧景栖只是平静地摇了下头。

“这是什么?”他淡淡问道,拿起来仔细瞧着。

看着他一脸的疑惑,看样子他真的不清楚。

是啊,乙桪去阴山,萧景栖早已经离开她回了南土。

乙桪后来的事,他又知道多少。

“这个东西容儿是从哪来的?”他认真的看着我。

萧景栖直呼我的名,说话这么随便,幸亏是没有其他人在场。

我朝外看了眼,见没有侍卫在附近走动,也就随他了。

我带着期望的眼眸看着他,问道,“不管这个东西是什么,那你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他好看的眼眸微微一笑,回道我,“有。”

我立马问道,“是什么?”

萧景栖轮廓深邃的俊颜上,划过一丝沉思,然后才回道我。

‘这块东西的材质,我看了,和这行宫的建筑物楠木不管年代的久远还是上面刻的花纹,都极其相似。我觉得应该是这行宫里某个地方的装饰。’

我确信他的话,问道,你是说这东西是出自于这行宫里?

萧景栖十分肯定的道,‘应该是。’

他俊朗的容颜浮现一抹疑惑,“能告诉我,是从哪里得来这块楠木的吗?”

我不知道要不要把梦中梦到乙桪曾去过瑶华宫告诉他,还有乙桪和李苋儿以及李妃之间的关系给说出来。

但,对他,我还是处在相信状态,毕竟他和乙桪之间的爱应该是真的。

思虑过后,我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把曾经梦到乙桪去瑶华宫找东西告诉了他,也把我在瑶华宫里找出来的这块墨方也说了。

萧景栖听后,一直很平静。

而我却想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乙桪找这个东西是为了什么?

‘那么,你知不知道乙桪当年找这个东西是为了什么吗?’

对于我的问题,萧景栖只是淡然地瞧了我一眼,最后摇了摇头。

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不知晓,可他眼睛里的异样让我有些迷惑。

我看着他要求道,“能帮我在行宫找找哪个地方是需要这块楠木的,有可能它是属于在什么位置上?”

萧景栖点头答应,认真地回道我,“就算你不要求我,我也会弄明白,当年乙桪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我凝神地看着他。

“乙桪的一切,我都会弄明白。”他郑重地说道。

他从我面前离开,优雅淡然地离开,我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坚定。

我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踏出我的寝宫。

此刻觉得他跟着来也好,有些事还只能和他商量。

~~~~~~~~

夜晚,行宫的后山里,大树上。

萧景栖躺在树杆上,凝神望着枝叶透过的微亮。

他手中拿着酒袋,一口一口地慢饮着。

他在害怕,当她记起乙桪的所有事时,是不是会连那些伤到她心的事也一起记住了。

那么,她会原谅他吗?

想到这些,他猛喝一口酒。

眼中泪光闪烁。

他真的想重回到当年,那么他会选择她,而不是在她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

他也不想那夜去安慰达奚兰,那么她就不会看见,不会伤心。

正当他有些迷糊醉意时,突感觉有人在附近走动。

是有个人,还是个女人。

他愣了愣,一身白衣从树杆上飘下去,落在女人面前。

他看清了那个女人,是她身边的奴婢瑛琳,手上拿着一把花。

他望了一眼,是香荚蒾。

瑛琳突然见到他,很是惊讶,顿顿唔唔地道,“白郎中这么晚了,怎么也在这?”

他冷漠地望着瑛琳,沉声道,“这么晚了,瑛琳姑娘为何不在娘娘身边伺候,跑到这山上来做什么?”

瑛琳脸色刹白,随即一笑,说道,“娘娘叫奴婢看看有没有这种花,所以奴婢上山来看看,还采了一把,这就回去。”

瑛琳瞧向他,见他没再说什么,朝他欠身恭礼,忙着下山。

萧景栖在她身后,只是冷冷地望着她的背影。

这个奴婢的神色,他完全看在眼里,如真只是来采花,见到他何须如此紧张。

他甚是怀疑。

手中的酒袋再次往嘴里倒酒,可是才发现,什么时候酒已经喝完了。

山上寒意让他感觉到冷,他薄薄的衣衫已经着了露水。

等他回到行宫时,已经深夜,他知道皇帝不在,去了白道城会在那里待几日,如此良辰,她独自在寝宫。

在经过那寝宫门口时,他有丝按耐不住的冲动。

只是隔了一扇门,他却感觉和她隔了千万里,让人心痛。

他漠视着那扇门,良久良久,久到发现自己失态了,才恍然醒悟过来。

今夜,他醉了,想她更深了。

哪怕他知道她不是她……

“白锐…”

一道平淡的声音传来。

萧景栖忙回过身,看着向他走来的高显,高显看他的神色似乎把他刚才的失常全看在了眼里。

他的心思,高显明白得很,只是不当面挑明他而已。

他轻抿了下嘴角,淡淡一笑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高显扬眉呵呵一笑,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你也睡不着,不如陪在下饮酒去。”

萧景栖勉强淡笑着,“在下才饮过。”

高显嗅了嗅他,皱眉,“怎么饮酒都不叫在下一起,没意思。”

“好好好,我陪你继续喝。”萧景栖扯着高显离开,恍如他害怕那扇门里面的人听到似的。

~~~~~~~~~~

夜寒冷,我的梦也寒冷,我再一次梦到那深渊寒洞。

我发现自己的身边很黑很黑,我在朝前走,一条幽静寒冷的甬道。

我独自一人,身边没有李苋儿,没有任何人。

我的手上剑也不知去了哪,我恍如不记得自己经历了什么。

我害怕,身体在颤抖,眼睛死死地看着前方。

脚下的甬道很长很长一般,我在摸索着前行。

我慌神中,紧张的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了。

“苋儿,苋儿,你在吗?”我轻轻地朝前方喊道。

甬道里只有我的声音,任何回话都没有。

突然黑暗中,一声厮叫响起,我惶恐地捂住耳边大叫着。

“娘娘……”有声音在我耳边喊着。

我猛地睁开眼,等心情平复后才知道我又做了个梦。

秋云在我的床榻边守夜,忙拿来热巾给我额头上抹着汗水。

“娘娘,奴婢让贾太医给您煮点安神汤可好?”秋云将我扶坐在床上。

我深吸口气后,要下床,秋云忙伺候我穿上靴子。

我走近窗边,想推开窗户透口气,秋云忙道,“娘娘,外边风凉,对身子不好。”

我忧郁的眼神里毫无感觉似的,推开窗户任由凉风吹在我的脸上。

如此,我却觉得舒服极了。

第141章 温柔眸光里对待的人

再次从床榻上醒来时,已近午时,瑛琳给我梳妆完后,我便见到了放在几桌上的那束香荚蒾。

白白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昨日让瑛琳请萧景栖来我面前时,我就吩咐了瑛琳去山上看看可有香荚蒾,没想到她真的找来了这花。

阴山果然有这花。

碟笙的画里,那线条清晰的香荚蒾果然是她在阴山里见过。

她或许在某一年曾经来过阴山。

我看着那花风轻云淡地问道瑛琳,“在哪里采来的香荚蒾?”

瑛琳笑着回道,“在行宫的后山里。”

行宫后山就有这花,看来碟笙曾经也去过后山。

我走近那束花,呆呆地看着它,心里已经有了冲动之心,想去一趟后山看看那花生长的地方。

不过在我刚用完膳时,却突然下起雨来。

去后山只能暂时放下。

彭城公主无聊来陪我聊天,看着我那把七弦琴,在我面前一副乖巧的样,要我弹首曲子听,说最爱听我弹的曲了,想当初我在任城王府的那一曲让她听愣了神。

她这么夸奖我,我只好坐了上去,弹起那首“青山流水”。

整个寝宫里的奴婢都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我的曲子。

在我一曲下来后,彭城公主突然注意到我胸前的挂坠。

她疑惑地看着我的胸前,我这才低下眸看了自己胸前一眼。

我的脖上挂着那条白玉项链,从萧景栖在幽林谷把它给我后,我一直就将它挂在了脖子上。

此时莹玉伸出手来摸了摸我胸前的挂坠,那如小小玉箫的坠子。

“这坠子好漂亮啊。”莹玉满脸喜欢开心的模样。

看样子她想我送给她,可我心中并不想。

我淡淡一笑,“是很漂亮,这是本宫的母亲留下的,是本宫对母亲的念想。”

我随即闪过一枚心事,只能这样骗她,好让她心里放弃那个索要的冲动。

“哦。”她回收了手,那句话被她咽回了肚子。

看着她失望的眼眸,我打心里想安慰她,忙道,“本宫做糕点的手艺很不错,要不本宫亲自给公主做次吃的?”

莹玉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真的啊,如皇嫂愿意,那真是太好了。”说着,她拉起我的手,“走,我们现在就去做。”

应了她,我当然得实现。

来到行宫的厨室里,膳房里的奴婢在恭礼后,我让他们退了出去。

莹玉一直守在我身边,一脸兴奋地看着我忙活。

在做到一半时,高显竟然来了。

“到处找娘娘,娘娘竟然在这膳房里。”

显扬着眉头淡笑地走了进来。在有人时他一直以臣子尊称我为“娘娘”。

我抬眸望去,见显进来后,那抹白衫也跟着走了进来。

他不晃在我面前是不舒服吗?

虽然他跟着同行而来,可也没必要时时出现在我面前。

在和他不自然地对望一眼后,我又低下头继续着我手里的活。

我耳边传来高显对莹玉说的话,“怎么,公主就有这么大的口福,让贵妃娘娘给你做糕点。”

我轻瞟了眼莹玉,她撅着嘴撒娇一般对着显,“不行啊,皇嫂愿意,本公主就是有这个口福。”

“那你都不帮下忙,就这么看着。”

“皇嫂不让我帮。”

“公主这是懒。”

“你才懒。”

“臣可不懒。”

“不懒你一起做啊。”

“做就做。”

耳边只见他俩在斗嘴一般,我好笑起来,淡淡而道,“你们都不需要动手,本宫自己做就行。”

“他已经开始了。”莹玉裂嘴笑着。

我看着显在洗手了,那架势就是正准备开始。我抿嘴淡笑,他这是被莹玉的话给带了进来。

在我视线扫到萧景栖时,他仍旧是那副儒雅冷清的模样,只是他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我。

在他的面前,我自感自己有丝紧张,一不小心,手在热锅边缘被烫了下。

在我感觉到痛,一声轻呼时,我的手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他的紧张之色全呈在表面,“烫到了。”他忙拉住我的手往水里放。

他是如此之快闪到了我面前,我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不只我,连膳房里的显和莹玉都未反应过来。

在他一直抓着我的手在水里浸泡时,莹玉才恍神过来,忙上前一步紧张地问,“皇嫂怎样了?”

显也在旁凑了过来,“伤到没有?”

我朝他俩个一笑,“没事。”

可手还被萧景栖一直抓着,我忙扯开他的手,自己在水里清洗着。

他是时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份之区,忙淡淡一句,“在下怕娘娘手上留伤,担心皇上回来会责怪我们没照顾好娘娘,所以在下刚才失礼了。”

显忙补充一句,“白郎中幸亏做得及时,要不皇上回来,我们可都脱不了罪。”

他说着看了莹玉一眼,似乎罪都是她的,可是她要贵妃做糕点。

我很明白,萧景栖话是说给莹玉听的,显在帮衬着萧景栖,这两人一唱一合在给莹玉洗耳朵。

我在心中愣笑,也没出声示意接受了他们的话。

莹玉竟然被他们的话说到了心里去了一样。那种眼神就是绝对的信任。

手只是轻微烫了下,清水洗过后也没事了,我继续做着糕点。

显一直在帮忙直到糕点做完。

等那还在出着热气的栗子糕点放到桌上后,莹玉起先就拿起块尝起来。

回到我的寝宫大殿里,桌上摆放着我才做好的糕点,看着莹玉胃口很好的吃着,我竟然很是舒心。

萧景栖一直没动,只是静坐着看着那些糕点。

“怎么,白郎中不尝一块?”显弯着嘴角温笑道。

萧景栖异常安静的这才慢慢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那神情让人恍如冥想他在品尝稀世食物一般。

他这是觉得他手里的糕点可贵,是这样的吗,还是我理解错了。

我愣了愣神,忙喝了口茶水来掩饰自己的神情。

~~~~~~~~~~

那块楠木的木方到底出自何处,我一直心事重重。

漫步在行宫里,我仔细地观察着宫殿里的墙壁,梁柱,以及各种装饰。

希望能找到和木方上的花纹相似的地方,或许找到这样的地方,就会有答案。

行宫宫殿外各处朝廷的禁卫岗哨都有人,我怕自己过分的引来他们的疑惑,只好作一边欣赏宫殿一边察看。

萧景栖一早便没见到人了,不知去了哪,也不知他答应我帮我找,可有线索了。

这一日过去,我没有任何线索。

夜晚时,我再一次入了恶梦,我还是梦到了那幽黑深长的甬道,从黑暗中突然闪出来一双满眼眶红色血丝的眼睛,把我再次从梦中吓醒。

我惊吓的神情让在寝宫中守夜的瑛琳着实为我担忧。

我控制不住的害怕,颤动。

瑛琳一直呼道我,“主子,主子……”

我双手抱着头,头疼难受,眼睛迷糊,看不清面前一样。

我一直在听到瑛琳在惊慌,在跟秋云说话,“快去唤白郎中来看看娘娘……”

这种头痛难受的滋味犹如那次在高府,让我无法安宁。

我能感觉到床边有抹淡淡的清香,感觉到他温暖的手抚上我的头。

他或许在给我施针……

我晕沉沉地睡了过去,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箫声。

是他在我床边吹曲吗,还是在窗外……

等我清醒睁开眼,又是一日。

瑛琳说,我昨夜把她吓到了,她说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我如此头痛过了。

“主子,奴婢已经跟少爷说了,少爷去白道城禀报皇上去了。”

听到瑛琳这句话,我心情烦怒,轻嗤了她一声,“多事。”

瑛琳没想到我竟会如此发怒,被我厉声喝得一愣一愣。

“出去!”我冷声淡漠。

她福身一礼,静静地退了出去,在她出去前,我瞟了她一眼,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贾太医也来给我探了脉,说我惊梦,身子虚,要调理。

在秋云给我端上药时,我一点也不想喝。

我端坐在暖炕上,透过窗户看着外边,树上的鸟在轻飞又落下,似乎在树枝上欢乐玩耍。

秋云在一旁恭敬地端着药碗,说了好几句,“娘娘,喝药了……”

我的眼里只有外边树上的鸟儿,她的话我完全没听进去。

“朕来喂容儿,容儿可愿意喝?”

一道舒适的暖声传来。

我回过眸,秋云正向走来的拓跋宏恭礼。拓跋宏将药碗从她的手上拿了过去,坐上暖炕,担忧地看着我。

我正欲起身给他行礼,他一把按住我,“容儿身子不舒服还行什么礼,这些礼节在朕面前大可不必。”

“皇上怎回来了?”我抿嘴淡笑。

他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药水,送到我嘴边,温润地说道,“容儿病了,朕怎能不回来,把药喝了。”

我被他的柔情暖化得听话一般喝起药。

拓跋宏看着我喝了药,那双眉眼带着满意的笑。

“朕真怕不在容儿身边,容儿不知好好爱护自己。”他再次舀了勺药认真地看着我。

“皇上,让你担心了,臣妾会好好爱护自己身体的。”我温柔一笑,默默地看着他。

喝过药后,拓跋宏陪我下了会棋,闲聊一些有趣的话后,他便让我去休息会儿,怕我太累。

等我醒来时,已经傍晚时分,我走出了寝宫门,站在行宫的宫墙之上,静静地望着不远处宽阔的校场。

显和恭懿正在那些军队面前,看着将领在操练兵卒。

我静静地观望着那些体态健壮的士兵,有力地挥舞着大刀。

“皇嫂,怎到这来了,虽有些阳光,但还是寒冷得很,小心冻着身子。”

莹玉漫步而来,她露着淡笑关心我道。

我披着厚厚的羽服,没有一点冷意的感觉。

我笑着道,“没事,只是走走,在外面透透气。”

莹玉和我并排站在宫墙之上,扶住石栏望向了那下方的雄姿。

我见她一愣一愣的笑,随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显。

我微皱起眉头,有些看不透,莹玉不是对大哥高首文爱慕吗,怎么又是显了呢?

在那时的蹴鞠上,她看大哥高首文在赛场上时那欣赏的表情我还犹记在心。可一转眼,她对显又是这种表情了。

少女的心事真是让人多彩。

第142章 阴山行宫女人的哭声

在行宫偏殿有一面墙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一卷卷的古籍。

黑色的书架比人还高,我站在书架前翻阅着书籍,想找卷书看看来消磨时辰。

室内的琉璃灯明亮,我坐在案台边摊开书卷,静静地看着。

没多时,那灯闪了闪,刺着眼睛。我走过去想去察看一番那墙壁上的灯。

我瞧着那有些年头的灯座,古铜的色,正欲想将那琉璃灯罩拿开看下。却让我发现了灯座上有着细微的花纹。

我仔细一看,竟是雪莲花,和那楠木墨方上的雪莲花一模一样。

我豁然激动,心中下意识中伸手轻摸着那花纹。

在我摸向它时,我感觉到灯座可以转动。

毫不犹豫中,我转了下灯座,突听到一声轻响,我身后那面靠墙的书架从中间开了,慢慢向两边伸开,露出空间里。

我快步过去,惊讶地看着书架裂开的后面是一道暗门。重重的铜门,有三尺之宽。我上下瞧着铜门,没有打开门的任何地方,完全就如一面铜墙一样。

这么重大的发现,我很兴奋,心情激动得很。

我再次回头看了眼那灯座,想到它的花纹,看来这扇门一定与那莲花墨方有关。

眼下我想着该怎么打开这扇门,我四处望了下,见裂开的书架骨柱上竟然有一处凹了进去。

我伸手摸着那方凹处,眼睛里闪出光芒,它的尺寸和那楠木墨方的大小应该是一样的。

那木方应该就是从这里拿下来的,或者说那木方应该放进这凹陷处。

我得将那墨方拿来放进去试试,想到这我忙走近灯座前,再次转动,将那书架还原后,快步经过廊道走回内寝。

在回到寝宫,我忧郁了,如此时去开起那扇门,或许这行宫里的人都会知晓,想过后,我还是决定深夜再说。那时,夜深人静,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瑛琳给我端来安神汤,我喝了下去。

拓跋宏还未就寝,我还要陪他会儿,在他牵着我的手,要我入寝时,我只能先陪他去入睡,等他睡着了我再起来去也不迟。

我以为我可以等他先睡着后再静静起床,独自行动,可我自己却迷糊地睡了过去。

我努力让自己不要睡得太沉,迷糊中我隐隐约约听到有女人的哭声,若隐若现,似有哭声又像寒风吹过的呼哧声。

迷糊淡睡中,我感觉不出来,头沉重得很,很想起来看个明白,却怎么发现自己也动不了身体,好像软弱得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晚,我睡了过去,夜半没有起来。

次日醒来后,我失神了,想好的行动,我没有做成。

这一日,我不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脑袋里一直想着那扇铜门。

不知铜门后会是什么?

乙桪当年一定是进过那里面,所以才拿了那楠木墨方,我想那必定是开启那扇铜门的钥匙。

在和拓跋宏一起用膳时,他发现我胃口不好,恍神。

“容儿,不舒服?”他看着我凝神地问道。

我的脸色可能真不好,让他的目光流连在我脸上。

“没、没……”我淡淡应到他。

“宣太医来看看。”他朝伺候在旁的瑛琳说道。

不多时,在膳食撤下后,贾太医来为我症脉,说我体虚,惊梦,心中郁结,失眠严重。

我再次被要求喝药,不光只安神药,各种调理身体的药。

拓跋宏亲自看着我喝下去,他的神色担忧得很。

在下午时,我又感觉到头痛,刺痛一般。

萧景栖被宣到我面前,拓跋宏郑重地要求他将我的头疾给治好。

我全身无力,总感觉眼睛模糊,头昏。

在我面前的人总是在虚晃一般,似乎还带着耳鸣,听人说话不太清楚,总感觉有其他声音的嘈杂。

他在给我施针,贾太医应该也在场,拓跋宏好似坐在那里,殿内没人敢出声。

可就算是静得无人出声,我总感觉到有轻微的刷刷声。

我这日就被这么多人守在身边,迷糊中睡过又醒过。

在我最清醒时,已经又是傍晚时分。

瑛琳见我睁开眼,满脸兴奋,还以为我没事了。

我说,我想起来。

她扶着我起身,坐到桌边,给我倒水。

在喝了口水后,我冷不然问道她,“你可曾夜晚听到有女人的哭声?”

我的话问的很认真。

瑛琳惊愕般的摇头,眼神诧异,“没有,奴婢什么也没听到。”

她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秋云你呢?”我看向秋云。

秋云茫然地也摇头,“奴婢也没听到。”

“听到什么?”拓跋宏走了来,看到我好像正常了,脸上带着喜色,自语道,“看来白郎中的医术还行。”

我淡淡笑了笑。

“容儿,你刚才说听到什么?”拓跋宏坐在我身边,认真瞧着我的气色。

“晚上这行宫里有女人的哭声。”我忧郁地眼眸看着他。

拓跋宏没立即回我,而是沉了眸色,这才慢声说道,“容儿肯定是听错了,哪有什么哭声。”

都说没有,难不成真是我听错了。

可是这夜,拓跋宏陪着我入寝后,就算他将我搂在怀中,安慰我早点睡,我仍旧没有睡过去,迷糊中,我再次听到女人的哭声,似远似近……

我紧张,害怕,胆怯,更是头痛。

我摇晃着拓跋宏,眼神迷幻,不停地对他说,“来了,来了,那哭声来了……”

我如疯了似的,神情高度紧张中。

拓跋宏被我吵闹得醒来,拥紧我,安慰着我,“什么也没有,容儿,朕在这,别怕……”

“不,不,真的有,容儿听到了,真的有,皇上为何不相信容儿……”

他不信我。

他疑惑着我。

他红着双眼看着我。

是我吵到他的睡意了。

半夜,行宫里被侍卫里里外外翻了一遍。

拓跋宏拥着我在寝宫里等待侍卫的结果,行宫里的所有人都被唤了起来,候在一边。

显前来禀报,说都查了,人都在这,没有哪个奴婢或是其他女人在哭。

拓跋宏轻柔地对我说,“是不是,朕说了,容儿必定是听错了,哪有女人在哭。”

我看向萧景栖,我希望他相信我,如能有一个人说听到了,或许我就不会这么失常了。

可是,他的眸色和拓跋宏一样,也是不相信。

是鬼,这行宫里一定有鬼。

我疯了,从这刻起。

在睡醒后,我又感觉头痛难忍,见谁都像厉鬼,见谁我就想抓,想咬,想让面前的人消失在我眼前。

我看不清眼前的人了,我听到周公公在轻喊着,“皇上……”

我好像抓到了谁的脸,我感觉到有丝血腥味。

拓跋宏在周公公的拉扯下,才将他从我的手里拔开。

我可我抓到他了。

我听到周公公在说,“皇上,你伤到了。”

“对不起,皇上,容儿错了……”我想着向他道歉,我伸手想去摸他,可我不知他在哪,我的眼前迷糊不清,只见人影晃动。

我伸着手向前,慌乱地挥着手。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风而来,我被打了下,身体失去重量,我昏厥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我感觉自己躺在床上,有人在探着我的脉搏,只不过头一直在痛,两边太阳穴像针刺一样的尖心地痛。

我想好起来,我想到了恪儿,我还有孩子,我不能死去。

“恪儿……”

我无力地呻吟着,好想见见我的孩子。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有人在给我喂药汤,我的背很温暖,似乎靠在了谁的怀里。

我闻到了淡淡的清香味,很熟悉。

我不愿意自己就这么死去,也不想头痛一直缠着我,我要快点好起来,我要照顾孩子。

“桪儿……”

我听到了一句轻呼声,从我的头顶飘来。

“师傅,是你吗?”

我无力地轻吟,艰难地问道。

“桪儿,要醒醒,快点好起来……”那低沉淡淡的声音再次传来。

“好,好起来,我还有仇未报……”我从嘴里轻轻呼出。

我感觉到药水一直在往我嘴里流,我咽着,我要好起来。

我的眼前还是一片黑,看不清楚任何东西,迷糊中耳边时常传来箫声,那首熟悉的曲子一直在我耳边环绕。

我不知道此时自己是睡着了的,还是清醒的,脑袋晕得厉害。我好想睁开眼睛,但总感觉眼皮好重。

可是突然我发现自己看见了,我好像真的看见了,我看见了面前帷幔在飘,我的眼前一个人都没有。

我看到了光,那琉璃灯在闪。

是,我真的看见。

我要起来,我要夜深人静时去开启那扇铜门。

对,是这样。

桌边趴了一个女子在睡着了。

是谁?

是瑛琳,她睡着了。

我不能吵醒她。

我的楠木墨方呢?

对,我放在了衣柜里。

~~~~~~~~

我何时又昏倒了,为何我是坐在冰冷的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又看不见了?

身边好像很清静,我什么也听不到,只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声。

身体好像有点点力气,我费力地抬起手臂,往身前摸了摸,什么也没抓到,空荡荡的。耳边有丝微风吹过,风很冰冷,有些刺骨,冻得我发颤。而我面前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我感觉自己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顺着石壁我站起身来,摸在石壁上,石壁很硬,我现在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摸着石壁,我感觉自己像瞎子一样,慢慢地一步一步朝前走。

第143章 我的记忆舒醒

我好像被困在哪里了,似乎在一处长廊,只有石壁的长廊。我摸不到任何的装饰,除了石壁还是石壁。我暗自叹息,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这是地狱?

为什么我一直朝着前方走,就是没有看见任何灯光,听不见有人的声音。我是不是被人关进了幽闭室?

拓跋宏是见我出了精神问题,索性就把我关了起来吗?

我到底在哪?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鼓起勇气,

我继续摸着石壁朝前走。突然前方没路了,我感觉摸到了一扇石门,我仔细确认,是石门。我心一喜,有门就一定可以出去。

在石门上摸了很久,我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突然听到石门裂开的声音,眼前慢慢出现一道光。

光越来越刺眼,我闭上眼睛不敢看,等慢慢觉得自己适应了,才微微睁开眼睛。

眼中的光线越来越清楚,我看见了路。这是一处石室,石室里什么也没有,我从石门走了进去。

脚才踏进去,身后的石门“哐”的一声合上了,我被吓了一跳。暗自咽了一口紧张的口水,我再回身瞧着这石室。石室不大,正前方的石墙上雕刻了很大一只振翅欲飞的鹰,鹰的双眸闪闪发着亮光,这密室里的光就是那会发光的鹰的眼睛。

我环视石室一圈,墙上的鹰雕处又像个门,恍如什么大雕的门。

我很是好奇,朝那只鹰走去。鹰的眼眸像是发光的晶球,一半镶嵌在里面,一半鼓在外面。我摸着这活灵活现的石鹰,当手碰到那发光的眼眸时,突然感觉自己身子一飘,我被鹰眼晶体射出来的光芒冲射到空中,感觉自己脚离了地。

光越来越亮,还不时地闪,我忙用手捂住眼睛,怕刺伤眼睛。惊吓高度紧张中,我昏了过去。

我头好重,迷糊中,我醒了。见自己躺在地上,地上冰凉的,冷得我发抖。

我看清了自己待的地方,不是那有鹰雕的石室,我很迷惑,我为何又处在另一个地方。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忙爬起来,发现自己处在一处宽敞的屋内。

身后是书架,楠木书架。

我从书架的铜门出来了。

可是,我何时又来到这里了?

我轻声从廊道走过,来到一处殿内,

隔着纱幔,见桌上趴着一个人,像在沉睡。

我漫步过去,环顾一圈,除了这个正在睡着的人,没有见到其他任何人,她是谁?

我的头在痛,很痛很痛,我双手抱住头,痛得我无法站稳。

趴在桌边睡着的那个女人醒了,

看清我后,见她大吃一惊,刚才幽懒的神态立马清醒,朝我惊慌道,“主子,你的头又在痛了吗?”

我痛得无法回答她,“你是谁!”

感觉自己不认识她。

女子惊讶地看着我,上前来拉我,我一把掀开她。

她倒在地上,对于我的冷漠,这女子很茫然,怔怔地瞪着我。

我不理睬她,忍受着头痛。

“主子,奴婢是瑛琳啊,您怎么了啦?”女子一直跟我说着话。她瞪大了眼,迷惑不清地看着我。

我瞟了她一眼,对她没一点印象,见她对我好像真的认识,便盯着她道,“这是哪?”

“阴山行宫啊,主子。”

行宫,阴山行宫。

我重重地呼吸,双手搓着额头,头痛缓慢了下来,直到没太多感觉。

等我静下来,突然想起刚才这个女子的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我还在阴山?

我怎么一个人在这?

李苋儿呢?

对,我和她分散了,苋儿此时在哪呢?我忙朝门口走去,我必须得把苋儿找到。

如她出了事,该怎么办,她还有孩子,思君怎么办。

刚抬步欲离开,便撞到了软软的胸膛上,头顶传来沉重的声音,“你醒了?”

好像很熟悉。

我困惑地抬眸,迎上一双温柔的眼眸。见到这张脸,我猛然一惊,惊得后退几步,“萧景栖!”

我惊呼唤出了他的名字。

离开我好几年了,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很是不解。

那女子走到萧景栖身侧

惊讶看着我,不解说道,“主子不知怎么了,刚才连奴婢都不认识了。”

那女子的话刚说完,萧景栖竟一掌下去将那女子给打晕了过去。

我眉头深锁,这个女人看样子应该是这行宫里的奴婢,打晕过去也好,免得把我的出现说出去。

我直愣愣的望着萧景栖那张冷俊的脸,多年不见,他的样子忧郁了很多,可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过从他的眼眸中,我看到了他的兴奋和满脸的惊讶。

只是他为何怎么也会在这?

“容儿……”他朝我唤道。

我冷漠地望着他,忍不住咬了咬干涩的嘴唇,哑声问,“容儿是谁,萧景栖,你是在叫我吗?”

我冷笑,“难道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还是你把我当成别人了,在你心里早就没有我的存在了?”

萧景栖从前温润的眼此时冷峻的微变,朝我一步步逼近,对于他,我有些害怕了,在他走近我一步,我后退一步。

被他逼到墙边,双手撑在我肩膀两旁,将我死死困在他胸前,低着眸审视我。

我有些讶异的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叫道,“萧景栖,你想干嘛!”

想推开他,但他魏如冈石般立在我面前。想起这些年他的离开,我无名火起,怒道,“放开我!”

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萧景栖了,我还能再依赖他吗?

他不语,只是望着我,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种磅礴的压迫感。

我的气势在触到那样的眼神时,土崩瓦解,声音柔下来,再次呢喃道他的名字,最后说了句,“在你的南土好好的,回到大魏来做什么,是啊,你萧景栖我可真看不透……”

我感觉到他眼眸中的震惊,感觉到他的痴迷,在我话才问完,他低下头,热吻落在了我的唇上。

他拥我入怀,紧紧的抱紧我,舍尖不停地探进我的嘴里,我满脸通红,耳根子火辣辣的像是烧了起来,含糊地叫道他的名字。

他在乎我!

他始终还是在乎我的!

可是为何当初要伤害我。

为何做了那么多事,让我搞不明白。

在我晕晕沉沉中,他离开我的唇,环在我腰上的手紧紧地抱着我,我整个人都被他搂进了怀里。他的唇在我耳边轻呼吸着,开始不停地叫我的名字,“桪儿,桪儿……”

我冷笑连连埋怨他,“为何把我丢下,为何你这么狠心离开,为何……”

“对不起,对不起,你回来了就好,能记得我了就好。”他喘着粗气闷哼,语气霸道而又坚定,“你是我的!”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要说,我记得他就好,我从没将他忘记过,难道以前的所有我会忘记吗?

就算曾经让我流泪,让我伤心,此时见到他,我竟心软得无法去责怪。

我真是忘记了那些事吗?

“萧景栖,我没忘记过你,只是你的伤害我也没忘记……”

他松开我,目光柔情似水地凝视着我,贪婪的在我脸颊上一下一下亲吻着,低喃着,“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哪怕是死我也会在你身边。”

我心颤动,我要原谅他一走了之,原谅他和师姐那一夜。

而他真会如他所说的吗,还是又只是欺骗。

他抓紧我的手,压低声音对我道,“我们走。”

我抬眸愣道,“去哪?”

被他拉着向门口走去,刚要踏出门槛,我突然想起,苋儿还不知在哪?我不能就这么离开了,我不能丢下苋儿不管。

“不行!”我停下脚步。

他疑惑地看着我,不明白。

“我的好姐妹李苋儿跟我一起来的,她和我分散了,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他蹙起了眉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突然想起,他不认识李苋儿,在他离开我后,我才认识的李苋儿,他定然不知道。而我到这阴山来,他更不知情,虽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会出现在这,但我不管怎样,都要把李苋儿找到。

我不顾萧景栖的神情,朝身处的宫殿里环顾了一圈,见那被打晕的女子还躺在地上。我走近她,瞧着地上躺着的女子,对萧景栖道,“把她扶到床上去。”

萧景栖愣神中,依着我说的话,将那女子扶到床上放好。

我瞧着床上的女子,想起刚才她对我很熟悉似的,而且还好像认识萧景栖,可我却不知道她是谁。

“她是谁?”我冷冷地问道他。

他诧异的看着我,“桪儿真的不记得她了?”

我轻轻摇了下头。

他的眸很幽深,一把拉住我,“先离开这再说。”

我被他连拉带扯走出宫殿。

他很轻声,我也轻声,殿外到处是朝廷禁卫,如被发现,我俩都逃不过。

我被他一把搂住,飞跃而起,消失在夜幕里。

我们慌慌地来到行宫后山,我站在山顶上朝下观望,宫殿就在山边,那里不知有多少朝廷兵卒守着。

幸好未被发现,否则我一个“魔女”能让朝廷不来追究?

可是我的剑呢?

我低头回想,对,和苋儿掉下那深渊时,剑一起掉落了。

我回过神来,抬眸间见萧景栖还是那么疑惑不清的表情看着我。

“桪儿……”

他一样的语气再次呼我一句。

我顿了口气,提步就走间说道,“我现在没空理你,我要去找苋儿。”

“桪儿……”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苋儿……已经死了。”

第144章 回到十七年前了?

在听到萧景栖这句话,我错愕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苋儿怎会死了?我才和她分开没多久。”

“桪儿——”

我再次一把甩开他的手,瞪着他,“你在这阴山见过苋儿了,她在哪?快带我去找她。”

“桪儿还记得自己来阴山是做什么的吗?”萧景栖看着我静静的说道,他的眼眸深幽得恍如藏着太多我不明白的东西。

我能告诉他我是来给慕容真安找药引的吗,说了其实也没关系,他虽然处处对慕容真安不放在眼里,可慕容真安是我朋友,而且他快要死了。

“给真安找白虫尉后。”我淡淡回道他。

“慕容真安?”他深邃的眸看着我。

“嗯,”我点头。

他突然脸色煞白,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他轻咳了下,缓神后这才一字一顿说道,“那是皇兴四年的事了,桪儿,你给慕容真安找药引是十七年前的事了。”

我被吓得后退几步,摇头怎么也不相信。

“萧景栖,你别想骗我,我明明刚才还跟苋儿在一起,我们一起来阴山,你竟然说是十七年前的事……”我愣笑,慌神,“你是在跟我说笑。”

他快步走近我,一把将我拉进怀里,“不管你现在记得什么,你是桪儿就好。”

我对他说出来的话太迷糊,我本就是桪儿。

“桪儿,现在是太和十一年,大魏的皇帝是拓跋宏……”

我的头顶传来他的话。

我费力地从他的怀里挣脱,抬着头看着他,神情里激动,不可信,甚至慌乱。

不,不,不,怎么会,苋儿死了……慕容真安呢?

我感觉到眼前一黑,晕倒前被他一把抱住。

等我醒来时,眼前再次见到他担心的容色。

还以为做了一场梦,以为萧景栖的出现只是在我的梦里,可他真是在我面前。

我凝神地看了他一眼,他见到我醒来,温柔地一笑,将我扶起坐好。

我这才发现自己应该在一处农舍里,简单的木桌,床榻。

“这是哪?”我无力地问道。

“阴山南麓一户农家。”他平静地回我,“离行宫有些远了。”

他的意思是不需要害怕朝廷的人找来。

外面天是亮的,阳光温热,是个晴好的天气,我想起来。

可等我观察了这屋舍后,发现除了萧景栖根本没有其他人,他不是说是一户农舍吗。

见我脸上的疑色,他已经开始说道,“这茅屋的主人早已经不在世了,是个空房子。”

他为何知道,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其他话没再多问。

我见屋内有面铜镜,等我坐下去准备梳妆下头发时,豁然发现我的发髻,以及我身上的衣袍。

这很明显穿着一身宫装,而我的头饰也是如此的奢华。

我不明白。

“不喜欢这身衣服就把它换了……”萧景栖此时在身后说道。

我回眸看他,他指了指椅上,那放着一身汉服。

他走了出去,我将衣服换好,顺便梳了个我喜爱的发髻,那些奢华的头饰我不再需要。

此时屋外,我听到萧景栖在说话,谁来了?

等我起身走到门口处,见檐下和萧景栖说话的人竟然是游然。

游然忙向我拱手施礼,尊称我一声,“门主。”

我裂出了笑,终于有一个人不认为我糊涂了。游然是我青峰门的兄弟,怎会不认识我,也当然知道我的身份。

他来了就好,免得萧景栖那些话让我没明白。

只是游然好像苍老了很多,感觉经历过人生起伏,发丝中都夹杂着几根白发。

我疑惑地看了他俩人一眼,游然和萧景栖两个人竟然认识?

“门主,你终于回来了。”游然满脸喜悦之色,“这么多年了,属下的等待终于实现了,崔仙道的话真的灵验了。”

我皱眉不解,游然说了这话,我还是不明白。

萧景栖一把拉了游然的手腕,游然忙再次道,“属下是说,门主这次安然无恙就好。”

我突然记起萧景栖昨晚说的话苋儿死了……

十七年前了……

我嘴角再次一抽。

在屋里坐下,萧景栖倒上一杯水放在我面前,我没喝。萧景栖或许在乱说话,迷糊不清,可游然在,他一定清楚。

可是,游然竟然点了下头,默默地说道,“门主,此时真是太和十一年了,你来阴山寻找药引是十七年前了……”

我放在桌上的手紧握了拳,这么说,我沉睡了,在阴山掉入那深渊寒洞后,我和苋儿寻找出路,那洞内好几条岔路,我和苋儿分开寻找。

我好像……

好像到了一条古老的甬道,甬道的石壁上画了很多图……

我想不起来了。

如此时真是十七后,那我不是在那地底下沉睡了十七年?

真的十七年了吗?

如果我沉睡了十七年,那么苋儿当时应该走出了那地底了。

“苋儿是怎么死的?”我看着游然,此时平静了。

游然低沉的轻声回我,“去年时,因病过世了,属下去祭拜了她。”

这么说,苋儿当时还是走出了地下深渊。

那么慕容真安呢,我没找到白虫尉后,也在地底沉睡了,没回去,他还会好吗?

游然似乎已经想到了我会有此一问,他紧着眉头说,“慕容公子也离世了……”

我呆神得恍如失去了灵魂,全都走了吗?

“桪儿,这不是你的错。”萧景栖抓起我的玉手,“你已经尽力了,慕容真安他会原谅你的。”

如不是我不小心掉入寒洞,如找到白虫尉后赶回中岳客栈,慕容真安或许就不会死。

苋儿死了,思君怎么办,一定很伤心。

我得走,我得去看看他。

我要亲眼看看,这两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我起身往外走,萧景栖再次一把拉住我,“去哪,桪儿。”

我淡漠地道,“我要亲眼所见,不然我不会相信你们说的话。”

萧景栖放开我,“我陪你。”

~~~~~~~~

等我火急赶到安培的屋舍时,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片废墟。火烧之后的废墟。

萧景栖说道,“桪儿,跟我来,我知道他们在哪。”

安培的房子是怎回事?

游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随着我。

萧景栖将我带到了另一处院子,在走进院子时,他说道,“安培的房子被火烧了,这是他的新家。”

我出现在安培的面前时,他完全愣住神,如看到鬼魅一般的看着我,半天出不来一句话。

“你是娘娘,还是……”

我愕然,“安大哥说什么呢,我是桪儿,思君呢?”

安培微张嘴,半响才恍惚道,“思君等会就回来。”

他再次仔细地打量我,又朝游然看了眼,这才疑惑地再次确认,“你……真是乙姑娘?”

我点头,“不是我还能是谁。”

我见他神色异样,嘴角抽了抽,满脸的不解。

“真的是乙姑娘?”他在向游然问起。

游然似乎给了他一个神情,然后朝他点头。

“安大哥……”我呼了他一句,他看向我。

“我来祭拜苋儿……”

安培将我带到了李苋儿的坟墓前,看着那碑文上的名字,我心无比痛。她去世了,我竟然不在面前,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我能再次好好的活着,都是因为遇到她,那时在崞山猎场行刺拓跋弘,受伤逃离,如不是遇到她救下我,当年在崞山我怕就不在世了。

如不是她将我带去青峰门,又怎会有后来的我,让我成为一门之主。

她是我恩人,也是我最好的姐妹。

可是如今,她走了,而应该不存于世的我却还在这里。

我跪了下来,深深地叩了几个头……

放心,苋儿,你的思君,我一定会好好保护的,不会让他受到伤害,而他的父亲,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世了。

思君的身世,想必你也一直没告诉他,我知道你会这样。其实这样也好,那宫墙之内不是思君所能待的地方。

如今的皇帝是拓跋宏,李云莜的孩子,若是当年你选择了他,告之了他,原谅了他,或许你们母子……

可你呢,因为李云莜,因为她,因为她是你姐姐吗?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他,独自伤心,我在一边看见过你哭泣,我想安慰你,可是每次想到那个男人是皇帝,是皇室人,是害我乙氏一族的罪人,不管当年下旨剿杀我父亲的是冯太后,他也是冯太后的儿子,我心就不想让你去找他,不想你和他在一起。

我是自私的……

请原谅我当年阻止了你,原谅我将你和他见面的最后机会也没给。

可你知道我的行为后,也没生气,我知道你在乎我们的姐妹情。

苋儿,如果有来生,我还希望和你是姐妹。

第145章 四目对望时,我被柔化

“舅舅,听邻居说我们家来亲戚了……”

干净清雅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我忙站了起来,看着一个俊郎的男子从院外走了进来,虽然穿着朴素,但白净的面孔让人看着舒服。

他应该就是思君了。

游然在我看着那男子还在省视中,忙朝他说道,“思君,见过你母亲的姐妹,乙桪姨。”

看着思君,我这才相信萧景栖说的是真话,这个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比我还高个头。

思君疑惑地看着我,他的眼眸里带着一些不可信,他看了眼安培又看了眼游然,然后才在我面前低头给了个礼。

“姨好。”

或许是我脸上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和他比起来,我大不了他多少一样,这样称呼呼我为“姨,”他有些羞涩似的。

“你真的是思君?”我再次确认。

思君点点头。

我瞟向萧景栖,他抿嘴笑了笑,似乎在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

真的已经十七年了?

~~~~~~~~

消失了这么多年,青峰门不知怎样了,我要回青峰山一趟。

从安培家出来,我,萧景栖,游然一起骑上马向安培告别。

思君站在院里愣愣地看着我,问我,“何时回来?”

我笑道,“姨办些事后就回这看你。”

“一定要回来看我,思君等你。”他说得很有情义。

我含笑点头答应他,“姨曾经对苋儿说过,会和她一起照顾思君的,苋儿如今不在了,姨不会忘记当初的承诺。”

思君那双好看的眼睛笑了起来,“好,有姨这句话,思君很开心。”

上马之前,萧景栖让我戴上面纱,

说是附近有很多朝廷官兵在搜查刺客。

听到他的话,我不勉想到了自己,自己去了阴山行宫,那可是皇室之地,难不成我在那里还杀过官府之人?

我一时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只好听话般带好面纱,以防那些官兵搜查之人真的是我。

萧景栖则带上半边银饰面具,我想他也许跟我的心事是一样,怕官府之人认得他,而他又犯了什么呢?

我记得当年乙家被诛后,萧景栖曾陪着我去过一些官宦家里,找过那些冯太后身边走狗的麻烦,还陪着我一起杀过一些官员,有可能有人见过他了,他怕认出来。

在去青峰山的道上,途中官兵设了关卡,我远远地听到那些官兵在搜查什么刺客。

一听,好像就是阴山行宫里进去了刺客,还捋了什么人。

我和萧景栖同坐在一四马上,游然独自坐在一起,跟在我们身后。

见到官兵在搜查,身后的萧景栖用手紧紧裹紧了我的身子,在我耳边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我并没有怕,只是担心真的所搜之人如是我的话,会有一场麻烦而已。

我们从马上下来,随着群众一起过关卡,官兵仔细地瞧了我们,一名官兵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附近做什么!”

萧景栖很是镇定地道,“行走江湖之人,来哪去哪都随身自由。”

那官兵上下打量我之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放了行。

过关后,我们一直不停奔马,可能是身体不适,我有些累,眼睛犯花,看东西不太清楚。

没行几个时辰,萧景栖见我脸色苍白,而且天快黑了,便找了一处远离城镇的村落里住下。

游然打听来的房子,房主去看嫁在远方的女儿了,暂时房子空在这里,萧景栖将它租了下来,还给房主邻居付了钱,让那邻居在房主回来后转交给他。

进到屋舍里,我便坐下,头犯着晕。

萧景栖拿出一粒药丸要我吃下,我看了他一眼,还是从他手上将药丸拿了过来。

游然做了膳食,我随意吃了点,早早地去床榻上休息了。

睡意迷糊中,我听到箫声,从窗外飘进来,曲子我恍如很熟悉,在半迷糊中,我安然地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过了午时。

游然见我醒来,给我端上稀粥,我没见到萧景栖的人。

“他去哪了?”我慢慢吃着粥问道游然。

游然静静地坐在我面前,恭敬地回我,“萧公子很快就会回。”

游然还是没有答出我问的问题。

我放下勺子,认真再问道,“他去哪了?”

我的语调里带着些强迫和拉高了声调。

游然这才轻声回我,“去给门主拿琴了。”

琴?我的琴,我记得在和苋儿去阴山前,我将太玄独幽交给了游然保管。

游然这是告知了萧景栖,所以萧景栖这是去给我拿琴了。

我没再多问,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等着萧景栖回来。

直到天快黑了,萧景栖才将琴拿了回来,他背着琴从马上下来时,脸色不好。

他笑着将琴交到我手上。

看到太玄独幽,我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它可是师傅留给我的。

我很爱惜它,也曾用它的琴声来杀人。

萧景栖见到我看到琴不一样的喜悦神色时,他的眼眸里带着笑意。从这次见到他起,他时不时对我笑,那种神色恍如见到我如至宝。

我理解,和他分开了那么多年,再次来魏见我,是应该喜悦。

天黑后,他早早地就进了房间,我对他这日回来的神色有些疑虑,他连晚膳也没吃几口。

他不舒服吗?

我走近他房间的门帘处,屋内还点着灯,他应该还没睡。

我掀开布帘走了进去,映入我眼帘的竟是他裸露着上身,他正在给自己胸前的一处伤口上药。

我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萧景栖这才抬眸看过来,慌张地回我,“没,没事,一点小伤。”

我疾步过去,看着他胸口处,应该是刀伤。

“你怎么受伤了?”我说话间忙帮他上药。

我看着伤口是新伤,应该才受伤没多久。

我抬起眸看着他,疑惑地问道,“你和谁交手了?”

他深邃的眸光盯着我,那股柔情似乎要将我淹没。

在我未反应之即,他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热热的吻再次落在我的唇上。

她愣住,一动不动,脸色绯红。

他想再次深入,我轻轻推开他,轻声道,“你的伤口在流血……”我忙替他包扎着伤口,而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我包扎完。

“桪儿,看到你真好。”他深情地说道。

我默默起身,冷静地道,“你早点休息。”

在我欲转身出去时,他一把拉住我的手,用了点力将我拉近他的身体,我跌坐在他的腿上。

和他就这么面对面相搂着,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呼吸的沉重。

刹时间,我和他四目相望,我的呼吸恍如在这一刻停住。

他离开后,不想念他那是假的,此时他回来了,我的心好似还如当初,每次面对他,我都不由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意。

如此姿势让我俩就这么相望了半响,他还不想松手。

我慌乱地挣脱他,含糊不清地道,“你有伤,早点休息。”

说着,我快步离开他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屋内,我深吸了口气,这才冷静下来,刚才自己已经沦陷了,沦陷在他的柔情里了。

这天,我在屋舍外散步时,听到这屋主临舍村民在闲聊。

说不知怎么了,朝廷官兵在这些日子里大肆搜查,好像是找人,听说皇上的贵妃失踪了,皇上震怒,要是谁藏了贵妃,定诛九族。

而且还调了驻守在白城道的军队在阴山附近一带,仔细搜查。

回到竹舍,游然正在寻找我,见到我忙迎了过来,恭敬地对我说道,“门主,外面不安全,不要走远了,您回来了就好。”

我慢幽幽地回到堂内,轻声问道,“萧景栖呢?”

游然回道我,说是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他的伤刚有点好转又出去了,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我倒了杯茶,瞟了眼游然,喝着热茶问道他,“当今贵妃是谁?”

游然愣住沉默,我见到没声音便抬眸看向他,他的神情异样,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似的。

“你不知道啊?”我淡淡地询问。

“属下,属下不是很清楚。”他慢吞吞地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不知就算了,何必如临大敌似的,这么害怕我。

~~~~~~

站在窗边,我游神在外,身后被温暖的怀抱紧紧楼住,耳边男人轻呼声在游走,“冷吗?”

我淡淡的扯出一丝笑容,“不冷……”

他的手紧握我的手在我胸前,手指冰凉如雪,被他指尖碰到的温热肌肤被冻得一麻。

我轻声问道,“你的手为何这么凉?”

回过身来,我看着萧景栖,“不要总是往外跑,外边寒凉得很,你的伤还未全好。”

他摇头,“没事。”

“没事的话,那么明日就走,去青峰山。”

我平静而语,神情专注他,他又要轻摸我的脸,我将他的手拿下来,“去休息会,你要养好身体。”

我的意思很明显,别带着伤随我而往。

“好。”

他如听话般回答了我。

从未见过他如此听话,当年的他总是倔强的很,我说不去哪,他偏要去哪。

或许那时都是少年,如今我和他已经步入了中年。

是啊,已经中年了,可为何他还是那么年轻,我也那么年轻,年轻恍如和思君一般大。

人的面相难道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有岁月痕迹吗?

我或许可以理解,在地底沉睡了十七年,可他呢?

在他走去时,我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此时的萧景栖是当年那个少年萧景栖吗?

第146章 回到青峰门

游然做好了饭菜,我们三人一起坐在桌边吃。

萧景栖将鱼肉往我碗里夹,温情地对我道,“多吃点。”

我抿嘴微笑,想起了幼年时在流霜水榭,他每次也会往我碗里夹鱼,在崔师伯的注视下,也不管师伯有吃的吗。

我喜欢被他温柔的爱护,那是我那时候的心愿,就喜欢他宠着我。

我突然想起那些村民说的话,说皇上在找贵妃,便抬眸看了眼萧景栖,漫不经心地问道,“当今皇上的贵妃是谁?刚才在外面听说皇上的贵妃失踪了,所以才这么大肆出动兵力。”

他拿筷子的手突然一僵,静静的看着我。

游然往萧景栖的脸上瞧去一眼,只是沉默,默默地吃着东西,恍如不管他的事。

萧景栖轻咳一下后,慌乱地喝了口水,才慢慢摇头道,“我不认识。”

哦!

我只是轻轻应了声,没有去注意他脸上不安的表情。

他放下筷子,认真地对我道,“去过青峰门后,桪儿,你就跟我走。”

我抬眸看着他期望的眼神,没有回答他。

我不知自己为何没有答应他,总感觉自己心里还在牵挂什么。

而他那深情的眸子很是复杂的表情,有丝难过,又有太多的渴望。

他说和他一起走,那就是和他去南土,可我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也从未想过离开北地。

我的沉默,他很不开心,我见他脸上没有了笑容。

这日夜晚,我不知他可睡得好,可我很久很久都未入睡,一直想着他的那句话。

他让我跟他一起走。

天亮时,我们出发去青峰门。

到了青峰门下,我默然地望着山上,山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一点变化。青峰峻岭中,青峰门的楼宇依然如旧。

我不知山中的那些门人可还好,游然这次见到我,他对我说,他也很久未回青峰门了。门里的一些事物他都不清楚。

青峰门的山下,依山而居的村民都是青峰门相救下来的贫民百姓,他们依靠青峰门的名气生活在这片山下。青峰门也在保护着这些百姓安逸的生活不受破坏。

我和萧景栖,游然骑着马行在青峰门下的村庄里。在村里唯一的一条土道上,我下了马,出神地望着路边的民居。

萧景栖看着我的神情,见我心情愉悦,对这里很留恋似的,探索地问道我,“桪儿喜欢这里?”

我朝村民迎去笑容,随意地回道,“是。”

有些村民看着我怔怔地出神,有些村民好似见到鬼一样,突然吓到,但立马又呆呆地望着我。

对于村民的神情我有些不解,没多大功夫理睬萧景栖的话语。

这村庄里,有些村民可也是我曾经救下的生死边缘的人,他们来后,非常地欢喜,忘记痛苦,从新在这里居住,做人。

正在我一副笑意对村民打招呼时,人群中朝我走来一年迈的老者,留着胡子,带着粗布帽,仔细在瞧了我后,惊讶地问道,“你是?”

看他的样子,好似认识我,又对我不相熟是的。而他正是我曾救下的村民霍老伯,当年因给她老伴治病,向他同村村民借了钱,因没还上钱,那村民便到他家强行要娶他女儿为妾,霍老伯因不肯,便遭到那村民的恶打,刚好我经过,救了下来。

霍老伯怕受那村民报复,想到搬家,我便让他一家人搬来这青峰门下。霍老伯的老伴在搬来后一年去世了,而他依旧和他女儿生活在这青峰山下。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相必他女儿也已经成家了。

此时,霍伯伯却对我不太认识了,难不成因为我离开有十七年了,而不认识我了吗?

我心头沉甸甸的,起步先到他的身边,亲切地唤他,“霍伯伯,是我,乙桪。”

当我说出名字后,所有的村民都震住了,连同霍老伯也像不太相信地看着我。

此时萧景栖拽住我的手,我感觉到他手在颤抖,我瞟向他,不明白,萧景栖为何那么紧张。但我却无暇去顾及他的不自然,依旧看向霍老伯,再次对他说道,“是我啊,乙桪,霍伯伯不记得我了吗?”

霍伯伯此时似乎真像认出我来了,扑通一跪,那些村民跟着在我面前一跪,都大声呼唤,“乙门主回来了……乙门主回来了……”

看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我感觉自己回到了家,回到了久别的亲人身边一样。

我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到青峰门上,青峰门的人亲自下山来。

还才到青峰门山腰,青峰门的人已经下来了,领头的是当年在青峰门中有些职权的杨佐,当年还是青涉少年的他,如今已是身强力壮。

他看到我的表情和霍老伯一样,愣神了半响后,才走近我。我知道,他也在确认我的身份,毕竟像萧景栖说的,我已经沉睡了十七年,和他们分开那么就应该是十七年了。

十七年来,他们或许没有我的消息,此时又出现了,难免会惊讶。

我朝他微微一笑,唤道他,“杨佐。”

他被我的声音一愣,愣得没反应过来,也许是这么多年了,再一次听到我的声音让他有所不适。

身旁的萧景栖一直沉默,只是手紧紧抓住我,像怕我突然甩开他一样,我不知为何总感觉他怕我跑掉似的。我想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离开,可他就是不放,我无奈只好就这么让他拽着。

杨佐双目陡然放光,那股子兴奋劲真是前所未见。他是真的看到我开心,单膝下跪后,他在我面前参拜,“乙门主。”

他身后的门下门徒,也跟着下跪对我参拜。我终于挣脱萧景栖拽紧我的手,上前将杨佐扶起来。

萧景栖快步紧跟上来,在我耳边轻语道,“真的要上去?”

我沉闷地瞧了他一眼,平淡地道,“当然,这里才是我的家。”

我看了眼他,他的眸色忧郁,见我执着,也就不再阻止我什么了。

杨佐看到我身边的游然时,同是疑色,或是游然久未归门派,也让他疑虑。

来到青峰门正堂后,我才知晓,杨佐现已经是青峰门的门主了,一路上山,经过的门徒都很有礼的和杨佐打招呼,称他为门主。

我想竟然我已经没在门派里这么多年,门主已换是应该的。我没有什么不舒服之心,而杨佐对我依然这么毕恭毕敬倒是让我对他另眼相看,起码证明曾经在他们的心里,我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受人敬戴的门主。

杨佐请让我坐上正位,我摆手说不用,竟然我现在已不是青峰门的门主了,那么不必受到这么高的礼遇。

我只是坐在了侧位,而他也没有坐上主位,也跟着坐在了侧位,他这是在我面前不敢称大,我知道他的心。

只是敬了我茶水之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让我摸不透是怎么回事?

他说,“属下真不敢相信门主还在世,十五年前,李苋儿回来说门主受了重伤,已经危在旦夕,让她转告属下,让属下代理一切青峰门的事宜,属下一直在等门主回来,后来李苋儿以及门下之徒都去寻找门主,却再也无任何消息。”

我在惊讶杨佐说的这些话时,沉思中视线瞧了眼萧景栖,见他脸色煞白,好似不太舒服。

但我还是无暇顾及他,怔怔地看着杨佐。“你说十五年前?”

我沉声问道。

杨佐再次确认时间,说道,“是,那是延兴二年。”

延兴二年是何时?

萧景栖不是说我沉睡了十七年吗?我离开青峰门应该也是十七年前,哪是什么十五年前,那时那里有延兴为年号。

我一时懵住。

我和李苋儿去阴山找白虫慰后可也是十七年前,也是皇兴五年,为什么时间对不上呢?

那么,我和李苋儿应该从阴山出来后又生活了二年,可为何现在我还是从阴山才出来呢?

难道曾经后来我又再次回到阴山吗?

我搞糊涂了,有些事,我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杨佐恭敬而又不失温和的再次说道,“当年都怪属下,没有洞察到门主的心事,让门主独自去犯险,刺杀当朝太皇太后报仇,以至于身处险地,身负重伤……”

莫名的,我内心一阵激动,好似有些回忆涌上心头。

我眼前出现幻影,是那头白狼一跃而跳,正在用利爪撕扯着官兵,用尖利的狼牙咬着人群,一片刀光剑影之声,我瞪着眼,就见利箭呼啸而来,穿过我的胸膛……

我感觉到胸口刺通,眼一闭,晕倒。

在晕倒前,传来萧景栖紧张的呼唤声,“桪儿……桪儿……”

晕倒下前,青峰门厅堂里杨佐好像也跑到了我面前……

我终是看不清后才彻底晕了过去。

是因为看到自己被利箭穿胸的景象而吓得晕倒了吗?

混混沌沌,迷迷糊糊,我好像醒过来了,又像没醒过来,总感觉有人在给我喂药,在给我输入真气。

还不时,时常耳边传来呼唤声,“桪儿,你醒醒,快点醒过来,桪儿……”

像是萧景栖在叫我,又像是杨佐在喊我,声音我听得不太清楚。

我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躺在冰床上,崔师伯正在给我运输真气,还往我嘴里放进一粒药丸,在帮助我吃下去,不时地在我旁边念叨“桪儿,这还魂丹可是师伯精心练出来的丹药,希望能保你再次活过来。”

崔师伯在伤心,在抹泪。

他一把年纪,满头白发,却悲伤含糊地请我好起来。

我感觉自己的像一缕魂魄一样飘在崔师伯的面前,看着师伯苍老,看着师伯倒下。

我拼命地呼喊师伯,师伯好像听不到我的呼喊声,我想去触摸他,怎么也摸不到……

这是怎么啦!我怎么啦!

我眼泪多得流不完,歇斯底里地哭天喊地,但没人理睬我。

我在呼喊萧景栖的名字。

我在埋怨他,为何要离开我。

我在痛恨他。

迷糊中,我却感觉萧景栖在回我的话一样,我听到他的声音,他在对我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求你赶快醒醒,求你了……

我不知是梦还是幻觉,我就是听到了他的声音。

“桪儿,醒过来,就算让我死,也无所谓,求你了……”

“桪儿,以后你想怎样都随你,我不会再阻拦你,什么都随你……”

“桪儿……为了你师傅,为了你的孩子,醒来……”

我好像从生死边缘度过了一次,从梦境里走不出来一样,上空虚幻的世界里一直飘着萧景栖的话。

第147章 那白马之上的人是谁?

我从床榻上睁开眼,屋内很静,很凉,从门口吹进来风,帷幔在轻轻荡。

这是在青峰山,我很清楚,下床后我走出屋,屋门外便是高崖,门口处是石台,石台用结实的木栏围住。

那道身影背对着门口,凝神着远方。

我靠近他时,他听出了声音,回过身来,微笑地看着我。

我走近他身边,也是走近木栏,俯瞰了眼石台下万丈深渊。

这所阁楼当年就是我在青峰门里的住所,此时还是如旧,只是刚才环顾屋内时,里面的摆设的用具都是新置的。

这崖上的阁楼,名唤“云雾阁”,因为在崖顶之上,离天较近。

萧景栖认真看了眼我清醒后的模样,随着我的视线看向崖谷,静静地说道,“杨门主说桪儿在青峰门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这里环境优雅,视线宽阔,是个好地方。”

“青峰山当然是个好地方,如不是我加入了青峰门,藏身在江湖,朝廷里官兵或许早就找到我了,我还能好好地活着吗。”

我的语气带着冷漠与嘲讽。嘲笑自己明明是世家豪族,却落魄成江湖小卒,还是朝廷追击之人。

他将视线停在我的脸上,凝神道,“桪儿为何不在我师傅崔伯渊的流霜水榭住着呢,在那里还有我师傅的陪伴。”

我迎上他的目光,冷冷一笑后,再次将视线眺望向山峰,“当年你离开大魏后,崔师伯后来也失踪了,桪儿寻找了很久,一点师伯的消息都没有。”

萧景栖看向我,没有惊讶,而且异常正经。

我失笑道,“你走了,师傅死了,师伯失踪了,桪儿的身边没有一个人了,桪儿还能去哪,只有这青峰山让桪儿待着安稳。”我顿了顿,再次笑道,“桪儿在这有好姐妹,有好兄弟,还有那些和睦的村民,桪儿那时发现生活还是开心的。”

“竟然桪儿觉得生活安稳了,为何还放不下仇恨,要成为江湖魔女,刺杀朝廷官员?让自己再次陷入危难中?”

听到这话,我的心中如集了多年的怨气,脸上的神色开始发怒,瞪着他,我冷漠如霜。

“那是因为我后来得知了线索,师伯是被冯氏太后给抓进皇宫了,而且软禁在皇宫,桪儿想将师伯给救出来……”

萧景栖此时终于沉了眸色,愣愣地看着我,他沉默后才问道我,“那么你可知冯氏太后为何要抓我师傅吗?”

我讽刺一笑,“萧景栖,你现在张口闭口你师傅,为何当年离开后就一去不回?你还知道你在这魏地有个师傅?”

他再次沉默不语。

我是笑非笑地看着他,是无话可说了。毕竟这大魏不是你的国土,不是你的故乡,这里的人你也不牵挂。

你的心是冷血的,就算当年不是为了我来看一眼,救活你教育你的师傅,你也不再回来看一眼。

走了就无音讯了,毫无音讯,甚至我派人去南土找你的踪迹,也是没多少线索。

我失笑,多年前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淡淡走开,来到青峰门的各处,想看看如今的青峰门成长得如何。

青峰山的山坡一块坪地,这是青峰门弟子平日用来修炼武功的地方。青峰门的人来自各地江湖儿女,来这之前,或许每个人都有些故事,或许就是为了加入一个江湖门派而来,总之每个青峰门弟子的经历想法都不一样,但他们只要进入了青峰门,都会尊守青峰门的规矩。

这块修炼场里,同着一色灰白衣衫的各门弟子,修炼着不同武器,对斗着各式招数。

我站在一处静静地看着,看到门中弟子的成长,我很兴尉,恍如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一般。

想当年,我曾经和游然在这里比试过武功,虽然是切磋,但都用尽全力。那天,他败在我手上,可没有一点不心服。

当前门主宣布我成继任门主时,对于我这才到青峰门两年之人来说,是多么的让弟子不服,可还是没人有怨气。甚至大部分的门下弟子都支持我,想到那时,我好欣慰。

杨佐何时走来,我一时没太注意。

回过神后,我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陪我去祭拜老门主。”

杨佐知道老门主在我心里的份量,二话不说陪同我一起来到老门主的碑前。

山峰崖边,坚石路上,每走上前一步,老门主在我脑海里的笑容通涌了出来。

我还记得他第一眼看到我时,那双惊讶的眼眸,他说,“青峰门能有你这个弟子,青峰门一定会万年不衰。”

第一眼缘,老门主竟然对我如此厚望。

当时我还愣笑,我乙桪哪能活万年,老门主真是会说笑,不过看在老门主恍如我师傅的面子上,我乙桪一定会好好守护青峰门。

这些年来,我失言了,为了自己,我消失了十七年,所幸十七年来,青峰门如今还好好的,不然我真对不住老门主。

跪在老门主墓碑前,我深深地叩了几个头,望老门主泉下有知,我乙桪没忘他当年的话语,答应过他的承诺,在有生之年一定好好守护。

青峰山上气温寒凉,那高入云层的山峰里还是冰雪。

我站在山前断崖边,默默地凝望。

望着苍茫的大山,神情忧郁,想着梦中师伯那倒下的身影。

那冰冷的冰床上,我为何需要师伯来渡元气,为何师伯会因为给我渡了元气而倒下。

是因为想念师伯才做了这样的梦吗?

可我和苋儿去阴山时,师伯还是失踪的,虽然得知了冯氏太后可能软禁了师伯在皇宫,可我还是没能找到师伯的踪迹。

萧景栖静静地来到我身后,他没说一句话,就这么站在一旁陪着我。

他沉默不语,风吹乱他的发丝,良久之后,才缓缓地道,“桪儿可在生我的气?”

我淡望他一眼,想到崔师伯,便问道,“景栖,你回南土后,难道对崔师伯一点想念都没有?”

他轻笑了下,“怎会不想念,只是当时我萧氏家族正处于朝廷的过度期,叔父在接手刘氏朝廷,我被任命重要职位,一时走不开。”

他看我一眼,“你才醒来,或许你还不清楚,此时的南土已经不是刘宋国了,而是我萧氏的齐国,我叔父萧道成在八年前取了刘宋建立了齐国……”

我愣愣地看着他,这么说,南土此时是齐国,而他是齐国的贵族。

所以当时,他回南土,是为了他叔父在朝廷的巩固,他萧家在争皇权。

那时的南土在内乱,所以他无暇顾及身为北方朝廷的我们?

他认真地看着我,“我也从未将你忘记,只是当时身不由己,桪儿,你可明白。”

我怔着神,或许我明白了一点,我将视线从他的脸上再次望向山峦,没再多语。

“起风了。”我抬头看了眼天空,天阴沉了下来。

“要下雨了。”萧景栖接了我的话。

“那么等这场雨后,我们就回幽林谷一趟。”我回眸凝视着他。

他一定知道我想回幽林谷做什么。

萧景栖点点头,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手,柔声回我道,“好。”

我没拒绝他,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眸,或许我该理解他。

二天后,杨佐亲自送我下山,临行前对我说道,青峰门永远是我的家,青峰山的大门永远为我敞开,我想什么时候回去就可以什么时候回去,连他的门主之位都可以让给我。

我体会到他的关心和情义,舍不得地和他相拥了一下,告诉他,他永远都是我的家人,青峰门也永远都是我的家。

和杨佐告别后,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青峰山。我依旧把自己打扮成江湖之人,也依旧戴上面纱。萧景栖还是戴着那块银色面具,也特意乔装了一番。

游然背着我的太玄独幽随我一同而往。

我策马扬鞭,奔腾而去。

行至一段官道,当和前方一队人马迎面而过时,我总觉得跑在最前头白马背上的那人,似曾在哪见过?好似面熟。

我拉了缰绳,呼吁马停下,回头瞧着和我刚才擦身而过的马队,那飞驰而过的马上,那前头白衫飘飘的男郎背影,我胸口莫名的心痛。

萧景栖紧跟着在我身边停下马,担忧地问道我,“桪儿,怎么了?”

“那人是谁?”我眼神空茫,望着那远去的马队。

萧景栖一愣,眼神慌乱,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那是大魏当朝北海王殿下……”

北海王?

我为何感觉好熟悉。

“桪儿,我们快离开,那军队是去阴山的,阴山行宫真出了事,桪儿你在那里杀了朝廷的人,他们所找之人正是你。”

萧景栖幽幽地对我道。

我真在那里杀了人吗?

或许真是这样,虽我想不起来了,可萧景栖一定不会骗我。我再次扬鞭,催马快行。

萧景栖紧紧随着我,我能看出来,他希望我尽快离开这官道。

经过平城外的官道时,我没有停下回平城,而是在城外停顿休息后直接南下去阳城。

朝廷的军队追击刺客都在北边,平城过后已经没再看到官道上多是朝廷的官兵了。

我一路不停,除了休息,其余时辰都在马上,那是因为师傅的祭日要到了,我不能在师傅祭日这天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终于到了幽林谷,站在师傅的墓穴岩洞外,我松了一口气,没有耽误时辰,还是赶到了。

我摸着自己胸前的白玉项链,将它拿了下来,插入厚重的石门,门开了。

第148章 达奚兰的阴谋

“师傅……”

我跪在师傅的石棺前,深深地忏悔。

在我脑海里当年那日,犹如昨日还清楚记得。

如不是萧景栖的离去,我会慌了神了,到处寻找?如不是碰到朝廷官兵,我会不控制情绪,拔剑相杀?如师傅不来救我,又怎会身亡?这一切都因为我。

此时的萧景栖就算跪在我师傅面前,他又能得知当年那日,如不是他悄悄离开……

这一切,我能怪谁!他吗?

曾经痛恨,深深地痛恨,曾经还发过誓,从此不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可是,如今我原谅他了吗?

“对不起,桪儿,我知道当年顾师傅是怎么去世的……”

萧景栖的话在我耳边轻轻而语。

我侧头深深凝望他。

“后来我曾回过一次大魏,见过李苋儿,是她告知我的……”

是啊,李苋儿是知道我师傅的死因,因为我告知了李苋儿。

我愣愣一笑,“你可知当年的离开给了我多大的伤害。”

“我知道,所以我想补偿你,桪儿……”

补偿?

“我师傅还能活过来吗?”我嗤笑一声,看着他。

他怔住,忧郁得无话可说。

我再次讽刺地笑了一声,“你可知我当年有多恨你……”

我的瞪视让他难过地垂头。

我起身,对他冷冷地道,“在这跪着,直到我师傅原谅你!”

坐在木屋前的院中树下,我抚摸着太玄独幽,这是师傅留给我的琴。

当年师傅告诉我,这琴是他的师傅留给他的,师祖是大魏的国师,而师傅和崔师伯都是师祖的弟子。

师祖把太玄独幽给了师傅,把琴谱给了崔师伯,要他俩好好保管。

如今师傅早已经不在世,崔师伯也无踪迹,可是这两样宝物,他们却都给了我。

在他们的心中,我是期望。

白狼围在我身边,那喜悦之色让我这才心情好了些。

我摸了摸它的头,对它说道,“你长大了。”

好久没和它聚在一起了,它也好久没听到我的琴声了。我将玉手放在琴弦上开始弹奏起来。

我弹起了“游魂曲”,崔师伯那本琴谱上的曲子。

曲谱分两段,前段优美,后段激烈,而我一般只弹前段,因为后段的曲子是不能随意弹奏出来。

那会迷惑人心,是杀人之利器。

在我将前段曲子弹奏完之后,我才停了手,不再弹奏后半段。

游然走了过来,对我的琴声,恍如早就听惯了,没有一点惊讶之色。

是啊,当年他不是没听过,在青峰门时,我在寂静的夜里弹过给他听。

“门主,属下做好了饭菜去吃点。”游然恭敬地在我面前说道。

我应了声“嗯”,起身之时见萧景栖站在远处的花坛边。想过来又怕我还在生气,不想见他一般。

“去喊他。”我对游然淡淡地说了句,便朝屋内走去。

用餐之时,萧景栖不说话,我也寂静着,游然的眼神扫在我俩的身上,也不敢多语。

屋内静得很,游然想打破尴尬,给萧景栖倒上了酒。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的酒呢?”我阴沉着脸看着游然,游然这才忙给我也斟上。

就在他一杯,我也一杯中,酒一杯杯下肚。游然没有劝阻我们,他只是安静地负责给我倒酒。

在醉意迷糊中,我的脑海里全是当年的画面。

阔别这么多年再次回到幽林谷,我心里满满的都是和师傅,师姐在一起的欢乐日子,那时多美好啊。

可是师姐达奚兰,出乎我意料,竟然也喜欢萧景栖。

那日夜里,看到她依偎在萧景栖的身上,我是多么的难过,心有多痛,怎么也想不明白。

萧景栖离开之时,师傅死了,她竟然要离开幽林谷,出去寻找。

她离开的前一天,把我相约在湖岸边,告诉我,她要走,要去找那个男人,她说从见到萧景栖,就喜欢上他了,为了自己的心,她必须得去寻找他,告诉他,她喜欢他。

我愣愣而笑,也为她的执着当时懵了心。

既然她要去找,那就随她。

那个男人已经抛弃了我,离开了,我还能有何期望。

达奚兰离开之时,我以为她真的去寻找萧景栖了……

后来得知因为达奚兰的父亲告密,我乙家才被冯氏太后派兵围剿,我怒火冲到了头顶,深夜闯入达奚府门,利剑压在达奚骁月的脖子上,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达奚骁月至生死度外,木然地对我说道,“乙浑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他专擅朝权,诛杀朝廷命官,拥重兵,功高难制,有谋反之心,证据确着,而本官只是将实情说出来而已。”

我从头到尾不相信他说的话,眼前看到的只是他达奚骁月所做的小人之为。

以前父亲对他达奚一家也不是不重视,他达奚骁月竟然背叛我父亲。

在我欲将剑刺入达奚骁月的胸堂时,

达奚兰出现了。

这是我在达奚兰离开幽林谷后再一次见到她,她比起离开时沧桑了很多,不知为何一年多不见,她的神情已不再是那时候的甜美之情。

她扑通跪在我面前,求了我放了她的父亲,她愿一命换一命。

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达奚兰竟然是达奚骁月的女儿,以前我竟然毫不所知。

因为达奚兰的求情,我竟然下不了手。

离开前,我和她断了姐妹关系,从此不再和她相见。

只是想不到在我离开达奚府后的第二天,听说达奚府糟到刺客上门,全家被杀。

我一时想不明白,我根本没有杀人,为何会达奚兰一家被杀。

我乔装打扮混进达奚府,想看看达奚兰是不是真的被杀了。但尸体找了个遍,也没有见到达奚兰的尸首。

达奚府里太多的官差,我匆匆望过之后,离开了。从此,我再也没有达奚兰的消息了,不知她是生是死。

如今我只是笑笑,笑当年竟然和害死我乙家的人的女儿做姐妹,还是在一起生活了好些年的同门师姐。

虽然我知道是她父亲做的这一切,但都是姓达奚,是她达奚一家,她达奚兰怎么也推卸不了责任。

我原谅不了她父亲,更加原谅不了她。

要是她对我有一点点情意,也会阻止达奚骁月的告密,而她什么也没做。

甚至都不来和我知会一声。

离开幽林谷一年多,也不来和我相见一面,把我全忘在脑后。

我到此时都不明白,她当时真是为了萧景栖离开幽林谷,还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难不成,她早知道我是乙浑的女儿,特意待在我身边,为了从我这里了解我父亲的事?

是啊!我怎么想不到。

和平六年(465年)五月,文成帝拓跋濬逝世,随后,拓跋弘登基为帝。冯氏为皇太后,因为拓跋弘刚临朝政,朝廷之事都由冯氏掌管,随后冯氏就升了达奚骁月的权职。

过后一年,乙府被剿,萧景栖离开,也正是此时,达奚兰以要去寻找萧景栖而离开幽林谷,至后不见人影,直到我得知达奚骁月是我乙家被害的主要原因。

而我此时像是弄明白了,达奚兰可能就是他父亲放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为了来了解我父亲更多的事情。

她匆匆的离开也许是选择逃离我身边。

是啊,当年我竟是如此之傻,而我却从未发现达奚兰有预谋的心。

是夜,游然已经睡去,白狼趴在檐下,萧景栖在他的房里,而我寂寞地坐在檐下,望着明月,回想着以前。

大魏在献文帝的长子拓跋宏出生时便改年号为皇兴元年,那年八月,皇长子出生,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那年我乙桪也在八月生辰十七,举国同庆之日,竟也是我乙桪生辰之日。

可是我却好笑,杀了我一家皇族,冯氏长孙竟然举办得那么隆重,而我在这一天却要孤独哭泣。

想起以前,父亲每到这一日,都会在京都酒肆里为我举办生辰之宴,父亲不会让太多的人来参加,但都是父亲的得力之将。

达奚兰还没离开幽林谷的前两年我生辰,我也将她带了去,当时她得知我父亲是当朝太尉,很是震惊,表现得尤为惊讶。

我想那时,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伪装的。也许从那时起,她就应该把我是谁告诉了他父亲,达奚骁月一定是让她开始调查我了,调查我父亲了。

皇长孙出生,我在城外村庄里借酒消愁,整整一天,我都沉醉在酒醉中,直到晚上看到皇城上空无数天灯飘荡,让我消沉之心无比愤怒。

我痛恨朝廷,更加痛恨那让我失去父亲之人,那时的皇太后冯氏。

所以眉头一皱,拿起我的长剑准备夜闯皇宫。

鞠阳当时在我身边,知道我的想法后,当时拦住了我,将我打晕,关在房里。

等到半夜我醒来,外面已是一片漆黑。我起身,骗取鞠阳说我肚子饿,鞠阳送餐进来时,我将鞠阳打晕,独自离开。

没有知会一声鞠阳,我身穿夜行衣,独自来到皇宫。巧妙地避开皇宫侍卫,我想找到皇长孙,一剑刺死,好让冯氏也尝尝失去亲人之痛。

谁让她皇长孙竟然和我同一天生辰,那么以后就让这一天成为皇长孙的忌辰。

在我找到皇长孙,看着他躺在摇椅里闭着双眸沉沉的入睡,十分可爱。一时之间手发抖,下不去手,那个孩子可也是李苋儿的姐姐李云莜的孩子。

就在我愣神之即,宫婢出现大叫一声,随后涌进无数侍卫。

第149章 林中水潭戏水

我见人就杀,在慌乱中,剑尖指到一宫婢时,我竟然发现我认识她,她是碟笙,我年幼在流霜水榭居住的那一年,她是父亲派去在那里照顾我的,后来我拜了顾末人为师傅,她就离开了。

我曾问父亲,碟笙去哪了,父亲告诉我,碟笙回自己家乡嫁人了。可是却不曾想,碟笙竟然在皇宫之中,还是宫婢。

认出她后,我慌乱地轻唤了一句她的名字,她听到后很明显一愣。我没机会再和她说什么,在她的注视下,我依旧挥动长剑,刺杀无数涌到我面前的皇宫侍卫。

我一人抵不过多人,身上出现多处伤口,就在我快要抵挡不住时,慕容真安以蒙面身份从天而降,将我从困顿之中救了出去。

那次受伤后,我整整休养了半个多月。

慕容真安寸步不离,日夜守候在我身边,他说,怕我再做傻事。

而我已然明白,凭我小小身躯,微博的力量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我只能跪在父亲的灵位之前,请求他的原谅。

慕容真安开解我,说我得珍惜自己的生命,乙家只有我了,我不能再出什么事,让乙家断后。

后来我成了青峰门门主,曾派人去刘宋打听萧景栖到底是何身份。也想知道达奚兰失踪后到底去了哪,是不是在达奚府糟到刺杀后选择去找萧景栖。

属下回来回报说,刘宋叫萧景栖之人不多,只有几个,排除之后,只有一个符合身份。

而那叫萧景栖的人是刘宋右军将军萧道成的侄子。萧道成在刘宋的威望很高,而萧景栖做为他的侄子,一直受到很高的照顾。

萧景栖从小父母双亡,一直由萧道成抚养,在当时,萧景栖已经是刘宋的安吉令了。

我想不明白的是,师傅和师伯为什么和刘宋人有牵扯,崔师伯不可能不知道萧景栖的身份。或许我当时不知,但崔师伯一定只知道。

只是那时,崔师伯已经失踪了,我也没机会再问。

在青峰门,属下在刘宋也没有查到达奚兰曾去过刘宋的痕迹。达奚兰好像从达奚府被杀后就失踪了一样。

没有达奚兰的消息后,我也就不再纠缠于她,彻底忘记她曾是我师姐。

我在乙府待得不多,每次到平城,我都住在青竹别院,而父亲都会到青竹别院来陪我,陪我下棋,陪我赏花,听我弹琴。

青竹别院,是父亲为我母亲置的居所,因为我母亲是个奴婢,父亲年轻时家中祖辈反对父亲纳我母亲入府,父亲就给母亲特买了一所别院独居。

母亲常年在别院里等着父亲的到来,可在我五岁时,母亲因病去世,而我也得了病,父亲这才将我送到崔师伯那里救治。

小时,虽看到母亲孤独地生活在青竹别院里,可是她是幸福的,她对我说,父亲对她其实已经够好了。

那时,我也认为自己是幸福的,父亲的爱我犹记在心。

就算此时,我脑海里都是父亲的笑容和那亲切的唤声。

他总是一声声地呼我,“小桪儿,小桪儿……”

“小桪儿,看父亲给你带了什么来……”

“小桪儿,快点好起来,父亲给你当马骑……”

“小桪儿,父亲来看你啦……”

我默默地掉下泪水,一想到父亲,我的心深深地刺痛。

当年乙府被围剿那日,如不是萧景栖将我带离开,或许我就和父亲一起走了。

我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那日,我特责怪萧景栖,为何将我带了出去,我愿和父亲共生亡。

我的背后感觉到暖意,不回头我也知道是萧景栖,他给我披上了衣服。

他还没睡。

“夜太凉,你坐了这么久,会着凉的。”他静静地轻语。

我仍旧不想回应他,轻抹了下早已滑到脸上的泪水。

静,还是静。

我以为他走回了屋内,却不知他突然从身后拥紧我,在我耳边轻语,“桪儿,不要不理我……”

我想挣脱,可他抓紧我的手,双臂用力将我扣在他的怀里。

挣脱几下,我不再动弹,随了他。

或许他的心是热的……

~~~~~~~~~

我不知昨晚是怎么睡着的,起来后我有些不记得了。

看着这片山谷,我的心情好似又回到了当初,这里可是我生活了好些年的地方。

走在石板路上,路两边的花草,还如当年一样,盛开得极好。

那时,我很想萧景栖能永远陪我住在这里,有他,有师傅,有师姐。

如今只有我和他,而我却隐隐觉得这样也可以……

突生这样的想法,我愣住了自己。

我在期望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愣神间,我见不远处以前用来种菜的菜园,此时竟然长满了绿油油的菜。

我一时不解,迷惑地走了过去。这么多年没回来,谁在这里种了菜?

我杵在菜园边,看着那长得极好的菜,如不是经常来照看这些菜,菜怎会长得这么好。除了我们来过,还有谁来过,或是谁曾住在这里过?

“我让人种的。”萧景栖淡淡的语声传来。

我抬眸看向他,“你来过这里?”

他走近我后,站在我面前,深深地看着我,“我知道总有一天,桪儿会回来这里,这以前都是你种菜的园子,我不想让你回来时看到它荒废了。”

他这是在告诉我,他记得我以前的所有?

我木然着神情,无动无感。

这时,白狼从林中窜了出来,向我跑来,我见它嘴里叼着一只白兔。

我看着白狼奔过来的画面,看着它嘴里的兔子,不知怎么,我突然感觉到画面好熟悉,好似什么时候白狼叼着兔子出现在我面前过。

何时呢?我一时想不起来。脑袋模模糊糊有过这样的画面。

我愣着神看着萧景栖摸了摸白狼的毛,然后轻挥了下手示意它将兔子叼回木屋。

我还在沉思中,他对我说道,“扯些菜,我们回去做饭,好不好?”

我无声地点头,我这是在默认我和他要在这住着。

不过看着油油的菜,我心里很愉悦。

回到木屋时,游然已经将白狼叼回来的那只兔子洗净了,正欲下锅炒。

“桪儿,我们一起洗菜,好不好?”萧景栖看着我,语气轻柔,在征求我的意见。

这一幕又让我想起了当年,他常来幽林谷,我和他常做些事。

只要我做什么,他总是陪在我身边,要不就是让我坐着,他在那里做。

我凝神着,莫名地点了头,他抿嘴温润地笑了起来。

是看见我对他柔化了吗?

他在开心。

这几日,我感觉跟他就像普通农夫一样,简简单单的生活。

我把木屋的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一翻,什么都恢复原来的样子。

我似乎在想着和他在这过神仙眷侣的生活。

太阳炎热,我独自一人走进了树林中,那里有一潭清水,当年我和达奚兰经常在那里戏水。

看着不会有人来,我脱掉了自己的外衫,在林中水潭里戏水,水面很清,清得可以看见水下自己的身体。

我身上只穿了薄薄一件纱衣,透过清澈的湖水,我见自己的大腿内侧有道小小的疤痕。我仔细一看,确实是条疤痕,我一时想不起来,何时我身上有过这么一条疤痕,而且还在那个位置。

我记得很是清楚,自己那个地方从没有受过伤,何来的疤痕?我的脑袋有些迷糊,也许曾经受过伤,只是想不起来了。

正当我仔细看着自己大腿时,从水面上我见到了那抹白袍。

我有些惊讶地回过身,萧景栖不知何时愣愣地站在水岸边,瞅着我的身体发呆。

他的样子,他的眼神已经迷幻了,真是像要把我吃了的感觉。我一时脸红,不知所措。

虽说当年我和他也亲密拥吻过,但这多年过去了,在他面前再次这么暴露,我是有多羞涩。

在我呆愣之即,面前水花一溅,男人的身躯直在我面前,我凝望着他深情的眼眸和有着**的神色。我知道他接下来会怎样,但我却依然呆呆地一动不动。

他搂紧我的腰身,低头吻上了我的热唇。我一时没迎合他,在他几番攻势下,我终于抱紧他的身体,咬上他的唇。

闭着眼眸,我享受着他带给我的柔情,我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景栖……”

我突然觉得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想推开他,可是他已近疯狂,而我再也无力推开他。

身边水花四溅,这么大的动静竟然引来白狼,白狼围着水岸转悠,但是却不狂不怒。

直到最后我无力瘫痪在他怀中,他才将我抱起,从水里走出去,一直抱在他怀里回到木屋。我不敢直视他的神情,将头埋在他胸口,等到他将我放在床上后,我拿起被子将自己蒙住。

我以为他会走开,而他却是拿了块布过来,把我从被子里拉出来,温柔地对我道,“头发湿了,得擦擦,不然会生病的。”

我的衣服早已经湿透,就这么和他面对面坐在床上,而他就在我刚才躲在被子里愣神之即,已经将湿了的裤子换好,但依旧裸着上身。

我脸红的已经到脖子上了,任然不敢直视他,但还是任由他擦着我的头发。

突然自己清醒过来,我这是怎么回事,竟然……

“出去……”我恍如变脸一般,将他一推。

他莫名地看着我,对我的情绪不解的疑惑。

“出去……”我怒喊了一声,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第150章 不能让她想起自己的死去

昨日和他在水潭里太过亲密,以至于今日起来后,我有些羞涩见到他。

用早膳时,我一句话都不说,低头快速吃了几口后,在湖岸边站着。

我不知自己站了多久时间,一直忧郁着神情。

他再一次走近我,没有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我旁边。

好多年前,我们也是这么站在湖边,只是那时候有说有笑,不像此时,我和他都爱上了静。

爱上静默。

他不言我也不语。

沉默之后,他开了口,话语极柔,“桪儿弹的那首曲子是师傅教给你的?”

他说的师傅当然指的是崔伯渊。

是,崔师伯曾经教给我的,崔师伯第一次教授我弹“游魂曲”的时候,他当时并不在场,不在流霜水榭,出去了。

因为那时我喜欢弹曲,喜欢曲子,崔师伯就教给我“游魂曲”这首曲子。

那个时候是我乙家要被灭门的几个月之前。

崔师伯只教了我一次,而且教的只是“游魂曲”的前半段。

后来我曾在萧景栖的面前弹过一回,但我没告诉过他,曲子是崔师伯教的。

那时他并没有问我,曲子是谁教的,此时想必是猜到了。

我静静地回道他,“是师伯教的。”

“师傅当时很偏心……”

萧景栖突然这样说道。

我没想到在萧景栖心里竟然会这样认为师伯,我侧头愣愣地看着他。

也是,崔师伯会的东西应该教给的是他,不应该是我,他才是师伯的徒弟。

他这是在心里对师伯有意见,为何当年不提出来了,我不明白。

“你是不是当年心里就不舒服,只是不提而已,是不是?”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抿嘴笑了笑,“不是,桪儿你想多了,只是现在觉得师傅教给我的还不够多。”

我沉默依旧看着他。

“师傅现在不知在哪,桪儿你可是知道?”

我怔怔地摇头,“师伯失踪后,我查访过,可能是冯太后给软禁在了皇宫……我坚信,冯太后一定把师伯藏在皇宫里了。”

萧景栖不明白地看着我,“冯太后为何要软禁师傅,桪儿可知道?”

我看向湖面,如真是我想的那样,或许就是真的。

师伯有一个秘密,那就是炼丹,冯太后一定是想从师伯的身上得到他的丹药。

师伯或许不愿意提供出来,所以才被控押在皇宫了。

萧景栖难道猜不到吗?

他当年不清楚师伯经常独自在炼丹室里做什么吗?

我竟然说了冯太后或许软禁了师伯,他就应该猜到是为什么,何必还来这么一问。

我良久才慢慢轻语,“你应该猜得出来。”

“真的是为了得到师傅的丹药?”

“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我好笑说道。

“或许因为师傅的那本琴谱呢?”萧景栖说得很认真。

我再次将视线扫到他的脸上,疑惑道,“你说的是‘云中音’?”

他点了点头。

我好像明朗起来,有这可能。这么说,冯太后也想得到那本琴谱。

当年师伯给了我,让我好好保管,如师伯真被冯太后抓去了,而交不出琴谱来,是有可能不会放了他。

那么师伯会不会还在皇宫某处,被冯太后给藏在哪里了。

想到这,我应该去平城,应该去探到师伯的踪迹,更应该把师伯给救出来,让我拿“云中音”换也无可厚非。

我不想再停留在幽林谷了,我要启程。

萧景栖没说什么,他要陪我一起前去。

策马回到平城,在进入平城地界时,我已经乔装打扮了,萧景栖也是如此。

我不想让朝廷的官兵认出我来,毕竟我是魔女,朝廷通缉的罪犯。

回到平城,我想到的就是青竹别院,当年是父亲为母亲购置的庄园,写的也是母亲的名字,乙家没落后,朝廷并未查出来青竹别院是我乙家的房产。

青竹别院也就保住了。

我在青峰门期间,青竹别院由于伯打理,于伯是我母亲去世后,别院换了一大批家仆,于伯是那时候进的别院来的。

我消失了这么多年,想必于伯应该还在青竹别院里替我守着庄园。

我直接来到青竹别院的大门外,可是却发现竟然改了名字,成了“幽雨庄”。

我疑惑不解,愣愣地看着那几个字,想到难不成于伯给卖掉了,或者是于伯离世了,所以庄园换了主人?

萧景栖淡淡一笑,在我身旁道,“桪儿,庄园还是你的,前几年,我回来大魏后就将园子改了名字,于伯还在庄园里。”

我皱了皱眉,这么说,他是在帮我看园子了。

可青竹别院好好的名字,为何要改?

他看出了我的猜疑,正容地说道,“幽雨庄,是为了纪念你在幽林谷的日子,所以我才将它改了名字。”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现在不是和他计较庄园名字的时候。既然我这么多年未出现了,于伯一定很伤心,此时回来了我就想马上见到他。

我亟不可待地上前敲了庄园的大门。

不多久,开门的果然是于伯。

于伯又老了很多,再见到我时,很是震惊,我发现他不知怎么开口称呼我,还是萧景栖在一边忙对他道,“是小姐回来了。”

于伯僵硬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也许他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我难过地一把伏进于伯的怀里,轻轻抽泣,“多年不见,桪儿真的见到你很开心。”

萧景栖静在一旁,游然什么话也不说。

而就在此时,宣嘉从庄园的院子里走了来,在我面前恭礼,称我“门主。”

宣嘉,他在这。我放开于伯,看着宣嘉,他的脸上也沧桑了很多,不再是当年的小伙子了。

青峰门的人,我从未带到这青竹别院来过,宣嘉是怎么知道的。

游然看出了我的疑惑,忙道,“门主,是属下传信给了宣嘉,告知了他,门主回来了,属下让宣嘉在这幽雨庄里等。”

萧景栖此时道,“是我将游然带到这幽雨庄来过,因为他们是你的人。”

看他们解释得头头是道,我也没再多问。

于伯让幽雨庄里的奴婢做了饭菜,端到桌上。我发现两个奴婢都是新面孔,我不认识。也是,这么多年了,奴婢换了也没奇怪的。

于伯给我斟上黄酒时,我喝出了当年的味道。那个时候,乙家被灭了,我常常独自一人在这青竹别院里喝酒,一喝就是几个时辰,伤心落泪。

后来加入青峰门后,我常年在外,回青竹别院的日子极少,就算有时候回来,也不过是待个一二日。在成为江湖传说中的女魔后,我更是回来得少,怕连累青竹别院里的人。

我的居室院中,还如当年,于伯这些年来看来是守护得很好。

饭后,我独自回屋,在院子里的浴池里泡着身子。

父亲当年以母亲的名义购买这所庄园,看的就是院的温潭水池,这里的水池常年温热,是天地间的杰作,和皇室的温泉宫有一比。

~~~~~~~~~

(我不知的,于伯和萧景栖之间的事。)

于伯和萧景栖在一边谈话,他盯着萧景栖,疑惑地问道,“真的是小姐?”

萧景栖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点了下头。

于伯不解,又道,“她不是容贵妃吗?”

萧景栖坚定的眼眸告诉他,“不是,真的是桪儿,于伯,你只能把她当小姐,不能在她面前提及容贵妃,知道吗?”

于伯好似明白萧景栖说的话的意思了,眉头一皱,冷冷地道,“侯爷,在前段时日让程由来告诉老奴把小姐的灵位收起来,是因为不想让小姐看到她的灵位是不是?”

萧景栖沉默忧郁着神色。

于伯更加肯定了一个事情,接着道,“侯爷是怕小姐知道自己曾死过是不是?”

于伯有一阵激动,激动是因为小姐真的死而复生。但他心里又知道,多年前小姐就真的已经死了,后来再见到个小姐长的一样的人并不是小姐,而是高府二小姐,当今皇帝的容贵妃。

所以当这么个女人再次走进幽雨庄时,于伯不知道到底是容贵妃?还是真如萧景栖说的小姐回来了。

不过,他确认了一件事,那么现在的这个女人肯定是小姐的意识,因为她认识自己,还知道一些小姐的爱好。

萧景栖轻吁了一口气后,平静的对于伯道,“反正以后你把她当小姐就是了,绝不能提及她曾逝去过的这事情,明白吗?桪儿现在对那段记忆完全忘记了,所以我们不能让她想起,不想起才不会痛苦。”

于伯听着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说的,我懂,我老了,活不了多少日子了,只要她能记得小姐的曾经就好……哪怕只是小姐一点点的记忆,我都很满足了。”

于伯说着,老泪纵横。

于伯抹了把眼泪,又忙着去做些小姐爱吃的糕点。

萧景栖沉重地吸了口气,他在担心,担心桪儿迟早会记起她在李奕墓园被乱箭射死的场面。

如真记起了,她会不会接受事实?

会不会接受此时的身体并不是她自己。

萧景栖感觉自己额头痛。

“侯爷……”一道声音传来。

萧景栖回头,是程由走了过来。

程由的神色不好,萧景栖已经猜出了大概什么事。

程由拱手以礼,“侯爷,太子殿下已经在催了,怎么办?”

萧景栖愤怒地一拳打在树杆上,眼神深沉,心里烦闷。

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第151章 全国寻找娘娘

(拓跋宏篇)

瑛琳被萧景栖打晕醒来后已经是凌晨,她在感觉自己后脑还在痛时就发现贵妃不见了,慌张地大叫,娘娘不见了。

瑛琳的叫声引来阴山行宫里的所有人。

拓跋宏紧张地命高显和恭懿将行宫翻了个遍还是没有容贵妃的身影。

这时,瑛琳说了句,“娘娘在半夜醒来后,白郎中来过寝宫。”

此时众人才发现和容贵妃同时失踪的还有白锐。

拓跋宏愤怒地一拳锤在桌上,命高显在阴山里寻找,行宫的人数不够就将白道城的军队调过来。

这时候的阴山行宫人心惶惶,都在猜测白郎中为何要拐走容贵妃?

私下不少奴婢都在咬舌根。

有的奴婢认为容贵妃是不是和白郎中私通,跟着白郎中走了。

还有的则是认为白郎中将容贵妃给捋走了,容贵妃是不是被绑架了。

流言蜚语在行宫四处飞,但却让拓跋宏不小心给听到了。

咬舌根的那几个奴婢当场被拓跋宏抽出恭懿腰间的佩刀,几刀下去,全都被杀。

拓跋宏下旨,如谁随意乱说容贵妃,就是死。

一时间,行宫里的人都闭了嘴,没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甚至连彭城公主莹玉被皇兄那发怒的样子都给吓到了。

莹玉悄悄地问道高显,问他可对白郎中发现过什么异常没有?或是容贵妃和白郎中之间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高显明知白锐对贵妃有那种心意,可他又怎能说出来,他和白锐关系可是极好。

高显也没想到白锐会做出这种事来,将贵妃给带走了。

如真是白郎中绑架了贵妃,他担心皇上迟早要降罪他,因白锐这次随侍队伍来行宫可是他推荐的。

果不其然,拓跋宏已经把贵妃失踪的罪责推到他头上了。

在周公公前来对他说,皇上宣见,高显就已经心慌愣住了。

他来到皇帝的面前,跪下后等着皇帝的发话。拓跋宏阴沉着脸看着他,语言十分怒火对他问道。

“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白锐这次的计策,难道你都未感觉,还是你和白锐是同伙!”

高显觉得自己无辜,忙为自己辩解,说,“皇上,微臣真的什么都不知,微臣带白郎中前来也是为了贵妃的头疾,请皇上明查。”

拓跋宏心里明白,容儿的头疾确实凶猛,这几日来经常发疯,让他夜晚无法入睡,他这才独自睡在一处,让白锐好生治疗。

可他却想不到,就因为这样,才让白锐和容儿有了私自多接触的机会,以至于有机会拐走容儿。

拓跋宏沉思中想的最多的认为真实的应该是白锐在容儿不清醒时带走的。他不相信容儿是自己跟着白锐走的。

他不相信,容儿真会弃了自己贵妃的身份而跟一个郎中走了,最有可能的就是白锐打昏了容儿,将其捋走。

拓跋宏没有降罪高显,而是让他戴罪立功,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把容贵妃给找回来。

阴山上,朝廷的军队一处一处翻找,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而让拓跋宏没想到的是,在一天夜里,行宫里突然有刺客,身穿夜行衣,偷走了容贵妃的琴。

刺客被发现后,朝廷禁军多人围剿,不过可惜的是刺客还是逃脱了。

拓跋宏一时又不明白,刺客为何深夜潜入行宫,只为偷琴而来?

除了阴山的各众人,北海王是第一个得知容贵妃失踪了,连夜带上亲卫北上阴山,暗地里寻觅,但也没有任何消息。

在没能得任何消息下,他亲自前去阴山行宫,拜见皇上。

在见到拓跋宏时,他明确地问,“容贵妃是不是失踪了?”

拓跋宏本想瞒着他,但看他那副完全知情况的样子,索性也就不再瞒着他了。

拓跋宏知道,容儿失踪后,出动于这么多人寻找,只要有能力之人很快便会知道原因。

拓跋宏并不为北海王知道了此情况而对他有所疑惑,能得此消息实所正常。

他让军队这么大肆寻找,或许消息已经传至全国了。

所以他在北海王面前坦诚。

几天后,拓跋宏得到有人上报的消息,说在往平城的官道旁村庄里见过容贵妃和一个男的。

拓跋宏亲自面见了那个上报的村民。

上报的那人说,古道上的茶棚见到朝廷寻找的女子。

那天,他也在那里喝茶,当时有两男一女下马休息,女子戴着面纱看不清样子。

不过因为当时有一家老小的过客也在那里休息用食,那一家老小的一个女娃看见那女子后,对女子戴着面纱有些奇怪,天真地跑过去问,“姐姐为什么要戴面纱呢?”

女子想不理那小孩,小孩还是一直问着。女子只好说,因为长得丑。

看着小女孩天真,女子不好驱赶她,而女子身边的那俩男子也只是瞪着小女孩,并没有不好的脸色。

那小女孩后来又从自己家人那里拿出几个橘子送到女子的面前,说送给她吃。女子不好要她的,婉言道谢。但小女孩一定要给她,还说很喜欢姐姐。

不过,小女孩有个要求,要姐姐取下面纱,让她看一看。小女孩可爱的样子让女子只好点头答应她,便取下了面纱。

小女孩见到姐姐真容后,直呼好看。

这上报的男子当时看到女子面容后并不多想,而是后来再见到朝廷官兵带着容贵妃的画像到处找人时,才突然想起。

拓跋宏这时才觉醒,容儿或许早就不在阴山一带了,他命高显继续在阴山一带寻找,而他一路回平城,寻找到京城。

他真希望,容儿自己回宫了,可是宫里哪有她的身影。

拓跋宏回宫后并没有得到容贵妃的消息,但他起码知道容儿还没有什么危险。

这时,让他不解的是,容儿为何自由却要躲藏他,为何要藏起自己,为何要离开他?

拓跋宏害怕,容儿真如他们所说的,是自己愿意跟着白锐离开的,他怕,怕她的心真的变了。

他真愿意相信容儿是被绑架了,行动不便,而非自由。

拓跋宏让上报消息的那个村民将两外两个男人的面像描述出来,画师画出来后,白锐的样貌完全变了。

游然和萧景栖本就特意装扮了,画出来的画像又怎会像。

不过,拓跋宏还是十分坚信,带走容儿的就是白锐,如不是他,拓跋宏真想不到谁。

如不是他,为何白锐一起失踪。

他让恭懿彻查白锐的身份,回宫后,恭懿多方查探。

那天,恭懿带着几名侍卫到高府,奉皇上的旨意彻查白锐此人。因白锐曾经去过高府,高府多少应该知道白锐的身份。

恭懿代表皇上,高扬和大夫人尊敬地回话。

高扬回道,对于白锐,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此人在民间还算有些名气的郎中。

不过这些,平城大部分人都清楚。

恭懿这么的出现在高府,奉着皇帝的旨意,高扬就猜到了,白锐这人惹了麻烦,而且肯定与容贵妃有关。

紫玉,曾经做为高璃的侍女,那次在暖香馆里见到白锐,当时好奇,但并没有做多想。这次,恭懿前来询问与白锐有关的事,那是好大的架子,开口就是得知不报,就得获包庇罪。

不知自身获死罪,连高府也脱不了关系。

跪在一众奴婢里,紫玉轻抬眸望了眼目色寒光的王统领。想想还是说出来,免得日后自己有麻烦。

所以她壮着胆子道,“王大人,奴婢曾在暖香馆见到白锐,那是大小姐曾出嫁前,奴婢去暖香馆给大小姐购买胭脂水粉的。在那里看到白锐从暖香馆内堂出来,奴婢猜想那白锐一定和暖香馆有什么关系。”

得到此消息后,恭懿立马回宫,禀报皇上。

拓跋宏看着自己和容贵妃的孩子,他的二皇子恪儿,恭懿在他身边禀报得来的消息。

拓跋宏面色清冷,让恭懿给暖香馆安个罪名,一干等人都抓入大牢。恭懿以搜查朝廷侵犯,祸藏侵犯等罪名,将暖香馆的伙计抓回大牢。

不过,暖香馆的掌柜鞠阳已经得知消失在朝廷军队来之前已经逃离了。

这天,平城街道上,暖香馆门外围了不少百姓,看着朝廷抓人,封馆。

通知鞠阳撤离的是程由,他一路暗护侯爷到幽林谷后,就回到了平城,得知朝廷来暖香馆抓人,在军队来前一步让鞠阳逃离了。

程由将鞠阳带到了幽雨庄。

鞠阳在容贵妃回平城前又出去了一趟,以至于她回来时,并未见到鞠阳,也不知暖香馆出了事。

皇宫里,谁都清楚了容贵妃失踪一事。

太皇太后面色极为不好,而她并不担心容贵妃怎样了,她倒是把皇帝狠狠地凶责了一顿。

说皇帝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还能成什么大事。

拓跋宏在太皇太后面前,只有沉冷的什么话都不说。

冯氏气得头疼,本不想对高扬降罪,可如不降他罪,朝廷之上悠悠众口,她只好将高扬降了几级。

还特让高扬面见,交代他,如不尽快将容贵妃寻回来,她或许也难掩住悠悠众口对高府的残言。

高扬更是因为容贵妃这一事,气出了病来,在面见太皇太后回府后,脸色极为不好,痛骂容贵妃已经逝去的母亲几句难听的话。

大夫人一边掩泪,一边自嘲自己命苦。

高府上下,人心惶惶,都害怕因为容贵妃一事,会被皇帝给抄了家。

第152章 鞠阳口中的容贵妃是谁

我特意乔装了一番了自己,欲出幽雨庄想去我乙府宅上看看,萧景栖神色不安地来到我面前。

“此时不能从大门出去了。”

他的话语说的很急魄。

“为何?”我不明白,看来有事。

“朝廷的人找上门来了,跟我走。”

他说着拉起我的手就往幽雨庄的后院走。

我的行踪暴露了,我沉睡了这么多年,朝廷的人还记得我?

我感到一丝诧异,不过我却紧跟萧景栖的步子。

游然在身后也急跟了过来,他忙说道,“于伯已经到门口去开门了,来的是北海王。”

朝廷的人这么快,我还才回平城,竟然就现露了踪迹,我只能躲着。

我和萧景栖,游然三人从幽雨庄的后院出去,后院的一道门直接和山体连接,高山顶上一条铁链搭建的木板桥可以通往另一座山。

铁链桥下是深渊,铁链桥的那边是另一座大山,这座大山直通平城以为。而铁链桥的那端山峰陡峭,铁链桥直通崖壁上的一山洞,从长长的山洞绕过后,出了洞口便是茂林乱石岗。

过了铁链桥,穿过山洞,我们已经离开了很远。

萧景栖将我带到了一处山涧屋舍里。这个地方,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清净优雅。

这处屋舍有了很好听的名字,叫“残荷轩”,屋前的水湖里满满的都是绿油油的荷叶,荷叶里此时正盛开着荷花,很是漂亮。

可我现在不是赏荷的时候,我颦眉疑目看着萧景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萧景栖面上闪过一丝疲倦,静静地回我,“北海王带着他的人来搜幽雨庄了。”

“那个人为何会清楚青竹别院?”我还是不解,当年都不知道。

萧景栖敛了下眸,低声道,“是我惹出来的麻烦,东阳王的优茵郡主或许知道我的住处……”

那么就是眼下青竹别院是不能回去了。

我不安地坐了下来,青竹别院里可有我娘的牌位,我真怕,那些朝廷的人会破坏。

突然我听到院里有声音,我怔了怔。

萧景栖快一步走到门口,很是警惕。

从院里走来的是宣嘉和萧景栖的随从程由。

宣嘉将我的琴拿了来,而程由手上拿的剑竟然是我的“青冥剑”。

萧景栖从程由手上将剑拿了过去后走到我面前,双手将剑伸到我的面前。

“桪儿,你的剑。”

我很激动不敢相信,我的剑竟然就这么出现在我的面前,当年和李苋儿去阴山时,我的剑明明在我落人深渊时,一起掉了下去,我醒来后,没有找到。

那么,萧景栖是在阴山将我的剑找了回来吗?

我从他的手上接过我的剑,轻抚着剑鞘,我眉头喜悦。

能找到它就好。

可是我的玉麒麟呢?

剑把上什么也没有,我疑惑地看着萧景栖。

我静静的瞅着他,让他的神色有丝异样。

“我找回来的时候,玉麒麟就不在了。”

他说的极轻。

这么说,剑掉下深渊的时候,玉麒麟断了线绳,不见了。

这怎么行,玉麒麟可是师伯给我的,师伯交代过,玉麒麟不能丢。

“我得再去一趟阴山,把玉麒麟给找回来,它不能丢。”

我已经坐不住了,就想动身,萧景栖一把拉住我,平静地对我道,“桪儿,玉麒麟已经不在阴山了,被冯氏太后给拿去了,此时在皇宫里。”

皇宫?

我皱眉疑惑。

也是,朝廷都已经知道我了,在阴山也大肆搜查,玉麒麟说不定被他们给找到了。

“你说,那现在怎么办?”

我看着他,等着他给我想办法,我自己的心里落空空的,此时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他很郑重地对我道,“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在皇宫了,玉麒麟我必定会帮你拿回来。”

他深邃的眼眸让我觉得城府很深,不再像以前那温润简单的样子了。

他阻止了我出去,让我暂时在“残荷轩”

里避风头。

次日,他说出去打探下消息,他带着程由一起出去后,我便待不住了。

我穿着汉服,带着斗笠,斗笠上的白纱将我遮了严实。行走在平城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中没人注意到我。

最近平城外来民众特多,朝廷在多处安置灾民,以至于我这样的角色也没人去甚是了解。

在这次从幽林谷回到平城时,官道上就有不少的灾民,听说疫灾。有村落里得了瘟疫,连累不少村庄,让平民心慌,背井离乡。

环视见没人注意我后,便悄悄来到乙府后院,跳跃过围墙,我落入乙府院中。

当年乙家的辉煌如今破烂不堪,院中杂草丛生。父亲辛苦了一辈子,争斗了一辈子,步步为营绸缪了一辈子,到头来让人围剿在自己的府院中,可真悲凉。

我好生遗憾,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不管在外人眼里,父亲的作为是对是错,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他是我父亲,是从小将我视为珍宝的亲人。

在他面前我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而他是处处维护我的人。

我又想起父亲说的那句话,“桪儿,你真不回想乙府来生活,爹都随你,你想待在哪就在哪,只要你开心就好。”

想到这,我泪眼朦胧,当初为何自己一定要留在水镜湖幽林谷,不陪在父亲身边,让我和他的父女生活,相处得极少。

我很遗憾,未能尽孝道。要是多了解父亲,我至少会阻止他那些违背忠义的念头。也不至于落入这样的下场。乙家多年的繁荣,乙族的所有族人也不至于一夜落幕。

在我深思之即,突见院落中人影闪动。

是谁?

谁会在尘封的乙府之中?

我脸色突变。

飞快脚步朝那影子追去。

影子身形较为敏捷,幸好我的轻功也不差,在他快要飞跃高墙时被我一把拉了下来。

是个粗壮的汉子,在我伸手拽他时,突然向我攻起招来。他的半边脸被发须挡住了,我一时无法辨认他的面相。

和他几番打抖中,我见他的功夫不在我之下,这么纠缠下去,迟早会让巡城官兵发现。到那时,我的身份会怕暴露,那么到时候怎么收拾?

我得尽量将他拿下。

我们掌力顿开,再次交手后,我的斗笠被他挑起,攻破,撕裂在地上。

我的容颜没有任何遮掩就这么暴露在他面前,我一时顿怒准备再次攻击。突见他收住掌力,愣愣地望着我,急道一声,“容贵妃。”

我攻向他胸前的手僵硬地停住,看着他望着我愣愣的眼神,我收回手,不明白地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而且为何唤我“容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没去想他为何唤我“容贵妃”,我此刻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男人用手拨开他脸上的乱发,露出整张脸,还怔怔地看着我,说道,“是我,鞠阳啊。”

鞠阳?

听到这个名字我很是一愣。

他可是我父亲的护卫随侍,当年一直跟在我父亲身边。那时,挺英俊的,为何如今这番模样,我都认不出来。

见到他,我感觉像是久别的故人,心微微颤动。

而他一直看着我,不停在说,“属下是鞠阳,容贵妃不记得属下了吗?”

他穷魄一笑,“属下这个样子,容小姐不认识也是……”

我兴喜,“真的是鞠阳?”

他忙点头,“嗯,对。”

我裂出笑容,“见到你真的太好了,我是乙桪。”

听到我说的名字,鞠阳一下沉下脸,莫名地打量我,“您是桪儿小姐,不是容小姐容贵妃?”

我含笑道,“对啊,我是乙桪。”

想到他说的容贵妃我又暗沉下来,“我怎么是什么容贵妃呢?难道你连我也不记得了吗?”

鞠阳抓抓额头,再次疑惑地盯着我瞧,“真的是桪儿小姐?”

“嗯。”我对他肯定地点头。

突地,他双腿一跪,朝我叩拜。带着哭诉道,“还能见到桪儿小姐是属下最大的恩惠,这辈子还能见到您,是上天对鞠阳的怜悯。”

我心刺痛地将他扶起,也道,“见到你,桪儿也很开心。”

激动之后,我问道他,“你为何会在这里?”

鞠阳眉头凝起,说,“那年丞相被围剿在府里时,属下刚好不在,被丞相派出去找桪儿小姐您,等属下回来时,乙府已被诛,连带所有乙族同罪。属下逃了一劫,后来属下听闻江湖上出了个‘千指女魔’,属下知道可能是小姐您,就到处找您,可还是没有机会见到您,属下就在平城里开了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铺,想等和你相逢,属下真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桪儿小姐您。”

我皱眉看着他,“你好好的开着店铺,怎么这番样子?”

他此时的样子就如几天没睡过一样憔悴,落魄。

鞠阳怔了怔,看着我道,“一个月前容贵妃在阴山失踪了……”他神情异样的顿了顿,接着又道,“朝廷的人追查到了属下的暖香馆,属下在朝廷的人来之前得了消息就逃离了,通知属下的是萧景栖的随从程由,他将属下带到了幽雨庄,属下待不住,想出来找容贵妃遇到了朝廷的官兵,属下与朝廷的官兵交了手,幸好属下武功还好,捡了一命,等属下偷偷回幽雨庄时,见北海王带着人刚好前去了幽雨庄,属下没敢进门,闪身躲了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鞠阳,你没事就好。”

不过,他为何这么关心容贵妃?

她是谁?

第153章 皇上幽静自己

“鞠阳,你总说的容贵妃是谁?”

我很认真地看着鞠阳问道。

鞠阳淡笑了下,有些勉强的不想回答我的这个问题,支支吾吾地道,“那是当今皇帝的贵妃,高扬府上的二小姐高昭容……”

高昭容,容贵妃……

这么说,朝廷军队这些天来听闻到处找的应该就是这个女人了。

可鞠阳为何认识?

“你认识?”我静静地看着他问道。

鞠阳似乎在探索我的神情,他的视线一直留在我的表情上。

“认识,容贵妃曾到过属下的水粉店铺里来过……”

他说着将话题转移了,“桪儿小姐,我们先还是离开这,外面到处都是巡城军……”

此时我也听到外面不少的路过的脚步声,一墙之隔的外街巷子,朝廷的人在满城到处应该寻找我。

我将鞠阳带回了“残荷轩”。

萧景栖已经回来了,他把我拉去一边,紧张的说道,“桪儿,怎么一个人出去了,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

“出去一下又怎么了,我能这么轻易被抓吗!”我拔高的声音让萧景栖一怔,他脸色沉了沉。

我的说话声是大了点,有点太不温柔了,可能吓到他了。

他是在担心我,对我紧张,我还是明白的,刚才不应该对他冷言冷语。

随即我扯了扯他的衣袖,语气缓和,轻声道,“景栖,别太担心我了,我没事的,再说乙家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就没有几个人认识我,现在更加不用说了,还有谁会记得我,所以就算我不带面纱,光明正大的走在街面上,也不一定就有谁知道我是谁。”

萧景栖眉头紧锁,我不知道我的话为什么让他这么不开心,我觉得他担心我过头了。

我伸手想去抚平他的眉,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语气低下,像在求我,“桪儿,你知道的,你是我的全部,我害怕再失去你。你也知道,这次阴山我们有闯祸……朝廷在到处找咱们。”

我笑笑,“好,我明白了,以后去哪都知会你一声。”

萧景栖一直盯着我,像不相信我说的话,我都不好再怎么去说了。

现在我这么一个大活人,难到会突然消失?让他这么不安。

他突然将我搂进他怀里,紧紧锁着我,就像怕我突然蒸发一样。

我伏在他怀里,再次安慰他,“景栖,你放心,我不是当初的孩子了……”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请求道,“以后每天待在我身边,哪都不去好吗?就算去哪也得叫上我陪着你。”

我愣愣一笑,轻言回了他句,“好。”

夜幕降临下,我躺在床上突然想起鞠阳见到我时,提到了一个名字——容贵妃。

他既然把我当认成了容贵妃,那么那个女人是谁?为何鞠阳会认错人呢?

难道我和容贵妃很相似吗?我从床上弹起来,穿好衣服来到鞠阳的门外。

我轻轻敲了敲门,唤道他,“鞠阳,睡了吗?鞠阳……”

很快听到房里有动静,门开了,鞠阳微眯着眼,悠懒地伸出脖子,看到我后,问道,“小姐,是您啊,这么晚了还未睡,找属下有事?”

我轻声问道,“我能进去坐会吗?”

“好。”鞠阳忙应道。

进屋后,鞠阳忙将灯点亮,我在桌边坐下来。鞠阳想给我倒水,一看水凉了,笑着说道,“小姐,属下去烧点热水来。”

我摆了下手,说,“不用了,你坐。”

鞠阳有些不明白我这么晚找他是何事,疑惑地看着我。我瞧了他一下,比起白天见到时,清澈多了,头发也好好地绑着了。

不过,此时来不是来看他样子的,而是有话问他。正色之后,我问道,“容贵妃是不是和我长得相识,所以你才认错了人?”

鞠阳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一愣,这世上有这么相似的人吗?萧景栖为何都没向我提及过。难不成,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鞠阳忧郁着继续对我说道,“她可能还是……”

鞠阳停顿要说的话,有些紧张,又有些觉得自己说错话的激动感。身子不适地动了动,挠头抓耳的。

我一看就明白,有些话他可能不想说给我听,但已经说了一半,我着实好奇,忙问道,“她可能还是什么?”

见我威逼地盯着他,鞠阳知道瞒不过我了,如实回道,“她可能是桪儿小姐您的妹妹。”

我瞪眼惊讶,“我妹妹?”

鞠阳点头,“是,一定是。”

我有些不解,突然听到还有个妹妹,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可信,严肃表情后,说道,“你着实说来听听。”

鞠阳咬了下唇角后,将父亲那晚和府中婢女姜可喻的事说了出来,还把姜可喻如今在高府,是高扬将军的二夫人都告诉了我。听后,我脸色复杂的表情久久挥不去。

真不知父亲还有这么一出让人难以启齿的事。只是,那高昭容真的是我妹妹吗?我还有一个亲人在世吗?

她如今是皇上的贵妃,那么是不是住在皇宫里?

那夜,再回屋躺在床上时,天都快亮了,而我却久久不能入睡。晕晕沉沉中,我不知自己何时才睡着的。

~~~~~~~

太皇太后听到大监刘阿素的禀报,说皇上这几天把自己关在昭阳殿,不吃不喝的,谁也不能去打扰。

太皇太后听后,一肚子火冒,择令谁也不能去给皇上送膳食,竟然为了个女人这么折腾自己,那么就让他去折腾。

还特下了懿旨,就让皇上饿几天,谁要偷偷去送了膳食,就得领罪。

一时,宫中无人敢接近昭阳殿,就连昭阳殿里以前伺候容贵妃的那些奴才侍女也都不敢悄悄去劝阻皇上,更不敢进入容贵妃的寝宫给皇上送膳食。

皇上的不正常早已让宫里的人得悉了情况。

高昭容的没回宫,谁都猜到了。

冯昭仪来回走到昭阳殿外,站过好几次,也没进去。来回几次后,冯昭仪也懒得再去了。

在她自己的寝宫中,冯昭仪绣着锦帕,淡然地问道一边的内侍,“皇上还在昭阳殿吗?”

内侍略一沉吟,“是,还没离开。”

冯昭仪略抬眸看了眼内侍,又继续绣着,“本宫的哥哥呢?”

那内侍当然知道昭仪问的是谁?乃经常在皇上身侧的冯诞。

“冯尚书没在宫中。”内侍轻轻回道。

冯昭仪眉头微蹙,放下针线,正色的说道,“去找,就说本宫让他去看看皇上。”

内侍躬身领命,退出后,立刻命人去找冯诞。

恭懿查清了暖香馆一事,前到昭阳殿。

昭阳殿外曹美人和罗良人都杵在殿外,但皇上没让她们进去。

恭懿走进大门后,在容贵妃的寝宫外请求拜见。里面传来拓跋宏的声音,“进来。”

得知恭懿能进去,曹美人和罗良人心中不快,但任旧不愿离开,是想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在她们心里对皇上是很在乎的。

恭懿施过礼后,拓跋宏便问道,“可查到什么线索了?”

恭懿回道,“暖香馆就在鞠阳的名下,只是一所普通的胭脂水粉铺,那里的伙计交代说,白锐那人是去过几次,不过是因为和鞠掌柜相熟,每次只是在暖香馆的后院和鞠掌柜喝喝酒就离开,从没待过太多时辰。而暖香馆的伙计说法也是一样,只是说和白锐是认识的一般朋友,对于白锐的行踪也不是很了解。其他的微臣也没查到……”

恭懿说完后,谨慎地望了眼已有些憔悴的皇上。

拓跋宏面色木然,看着容贵妃平日里写得字画,头也没抬对恭懿说道,“容贵妃还没一点线索?”

恭懿低眸颤颤地回道,“还没有。”

最近皇上脾气有些暴躁,他怕自己的话又让自己得到一顿打。

拓跋宏沉默。

恭懿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后,拓跋宏才吐出一句话,“把那些人放了。”

恭懿知道皇上说的那些人是谁,忙领命。

朝廷发放一些物质给受灾民户,咸阳王受命这次救灾。而对于一些皇族贵族,太皇太后要求能主动帮助大魏子民的都可记一大功。

这些时日,平城城门涌进来不少受灾百姓,高首文做为巡防御史担起了很大责任。维护京城治安,安顿受灾百姓是他这些天忙不过来的任务。

因为灾难,太皇太后无暇去管拓跋宏因为容贵妃失踪一事。后宫中,除了冯昭仪天天犹记在心这件事,其他等人都在想着这次的疫灾。

优茵郡主无事来到皇宫永安宫,冯昭仪好生招待着她,而她们俩人在一起聊的不是这次疫灾的苦难,竟是容贵妃的生死。

优茵堆起笑说道,“我看这次高昭容恐难再回宫。”

“怎么说?”冯氏问道。

优茵轻轻一笑道,“要是活着为何还不回宫?就算她不念皇上,难道连她出生的皇子也不想要了,肯定是回来不了。。

冯氏摸着护甲,轻瞄她一眼,悠懒地道,“没找到人就不一定,她高氏可是命大的很,几次都要不了她的命。”

优茵面色愕然,顿色后道,“本郡主已经派人出去找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必将她高昭容给翻出来。”

她凑到冯昭仪身边,咧嘴笑道,“昭仪娘娘,你放心好了,我定会让她回不来,就算她高昭容已到皇城门口,我也会让她难进宫。”

冯昭仪面色沉静,冷笑一声,沉声道,“希望如此。”她即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优茵听。

第154章 昭阳宫的倩影

晚膳时间,我说想饮酒,游然特意出去买了一壶酒回来。

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在酒里下了点迷昏药,而我事先吃了解药。

用膳时,我给每人倒了一杯,感谢他们这些日子来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看着他们毫不犹豫地喝下去,我心中放宽了心。

等他们都昏倒时,我拿起了自己的剑,穿上夜行衣,我的目的是皇宫。

我很冲动,我想进一趟宫,想看一眼从鞠阳口中得知的妹妹,我不知她可回宫了是否?

我怕此去危险,毕竟是大魏皇宫,夜闯皇宫,就算没事也会被巡卫当成刺客,索性我谁都不告诉,只身一人而去。

我曾经夜探皇宫好几次,已经算比较熟了,我这次依旧没有一丝害怕。

有了多年前的熟悉,这次我倒觉得轻松多了,但还是很谨慎的翻墙而入。

一到皇宫,我脑海中潜意识里恍如知道昭阳宫在哪个方位,我直朝那个方向而去。来到昭阳殿外,见守卫不是很多,虽然我可以打倒他们,但这么做会引来更多的侍卫。

我只好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见院内的梧桐树大得树枝伸出了外墙,我跃到树上,从树上落入院里。

昭阳殿里灯火明亮,看样子都还未睡。我只好悄悄躲进偏阁的书房。

书房里放着一些书架,架上虽有些书籍,但不是很多,和我父亲在乙府里的书房里的那些书不得比。父亲虽是武将出生,但对于文学方面的书籍一大堆。

一张书案在书房中央,书案上的篓里放满了卷好的画。书案前的墙上也挂满了画。

只是那些画中,其中一张让我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它的存在。

那副画上的人是我,是当年在水镜湖幽林谷,萧景栖的画师顾善秀所画的。

而那副画在当年我送给了达奚兰,可如今这副画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达奚兰是如今的容贵妃?

不可能!

怎么可能!

那时的达奚兰已是十多岁了,而冯氏长孙拓跋宏都还没生呢?年龄跨度太大。

可是,为什么画会在这里呢?

难不成达奚兰也进了皇宫,在皇宫里做事?

我站在案前,呆呆地望着墙上的画,那是年轻的自己。

突然我觉得自己有些不对,我的容貌好像不太像以前,而且经过这么多年,容貌还是那么年轻。

难道真的是如萧景睿说的那样,我沉睡了十七年,什么也没变吗?

连容貌都保持着年轻吗?

为何这么多问题,我一时想不通。不过现在也不是想的时候,我是来找容贵妃的,我那妹妹。

我上前抚摸着画上的人,多年前的那些回忆又在面前。想到师伯,他到底去哪了?

视线瞧到旁边的画,让我又是一惊,每副画的落款可都有于小蝶的名字。难不成这些画都是碟笙所画的?

我当然知道碟笙在皇宫中的名字叫于小蝶,那是在皇长孙生辰那晚,见到她后,我曾私下用银子向皇宫中的经常出宫的奴才宫婢打听,才知道碟笙在皇宫中换了名字,改成于小蝶了。

我曾怀疑碟笙是父亲安排在皇宫里的,因为她是父亲的人,不可能没经过父亲的同意就出了乙府去皇宫,这其中肯定有原因。

说不定就是父亲安排在皇宫中的眼线。

此时我无暇去想太多碟笙的事,只是她的画在昭阳殿,难不成碟笙也在昭阳殿当职?

趁着夜黑,我偷进昭阳殿的正殿寝宫中,这里肯定住的就是容贵妃了。

寝宫里没人,连个奴婢都没有。难不成容贵妃出去了,没回来?

这次难道会扑个空见不到她?

只是环视着寝宫里的一切,好似很熟悉,感觉自己曾经来过一样。

当我看到这琴宫里的一切,我很熟悉,那镜前,我好像看到了自己坐在镜前,身后有个女子在给我梳妆。

我软在了一边的软榻上,不明白,这是为何?

我环视着屋内,不可相信!

难道我真的来过,难道真的来过?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我双手捧着头用力地想,突感觉额头两侧像被刺入一针一样,痛得难受。

我眼前开始昏花,好像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模糊影子。

我额头冒着虚汗,手心出现汗水,从软榻上站起,一步一步朝着那模糊的影子走去。

是我妹妹吗?她是高府二小姐吗?

我心好像开始不由自己,伸出手朝那影子抓去,我觉得自己精神有些错乱,有些不受控制,我朝那影子喊道,“妹妹……妹妹……”。

在我精神错乱时,殿外传来一句,“谁在里面,是宜儿吗?”

而我仍然精神恍惚,头脑不清醒。在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时,那婢女推门走了进来。

我像失去灵魂一样木然地站着,对于面前走进来的人看不清楚。

那婢女在见到我后,惊喜地欢呼,“娘娘,娘娘您终于回来了!”

我被她的惊叫声给震醒了过来,面前的婢女我不认识她,可她一直喊我娘娘。我迷糊地看着她的年纪,大概有三十多岁了。

她走近我像是要拥抱我,而我一把摔开她,我怕让人发现,这么大的动静会引来殿外院门口的侍卫,到时候我就难脱身了。

我急步朝殿门口走去,刚出门口,便见院中走来一夹领小袖锦袍的男子,男子身后跟着一些奴婢,奴才,还有多个侍卫。

来了这么多人,该怎么办?我一时愣住。

身后追出来的那婢女还在一直唤我“娘娘。”

我厉眸望去那男子,看他的装扮应该是当今皇帝。此时让皇帝撞见,我觉得自己难以逃脱皇宫了,很快会以刺客将我论处。

但那男子看向我的眼神竟是委婉尔雅,深情蒙蒙,好似认识我。

“容儿,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他朝我急步走过来。

我愣住了,在他快接近我时,我旋步擦过他的身体,向宫门而去。

迎面过来的侍卫其中前头的那人,让我瞪得眼睛都不眨,我好像认识他,他是谁?

可我为何又不记得他的名字?

“姐,你终于回来了……”

那个侍卫裂开嘴微笑地看着我。

我还没来得及想那么多,脱口而出问道,“你是谁?”

那侍卫一愣,忙朝我单膝一跪,“贵妃娘娘,臣弟高显啊。”

他这么一叫,他身后的那些人也都跟着跪地而拜。

什么?

叫我贵妃,这人也把我当成了贵妃,我怎会是贵妃呢,他们这些人都糊涂了。

“容儿……”身后那个皇帝已经到我身边了。

我得赶快离开皇宫,要是让他们发觉我并不是什么容贵妃,那么我就有麻烦了。

闪烁之间,我还是准备冲出去,可脚才抬起,我的手被人一把抓住,还伴着男子清朗的呼声,“容儿!”

我向前的身体一把被拉回,力道大得我身子一摔,回眸看向拉着我的人。

而就在我回头时,那年轻的皇帝竟然一把扯开我的面纱,看着我微笑。

他紧皱眉头,盯着我,面容憔悴,那看我的眼神,像是阔别太久再次相见的夫妻,深情似海的感觉。

我心一愣,被震慑住了。

他的这种表情,萧景睿也曾出现过,就在自己在阴山见到他时,他看我的表情是一样的。

我还没来得及做多反应,那皇帝一把将我拉进了他的怀抱里,紧紧抱着我,不停地嘟念着,“容儿,你真的回来了,可知道我好担心你。”

在他喊我名字时,我恍惚的精神又清醒了起来,一把将他推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道,“谁是你的容儿!”

话刚说完,我不顾他的表情,飞跃起身,跃过侍卫,向昭阳殿院外跑去。

在我飞跃起身的同时,身后传来那皇帝的唤喊声,“容儿……”

“快拦住……”

那些侍卫随即追上来了。

我提步快跑,在昭阳殿外向长长的路那头跑去。身后的侍卫不停地追了上来,而那皇帝的声音也在身后飘来,“不要伤到贵妃!”

一时,皇宫闹开了,迎面来了不少的皇宫巡卫。

我为了脱身和侍卫交起手来,我的青冥剑在我的手中毫不含糊,我每一剑下去,都毫不留情,对这些朝廷的人,我早已经恨透了骨。

不过那些皇宫兵卒虽在和我交手,但都没有刺击我的要害,他们似乎把那皇帝的话听进了心里。

朝廷的禁军涌了过来,眼看围攻我的人快成一个军队了,我开始有些不镇定的慌乱了。

这时,黑夜的夜空中,飘下两道身影,参与了打抖中。慌乱中,我一看,就知道了来人是萧景栖和鞠阳。虽然两人蒙着面巾,但我知道是他们。

拓跋宏在侍卫的护卫下,看着面前的混乱,担心的视线跟随场中我的身影,紧张的他想来我的身边,但恭懿一直护在他身前,说道,“皇上,不能去,太危险了。”

拓跋宏神情紧张地朝侍卫们命令道,“不能伤了贵妃……”

高显愣神地站在一边看着面前的一切,不知该帮贵妃还是以侍卫之职去抓住贵妃。他手握得紧紧的,在犹豫该如何是好?

“容儿,你可知这些天来,朕如何想你……”

“容儿,别跑了,你狠心离开朕吗……”

“容儿,你真的想要伤朕的心吗……”

那个皇帝一直在跟我说话,打乱着我的神绪,我晃神中,脑海里突然有一些和他亲密的画面。

第155章 被乱箭刺穿的我

而就在此时,冯昭仪在众多皇宫羽林军的拥护下前来,羽林军已经摆好阵势,手中的弓箭正对准场中周旋在朝廷侍卫里的我和萧景栖,鞠阳。

太皇太后随着出现,一脸的铁青,神色阴沉。

拓跋宏冲出恭懿的护卫中,朝冯昭仪大怒,“冯昭仪,你做什么!”

几十步之远的冯依清根本不听他的,朝太皇太后看去,太皇太后手一挥,厉道,“放箭!”

箭如洪水般射向了过来。

拓跋宏急得大叫,“不要——”

但箭还是在不停地飞射。

我听到了鞠阳的大喊声,萧景栖的怒叫声,他们不停地用剑挡去飞向他们的利箭。

我回头很慌张地看向萧景栖,却见他身上中了箭,而我在看向他后,回眸便见一支利箭朝我眼前而来,只是一瞬间,箭直直地插入我胸口。

在我倒下时,眼前出现了幻觉,好似曾经的我也这样被人一箭穿胸。那“放箭”尖锐的声音飘在耳旁,那箭雨落在我身旁。

我看到了那一幕,在一处墓园里,那冯氏太后坟墓地让朝廷禁军放箭,而我眼前满是朝廷的禁军,我浑身是伤,已经无力抵抗,箭雨飞在我身旁,我的胸口中了箭,我的口中喷出鲜血。

原来,我曾死过一次了。

眼睛迷糊后,我清醒过来,此时自己正中了箭,同样在胸口处。

在我倒下去时,落入了一柔软的锦衣怀抱,我睁着眼睫毛,木然地看着抱着我的男人,他正眼含泪水地在呼喊我,“容儿——容儿——”。

拓跋宏,那个皇帝,他在呼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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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倒后篇)

看着乙桪被拓跋宏抱走,萧景栖无能为力,自己还在周旋中,此时幸好他的属下程由带着人前来相救,身负重伤的他只能一把拉住鞠阳飞跃起身离开。

“快传太医!”拓跋宏疯一样的大喊着。

他将昏迷不醒的高昭容抱回了昭阳殿,急急传了御医。所有的御医都被传到昭阳殿救治。

拓跋宏焦急地守着,一刻也不曾离开。

御医看过之后,他紧张地问道刘太医,“贵妃怎么样了?有危险吗?”

刘太医恭礼后回道,“娘娘中箭太深,再不拔箭会有生命危险。”

“那你快拔啊!”拓跋宏脸色已经极其难看,担心之心再加上近日来绝食的身体还没调养过来,脸色有些苍白。

刘太医弯腰低头道,“回皇上,依臣对娘娘的症断,就算立马拨箭,也会有危险,娘娘身体体质虚弱,拔箭怕一时承受不住。”

听到这话,拓跋宏胸口郁结,沉闷之气缓不过来,眼前一花,晕倒过去。

昭阳殿一片吼乱……

太皇太后在下旨让人追夜闯皇宫的刺客后也连忙赶到了昭阳宫。

昭阳殿里里外外被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皇太后吩咐奴才将皇上抬回他的太极殿。

“贾太医,去看看皇上怎样了。”太皇太后吩咐着贾太医。

贾太医领了命令后急忙前去太极殿。

昭阳殿里只留下刘太医和另外几名御医,贾太医以及其他御医都伴随着皇上离开去症治皇上了。

太皇太后来到容贵妃的床榻前,看着那面色苍白的女子,心中对她已是十分疑惑。

今夜所见,让太皇太后想起了多年前那个狼女,而此时的容贵妃一身装扮犹如当年。

她真真切切地觉得这容贵妃和那个女人太相识,以至于她此时心里就是这么认为。

刘太医在太皇太后面前伏地而跪,请示太皇太后的意见?问,容贵妃是拔箭还是不拔?

太皇太后听到拔箭有危险,不拔也有危险,那就拔。

拔了说不定还不会死,不拔那肯定会死。

她此时还不想让容贵妃就这么死了,她想等她醒来亲自询问,亲自证实这个女人是不是那人。

刘太医领命后和几位太医商量后,就做好了拔箭的准备。

太皇太后在正殿里安静地等着。

刘太医等御医还在救治容贵妃没出来,症治皇帝的贾太医已经前来禀报,说皇上没事,只是最近身材虚弱,加上今晚受到的刺激,所以才晕倒了。

此时已经昏睡,没什么大碍。

太皇太后似乎知道皇帝没太大的事,太医禀报后,慢幽幽回了句,“皇上没事了,你们都下去休息。”

太皇太后都没动,谁敢退出去,都杵在那里不动。

月桃在太皇太后身边请示她,说,请她现行离开,回去休息,容贵妃有什么情况明日再报。

看着刘太医还在里面忙活,怕一时半活是出不来的,而且昭阳殿的奴婢进进出出的端热水。也挺烦闷的,应了声月桃,便由着她扶了出去。

拓跋宏醒来时已是次日午时,睁开眼便问贵妃的情况,周公公回说还没醒。

拓跋宏没来的及用膳便急急赶去昭阳殿。

昭阳殿的奴婢们脸色各个都不好,看样子一整晚都未睡。刘太医忙了一晚,此时累得坐在椅上眯了一会儿。

他的跟班见到皇帝来后,忙将刘太医摇醒。刘太医恭礼拜见后,便说了贵妃的情况。

“贵妃娘娘箭已拔出,暂时没有危险,不过娘娘的身体太过虚弱,脉搏微弱,还在昏迷中,只要娘娘醒来就会没事。”

“何时会醒来?”拓跋宏紧张地问道。

“少则五天,多则半个月。”刘太医轻声回道。

“这么久?”拓跋宏神情复杂。

刘太医低眸沉默,他知道这么说以是做最好的打算了,他怕贵妃醒不过来。

拓跋宏看着一屋子跪着的奴婢奴才,知道此时都害怕因为贵妃的伤势而让自己的生命失去,也没再发火,摆摆手,道,“都下去。”

走近里室,床榻上的女人安然地沉睡着,胸前以及左臂上都缠着白纱。那脆弱的身体,苍白的面孔让拓跋宏心痛得很。

紧紧握住她的手,拓跋宏抚摸着她的脸,在她身边自责道,“容儿,对不起,从你在朕身边后,朕就没能好好保护你,几次都让你身处险境,却没能给你一个很好的交代。这次,朕不会再心软了,你放心。”他掉下一滴眼泪,“快点醒过来,朕求你了,别丢下朕。”

他声音有些哽咽,情绪失控地将女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嘴唇边。

外厅的竹砚以及其他婢女都偷偷抹着眼泪。

宜儿不动声色地看着所有的一切,在容贵妃昨夜生死之即,也未合上一下眼睛,一直都在等着太医的消息,此时听到没事了,心里也放心了下来,她悄悄看了眼这宫殿里的人,似乎没人发现她的异动,她想着,应找个办法出宫一趟。

昨夜侯爷的行为,她全看在眼前,她是侯爷安排在宫中的棋子,侯爷没让她动,她自然不能随意暴露身份,就算昨夜侯爷处在危险中。她也只能在一边静看着。

彭城公主莹玉听到消息后,火急地赶了过来。

奴婢们参拜她后,竹砚说道,“皇上在里面。”

莹玉不管误闯进去会挨骂,急步走了进去。

拓跋宏正发呆似的看着床上的人。莹玉对他施礼也没听见。

看到床上的人那个样子,莹玉也心痛起来。

看着皇兄像失去了半个灵魂,莹玉真不知道怎么安慰。

“皇兄,您一定要好好的,皇嫂一定也不想看到您这个样子。再说皇嫂没事了,只是晚点醒来,皇兄别太难过了。”

拓跋宏依然静得出奇,脸上木奈地没任何表情。

他人的话,他一概听不进去,只是这么的看着守着。

太皇太后的太华殿。

冯昭仪一清早就去请安了,目的很明显就是想看老祖宗如何处置这个以刺客身份出现的容贵妃。

太皇太后一直没有发话,也很沉静。

冯昭仪有些心急,轻声地试探问道,“老祖宗,接下来您该怎么处置容贵妃?”

太皇太后瞥了她一眼,神色暗淡,依旧没任何话。

月桃给了冯昭仪一个眼色,似乎让她此时不要再多语,老祖宗自有主张。

冯昭仪欲想再问,也咽了下去,不再出声,她想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何就迟迟不处理容贵妃呢?

那个女人可是带着刺客出现在皇宫里,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而且连高府太皇太后也没下旨让人去动,冯昭仪看不清楚眼下这情况。

昭阳宫一片死寂,静得出奇,谁也不敢一句多语,拓跋宏一直守在床边,没动过一下身子。

彭城公主刚从昭阳殿大门出来便见七哥北海王朝这边而来,那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有多紧张。

莹玉快一步走到北海王的面前,一把拉住他,想将他带离开。

“七哥,你觉得你此时能进去吗?”

莹玉强行拉着北海王,语气郑重地说着。

“这可是后宫,后宫……”莹玉着重说着后宫,北海王听了应该明白。

北海王低眉敛目裣衽,浅声道,“本王……”

他忧郁着,但什么也没说出口。

莹玉明白他想说什么,忙道,“七哥,莹玉会替你看着的,你放心。”

作为他的身份是不能去后宫妃嫔的住所,更不可能去看后宫妃子。

他没有借口去。

就算莹玉陪着去,他也不能。

在昭阳宫外静静地望过之后,交代莹玉多去照顾容儿,有什么消息就告诉他。停顿片刻后,他便出宫了,皇上交代的任务要紧,他还得去追查刺客。

第156章 神秘的丹药

冯昭仪领着婢女到太极殿给皇上送补身汤药,被拓跋宏一把掀翻在地,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朕不需要你的汤药。”

“皇上……”冯氏跪拜在地上,泣声道,“这汤药可是臣妾熬了好半天的,太医说了,皇上的身子虚弱需要进补。”

拓跋宏懒得看她,“滚回你的永安殿去。”

冯氏知道皇帝在生气,气她那晚让羽林军伤了高昭容。

“皇上,臣妾那晚是抓刺客,并不想伤到容贵妃,谁知道容贵妃和刺客在一块呢,这怪不得臣妾。”

说这话时,冯依清幽幽地看了拓跋宏一眼。她知道,拓跋宏不可能罚她,因为她没做错。

拓跋宏也明知责任虽然不能全怪冯昭仪,事实也摆在面前,可他就是心中把这些罪责全都推在了冯昭仪的头上。

拓跋宏瞪着她冷冷地道,“请昭仪离开朕这,朕现在不想见你,难道昭仪听不明白吗?”

冯依清气得心里冒烟,站起来福身恭礼,面部僵硬地离开。

回去后,冯昭仪直接到了太皇太后那里,说皇上对她的埋怨。

虽然冯昭仪的作为明显人都看出来了,是为了皇宫安危,是为了保护皇上不受到刺客的伤害,才在当夜得知昭阳宫的情况后立即去回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下了旨意,让羽林军围剿进入皇宫的刺客。

但太皇太后心里也清楚,冯昭仪对容贵妃心生极度跟她那个姐姐冯悦言都是一种心态。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皇帝对容贵妃太过宠爱了。

太皇太后也无奈,皇上的心意她又能怎么去阻止。

本打算这次巧来的机会,除掉容贵妃让皇上收心,就算容贵妃当场死了,高扬也不会太过心怨,心还会在她那。

那她和高扬之间的那份共谋,也不成让他心有旁贷,会继续效忠她。

可容贵妃竟没死,算容贵妃的命大,太皇太后也就不好再去下手了。

太皇太后对冯昭仪前来的心事,早就清楚明白。

冯昭仪还想她能再下懿旨,以刺客罪名处置了容贵妃,可她此时认为容贵妃的生死由她自己,若能好起来,那就是命大,若死了,也怪不得谁。

太皇太后静静地看了眼冯昭仪,淡淡地说道,“哀家自有主张,你还是回永安宫好好待着,至于昭阳宫,你此时不必去理会太多,别让皇帝对你有太多的看法,你可明白?”

冯依清只好跪了安离开。

曹美人这几天倒是大好的心情,虽在外人面前不表现出来,但内心是开心得很。

容贵妃伤了,还不知道能活下来吗?

冯昭仪又受了冷落。

去了两个权位之后,那么她会得到皇上的恩宠就更多了。

想到这,她晚上睡梦中都开心地笑。

日子一天又一天。

拓跋宏除了去处理一些政务,其余时间都在昭阳殿,守在容贵妃的床榻前,每天和她说上几句。

北海王巡查白锐还没一点消息,平城每个城门口都贴上了白锐的画像。

城门校尉乞伏延利带着守门卫兵巡查着每个进入城门的人们。

高首文的巡防军队也在城中不停地。

皇宫中的后妃每日守着空房,等到半夜也不见皇帝的影子前来,如此日复一日,她们都已经习惯了,索性也就不再等待。

容贵妃受伤后的第六日。

这日夜里,皇宫中又出现黑影,黑影直奔昭阳殿。在昭阳殿的屋顶上,他轻身而入到楼台。他想进去瞧瞧容贵妃的伤势,但昭阳殿到处都是守卫,他接近不了。

不过看这样的情况,萧景栖知道桪儿的伤势应该还算乐观。心中放下沉重的石头后,便悄悄离开。

容贵妃受伤后的第十日。

拓跋宏在昭阳殿发怒,及尽疯狂。

太医个个被骂得狗血淋头,宫人奴才跪了一地。他朝太医怒喝,容贵妃再不醒,所有太医都要陪葬,太医们已经吓得脚软在地。

罗良人前来给皇上出个注意,让人去找找各方神医,说不定能有用。拓跋宏听取罗良人的意见,只要谁能救活容贵妃,重金赏赐。

朝廷通告贴到了平城各大街上,城中百姓围成一顿议论。

宣嘉看到后回到残荷轩向大家禀明了情况。

萧景栖想再次入宫,带走桪儿,被鞠阳拦了下来。劝告他,不能去受死。

不过,此时,鞠阳已经弄不明白了,那女人到底是桪儿小姐还是容小姐?

萧景栖没将实情告诉他,鞠阳一直闷在心里。

萧景栖不说,游然也不说,鞠阳有些烦闷,觉得他们不把他当自己人。

这日独自趁他们不注意出了残荷轩,他想自己找办法亲自去证实。可偏偏在街道上遇到了骑马而过的北海王。

鞠阳拉低斗笠,怕北海王认出他。暖香馆可已经被封了,朝廷虽放了他的伙计,但他逃跑了,朝廷又没有明确说他有无罪。

不过北海王从他身边而过时,对于鞠阳这种普通装扮的百姓没有去理会。

容贵妃受伤第十二日。

瑛琳突然想起了主子在二夫人那里拿回来一个盒子。

瑛琳知道那盒子里放的是一颗药丸,曾是小时候小姐落入水中差点死去,被一位自称崔神医的老者救下来后留给她的药。

想到这,瑛琳觉得有希望了。

那个盒子在哪呢?

在她在容贵妃寝宫里翻着盒子时,拓跋宏来到昭阳殿。瑛琳向拓跋宏禀明这个情况,拓跋宏让她赶快找。

找到盒子后,瑛琳双手将盒子奉到拓跋宏的面前。拓跋宏拿着盒子看了看,打开后,确实有一颗豆大的药丸放在里面。

不过,这颗药丸有用吗?

听着瑛琳的禀报,那已是多年前的事情,这颗药丸放了这么久,还有用吗?

贾太医被宣到面前后,拓跋宏让他看看那药丸,为了安全起见,他可不想让容儿吃下去,一命呜呼。

贾太医认真看过后,回道,能用。

听到能用,拓跋宏心里释然,让宫婢赶快给容儿服下去。

这么个消息很快传到太皇太后耳里。

昭阳殿的人太多,复杂了些,其中有个别侍卫是太皇太后吩咐传递消息的。

当太皇太后听到盒子,崔神医,这个名字时,神情似在沉思。

月桃把主子的心事分析得很透彻,在一边轻问道,“主子可是认得崔神医?”

太皇太后没回答,依旧在想事。

难不成那装药丸盒子的主人是他?

她犹记得,在她还是皇后的时候,曾有次因为在皇宫受了文成皇帝的气,出宫散心。

因遇大雨,她和婢女停歇在方山庙宇。在庙宇门外的崖边站着一位衣纱飘逸的老道。老道在雨中俯视着山下。

冯氏有些不明白,雨这么大,还在那看个什么?

她让奴婢去唤那道人进庙避雨。

道人进来后就是对她恭礼相拜。

“参见皇后娘娘。”

冯氏好奇,“道长认识本宫?”

那老道轻微一笑,说,“是,有过一面之缘。”

冯氏惊奇,一面之缘就能知道她是皇后?

冯氏问了道长的名字。

老道回道,“贫道崔伯渊。”

冯氏不明白,老道在雨中还看个什么。

老道只是一笑,等雨停后让冯氏站在那悬崖上看一看。

冯皇后真听了他的话,雨过后,真就站在悬崖边看去远方。

老道问她看到了什么?

冯氏回道,“大魏的天下。”

是,平城就在方山底下,站在这个位置可以俯视整个皇宫,整个平城。但冯氏不只看到皇宫而已,她看到的是天下。

老道一笑,没再和她说什么,临走时送了个盒子给她,那盒子下面也写着崔。

老道告诉她,盒子里的东西可以让她所愿。

冯氏打开后,一看,里面放了一瓶小小的药水。

想到这,冯氏太后明白了,崔伯渊这是曾经也给容贵妃看过病,还曾留下丹药。

这个道士可是奇人,不,是能让她得到她所需要的那个东西的能人。

所以之后,她在寻找他,她需要他。

“月桃。”冯氏太皇回过神看向眼前的奴婢。

“老祖宗可有吩咐?”月桃恭敬回道。

冯氏太皇眼神漠然,正容着神色,说道,“容贵妃有何异常随时来禀报,哀家想知道那丹药是否真那么有效。”

月桃屈身一礼,领着懿旨。

在月桃出去后,冯氏太后手撑着额头,脑海再次晃出那道士的身影。

在她心里可清楚记得,那年在李奕墓园发生的所有事情,那道士出现将那狼女给救走了。

如今这容贵妃和这道士又有牵搁,让她此时心里一片混乱。

难不成这容贵妃真和那狼女有关系?

南宫霓出现在残荷轩门外时,程由立刻将她带到了萧景栖的面前。

南宫霓掀开大大的帽子,解下飘逸的斗篷,露出她年轻的面容。

萧景栖见到她眉头紧锁,并未高兴。

“你怎么到这来了,不在皇宫里好好待着。”

“霓来看侯爷,侯爷受伤了,霓不放心。”

南宫霓恭敬而柔声说道。

“本候只是一点小伤,无碍。”萧景栖淡淡地说道。

他不想见她。

南宫霓心口沉了沉。

“你这么出来,如让朝廷的人查出你的身份,那本候的安排不是全盘泡汤。”萧景栖沉冷地看着她。

“霓很小心,侯爷大可放心。”

她一片深情地盯着他,她就是想表明在她心里,他的重要。

“既然你来了,本候希望你再回去时,好好看护好桪儿,等本候有了计划后,接你们出宫。”

萧景栖郑重地说道。

接你们出宫,那就是连她一起。

南宫霓这才心中有些喜悦地笑了笑。

第157章 记忆错乱

鞠阳来到萧景栖的面前,沉静地看着他,“侯爷,鞠阳不明白,容贵妃到底是容儿小姐还是桪儿小姐,鞠阳想请你给个解释。”

萧景栖敛眉淡淡看了他一眼,半响才道,“你跟我去个地方就明白了。”

鞠阳皱眉疑惑。

萧景栖将鞠阳带去了流霜水榭。

深山密林的岩洞中,鞠阳一直跟在萧景栖的身后,萧景栖一直在往前走,前方好似很长的石洞。

鞠阳不知道这两人要带他去哪?

程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管跟着他的主子。

洞壁上突出的石台上放置着大块的水晶石,每隔一段就放了一个。水晶石发着极亮的光芒,整个洞穴内都光亮得很。只是越往里走,寒气越重,越冰冷。

鞠阳感觉到身子骨开始受冻,但萧景栖和程由像是没一点感觉。

走了一截长长的洞穴,鞠阳终于看见了一扇石门。

萧景栖停下后,在石门的边上一块突出的石块上用手掌按了下去。石门开了,从门外就能感觉门里的寒气更重。

萧景栖一步踏了进去,鞠阳疑惑着也跟着走了进去。又是转了一道石梯,下到了另一层,终于开阔了很多。

鞠阳见到了一个石室,石室的壁上都结着厚厚的冰层。他正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要是没有一点功夫底子的人哪能受得了这寒冰窖。

突地,鞠阳见石室正中有一个冰床,冰床上放置了一口水晶棺,里面很明显就躺了一个人。鞠阳一惊,从白锐身侧快步而过,走近了水晶棺。抹开水晶棺上的雾气,里面躺着的人清清楚楚地现在他眼前。

“这是?”

鞠阳睁大着眼看着萧景栖深沉的眸子,见他正静静地靠在水晶棺边,悠情地看着里面的人。

萧景栖半响才回道他,“乙桪……”

小姐?

鞠阳愣得一怔,仔细地看着水晶棺里面的人,安详地躺着,就像睡着了一样,样子还是那样的年轻漂亮。

是他认识的小姐,没错。

“小姐死了?小姐……”他凛然一冷,面白如纸,声音颤颤。

鞠阳不可信的将视线停留在水晶棺里,原以为小姐好好的,而且还相聚了,是多么的开心。可是为何小姐这?

鞠阳一把拉住萧景栖的衣领,瞪着他恶狠狠地道,“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萧景栖无声地掉下一颗泪,眼睛红红的看着鞠阳,拔开他的手,“桪儿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鞠阳松开了他,愣得后退一步,不信他的话。明明小姐还在世,还认得他,难道桪儿回来了,那都是假的?

他猛然醒悟,那个人不是小姐,应该是容贵妃,可是这是为什么?他依旧不明白。

萧景栖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哑声说道“那个女子就是容贵妃,是容儿,并不是桪儿,只是桪儿的灵魂附在了她的身体里……”

鞠阳不明白地看着萧景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景栖的眸中忧伤,双手摸在水晶棺上,说了桪儿独闯冯氏太皇太后当年的城外出门,伏击受伤,一箭穿胸后,生命已无迹象。他师傅崔道人用全部功力将桪儿的灵魂封印在了白玉瓶里,桪儿的灵魂此时在容儿的身上。

那次鞠阳在乙府见到的人,虽是容贵妃的身体,但却是乙桪的记忆。

听了萧景栖的述说,鞠阳明白了一切。

他的小姐如今躺在这水晶棺里,只是一聚遗体而已。

鞠阳泪水掉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冰床前,双手伏地叩拜。

他不停地说道,“对不起,小姐,属下来迟了……”

他一直等待小姐回来,还以为小姐真回来,却没想到当年小姐就已经死了。

那年李奕墓园,他看到的小姐,还以为被救之后,小姐隐姓埋名了,却不知小姐当日真的死了。

他抱了这么多年的希望,终是落空。

可萧景栖知道,为何一直来都不告诉他。

鞠阳叩完头后,站起来,怒视着萧景栖,“为何这些年来你都不说桪儿小姐已经死了。”

萧景栖沉着眸,静静地回他,“怕你难过,所以没告诉你。”

他这是为他好。

鞠阳明白,轻叹了口气,再次将视线停在冰棺之上。

“那么皇宫里的小姐此时即是容儿小姐又是桪儿小姐,是不是?”鞠阳沉吟起来,问起他。

萧景栖平静地点了下头。

鞠阳微皱起他的眉头,认真地问道,“那么侯爷准备如何打算?”

如何打算?在萧景栖的心里,从在幽林谷见到容儿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有所打算了。

“我不会让她一直待在大魏皇宫的……”

~~~~~~~~~~

乱石山岗中,我不停地奔跑,身后几名蒙面徒匪拿着大刀追杀着我。

我在急落坠入悬崖,万丈深渊的崖底看不清任何东西,蒙蒙胧胧一片。

水急流而下,我在水中不停地挣扎,阳光刺着眼睛让我无法睁眼。

我脆弱得无力再走,无力再爬。

迷茫的丛林,将我呼救的声音淹没。

在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看不太清楚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他在不停地喊我,“姑娘,姑娘,快醒醒……”

我感觉唇边被人喂了一口水,清醒了很多,也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很俊郎的男子,他正一手扶着我的后背,手中的水袋放在我的嘴边,是想让我喝水。

我有了一丝力气,费力地喝了几口。

男子将水袋递给他身后的人。我这才发现我面前的是两个男人,他身后的那位看起来像随从。

面前的公子将我一把抱起就走。

我实在是太困,好像还没走出树林,我又昏睡过去。

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睡梦中总感觉自己胸口好痛。痛得我吸气都难受,我想伸手去揉揉胸口,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动不了。

我感觉全身被布条绑着一样,难受,很难受。

是谁绑了我?是谁!

我从睡梦中醒来,猛地睁开眼,映入眼的是罗纱帐顶。随即耳边传来女子的呼声,“小姐,你醒了。”

我侧过头,见瑛琳在我床边,正泪眼朦胧的看着我。

我兴喜,是瑛琳,难道我回府了吗?

我想爬起身,瑛琳忙扶着我,将我靠在床头。这时,床榻边几个女子也走了进来,都喜笑颜开地在欢呼,“娘娘终于醒了。”

我还在恍惚中,这时又走近来一个男子,神情紧张的快步走过来。

瑛琳和那几个女子都跪地而拜,他们同声说着,“皇上金安。”

皇上?

怎么回事?我在哪?

这人是皇上。

男子脸上兴喜着笑容,轻挥手后,我房里的那些人都退了出去。

看着瑛琳也准备出去,我有些惶恐,不明白,忙唤住她,“瑛琳,你去哪?”

我的声音很弱,看来是因为坠崖,又在水中泡了许久,还在丛林中走了不少时辰,身体虚脱了,才这么虚弱。

瑛琳怔住脚步,愣愣地看着我。

那男子抓住我的手,又想来抚摸我的脸,我下意识的想躲闪,可还是无力,身子只是轻轻地微斜。

他一直带着笑容地盯着我,眼睛里全是我的轮廓。他在跟我说话,“容儿,你真的好起来了,朕还以为……”

他说着哽咽了,那样的神情像对我有着很深的情意。

我木然地看着他,不明白面前的一切,只是他的样子,我似曾见过。在哪见过?

我想起来了,在我从水中爬起来后,在丛林中迷茫地寻找出路,最后身体虚脱晕倒了。

是他,是他救了我,给了我水喝,抱我起来。

一定是他把我从那迷雾森林中救出来了。要不然,我再次醒来会在床上了,面前的人也是他。

我微裂出笑容,哑声说道,“是你啊,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我可能还在那迷雾森林中走不出来,真的谢谢你。”

我明显感觉到抓着我的手一松,面前的公子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瑛琳走近也是愣愣地喊了我一句,“主子。”

这公子被惊了一下,对瑛琳道,“去把贾太医传来。”

瑛琳急步而去。

望着瑛琳出去的身影,想着刚才她们唤他皇上,还有我此时的周围确实是富丽堂皇。

难不成他真的是当今皇帝拓跋宏?

“你是皇上?”我不可置信地问道。

“容儿,你不记得我了吗?”他眉间浮现一抹怪异的神色。

“我就见过你一次啊。”我无辜地眨了下眼,难不成我很认识他吗?

他愣了很久都像没反应过来一样。

贾太医匆匆地赶来,参拜了拓跋宏后,忙探上我的脉搏。太医仔细探了我的病情后,正准备回禀皇上。

皇上摆手,让瑛琳照顾我再次躺下后,他带着太医出去说话了。

我不知太医到底和皇上说了什么,不过他再次进来后,只是吩咐瑛琳好生照顾我。

我有些不解地皱眉,说道,“瑛琳,那人真是皇上?”

瑛琳又是一愣,嘴角抽搐,低声回道,“是的,主子,不过主子为何认得奴婢而不认识皇上了呢?主子现在可是皇上的贵妃娘娘呢。”

贵妃娘娘?

我瞪大眼睛,怎么回事?

难道我坠崖落水后,沉睡了很久吗?我忘记了其它事情吗?我何时都成为他的贵妃了?

我不太相信,眼前迷糊,再次晕倒下去。

~~~~~~~~~

拓跋宏在正堂中听着贾太医的回禀,刘贾医说,贵妃娘娘这是因为受了刺客,精气神有些错乱,以至于忘记了一些事,而她的记忆停留在了以前。至于贵妃的箭伤已经无大碍了,服些药就可以痊愈了。但精神上的创伤,可能还需调整过来。

拓跋宏听后再次确问道,“贾太医的意思是容贵妃记不起来后面发生的事,记忆停留在以前。”

贾太医点头回答,是。

拓跋宏想起刚才容贵妃的话,已经猜到她的记忆停留在哪里呢?还是他第一次在迷雾森林中见到她时,那奄奄一息的样子。

那么,是不是,容儿在那以后的所有事都不记得了?

拓跋宏眉头紧锁,摆手让贾太医退下。

第158章 采月遇上的神秘人

太华殿,大监刘阿素恭敬走进正殿,回禀太皇太后,“禀太皇太后,昭阳宫的容贵妃醒了。”

正在食用膏汤的冯氏太后抬眸看了眼刘阿素,神情微微一愣,随即素了容色,沉了眸色。

“看来崔伯渊的药是真有效,能让人起死回生。”

太皇太后这句话似乎在说给自己听。

她放下手中的汤勺,奴婢连忙将汤碗撤了下去。

月桃端上茶水,冯氏太后慢饮了口。

月桃恭敬地说道,“容贵妃可真是福厚,中了这么深的一箭,还能生还,可真是奇迹。”

福厚?

冯氏太后笑了笑。

如说谁给她的福,冯氏太后当然明白,应该是那隐世的崔道人。是那个人,是那个人在多年前竟然留了一粒药丸给她,而谁都不知。

那人或许在很早之前,就可能已经得知容贵妃会有一天需要那粒药丸。

冯氏太后此时更加确信崔伯渊得了寇国师的真传。

此时奴婢进前来禀报,“太皇太后,昭仪娘娘请见。”

冯氏回过神来,冯依清来见她无非就是容贵妃的事。

“让她进来。”冯氏平静地说道。

冯依清走进福礼恭安。

太皇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

“老祖宗,容贵妃已经醒了。”冯依清忙一脸不悦的神色说道。

“哀家已经知道了。”太皇太后淡漠一语。

冯依清凝眉道,“既然容贵妃醒了,老祖宗对容贵妃没有一丝处罚之意吗,她身为一个皇室贵妃不守妇道,和别的男人出走,再回宫还是以刺客的身份出现,老祖宗就这么算了吗?”

太皇太后思虑片刻,道:“清儿,有些事能不计较就无需去计较,可以当不存在。”

冯依清不明白,愣愣地望着太皇太后。

“容贵妃可是有损皇室颜面啊,老祖宗。”

冯依清的话,太皇太后当然明白,容贵妃应是死罪难逃的大罪。而她又怎不明白,容贵妃此次的行为是朝廷不容,后宫不容,皇室不容的大罪。

可太皇太后此时并不想因为容贵妃而去下罪于高府。在她的心里还有她的盘算,她得为忠于她的人留一条活路,好继续为她卖命。

高扬是她一手提拔的,虽然封高扬为骠骑大将军的是皇上,但是她早就有意而为之的。

这次容贵妃的事,她表面上降了高扬的职权,以示朝廷众臣,可她心里还是清楚,高扬在为她做事。

她并不想让高家连根拔起。

留着容贵妃的命,也是因为皇上对容贵妃一样情深,不想表面伤了和皇上的关系。

如这次容贵妃死了,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可谁知容贵妃命厚。

容贵妃既然活过来了,她就要想想了……

还能再让容贵妃去死吗?

那么皇帝会怎样?

冯氏太皇太后看着冯昭仪,语意沉沉:“哀家自有主张,你还是在永安宫好好待着,近日别去烦皇上,让他清静点。”

冯依清不悦地退下。

月桃扶着太皇太后走进内室,太皇太后轻摆手让月桃退下,在她身边没有任何人时,她从床榻边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放着的是玉麒麟。

不错,就是那个玉麒麟,乙桪的玉麒麟。是那日在北海王大婚之日,太华宫进了贼,想偷盗玉麒麟,可是被大监刘阿素发现,贼人未可得,匆匆离开。

索性太皇太后就说太华宫里丢了东西,想揪出那夜的贼人,还让咸阳王全权负责,可查了好些天,无所获。

刘阿素说,那夜的贼人是个女的,太皇太后听了后,以为当年的狼女回来了,是她想偷走玉麒麟。

可是怎么想,也说不通,如真是那个狼女,她一个江湖女子想进皇宫应该不可能。

那就是有另外的人得知玉麒麟在她的寝宫里,所以才夜探她太华宫,而且这个人一定还在皇宫。

那几日,皇宫里查出了不少宫婢有偷盗行为,她都一一仔细看了,在她的火眼精睛下,认为那些宫婢应该都不是那夜前来偷盗的女子。

那个女子或许已经离开了皇宫,或许还藏在皇宫里,只是藏得深,不是这么就轻易发觉。

从那日后,太皇太后并没有把这件事忘记脑后,而是一直让人暗中在查访。

玉麒麟也没被她藏得更隐密,就放在她床榻旁的柜子里,她就想看看那个人是谁,偷了一次不成功,一定还会再偷第二次。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个人不再出现,太皇太后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心中认为只是还没有机会而已,如有机会,那个人一定还会再次偷盗。

抓住了那个人,就会清楚那个人为何要偷玉麒麟,或许就能清楚那个人和玉麒麟的关系,或许能解开玉麒麟的秘密。

想到这,太皇太后淡淡冷笑,将玉麒麟再次放了进盒子里。

~~~~~~~~

睡梦中,我的脑海里许多画面从头飘到尾……

我再次醒来后,又是一天午时,瑛琳端来汤药让我喝。我知道自己身体虚脱,只有全喝了它。

“看着主子能好起来,瑛琳感谢天地的厚爱。”

她在我面前是如此的忠心,如此的看重我这个主子,我笑了笑。

屋里涌进来不少奴婢来拜见我,我坐在软椅上只是淡漠地静望了她们一眼。

除了瑛琳,其他奴婢内侍我对她们就说,陌生得很,不认识,只好让他们在我面前一一报个名字。

那些奴婢一时惊讶,认为我不记得了所有。

此时,她们肯定也都知道了我的病情,从她们的神情上我能看出来,为我难过。

不过,我没多少表情,只是无知的笑了笑。

午膳时,拓跋宏来了。

我起身准备给他行礼,拓跋宏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容儿身子弱,无须行这些礼仪。”

“谢皇上。”我凝视着皇上,他温润尔雅,眸光中夹杂着几许缠绵和迷茫。

他微笑地看着我,将我牵到了桌边,准备和我一起用膳。

满桌子都是一些清淡膳食,这正是拓跋宏吩咐御膳房做的。

竹砚在一边伺候着布菜,看她的动作很熟练,应该常做这样的事情。

竹砚将炖好的鸡肉舀到我碗里,拓跋宏在一边说道,“容儿,这道菜是你最喜欢吃的,尝尝。”

我微微淡笑,没说好吃,也没说不好吃,我的性子沉静的很。

见我在沉思,拓跋宏又轻轻地叫了我一句,“容儿——”。

我微微一笑,应道他,“好吃。”

整个用膳过程,拓跋宏都没吃什么,就是看着我吃,还有让我多吃点。

说我昏睡了二十天,得多补补才行。

我只是淡淡微笑应对他。

“容儿什么也不记得了,皇上会不会怪罪容儿?”我看着他,静静地问道。

拓跋宏握起我的手,深情地道,“只要容儿好好的,其它的都不重要,只要容儿在朕身边就好。”

他这么说,那就好,我心中默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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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依清从太华殿回寝宫后是一顿气结。

宫婢萱儿看着冯昭仪发着怒火小心翼翼地上前奉茶,冯依清一挥手将茶水打翻,热茶溅到了萱儿的脸上。

萱儿惊叫一声,双手捂住脸庞。

冯依清更加愤怒,因为萱儿的惊叫声吵到她了,命人拉出去杖则二十。

萱儿被打得皮开肉绽,回奴婢居所时,已经是臀部开花,面部烫红。

永安宫里的奴婢萎颤颤过了一日,没有人为萱儿的伤势担心,也没人理睬她,只有同为奴婢的采月来照看了她。

只是次日辰时时,萱儿的尸首被发现在了奴婢居所前的水塘中。

萱儿已死,永安宫的所有奴婢都觉得萱儿应是受不了冯昭仪的虐待自杀了。而采月在心中认为,萱儿是因为自己面部被茶水烫到而毁了容,所以才没勇气活下去了。

采月曾听萱儿说过,再过二年就到了年龄,可以出宫了。她宫外有个表哥在等着她,等她出去和她成亲。萱儿一定是觉得自己毁容了,再也不能和表哥在一起了,所以才有了轻生的念头。

采月认为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冯昭仪,冯昭仪不把她们奴婢当人看。

宫中死了一个奴婢,很正常,没人去管太多。就萱儿的尸首,冯昭仪都让奴才随便拖出宫去埋了。

萱儿死的过后那天夜里,采月找了一处清幽无人的地方悄悄地给萱儿烧了一点纸钱。

她为萱儿祈祷,希望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做奴婢了。在她等着纸钱烧灭时,突然从山石后中走出来一人,采月被吓了一跳。

在皇宫中是不能随意烧纸钱的,采月这是犯了大忌。当她瘫软在地,以为自己快被抓起来,打死时,竟然看清了来人是谁。

来人在她面前拿下斗篷的帽子后,她清楚地看清了面前之人。

采月忙跪地而拜,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这夜,采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居所的,在踏进门槛的那一刻差点拌倒。那一夜,她整晚都没睡,忧心忡忡。

她做了个梦,梦里再次见到那个穿着斗篷出现在她面前的人,那个人阴沉地对她说道,“如你不去完成这件事,你知道会怎样!”

采月从梦里被吓醒,躲在自己的被窝里,身体发颤。

她从未想过,那个人会有这样一面。

会是那样的可怕。

采月害怕,害怕自己完成不了那个人要求她做的事。

她怕,她的一家老小会有灾难。

第159章 假失忆

挑着一担子水果的农夫在皇宫的宫城门外转悠,还在宫城门外叫卖,不远不近,但他的眼神偶尔看向那宫城门口。

回走的路上,农夫脚程很快,也不再叫卖,直接回到了接近平城偏外的幽雨庄。

回院后,放下担子,在屋里卸下乔装打扮的面容以及粗糙的衣衫。

屋门被推开,于伯走了进来,看着卸好装的萱嘉,问道,“有小姐的消息吗?”

萱嘉闷声摇头。

于伯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

无奈摇摇自己的头,于伯轻步走出屋门,抬头遥望着天空,沉声自语“也不知萧公子此时在做什么?”

~~~~~~~~

崔伯渊的药确实能让人身体立刻好起来,我已经没事了,伤口也在恢复中。

看着自己精神好了起来,我心中很是欣慰。我并没有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在这次中箭第一次舒醒时,记忆混乱了而已,晕倒后再次醒来,其实我什么也记得,但在拓跋宏的面前,以及所有人的面前我装住失忆了而已。

因为只有这样,拓跋宏才不会问我从阴山行宫为何消失,才不会问这段时日我去了哪,和谁在一起。就算他心里已经知道我和白锐离开的,我也不会去亲自承认。

我不只记得所有的高昭容的事,我还记得所有乙桪的事,我是两个人,不是一个人。

我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是高昭容还是乙桪,在这之前,或许我认为自己是高昭阳,可是此时我也许是乙桪。

如此时有人问我是谁,我回答不出来。

在那夜太皇太后的命令下,羽林军乱箭飞射下,我看到了自己的死亡,看到了那年李奕墓园我的死。

不错,我早已经死了,死在了当年。

现下的我只是一抹灵魂……

占据别人身体的灵魂……

就算是灵魂,我也不能让自己消失,我还事未完成,我要找到崔师伯,不错,崔伯渊,萧景栖的师傅,他在当年李奕墓园救下我后,将我的灵魂安置后,应该去了那个地方。

我知道崔师伯一定还没死,他是失踪了,而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现在要不要和萧景栖联系,告知他,我还是我?

我在犹豫。

他此时一定得知我还好好活着的消息,宜儿肯定会告知他。只是他或许不一定知道我的记忆还好好的……

我静坐在自己的寝宫里,回想着高昭容在幽林谷第一次见到萧景栖起,一直想到这次回宫中箭后。

他那次就是有意接近高昭容,因为她和我相似,或许开始他真的是因为放不下我,见到和我长得像的高昭容才想接近,但我从阴山醒来,他之后跟我说的有些话中,常提起他的师傅崔伯渊,我已经十分确认他应该也在找崔师伯。

我的秘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但萧景栖是知道的,或许应该联合他才能尽快找到师伯。

我回过神,从软椅上起身,走到正殿,奴婢们在忙着手中的活,摆花的摆花,擦桌的擦桌。

她们见我出来恭敬一礼,我淡淡微笑了下,还是一副对她们不是很熟的样子。

竹砚将我的药端了过来,“娘娘,该喝药了。”

我平静一笑,没有拒绝。

宜儿被高昭容打发成做其他劳力,此时接不了我的身。不过这时我却想让她在身边伺候,我看向竹砚,淡淡说道,“让宜儿以后在本宫身边贴身伺候。”

竹砚愣了愣,但还是忙回我,“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吩咐。”

宜儿到我面前行礼后,疑惑地看着我。

我的神情淡漠,让她看不出来我在想什么。

我轻扬手让所有奴婢都退下,留下宜儿一个人。

在她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我时,我素容地说道,“你进宫本就是为了保护本宫的,以后就随时在本宫身边。”

宜儿惊讶地张了嘴,“娘娘没失忆?”

我轻笑,给了她一个眼神,对她的问题表示肯定。

“你的武功很好,本宫见过,很不错。”我淡淡说道。

在太岳山,高昭容见过她使出的武功,她自己应该清楚。

见我说此话,宜儿犹豫地问道,“娘娘是需要宜儿去做什么吗?”

我站起身来走近她,盯着她道,“你有武功,自然能保护好自己,本宫给你个任务,和太皇太后太华殿的宫女处好关系,以及摸清太皇太后每天的行踪。”

宜儿什么也没问缘由就垂头回应我,“奴婢一定完成。”

我嘴角淡淡扯出一抹笑,对她的恭敬很满意。

日落时,我在寝宫待了一整日,有些烦闷,让瑛琳陪我一起去教坊司走走。

这也是我从这次中箭醒来后第一次让奴婢陪着要出去走走。

在教坊司门外我却见冯诞刚好从教坊司出来。他对我恭礼拜见。

瑛琳怕我不认识他,忙道,“殿中尚书冯诞冯大人。”

她对我说完这句话忙向冯诞行礼。

我轻微一笑,“冯大人到这教坊司来所谓何事?”

冯诞低头答道,“微臣来和南宫乐师交代过几日宫中礼仪所弹奏之曲。”

听到此话,我立刻明白,过几日是中元节了,皇宫中又会是一番欢乐。他冯诞当然得尽力办点事。

我平静地说道,“那冯大人去忙。”

冯诞朝我拱手再次行礼后稳步离开。

我轻吸了一口气,大步走进教坊司,南宫霓已经迎了出来,忙跪地叩拜。

我眼含笑意摆手示意她起来。

她起身后疑惑地看着我的神情,我知道她在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我的失忆或许后宫中已经都知道了,拓跋宏在我舒醒后就向太皇太后禀明了,说我失了记忆,记忆停在几年之前我还未回平城之前了。

那么那个时候,我是不认识南宫霓的。

南宫霓是萧景栖的人,在这些奴婢面前我不应该表现出我和她熟,更不应该表现出我的记忆还好好的。

我微笑说道,“听闻南宫乐师琴技很好,本宫无聊想听一曲。”

南宫霓愣愣一笑,忙吩咐教坊司的其他女子摆好席位。

我安然地坐在上座,吃着水蜜桃,细听南宫霓弹奏出来的曲子。

一曲琴声还在,拓跋宏摆驾前来。

他笑着挥手示意跪地全部之人平升后,笑呵呵地坐在我身边,说道,“怎么,容儿身体才好就走这么远的路到这教坊司来了,如是想听曲,让乐师去昭阳宫便可。”

我端起案上的茶,浅呷一口,不以为意道“臣妾就想走走,活动身体。”

拓跋宏看着我柔笑道,“下次容儿想去哪,让朕陪你就是。”

我温柔一笑,回道他,“好。”

我没跟南宫霓说上任何一句话,在南宫霓一曲下来后,拓跋宏就要扶我回昭阳宫休息,我只好随着拓跋宏一起回了寝宫。

在教坊司起身离开时,南宫霓那双媚眼很是认真地瞧了我,我知道她一定也在猜测我这次受伤的情况。

夜晚降临时,我发现宜儿不在,她可能出去了,我不知她去了哪,或许她是去见南宫霓了也说不准。

从我这次受伤醒来,太皇太后竟然没有大动干戈,也没有处置我,这倒让我有些好奇了。

除非她有别的原因,是不想动我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我此时还未曾想到。

太皇太后不可能因为皇上眷恋我,就这么放了我,这是不可能的。明知我这次回皇宫,虽开始是自己一个人来,可是最后萧景栖等他们出现,还以蒙面身份出现,在皇宫里动手,很明显就是刺客的身份。

我和刺客在一起,就算我不是主谋,也会同罪。

太皇太后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有什么是我不知的。

~~~~~~~~

平城城门口,萧景栖乔装后从城门走进,城门守卫严把着门口,进入的人一一搜查。

城门校尉乞伏延利就在城门口巡视,坚守盘查。

皇宫刺客一案,北海王一直受命没有松懈,在平城附近严加盘查,只要白锐踏进京城必然会被抓起。

萧景栖一身普通装扮,完全是普通百姓,毫无昔日的俊逸。他混在平民中,接受城门兵卒的细查。

或许他人看不出来,可是城门校尉乞伏延利一眼就已经识破。

乞伏延利紧了心脏,在看出萧景栖后,想等他走过去之后,再慢慢跟上他,想上前问一问,这么戒严,他为何还要回城。

可是这时,北海王骑在马上出现而来,乞伏延利没敢多动神色,连忙迎起北海王。

北海王的马从萧景栖身边而过,萧景栖微微地将头看去一边,自然而随意,完全没有一丝紧张。

乞伏延利害怕北海王认出萧景栖,忙上前朗声地拱手以礼,称呼北海王,“殿下。”

他在低头时,眼角余光瞟去萧景栖,见他已经走去后才缓了紧张之色。

北海王没有下马而是坐在马上,素容地看着城门口来往的行人,然后才将视线停在乞伏延利的身上,威严而正色道,“如你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人,可小心你的脑袋。”

北海王早就清楚,乞伏延利和高府一家走得近,而那白锐同是和高府人走得近。

乞伏延利低头拱手忙回道,“殿下放心就是,延利的脑袋还是要保住的。”

北海王冷漠地面无表情道,“这样最好。”

话完他再次驾马悠悠地从城门口大道上调转马头前往别处。

乞伏延利放眼望去,城中大道上,人来人往中,那个人的身影早已经不在。

“校尉,在望什么呢?”此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乞伏延利愣得回过头。

郦敏心的心意

高显在自己房中,坐在桌前,看着放在桌上的剑,神情深幽,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担忧和疑惑。

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回想那夜容贵妃出现在皇宫中,还用此剑和皇宫侍卫打斗,那身武功,很不可思议。

二姐从未学过武,这是他从小便就清楚的,可那夜,那个女子明明是二姐,却一身武功。

剑是当夜二姐受伤后,皇上急着抱走她,他从地上拾起来的。

当时,高显就已经异常愣住,将剑拿在了自己手上,皇宫恢复平静后,他才将剑拿了回来。

他仔细观看了此剑已经有好些天了,他发现这把剑有些年代久远,是把上好的古剑。

这么多的迷惑,高显一时无法理解,太多的迷团让他得不到解释,或许他觉得自己应该亲自问问二姐。

为什么,她会武功?

思量过后,他抖了精神,走出自己的房间,他觉得自己得去见见她。

高显沉着心事来到皇宫,昭阳宫外又增加了巡视的侍卫。

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到他,拱手示礼。

高显冷静地走了进去。

我正靠在软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内侍张新普前来禀报,显要见我,我缓睁开眼,很是平静地对张新普道,“让他进来。”

高显进来时,我已经坐在了正殿里,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他在给我行过礼后,视线停在我的脸上,那眼神似在打量,又似在琢磨。

他在疑惑我。

他在怀疑我的身份。

我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抿嘴淡淡而笑,柔声说道,“显,你来啦。”

高显这才回过神,恭谨道:“姐的身体可还好,弟特意来看看你。”

我安然一笑,“已经没什么事了。”

“这就好。”他抿嘴微笑点头。

他眼神恍惚着,似有什么话要说一般,又不知怎么张口。

我已经看出了他的犹豫,朝殿内的奴婢轻摆了下手,奴婢们退下后,我才正色地看着他。

“想说什么?”

高显走近两步,微一沉吟,“姐,你会武功?”

那夜,见过我武功的人可不只显一个人,谁都没来问,而他跑来就这么问我。

或许其他人都没回过神来,我会武功这件事,他却还这么记忆犹新。

我淡淡一笑,看着他回道,“会一点。”

高显皱眉,或许我的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可他又好像不能不相信一样。

他怔怔地看着我,“姐,你从阴山行宫失踪后到底去做了什么,为何连武功都会了?”

我僵硬了神色,沉下脸,冷声回他,“这,你不需要知道。”

“姐,你并不是如他们说的,醒过来后失忆了是不是?”

高显眼有疑惑,怔怔地看着我。

我没半点笑意,冷笑了下,“失忆也罢,不失忆也罢,不都是我,你就当我失忆了好了。”

高显拧眉,“姐为何要骗皇上?”

我冷哼一声,轻笑,“他知道太多的话,你姐我还能活吗?”

我站起身走近他,盯着他道,“显,你若想姐好好的,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你想,如皇上得知了姐记得所有,他会不会询问姐失踪和谁在一起,为何要与那些刺客一起……”

“姐,你真的是和白锐在一起是不是,那夜皇宫的刺客就是白锐,对不对?”

“他是为了来救我出宫,才闯进皇宫,他并没有要刺杀谁。”

我肯定地告诉高显,本事情就是这样,萧景栖不过就是为了来寻我的,想将我从朝廷禁军手上救出去而已。

因为他认为我是乙桪,当然我也是乙桪。

高显沉默,半响再次说道,“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能说,要不然弟想不出来,当日为何在行宫离开……”他顿了顿,看着我,“你真不会是因为爱上了白锐,所以想和他离开?”

高显满脸的疑惑,似乎相信了他的猜想。

我呆了神情,真不知如何回答他。可我又怎让他猜想出这么多。

“你想多了,我离开,不过就只是想去看看世界,出去走走而已,没有其他的。”

我木然地回道他。

高显神色微微一滞,半信半疑看着我。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回过身走到椅边坐下,对他道,“我累了,你退下。”

他没再说什么,静静地看我一眼后,恭礼离开。

~~~~~~~~~

乞伏延利回身时,见刚才呼他的人是尚书右臣郦府里的小姐郦敏心。

平日里,他和这郦敏心没多少交情,而此时这个女子微笑地看着他,看样子并不像路过,而是特意来找他一般的感觉。

乞伏延利疑惑地笑了笑,“郦大小姐。”

郦敏心温柔一笑,“校尉何时不当职有空?”

乞伏延利皱了皱眉,不明白,心道,难不成她想约自己?

“郦小姐问这话是何意?”他淡淡地问道。

郦敏心抿嘴淡笑下,很认真地说道,“敏心想约校尉有空喝杯茶,可有时间?”

乞伏延利愣了愣,有丝紧张,下意识地以为她看上了自己,不过,又觉得不可能,他只是个城门校尉,而她一个尚书右臣的大小姐,怎会看上他?

“校尉……”郦敏心再次呼他一句。

乞伏延利回过神来,不加思索,突出口,“明日不当职。”

“那好,敏心明日未时在清源楼等校尉,一起喝杯茶。”

“好。”

乞伏延利这才惊醒,自己怎么突然就同意了,可郦敏心已经微笑转过身离开了。

他懵住一般。

这日夜里,他惶惶睡不着,不是因为郦敏心突然约他相见,而是白日里见到了萧景栖,想必此时萧景栖在京城里的某一处。

他从床上坐起,穿好外衣,出了门。

深夜,乞伏延利来到幽雨庄,翻墙而入,想来看看萧景栖是不是在幽雨庄里。

他刚跳入幽雨庄院里,就让人发现了。

发现异动的是宣嘉,宣嘉喝道一声,“谁!”

乞伏延利知道,能在幽雨庄里的人必定都是萧景栖的人,就大胆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宣嘉走近他,漠视了他一眼,对来人不太清楚。

宣嘉并不知乞伏延利是萧景栖的人,警惕地问道,“你夜闯民宅为何目的?”

乞伏延利忙表明自己来意,不想动手产生误会。

“侯爷可在?”

宣嘉疑惑地扫了他一眼,抬眉问道,“你是萧景栖的人?”

乞伏延利拱手以礼,“正是,侯爷可在?”

宣嘉摇头,告诉他实话,“萧公子不在,没回来,北海王到查访过这里之后,萧公子和我等人出去躲避后就未回到这里,他的行踪我等不清楚。”

乞伏延利只好再次告诉他今日所见,“今日在北城门,在下见到侯爷进城了,在下还以为侯爷可能回了这里。”

他看着宣嘉继续道,“如阁下得知侯爷的消息可通告在下一声,在下每日在城门当职。”

宣嘉淡淡地点了下头。

郦敏心与他的约见之时,乞伏延利还是去了。

他走到清源楼上,见郦敏心独自一人坐在窗台边的位置上。

乞伏延利犹豫之后走了过去,在桌边坐下。

郦敏心看着他,淡淡一笑,给他斟上茶,“校尉能来,敏心很高兴。”

乞伏延利觉得自己有些渴,拿起杯子将茶水饮了口,放下杯后默默地瞧了她一眼,“郦小姐有何事找在下,说?”

郦敏心嘴抿嘴淡笑,瞧了眼堂内,见没人看向他们,便轻声地问道乞伏延利,“敏心想请校尉帮个忙?”

乞伏延利眉头一愣,随即蓦然一笑,“在下能帮郦小姐什么忙?”

“乞伏大人可是城门校尉,当然会有你的权利之处,敏心想请校尉大人……”

乞伏延利等着她说。

郦敏心顿了下继续道,“如校尉大人见到白郎中,可否放他出城。”

郦敏心说出这句话,乞伏延利真是没猜出来,他怔了怔,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

“郦小姐为何对白锐如此关心?”

郦敏心羞涩一笑,“白郎中曾救过敏心的性命,敏心是真心想感谢他,想帮他一个忙,敏心不想看见他被朝廷抓获。”

乞伏延利记了起来,在几年前在任城王爷的寿宴上,白郎中可是出了名了,不只是救下了在众人面前失仪的郦敏心,还解了高二小姐的毒。

乞伏延利没有表态在犹豫,他当然不能立刻表态。

郦敏心再次追说一句,“敏心知道校尉大人为难,可敏心真心希望校尉大人能帮这个忙,如校尉大人帮了忙,敏心不会亏待校尉大人的。”

乞伏延利淡淡一笑,“郦小姐就如何知道那白郎中还一定在城中呢?”

郦敏心的心头涌起一阵复杂情绪。

“反正你不必管白郎中在还是不在,敏心就希望校尉大人帮了这个忙。”

乞伏延利是笑非笑看着她。

郦敏心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这可是她要求的,求之不得,如朝廷哪天查出来,谁将白锐放出了城,可也有个推脱的。

这何乐而不为呢。

乞伏延利点头应了她。

可眼下侯爷去了哪?

乞伏延利从清源楼出来后,在门口忧郁之后往邀月楼而去。

邀月楼若说是他萧景栖的根据地未尝不可。

走进邀月楼,里面依旧每日如初,品茶,论棋,吟诗,更重要的听曲。每日宾客爆满,生意兴隆。

乞伏延利慢慢走进大堂,随意地瞭望眼,便直接上了楼。

可刚走到楼梯拐角处,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校尉大人,好巧啊,楼上雅包,殿下有请。”

第161章 烧了画像

乞伏延利抬头,见和他说话的是北海王殿下的侍卫解凛。

下意识地乞伏延利心中一紧,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一样。他忙恭维地笑着迎道,“七殿下也在?”

解凛正色的没一丝笑容,“校尉大人,请。”

乞伏延利只好跟着他身后来到雅包。

雅间里,北海王正悠悠地喝着茶,乞伏延利走进时,北海王头都没抬,而是直视着茶杯中的水。

乞伏延利恭敬地一礼,“卑职见过殿下。”

北海王这才抬起眸看了他一眼,轻摆手,“坐。”

乞伏延利感觉到了一丝惶恐,北海王的神色深幽的他看不出来有何意思。

在他慢慢坐下时,北海王是笑非笑地说道,“校尉也是个儒雅之士,爱留涟在邀月楼。”他抬眉又继续道,“这邀月楼确实是个好地方,京城里不少名士可都喜欢往这跑。”

乞伏延利不知北海王找他上来,开头这话中有何含义,他心中紧张的是,北海王会不会清楚他和萧景栖的关系,害怕身份是不是暴露了。

这邀月楼可是萧景栖近年来在这平城里购买的房产,用来掩饰他属下聚会的地方。

可乞伏延利知道房产的房子并不是写着萧景栖的大名,而是这邀月楼的老板古晰,古晰就算查出来,也没有太多底案,不过就是个商人。

乞伏延利还是很平静,未太多担心,平日里他和萧景栖之间很少单独碰过面。就算有过单独碰面,也是在这邀月楼里,而这邀月楼大部分的人都是萧景栖的人。此时北海王没有动邀月楼,想必并未查出邀月楼的任何不妥。

乞伏延利随即回过神,恭谨一笑,“殿下也是风雅之人,卑职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时来晃晃。”

北海王淡淡一笑,“既然碰到了,一起喝杯茶。”

乞伏延利只好静静地陪着,不过北海王从头到尾并没有提及有关萧景栖的任何话题,他在最后散场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特意来找侯爷,又落空。

~~~~~~~~~

我站在昭阳宫的院中看着院里的梧桐树,愣神发呆。

此时一个宫婢走了来,在我面前恭礼,说,“贵妃娘娘,太皇太后请见。”

我回过神来看向那个宫婢,她应该是太华殿的宫婢,不是很眼熟,但好像也见过。

从这次受伤醒来,我是还没去太华殿进见,礼仪辈分之礼,我是做得不到位,冯氏特来提醒,应是多日见我不去,有些恼怒了。

我对这个前来的宫婢淡漠一笑,应道她,随后就去。

我心中异常冷静和镇定,带着宜儿一起前去。

宜儿会武功,她还是萧景栖的人,如冯氏太后发现了我有何不同,想对我做什么,宜儿想必一定会保护我。

我穿着贵妃该有的盛装,从容不迫地来到太华殿。

在走进殿内时,我特意仔细地瞧了眼太华殿的正殿的格局以及有多少个宫婢和内侍。

心中还是在担心那夜冯氏太后认出我来。

多年前她见过我,也见过我的武功,如她真想出来是我,那可能会来一场翁中捉鳖。

冯氏太后坐在大殿中矮榻上,月桃站在她身边,大监刘阿素也在一旁,除了她宫中之人,没有任何的羽林军在太华殿守卫。

我稍加放松了神情,就这么些奴婢,如真想抓住我,那是不可能的。

我下跪行礼,井条有序,稳稳当当。

“起来,贵妃身子才好,赐坐。”

冯氏太后看着我淡淡一语。

奴婢搬来椅子,我谢礼坐下,抬头淡笑地看向她,“臣妾有失后宫的礼仪,近日来未给太皇太后来请安,是臣妾的不是,还请太皇太后责罚。”

冯氏太皇太后笑了下,随即正了容色,“皇帝来给哀家请示过了,贵妃身子不适,免了这些礼仪,贵妃就不会多加自责了。”

我忙道,“太皇太后宽宏。”

“贵妃身体可是大好了?”

我微微一笑,“臣妾已经无碍了。”

“无碍就好,不然皇帝整日吃不下食,这可不好。”

“臣妾的错。”我垂目轻声低语。

冯氏太后疑惑着眉头,凝神看着我,问道,“贵妃还是记不起来这几年来的事?”

当然所以人还是以为我的记忆停留在未回平城之前。

我自歉一笑,“臣妾无奈,还是想不起来。”

冯氏太后看向刘阿素,“宫中御医也办法吗?”

刘阿素忙回道,“贾太医已经试过好些药方了,贵妃还是一样想不起来。”

冯氏太后摇头,“这可不行,贵妃怎么能忘记经历过的事呢,想必皇帝也不愿意,那忘记的事多少皇帝可是想贵妃能想起来。”

然后她看向我,“贵妃你说是不是?”

我笑着点头,“太皇太后说的是。”

太皇太后一笑,“既然贵妃也想记起来,不如哀家派人去寻找崔神医,虽然听闻崔神医失踪了好些年,但哀家相信他必定还在世,若能找到他,想必会有方子能让贵妃好起来,贵妃你说是不是?”

我淡笑恭礼,“那在好不过了。”

从太华殿出来,我淡漠忧郁。从冯氏太后的话中,很明显是想看我是不是认识崔师伯,想看我的反应,想知道我是不是知道崔师伯的音讯。

可我却明白了一点,崔师伯不在皇宫,冯氏也不知在哪。如崔师伯真被冯氏软禁在皇宫里,她今天就不必和我说这些。

可当年,冯氏曾经将崔师伯请进皇宫里,我失去了崔师伯的音讯,后来再见崔师伯是在李奕墓园,他救了我。将我救回流霜水榭输给我内力,可我伤势严重,最后还是一命呜呼。

在我死去后,崔师伯的去向我无法知道。

冯氏再次提及失踪这么多年的崔师伯,想必是因为师伯留给我的药丸这次救了我的命。

她一定得知了药丸的来向。

当年,冯氏将师伯请进皇宫,我此时已经多少知道点是因为什么。

她是觊觎师伯的丹药,当年师伯必定没有给她。如今,她或许再一次有那种想法。

我的猜想一定不会错。

我回头看了眼太华殿三个大字,轻笑一声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还在皇宫青石板路上,拓跋宏急急地走了过来。他看到我像是松了口气,一把握住我的手,轻柔道,“太皇太后让你去进见,怎不让人来禀朕,朕可以陪你同去。”

我温柔笑道,“皇上慌张什么,太皇太后不过就是看看臣妾身子好了没有。”

“太皇太后真的没有为难你?”他微皱眉疑惑着。

我娇嗔着,“真的没有,皇上何以这么紧张,难不成怕太皇太后要加害臣妾不成?”

那夜,我可还是记忆犹新,是她冯氏太后让羽林军放的箭,虽然冯昭仪眼神狠毒,可下命令的是太皇太后。她是真想要我的命……

要我命的原因是什么,我大致还是知道些。

拓跋宏如此紧张冯氏会对我不利,那是因为他也清楚,那夜冯氏太后就是想将我除了。

如今那夜,我死不了,冯氏太后在没有机会理由中,也不会再轻易随便杀我。

就算她觉得我碍了冯昭仪的路,也不会随意将我杀之,杀人总得有理由。

我是贵妃,还是高扬的女儿,说成刺客怕是难了,那夜过去了,这已经事后,她能再说我是刺客?

那夜或许皇宫禁军当不认识我,可此时我明着贵妃的身份,谁也不会去随意污蔑了。

对于我刚才的问话,拓跋宏是笑非笑着,怕我想多,转移了话题,“朕是担心太皇太后正后宫规矩,为难容儿。”

我缓缓笑道,“太皇太后对臣妾好得很,皇上多虑了。”

“朕陪容儿回昭阳宫。”他的语气及其温柔。

我微笑点头,“好。”

长道上,两边走过的宫婢停下脚步,跪地伏礼,等候我和皇上走过。

我随意地望了眼跪在道旁的宫婢,见永安宫冯昭仪身边的采月也跪在了宫婢中。

我浅望了她一眼,淡淡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

拓跋宏陪我用过晚膳后,他没让我侍寝,我也没留他。他是在担心我的身体还没好,而我却是不想侍寝。

每日面对他,我已经是极限了。

原因当然是——此时的我只是高昭阳容贵妃吗?

夜深,我来到偏殿书房,看着那副顾善秀多年前给我画得画像,就这么堂而皇之挂在这皇宫中,我突然觉得甚是可笑。

“拿下来。”我冷漠对身边跟随的宜儿说道。

宜儿应声后将画像从墙上取了下来,放在案台上。

我静静看着画像良久后,才悠悠地道,“将它烧了。”

宜儿没问原因,点头应我,拿着画像去焚烧了。

这么明显的证据在这里,我怎能让它出事,我的身份还不能暴露。

而就在此时,我突然感觉人影晃动。

我朝窗边轻怒了声,“谁?”

我警惕地望着,半响从殿内黑处走出来一个人,是南宫霓。

她竟在我的昭阳宫里,我疑惑地看着她,“你怎在这?”

她带着满脸异样的神情看着我,慢慢走近我,淡笑一声,“娘娘的记忆应该还清楚得很,娘娘还是明白自己是谁。”

她说的是肯定句。

“是又怎样?”我冷漠一语。

南宫霓摇头,“娘娘应该是比以前更加强烈了,更加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看向烛光下南宫霓的脸,正常不过的冷容。

“你想说什么?”

“娘娘应该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谁,所以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家族为何而亡,还应该有着强烈的**。”

我嘴角轻抽,怔了怔,冷冷地看着她。

第162章 青铜门

我狐疑地看着她,对于这个女人,我处着提防的状态中。在太岳山时,她因为萧景栖想要杀了我,此时我还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不是站在我这边。

她听命于萧景栖,或许忠于萧景栖,可我她就不一定也是抱着忠于我的心。

她这时到我昭阳宫来述说这一番,眼下之意我还没明白。

是来揭穿我,还是想听我的真话,来探听我的意图?

在我凝神中,南宫霓幽幽一笑,“娘娘紧张了,霓和娘娘可是同路人,霓在这皇宫中,娘娘不揭穿霓,也是把霓看住同一方的阵地,侯爷的心娘娘是明朗的,娘娘也不想置侯爷于险地,是不是?”

我的脊背僵了僵,“那本宫想清楚,南宫姑娘到底在这皇宫中所谓何?”

她魅惑一笑,“霓说,霓授命隐藏在皇宫是为了帮娘娘,娘娘可相信?”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话并不像玩笑,如真是这样,可我却从未见她帮过我什么。

我失笑,疑惑中。

南宫霓看着我,喃喃说道,“想必侯爷已经跟娘娘说过了,娘娘丢失的玉麒麟可是就在皇宫……”

我一愣,认真地看着她。

她继续道,“霓就是授命侯爷隐藏在皇宫帮娘娘寻找玉麒麟的。”

我挑了挑眉,“南宫姑娘真的愿意帮本宫?”

“当然,侯爷的话,霓不能不从。”她郑重地回我,“霓不知娘娘可否还记得北海王大婚之夜,太华殿失窃一事。”

这么说,那夜我看到南宫霓,是她先行回宫去了太华殿偷盗。

“那夜霓可是为了帮娘娘寻玉麒麟,差点让宫廷侍卫给抓住……”

“那么后来呢?”我忙问道,想知道玉麒麟的下落。

南宫霓摇头,“霓未得手,惊动了太华殿的奴婢。”

我缓了下心,可见玉麒麟还在太皇太后的手中。

“那,南宫姑娘可有什么好计策?”我想尽快拿回玉麒麟,赶忙问道她。

南宫霓在我面前渡了一步,回身再次看着我,“霓认为太皇太后一直在宫中的话是很难拿到玉麒麟的,只有让她离宫一段时辰,或许霓才有机会。霓也想尽快完成侯爷交代的任务,早日离开这大魏皇宫。”

让太皇太后离开皇宫,我得要想想,而且还得有个计划。

这夜,我和南宫霓就这么偷偷见了面,让她悄悄离开后,我一直在为这件事心忧着。

拿到玉麒麟是我醒来后留在这皇宫的原因。

萧景栖在哪?他在做什么。

我在昭阳宫寂静了一天,心绪一直沉忧。突想到过两日就是中元节了,太皇太后必定会去太庙祭祖,那日,或许是可以潜进太华殿拿玉麒麟的好时候。

而此时,能帮我的只有南宫霓,宜儿,至于萧景栖,他还是不出现的好,朝廷在捉拿他,可还未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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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月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走到冯昭仪的面前,放下托盘,恭敬地说道,“昭仪娘娘,您的水润面膏奴婢捣好了。”

冯昭仪看了眼摆在托盘里的铜碗,铜碗里晶莹剔透的面膏,让人看了就觉得耀眼。

冯昭仪淡淡一笑,对采月道,“伺候本宫敷上它。”

采月应声后,等冯昭仪躺好,便将铜碗里的水晶膏往她的脸上慢慢敷上。

敷完面膏,采月一直守在冯昭仪的身边,直到一柱香的时间后将冯昭仪的脸洗净。

冯昭仪仔细地瞧着铜镜里的脸,白嫩无比,心情极是大好。

“采月,真想不到,你还会这样美颜的方子啊,本宫真是小瞧你了,以后就在本宫身边贴身伺候,本宫的脸就交给你了,本宫不会亏待你。”

冯昭仪回过身,神色异常兴奋地对采月说道。

采月忙福了身,“多谢娘娘,采月一定会好生伺候娘娘。”

冯昭仪闲闲地道,“伺候本宫梳妆,本宫要去见皇上。”

采月小心翼翼地服侍冯昭仪梳妆后,随在她的身后前往皇帝的太极殿。

太极殿的守门内侍见冯昭仪前来恭礼后忙道,“皇上在忙,昭仪娘娘等候,让奴才去通报一声。”

冯昭仪心情好,没在乎奴才的懈怠,轻抬手,“去通报。”

可等那奴才出来时,却是说道,“皇上政务繁忙,让娘娘回去。”

冯昭仪顿时脸色暗淡下来,不过她却没有发出怒火,而是再次微笑说道,“那有劳公公对皇上说,本宫今晚在永安宫亲手做了晚膳,等皇上过来食用。”

内侍忙点头回她,“奴才一定回禀,昭仪娘娘放心就是。”

冯昭仪再次一笑,回身时,那抹笑意顿时僵硬,脸上阴沉下来。

太极殿内。

周公公静站在一边,看着皇上批阅着奏折,对刚才皇上拒绝冯昭仪的探望,想劝告。

这些时日来,皇上从容贵妃在阴山行宫失踪后就未让后宫娘娘侍过寝,一直没近女色,这可不好。

在芊儿端上茶来时,周公公一把接住然后轻放在皇帝的面前,静静说道,“皇上,昭仪娘娘的请求,皇上是否该允允。”

拓跋宏抬头看着周公公,心中一沉,半响才到,“朕一定要去吗?”

周公公含笑点点头,“皇上不亲近其他嫔妃,会让那些国公心中有异想,这对皇上不太好,皇上此时还是需要国公们的支持。”

拓跋宏脑中闪过太皇太后对咸阳王的喜色,忧郁后才淡漠地道,“好,朕今晚去就是。”

~~~~~~~~

夜风呼啸,宫中点亮了宫灯。

我独自坐在寝宫里,让瑛琳备来了一壶酒,自己慢慢饮着。

见我饮酒,瑛琳在旁说道,“主子,你身子才好,不宜饮酒。”

我扶了扶我发髻上萧景栖送给我的玉梳簪子,淡笑道,“没事,本宫只是饮一点,暖暖身子。”

瑛琳忙道,“那主子就少饮一点。”

我抿嘴一笑,未听取她的意见,饮下一杯后又倒了一杯。

昭阳宫的奴婢都去休息了,我唯让瑛琳留在身边伺候。

见她也有些困,我瞧了她一眼后,说道,“你也去休息,本宫自己坐会就好。”

瑛琳忙道,“那怎么行,奴婢还是在主子身边伺候。”

我轻挥着手,“不必,你去休息。”

这时,宜儿走了进来,福了礼后对瑛琳道,“瑛琳姐姐去休息,奴婢伺候娘娘。”

瑛琳看了我一眼,又瞧向宜儿,犹豫后说道,“那宜儿你好生照顾主子。”

我等瑛琳出去后,看了眼宜儿,宜儿走近我面前。

我的眼神给她的是有事。

我站起身来,很冷静地对宜儿道,“本宫出去一下,你就呆在这。”

宜儿微皱了眉,“这大半夜的,娘娘要出去?”

我回了她一个冷眸,宜儿便不再说话。

我披上斗篷,一个人出了昭阳宫……

皇宫里的夜很静,宫廷巡视侍卫只是在正路上规矩地轮番巡视。

我悄声一人来到偏僻的假山园林一处,站在水边的柳树下,我静望着水面。

不时,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过身,我看到来人。

来人在我面前福身一礼,我面无表情素容地看着她。

她很平静,不像那日惶恐,我伸出手将一小包东西递给她,她忙接住。

我静静地对她道,“中元节之日用上它。”

她忙点头,“是,娘娘放心。”

我的嘴角扯出一抹阴暗的笑。

“你要小心,如被发现,你知道怎样做……”我认真交代她。

她忙再次福身应道我,“奴婢知道了,娘娘尽管放心。”

我回到昭阳宫,宜儿一直在等着我,见我回来才舒了口气。

“奴婢伺候娘娘入寝。”宜儿将我的斗篷取下。

“不用了,你去休息,本宫去书房坐坐。”我柔缓地说道。

宜儿愣了愣,不知我为何今夜一直不想入睡,可她最后还是没有阻止我。

我来到偏殿书房里,站在书案前,看着挂在墙上碟笙的画。

我看着碟笙画的那副香荚蒾的深山之画,脑海中回想起当年我去阴山。

那年,我在行宫后山和碟笙见了一面,那个地方香荚蒾长得极好。我知道碟笙画了这副画的意思,其实她是在纪念我和她见面的日子。

当年献文帝拓跋弘带着李妃李云莜一起去了阴山,碟笙是随侍在李妃身边。

而我见碟笙,是想让她安排我和李妃见一面。

不错,我需要进到行宫之中,要到行宫里的一处房间,而那个房间就是行宫的书房。

那里有秘密,有一扇青铜门隐藏在书架之后。

那是我和李苋儿掉入深渊后,泡了冰凉的岩水,身疲力尽寻找出口,经过漆黑的岩洞,甬道,找到了一扇门,从那门里出来时,竟然是阴山行宫。

我发现了这个秘密,将开启书架墙后的青铜门的钥匙墨方拿了下来。幸好当时李妃正经过书房,见到我很是一惊,是她帮我和李苋儿秘密地送出了行宫。

我没有找到我需要的药引——白虫尉后,可是我却发现了阴山行宫之下的地底里有空间,那里让我感觉无比神秘。

我被地下深洞吸引,我还想去弄清楚地底里有什么。

我约上了碟笙,想让李妃助我,掩护我再次从行宫的书房书架后的青铜门再次进入。

可碟笙让我扮成宫婢混在行宫中后,我的异样让朝廷侍卫发现,我来不及去那书房,被禁军围住,我慌张中只好将那墨方悄悄丢给了李妃。

那次,我在费力逃脱中受了伤,也快速离开了阴山。

李妃后来回了宫,将我墨方带回了宫。

等我伤好之后,在一晚深夜,我穿上夜行衣,蒙着面纱,夜探李妃的瑶华宫,想问她要回我的墨方。

第163章 瑛琳的背叛

冯昭仪为了明日去太庙祭祖,特意在睡前要采月调制面膏,敷上一敷,明日好在众臣面前,嫩白靓丽。

采月将调好的面膏如往日一样,拿到了冯昭仪的面前,神情镇定手法如常。

敷好面膏后,冯昭仪就时入了寝,直到次日清晨醒来,她感觉到脸部异常的肿痛。

等她走到镜前时,被自己的样子惊吓得跌倒在地上。

冯昭仪大吼残叫声,引来永安宫的所有奴婢,当众人见到冯昭仪的脸时,都被吓得呆住。

冯昭仪的脸如胀了气般,无比肿大,那双眼睛都被疱肿的眼皮完全挡住了视线。

其实冯昭仪的这一现象就是过敏反应。

奴婢这时反应过来了,忙跑去喊御医。

永安宫一时奴婢们低声议论纷纷,冯昭仪发疯般地怒吼道,“谁再乱咬舌根,本宫杀了她。”

冯昭仪的话让奴婢们惶恐地安静下来。

御医急时跑去永安宫症治,而此时皇帝,太皇太后要去太庙祭祖,冯昭仪无法跟着前去,只好让内侍去如实禀报皇上。

皇帝听到内侍前来禀报时,只是抬头看了眼内侍,其他一句话什么也没有。

我在太极殿,听到内侍前来说冯昭仪的症状时,心中暗讽地一笑。

如此,冯昭仪便不能前去太庙祭祖了。

我此时毫不犹豫地对拓跋宏道,“臣妾也不去太庙了,臣妾做为后宫之主,应去看看冯昭仪的病情,让昭仪也好宽心,免得她觉得皇上不在乎她的病。”

拓跋宏一拂衣袖,走到我面前,柔声道,“太医已经前去了,容儿何必也不去了呢?”

我笑笑道,“臣妾还是留下的好,安慰昭仪的心,她也会觉得臣妾的好,皇上你说是不是。”

拓跋宏皱眉后还是同意了。

等着皇帝和太皇太后出了宫,我便领着宜儿前去了永安宫。

太医已经给冯昭仪的脸上上完了药,她带着面纱此时正朝奴婢采月发怒。

采月跪在地上为自己辩解,说她的面膏用的材料都是以往同样的材料,没有什么不妥。

看来冯昭仪已经怀疑采月在面膏上动了手脚了。

冯昭仪不相信,正要吩咐内侍动刑,杖打采月,我刚好走进了她的正殿。

“慢着!”我冷冷地说道。

永安宫里的内侍正准备拉采月前去动刑,见我前来又停下手上的动作,僵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我。

冯昭仪淡漠地瞧了我一眼,依旧坐在她的软榻上,一动不动,连前来迎见我的礼仪都没有。

我扫了眼采月,采月很惊慌,看向我的眼神似乎在求救。

此时冯昭仪轻笑一声,道,“本宫宫里的事,还不需贵妃来插手。”

我心中冷笑,却还是做出一副柔弱的表情看着冯昭仪,“昭仪教训奴婢本宫是不该插手,可本宫是皇上亲口允许的主理后宫之事,本宫来看看是应该。”

冯昭仪失笑。

“那贵妃娘娘就在一边看着,本宫还要责罚这奴婢。”

我淡漠地笑了笑,“可如昭仪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这奴婢的错,怎能随意就责罚呢?”

冯昭仪气急,“本宫这张脸,不是这奴婢捣制的面膏有问题,本宫会是这番样子吗?”

我看向杵在一旁的贾太医,问道,“昭仪娘娘的脸真的是面膏的问题吗?”

贾太医忙道,“这个,臣一时还没弄清楚。”

我素容正色的说道,“饮食中如有问题,会不会影响到面容呢?”

贾太医垂目回我道,“这也很有可能。”

我将视线瞧向冯昭仪,“你听到了,贾太医可是说,如饮食有问题,也会有这样的现象,昭仪妹妹还是想想曾经吃错过什么。”

冯昭仪听到此话,真的在认真回想曾经吃过什么。

采月依然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冯昭仪此时想起了什么,愣愣地说道,“平日本宫的吃食也都是御膳房送来的,知道本宫爱吃些什么,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她顿了顿,道,“昨晚入睡前,本宫吃了一个梨,平时本宫从来不吃梨的,难不成那梨还有问题吗,还能使本宫的脸成这样?”

我平静地道,“或许昭仪妹妹真的不能吃梨也未尝不可。”

“那梨有毒?”

冯昭仪大惊一色,“梨可是从北海王府而来的,是北海王府送进宫中,各宫都有,本宫吃了就有问题吗,本宫才不信。”她再次看向采月,怒道,“一定是这个奴婢在本宫的面膏里做了手脚。”

我冷漠地一笑,“昭仪妹妹不必迁怒,如面膏真有问题,本宫可以让采月做一份试一试,如本宫没事,那面膏必定没问题。”

冯昭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我忙朝采月道,“去做一份来,给本宫试试。”

采月惶恐地起身应道后去做面膏了。

永安宫里静得谁都不出声,等着采月将面膏涂抹在我的脸上后的反应。

宜儿一直随在我身旁,静静地观望着。

不多时,她伺候我洗净脸后,我的脸什么事也没有。

“昭仪妹妹看来真的是不能吃梨,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淡淡地笑了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话也不敢说,连一旁的贾太医似乎都在认可了梨才是问题的所在。

“昭仪妹妹如不信,可以等脸好了,再吃个试试,如脸还是红肿,那不就知道问题的所在了,以后不吃梨就行。”我悠悠地说道。

冯昭仪有些可信了,懒懒地道,“本宫才不愿意再试了。”

我正色道,“既然找到问题的原因了,昭仪妹妹就不必大动干戈了,还是好生休息,养好脸。”

冯昭仪漠色,什么话也没再说,我看了眼采月,摆驾出了永安宫。

我没有直接回昭阳宫,而是漫步在皇宫中,随意地观望着宫中的巡视侍卫。

今日,太皇太后和皇帝要在太庙待一日,清斋祈福,这是夜探太华殿的好时机。

不知南宫霓准备得怎样了。

晚膳时,我随意吃了点,等着日落。瑛琳在给我端来汤药时,我按时地喝了下去,这汤药是我受伤后,拓跋宏吩咐的奴婢必须按时让我服用,一直要到我身体全好。

我在昭阳宫里坐立不安,瑛琳似乎发现了我的不宁,轻问道,“主子不舒服?”

我恍神,淡笑回道她,“没有。”

“那主子额头都在冒冷汗……”她看着我疑惑着。“奴婢去给主子煮些热巾来擦汗。”

我没去理会她,随着她。

殿内我坐不住,向殿外走去,宜儿忙给我披上披风。

“娘娘心太急了。”她轻轻地在我旁边说道。

是有些心急了,我淡淡地看了眼宜儿,平静了下自己的心。

我在院里走走,让自己够冷静。多年前的我根本就不是这样,此时好像自己做些什么事,都太过紧张,镇定不了般。

宜儿陪着我一起在院里走着,当我走到昭阳宫后院寂静的奴婢居所时,我见瑛琳正在放飞一只鸽子。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宜儿突地飞跃而起,在我恍神间眨眼间就将那已经起飞的鸽子一把抓在了手上,然后稳稳地落在了我的面前。

瑛琳此时被这突来的情况,吓得愣神,呆立在那,愣愣地看着我。她的脸色苍白,看来吓得不轻。

宜儿看着鸽子,从鸽子的腿上拿下来一个小小的竹筒。

“娘娘,这是信鸽。”宜儿将那竹筒递给我。

瑛琳突地在我面前一跪,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我胸口紧闷很是好奇,瑛琳这是在干什么。

我将手中的竹筒瞧了瞧,从里面取出一块小小的布条,见上面写了字娘娘今夜有情况。

我脸色煞白,不安地看向瑛琳,她这是在给谁通风报信。她这是知道我今晚有行动吗?

“瑛琳!”我轻喝她一声。

她可是我的随侍奴婢,从高府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待她如姐妹。

“这是什么!”我冷冷地问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除了惊讶。

瑛琳吓得浑身发抖,颤颤地道,“奴婢……奴婢对不起主子。”

我捏着布条的手越来越紧,似要将它捏碎一般。

“你在给谁通风报信,你知道些什么!”我盯着她,语气极冷。

宜儿面露惊愕,但比起我镇定许多。

瑛琳依旧垂着头,颤抖着身体还伴着轻轻抽泣,“主子,对不起。”

我几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提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不管她给谁报信,不管她对谁说些什么,都是背叛了我。我痛恨背叛之人,不管她曾经是怎样的对我好。

她的脸被我一巴掌甩出红印,可她还是老实的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我。

我松了拽她衣襟的手,痛恨地看着她,冷静下来,我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给谁送信。”

瑛琳的泪珠滑落下来,弱弱地道,“北海王殿下。”

我眸子一紧,听到她的这句话,我着实不信,不明白这是为何。

“为什么?”我冷讽道,也带着惊讶。

“主子……”瑛琳再次跪下,抬头看着我,“主子请不要多疑北海王殿下,殿下只不过是想多了解主子的行踪,想知道主子每日的安好,所以求奴婢将主子每日的情绪以及信息告知给他,殿下真不是要对主子怎样,也没有其他用心,奴婢希望主子明白……”

真只是这样?他为何要这样?

“你为何要听他的?”我冷漠地问道。

这才是重点,瑛琳为何听北海王的话而连这么多年我和她之间的情意都不顾。

第164章 南宫霓的情

瑛琳沉默半响不回答我的话。

“为何要听命与北海王。”我再一次冷漠地问道,我已经有丝不耐烦了,语气极度不好。

“主子……奴婢……”瑛琳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奴婢因为北海王殿下救了奴婢,想报恩,所以奴婢听了殿下的命令。”

我记得她曾说过,几年前回平城的路上时,是北海王的随从解凛将她救了下来,这么说,之后北海王见过她,要求了她。

我脑海里回过之前,这么说,在十里河北海王突然出现也是她报的信了,或许还有更多时候,她都将我的行踪告知了北海王。

从她失踪回高府后就一直在和北海王通信,将我的一切都告知了他,那么我的秘密呢,我不是高扬的女儿,她是否也知道?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知她知道我多少事情……

“你自己坦白,都告诉了北海王些什么,做过什么!”我冷冷地说道。

夜已经暗了下来,风轻轻吹起。

瑛琳说了很多,其他的都不是很重要,直到她交代了小黑子的母亲贺大娘的那封信也是她偷的,给了北海王。我彻底发了火。

她真是将我出卖得彻底。

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我心里已经知道了大概,可是北海王拿去信这么长时间,为何都不亲自找我问过一句。

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不是高扬的女儿,而是前朝罪臣的女儿,他为何要替我保着这个秘密。他扣着我的信到底有什么企图,我一时脑袋里好乱。

那是不可拿出来告人的秘密,可这个秘密却让皇室贵族的人拽在手里,我该怎么办!

“宜儿,将瑛琳关起来。”我木然地吩咐着宜儿,已经不将瑛琳那可怜的表情放在眼里了。

瑛琳没有任何为自己开脱的话语,而是让宜儿一把抓住手臂带去。

我昂头看了眼夜空,夜来临了,我不能因为瑛琳影响我此时的情绪,今晚有更重要的事。

宜儿将瑛琳关在了一间厢房里,还带上了锁,随后才到我的面前来。

我换上了轻便的衣装,普通的民装,蒙上面巾。

今夜,我要去探太华殿,拿回玉麒麟。时辰紧迫,过不了多久,太皇太后就会回宫了。

竹砚我吩咐了她去给冯昭仪送汤,在竹砚前去永安宫时,我便随着出了昭阳宫。

我让秋云守在我的殿外室,交代她,如有人来就说我睡了。

宜儿掩护着我,在黑夜中随在我身后,如被人发现异动,她好及时出来说是她路过。

一切就序,我在昭阳宫外和南宫霓碰了面,一起向太华殿轻探而去。

今夜是团圆日,皇宫里的奴婢内侍都有福利,此时怕是不当职的都在休息。今夜比往常少了很多人走动。

我和南宫霓避开巡视的大内侍卫,来到太华殿外。

南宫霓打了头阵先一步跳入太华殿的内院,我随后跟上。

太华殿里灯火依旧通明,我和她巧妙地移动身体,进入太华殿内。大殿里,不是藏东西的地方,我们直接来到太皇太后的寝宫里。

刚到门帘处,见内室里有个奴婢正在添香油,我躲了躲,警惕地看了眼南宫霓。

南宫霓躲在木架后,花瓶挡住了她的身影,室内虽然有灯光,但毕竟是黑夜。不注意,还是看不到的。

静等那个奴婢走出来后,我才轻轻移动身体,再次走进太皇太后的内室。

眼看此时应没人来打扰,我和南宫霓便开始动手寻找东西。

时间慢慢过去,这内室被我翻了个遍,玉麒麟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我本不紧张的心,突然心情难过的有些抽动起来。

南宫霓走到我面前,给了我一个眼色,失落。看样子,今晚的行动会没有任何收获。

就在我觉得应该放弃今晚这个机会时,我一眼扫到了床榻前。床榻的底座有一道缝隙,轻微的裂痕般。

我轻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那道缝隙。

南宫霓也走了过来,瞧了我一眼后也认真地看着那缝隙。

这样的缝隙,让我感觉床榻的这底座里应该有个暗格。

我轻轻地敲了敲,听着声音,让我心中一喜,里面一定有暗格。

南宫霓从身上拿出来一个匕首,顺着缝隙撬了撬,那木板被撬开了。一个暗格出现在我们的眼前,里面放着一个盒子。

我心中一喜,将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盒子里正是玉麒麟,我的玉麒麟。

我眉头不由地笑开了,关上盒子放进怀里,忙起身,准备赶快离开。

我和南宫霓同步而行,刚走出内室门帘,此时听到外边的正殿里奴婢们在迎接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回宫了,而我和南宫霓还未走出去。

我看向南宫霓,眼神给她示意今晚,我们暴露了,或许将惨死。

南宫霓怔怔地看着我,忧郁一下后,轻声说道,“我去引起动乱,娘娘乘机逃走。”

“我不能连累你。”我心慌地忙道。

南宫霓的眸子眨了眨,神情很是难过,有些沮丧,“乙桪姑娘……如我南宫霓今夜死在这,希望你告诉侯爷,南宫霓的心永远在那……”

我一把抓在她的手臂上,郑重地道,“此话还是你自己亲自跟他说,我乙桪也不会用你的命来成全我自己。”

我盯着她,“你逃,此祸我自己来背。”

“不行,你死了,侯爷会活不下去的,而我……”她声音越来越轻,“我南宫霓不过就是侯爷的一个侍女而已,他不会在乎的。”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能这么自私,我正欲起身自己冲出去,却不知南宫霓一掌劈下来,我被她打晕了。

我好像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里从幼年见萧景栖起,一直到他离开我,而我在哭泣中醒来。

我的后脑勺好痛,在感觉到头痛中醒来。睁开眼时,拓跋宏正坐在我床边,见到我醒,那憔悴的脸露出了笑意。

我忙坐起身,看向窗户,天已经大亮,外面的阳光照射了进来。此时我不知道是何时了。

拓跋宏一直在我面前问候我什么,说些什么,我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我的脑海里全是昨夜夜闯太华殿的情景。

脑袋里还浮着南宫霓一掌将我劈下前的话。

我本欲脱口问南宫霓的情况,却冷静下来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将视线转到拓跋宏的脸上。

他柔笑着看着我,然后将我楼进他的怀里。我没有挣扎,抬眸看向我寝宫里其他的人。

竹砚,宜儿都在,站在一边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我想到了玉麒麟,推开拓跋宏忙摸了下自己的怀里,什么也没有,而我的昨夜的衣衫也早已经换掉了。

拓跋宏愣愣地看着我,“容儿,怎么了?”

我忙淡淡说道,“没什么,容儿只是有些记不起来怎么回事了。”

我惊讶地疑惑,此时见宜儿给了我一个神色,是在告知我别急。

“朕不应该回宫的晚,让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容儿你还被刺客给打晕了,是朕再一次没保护好你。”拓跋宏在我面前静静地说道。

这一切到底怎样了,我此时很想知道。

我木然地看着拓跋宏,疑惑地轻声问起,“皇上,到底怎么了?”

我只有假装什么也不清楚。

拓跋宏摸着我的手,柔声说道,“昨夜太皇太后的寝宫进了刺客,太皇太后被惊吓到,幸好羽林军来得及时,太皇太后才没生命危险。”

我假装依旧不清楚地惊讶道,“刺客?”

“嗯,”拓跋宏点头,“刺客武功极高,杀了太华殿护驾的好几个奴婢,冲出太华殿时,还有贼人来接应,不过羽林军赶到及时,抓获一个同伙,其他刺客却逃离了皇宫。”

听到此话,我懵了,不知谁被抓住了。

我僵硬着神情时,拓跋宏一笑,讽刺地一笑,“容儿,你一定想不到,闯进太华殿的那个黑衣刺客竟然是乐师南宫霓……”

南宫霓的身份暴露了。

我又是愣了愣,沉默地看着拓跋宏,脸色苍白,呆的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来回应拓跋宏的话。

如拓跋宏再继续待在我面前,我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情绪出来,我忙扶着自己的胸口,对拓跋宏弱弱地道,“容儿不舒服,想再睡会儿,皇上请先回去。”

拓跋宏忙道,“朕传太医来看看可好?”

我忙接道他的话,“不用,皇上,容儿真的只是想再睡会儿,容儿想安静会儿。”

拓跋宏怔色地看着我,半响才道,“那好。”

他将我被子盖好后,才起身离开,或许他应该是处理昨夜的突发事件去了。

见他离开后,我忙坐起身来,从床上下来,宜儿已经知道我想问话,就等在我的床边。

“你们都出去,宜儿留下。”我看着竹砚和秋云说道。

奴婢们退下后,我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我情绪有些紧张,“昨夜被抓的是谁?”

如不是南宫霓,必定是萧景栖或是知道我秘密的那些个人,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宜儿静静地回我,“娘娘,是宣嘉。”

我脑袋一懵,果然昨夜前来相救的必定就只有他们。

我脚软,差点摔倒,宜儿一把扶住我,“娘娘,玉麒麟奴婢给您藏好了。”

“昨夜我晕倒后,后来是怎样,我为何没事,还在昭阳宫?”

我扶住宜儿的手臂等着她回答我的疑惑和不解。

第165章 当祸罪首

“南宫姑娘冲出去时,奴婢已经藏身在太华殿了,是南宫姑娘引动骚乱时,奴婢趁机将娘娘从太华殿安全带离了出来。”

宜儿对我述说着。

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而转念一想肯定也是这样,我让宜儿掩护我,必定她就在我们的不远处。

宜儿走到墙边架子上,在摆设的一尊玉石饰品后拿出了盒子,她双手送到我面前。

“玉麒麟拿回来了,好好的。”

我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眼,没错,就是我的玉麒麟。我终是放松地笑了笑……

因为我,这次太皇太后再一次病倒,好像还病得不轻。南宫霓没有接近到太皇太后的身边,太皇太后没有受到一点伤,而她的贴身奴婢月桃因为护驾身中了南宫霓一剑,当场死了。

太皇太后惊吓过度,昏厥过去。羽林军攻进来时,太皇太后已经被奴婢扶到床榻上去。

南宫霓逃出了太华殿,可是却身受羽林军好几刀。宜儿说,她在扶我离开太华殿时,看到了侯爷,侯爷和他的属下再一次以蒙面刺客的身份将南宫霓救走了。

只是南宫霓的伤很严重,太华殿外的青石路上都是血,在皇宫平静下来后,内侍提水将太华殿外清洗了一遍,那血水流满了地面。

当夜,皇帝匆匆到过我的昭阳宫,当时宜儿已经将我衣服换好,扶在床上了。

皇帝来时,宜儿说我已经睡下了,可是皇帝一定要看我,宜儿阻止不了。宜儿心慌地跟在皇帝身后,担心着,怕皇帝看出什么异样。

而就在这时,瑛琳不知怎么跑了出来,冲到了我的内室。瑛琳当时不知宫中发生的情况,她来找我,只是有话说。她看到皇帝后,慌张地忙下跪,皇帝见瑛琳的紧张神色后,有些疑惑。

皇帝看出了瑛琳的异样,问她出了什么事。瑛琳慌张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却忽地说道,她看到昭阳宫有黑影闪过。

皇帝这时更担心我的异样,一定要把我叫醒,可是叫了几声,我还是没反应。瑛琳只有忙撒谎道,说肯定是那个闯进昭阳宫的黑影将娘娘给打昏了。

皇帝联想到了刺客,以为刺客来过昭阳宫,而我也受到了连累。

太华殿里,太皇太后因为惊吓昏厥,皇帝没留多久就去看望太后了。皇宫中再次闯入刺客,而南宫霓又现了面容,当夜皇帝就去查访了教坊司,拷问教坊司的人。

教坊司里和南宫霓有些亲近的都被禁军给抓进大牢。而宣嘉,也被押进大牢,打得残废。

我懵在了自己的寝宫里,这时的皇宫已经有些人心惶惶。

太皇太后一病不起,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宣进了太华殿。皇帝从我这离开后,想必已经去太华殿看望太后去了。

我此时的心里着急的是宣嘉,不知他这时怎样了。

张新普这时又进来对我道,说冯昭仪,曹美人,罗良人都已经去太华殿了。

那些皇宫贵族子弟也已经不少听到消息都进宫来看望太皇太后了,此时的宫里非常热闹,热闹的是人多。

而我担忧的是宣嘉必定活不了,想必审都不要审,进宫刺杀可是如何的大罪。他们为何要来!

萧景栖为何要将青峰门的人也给带进来!

我并不想因为我而让他们受伤,我从未这样想过。

想到这,我一口气血涌上心头,想到宣嘉必定而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匆匆计划。我神色一苍白,一口气血吐了出来。

宜儿慌张地忙将我扶下来坐在床边,拿出帕子紧张地给我擦试嘴角的鲜血。

我忙道,“不必慌张,不必叫人,本宫不想让他人知道。”

宜儿傻愣地忧郁着点头。

“可是娘娘,你的身体……要不奴婢还是叫个太医来瞧瞧。”

“你扶本宫躺下休息会就好,如皇帝闻讯而来,本宫怕会露出马脚。”

宜儿忧郁的愣着,还是听了我的话伺候我躺下。

这一躺下,我又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傍晚时分了。

宜儿,竹砚都守在我床边,见我醒来,昭阳宫的奴婢忙着给我端上餐食。我是有一天都未进食了,可就算桌上摆着些清淡的吃食,我一口也吃不下去。

皇帝没有来,看样子,皇宫出了如此大事,那些权臣都在面议,他已经顾不得我了。

而我不至担心宣嘉,还担心南宫霓,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原因,因为我想找回自己的玉麒麟。

可是得到了玉麒麟,我却失去了朋友,属下。就算当初南宫霓对我心存不良,可是这一次,她完全是为了我。

我勉强地吃了几口素粥,让自己有些精神。昭阳宫的奴婢都担心地杵在一边,谁也不敢多问一句。

我没见到瑛琳,这时宜儿轻声说道,“瑛琳姐姐待在自己的居所,她说娘娘没让她出来,她不会再出来了。”

我听后,没任何言语,此时我还顾不得瑛琳,就让她在房间待着。

我的脸色依旧苍白,失去半条命般,心中郁结难解。沉默后,我吩咐张新普,让他去打听打听昨夜被抓的刺客,此时如何了。

张新普只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还是遵从了我的意思,在他转身欲去办这件事时。我叫住了他,郑重地对他道,“本宫吩咐你的事,不能让他人知晓,你可明白。”我的眼神冷漠,阴森,张新普有些惶恐地忙应着我。

我不管张新普用什么方法,打听宣嘉的情况就行。

这夜,我一直无法入睡,也睡不着了,在寝宫中慌神。我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当年,我肯定连夜闯入大牢,将宣嘉给救出来,而此时我感觉身体不行一般。

毕竟这具身体不是我的,她不如我。

张新普回来时,快到子时。他对我说,牢里的人还剩最后一口气,还没死。

只有一口气了,想必廷尉府严刑拷问也得将他的同伙给询问出来,所以才留了一口气。

想到宣嘉必定伤痕累累,我头好痛,而我又该怎么样,是不是该去看他一眼。

又过一天,皇帝依旧没来,听闻朝堂之上,咸阳王怒对皇帝,斥责他皇宫守卫不当,才会连番有刺客闯入。而矛头直接怒对我,说我那次回宫竟是晚上,还牵着刺客一起闯入。

可咸阳王不针对父亲高扬,一句怒对高扬的话都没有。还替高扬说话,说父亲高扬必定也不清楚我的行为。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要求廷尉府连同我一起彻查。

拓跋宏当即反驳他,说我一个后宫嫔妃能与刺客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受害者。那夜我回宫,只是刺客刚好巧遇时辰,遇上了当时的时机而已。

任城王爷附和皇帝的话,斥责咸阳王不该大声和皇帝对怒。广陵王也相信我,不会与刺客有关系。

东阳王作为当朝太尉静站在朝堂上,没说我的不是,也没赞同咸阳王的话,最后只是发了一句言语,说调查清楚,如我和刺客没任何关系,必定不会做什么处理。

冯太师在争论中说了句,说此时应该加紧宫中防卫才对,不能再出任何的事。而且以这段时日来,宫中连番出现刺客,必定是东阳王这个当朝太尉管辖下的禁军没做好宫中禁卫职责。

意思就是禁军过于松懈,才让刺客有机闯入。

东阳王一听,立刻向皇帝自罚俸禄,必定加强守卫,再不会出现任何的披露,否则自降官职。

而刺客最大的疑惑对象,北海王最后说到了白锐。因为在太岳山,北海王见到过宣嘉,那时,白锐也出现了,怎能又不联想在一起呢。

皇帝的心里似乎也明白清楚,这事白锐脱不了关系。因为他也认识宣嘉……

宣嘉的身份到底是何人,皇帝当朝交给北海王协助廷尉府去查探这件事,一定要结果。

朝廷已经势必要将白锐等人抓获归案。

青烟做了糕点来到我的昭阳宫时,我觉得她并不是来看望我,而是受了北海王之意,看我的态度。

出了如此之事,我已经是悠悠众口,北海王应该是让人来看我意图。

想必瑛琳被我关了起来,如北海王的眼线众多,必定已经传到他的耳朵里了。这个时候让青烟来,不是来探我的口风又是什么。

北海王想知道我如何处理瑛琳,我心中明意。或许他并不是在乎一个奴婢,而是想看我的明志和对这件事的处理。

我明知青烟是这个意图,可我什么也没在神色上反映出来,我当自己不清楚北海王知道我的秘密,我权当瑛琳不过就是因为偷报我的行踪,对我不忠这个意思而已。

青烟也没询问什么,只是来说听闻我身子不好,特意做了糕点让我口味好些。她说,我喜欢这些糕点的口味。

而我权当青烟就是来看望我的身体,关于瑛琳,我什么也不问不说。但我清楚,青烟在北海王的眼里应该算是心腹,必定北海王什么也跟她说过。甚至我的秘密,青烟必定也清楚。

我以往常的心态对待青烟,还甚是感谢她来看望我。在这次朝堂之上,我又成了悠悠众口之祸,谁人不是僻及,连罗良人都不曾来踏过我的昭阳宫,害怕若祸上身。

而冯昭仪和曹美人巴不得我与刺客关联,好让皇帝将我打入冷宫。

北海王在此时还让青烟前来,他就不怕若祸上身?

第166章 莫名出现的血迹

我成悠悠众口,本应该躲在昭阳宫不出来,可我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想去太华殿看一眼太皇太后。我想看她害怕的样子,想亲眼看她不爽的感觉。

似乎我还想去嘲笑她几句。

宜儿不明白我的意图,在我穿好正装,让她给我画上精神的面容时,宜儿满脸的不解。

我一步一步,面无表情地朝太华殿走去。路上过的奴婢内侍在见到我时,也是满脸的讶色,不过谁都不敢多话,只是跪礼。

我站在太华殿外,抬着头看着那三个鎏金大字,嘴角冷笑着大步而入。

我才进太华殿,殿内的奴婢就已经朝我跪礼。大监刘阿素表情很是淡定,恍如此时看到我没什么惊讶可言,似乎我前来还属当然。

我直接朝太皇太后的内室走去,没人拦我。好像也没人敢拦我,只是刘阿素紧跟在身边,说,“贵妃娘娘,太皇太后才睡着,您此时前来不是时候。”

“本宫就看看老祖宗的是否安好,本宫看一眼就行。”我淡漠而道,脚步没停,一直朝内室而进。

见我已经说成这样,刘阿素也不再多言,只是她紧跟在我身后,随我一同来到了太皇太后的床榻边。

那床榻之上,锦被里,太皇太后安详地睡着,那个样子在我脑海里依然清晰可言。

我轻抬手,头也不回对身后的宜儿和刘阿素说道,“本宫想一个人看看太皇太后,你们先退下。”

宜儿忙应道了我,可刘阿素犹豫之后才应了我一声。

我听着她俩退下的脚步,嘴边浮出淡淡笑意,而这笑是僵硬的笑,讽刺的笑。

我就这么站在床边,盯着床榻之上的人,有一种冲动,想亲手杀死她的冲动。

我恍如自己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直到她息逝。我拳头在自己的衣袖里已经拽得紧紧的,而这个紧,是在控制我的情绪。

她,是害死我乙家全族的罪魁祸首,是她容不得我父亲,甚至当年连乙家的幼小都不放过。

我不能在此将她杀了,如真杀了她,我的昭阳宫里的人也会一起受到牵连,我不能再连累其他人了。

我放松了一时冲动的心,厌恶地盯着床榻之上的人良久后,才恢复神色走出内室。

刘阿素就在门帘处,再次对我恭礼,送我出了太华殿。我走出太华殿门之后,我还能感觉到刘阿素站在正殿门前疑惑地看着我的背影。

我才回到昭阳宫,张新普就禀了我一条悲伤的消息大牢里宣嘉死了,是自己咬舌自尽的。

我脚软的一下站不稳,宜儿忙扶住了我。我头痛难忍,扶着自己的额头静坐在软椅上。

张新普或许已经感觉出来了,我对这些闯宫的刺客太过关心了,他似乎在怀疑我了。

可我知道,这些奴才,就算知道些什么也不敢多语,怕若祸上身。

张新普观望我一阵后,才再次轻言在我面前道,“北海王去大牢提审那刺客时,那个人对北海王殿下轻嗤冷讽,殿下愤怒让人上刑,想要从那个人嘴里逼供出白锐的行踪,那个人不发一言,在北海王面前就这么咬舌自尽了……”

听后,我冷冷地是笑非笑了下,那笑意里只有我自己明白。

宣嘉并不是怕说出萧景栖的行踪,他知道我和萧景栖之间扯不清的关系。宣嘉害怕的是我伤心,怕他如说出了萧景栖的行踪让朝廷抓获,我会难过。

宣嘉在乎的人是我。

他是为了我而选择自杀,或许在死的那一刻,他的心里都是在担忧我。

我心情愤怒到了极点,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一把摊手将桌上的茶壶茶杯掀翻在地,打碎了一地的瓷片。

竹砚慌忙地来看我的手,担心问道,“娘娘的手可没事?”

我冷漠无语,就这么呆着神色。

是夜,我在偏殿书房里喝着酒,近日来,我恍如回到了乙家才被剿灭时的当年,心灰意冷,暗自伤悲,我忧郁的情绪越来越重。

我独自一人,谁都不需要在我身边,就想一个人待着。

宜儿曾到过偏殿门口晃过,我知道她在担心我,可我连她也不想见。

我就想一个人喝酒。

想到宣嘉,我泪流满面,当年他和游然,李苋儿是我最忠心的属下,我的事也不怎隐瞒他们。

他们几个忠心地听从我的话,只要我命令什么,从不懈怠。

没有他们几个,在青峰门里,我也不会事迹功大,因为他们,我才一步步成长。

我抹着泪水,就这么在回忆中一杯又一杯……

我醒来时,天微亮,而我趴在偏殿的书案台上,睁开眼就被窗口的光亮晃刺了眼睛。

我的头好痛,困意十足,人好无力。

我揉了揉了太阳穴,让自己够清醒,可是恍惚间我发现自己的衣袖上竟然有血迹。

我顷刻间清醒,另一手在衣袖上的血迹上用力地抹了抹,血迹似乎干了一般。

何来的血迹?

我懵地坐正自己,一时想不起来。我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去太华殿,那股想杀人的感觉,难不成昨夜我因为喝了酒,控制不住自己偷去了太华殿将太皇太后给杀了吗?

我精神失乱一般,捧着自己的头,用力地回想,想让自己记起什么,就算是我真的去了太华殿杀了人,也应该有记忆才对,可为什么想不起来。

我慌乱地站起身,准备去看看是不是太皇太后真的出了事?可当我才走出书案桌前,却见墙边的柜子门缝隙处有一小截衣服的边角露在外面。

我怔住了神,僵硬地一步步轻声朝那柜子走近。里面应该有个人,肯定有个人躲在里面。

我的手颤抖地轻轻打开柜子的门,在门打开那一刻,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瑛琳,可是她闭着眼,胸口有血迹。

她一动不动,就这么艰难地卷缩在柜子里。我颤抖着手指,轻轻探到她的鼻息,当手停在她的鼻子前,我被惊吓得慌得收回手,愣愣地吓的后退两步,差点跌倒。

瑛琳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瑛琳为何死了,而且还死在了我这偏殿里,还是这副模样……

我脸色煞白,精神慌乱,无法相信。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我没一点印象!这是为何!

我杀了她吗,是我杀了她吗?难道昨夜我喝多了,瑛琳来找我,我就把她杀了?

可是瑛琳一直在她的奴婢居所里静思,我没让她出来,她怎么就到这来了?

在我快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时,殿门口有人在轻敲门,随着宜儿的声音响起,“娘娘,是奴婢,宜儿。”

我深吸了一口气,镇定自己朝门口道,“进来。”

我依旧站在柜子前,呆呆地看着瑛琳的尸首。

宜儿推门进来,随即又将门关上,静静地走到我面前,在随着我视线看向柜子里的瑛琳时,她神色都不动一下,恍如早知道一般。

“娘娘别担心,宜儿会处置好,此时天已经亮了,等到了晚上,宜儿悄悄将瑛琳姐姐给去埋了。”

我将目光停在宜儿的脸上,恍惚地看着她,轻声问道,“是本宫杀了瑛琳,是不是?”

宜儿看着我异常镇定道,“不,不是娘娘,是宜儿动的手。”

“你?”我疑惑不解盯着她。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是她将瑛琳杀了?

如是宜儿杀了瑛琳,我衣袖上的血迹又怎么回事!

宜儿见我垂目看看眼自己的衣袖,就说道,“娘娘昨夜醉了,瑛琳姐姐来找娘娘,娘娘心情不好责怪瑛琳姐姐是北海王殿下的眼线,发怒情绪。娘娘还说,宣嘉的死是北海王殿下给逼死的,所以娘娘迁怒瑛琳姐姐,甩了瑛琳姐姐一巴掌,瑛琳姐姐突然推了娘娘,做出了奴婢不该有的行为,宜儿当时刚好进来看娘娘,见娘娘不该被一奴婢欺负,就拿出了这书房里的剪刀捅了瑛琳姐姐一刀,瑛琳姐姐就这么死了……”

我呆如木鸡般听着宜儿的话,不可相信她所说的。

宜儿看我一眼继续道,“宜儿将瑛琳姐姐的尸首藏在了柜子里后,安慰娘娘后就去换了身衣服,瑛琳姐姐的血溅在了宜儿的身上,宜儿怕他人瞧见,就去换衣服才回来。”

“娘娘刚刚必定是累着了,才在桌案上睡着了。”

宜儿说着这些看了眼窗外,“外边已经天亮了,此时处理瑛琳姐姐的尸首必定会让人发现,还是等晚上后处理,娘娘觉得可好?”

我颤颤地一笑,又是一笑,呆呆地看着宜儿,抬手就给她一巴掌。

“就算瑛琳再推了本宫,本宫也没想让她死!”

我怒火着。

宜儿垂着头,此时竟不再说话了。

“娘娘想责备宜儿,奴婢没任何意见,这是奴婢的错。”宜儿良久后才再次说道。

我的眼眸里泪花连连,瑛琳毕竟跟了我很多年,在我脑海里她一直对我很忠心。

是忠心,对高昭容忠心。

这次就算知道她和北海王之间有些什么共谋,我也没想过让她死,是没想过……

可是,我此时却又觉得……

我的头,我的心,怎么……

我迷糊中感觉又不是这样……

我木然地走出偏殿,回到内室,将身上带血的衣服疯狂地扯下,丢在一边,倒头就睡在床榻上,我好累,昨夜似一夜未睡般……

瑛琳对不起,我没想过会是这样。

真的是如宜儿说的这般吗?与我真没关系?不是我动的手吗?

第167章 我就是狼女

天亮而我躺在床上,睡意很浓,沉睡中我做了个梦。梦到拓跋宏将我打入冷宫,让人锁着我,不让我踏出冷宫一步。他绝情冷漠,将我推入冷宫大门时,任我怎么呼喊他,他就是阴冷地对我,对我毫无感情可言。

他甚至在我哀求下也无动于衷,还狠狠地对我说,你不配拥有朕的爱,你是个冷血的女人,朕对你一片真心,而你却用来践踏,为了别的男人,你伤朕的心。竟然这样,那你就好好在这冷宫中过你的下半辈子!

我疯狂地在大门边呼喊他,对他说,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请你相信我。可是他不再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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