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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痒，旧情难戒》 第一章 好久不见（一）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像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我拿着你给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只是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 —陈奕迅硕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苏暖换了白大褂，舒展了舒展胳膊，揉揉酸痛的脖子才坐下来喝了口水。她放下水杯，抬头，正对她的墙壁上贴满了新生儿的照片，那些孩子都是由她们这个科室的医生接生的，每当看着那些照片，她都会觉得没由来的开心。这或许就是她当年选择产科的原因吧，每一个健康出生的孩子都是一个新希望。而在那些毫无希望的日子里，她需yào 有这些动力推着自己继xù 前进。 “想什么呢？” 一只修长的手搭在苏暖的肩膀上，微微弯曲的修长指节带着温柔却令她觉得陌生的气息。 苏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即使这声音温柔似水，充满了宠溺和爱，她还是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吓着你了？”张骋飞在苏暖的对面坐下来，微微弯曲背脊，小心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苏暖笑着摇头，抬起眼眸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优雅的男子。 张骋飞，一个33岁前途无量的神经外科医生。他对苏暖来说有着多重身份，他是长冈医院院长的儿子，是她父亲的得yì 门生，同时也是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想起这个称呼，苏暖心里一咯噔，泛起丝丝凉意。 “饿了吗？一起去吃饭吧！”张骋飞看着苏暖温柔地笑。 苏暖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只hellokitty的手表，手表已经褪色，表锰也磨花了，而突兀的黑色表带很明显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了。 “嗯，那咱们要吃快点，我下午两点还有一台剖腹产手术！” “得令！”张骋飞顽皮的冲着苏暖敬了一个礼，然后冲她眨眨眼睛。 苏暖跟上张骋飞的脚步，两人一起往食堂去。 “想吃什么？”张骋飞一身白大褂，此刻那两只卡通饭盒在他手里显的很突兀。 “我来吧！” 苏暖想接过那两只饭盒，可是张骋飞却把饭盒藏在身后：“我来就成了，为老婆服wù 天经地义！” 苏暖无奈地笑，张骋飞一直不顾她的抗议固执地称她老婆，可这个称呼即使听他叫过无数次，心里还是觉得别扭。 “苏暖，我想叫你老婆！” “不要脸，谁是你老婆？” “你忘了？那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啊——流氓！” 那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她耳边从未离去，还有心里那熟悉的疼痛，虽然那些伤口已是细细碎碎，却是真实存zài 的。 恍惚间，张骋飞把装着红烧肉的饭盒已经放在了苏暖面前。苏暖一直都是无肉不欢的，就像好友张津津说，她实在无法想像，像苏暖这样一个如空谷百合的女孩吃着红烧肉满嘴流油的样子。 “谢谢！” 张骋飞的笑容因为苏暖的那一声谢谢微微一僵：“跟我客气什么？” 苏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我习惯了！” 是习惯了和他客气，还是习惯了把他看作和她身边的那些他，她，都是一样的？！ 下午三台剖腹产手术，还有一个产妇难产从顺产转剖腹产，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晚上七点了。苏暖换好衣服准bèi 回家。 穿过医院人山人海的人潮，走出门口。大街上的车子川流不息，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丝丝凉意，苏暖紧了紧身上的风衣，顺着医院前边的人行道慢慢的往公交车站走。 今天的空气质量一定是良好，苏暖有严重的过敏性鼻炎，所以对空气一直很挑剔，在温哥华的那些年，因为空气质量好，她的鼻炎很少犯过，而回国之后，由于空气质量的不稳定，常常让她觉得痛苦。 “阿嚏——”苏暖捂住口鼻，打了一个喷嚏。 “你是小狗吗？怎么对味道那么敏感？” “不是对味道敏感，是对灰尘敏感！”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灰尘的地方？！” “和你说不通！哼！” 耳边又响起那熟悉的声音，苏暖停下脚步，她低垂着头，紧闭着双眼，妄想将耳边那时不时出现的声音驱逐出她的世界，她抬起头茫然的四处看了看，原来公交车站早已经走过了。 手机铃声大声作响，铃声是王菲的那首《当时的月亮》。 “谁能告sù 我，要有多坚强，才能念念不忘……” 苏暖心里微微抽痛，匆忙地接起电话，“喂？” “暖暖，暖暖！”电话里传来张津津那轻快灵动的声音。 “大姐，我没聋！”苏暖无奈地笑了，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张津津似乎还是一副莽莽撞撞的样子。 “暖暖，我着急嘛！” “什么事情把你急成这个样子？！” “下星期15号K大百年校庆，邀请全部学生去参加活动！” K大，那条被梧桐树荫遮盖的小路还是那个样子吗？还有那种满月季花的小花园，那些月季花恐怕早已开败了吧？ “暖暖！” 苏暖沉默了一下说：“我还是不去了，不知dào 那天我要不要接生！” “暖暖，去嘛，去嘛！我们宿舍的四支花好久没有见过了，咱们也可以聚一聚啊！暖暖，去吧，去吧，求你了……” 苏暖无奈地抚上眉头，她猜测如果她今天一直不答yīng ，张津津会不会可以一直叫着她的名字直到她首肯。 最终，苏暖吐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先答yīng 你，但是我并不一定保证那天有时间！” “好的，好的，我们到时候见啊！” 挂下电话，她站在路边把手机铃声换成最简单的，iPhone的标志性铃声。再抬起头时，才发xiàn 天已经黑下来，路灯发出昏暗的光芒，身边的购物中心霓虹闪烁。那最后一丝光亮也即将消失在天边。 苏暖告sù 自己，忘记吧…… 她甩着包包，突然间失去了坐车回家的兴致，看着身旁的路人从她身边穿过，男女老少，行色匆匆。从她在医院上班以来，似乎很难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在路边漫步。 K大，百年校庆，苏暖苦恼地甩了甩头发，不知dào 到底去还是不去。 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了，家里空无一人。父亲和母亲都在医院工作，所以即使家里只有三个人，也很难凑到一起。苏暖换上轻便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妈妈做好的饭菜整齐的放在冷藏室的第一层。她端出来，放进微波炉简单热过之后，才坐在餐桌边，安静的吃饭。 “苏暖，你知dào 食不言寝不语吗？” 当耳边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苏暖正在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苏暖，夹菜的时候别在盘子里拨来拨去的！” 苏暖再无食欲，放下筷子呆呆地坐在餐桌边。 第二天一早，苏暖起了个大早，早早的收拾好，等着张骋飞来接她吃早饭。这是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习惯，他每次值完夜班都会来接她吃早饭，然后把她送到医院才回家休息。 张骋飞的车安静的停在楼下，灿烂的晨光照在黑色的车身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车中一脸疲倦的男子在看到她的身影之后，一扫倦意，脸上换上神采奕奕的温柔笑容。 苏暖也微笑着，那头乌黑柔软的发丝在秋风中飞扬。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男子每日在晨曦中等她下楼，在看到她的身影时扬起温柔的笑容。 “苏暖，你慢点跑！” “苏暖，你能不能别总慌慌张张的！” 苏暖看见张骋飞冲她挥手，才收起思绪，快步向那辆黑色轿车走去。 “想吃什么？” 苏暖坐上车，张骋飞发动车子，车子平稳起步，缓缓的没入早高峰的拥挤车流中。 “随便吧！”苏暖微闭眼睛，随意地说。 “昨晚没睡好？”张骋飞看到苏暖一脸倦意，忍不住问。 张津津的那个电话让她昨晚几乎没怎么合眼，那些曾经的记忆如洪水般涌出快要将她淹没。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双狭长好kàn 的眼睛便会出现在她的脑海，让她连呼吸都显得困难。 她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带着鼻音说：“有点！” “鼻炎又犯了？” 苏暖能够无时无刻地感受到此刻身边这个男子对她的关注，关心和温柔，可是她却怎么也燃不起曾经的激情。或许是老了吧！她这样安慰自己，女人一旦进入熟.女的年纪，是不是就更加渴望平淡与真实。 苏暖看着张骋飞的侧脸内疚的微笑，然后抬起手在他英俊的脸上掐了一下，“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灵？！” “说明我爱你嘛！”张骋飞侧脸，温柔的目光扫过苏暖的脸庞，那白皙的皮肤在射入车内的晨光下几近透明。 苏暖微微一愣，表情不自然的将头转向旁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假装没有听到刚才那句似真似假的告白。 张骋飞也不介yì ，这样的苏暖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他总是将她的回避理所应当的看作害羞，他心中的苏暖就是这样一个倨傲，淡然的女子。 两个人在永和豆浆吃完早饭，张骋飞把苏暖送到医院。临下车时，张骋飞趁苏暖在解安全带之际，俯身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苏暖手上的动作一滞，就听到张骋飞发出满足的感叹：“真香！” 苏暖笑了笑，打开车门走下去，关上车门之后又弯下腰，对着车里的他说：“回去好好休息！” 张骋飞点点头，看着苏暖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医院的人潮中之后，脸上露出心满yì 足的笑容，发动车子离开医院。 “苏暖，K大的校庆你去吗？”常乐手里拎着街边的放心早餐急急忙忙的走进办公室。 苏暖在一夜无眠后再次听到K大的名字，又如陷入一片沼泽中呼吸都是困难的。她差点忘了常乐也是K大医学院毕业的，只是比她高两个年级。 “嗯，我还不一定！”苏暖转身，看着常乐正坐在办公桌前狼吞虎咽的吃着一个大包子，脸上一副乐不思蜀的满足神情。 “我可一定要去啊！听说学校请来了好多从咱们学校走出去的名人呢！只可惜呀，像咱们这种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可是要给K大抹黑了！”常乐吃着，笑着，说着。 常乐说完，苏暖乐开了：“咱们这些小角色可是也给K大做着无名的贡献呢！”起码K大每年的捐款，她都会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即使她在温哥华的那几年，也不曾懈怠过。 “那倒是，我可每年都给K大捐款呢！”由此可见常乐也做着和她一样的事情，也许是因为那里记录着她们青葱岁月里最美好的年华，所以她们都不愿意轻易把那段时光抹去，K大在她们的心里都留下着深深的印记。那里呈“井”字型的被梧桐树覆盖的小路；那里被月季花丛染香的空气；那里的人；还有她们曾经留在那里的欢声笑语都成了心里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等我们老去的那一天，我们仍然要牵着手走在这梧桐树荫的小路上，一起回忆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那时他们牵着手，在那里许下最美好，最真诚的誓言。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誓言有轻易改变的那一天，再美好的爱情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第二章 好久不见（二） 离K大的百年校庆还有三天时，张津津的电话又来了。苏暖捏了捏眉心，惆怅地看着张津津的名字在忽明忽暗的显示屏上闪烁。 “怎么了？怎么不接电话？”张骋飞问。 “是津津！” 苏暖说完，无奈地接起电话，一副认命的样子：“津津？” “暖暖，怎么样校庆你能去吗？” “离校庆还有三天呢，我现在定不了！”苏暖并不是推脱，而是她工作性质的特殊性让她实在是没有那么灵活的时间。女人生孩子没个准，有的说生就要生，有的推进产房喊了一天一夜还生不出来的大有人在。 “啊？怎么那么麻烦啊！”张津津沮丧地说，“我已经约好了杨阳她们了，还说你肯定会去的。” “我们这些可怜的劳碌命，可和你这样的阔太太比不了啊！”她笑着戏弄张津津。张津津大学一毕业就嫁了一个有钱，有背景的黄金单身汉，幸福的在家当起小女人。 “苏暖，你找死呀！” 苏暖笑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尽量去啊！” 挂下电话，张骋飞看着苏暖笑的开心，心情也跟着一片晴好，“张津津叫你干什么呢？” “就是校庆嘛，非要让我去！” “那就去嘛！刚好见见老同学！” 张骋飞说的轻松，可他并不知dào 的是，苏暖一点也不想见那些老同学。 “嗯……”苏暖应了一声，她想也许去了也没有关系，K大那么大，那么多人怎么他们两个就一定会遇到呢？况且他现在应该还在美国吧！ “如果觉得工作辛苦，等咱们俩结婚后，你也可以辞职。” 苏暖听到张骋飞的话，知dào 她和张津津说的那些话张骋飞误会了。 “我是跟她闹着玩的！” 结婚，苏暖听到这两个字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发xiàn 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张骋飞结婚，确切的说，是她从没有想过会和“他”以外的人结婚。五年前是这样，五前后似乎依然是这样。苏暖垂目，复而又抬眸看向窗外，恍惚追随到了时光的剪影。 张骋飞看着苏暖的思绪似乎又飘向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他觉得茫然，可不管他如何努力似乎都走不进她的世界。 高档的餐厅中，每张桌子都气氛和谐，轻声细语，只有苏暖和张骋飞之间流传的空气是凝固的，僵硬的。苏暖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慢条斯理的咀嚼。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她真的学会了食不言寝不语。 今天是K大百年校庆的日子，说来也巧，刚好就赶上了苏暖休息的日子。她是一个对命运有些小迷信的人，她想既然上天都要让她再重新回到K大，那就不妨再回去看看吧！ 苏暖在前一天晚上和张津津在电话里说，她会去，可是具体时间却说不准，她到了会电话联系她们。 其实苏暖自己也想不透，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可她的心底就是有想一个人回K大看看的渴望，于是她就遵从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意愿。 一大早，苏暖就起床梳洗，确切地说，是她昨晚根本就没怎么闭眼。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眼底泛着淡淡青色，心底一阵叹息，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想当年为了赶一个报gào ，一连熬上好几天，只需一晚就能恢复元气，而现在只熬一晚就能大伤元气，几天都补不回来。 苏暖穿着加厚的卫衣和牛仔裤，背着双肩背包，头发在脑后高高的束成马尾，临出门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如果眼神再能清澈些，那她就真的成了五年前那个无忧无虑，胆大妄为的苏暖。 半个小时的车程，苏暖驻足在K大门前，大学门前因为校庆看起来格外热闹，人群熙熙攘攘，成群结队的向校园里走，而苏暖那瘦小的身影顿时就被淹没在了人潮中。 K大，依然还是那个样子，那烫金字的墨黑色校牌依然在晨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前方那个站在校牌下拍照的女孩，让苏暖想到了那个刚入学的自己，眼神清澈，眉眼之间全是对新生活的向往和憧憬。 苏暖微微笑着，跟随人流走进校园。校园里许多在校学生都穿着K大百年校庆的T恤衫，有的在接待一些重yào 的校友，有的则在发传单。 “同学，你是K大的学生？”一个年轻的男孩走过来问苏暖。 “不，我已经毕业了！是来参加校庆的！” “哦，欢迎，欢迎，这里是今天各个会场的活动，你可以去参加！” 男孩微笑着，递给她一份传单。 苏暖点点头，双手接过传单，随手把它塞进衣兜里。她对这些会场的活动没有任何兴趣，她只想再看看K大，因为这里有太多记忆让她不忍擦去，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装进了她心底的那只潘朵拉盒子。 顺着那条被梧桐树覆盖的小路向前走。梧桐树叶已渐渐枯黄，一阵微风吹来，几片枯黄的树叶在空中打着转缓缓落在苏暖的脚下，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深秋，正在一种萧索的姿态迎接着冬季，苏暖仿佛进入时光的隧道，回到了五年前，那同样是一个秋天，顿时天地无声，留在耳边的只有那低沉的吼叫声。 “苏暖——苏暖——” 苏暖猛地停下脚步，急切地回头四周张望，想要在那些背影里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一无所获。整个校园像是用碳素笔勾勒出来，再泼上颜色，竟给苏暖带来了几分陌生的感觉。 恍惚间，苏暖竟然走进了篮球馆，篮球馆里，两队人正在进行激烈的比赛。 那个三分球投的太臭了。 那个男孩用手肘撞人了。 那个带球走步了。 那些人都不如他打的好。 苏暖闭上眼睛，他带球上篮时从容自信的样子顷刻间就出现在眼前。不曾想时隔多年，就连他笑起来时总是习惯挑眉的样子她都记忆犹新。 “苏暖，你怎么穿这么短的裙子？！” “我来给你当拉拉队呀！” “当什么啦啦队？！” “就是穿着短裙跳嘣呲呲！” 苏暖笑着睁开眼睛，那时的自己怎么会是那样一个不着边际的性格呢？他是不是常常会觉得手足无措呢？ 那无奈又带着笑意的眼神，那气愤又带着宠溺的低吼，如今都已经成为了让她流泪心痛的催化剂。 苏暖抹了抹脸庞湿润的液体，心里犹如压着一块石头，让她难以呼吸，压下心中喧嚣着的难过，她转身快步走出了篮球馆。 五年，一个不长却也不短的时间。可苏暖却发xiàn ，这五年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在改变，可那些关于他的记忆却依旧崭新，那些他带来的疼痛也依然清晰。 抬头便是图书馆，那洁净明亮的落地窗，还有那窗外的枇杷树，那时的她常常站在那棵树下拿着相机偷.拍他在图书馆里认真专注的样子。 苏暖慌忙的从书包里掏出钱包，她打开钱包从一个夹层中掏出了一张照片。她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又举起来，调整好一个角度，照片中的场景正好眼前的场景融为一体。照片中的男孩，正透过玻璃窗望出来，身影模糊，却眉目清晰。她拿开照片，看过去，那个位置已是空无一人。 苏暖垂眸转身，压抑住心底深处正在叫嚣的心痛，它们像是快要挣脱束缚的魔鬼，即将在她全身蔓延。 苏暖围着那棵树左三圈右三圈的转，然后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个方格，她兴奋的扔掉树枝，在格子里跳来蹦去，这是曾经她在等他时，常常用来消磨时间的游戏。人来人往，路过她身边的人总会扬起莫名的笑容，可那些笑容和探究的眼神一点都没有打扰苏暖回忆曾经的幸福时光。 这次的K大之行，对她来说，本来就是一个回忆之旅，不是吗？ 直到身体微微出汗，她才抬起手，拍了拍自己已经发红的脸颊，用脚在地上随意的抹花那些方格，直到方格的边际已经找寻不到痕迹，才抬脚继xù 向记忆中的方向向前走。 那个礼堂是那样熟悉，他们曾经在那里开了开学典礼，开了毕业典礼，他们曾经在那里听过许多报gào ，他们也曾经为了看金融系的帅哥屡次翻过那扇大门。而那里，也是她和他第一次有交集的地方。 苏暖跟随人群走进礼堂，那位着装光鲜亮丽的女主持正站在台上口齿伶俐的介shào 着类似生平经lì 的一些东西。而台下早已经人山人海，即使这样，依旧不断有同学在往进挤，苏暖被后来的同学不断的往前推，往前推，等她觉得鼻子不舒服想出去时，回头才发xiàn ，自己竟然已经被挤到了那条走道的最前边。出去，看样子只是一个妄想了。 当女主持人走下台时，台下瞬间安静了。苏暖正在纳闷来的谁时，台下的观众席已经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那掌声震的苏暖的耳朵一阵阵的轰鸣，她低下头，无奈的用手堵住耳朵直到当掌声减弱，她抬起头时，那个人…… 苏暖眼波翻滚，那清澈的眸底有波涛汹涌的情绪即将涌出。她觉得呼吸突然变的困难了，双手紧紧的按压在心脏的位置，感受到的是它毫无规律的跳动。这样的跳动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第一次和他拉手，第一次和他接吻，第一次…… 而台上的那个人，就是她所有第一次的始作俑者。 “同学们大家好！”他的嘴角轻轻的挑起，笑容灿烂，那星星点点的眸光映入苏暖眼里，冷漠，狂狷带着疏离。苏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样的眉眼，可是又好像一切都变了。五年的时间，足够在他们两人中间划出一道长长的横沟，他对于她来说，原来竟是这般陌生了。 “Alex——”台下忽然发出一声激动的尖叫，那是一个女孩发出的声音，接着场上响起了几声尖锐的口哨声。 台上的男子停下来，犀利的目光环视了观众席一圈，才勾起嘴角慢悠悠地说：“在这里，我喜欢听人叫我，赵川。” 赵川，苏暖在心里默默的喊着这个名字，然后觉得那刻有他名字的地方一阵疼痛。为什么已经五年过去了，提起赵川这两个字，她依然会感觉到如此清晰的痛。那熟悉的痛仿佛五年前那一对老人跪在她面前求她离开时一样。 苏暖下意识的从口袋里翻出那张已经被她揉的发皱的传单，她拿着传单翻来覆去的看，终于在某一处发xiàn 了他的名字。 原来短短五年时间，他已经成为美国MJ公司大中华区的总裁。MJ，即使苏暖对金融和经济一窍不通，却也对这家公司如雷贯耳。 如今的他已是万人瞩目，短短的几步之遥，却是一生的距离。 苏暖，再看他最后一次就离开吧！她在心里这样告sù 自己。于是她的目光变得更加贪婪，贪婪地看着他的每一个表情，看他每一次微微的挑起唇角。如果今生再也不复相见，那今天就让她再最后沉迷一次吧。假装她还是赵川的苏暖，假装他还是苏暖的赵川。 苏暖静静的站在那里，和身边的学生一样，看似认真又专注的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可那些平淡却带着踪迹的痕迹却在记忆中慢慢浮现…… 第三章 模样（一） 当苏暖终于摆脱了大一新生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窝在被窝里逃课时，她觉得真zhèng 的大学时光才刚刚开始。 那颗黑色的头颅刚刚从一团乱蓬蓬鼓起的被子里伸出来，又赶紧缩了回去。这个该死的秋天，怎么这么冷？！ 话说苏暖有三大畏惧，一是畏惧寒冷，因为她是一个习惯冬眠的动物，一遇寒冷，她就得天天躺在床上。二是畏惧雾霾，因为她有过敏性鼻炎，一遇灰尘就要不停的打喷嚏，然后就是要不停的吃那些能让她把三天前的饭都呕出来的抗过敏药物。三是畏惧网络扫黄打非，每当那时候所有带颜色的网站一被关闭，苏暖的生活又要回归一片寂寥。 某天，当张津津忽然推门而入发xiàn 苏暖的电脑正发出异样的声音，屏幕上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相互纠缠，而苏暖正优雅的坐在电脑前，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盯着电脑屏幕，神情认真而专注，竟然找不出一丝猥琐。 张津津双手抱头，发出一声见鬼一般的尖叫。 苏暖镇定地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张津津，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嘘，别吵，关键时刻！” 她刚说完，电脑里传来一阵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犀利的尖叫声。张津津彻底崩溃一般的冲上来，一把关掉苏暖的电脑屏幕，抖着手指指着她：“你，你，你，连看这种猥琐的片子都可以这样认真？” 苏暖拨开她的手指，认真地回应：“我是抱着一种求知的态度好不好？” “求知？！”张津津知dào 苏暖虽然人如其名，皮肤很白，成绩优秀，可是却绝对是个不安份的主，而今天居然发xiàn 她还有这种爱好？！求知？！她还好意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别告sù 我，你一个学医的连一个光身子的男人都没有见过！” “谁说我没看过！” 张津津不服气的瞪着苏暖，苏暖嘿嘿一笑，揽住张津津的肩膀说：“来来，咱俩一起学习，一起学习！” 苏暖按着张津津的肩膀，两人一起坐在电脑前，她慢条斯理的重新打开电脑，d盘上居然有若干个文件夹，什么欧美，韩国，日本。苏暖随手点开一个文件夹，里边又有若干的小文件夹，什么苍井空，麻生舞，川岛合津实，小泽圆……一个个黄色的小文夹标示按照名字和日期排列的整整齐齐。 张津津难以置信，一个女生会看Av到如此认真的地步！从那以后苏暖的Av片不仅在宿舍大受欢迎，并且张津津还会认真的告sù 每一个人，苏暖为何成绩优秀，因为她连做一件猥琐的事情都可以认真而专注。 宿舍门打开，三个女孩唧唧咋咋边说边笑的走进来。 张津津走到苏暖的床边，一把掀开了苏暖身上的被子：“暖暖，该吃午饭了！” 苏暖如婴儿般赤.裸在人前，在寒冷空气的刺激下，她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津津！”苏暖拉起被子又把自己重新裹上。 “暖暖，暖暖，快点起床，给你看个好东西！” 苏暖听到张津津语气暧昧，微微睁开眼睛又看到她双手拉着她床边的围栏，歪着脑袋，眼睛里全是顽皮和戏虐，苏暖顿时来了精神，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同时还不忘记把被子披在肩上将自己紧紧的包裹在里边，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兴致勃勃的问：“谁的？新片？！” 张津津笑着说：“是的，新片，女主角一定是你喜欢的类型。” “男的呢？”苏暖经过一夜的修正整个人都显的神采奕奕，完全找不到刚刚起床的样子。 “男的？”张津津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然后转过头不确定地说：“应该还不错吧！” 苏暖立kè 穿衣服，一边穿一边说：“快先拷我机子上，我一会儿来看！” 当苏暖坐在电脑前，时间仅仅过去刚五分钟。张津津打开网页一副献宝的样子看着苏暖。而苏暖身后站着的杨阳和朱梵宇，更是拼命的忍住笑，憋的一张脸早已通红。 网页上那张照片缓缓的刷新显示，一张白皙的小脸正在朝阳下笑的无比灿烂，本来圆溜溜的杏眼已经弯成新月的样子，而那金色的阳光照在乌黑的长发上，泛着一层淡淡的耀眼的金色光芒。 “这不是我吗？！”苏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指着那张照片问张津津。 张津津，杨阳和朱梵宇早已经笑成一团，各自抱着肚子缩在椅子上。 “我说暖暖，这个女主角怎么样啊？”朱梵宇喘着气，红着脸问。 苏暖抛了无数记白眼给那三个早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损友，然后才坐下来，认真的看那张她从未见过的照片。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苏暖自言自语的嘟囔。 而网页往下翻另一张照片与她的照片交错叠放。上面的男孩子单肩背着黑色的书包，站在图书馆的枇杷树下，低垂着头，微微弯曲的颈带着桀骜不驯的倔强。墨黑色微微卷曲的头发扫过耳畔，又无意识的扫过白皙的颈，勾勒出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苏暖不认识照片上的男孩，但是她很欣喜的发xiàn 这男孩长的真好kàn ，她很像找些形容词来描绘一下这个他，气质如雪？温润如玉？ 最后苏暖只是在心里感叹：他可比av片上的男主角好kàn 多了。 赵川……金融系之草……苏暖……医学院院花…… 最不可能成为情侣的一对？！ 苏暖睁圆了眼睛，忿忿地盯着最后一句话。 “喂，这是谁搞的？” 张津津暧昧的笑着：“这男主角怎么样？正点吧？！” “嘿嘿，还不错，我们学校还有这样资质的帅哥呢？！”苏暖看着那张照片咕噜的吞了一口口水，如果这样的男孩拍部片子，他一定会是最忠实的影迷。可苏暖即使心里的想法猥琐，脸上依旧一派如春风阳雪般的笑意。 “你不知dào 赵川？！”张津津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赵川……赵川……苏暖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若干遍，却依然无法从记忆中找寻到相同的信息让它们对号入座。 张津津看着眨巴着眼睛一脸迷茫的苏暖不仅莞尔，这样一个整日沉迷于男女情事的苏暖其实单纯的要命。 “赵川是金融系的大才子！”杨阳走过来双手按在苏暖的肩膀上解释道。 “金融?”苏暖依旧一脸迷茫。 “你不记得上次开学典礼上新生代表讲话，就是赵川。”朱梵宇补充。 “就是那个外语系之花一直追求的对象啊！从我们军训时候就开始追了……”张津津努力的唤醒苏暖残破的记忆，她知dào 苏暖属于认人无力型的。 “停，停……”苏暖挥了挥手，“我是想问我们学校还有金融系？” 众女子愕然，半分钟后准bèi 各自拂面散去，可是却被苏暖拦住。 “等一下！”苏暖指着电脑屏幕上那张气质淡然的男孩的照片，愤愤不平地说：“我俩怎么就不可能了？” 张津津等人愣了一下，突然又都笑起来：“暖暖，赵川可是金融的大才子啊！和你不配，不配！” 宿舍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散去，那本就不大的宿舍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苏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张照片发愣，赵川？！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名字会在她心里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 不到一个星期，学校突然善心大发，因为最近那一直低靡毫无回升趋势的低气温，宿舍里终于来暖气了。如此，苏暖终于结束了她的冬眠，恢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 “暖暖，等等我！” 苏暖捏着刹车停下来，一只脚踩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顺着声音回头张望。 张津津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红着脸，喘着气，怒目圆睁：“我，我还没上车子呢，你怎么就走了？！” 苏暖笑的前俯后仰：“对，对不起，我就说怎么这次蹬起来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呢，还以为你减肥终于见成效了呢！” “苏暖，你丫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张津津对着苏暖龇牙咧嘴，本来说好载她去上课呢，怎么她只回身和人说了句话再回过头苏暖已经不见了，再仔细一看，那姑娘正背着书包，蹬着车子努力的向前冲呢。 “行了啊，赶紧上车！快迟到了！”苏暖转过身催促张津津。 张津津恨恨地跳起来，使劲的往车子的后座上一墩，苏暖的车前把晃了晃，她笑着侧脸说：“重量不减昨日啊！” 那辆白色的少女型脚踏车，车轮刚转起来没多久，就听见一声凄惨的叫喊声：“啊——张津津，你掐死我了！” 那依然是一个深秋，苏暖已经围上了厚厚的围巾，骑着自己心爱的白色小车，带着知己好友，穿过校园那已经铺满枯叶的小路，银铃般的笑声给这个萧索的深秋增加了一丝生气。 “暖暖，暖暖，快看！赵川，赵川……”张津津蹬着两条悬空的腿，拍着苏暖的背，激动的口沫横飞。 “哪呢？哪呢？！”苏暖稳了稳被张津津晃的左摇右摆的车把，然后回头四处张望。 “那，那！图书馆！” 苏暖顺着张津津手指指的方向望去，他就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她明明只看到了他的侧影，模糊的，可眼睛却无法移开，宛如被蛊惑了一般，透过玻璃窗，用一种复杂而微妙的心情注视着窗内人。那抹剪影一闪而过，然后异常清晰的反射在脑海中。秋日的午后阳光充沛，她甚至能感受到那束照在他肩头的阳光是多么的温暖。 “暖暖！暖暖！小心啊——台阶——” 那声尖叫，叫醒了她的心魂，转头须臾，眼前的那台阶成了一道她注定过不去的坎。 “啊——” 哐当！ “苏暖——我恨你——”张津津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脑袋两眼泪光。 “对不起，对不起！” 再回眸，那窗前的人已经离去，只留下空澄的窗，连那道照在他肩头的阳光也消失不见了。 那天的苏暖毫无悬念的迟到了，连带张津津一起，可是她却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叫赵川的男孩，脱离了网络，照片，一个活生生坐在那里看书的赵川；一个认真而专注的赵川；一个可以让苏暖的世界瞬间无声的赵川。 第四章 模样（二） 赵川抬起头，揉了揉微微酸痛的脖子，顺着身边的玻璃窗望出去。离他不远的正前方，两个女孩正坐在地上，一些书本散落在四周，那辆脚踏车也倒在一边，后边的车轮依然悠悠忽忽的转着。那场面看起来混乱而狼狈，他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收拾了桌面，起身离开。 “我们金融系明天下午有研讨会……我估计去不成，必须要参加……” 苏暖听到“金融系”三个字，立kè 打起十二分精神，耳朵立起来，充分挖掘它的潜能，努力的听着那站在她前边排队打饭的两个男孩的聊天。 中午食堂拥挤，声音嘈杂，苏暖一边努力听着，还一边不忘记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以保证内容的完整性。 那前边的男孩纳闷的回头看了苏暖好几眼，可她只是淡定的笑，一脸从容。 “你干什么呢？都快贴上去了！”张津津小声的在苏暖耳边提醒她。 “嘘！”苏暖回头冲张津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继xù 挪着碎步朝前方的男孩靠拢。 “暖暖……”那位同学一脸青春痘正侧脸和旁边的男孩聊天，语速很快，字字珠玑，连带着口水星子也四处飞溅。张津津实在不忍心看着苏暖向那青春期激素分泌旺盛的同学投怀送抱。她只能小心地拉了拉苏暖的衣角。 “同学，那你先来吧！”前边的男生转过头冲苏暖说。 苏暖立kè 摇了摇头，挥舞着手里的饭盒，那勺子在饭盒里被摇的咚咚作响：“不急，不急，你先来，你先来！” 那男生露出一个自认为潇洒的微笑，苏暖觉得一股酸水直冲口腔。 金融系的研讨会？！苏暖在心里暗暗盘算。 似乎从苏暖知dào K大有个金融系，而金融系里又有个赵川开始，她对金融系的一举一动变得极其敏感。 一次当苏暖站在通告牌前边发愣时，张津津终于忍不住问她：“暖暖，你准bèi 转系吗？” “什么？”苏暖目不转睛的盯着金融系的通知，心不在焉地问。 “你怎么总是看金融系的通知啊！”张津津一副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只怪那时我们都太年轻，如果是现在的张津津，也许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苏暖喜欢上了那个叫赵川的男孩。如果是现在的苏暖，会不会一早就可以预料到他们之间的结局？ 打饭的队伍一直在前进，眼看就要到那位痘同学，苏暖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奋不顾身地点了点那男孩宽阔的背，那背上的肥肉随着苏暖纤细的手指一点，陷进一个深窝。 那男孩转过身，一脸茫然的看着苏暖。 “嗯……不好意思！我想问下，你们金融学院是有研讨会吗？” “有啊！明天下午。” “那个我们别系的人能去吗？”苏暖笑着问，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动听。 男孩搔了搔后脑勺，想了想说：“应该可以吧！” “那赵川会去吗？” 一直站在苏暖身后的张津津，饭盒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暖暖，你没发烧吧！”张津津看着正在吃红烧肉满嘴流油的苏暖说，到现在她还依然处在震惊中不能回神，甚至连她一直不吃的红萝卜都一块一块的往嘴里塞。 “发什么烧啊！我身体棒的很！”苏暖一侧脸颊微微的鼓起，嚼着红烧肉一脸满足地说。 “你，你，你和赵川没事吧！” “现在是没事，不过以后就不知dào 了！” 张津津惊恐的长大了嘴巴，下巴彻底掉在了地上。她怎么不知dào 什么时候苏暖和赵川居然拉扯在了一起，她记得苏暖甚至连赵川的正脸都还没看过！要是他的另外半张脸有颗长毛的大黑痣，或是像钟无艳一样有块胎记，那她该怎么办？！ 可是苏暖居然笑嘻嘻地说：“我相信群众们的眼光！” “……”张津津彻底无语了。她觉得苏暖在这个世界上真是一个恐怖的异类，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孔下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诡异的性格？ “津津，求求你了！你就陪我去吧！”苏暖拉着张津津的手臂苦苦哀求。 张津津转过头，完全不理会苏暖的哀求。从今天中午苏暖得到了金融系开研讨会的消息时，就一直缠着她陪她一起去。开玩笑，她张津津容貌虽然不及苏暖，可好歹也是青春活力的一枚小美女，怎么可能陪着苏暖一而再再而三的丢人。想起上次在图书馆门前撞车，自己趴在地上的狼狈样子，而她最生气的是，她分明看见那个她暗恋的大三师兄从旁边走过，还捂着嘴偷笑！ 她伤心欲绝，苏暖却大言不惭地说：那样一个没有同情心的男生，看见女孩摔倒不过来扶一把就算了，竟然还偷笑，这种人不恋也罢！ 而这次是要冒着在全金融系丢人的风险，这风险系数太大了，她可不愿意冒险。她还准bèi 在大学期间找个英俊帅气，情投意合的情哥哥，谈场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恋爱呢。 学校礼堂人来人往，四个行踪可疑的女生偷偷摸摸的进入会场，一脸凝重，生怕被某个带着红袖章的大哥大姐拦住问：同学，哪个系的？ 还好苏暖这一路是所向披靡有惊无险，她坐在礼堂的中间位置不自觉的拍了拍胸口，那一颗心毫无规律的疯狂跳动，让她连呼吸的节奏都找不到了。 “我们真是疯了！”杨阳摇头低语。 一旁的朱梵宇点头附和。 张津津更是觉得自己是个意志不够坚定的叛徒，不仅自己经不住苏暖的威逼利诱软磨硬泡，还拉了杨阳和朱梵宇一起来，即使丢人也有那么多人陪，想想也觉得安心些。 礼堂人越来越多，苏暖四处张望，直到发xiàn 有些医学院的熟面孔，她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来蹭讲座的人不只她们几个。 “看见赵川没？”张津津压低声音侧着脸问苏暖。 苏暖四下张望，在这礼堂密密麻麻的黑色头颅中想找一个你只看过侧脸的人得有多难！她失落地摇了摇头，心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看不清楚自己本真的模样。 苏暖干脆从书包里掏出课本，细细地读起来。 “怎么？不找了？”张津津转头看见苏暖耷拉着肩膀，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和之前那一脸兴奋勇往直前的样子大相径庭，不仅觉得疑惑。 苏暖又翻了两页书，那书页在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下沙沙作响，她嘟着嘴：“找？怎么找？！这和大海捞针没区别！” “诶，我的姑奶奶，你现在才知dào 这是大海捞针啊！之前看你一脸兴奋样儿，明明是志在必得嘛！”张津津取笑她。 “想像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苏暖把书合上抱在胸前，半扬着头，看着正前方主席台子上硕大的红色标语：金融与经济学前沿问题专题研讨会。 金融，货币，经济，这些词语在苏暖的世界里是陌生的。可那个叫赵川的男孩又何尝不是呢？！一张只有侧脸的照片、一场纯属玩笑的评选、一个图书馆的侧影，苏暖对赵川的了解仅此而已。可她却清晰地知dào 自己心里想接近他的意愿，她能感受到每次想到他时心跳是多么的杂乱无章。她开始追逐赵川的影子，可现在想来她又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苏暖又往座位下缩了缩，正当她准bèi 干脆一走了之时，和自己一人之隔的男孩站起来，冲着不远处挥着手大喊一声：“赵川，这里！” 张津津睁大双眼猛然转头看着苏暖，而她却背脊笔直，一脸淡定的坐着。 “喂，是赵川——” 张津津歪着身体在苏暖耳边轻声说。可她已经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那两个字生生地撞进她的心里，撞的她整个身体都是麻木的，除了感受那颗心杂乱无章地跳动之外，她居然连回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赵川小步跑过来，经过苏暖身前时，微微俯下身，轻声说：“对不起，同学，麻烦让一下！”那声音如同深潭的水。 苏暖低着头赶紧往里坐了坐，又缩了缩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才感觉赵川从她身前穿过，他的腿甚至碰触到她的膝盖。 赵川在苏暖身旁的空位坐下，又转头和身边刚才叫他的男生聊起来。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嗯，我刚才在图书馆查资料呢，把时间差点忘了！” 那低沉好听的声音传入苏暖的耳朵里，她马上联想到那天坐在阳光下那个认真、专注的他。 “不会是和午钰缠绵悱恻地忘了时间吧！” 午钰？！苏暖心里马上警铃大作，下意识的将这个名字归类到情敌之类的序列。她不敢看赵川，所以也不知dào 他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听到那个男孩笑起来：“开玩笑，开玩笑呢！”那笑声夸张带着讨好。 研讨会开始，苏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一脸的专注与认真。张津津转头看了她一眼，想笑却又不敢笑。她暗自想，身旁的苏暖明明就是来追男孩的，可是现在她却坐在那里一脸的专注与认真，甚至比一些金融专业的学生看起来还像样，苏暖似乎永远有办法把猥琐的事情搞的认真而专注。 会议从开始到结束，苏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而她却清楚的知dào 身边的赵川一边听着讲座，还不忘记在本子上快速的写下要点和疑点。苏暖偷觑了赵川放在膝盖上的本子一眼，那清晰的字体刚劲有力，棱角分明。她想竟然有男孩子可以把字写的这样漂亮。 第五章 模样（三） 研讨会结束，苏暖赶在赵川离开时鼓起勇气偷看了他一眼，而看到的依然是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她的心里有些遗憾。这和她设定的经过和结局一点也不一样啊！她应该回眸看着赵川温柔一笑，而赵川看到她的笑容更是惊为天人，当下对她展开一场热烈的追求才对啊！ “喂，走了！”张津津用手肘撞了撞还呆呆坐在椅子上的苏暖，这一撞也将苏暖的幻想、美梦撞成碎片，烟消云散，让她想抓都无从下手，她只能硬生生的跌入现实。现实就是当她想回眸时，那个人已不在灯火阑珊处。她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转头对张津津说：“现实好残忍！” 那场冒着生命危险才挤进去的研讨会并没有给赵川和苏暖带来一线生机，苏暖不仅难过地想，也许那场评选是真真的预测对了！ 张津津发xiàn 那场研讨会似乎浇灭了苏暖那些不切实jì 的幻想，她的生活又恢复了原状。每天上课下课，吃饭，而且每顿饭都要有红烧肉。苏暖总是大言不惭地说：好东西要吃到腻为止。可张津津发xiàn ，苏暖的红烧肉已经吃了一年了，却依然没有要腻的趋势。可见她是个多么执着的人。 “放qì 了？”张津津问。 “什么啊？”苏暖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问。 “赵川！”张津津小声说。 苏暖像做贼似的回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漱口，擦嘴，才回身对张津津说：“别瞎说，这是我的秘密！” 可苏暖又哪里知dào 隐藏秘密，估计宿舍里的姑娘们早都看了个通透，只不过大家都不想揭穿她自以为是的暗恋而已。 张津津投了一记白眼转身离开。 深夜，苏暖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每翻一次身，那架子床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最后张津津实在受不住了，疲惫地说：“姑奶奶，我有精神衰弱，别再翻了！” 苏暖横竖是不敢再动了，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却睁的圆圆的，盯着窗外的月亮，发出幽暗的光芒。 苏暖总算是安生了一段时间，一切又像是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偶尔，经过图书馆，她依然会留心每一个靠窗的位置上有没有那个专注的身影。可惜，每次都一无所获，这常常让她觉得失落。与此同时，那个曾经在饭堂遇到的金融系的男生雷肖，开始对苏暖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雷肖同学经常守在医学院的女生宿舍楼下，然后趁苏暖不备，突然从某棵树后杀出来给她个措手不及。每当这个时候，苏暖只好微笑寒暄，然后借口有事转身就跑。 “干嘛？被鬼追啊？！”张津津看着苏暖气喘吁吁的关上宿舍门，靠在门背后喘着粗气，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怎么就招惹上了这样一个极品！”苏暖苦着脸抱怨。今天雷肖又穿了一件火红火红的大衣，像一团巨大的快速移动的火焰，当他从树后跳出来时，苏暖差点冲到宿舍管理处拨119。那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即使在这样常常有大风的深秋，也不见他的头发有一丝混乱，这得需yào 下多大功夫才能办到啊！ “是你自己贴上去的啊！看你上次在饭堂，跟着人家的脚步贴的多紧，恨不得扒上去！”张津津瞥了瞥嘴说。 “我那不是，我那不是……”苏暖终究没有说出赵川这个两个字。 张津津打开窗户，伸手出去凉衣服，那一团火红撞入她的视线。张津津快速的挂好衣服，关上窗户，转头对着苏暖心有余悸地说：“今天改一把火了？” 苏暖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很想把那个巨大的身影从脑海中赶出去，最后她听到张津津说：“你可以提个灭火器下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赶走他！” 苏暖顿时觉得这主意好极了。 一个绝对经典的好法子，想是一方面，可做又是另一方面。苏暖终究没有提着灭火器下楼赶人，她依旧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苏暖看着那漫天乌云，这鬼天气可真像她的心情啊！正走着，硕大的雨滴开始滴落，她无奈的从书包里取出伞，还好今天出来的时候带伞了！还不至于太倒霉。 她的伞刚撑开没多久，就看见外语学院的教学楼前挤满了下课却没有带伞的学生。 “午钰——”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瞬间让苏暖全身发麻，一步也迈不动了。教学楼前边的女孩招着手笑着，那笑容在雨幕中仿佛带着利刃刺伤了苏暖的小心肝。 身后的男孩从她身边越过，那把黑色的大伞轻轻碰到她粉色的雨伞，可终究他们还是又一次的擦肩而过了。 赵川…… 苏暖在心里轻声默念这个名字。 当苏暖准bèi 转身离开时，一个巨大的身躯挤进那把粉色雨伞下的狭小空间。 “你干什么啊？”苏暖看着雷肖那依然一丝不苟的发型时，她现在突然想揉乱那一头碍眼的头发，而苏暖不仅想了，同时也做了。 “啊——”那粉红色的小伞下传出一声凄惨的吼叫声，苏暖当下觉得她不是揉乱了雷肖的头发，而是要了他的命。 “喂——你干什么啊？”雷肖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黑发，看着她的目光变的难以置信。 苏暖觉得自己揉乱的是一团钢丝，扎的她手心生疼，连带着心也是疼的。 “你喜欢我什么，我改了还不成吗？”苏暖一跳三丈高，边躲着脚边咆哮，已经完全顾不得维持自己的形象了。 “你喜欢打伞是吗？给你！给你！都给你！你自己打个够吧！”苏暖把手中的雨伞塞在雷肖手里，在雷肖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她转身冲进大雨里。 苏暖跑了很久，直到氧气稀薄，她终于停下脚步，一手撑着树，急速的呼吸任凭雨水打在她的头上，浸透她的衣衫。 “暖暖！你没带伞吗？” 苏暖一身湿答答的回到宿舍，看到张津津时还应景的打了若干个喷嚏。其实她刚刚跑出几步就已经后悔了，深秋的雨打在身上冰凉凉的让她颤抖，可是与其回头再看见伞下那个巨大的身影，还真不如淋着回去来的干脆。 “午钰是，是谁？” 张津津拿来干的毛巾给她擦头发，可她只是抖着嘴唇问午钰是谁。 “哪个午钰？”张津津不明所以，迷茫的眨着眼问。 苏暖着急了，从椅子上噌的站起来：“就是那个外语学院，和赵川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说到赵川，又有一丝寒流穿过她的身体，她觉得冷，下意识的一哆嗦。 “哦，你说那个午钰呀！就是外语系的小才女嘛，据说……据说……” 苏暖看着张津津欲言又止的样子，急地跳脚：“据说什么，你快说啊！” “据说她和赵川是老乡，一直追赵川呢！” 果不其然，苏暖想到刚才看到的那雨伞下的双双身影，在雨幕中看过去还是很般配的。于是苏暖终于狠下心告sù 自己，既然她和赵川没有缘分，那就放qì 吧！ 偶尔，在校园的某条小路上，他们相遇，但是最终又都是擦肩而过，从来都是平安无事。赵川从不知dào 有这么一个叫苏暖的女孩，默默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而苏暖，依然渴望和这个男生有一次交集，仅仅一次就够了。因为苏暖深信，给我一支杠杆，我就能翘动地球。而赵川就是那个让苏暖想要翘起来带回家据为己有的地球，只是她现在还无法找到一只杠杆。 第二天，苏暖和张津津下课回宿舍，两个人正在为昨天的片子进行技术上的讨论。正聊的兴起，一个庞大的身影突然出现，那黑色的身影将苏暖笼罩，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你，你要干什么啊？”苏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今天一身翠绿色的大衣，这让苏暖猛然间想起那个采阳补阴的千年老树妖。 “给你！”雷肖递上一把棍状物，当苏暖仔细辨认才发xiàn 是她昨天丢给他的那把粉色的小雨伞。 昨天……苏暖看着那把雨伞发呆，想起昨天雨幕中雨伞下的那双身影，她的心有点麻麻的难受。 张津津抬肘撞了撞正看着那把雨伞发呆的苏暖，她抬起头，看到此刻眼前的少年，眼中有着和她一样的失落，她接过伞，低声说：“昨天，对不起！”她知dào 自己揉乱的不是他的一头黑发，而是他的自尊和纯洁无暇的感情。 雷肖笑了笑，那笑容带着些许羞涩，这或许是苏暖第一次和他如此认真而真诚的说话，只可惜，这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知dào 一直以来我给你造成了困扰，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雷肖的样子瞬间就在苏暖心里变的高大起来，只可惜，我们终究没有在对的时间里遇到对的人，所以最后，我们终究注定错过。 第六章 模样（四） 苏暖消沉了几天，然后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读书，看片，然后将伟大的性教育广泛传播，并且她还大言不惭地说：凭什么只许男生学习，那样以后女生太吃亏了。 于是苏暖真成了女生宿舍楼的A片鼻祖，她的片子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有些竟然还传到了男生宿舍，可男生宿舍的同志绝对没有人相信，这片子是从那个有着一双无辜眼睛的医学院院花那里传来的。 苏暖和张津津准bèi 到学校外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片子，“喂，这次该轮到你去借了吧！”苏暖斜着眼睛看张津津，想来身边的这位姑娘，自从被她带上道之后，从此迷恋的不可自拔。 “你去嘛！我怎么好意思呀！” “我就好意思？！” 张津津看着瞪起眼睛的苏暖笑的格外开心。 学校门口有些许多租碟租书的小店，两个人还特意找了一家离学校最远的，看起来生意惨淡的。 想当时两个人第一次来这里时，在门口张望了许久不敢进去，最后还是苏暖冲进去，看着碟架上的碟来回张望，差不多全部翻了一边却依然没有她想要的片子。站在前台的老板也就三十岁左右，看着这姑娘进来翻了一个多小时了，那本来陈列整齐的碟架已经被她翻的凌乱不堪，而外边站的那位更是惨，店里每进来一个人，门外的那位就不停的朝里边这位挤眉弄眼，看的老板都忍不住面部抽搐，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走过去问：“姑娘，想要什么片子啊！” 苏暖哼哼唧唧了半天红着脸说了一句：“有教育片吗？” “什么教育片？” “夫妻教育片！” 老板无语，翻着眼睛，似乎真的在思考何谓夫妻教育片。 苏暖站在一边小声嘀咕：“连A片都没有！” 这次轮到老板脸红了，苏暖的话如同刺伤了一位影碟老板的自尊，她背后的意思分明就是连A片都没有还敢开影碟店？！ 老板鼓着腮帮子，转身大步走到前台，掏出钥匙打开一个抽屉，然后扬头冲着苏暖大喊一声：“姑娘，来这挑，欧美日本有码无码应有尽有！” 店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回头看着苏暖，苏暖的脸瞬间爆红。 苏暖走进影碟店，如今她已经是老顾客了，会员卡都已经升级成白金VIP了。 “嗨，海子哥！” 站在前台老板一抬眼看见是苏暖，脸上立kè 挂上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呦，苏姑娘来啦！今天想要什么片儿？” 苏暖四处张望了一下，才神mì 兮兮地说：“有劲爆点儿的没？” 老板海子立kè 心领神会的转身，从小抽屉里取出一张影碟，递给苏暖：“给，新来的，我都还没舍得看呢，先给你了，保证不卡碟！” 苏暖一边道谢，一边顺手将碟片夹进《医药学》的课本里，笑嘻嘻的朝门口走：“谢谢啊，海子哥，生意兴隆啊！” 苏暖刚一出门就被等在门口的张津津拉住，“怎么样？” “新到的，保证不卡碟！” “那还不快走！”张津津拉着苏暖朝学校跑，而她迫不及待的样子让苏暖笑翻了。 两个人气喘吁吁一直跑到操场边，苏暖忍不住停下脚步，双手抵着后腰拼命喘气，那本来白皙的皮肤迎着深秋的寒风变的微微有些发红。 张津津还跺着脚在不远处催促。她摆摆手，意思自己已经实在跑不动了。对苏暖这样一个跑不动跳不远的运动白痴来说，这样一个距离已经是她极限中的极限了，而她更想不明白的是，张津津作为一个长跑二级运动员，怎么做什么都喜欢用跑的？！似乎不跑起来就无法彰显她运动员的身份。 张津津看着苏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又看了看她微微颤抖的双腿，指着她嘲笑：“软脚虾！” “好，好，下次你上课再迟到，千万别让我再骑车带你，你干脆自己跑去得了！” 苏暖不提还好，一提又让张津津忍不住咬牙切齿。 这时操场上传来一阵欢呼声：“赵川，打的真棒——” 而那平凡的毫无特色的名字却吸引了苏暖的目光，她站在操场边循声望去，赵川穿着单薄的衣衫，高大的身影在对方球员的阻拦中利落的穿梭。带球，躲闪，投球，那帅气的一个三分球，恰好投在了苏暖的心里，一种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感情在心底悄悄释fàng 了。 苏暖迎着寒风站在篮球场边，她忘却了寒冷，忘却了站在不远处还在等她的朋友，此时的世界里，只有那个叫赵川的男孩，她的目光只愿意追随他的身影。 “苏暖——你走不走？”张津津对着场边那个痴迷的身影喊起来。她觉得奇怪，怎么苏暖对一个连正面都没看过的男孩是如此着迷。 “诶——等一下——啊——”苏暖刚刚转身回应张津津不耐烦的叫喊，屁股传来一阵剧痛。她捂着屁股，转过身呲牙裂嘴的看着那个罪魁祸首蹦蹦跳跳的弹向远处。 “对，对不起！苏暖！”篮球场上跑下来一个男孩，额头布满汗水，脸颊绯红。 苏暖揉着屁股，她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赵川正站在那里朝这边看，当下更是觉得羞愤难当。 张津津也跑过来，拉着苏暖问：“怎么样？没事吧！”她转到苏暖身后，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只见那白色的牛仔裤上屁股的位置一块黑色的痕迹。 “屁股都快成四伴儿了，能没事吗？”苏暖嘟着嘴抱怨，再看到远处那个身影转身离开后，刹时间红了眼眶。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yì 的！”那个男孩左右不是，急得搔了搔头发。 “你要真是故yì 的也砸不了那么准！”苏暖回身又对张津津说：“津津，走了！” 男孩站在那里看着苏暖离开的背影手足无措，赵川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岭，没事吧？还继xù 吗？” 张岭转头看了看赵川一脸无奈。 没想到第二天，金融系张岭一计三分球命中医学院院花苏暖屁股的事情不胫而走。先不说苏暖被气的欲哭无泪，张岭也成了调侃的对象。 “张岭，我说你小子不会是故yì 的吧！” 张岭承认当时他看见苏暖站在场边，想故yì 耍个帅，双十年华的少男们总是对优秀的异性有着非常敏感的直觉。可是帅没耍好，成了被人调侃的对象。 “怎么可能！不信你们问赵川！” 赵川坐在书桌前看书，根本就没有为张岭作证的意思。 “喂，赵川，快帮我证明，我可不是故yì 砸苏暖的！” 赵川懒洋洋的抬起头，迷茫着眼睛问：“苏暖是谁？” 一宿舍的狼性少男们各个发出哀嚎：“你居然不知dào 苏暖？！” “是啊！医学院的院花居然不认识！” “别院花了，我觉得校花都当之无愧！” “是啊！比外语学院的午钰漂亮多了！”这位同学说完，还暧昧的看着赵川笑。 零零碎碎的信息在赵川脑海中拼凑起来：苏暖，女，医学院的院花。那女孩的样子赵川压根没看清楚，但放眼望去可以让这一屋子的男生眼睛都放射出幽暗的绿光想必是真的很漂亮。 赵川不再说话，继xù 低头看书，他的人生不需yào 有女生的参与，更何况是一个漂亮的，受人瞩目的女生。 下课，张津津看着苏暖一脸暧昧的笑，笑的苏暖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跑什么呀？”张津津快步追上她。 苏暖突然停下来，她和张津津比跑那不是死路一条吗？ “你笑什么？”苏暖瞪着眼睛问。 “听说你邂逅了金融系的太子哥张岭啊！” “邂逅？！如果被砸屁股的是你，你会知dào 那是不是邂逅！”昨天回去苏暖的屁股一直火辣辣的疼，她真佩服那男孩的牛力，又不是和她有仇，还真是卯足了劲朝她下手的。还说什么邂逅，她看是复仇才对。 “喂，那可是张岭啊！听说他可是咱们学校数一数二的太子党啊！虽然说人长的不如赵川那么帅，但好歹也是算一枚帅哥！”张津津一脸喜色，让她觉得昨天的那出闹剧是这两人一起合zuò 演出的。但是一听到赵川，苏暖里又一片黯然。 “不过也是啊，金融学院有个赵川，就一下子拉高了金融学院的整体水平啊！你看咱们医学院的院草还不及张岭呢！” 苏暖听了居然觉得有几分赞同，她拍了拍张津津的肩膀说：“那你还暗恋咱们学院的那位学长，要我看，长相可真是一般中的一般。” “苏暖！你还提！”张津津气的咬牙切齿，她始终不能忘却那次的撞车事件，害她痛失一段本来美好的恋情。 苏暖抿着嘴笑：“说实在的津津，那男生真不适合你！怎么总觉得有点心术不正的样子！” 张津津不屑：“就你的赵川心术正？！”说完，一丝顽皮的笑意闪过眼底，“不过也是，你这个大美人站在这里他都目不斜视，不看一眼，也的确是君子了！” “张，津，津！”苏暖咬牙切齿。 “不提，不提！走，赶紧回宿舍弥补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你是说……” 张津津冲苏暖暧昧的眨了眨眼睛，苏暖立kè 会意，一脸兴奋的抬脚准bèi 往宿舍跑。张津津一把拉住她：“慢慢走，慢慢走！” 昨天下午苏暖整个人都处在羞愤中，回宿舍只是怨天怨地，悔不当初。她想那时如果是赵川砸中她的屁股，他们两个会不会谱写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从而改写这个事件的结局呢？！ 想的太多，以至于把海子哥推荐的劲爆新片给忘到了脑后。 苏暖和张津津回到宿舍，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关上了门。 杨阳和朱梵宇跟上来问：“干什么呢？偷偷摸摸的！” 张津津缩着脑袋，兴奋的朝两个人招了招手，压低声音说：“来，来，来，劲爆新片，保证不会卡碟！” 杨阳和朱梵宇也凑了过来。 苏暖从那本《医药学》里拿出了碟片，火爆的封面，一个漂亮女人全身赤裸摆出撩人的姿态。苏暖说那个女人叫苍井空。 苏暖把碟放进电脑，点击开始，八只散发着兴奋光芒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显示器。 半分钟后，204宿舍里发出一阵怒吼：“我拷，假货！” 电脑的VCD播放器上显示着：开国大典！ 第七章 遇见（一）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未来，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地方。我听着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孙燕姿苏暖看着那张碟片，封面上的那个叫苍井空的女人，衣着暴漏，摆出性感撩人的姿势，心里很郁闷，她抿了抿嘴唇，将那张碟片夹进那本《医药学》的课本里。 海子哥这次害人匪浅啊，让她被宿舍的姐妹们集体唾骂。这让苏暖再一次体会到，这分明就是件出力不落好的事情。好kàn 了，大家沾光，不好kàn 了只有她一人挨骂。苏暖苦着脸，看着面前放着的那堆书，和书上面的若干个借书证，提醒着她，这就是她忽悠人的下场——帮全宿舍的姐妹们去图书馆还书。 苏暖越想越气，将夹着那张碟片的《医药学》重重的落在最上边，然后抱着七八本巨厚的书朝楼下走去。 “赵川，帮我把这几本书先带回宿舍啊！”张岭将刚刚和赵川一起从图书馆借出来的书放在赵川跟前，压低了声音笑着对赵川说。 赵川没抬头，一边看书，一边点了点头。 一个下午，赵川都坐在图书馆。他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捏了捏酸痛的肩膀，顺着窗户看出去，夕阳的余晖拉长了每个路人的身影。他慢悠悠的收拾书本，抱着几本下午刚借来的书朝图书馆门口走。 苏暖把脚踏车在图书馆门口停好，从车子前的车框里取出书朝图书馆急急忙忙的走。她看了看表，再迟些海子哥估计要下班了，那她的怒气就无从发泄了，她不仅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 图书馆门口一片安静，依旧是那洁净的落地窗，而图书馆门前的那些枇杷树，树叶已经枯萎。门前的两个身影，一个慢悠悠的朝外走，一个急急忙忙的向里跑。 “嘭——” 苏暖梦想中的情节就在这么毫无预期的时间里发生了。当她抬头看到那双犀利的双眼看着自己时，她紧张的忘了一切，好像即将溺毙在水中，世界瞬间无声，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苏暖一直以为她是要撬走这个地球的，没有想到她根本就是颗火星，直接撞在了地球上。 苏暖看了看散落一地的书，赶紧弯腰蹲下捡：“对不起！” 赵川看着对面的女孩，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抱着那么多书慌慌张张的往进跑，他已经尽lì 躲闪了，却依然撞在他身上。 赵川也无奈的蹲下来，和那慌张的女孩一起整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书。因为她明显根本就分不清楚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他的。 苏暖蹲在地上，此刻的她非常想抬起头给他一个微笑，可在他审视的目光中，她居然失去了所有勇气。他们两人面对面安静的蹲在地上，整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书，她和这个男孩第一次离的那么近，她能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弯曲的指节，圆润饱满的指甲，那两只手慢条斯理的整理着面前凌乱的书本。他们的手指偶尔若有若无的碰在一起，那一刻，苏暖只听到了自己的心疯狂跳动的声音。夕阳照在两人身上，让她觉得非常温暖，她甚至能感觉到夕阳的余晖下，他的影子将她包围，覆盖，然后和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苏暖竟然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不由自主就挑起了嘴角。 赵川的目光扫过对面的女孩，女孩的黑色发丝在夕阳下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芒，她两只白皙而修长的手快速的整理着那些凌乱的书，然后将书本快速的落在一起，放到他面前，接着抱起自己的书站起来，垂着眼帘和他说：“对不起！” 他无法看见她的目光，可是却分明听出了她语气里隐藏的喜悦，可她到底为什么高兴，他却不知dào 。赵川顿了顿，回答：“没关系”，然后在苏暖本来有千言万语要表白时，他抬起脚又一次与她擦肩而过。 苏暖转身，看着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头也不回的在夕阳下慢慢消失。一抹淡笑留在唇角，在这个夕阳的余晖照耀下的深秋，她逃不过命运的恩赐，终究遇上了赵川。 “老师！还书！”苏暖站在图书馆前台，将手里的书重新整理在一起，按照借书证放好，便与图书管理员核对。可苏暖翻开最后一张借书证，上边的照片却是一个面容熟悉的男生，姓名栏里豁然写着：赵川。 苏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却依然还是那张俊朗的面容。照片中的男孩，脸色淡定，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那墨黑色微卷的发拂过额前，露出饱满的额头。苏暖猜想一定是刚才两个人拿错了，她看着照片中的男孩，露出一丝得yì 的笑容。她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发xiàn 后，将那张借书证悄悄的塞进自己的书包。 苏暖反复查看剩下的几本书，《微生物学》《病理生物学》《组织学与胚胎学》《基础医学》，《高级宏观经济学》？嗯？她又仔细看了看最后那一本书《高级宏观经济学》？！惨了！她的那本夹着苍井空的《药理学》怎么变成了《高级宏观经济学》？！ 赵川把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放在宿舍的书桌上，他把张岭的几本书挑出来准bèi 拿给他，却发xiàn 其中一本《高级宏观经济学》变成了《药理学》，一定是和刚才的女生拿错了。而当他翻开自己的借书证时，却发xiàn 借书证上的一寸照片也换了主角，照片上的女孩正看着赵川露出一丝动人的笑容，那微微露出来的两颗小虎牙带着几分稚气。名字栏上，娟秀柔美的字体写着：苏暖。 她就是苏暖？那个医学院之花，被无数男生向往的女孩？ 可赵川却觉得，她看上去除了笑容好kàn 之外，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他随手翻开那本《药理学》，第一页的页脚下同样写着：苏暖两个字。 “赵川，什么时候又研究上医学了？”舍友方梓州回来看着赵川正抱着一本医学书发愣，也跟着凑上去看看。 “没有，刚才和一个女生拿错了！”赵川合上书，解释。 “女生？什么样的女生，漂亮不？来来，让我看看，” 二十岁的男生总是对异性充满了好奇和渴望，而赵川只是淡淡的移开眼睛，不想理会那洋溢着雄性荷尔蒙味道的方梓州。 方梓州翻开书，一张碟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赵川无意间瞥了一眼，本来想移开的目光在看到封面上那个赤裸撩人的女人之后又不可置信的看了好几眼。 方梓州拾起碟片，看着赵川一脸暧昧的笑容：“赵川，你别说这也是那女生的？” 赵川走过去，一把拿回碟片，转身又夹在书里，他不知dào 这张碟片是谁的，反正不是他的就对了！ 苏暖慌慌张张的跑回宿舍，上气不接下气，她拉住张津津，问：“那个，那个，那个……” 张津津拍着苏暖的背：“软脚虾跑这么快干嘛？小心一口气上不来！” 半分钟后，苏暖终于努力平息了自己的呼吸，揪着张津津的衣领问：“赵，赵川在哪个宿舍？” 张津津一脸惊恐的看着苏暖凶神恶煞的样子：“你干嘛？劫财还是劫色？” “当然是劫色！” “什么？”张津津喊出来！原来苏暖终于要将长久以来的理论学习变成实践了！ “那张碟片，被赵川拿走了！” 苏暖急地直跺脚，可张津津却一点也不着急，那本来就是一张开国大典，内容绝对的高大上，和色情半点不沾边。可是她又转念一想，封面上那个衣着暴漏姿势撩人的女人可是太让人误会了。又想到拿走的人是赵川，她心里也紧张起来。 “那个，怎么让赵川拿走了？他拿那张碟干什么？你没告sù 他那是假碟吗？你应该告sù 他让他去海子哥那里重新借啊！” 张津津胡言乱语起来，苏暖忍不住开始翻白眼：“是我们两个拿错了！” 张津津看着苏暖一脸着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男生宿舍楼三号楼，姐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苏暖站在三号男生宿舍楼前团团转，张津津没有告sù 她是哪个宿舍，她抬眼望去，上百个窗户她该怎么找？ 苏暖灵巧的眼睛快速的扫视每扇窗户，最后灵机一动，闭上眼睛干脆豁出去了！她气运丹田，用尽lì qì 大喊一声：“赵川——”楼上的一个个窗户没有丝毫动静。 她运了运气，闭着眼睛又喊一声：“赵川——你在哪——”这声出去，尾音已经明显破音了，苏暖涨红着脸剧烈的咳嗽起来。 赵川从床上翻起来，推开窗户，那个纤细而娇小的女孩站在楼下，双手插在腰后剧烈的咳嗽。而楼上已经有些男生恶作剧的冲着楼下喊：“妹妹，赵川在509！” 妈妈的，住那么高，难怪听不到！ 赵川飞快的跑下楼，他担心自己再慢一分钟，明天就得成金融学院的红人。他走出宿舍楼时，那个叫苏暖的女孩正冲着楼上喊：“谢谢你啊——哥哥——”满脸都是顽皮和捉黠的笑容。 苏暖正准bèi 上楼，看见了站在宿舍楼前的赵川，她朝赵川挥了挥手。赵川看着她，冷着脸问：“你找我？” 苏暖点点头，瞪着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问：“嗯，那个，这是你的书！”她从身后的书包里将那本拿错的书找出来，那本厚重的书被她抽出书包的那一刻，一些零钱，蝴蝶发夹，镜子，梳子，还有一包卫生巾都被带了出来，散落一地。 赵川看着眼前的苏暖红着脸，慌乱的拾起地上的东西，然后随便的塞在书包里，他无奈的撇撇嘴，居然还会有生活习惯这样邋遢的女生。 苏暖把书递给赵川，赵川接住。 “我的借书证呢？”赵川看了看手里的书，确信无误之后又抬起眼睛看着苏暖。 “嗯？借书证？什么借书证？”苏暖的目光飘忽不定，脸颊一下子变的绯红。 “拿来……”赵川伸出手，在苏暖的面前摊开手掌。 苏暖的戏再也演不下去了，她涨红着脸，慢吞吞的将借书证掏出来，不情愿的放在赵川的手心中。 “诶，那个，我的书！” “在这儿等着！” 第八章 遇见（二） 苏暖一脸哀怨的看着赵川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前。她抱着书包，在宿舍楼下的花坛边坐下来，荡着两条腿东张西望，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前合十嘴里振振有词的默念着什么。 赵川走到她身边，才听她似乎在说什么：“他没看见，他没看见，他没看见……”赵川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张夹在书里的碟片，脸也有些红了。 赵川对这样的片子从来没有任何兴趣，他每次从男生宿舍门口经过时，偶尔也会听到房间的某台电脑里传出喘息和呻吟声。同宿舍的舍友也经常抱团看片，然后大肆讨论谁的胸大，谁的腰细，每当这时他都会带上耳机，将一切令人心思荡漾的言语都屏蔽在自己的世界之外。而今天，他居然在一个女生的书里看到这样的碟片，真是让他大开眼界的同时又觉得匪夷所思。 “给你！” 苏暖猛然张开眼睛，看到眼前的赵川，她从花坛上跳下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才垂着眼眸，伸手接过了那本书，当她看到自己接过的还有那个借书证时，心里有些隐隐的失落。 “等一下！”苏暖叫住了转身准bèi 离开的赵川，赵川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苏暖红着脸，看了看赵川，又看看手里的那本书，欲言又止。 “还有事？”赵川蹙眉，不耐烦地问。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不要再和这样的女生有任何瓜葛。 “那个，你没看到书里的东西吧？”苏暖有些局促，但还是决定问出来。 赵川垂眸不语，长而浓密的睫毛正好遮盖住所有答案。 但是苏暖还是觉得糟透了，他一定是看到了！她的脸涨红的像番茄，结结巴巴的开口：“那个，那个是开国大典！” 赵川猛然抬起眼睛，看了看苏暖，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慌慌张张的脚步，无厘头的行径，一书包散乱的杂物，看黄片，对了还要说那黄片是至高无上的开国大典。苏暖不知dào ，她彻底颠覆了一个青春少年的女人的看法。 这次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苏暖耷拉着肩膀回到宿舍，她靠在宿舍门后觉得浑身无力。失落在身体的神经末梢处放肆的叫嚣着。张津津看到苏暖垂着脑袋像是被霜打蔫了的样子，就知dào 她自此前往凶多吉少。 “怎么样？”张津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 “他跑的好快！”苏暖想到赵川离开时，明显急促的脚步分明是想赶快摆脱她的节奏。 “节哀顺便！”张津津摸了摸苏暖的头，然后接着说：“不过赵川没有被你的美貌所倾倒，不太正常啊！” 苏暖翻开书，那张碟片依然躺在那本书的某页之间，安静的让苏暖心碎，她长叹一口气，幽幽地说：“看来，他一点也不喜欢苍老师……” 某天下午，苏暖坐在图书馆里，认真的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时而蹙眉沉思，时而裂嘴傻笑，那专注的样子让坐在身边的张津津很是好奇。 “喂，你写什么呢？”她压低声音问苏暖，还不忘记伸张脖子朝那个本子上瞄几眼。 苏暖啪的一下盖住本子，冲张津津挤了挤眼睛。 她神mì 兮兮的样子让张津津更加好奇了，她一把拉过苏暖的本子，说：“让我看看嘛！” 那个有着彩页插画的笔记本上豁然写着：俘虏赵川A计划下边详细写了各种计划的执行方法。如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下边是了解赵川的若干方法，其中有什么跟踪啊之类的。还有什么二，打入敌人内部，居然是要想办法认识赵川的舍友？！ 张津津再一次开了眼界，对苏暖叹为观止，居然有人可以把倒追搞的紧锣密鼓，井井有条。她仿佛可以看到赵川在不久的将来束手就擒，对苏暖俯首称臣的样子。而苏暖也再一次证实了她在张津津心目中的样子，她又一次把一件猥琐的事情搞的认真而专注。 “这也能成？”张津津把本子扔回给苏暖。 苏暖看着张津津傻傻的一笑：“你又没试过怎么知dào 不行？！” “喂，你要追的可是赵川啊！”张津津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一些。苏暖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嘘！”接着四处张望了一下，指了指窗外，张津津立kè 心领神会的跟着她一起收拾东西。 当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图书馆后，苏暖身后的桌子旁一个男生抬起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我说暖暖，你这次也太冒险了吧！”张津津拉着苏暖在图书馆门口的枇杷树下坐下来。 冷风灌进苏暖的领口里，她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脖子，脸上扬起温暖的笑意：“这有什么冒险？不试试怎么知dào 不成呢？再说了，上天已经让我们相遇了，认识了，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只要我好好部署计划，赵川一定手到擒来！” 苏暖把摊开的手掌握成拳，张津津第一次觉得苏暖此时深沉狡诈的犹如如来佛祖，而赵川再腹黑难搞也终究是飞不出五指山的孙悟空。她突然就觉得苏暖前途无量，成功在即。 “你这么说来好像是有点道理啊！”张津津点了点头，继xù 说：“可是那个午钰……” 苏暖一甩头，手在空中画了几圈：“午钰怕什么，就算她已经在赵川那画了一撇，我也能把那一撇给擦没了！” 苏暖的形象瞬间在张津津的心中变的更加高大了，她拍了拍苏暖的肩膀说：“姐姐祝你成功！” “呵呵，等着吃庆功宴吧！”苏暖从花坛边跳下来，搭上张津津的肩膀往宿舍走，她的歌声在深秋的寒风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充满激情：“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 晚上男生宿舍闹成一团，只有赵川带着耳机坐在书桌前看书。 “喂，赵川，三缺一，来支个腿子！” 赵川摘下耳机看了看围坐在一起的三个人，再看看每个人手里的扑克牌，他的目光又回到书本上，淡淡地说：“没兴趣。” 张岭一进门，一手搭在赵川的肩膀上说：“你小子好运气啊！听说苏暖要追你啊！” 张岭就是下午坐在苏暖身后听取了她所有秘密的那个人，他一进图书馆就看到了坐在那里忙碌部署计划的苏暖，他以为上次他用球误伤了苏暖，两人也许还有别的发展，谁知dào 当他故yì 从苏暖身边经过，还故yì 用书包轻轻碰了她一下时，她根本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最后他才知dào ，她那样专注而认真是在思考如何追求赵川。 赵川听到这个名字时，好kàn 的眉毛又皱在一起，那天苏暖的样子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他长出一口气说：“瞎说什么呢？” 宿舍里的另外三个人立kè 一脸好奇的围了过来。 “什么，什么？医学院的苏暖？” “不可能吧？” “上次她不是还来找赵川来着！” 最后赵川终于不堪其扰，拿起书走出宿舍，留下一屋子的八卦少年们面面相觑。 赵川走到图书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他扬头看了看窗外明亮的月亮，本应该一片安详，可他却突然觉得心烦意乱。 都是那个苏暖！他在心里恨恨的抱怨。 一个身影坐在他身边，他收回目光，转头。是午钰。 午钰看着赵川温柔的笑。赵川甚至觉得这才是女孩应有的笑容，温婉柔情不浮夸，哪里像那个女孩一笑两只眼睛就会眯成新月的样子，露出两颗虎牙。 午钰和他来自同一个小镇，又是高中同学。他其实一直都知dào 午钰对他的心意，虽然他也曾经暗示过，在大学期间他不会恋爱，可午钰依然维持着两个人不近不远的关系，她大方的与他交往，让他觉得毫无压力。所以也就和午钰一直维持着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午钰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若无其事的打开书本，安静的看起来。 第二天一早，苏暖穿着厚实的大衣，带着围巾和口罩准bèi 出门。 临走时，张津津睡眼朦胧的看到她吓的大叫一声：“你这是干什么去呀？” 苏暖摘下口罩，露出那个巴掌大的小脸，一脸得yì 的笑容：“去执行我的A计划！” 张津津看着苏暖的身影消失，一个每天最晚起床，上课迟到的苏暖，竟然会在寒冷深秋一大早出门，只为了一个男生。她摇头感叹：苏暖真的疯了。 苏暖站在男生宿舍的楼下，阵阵寒风，让她已经觉得双脚发麻。她使劲跺跺脚，在原地跑了几圈，又继xù 从一颗树下伸着脑袋朝男生宿舍张望。 一直到上午七点半，赵川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男生宿舍楼下，他骑上脚踏车快速的消失在了苏暖眼前。苏暖回过神，撒腿去追，她跑的快断了气，最后只能无助的看着赵川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某个转角处。 苏暖苦着脸，站在原地一脸失落，那个娇小而纤细的身影在这萧索的深秋显的格外单薄。 苏暖从书包掏出笔记本，在写着日期的第一页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在页脚处写着：计划失败！ 第九章 小爱情（一）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美丽的小爱情，不管怎样受过伤也敲不碎的坚定。” ——梁静茹苏暖走进教室的前一刻，同学们正在热烈的讨论着关于她是不是正在追金融学院的才子帅哥赵川的八卦，当她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所有人都默契的立kè 闭嘴，然后转换一个新的话题。 “暖暖，那个可不是我说！”张津津生怕苏暖会以为是她泄漏了她的秘密。 “放心吧，我怎么会怀疑你？！”苏暖拍了拍张津津的肩膀，她的信任让张津津着实感动了一把。 可是她的计划第一天就已经失败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知dào 呢？ “喂，苏暖，那些谣言是真的还是假的啊！”一些自认为和苏暖关系不错的同学跑来八卦，而另一些坐在远处的，也已经把耳朵伸长想一探虚实。 苏暖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地说：“是真的呀！”她大方承认了，反而听的人不相信了。 “怎么可能呀？你和赵川那就是两条路上的人嘛！” 张津津也觉得此人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又不敢盲目跟从，苏暖对赵川正在兴头上，现在和她唱反调，保不齐得被她列为拒绝来往户。 果不其然，苏暖“噌”的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着那位来打探情报的同学：“我们俩怎么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了？你说！” 那位同学被苏暖虎虎生威的气势吓的一哆嗦，抖着声音说：“那金融系和咱们学院本来就走两条路啊！” 下课，苏暖背上书包，拿起饭盒，拉着张津津朝食堂跑。到了食堂，又不打饭，而是站在门口不停的张望。 看了许久，也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苏暖命令张津津去食堂的北门守着，有消息就过来喊她。张津津苦着脸领了命，朝北门慢慢的走。可苏暖还跺着脚催促着：“快点，快点，别磨蹭！”张津津回头瞪她，第一次觉得她面目可憎。 当苏暖看到远处的赵川朝这边走过来时，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可笑容却在不经意间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赵川和身旁的男生正在说话，脸上映现出几分笑容。而那笑容在看见站在门口张望的苏暖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快的让苏暖感到了一丝绝望。 他从她身边走过，面无表情。她看着他，欲言又止。那准bèi 了许久的开场白竟然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最后苏暖只能一脸幽怨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中午的大学食堂显得格外拥挤，窗口前等着买饭的队伍蜿蜒曲折。赵川排在队伍里，后边的两个女生不停的窃窃私语：“诶，你听说了没，医学院的苏暖扬言要追金融系的赵川呢！” “我知dào ！” “也不知dào 是真是假！” “肯定是真的，我那医学院的小老乡都给我说了，苏暖都亲口承认了！” “真看不出来，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孩，非要干倒追这种事情！” 赵川轻蹙眉头，又是那个苏暖，怎么图书馆门前那一次意wài ，他就有种甩不掉她的感觉呢？ “嗨，两位姐姐，能不能插个队！” 身后突然传来清亮的声音，即使人声吵杂，依然掩盖不住那声音中透出的几分喜悦。赵川下意识的转头，那双清澈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笑的开心。 而赵川身后的两个女生看到站在她们前边的赵川时，又想起刚才说的那些话，吐了吐舌头，立kè 把位置让给了苏暖。 苏暖站在队伍里，看着赵川的背影，他可真高呀，她只到他肩膀的位置。苏暖看着赵川宽阔的背脊，想象着那衣衫下边肌肉的形状，不自觉的红了脸。 “那个，赵川，我忘记带饭卡了，能不能用一下你的？”苏暖轻拍赵川的肩膀，在看到他转过头之后，她找了一个最蹩脚的理由和他搭话。 赵川看着苏暖，又给她贴上了一个标签：丢三落四。 苏暖看着赵川一言不发，双手合十在胸前，一脸祈求的看着赵川：“拜托，拜托了！” 赵川回过头，拍了拍站在他前边的张岭说：“把你的饭卡借给那女生用一下！”接着转头走到别的窗口继xù 排队。 张岭一看是苏暖要借饭卡，立kè 笑成一朵花，把饭卡双手奉上：“苏暖，给你！” 苏暖看着赵川远去的身影，回头又看看张岭，顿时一点食欲也没有了：“多管闲事！” 张岭挠着头，看着苏暖愤恨而去的身影摸不着头脑。 “苏暖——” 张津津破门而入，对趴在书桌上的苏暖忍不住咆哮！她招谁惹谁了？！被苏暖派去守门放风，结果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她也不见赵川，更不见苏暖，跑回西门去找她，却发xiàn 她根本不在那里，最后张津津在食堂里转了好几个圈都没找到苏暖，而自己最喜欢吃的糖醋里脊已经卖完了！ 苏暖抬起头的瞬间，眼里的失落还来不及隐藏。 “怎，怎么了？”张津津问。苏暖从来都是傻兮兮的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此时眼中的忧郁让张津津都突然觉得不认识她了。 苏暖笑着摇头：“我被拒绝了！” “谁？”张津津下意识的问。 “还能有谁？” “赵川？” 苏暖重重的点了点头，接着又笑着说：“不过没关系，这点小挫折哪里能打倒我？！” 张津津被苏暖再次恢复斗志的目光惊得目瞪口呆，她拍了拍苏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祝你好运！” 第二天一早，苏暖又穿上厚厚的大衣，带上口罩去男生宿舍楼下站岗，而这次她没有忘记骑上她的小白。 那辆白色的女士自行车在全是阳刚之气的男生宿舍楼下显得格外突兀，包括那辆车子的主人也一样。苏暖依旧跺了跺脚，原地小跑了几圈，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心里默数：5、4、3、2、1，出现！ 准时七点半，赵川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 赵川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离开，而苏暖立kè 骑着她的小白跟在他后边，她甚至连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都掌握的很好，不会跟丢，也绝对不会被他发xiàn 。 苏暖跟在后边，看着晨光中的那个挺拔的背影，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着，就连那张白皙的小脸，也在巨大的口罩下微微泛起了红晕。 赵川的车子停在食堂门口，他下车，把车子在食堂门口放好，然后从书包里掏出饭盒，走进食堂。 苏暖也立kè 把车子和赵川的停放在一起，她在锁车子时，突然灵机一动，把两个人的车子用链子锁锁在了一起，走进食堂时，还不忘记回头看了看那一男士一女士的自行车相互倚靠在一起，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好像她看到的是倚靠在一起的她和他。 苏暖走进食堂，一双大眼睛快速的搜寻目标，终于在一个窗口处发xiàn 了正在买饭的赵川，她拿着饭盒飞快的跑过去，站他身后排队。 赵川买好饭，转头离开时，却发xiàn 了站在他身后的苏暖，她灿烂的笑容快要刺伤他的眼睛。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四周，别的窗口都没有人排队，他当下明白过来，这姑娘八成又是来找他麻烦的，于是立kè 准bèi 拔脚走人。 “赵川——”苏暖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清晨空荡荡的食堂里。 赵川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有事？” 苏暖跑了几步站在赵川面前：“那个……阿嚏！” 赵川毫无预料的被喷了一脸的口水，他伸手抹了抹脸，看着苏暖皱起眉头。 “对不……阿嚏！”苏暖又打了一个喷嚏。 赵川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他立kè 端着饭盒转身离开。 苏暖看着赵川离开的背影，气的在原地跺了跺脚，她早上已经带上口罩了，怎么鼻炎会犯了？！这鼻炎什么时候犯不好，非要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阿嚏——” 赵川离开时，听到苏暖依然在打喷嚏，他觉得心烦，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来，他看着那饭盒里的油条和豆浆，又想起刚刚苏暖的几个喷嚏，和那溅在他脸上的口水，顿时没了食欲。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扣好饭盒，朝食堂外走去。 苏暖这一顿饭吃的比平时慢了很多，她苦闷的嚼着牛肉饼如同嚼蜡一般食不知味，想着刚才的窘相，又打了一个喷嚏。她把剩下的饼收进饭盒里，盖上盖子起身往食堂外走进。 刚出了食堂门，却看见不远处，赵川正看着那被她锁上的车子团团转。她吐了吐舌头，自己光忙着记恨鼻炎却忘记了赵川的车子还和她的锁在一起。 苏暖跑过去，对着赵川尴尬的笑笑。 “怎么又是你？！”赵川的声音高了八度，变得尖锐。他快要气疯了，他刚走出食堂推车子，却发xiàn 他的车子居然被人锁上了，还连同旁边的一辆女士车子锁在一起。 “那个，这是你的车子啊？我刚才看到这辆车子没锁，担心它丢了，就帮忙锁了一下，没想到是你的！” 苏暖的理由合理而充分，可是却一点也说服不了赵川，他分明看见苏暖那清澈的眼睛里闪动着顽皮的笑意，她根本就是故yì 的！ 赵川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好，那你现在可以把锁打开了吧？我已经快迟到了！” “哦，哦，好！”苏暖弯下腰去开锁，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了的笑容，赵川甚至不明白她在高兴些什么？上次在图书馆撞他也是，难道她就这么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好了！”苏暖打开锁，又把锁锁回自己的车上，站起身拍了拍手。 赵川不说话，推起自己的车就要走。 “喂！”苏暖挡在赵川的车子前，拦住他的去路。 “你还有事？”赵川挑着眉毛一脸的不耐烦。 “我帮你锁车，你还没谢谢我呢！”苏暖大言不惭地说，那双大眼睛又弯成新月，满是笑意。 赵川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谢谢，谢谢！” “那一起上课去吧？” “不顺路！”赵川绕过她骑上车，飞快的消失在了转角处。 苏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的地方，呆呆的站着，她轻皱眉头，眉宇间多了一抹失落。 第十章 小爱情（二） 张津津看着又准bèi 出门的苏暖，心里升腾起由衷的敬佩之情，原本以为她如此屡遭打击之下，绝对坚持不了两个星期，没想到她每日早出晚归的已经坚持了快一个月了。而她也把赵川的耐受力想的太差了，本来以为以在苏暖的强劲攻势下，赵川必定会立kè 俯首称臣，谁知他真如一块铁板似的软硬不吃。只她，就见过许多次苏暖被他的三言两语，弄红了眼眶。她看着那个娇小瘦弱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门口，小声唱着：“哦，爱情真伟大，没有时差，做你的沙发，让你乱爬……” 当赵川在图书馆里又一次见到苏暖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被那个瘦小的她整崩溃了。她就站在不远处，一脸笑容的看着她，然后以飞快的速度朝他的方向移动，赵川无奈的抚额，下意识的顺便用手挡了挡脸。 赵川原本以为自己真的是时运不佳才会总碰到那个让他头疼的女生，可当他有一次早上从宿舍楼里出来时，无意中看到了那棵树旁的身影迅速闪到了树后之后，他才知dào ，她根本就是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准bèi 将他牢牢网住。后来经过他好几天的观察，原来她每天早上都站在那棵树后，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苏暖抱着书，在赵川身边坐下，她不动声色，可眼睛里却闪动着愉快的光芒。这一个月里，她屡次遭受赵川的打击，他视她为洪水猛兽，看见她掉头就跑。虽然她心里清楚，赵川不喜欢她，甚至是害pà 她，讨厌她，可是她依然勇往直前，想用自己最真诚的心来打动他。她固执的相信，终有一日赵川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任她揉圆搓扁。苏暖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笑声却让坐在她身边的赵川竖起了汗毛，他侧目看了她一眼，她居然看着那么厚的一本专业书笑得开心，那细碎的笑声在安静图书馆里异常突兀。赵川抬起头，揉了揉眉心，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啊？！她到底是女生吗？ 苏暖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白纸，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她把那张纸轻轻的推到赵川面前，赵川只看了一眼，脸上逐渐没了血色。他合上书，立kè 收拾了书包落荒而逃。只剩下了他旁边的女孩，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愣。 苏暖知dào ，她又一次被拒绝了。 张津津看着垂头丧气进门的苏暖突然觉得有些心疼，她低着头，靠在张津津的肩膀上，她闭上酸疼的眼睛，轻声地说：“津津，我有点累了！” “累了就歇歇。”张津津轻拍她的肩膀，却感觉到一滴水珠顺着衣领流进自己的胸口，她轻轻的叹气，紧紧的揽住了苏暖的肩膀。 即使觉得累了，苏暖依旧起了个大早，张津津睡眼朦胧的问：“还去啊！休息一天吧！” “再接再厉！”那脸上又是如夏日阳光一般夺目的笑容。 张津津在心里暗骂：真是瞎了狗眼，这么好的姑娘都看不见！ 杨阳扑扇着睡眼问张津津：“苏暖还没搞定赵川啊！” 张津津回答：“没呢！” 朱梵宇感叹一声：“这赵川还真是坐怀不乱啊！” 接着宿舍里有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剩下了规律安静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苏暖依然站在那棵树后，看着赵川在七点半从宿舍楼里出来，然后骑上车子去食堂吃早饭。她像往常一样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她甚至觉得当赵川被她拿下的那一天，她是不是也可以去做个侦探什么的。 她一边想，一边笑，刚刚想在食堂门口停下时，却发xiàn 赵川依然蹬着车子往前走，她立kè 跟上去，不知dào 今天他要去哪呢？这方向也不像是要去教室啊！苏暖看着赵川的背影暗自猜测。直到一处废旧的教学楼后，赵川转个弯就不见了，苏暖赶紧跟上去，刚一转弯，却看见赵川就站在转弯处，一双犀利的眼睛直视着她。 赵川从在图书馆收到那张字条，他才知dào 原来这女孩莫名奇妙的行径全是为了她那莫名奇妙的感情。他想了一夜，还是决定和她说清楚。 “嗨，真巧啊！”苏暖尴尬的笑笑，挥挥手和他打招呼。 “很不巧，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赵川的话让苏暖的心狂跳了一阵之后又平静下来，静的她以为它已经停止了跳动。 “哦，有事吗？” “我希望你能停止这种无聊的举动！” 苏暖笑容变的僵硬起来，这让赵川的心里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过去的这几个星期里，都是眼前的这个女孩把他搞的不知所措，而她却带着胜利捉黠的笑容，看着他出丑。今天，他也成功的让那张笑脸变的难看了。 “我没做什么呀？”苏暖无辜地说，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无聊的，起码她是很认真的在期待着每一次和他的相遇。 “那你天天早上跟踪我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一早就知dào 的，原来他一直躲在角落看着她为他张牙舞爪，然后再冷冷的拒绝她，嘲笑她。 “我，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苏暖目光认真，唇中溢出温暖，这是她心底最单纯的愿望。 赵川一愣，他或许听过太多表白，却从来没有哪一次表白像眼前这个女孩一样没有技术含量，苍白，却又让你觉得美好，安逸。 突然间，赵川却不知dào 该用什么话来回绝了。他低着头，沉思了一下：“你还是别跟着我了，怪让人烦的！” 苏暖看着他点点头，“哦，知dào 了！” 那声音中有着他无法察觉的委屈和失落。 两人各自骑上车子，一左一右的分道扬镳。赵川离开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可轻松之余又有些淡淡的失落。如果他愿意停下脚步，就会发xiàn 那个女孩其实一直驻足在秋风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如果他愿意走近她，就会发xiàn ，那动人的笑容之下隐藏着浓浓的失落和那在秋风中红透了的眼圈。 第二天，赵川一下宿舍楼就四处张望，那个瘦小的身影果然不在那里了。他看着那棵树愣了愣，告sù 自己烦恼甩掉了，应该开心才是啊！于是他步伐轻快的走到车子旁，骑上车子朝食堂去。 而在他离开之后，另一棵树后伸出一张小脸，漏出顽皮的笑容。 苏暖依旧跟在赵川身后，跟随他似乎成了她近期的习惯，今早她又习惯性的在六点钟起床，梳洗然后出门，当她的脚踏出宿舍门的那一刻，她才清晰的记起她已经答yīng 赵川不再做那些无聊的事了。可是她依旧没有忍住，立kè 掏出自己的本子，将那个俘虏赵川的A计划临时做了调整，然后继xù 出门。 赵川坐在角落里正吃饭，一抬头看见苏暖从门口走进来，嘴里的那一口饭差点因为受惊而喷出来。可是当他看见苏暖目不斜视的走到窗口去买饭，然后自己走到一处空位坐下安静的吃饭时，他才稍稍平静了一些，食堂就这么点儿大，学校就这么大，偶尔碰到也是正常的。这样想想，赵川才安心的吃起饭。 恍惚间，赵川觉得有个身影将自己笼罩，他闭了闭眼睛，不会又是那个小麻烦吧？！他抬起头，才发xiàn 居然是午钰。 午钰看着赵川看见她时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她在心里微微有些高兴。 “坐啊！”赵川扬扬下巴，示意让午钰坐下来。 “怎么了？一副见鬼的表情？！”午钰一进食堂就看见了角落里的赵川，和离赵川不远的苏暖。苏暖对赵川的追求最近是K大茶余饭后的经典话题，可午钰今天看见赵川的样子，怕是被那女生的大胆行径吓丢了魂。和赵川认识这两年来，她深知赵川内敛的性格，对自己和他人都有极高的要求，而她已经成为他鲜少朋友里其中的一个，她与赵川都来自那个穷乡僻壤，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像苏暖那样的大小姐，是不会走进赵川内心的。所以她相信他们两个最终会走到一起，她不温不火的与他交往，事实也证明了，她的做法才是对的。 赵川看着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听说最近医学院的一个女孩在追你！”午钰说的轻描淡写，即使这样也让赵川皱起了眉头，他下意识的去看那个离他不远的身影，而那个身影已经不在那里了。 “没有，小孩子无聊的把戏！”在赵川眼里，似乎苏暖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她幼稚的表白，还会经常在他身后打喷嚏，还有她每次在图书馆里看漫画，那种种行径难道不是一个孩子吗？ 午钰不再说话，低下头吃饭。 苏暖蹬着她的小白，在深秋的校园里，那乌黑的长发在秋风中飞舞，她每过一个人就会吸引一个人的视线，可是她却始终吸引不了他的视线。看见他与那个叫午钰的女孩坐在一起吃饭，苏暖还是受不了那画面维和感的刺激，忍不住偷偷逃跑了，远在那个雨天，她已经承认了他们两个其实很配不是吗？连背影都让她觉得和谐。可是此刻她的心里，怎么就觉得那么的心有不甘呢？！ “暖暖，这个星期你必须回家吃饭！”苏暖的母亲已经通过电话来发号施令了。 “妈，我在学校有事！”苏暖苦着一张脸哀求。 “有什么事啊？你在学校瞎捣鼓什么呢？都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苏暖本来计划最多一个月就可以稳稳当当的拿下赵川这座山头，可没想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她每天依然是观察敌情，连冲锋号都没吹响。 “妈，我能瞎捣鼓什么啊？还不是每天认真学习，努力完成继承你们衣钵的心愿嘛！” 旁边坐着喝水的张津津一口气没上来，水花渐出几米远。苏暖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张津津笑的开心。 认真学习？！张津津看着苏暖的侧影，真没见过她哪天认真的坐在那里学过习，当她认真的坐下来时，八成都是在看A片，对了，现在对她来说还一件可以让她安静下来的事情，那就是思考，思考怎么把赵川吃干抹尽。 “行了，行了！你是我女儿我还能不了解，还认真学习呢，我听着都反胃。你文君姐回来了，这周要让你一起吃饭。” “真的！那我一定去！” 第十一章 小爱情（三） 星期六一早，苏暖又出门了！ “你今天不是要回家吗？”张津津窝在暖暖的被窝里问她。 “我的原则是，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苏暖站在镜子前，将头发挽成马尾，对着镜子露出满yì 的笑容。 张津津被苏暖的执着彻底折服了，她现在深信那个叫赵川的男生，一定是苏暖的囊中物，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苏暖依旧用老办法跟随着赵川。当赵川看见拿着饭盒走进食堂的苏暖时，完全是一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样子了。而苏暖依然自己买饭，然后坐在角落里吃饭，和他形同陌路。 赵川想着这样也好，其实苏暖又在跟踪他的事情他早已经发xiàn 了，只是看她没有像过去一样给他造成任何困扰，也就懒得理睬了。这样的女孩能有多少恒心？最后觉得实在讨不到好处也就放qì 了。 苏暖跟随赵川一前一后进了食堂吃饭，吃完饭两人又一前一后的走出食堂，然后各自骑上车子分道扬镳。每当这时，苏暖心里总会有些淡淡的失落，她多么希望有一天，那个和她一左一右的男孩会叫上她走同一条路。 中午，苏暖来到约定的饭店，走进包间苏暖母亲的娘家人坐了两大桌。 “暖暖！”方文君从人群中跳出来。 “文君姐！”苏暖跑上去，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这两个小家伙呀，还是好的穿一条裤子！”席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抱在一起亲热不够的两个孩子，笑眯了眼睛。 “姥姥，我们这么久没见了，当然想了！”苏暖也冲着姥姥开心的笑，眼睛弯成一弯新月和那位笑声爽朗的老人如出一辙。 “来，来，给你看个好东西！”方文君拉着苏暖到角落里，从包里取出一个纸盒，然后递给她：“给，送你的！” 苏暖接过纸盒一看，妈妈咪呀！居然是部数码相机。 “真的送我的？” 苏暖虽然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可是那清澈见底的眼睛早已经染满笑意。 “当然啦！” 听到方文君又一次肯定的回答，苏暖终于将心放进肚子里，跳起来抱住方文君：“文君姐，谢谢你！” 全家二十多口人，吃起饭来异常热闹。只有方文君和苏暖两个早早退了席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喂，你谈恋爱了吗？” 苏暖看着方文君沮丧的摇了摇头，又笑着说：“不过，我有喜欢的男生啊！” 方文君看着眼前的小表妹，比一年前她离开时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了，这样双十年华美好的少女如今落单是个什么情况？ “那你和他说了没？” “说了，可惜被他拒绝了！” “什么？！” 方文君声音明显变的尖锐，吓的苏暖一把捂上她的嘴，又回头看了看正在吃饭的人们，直到确定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她们，这才放开了手。 “什么样的臭小子，让姐姐见见，敢拒绝我们家暖暖？！真是没眼光！” 苏暖托着腮，一脸苦恼，别说什么敢不敢了，他不止敢，而且还已经拒绝她好几次了。漫漫长征途中得有多少艰难险阻啊！ 苏暖从书包里取出那个本子，递给方文君：“文君姐，帮我看看，提点建议，修改修改！” 方文君接过本子翻开一看，嘴里的西瓜差点没喷出来，眼前的小表妹居然把追男生的计划写的这么详尽，让她想从其中找到纰漏都很难！ 她认真的看过之后，点点头说：“计划是写的不错，可是这计划没有变化快，还是要随机应变，灵活实施才行啊！” 苏暖认真的听着方文君的建议，最后还把她认为重yào 意见的批注在页脚上，方文君深觉这表妹的认真劲估计想不成功都很难。 中午吃完饭，人群散去，苏暖又和方文君跑去逛街，临走前，苏暖的妈妈长长的唠叨了一番。什么在学校一定要尊敬老师团结同学，认真学习，上课不要做小动作。苏暖发xiàn ，妈妈对她的要求怎么还是和小学一样，她心里不自觉的有点替自己悲哀，这完全说明了母亲还是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看待。 苏暖的父母都在医院工作，父亲是神经外科的权威医生，不仅要给人“开瓢”，还要经常到全国各地去交流，讲座，一年到头苏暖能见到父亲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而母亲也是医院的护士，工作时间不稳定，所以苏暖从小都是放养着长大的。 苏暖耐着性子，听完母亲的殷殷嘱托，才开心的拉着方文君去逛街。两个漂亮的女孩在商场里边逛边唧唧喳喳的聊天好不热闹。 “暖暖，你身材可真好！”苏暖穿了一件兔毛的白色毛衣从更衣室走出来，纤细的腰身，低领的设计露出漂亮的锁骨，那引人遐想的乳沟若隐若现。 苏暖对着镜子照了照，抬手将胸前大片美好遮住，转身对着方文君摇头：“不行，不行！太暴露了！我还是学生呢！” 方文君听着苏暖的那句“我还是学生呢”笑开了花，如果是别人说这么矫情的话，她一定得反胃，可从眼前的苏暖嘴里说出来，再配上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和那张白皙带点绯红的小脸，你就真的觉得无比纯洁。 苏暖转身要去更衣室换下来，被方文君一把拉住：“喂喂，别脱，买下！真的很漂亮！” “可是……”苏暖转头看看镜子，一脸犹豫。 “别可是了，你忘了你的追男仔计划了？”方文君冲着苏暖挤挤眼睛。 “和这有什么关系啊？”苏暖一脸茫然。 “再加一条，美人计！” 方文君靠近苏暖，趴在耳朵上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话，之后苏暖的脸瞬间爆红，简直快要滴出血来，方文君才得yì 的抬起头，看着苏暖笑：“你没试过啊？” 苏暖眼睛一瞪，撇撇嘴说：“我找谁试去啊？！” 想她双十年年华的美少女连个初吻都没有，再听方文君出的那些主意简直就是奇谈，甚至她连想都没想过。可见，苏暖同学虽然只身在A片届打滚多年，但其实那颗心还如小白兔一般纯洁幼稚。 苏暖拎着大包小包走回学校时，已是华灯初上。昏暗的路灯照亮笔直的小路，快到冬季了，连天也黑的特别早。她抬头看着天边的最后一丝亮光逐渐被黑暗吞没，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她抬起手腕看看表，晚上七点，苏暖在脑子里把赵川的作息表翻了一遍，这个时间，他应该去打工了吧。可即使这样，苏暖依然无法组织自己的脚步，她一步一步的朝着图书馆走，只希望能看看那个时常出现在她梦中的男孩。 图书馆灯火通明，那白织灯的光亮从洁净的落地窗透出来，照亮了门前的大片黑暗。苏暖站在门前的那棵枇杷树下，踮着脚尖认真的朝内张望，玻璃窗内，并没有自己想要见到的人。她垂眸，长长的吐了口气，准bèi 转身离开时，那个熟悉的人影突然出现了。苏暖不自觉的用手抚上胸口，只感觉到那颗小心脏疯狂的跳动着，一股热流满身快窜，那张在初冬时显的苍白的小脸也逐渐染上绯红。 他就坐在离她不远处的窗前，他似乎格外执着那个位子，只要没人他都会坐在那里，经常认真的看书，有时累了，会抬起头揉揉酸疼的脖子，看着窗外发会呆。 赵川抬起头，窗外已经一片黑暗，想从窗户望出去，却只看到那洁净的玻璃窗上折射出自己的影子，于是他只能看着自己发呆。不由的想起中午父亲打来的电话，说周燕也想考A市的大学。可他深知，以周燕的成绩能考上大学就不错了，更别提A市的大学了！想到周燕，赵川不自觉的皱了皱没有，这个妹妹啊！真是让他担心。 苏暖就那样一直站在枇杷树下看着对面的男孩对着玻璃窗时而发呆，时而蹙眉，那一举一动在她的心里都如冬季的阳光那般美好。 她猛然想起今天方文君带给她的数码相机，中午她已经让方文君教她该怎么用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苏暖掏出相机，对着那个正在沉思的男孩按下了快门。 赵川看着窗外，只觉得有个光点对着他一闪，那扇玻璃窗好像又折射出了一个少女微笑的影子，那个少女分明就是每天让他头疼不已的苏暖。赵川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心里暗自想：见鬼了，怎么会平白无故想起她？随即下头继xù 认真地看书。 第十二章 小爱情（四） 赵川站在医学院的教学楼下，今天说好和自己的老乡方靖一起吃饭的，因为早上没课，就早早的过来等他。下课铃声一响，从各个教室走出来的学生迅速在楼梯处汇合，一瞬间连如此宽敞的楼梯也显的很拥挤。赵川正在心里想着，不知dào 会不会又碰上那个无厘头的女孩？然后苏暖那张笑脸就出现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赵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努力的将自己高大的身躯蜷缩在人群中，希望不要被她发xiàn 。 他看着苏暖从他面前经过，她与他之间间隔了几个人，可苏暖那温柔清脆的声音却那么清晰的传入他耳中，她说话常常带着A市人特有的儿化音，声音糯糯的，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他却能在这样吵杂的环境中清晰的辨别出她的声音。 赵川循声望去，看到她依然笑的那么开怀，他甚至开始对她们正在聊的话题有了一丝丝兴趣，他想知dào 是什么可以让她笑的那样开心，露着一对小虎牙，一对圆滚滚的眼睛弯成月牙状。即使他无法看见她的正脸，可那笑容却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异常清晰的显现出来。正当赵川站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看着她较小的身影发呆时，苏暖突然转身，一双月牙般的眼睛在与他的目光相遇之后瞬间睁大，清澈的眼波流转，有股不谙世事的天真劲儿。两人的目光在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的拥挤楼梯口相遇。 苏暖无法相信，她居然在这个标记着“苏暖”的地盘上遇到了赵川，他不是一直都对她避而不及吗？可苏暖的小心肝依然不能自已的跳动着，疯狂而无节律。她又开始忍不住异想天开，臆想着那个叫赵川的男孩踩着五彩祥云为她而来。 在赵川无法回神时，苏暖已经穿过拥挤人群朝他走来，她娇小单薄的身躯利落的人群中穿梭，那一瞬间他居然紧张的想拔腿逃开。 “赵川……”一支手臂搭上赵川的肩膀。 赵川看到方靖时竟然微微了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冲着方靖说：“走吧！” 苏暖看到赵川和一个男生朝她走来，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然后直视前方，与她又一次擦身而过。 苏暖脸上的笑容僵硬在唇边，那笑容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失望。无视，原来比拒绝更加残忍。 “暖暖，走吧！”张津津走上前，拉住苏暖的手臂，她半低着头甚至不想看到苏暖那失望的神情，她就奇怪了，那个叫赵川究竟是什么种族，怎么就刀枪不入呢？！ 苏暖一大早跑下宿舍楼时才发xiàn 整个世界已经被白雪覆盖了，眼目光触及之处一片雪白素净，竟也带着几分安静祥和。那地上厚厚的白雪在路灯的反射下闪烁着点点金光。真美！苏暖在心里暗自感叹，她把双手在嘴边哈了口热气，又搓了搓手心放在自己的脸上。转眼间已经是冬季了！苏暖畏惧寒冷，可是却喜欢冬天，她喜欢冬天穿着厚重的衣服，身姿笨拙的样子，更喜欢呆在温暖的房间里，伸手扶去玻璃窗上的雾气恢复窗外的生动景象。冬天，是一个可以理所当然犯懒的季节，苏暖酷爱犯懒，所以更加喜欢冬季。 她抬脚，踩进松软的雪地上，然后再抬脚，再踩进去，那原本洁白无瑕的地面出现两个大大的黑色脚印，苏暖看着那两个脚印开心的笑着。她突然心血来潮，蹲下身，用手指在平整松软的雪地上写下两个字，然后站起身，将那根快要冻僵的手指搓了搓。自豪，得yì 的目光像在欣赏自己最满yì 的作品。抬头看看，天已微亮，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糟糕了，今天要迟到了！抬脚赶紧朝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而她身后，洁白的雪地上“赵川”两个字在朦胧的天色里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赵川走下楼。下雪了，而那大雪竟然如此悄无声息的覆盖了整个K大。他下意识的朝那颗树下望去，果然已经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他的唇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那样的女孩能坚持多久？！无非都是些自我感觉良好的童话情节罢了。 赵川刚准bèi 转身离开，不远处，一个黄色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跑过来。 苏暖跑近一看，发xiàn 赵川正站在楼门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凝视的目光让她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脚下打滑的步子就在离他不远处生生定住。 “那个，那个……”这一切都发生太突然了，苏暖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出一个借口来解释她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男生宿舍楼下。 赵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冻得发红的脸颊，还有那微红的鼻头，她在说话时，嫣红的小嘴里不断有白色的雾气，那雾气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结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她身上穿着娇黄的羽绒大衣，衬着她的皮肤更加白皙，此刻她正在他面前，一副紧张局促的样子。赵川第一次发xiàn ，安静时候的她真的很漂亮。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赵川的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这两句话。 “你失信了！”赵川说。 苏暖知dào 他指的是上次他们已经达成协议，她不会再跟着他。 “最后一次，我保证！”苏暖伸出一根手指在脸前，可是即使她一脸真诚，赵川知dào 这不过又是她的缓兵之计罢了。 “上次，你也是这么保证的！” “赵川……”苏暖突然觉得伤感，眼中的失落让赵川心里别扭起来。 “苏暖，你别浪费力qì 了，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们之间不可能！”赵川说完转身离开。 苏暖已经顾不上心里的疼痛，她一个健步冲上去，张开双臂挡住赵川的去路。 “为什么？”苏暖固执地问：“我想知dào 为什么？” 赵川看着她一脸坚定的表情，他想回绝她，可是却发xiàn 想找一个回绝她的理由却是这样难。他从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们会在一起。 “我想想再告sù 你！”赵川丢下一句话，在苏暖执着而坚定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苏暖看着那个急急忙忙离开的身影，心里不免失落，她用尽全身力qì ，对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大喊：“赵川——我喜欢你——” 赵川听到那声惊悚的告白，脚下一滑差点摔个跟头，可是当听到最后那破了音的尾声，和那剧烈的咳嗽声时嘴角却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苏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她抬头望着天空，细细碎碎的雪花落在脸上，微凉。她自言自语的嘟囔一声：“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张津津看着苏暖走进教室，忙冲她招了招手，然后看见她满脸堆笑的朝自己走过来。 “有好消息了？！”张津津兴奋地问。 苏暖笑着摇头。 “那你笑的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干嘛呀！” “我今早和他说话了！”苏暖覆在张津津的耳边低声说。 她把今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sù 了张津津，张津津从一脸平静，到惊愕，最后嘴巴张成O型，连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你没事吧！人家又拒绝你了，你还笑的这么开心？！”张津津实在不明白，苏暖究竟看上了赵川什么？可以让她这么无所顾忌地勇往直前。 “谁说他拒绝我了？他根本就想不出理由拒绝我！”苏暖坐在座位上，笑嘻嘻地望着黑板。 “他不是说了你俩不可能吗？” 苏暖转头，一脸倔强地看着张津津：“怎么就不可能了？男未婚，女未嫁，我们两个那是相当符合社会主义婚恋条件的！再说了，不是连他自己都想不出理由吗？！” 张津津听着苏暖分析的头头是道，她发xiàn 自己竟然下意识的跟着点头赞同，顿时觉得自己被苏暖弄疯了，竟然对她的歪理斜论也颇为赞同，还觉得句句在理。 “可如果他想出了你们两个不合适的理由呢？”张津津问。 苏暖缩了缩脖子，露出一脸贼兮兮的笑容：“那我就有一万个理由让他的理由不成立！” 张津津看着苏暖的样子，这人整个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腹黑嘛，赵川是无论如何都得被她吃干抹净了，她看到赵川的种种冷漠和拒绝分明就是在做无谓的挣扎嘛！她在想要不要还是提醒一下赵川，赶紧缴械投降，别再做无谓的反抗了。 赵川看着黑板，教授正在讲台上引经据典讲的头头是道，可他的脑海中，却满是今早那个穿着鹅黄色羽绒大衣的女孩。那个女孩不按牌理出牌，常常弄得他手足无措。每当看到她露出那灿烂的笑容，他都坏心的希望那笑容消失，可当那笑容真的消失时，他又觉得心里压抑的快不能呼吸了。他能做的只有逃避，他实在不知dào 该怎样应付她。冷漠不行，无动于衷没用，她竟然可以用那灿烂的笑容化解他给她的一切难看与尴尬。 赵川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逼自己将苏暖赶出脑海。他必须想办法快点解决这件事情，他眼看就要被逼疯了。 第十三章 泡沫（一） “爱你像爱上了泡沫，我只记得空虚的等候，抓不住放不了手，buticanwait，icanwaitforyou……” ——南拳妈妈A市的大雪已经下了三天了，苏暖果然没有在跟着赵川。那个早晨她向赵川保证过，那是她最后一次跟着他。苏暖安静了几天，等待赵川给她一个理由，而她设想了许多赵川拒绝她的理由，又苦思冥想了许多个反驳那些理由的借口，就等着那男孩送上门来了。可是已经三天了，赵川依然没有来找她，但两人不期而遇时，赵川逃开的速度明显比从前更快了，可是这已经完全打击不到苏暖了，在与赵川的这场战争中，各种艰难险阻已经将苏暖历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苏暖和张津津酒足饭饱，两个人腆着肚子准bèi 去图书馆。 “暖暖，暖暖，今年的圣诞节舞会你参加吗？”张津津站在通告牌前，兴奋的朝苏暖招手。 苏暖看了看通告，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有什么好参加的？没意思！”她还记得去年大一时的圣诞舞会，那些请她跳舞的男生用潮湿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那湿腻腻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更夸张的是，那个计算机学院的男生疯狂地踩她的脚，当一曲结束时，她觉得自己的脚趾已经快骨折了，而脚上那双白色的靴子，已经满是脚印，惨不忍睹。 “你还记得那个差点把你踩骨折的IT男啊？”张津津想到那一幕又忍不住捂着嘴发笑。 “你还说！都是你嫌人家丑，不和人家跳舞，结果把我拉上阵！”苏暖咬牙切齿地说。 “暖暖，这次一起去嘛！说不定赵川也会去哦！”张津津眨着眼睛看着苏暖笑。 “怎么可能？！”苏暖笃定，以她对赵川有限的了解，她相信他一定不会去的！ “怎么不可能？！说不定你们两个……”张津津神神mì 秘的趴在苏暖耳边窃窃私语，那张白皙的小脸在凛冽的寒风中立kè 变得绯红。 “张津津——你这个小流氓！” 张津津笑着跑开，苏暖跟在后边追着，两个漂亮的女孩在雪地里踉跄着脚步相互追逐，那温暖的笑声被寒风吹成碎片，零零散散的随着大雪落下。 苏暖弯下腰，从地上抓起一把雪，迅速的捏成雪球朝张津津的背影扔过去，在看到雪球打中她纤细的腰身后，开心地跳起来欢呼。 赵川坐在图书馆，抬头就看到了正在雪地中欢呼跳跃的苏暖，不管什么时候她似乎都能开心的大笑。她不断的将地上的雪捏成球，朝对面的女生扔过去。而对面的女生也毫不示弱，只见一个大雪球正中苏暖小脸，她皱着眉，一边揉着自己脸，一边朝那个身影叫嚣着。头发和眉毛上都沾着雪花。恍惚间，赵川看到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不知何时，他居然已经满面笑容。 恍惚间，那两个女孩已经走进了图书馆，眼看要临近考试了，图书馆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苏暖一进图书馆就下意识的往那个位子上看，果不其然，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让她笑弯了眼睛。 赵川抬起头，撞上苏暖的视线，他连思考都没有，迅速低下了头，他的无动于衷，他的迅速躲闪让苏暖的眼中多了一丝失落。 苏暖抬脚朝赵川走了过去。 赵川清晰的感觉到了那个身影的存zài ，她就站在他身边，他赌气一般的不抬头，可盯着书本的视线明显变的迟钝了许多。 她伸出手在赵川的桌子上敲了敲，赵川无奈的抬起头。 “喂，你想好了吗？”苏暖抱着书，笑着问。 “想什么？”苏暖的问题赵川根本就没有过脑子，只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我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啊！”苏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绝对能满足那些坐在前后左右的同学们的一颗八卦的心。 赵川好kàn 的眉毛又扭在了一起，他无奈地说：“还没呢！” “那你快点想啊！” 苏暖转身的瞬间，赵川又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顽皮笑容。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可当他回头看到玻璃窗折射出的自己的影子里，已经找不到最初的厌烦，只剩下了无可奈何。 没过两天，赵川在去食堂的路上又碰到了苏暖，她和朋友正有说有笑的朝他走过来。他急忙低下头，加快了脚步，谁知他刚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清脆的一声：“赵川——快点想啊！” 路上来往的行人纷纷投来暧昧和探究的眼神。可苏暖却一点也不在意，她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笑的无比欢快，终有一天，他会觉得没有她的生活是索然无味的，是苍白的。 “诶，赵川，苏暖到底让你想什么呢？”张岭搭上赵川的肩膀问。 如今“快点想！”“想好了吗？”已经变成了苏暖和赵川见面的必须话题，就如“你吃了吗？”“喝了吗？”那样稀松平常。而赵川已经快要抓狂了。躲不掉，逃不开。 “没什么！”赵川的双眼没有离开书本，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可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天使般的小脸却配上那恶魔般的笑容。 季永河无比羡慕地说：“赵川，你小子命真好啊！左一个午钰，右一个苏暖，各个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啊！” 赵川抬起头，漆黑的双眼露出犀利的目光：“换你试试看！” 赵川坐在教室，想到今天中午在食堂碰到苏暖的一幕幕，又不免头疼起来。如今他上课走神的频率已经太高了，而其中大部分都是为了那个叫苏暖的大麻烦。 赵川捏了捏鼻梁，向窗外随便一瞥，这一瞥可是不得了，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看着他微笑。如今那身影，那笑容已经如梦魇般日日纠缠着他。 见鬼了吧！赵川努力摇了摇头，希望这只是他“苏暖综合症”出现的幻觉。可当看那笑容因为他短暂的呆滞而变得越发灿烂时，赵川知dào ，一切都不是臆想，那个拥有着无比强韧品质的女孩真的就站在窗外。 赵川想要移开目光，可是看到她正指手划脚的笔画着，那张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她嘴唇的轮廓清晰，不薄不厚，泛着淡淡的健康的粉红色，赵川发xiàn 自己除了注意到她的唇形异常好kàn 之外，完全没看明白她在说什么！ 见鬼了，她的嘴长的好不好kàn 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淡淡的移开目光，继xù 听课，可眼前除了那张嫣红的小嘴之外，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他偌大的世界里，居然只剩下了那个叫苏暖的女孩。赵川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一阵恐慌。 苏暖坐在教室外边的花坛边上，冷空气一阵一阵的灌进她的脖子，她缩着脖子，将厚厚的围巾在脖子上又多绕了几圈，目光痴痴地望着不远处教室里的那个模糊的身影，他背脊笔直的坐在那里，目不斜视。 其实苏暖一直觉得奇怪，连她自己也想不通赵川究竟哪里吸引了她，可以让她平静了二十年的心在看到他之后变的起伏不定，有时甚至是波涛汹涌。可当今天再次看到他坐在那里专注，认真的样子，苏暖才恍然大悟，就是那样专注，认真的样子深深的吸引了她。 初见那张照片上的他，低着头，一脸专注的样子；第一次在图书馆看到他，他坐在那明亮的玻璃窗前低头看书时那专注的样子；他细嚼慢咽吃饭时专注的样子；还有他今天坐在教室里听课时专注的样子。他沉静，内敛，专注，认真，每当他安静的坐在那里，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的存zài 。 苏暖从花坛边跳下来，东瞅西看的从花坛里拾了一根干枯的树枝，她看着那根树枝满yì 的笑了笑，然后用那树枝在花台边的土地上画了若干个方格。画好之后，她扔掉树枝。这么冷的天气里，不如来点热身运动吧！苏暖长出一口气，在地上的方格里跳来跳去。 赵川刚刚挽救了他那被苏暖的突然出现而搅成一锅粥的注意力，坐在他旁边的张岭用手肘撞了撞他，然后冲着窗外扬了扬下巴，低声说：“是等你呢吧！” 赵川顺着张岭的视线朝窗外看去，那个纤细娇小的身影正在跳来跳去，她有时单脚跳，有时双脚跳，有时连跳几下突然转身，那即将失去平衡的身体前后摇摆了几下，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赵川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可是他能想像的到，此刻的她一定皱起了那两道细眉，嘟着嘴，一脸的委屈和倔强，就如她第一次坐在花坛边等他还书时的样子。 尖锐的下课铃声响，赵川抿着嘴唇看了看黑板，那黑板上陌生的内容，让他明白，这节课，他还不如坐在宿舍里随意发呆的好。 苏暖听到下课铃声，脚随意在地上抹了抹，抹花那些方格，然后迅速朝赵川教室的方向跑过去。 第十四章 泡沫（二） 走出教室的同学越来越多，教室门口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苏暖踮着脚尖朝人群张望，可是却不曾看到赵川的身影。 “嗨，苏暖！”走出教室的男孩朝苏暖打招呼，然后转身指了指教室里：“赵川还在后边呢！” 苏暖向那个似曾相识的男孩点了点头：“谢谢！” 人潮渐渐散去，教室里只剩下了几个正在向教授请教问题的学生，然后就是赵川以龟速收拾着自己东西。 “赵川——赵川——”苏暖跺着脚，冲着赵川挥手。 尽管赵川听见了那银铃般的声音在呼唤他，可他依然低着头，无动于衷的忙着自己手中的事，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苏暖索性安静的站在门口等着赵川出现。 赵川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刚刚走出门口，苏暖的身影就从墙边闪了出来，他当然知dào 她没有离开，她今天的目的还没达到，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赵川！”苏暖挡住赵川的去路，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张快要冷却的脸。 “有话就说！”赵川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 苏暖依然努力的维持着笑脸，将赵川的冷漠和不耐烦都自动屏蔽掉：“赵川，我想请你参加圣诞舞会！”这是苏暖这些天来苦思冥想的想法。 赵川的目光从那张笑脸上离开：“我没空！”说完，他抬脚准bèi 绕过她离开。 “喂！”苏暖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就这一次好不好？” 赵川转头，看了看那只拉着他手臂的白皙的手，那只手似乎有着超强的热力，渗透他的棉衣、毛衣，然后让他的整片皮肤都火烧火燎的难受。 “一女孩动手动脚的成什么样？！”他拨开那只拉着他手臂的手。 苏暖无奈，双手在脸前合实：“拜托，拜托了，就这一次！”她又伸出一根手指在赵川的脸前晃了晃。 “我说了我没空！”赵川转身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对着身后的苏暖说：“别再跟着我！我没空啊！” 赵川迈开大步超前走，急着要摆脱那个让他烦恼的大麻烦。他怕自己慢一步就一定会被她追上。可是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又觉得不太对劲，照苏暖从前的无厘头作风来看，她早应该追上他，然后拉住他，连祈求带恐xià 的逼他答yīng 啊！可是半天了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他不自觉的慢下了脚步，可是又走了几步之后，依然没有苏暖的动静。他停下脚步，转头。 那个娇小的身影再看到他转头之后，脸上又露出了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赵川突然发xiàn ，这笑容在这阴冷的冬季里让人倍感温暖。 “我就知dào 你不忍心丢下我！”苏暖信心满满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 赵川无奈地撇撇嘴：“你可以走了吧你！” “你答yīng 我，我就走！” 两个人一个站走廊这边，一个站走廊那边，就这样隔空喊话，格外费劲。 “答yīng 你什么？我说了我没空！” “那你就挤点空出来啊！” 苏暖一边说话，一边加上肢体语言手舞足蹈的跳着，蹦着。 “挤不出来！”赵川说完转头离开。 他不再回头，一口气径直走回宿舍，他告sù 自己她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他的生活已经被那个叫苏暖的女生搞的一团乱了，所以他更不需yào 对她有同情，有怜悯。 苏暖在楼道里又站了一会儿，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知dào 这次他是真的走了，不会再回头了。她依旧笑着，只是笑容变的苦涩难当，她也觉得苦，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怎么她追起来就这么难，不仅要克服各种艰难险阻，还要将自己练就成金刚不坏之身以应付他的冷漠，讽刺，拒绝。 苏暖缓缓蹲下身，揉了揉自己已经酸痛的小腿，揉来揉去，腿是不酸了，可心却越来越酸，酸的她眼泪直流。 “你没事吧？”那似曾相识的声音让苏暖揉着腿的动作一滞，她抬起头再看到那张脸之后心里又涌上了浓浓的失望和委屈，她轻轻摇头，可眼泪却越流越多，哽咽声越来越大。 雷肖一下子被眼前的这个哭的伤心欲绝的女孩弄的手足无措，他想上前安慰，却又不知dào 该怎样安慰，他将伸出的手又生生收回，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她不想看见他，所以才哭的这样歇斯底里。 雷肖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塞给苏暖转身就跑。 “站住！” 雷肖的脚步在听到苏暖的喝止声后停下来。 “我有那么可怕吗？怎么见着我都跑的那么快？！”每次赵川的脚步也都是这样，见鬼似的跑的飞快，对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吝啬。 “不是，不是！”雷肖转身摆着手，慌张地解释：“我只是怕你不想见到我！” 苏暖用手里的纸巾抹了抹眼泪，抬起头吸溜着鼻涕说：“谢谢，你的纸巾！” 雷肖无所谓地笑了笑，其实刚才他已经把那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况且苏暖狂追金融才子赵川的消息早已经在K大闹的沸沸扬扬，可当他清楚的看到那女孩蹲在地上哭的无助时，他才知dào 那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背后竟是满满的苦涩。 “说什么对不起啊！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做朋友啊！” 苏暖吸吸鼻子，笑起来：“谢谢你，朋友！” 转眼间，圣诞节来临，苏暖坐在宿舍里，看着宿舍的姐妹们像要参加王子的相亲舞会般，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 “诶，暖暖，把你那对耳环借我搭一下呗！” 苏暖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书，抬起手随便一指：“自己拿！” “暖暖，把你的睫毛膏借我刷刷！” 苏暖继xù 随手一指：“自己拿！” “暖暖……” 这次苏暖已经连眼皮都不想抬了，冲着张津津不耐烦地说：“自己拿，自己拿，随便拿！” 张津津看着苏暖耷拉着肩膀，低垂的脑袋已经快挨着桌子了，印象中，似乎很少见到苏暖这样消沉的样子。自从一个星期前苏暖去找赵川，回来后就如被霜打蔫了似的，每天无精打采。 “拿什么呀！我是问你真的不打算去了？”张津津拍拍苏暖瘦弱的肩膀。 苏暖那低垂的脑袋慢慢地摇了摇。 “走嘛，一起去玩玩，说不定还有惊喜呢！” 惊喜？什么惊喜？一个赵川就已经整得她内伤不断，千年功力尽失，还惊喜？！只怕是有惊无喜。 “对呀，暖暖，我们一起去嘛，咱们宿舍的四朵金花不能少了一个花魁啊！” “怎么让你一说就变调了？！”朱梵宇瞪着杨阳，还什么金花，花魁，怎么越听越不正经。 “我真的不去了，你们去吧！” 张津津冲着杨阳和朱梵宇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即会意，一左一右的把苏暖架起来。 “喂，你们干什么啊！”苏暖被架着往门口走。 “带你寻找第二春去！”张津津一脸调皮的笑容。 “啊——我不要第二春，我不要第二春!”苏暖的惨叫声回荡在女生宿舍的楼道里，久久不能散去。 苏暖躲在礼堂的一角，看着舞池里一对对男女，昏暗的霓虹灯照让那一双双笑脸瞬间变成红色、绿色、黄色！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她无聊的将手里把玩的可乐罐打开，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下几口，有种辛辣刺激着她的口腔和喉管。 张津津和一个高大的男生几个转圈来到她面前，还不忘记冲她挤了挤眼睛，然后又一连几个华丽的转圈离开。 真是有异性没人性！苏暖嘟着嘴在心里暗想：明明说是来带她找第二春的，结果一进会场，一个个的都弃她而去，让她留在舞池外当板凳队员，看她们一个个华丽的演出。 “快看，快看，是赵川！” 苏暖立kè 竖起耳朵，如今她对“赵川”已经练就了超高的敏感性，一听见这个名字，她就会条件反射般自主自愿的进入作战状态。 她循声望去，那个高大的身影果然出现在门口，他正不停的朝舞池四处张望。不一会儿一个纤细的身影迎向他，即使苏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能想像他现在有多开心。 “那不是午钰吗？” “是啊，是啊！不是医学院那个苏暖在追赵川吗？” “赵川估计还是喜欢内敛些的女孩吧！对苏暖那种大胆，高调的估计不敢兴趣。” “哎，是男生遇到苏暖那种的估计都会害pà 吧！” 旁边议论声在吵杂的环境中分外突兀，苏暖从来就不怕自己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今天，她却觉得从没有过的难看和绝望。她们说的很对，那个叫赵川的男孩也许和她永远都会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都是她一直以来的强求，她一直觉得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被她感动。可是爱情又怎么可能会从感动开始呢？不爱就不爱，即使她做再多的事情，也依旧不能勉强他喜欢她。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此刻无比清晰的在她的脑海里回放，她越来越明白，爱情是强求不来的。 第十五章 泡沫（三） 赵川四处张望，他今天究竟为什么要来，连他自己也不知dào 。本来想去图书馆看书的，可是一双脚完全不受控zhì 般鬼使神差的走进了这里。一路上，苏暖那张小脸不断的在他脑海中出现，她的样子大多是笑着的，只有那天他把她留在楼道里时，那个突然的回眸，从她还不及收起的目光中发xiàn 了深深的失落，他居然不想看到她难过，不想看到那张笑脸有一丝一毫的瑕疵，似乎笑容、阳光才应该是属于她的，而悲伤与失落都应该离她远远的。 “赵川，一起跳支舞吧！”午钰从舞池中走出来，她一脸笑容的迎向赵川。 午钰看赵川犹豫片刻，歪着头笑着说：“不会连这个面子也不给我吧！” 赵川尴尬地笑了笑，终于点点头，拉着午钰的手走进了舞池。 苏暖看着他们在舞池里，缓慢地移动着脚步，那一双人影看起来是那么般配，舞步是那样契合。连她这个场外的观众看到都忍不住想拍手叫好。是啊！她本来就是一个站在他场外的观众，任凭他的世界有多精彩，她也仅仅只是一个看客。 “赵川，没想到你的舞跳的这样好！”午钰忍不住称赞。 赵川抿着嘴笑了笑：“你也一样啊！” 说完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赵川抬头，目光正好碰上了苏暖正看他看的无比认真的目光。他在看到苏暖来不及收起的忧伤时，目光微微一滞。而苏暖也没有想到会被他发xiàn ，她冲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淡淡地移开目光，又把身体朝更黑暗的角落里缩了缩。 她终究还是在对他微笑，即使他的拒绝客气的残忍，她看的出来，却平静笑纳。 赵川轻轻地推开了依偎在他怀中的午钰：“对不起，我有点累了！” 午钰看着赵川，想从他的眼中发xiàn 些蛛丝马迹，可他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她探究的眼神。 第十九章泡沫（二）赵川找了处座位坐下，这处座位恰好能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苏暖。他看着不远处的身影不时的仰头喝着可乐，似乎那手中的不是可乐而是可以一醉解千愁的好酒。 赵川随手从本子上扯下一张纸，又拿出笔写上了一行字。然后站起身，朝苏暖走了过去。 “给你！”苏暖抬起头，正好对上赵川微微垂目的眼神，她一阵慌乱，四周看了看。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看到赵川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之后，她突然有种身在梦境的错觉。 “拿着！” 苏暖回过神，赶紧接过赵川递过来的东西。当看到他转身离开后，苏暖依然觉得像做梦，她又紧了紧拳头，发xiàn 那东西似有尖角，扎入她手心竟有些刺痛，那刺痛提醒了她一切并非是梦，而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现实。赵川给她了一样东西。然后在如此吵杂的环境中，她竟然清晰的听到自己那毫无章法的心跳，连手都微微颤抖着。 半天，她回过神，摊开手心，那里安静的躺着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白纸，边角已经褶皱，甚至被她手心的汗浸湿。 苏暖打开那张纸，可昏暗的灯光下上边的字看的不是很清楚，她急急忙忙的想要出去到光线更好的地方去看个清楚，谁知手一抖却将放在手边的可乐打翻，那张纸迅速被黑褐色的液体浸透。 “见鬼！”苏暖一边扶起可乐，一边快速的抢救那张白纸。 她走出会场，门口昏暗的路灯散发出温暖的光晕，一圈一圈。苏暖站在灯下，小心的打开手里的纸。 6号教学楼109，赵川。 苏暖吃力的辨认着那些已经被可乐模糊了的字迹。 这是什么意思？苏暖站在原地努力的琢磨，这怎么比那些暗号密码还晦涩难懂。不一会儿，苏暖抬起头，扬起小脸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管他什么意思呢，去看看就知dào 了！ 6号教学楼苏暖并不陌生，那是他们医学院的教学楼，可是109，她却从来没有去过！ 苏暖当机立断，立kè 朝6号教学楼跑去。 夜晚，楼道里一片寂静，苏暖脚上的雪地靴也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啊！”苏暖叫了一生，楼道的声控灯亮了起来，那昏暗的亮光反而让她觉得更害pà 。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苏暖不断的在心里默念，她一边走，一边看着教室上边的号码，一直到走廊尽头，她才看见那间109教室。 苏暖推开门，小心地叫了一声：“赵川！”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当她松手时，那间教室的门也轻轻关上，“吱扭”一声，正在黑暗中四处张望的苏暖被吓了一跳。她慌乱的回身，看到原来时门关上了，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又为自己的胡思乱想笑了起来。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恍惚间苏暖看见教室的四周都放着一些架子，上边似乎摆满了玻璃瓶，那些瓶子中的液体在月光下发出幽暗诡异的光芒。而中间隐约可见几张手术床。 “糟糕了！”苏暖暗叫一声，她心里已经对这间教室有了答案。她慌慌张张的往外退，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她回身拉门，可是门却一动不动，她深吸了一口气使尽lì qì 又用力一拉，门依然没动。苏暖整个人慌了，她又接着把门回来拉了几下，却依然没有动静，居然被上锁了。苏暖开始拍门，一边拍一边大喊：“救命呀！有没有人啊——” 回应她的只有楼道的阵阵回声。 苏暖又倾尽全力的喊了几声，却依然没有人回应。最后她心灰意冷地靠在门后，喘着气，眼睛始终看着地面，她怕自己随意的看一看，就会吓疯。她甚至觉得不断有人在靠近她，靠近她……不！那不是人，而是一种气息。似有似无，可是却像要夺走她所有的氧气，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苏暖小心的抬起头，她站起身透过月光在墙壁上找灯的开关，可摸索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见鬼！灯你？！” 最后，她不得不放qì 了找到开关的希望。 在看到那明亮的玻璃窗后有了一丝的希望。她小心的移动脚步，眼睛始终目视前方。只需仅仅几步的通往窗户的路，却像走了几公里。途中她必须从那几张手术床中间穿过去，而那血淋淋的尸体躺在上边的样子突然出现在苏暖的脑海里。 “啊——”苏暖抱着头大喊一声，闭着眼睛几步就蹿到了窗户边，她转身快速的打开窗户，她抬了几下，绝望的发xiàn 那窗户竟然只可以拉开一指宽的缝隙。苏暖看着那道缝隙彻底绝望了，即使她会七十二变也不定能钻的过去啊！再回头看看那窗外的一片漆黑寂静的小树林，她知dào 自己今天可能必须要待在这里了！ 苏暖浑身一软，蜷缩在窗户边，她不知dào 为什么赵川要让她来这里，可当她因为害pà 和寒冷瑟瑟发抖时，已经顾不上思考那么多了。 张津津几个人在圣诞舞会的会场始终找不到苏暖。 “算了，走吧，说不定暖暖觉得无聊，已经先回宿舍了！”杨阳说。 张津津想想也是，不如就回宿舍看看吧。 “暖暖——”张津津气喘吁吁的跑回宿舍，打开灯，却空无一人。 “苏暖到底去哪了？”张津津跺着脚，着急地问。 “津津，你别着急了，苏暖那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朱梵宇听了杨阳的话也赞同地点头。可张津津心里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有点担心。 “不行，我得去找找！”张津津说着转身出了门。杨阳和朱梵宇跟在后边，三个人在学校里转了好几圈，也没见着苏暖的影子。最后只能作罢。 而此时的苏暖蹲在那间恐怖阴森著称的解剖室里，四周全是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标本。苏暖告sù 自己，不要想，不要想。还好，她一向对杨阳钟情的恐怖片是绝对抵制的，不然现在估计就光自己吓自己都可以把她吓出个三长两短。 恍恍惚惚间，天已微亮。 “同学，同学！” 苏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啊——你是人是鬼！”苏暖抱着头，大声叫喊。 “你这姑娘，瞎说什么呢！大白天的，什么鬼不鬼的！” 苏暖又仔细的看了看那张脸，又看了看那阿姨手里的扫把，猜想是来打扫教室的清洁工。 “阿姨！几点了！” “七点了！”那阿姨看着苏暖一脸苍白和憔悴，又问：“你这小姑娘怎么呆在这里啊？” 那阿姨不问还好，一问苏暖想起自己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委屈，害pà 用上心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她动了动腿，两条腿已经麻木的毫无知觉。 赵川起床收拾洗漱完，整理书包准bèi 去吃早饭上课。昨晚他约了苏暖，想和她好好谈谈，可谁知dào 她却没有来，而赵川的心头却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哎，赵川，今早帮我点个到啊！”张岭穿着内裤，从门口跑进来，准bèi 继xù 回到被窝里睡个回笼觉。 赵川还没来得及应一声，宿舍门就“哐当”的一声被人踢开！赵川愕然，看着站在门口的苏暖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 张岭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关键部位，三两步就跳上了床。而睡在床上的另外两个人都被惊醒，撑起身体一脸惊愕的看着门口的苏暖。 苏暖淡定地走进宿舍，在赵川面前站定。 “我告sù 你，从今天起，本小姐要是再跟着你，要是再对你还有幻想，我就是犯贱！” 苏暖将那张已经被她攥的一团乱的纸条扔在赵川的身上。她转身离开时，即使赵川一脸茫然和错愕，却还是发xiàn 了她脸上异常的潮红。 第十六章 无与伦比的美丽（一） “你形容我是这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美丽，我知dào 你才是这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美丽……” ——苏打绿苏暖病倒了，而她被锁在解剖室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张津津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昨天早上苏暖跌跌撞撞的跑回宿舍的样子吓坏了她们，她一进门，抱着张津津开始嚎啕大哭，张津津被吓的手足无措。 “津津，我差点就见不到今早的太阳了！” 张津津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 “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张津津着急地问：“你昨晚跑哪去了？我们找了你那么久……” “我被人锁在解剖室了！” “啊？！” 即使这样，苏暖始终没有说出她为什么会去解剖室，张津津问了又问，她都三缄其口。但她已经隐隐猜出了其中的原因。 “津津，我想喝水！” 一双手臂扶起她，递上一杯水。 苏暖晕晕乎乎地喝了几口，抬起昏昏欲睡的双眼，对上的竟然是那双狭长好kàn 的眼睛，那双眼睛明亮、漆黑、深不见底。苏暖悲伤的发xiàn ，到如今，她的心居然还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而狂跳不止。 赵川将苏暖放回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又查看了一下点滴的速度。才又站回床边，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她。 那天的事情他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一个医学院的学生去解剖室拿东西，走的时候竟然忘记锁门，回了宿舍才想起来，又跑回去锁了门。而苏暖就那么巧，在那学生离开时进了解剖室，结果被锁在了里边一直到昨天早上清洁工去打扫卫生才发xiàn 了她。可她为什么会跑到解剖室去，他本来怎么也想不通，可就当昨天他无意中看到那张苏暖扔在他身上的纸条时，他才恍然大悟，那张纸条是那晚他写给她的，可他却看到了白纸上那黑褐色的印记，虽然已经干涸，可字迹已经迷糊的看不清楚了。他猜测一定是这个麻痹大意的丫头弄错了数字，又赶上了一连串的巧合，让她以为他是故yì 耍她。想到她一整夜在解剖室里经lì 着孤独、恐惧、失望，而现在又躺在病床上，他的心有些麻麻的难受，压抑的要命。 “你来干什么？”赵川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但那双眼睛看着她时散发出的灼灼光芒给了她莫大的压力。 “看看你！”赵川回答。 “我有什么好kàn 的？死不了！”苏暖扭过头去回避他的目光，可声音中却是满满的委屈。 “那晚……”赵川开口想解释，却发xiàn 也许让她这样误会着对她来说莫不是一件好事：“那你好好休息吧！”他吞下了所有的解释，留一下一句简短的话，转身离开。 苏暖回头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失落与心酸同时占据，有泪水夺眶而出，滚烫的留在脸上…… 几天以后，苏暖从校医院回到了宿舍。 “同志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苏暖一脚踢开门，装出一脸蛮横的样子。 宿舍里的四个好姐妹又抱在了一起。 “我就知dào 你没事！起码还得活个千年！”张津津笑着打趣苏暖。 “谢谢你们！” 苏暖大病初愈紧接着赶上了期末考试，学校笼罩在一片低靡而紧张的气氛里。图书馆里人山人海，许久不见的同学们都在此时出现，并且涌进了图书馆。夜深人静时，偶尔有微弱的光从窗户透出去，每当这时，宿舍管理员尖锐的声音都会划破夜空：XX宿舍把蜡烛吹了——而苏暖与赵川的故事迅速的被那些正在紧张备考的同学们淡忘了。 苏暖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宿舍里复习，这是她一贯的习惯，她总说去图书馆那是为了凑热闹，还经常得因为占座撒泼打滚，有时碰到更厉害的自己吃了亏不说，还要生一肚子气，实在对健康无益，所以她宁愿买好存粮，然后坐在宿舍里猛啃专业书。可这样一来，苏暖和赵川碰面的机率更是等于零了。 苏暖尽量让自己把精力全部放在专业上，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她才允许自己放肆一下，偷偷地想一想那个男孩。 当苏暖第一天考试出门时，却在教学楼下遇到了他。那时午钰站在他身边，两个人正在看着一本书笑的开心。 “什么人呀！大白天的亲亲我我！”张津津不服气的看着那双身影。 苏暖收起目光，把无意中流露的忧伤与失落统统藏回笑容背后：“你呀，别人的事情我们管那么多干嘛？” 张津津看着苏暖安静的笑容，她突然觉得苏暖的身上失去了那种叫“生动”的东西。她变得越来越安静，不说话的时候，你甚至都感觉不到她的存zài 。暖暖，已经变得不像暖暖了。 张津津突然心里难受，轻轻地抱了一下苏暖说：“暖暖，不就是一个臭男人嘛，姐姐回头给你介shào 个更好的！” 苏暖看着张津津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走进教室。 令人压抑的快要窒息的考试终于结束了。苏暖走出考场时，天空竟然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而苏暖那低落的心情却因为这场大雪终于有了放晴的趋势。她在大雪里蹦着跳着，那快乐的样子统统都落在了站在不远处的赵川的眼里。她就像一只快乐的精灵，可是他却折了她的翅膀，让她变得郁郁寡欢。几次遇到她，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出现那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那本就惨淡的笑容在见到他之后变得更淡，然后匆匆的离开，就像他当初躲避她那样。 赵川轻笑，我们给予别人的痛苦，终有一日都会再还回来。 过年了，赵川又回到了那个小镇，一切一如往昔，这一年多来竟然没有一点改变。 “川子！” 赵川上前，给父亲和母亲了一个拥bào ，那拥bào 中有他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赵川的父亲红着眼圈，拍了拍赵川的肩膀一脸骄傲：“长高了，学习怎么样？” “爸！好着呢！” 父亲，算是一个怀才不遇的人吧，满腹经纶却只能带着这穷山僻壤里做一个辛苦劳作的农民。他是有多少期望寄予在他的身上，曾经年少，为了父亲的强势与严苛，总与他争锋相对。如今，当他逐渐锋芒毕露时，他时常问自己，是不是他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他年少时最痛恨的人。可，心中，总有些柔情无处释fàng ，时间久了，连母亲和妹妹，他也不知dào 该怎样给予温情。 “川子哥！”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 “嗨，燕子！” 门口的女孩在看到赵川后一脸娇羞的笑容，年轻的脸庞有着两朵红云。而赵川的父母看到两个人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笑了。 周燕是赵川父亲好友的遗孤，当初把周燕交给赵川父亲时千叮咛万嘱托，请他一定要照顾好这唯一的女儿。所以周燕在赵家一直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而赵川的父母也有意要将赵川和周燕凑成一对。 赵川的母亲拉住周燕的手，将她拉到赵川的面前：“你们两个玩会儿，我去给你们做饭啊。” 上次离开家时，周燕还是一副黑黝黝的假小子样儿，而只一年不见，她似乎长高了也胖了。农村的姑娘多好，高高壮壮的，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多健康，不像城里的女孩，像苏暖那样，那么瘦弱，皮肤白的像整日不见太阳。 苏暖……赵川的心头一颤，他居然又想到了她。 “川子哥？”周燕轻轻地叫了一声赵川。她的川子哥又高了，又帅了。这一年她一直努力的想让自己变的更漂亮，已经很少去河边玩了，要是她的成绩能再好一些……想到这儿，周燕的心里一阵阵的失落。 “燕子，最近怎么样啊？”赵川一边问，一边坐在院子里，从蓄水的大缸里舀出一瓢水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下。 “那个，不怎么样！赵爸爸说我的成绩考A市的学校还差点。”说着周燕沮丧的嘟起嘴。 赵川安慰地拍了拍周燕的肩膀，笑着说：“别担心，这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呢嘛，这个假期我给你好好复习复习，明年，川子哥在A市等着你来！” 听到赵川这么说，周燕顿时觉得有信心了，她笑着冲赵川点了点头，那眼睛里的爱慕表现的更加明显了。 “老赵啊！我看川子对燕子好像没有那个意思啊！”赵川的母亲从厨房的小窗户望出去，正好kàn 见院子里那对正直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两人有说有笑，眼角眉梢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只要燕子对咱孩子有那个想法，那川子就必须得娶了燕子，咱可不能愧对老周啊！要没有老周，当年我也不会活下来啊！” 赵川的母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心里却不免有一些担心，自己的儿子现在在大城市，大城市里不乏那些漂亮且优秀的女孩，真不知dào 赵川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女孩。 赵川回家的这段时间里，白天尽可能的抽时间给周燕补习，其他的时间帮父母干干活，聊聊天，自己又带回了几本书看看。 赵川看了看旁边正在认真做习题的周燕，然后把自己带的书随手翻着。一张白纸从书页中掉出来。 赵川，我喜欢你！ 柔美娟秀的字体，和那个女孩活泼、张扬的样子截然相反。这似乎是那次他们两个在图书馆里碰到时，她递给他的，而当时他却被吓的落荒而逃。 赵川反反复复的看着那张纸，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有千斤重。 第十七章 无与伦比的美丽（二） 夜晚，赵川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星，在A市已经很少能看到这样多的星星了。虽然有些冷，可赵川却贪恋着家乡新鲜的空气熟悉的气息，不肯回屋子。 那个女孩如果看到这满天繁星一定又会开心的眯起眼睛！ 苏暖那张笑脸又出现在他脑海中。 “我，我只想和你一起！” “你说说我们为什么不可能？！” “赵川，好好想哦……” 想到自己竟然每一次都被这样一个毫无章法的女孩搞的乱了阵脚，每一次他们之间的对话，最后都是他哑口无言，落荒而逃。赵川突然笑了出来。 “从今天开始如果本姑娘再缠着你不放，那我就是犯贱！” “苏暖……我怎么会突然这样想念你？”赵川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周燕从窗户看着赵川，他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最后喃喃自语说什么想你。他到底在想谁？她从小到大都喜欢着川子哥，他是那样优秀，鹤立鸡群，与他们这个小镇上的男孩都不一样。她知dào ，赵爸爸是有意将她和赵川凑成一对的，所以为了自己幸福，她要更加努力才行。 周燕拿了一件衣服，从炕上跳下来，走到院子，她脚步很轻，让沉湎在那些惆怅情绪里的赵川根本就没有发xiàn 。 周燕将衣服轻轻披在赵川身上，赵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皱着眉转头看见周燕正一脸局促的站在他身后。 “是你啊！燕子！”赵川舒展了眉宇间的厌烦，冲着周燕笑起来。周燕父亲与自家父亲之间深厚的感情赵川自然知dào ，所以赵川从小都格外疼周燕，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这感情中，除了感激之外还有深深的怜悯。 “川子哥，你在想什么呢？”周燕乖巧的蹲在赵川身侧，歪着头笑着问赵川。 “我在想，我这个妹妹长大了！”赵川拍了拍周燕的头顶。 “川子哥……”周燕一点也不喜欢赵川总把她当妹妹，可是又觉得无奈。 “燕子……哥哥在想一个女孩，她又笨，又傻，又邋遢，又迷糊，又丢三落四……” 周燕听到赵川说他在想一个女孩，心一下沉了下去，可又听到赵川数落了她一大堆的缺点，她又觉得这样的女孩赵川怎么会喜欢？！一定不会的！ “川子哥，那你还想她？！”周燕一脸不高兴，嘟着嘴问。心里想着，不知dào 川子哥说的是不是午钰，午钰对川子哥的意思那么明显，谁都看得出来，可还好川子哥一点也不喜欢她。可如今…… 赵川笑了，笑的很无奈：“可是哥哥就是想她……”没有理由，不在乎你有多好，或是多不好，可她就是这样生生的驻扎在他心里了，以那样高调华丽的方式，让他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赵川，那你说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赵川又想起那阵子苏暖快要将他逼疯的问题，尽管他在每个夜晚都认真的将那个问题想了无数次，可依然想不到答案。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可以在一起？赵川在心里尝试一个大胆的猜想，可他发xiàn 自己一点也不反感这个想法，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 “川子哥……你说的是午钰姐吗？”周燕瞪着眼睛问，她握着拳的手紧了紧，手心已经一片湿濡。 “午钰？”赵川不明所以的样子让周燕的心放松了下来。 赵川看着她笑的开心，小女孩怎么会懂得爱情的无奈呢？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赵川看着周燕笑的更加开心了。 “川子哥，我已经长大了，你刚刚还说我长大了呢！”周燕在赵川面前站起身，转了一个圈，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川，一脸的倔强。 赵川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捏了捏她的鼻子说：“是啊！是啊！长大了！” 这个假期对苏暖和赵川来说都是漫长的。开学第一天，当苏暖拎着大包小包在学校门口见到赵川时，她先是一阵错愕，这是不是就大家常说的冤家路窄？！而赵川脸上的笑容让苏暖更是不知所措，最后只能拎着东西撒腿就跑。 赵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快速消失的身影，他的确是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她，可没想到居然把她吓成那个样子。 开学第一天的偶遇让苏暖很快就忘掉了，她把赵川那天的笑容归结为吃错药的不良反应。于是她每天依旧和张津津没完没了的嬉笑打闹，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以前。只是现在，每当苏暖和赵川遇到时，反而是苏暖跑的越发的快了。 如今连张津津都觉得奇怪了，怎么她们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赵川呢？要不是她知dào 以赵川的为人绝对不会做跟踪这种事情，不然她还真的会以为他有千里眼顺风耳呢！ 张津津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刚放进嘴里就看到了赵川走进来。那一口鱼香肉丝险些喷出来。她捂着嘴拼命咳嗽。 “喂，你要是敢喷到我的饭盒里，看我不卸了你！”苏暖瞪着眼睛，可那的声音没有半点威慑力。 张津津也来不及回嘴，顺了顺气息，涨着通红的脸说：“赵川，是赵川！” 苏暖正在夹菜的手一滞，脸上虽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那双眼睛却积聚波澜：“赵川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么大的食堂碰见个熟人再正常不过了！” 张津津凑过脸，挤眉弄眼地说：“可你不觉得最近你们偶遇的频率太高了吗？图书馆、食堂、操场、教学楼他都能出现，也太奇怪了吧！” 苏暖也发xiàn 了，尽管她不知dào 该如何解释，可是她绝对不会认为他们之间还会存zài 什么奇迹：“你不会以为赵川爱上我了吧！” 张津津眨着眼睛用力点头。 “神经！”苏暖嗤笑：“要爱早爱了，还会等现在？” “说不定他后知后觉呢！”张津津说完又冲她扬了扬下巴说：“他过来了！” 苏暖吓了一跳，猛然抬头，赵川果然朝这边走过来了，不过和他一起的还有张岭。 “嗨，苏暖！”张岭热情的打招呼。 苏暖匆忙咽下一口饭，咧开油乎乎的双唇，露出一个笑容：“你好！” 张岭看了看赵川，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苏暖的脸上，而苏暖对着赵川招呼了一声，就迅速的低下了头。 “我们一起坐吧？”张岭提议。 “又不熟，坐一起干嘛？”张津津怒目圆睁，手下的筷子狠狠的戳着饭盒里的米饭。 “坐坐就熟了嘛！”张岭不客气和苏暖同桌坐下，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赵川也坐了下来。 赵川坐下来的一瞬间，才发觉圆桌上的三个人都瞪着眼睛看着他：“怎么了？” 三个人又迅速低下头，各自吃着饭盒里的饭，一言不发。 赵川就坐在苏暖的右手边，他的手肘因为吃饭的动作，时不时的轻碰她的手臂。 “苏暖，今晚学校有电影，我请你看呀！”张岭看着苏暖兴致勃勃地说。 “什么电影啊？” “死神来了！” 苏暖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她涨红着脸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对恐怖片没兴趣！”张津津替已经上不来气的苏暖回绝。 赵川慢条斯理的拿出一张纸巾递给苏暖。 “谢，谢谢……”苏暖接过纸巾时，碰到他冰凉的手指。 “不客气！” “津津，你慢慢吃，我先回宿舍了！”刚刚回了一口气的苏暖立kè 收拾了碗筷，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 看着苏暖落荒而逃的背影，张津津转头看着赵川：“喂，我说你什么意思啊？” 赵川懒懒地抬了下眼眸：“没什么意思！” “你喜欢上苏暖了！” 张津津大胆猜测，虽然赵川低着头没有回答，可她却分明看见了他挑起的唇角。 “你真喜欢上苏暖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赵川抬起头，笑着说：“后知后觉！” 张津津手里的筷子吧嗒一下掉在地上，她张着嘴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川，天啊！真被她猜中了！ “你不是不喜欢她嘛！”张岭涨红着脸问，原以为赵川躲避会给他带来一丝机会。 赵川垂下眼眸，慢慢回答：“那是以前！”不代表现在。 第十八章 无与伦比的美丽（三） 苏暖坐在图书馆里，百无聊赖的翻着手中的专业书。从书包里，她掏出了那个曾经部署俘虏赵川的小本子。打开来随意的翻着看，看来看去自己竟然笑了出来。一个身影在她旁边坐下，她吓了一跳，赶紧将那个本子压在书下。转头，却发xiàn 坐在她身边的人居然是赵川。 “你好！真巧！”赵川冲她打招呼。 怎么一个假期回来，他们两个之间的角色就完全颠倒了。 “那个，这里有人！”苏暖不好意思地说，还不时瞄了下那支她放在旁边占座的钢笔。 赵川愣了一下，把那支钢笔推到他旁边的位置，冲她耸了耸肩说：“让张津津坐那边吧！” “哦！”苏暖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继xù 看书。 她时不时的偷觑赵川几眼，他正认真地一边看书，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地做着笔记。而苏暖发xiàn ，她依然对他那专注的侧脸毫无免疫力。 赵川分明感觉到了身侧投来的视线，可他却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书，手里写着一些连自己都看不明白的字，像鬼画符。终于他忍不住抬起头，侧脸，果不然，她正呆呆的看着她，一脸的迷惑和茫然。他冲她笑了，然后看到她惊愕的睁大双眼，慌乱的收起目光，低下头继xù 看书。她一脸心无旁骛的盯着手中的书，可那本书却是倒着的。 “书拿倒了！”赵川好心提醒。 苏暖垂着眼眸，慌乱的将手中的书调整过来，点了点头说：“谢谢！” “暖暖，暖暖！”张津津在窗外不断叫着苏暖的名字，冲着她招手。 张津津突然出现，让苏暖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如果她再不来，苏暖不知dào 自己那紧张的心跳会不会遭遇突停。她慌慌张张的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转身对赵川说：“我先走了！” 赵川还没来得及说声再见，苏暖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可桌上那个粉色的本子却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拿过那个本子，虽然知dào 不该看，可还是禁不住好奇翻开了。 俘虏赵川A计划。 开篇的几个大字让赵川的脸一下变得僵硬。 苏暖将俘虏他的计划写的及其详细，上边还豁然写着：文君姐补充——美人计？！计划详尽但要灵活实施？！ 11月15日跟踪被发xiàn 。 11月27日午钰和他在一起，他们其实很般配。 最后这计划表变成了苏暖的心情日记，赵川开始觉得好笑，可是当看到苏暖字里行间的失落与委屈时又有些淡淡的心酸。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那两个女孩正手舞足蹈地笑的开心。 “暖暖，你这次又拿奖学金啦！”张津津一得到消息就赶着来告sù 苏暖。 “那好啊，到时候请你吃饭啊！” 不知dào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因为在赵川那里得到的打击，所以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最后还是考试卷好啊，她付出多少就回报她多少。 想到赵川，苏暖下意识的看向图书馆，而那个男孩正一脸笑容地望着她，他们的目光又一次那样毫无预兆的相遇，苏暖那狭小的世界又失声了一般只剩下了那个沉静，专注的男孩。 赵川看着窗外的苏暖呆呆地看着自己，他忽然举起手，将手里的本子在半空中晃了晃。苏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糟糕！这么重yào 的东西居然被他发xiàn 了，她的脸顿时一片绯红，嘟着嘴，跺着脚，转身以飞快的速度冲进图书馆，来到赵川面前。 “那个……我的本子！”苏暖垂着眼帘，生怕赵川会发xiàn 自己那不自然的目光。 “给你！”赵川把本子递给她，苏暖接过本子，那一颗紧张狂跳的心刚刚平静下来，就听见赵川接着说：“美人计还没见你用过！” “你怎么能乱翻别人的东西！”苏暖声音高了八度，引来周围一片抗议的目光。她缩了缩脑袋，压低声音又重复一次：“你怎么能乱翻别人的东西？” “那你还乱锁别人的自行车呢！”赵川垂着满是笑意的双眸，低声说。 “我，我那不是担心你的车子被别人偷了！”那飘忽的眼神，那透着心虚的声音让赵川笑的更开心了。 “那我不看这本子怎么会知dào 是你的？” 赵川抬起头，苏暖从那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戏虐的光芒在闪烁。 没过几天，K大又开始流传一个新绯闻，医学院的院花苏暖终于拿下了金融系才子赵川。这次流言传的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儿，连苏暖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 但她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在一个下午她与赵川本来擦肩而过时，她转身叫住了赵川。 “那个流言……”苏暖苍白着脸解释。 “什么流言？”赵川不明所以的问。 “说我和你……”苏暖白着脸再也说不下去了，想起赵川一次次对他的拒绝，心里生出几分难看与尴尬。 “挺好的！”赵川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让苏暖更加茫然的话。 “什么挺好的？”苏暖满脸困惑。 “我和你……” 苏暖昏昏沉沉的，连自己什么时候回宿舍的都不知dào ，她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又突然大笑起来。 张津津看着苏暖笑的诡异，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苏暖跑到电话旁，拨通了赵川宿舍的电话。即使那个号码她已经倒背如流，可拨起来却是这样陌生，她来来回回反复拨了好几次，每一次都会有一个号码按错。 “喂？” “我找赵川！” 电话那边传来嘶声力竭的一声叫声：“赵川！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里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喂？” “是我！”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似有若无却快要烫伤她的耳朵。 “我知dào ！” “那个，那个，我们也许可以让绯闻变成新闻！”苏暖鼓起勇气说。 “我觉得行！” 苏暖的心又开始杂乱无章的疯狂跳动。 “那我们明天早上一起吃饭？” “好！” 苏暖挂下电话，转身一把抱住站在她身后偷听的张津津：“津津！赵川终于举手投降啦——” 她好像突然看到前边有一片曙光，七彩绚烂…… 第二天一早，苏暖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屋顶，昨天似乎发生了一件很重yào 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一切犹如身在梦里，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你今天不是要和赵川一起吃早饭吗？”张津津睡眼朦胧的看着还躺在床上发呆的苏暖说。她昨天是不是兴奋过头了？所以今天这么重yào 的日子她居然还在赖床。 赵川？吃早饭？苏暖猛的坐起来，是啊！她昨天已经是赵川的女朋友了，这么重yào 的事情她怎么会忘记了？ “天啊！几点了？”苏暖急急忙忙的从床边的小梯子上一下跳下来。 “七点四十啦！”张津津回答她。然后看着她的身影一下子端着脸盆蹿出去，又一下子蹿回来，一下子蹿到东，一下子蹿到西，最后宿舍听到门“咣当”一声巨响，世界又回复了一片清净。张津津揉了揉眉角，苏暖要是再不走，她一定得晕倒不可。 苏暖慌慌张张地跑到楼下，嘴里叨念着：“糟了糟了，迟到了！”昨天她虽然没有和赵川约定吃早饭的时间，可是赵川习惯性的会在七点半下楼吃饭，而现在苏暖紧张的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了。 初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已经暖洋洋的了，赵川坐在自行车上，随意的翻着书，享shòu 着初春阳光的温暖。他抬手看看表，八点整，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四十五分钟了，可这四十五分钟，他却觉得过的格外快，好像他一早就在期盼这一刻，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看见那个叫“女朋友”的女孩一脸惊慌失措的从宿舍楼里跑出来。她半眯着眼睛，晨风吹乱了她一头乌黑的长发，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折射出点点金色光芒。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外套，显得人更加瘦弱。 “苏暖——” 苏暖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唤，停下脚步，看见不远处坐在脚踏车上的男孩时，脸上扬起比春日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苏暖至今还依然有种身处梦境的恍惚。在毫无预料之下他们两个相遇了，又在她毫无心理准bèi 之时，他们两个牵手了。 苏暖急急忙忙的朝赵川跑过来，被路过的自行车差点撞到。赵川的心里一阵紧张，从车子上跳下来跑向她。 “怎么样？没伤着吧？” 苏暖摇了摇头，笑弯的眼睛里除了温柔与虔诚外，竟再也容不下其它内容：“别紧张，他根本没挨着我！” 赵川舒了一口气，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心依然因为紧张而狂跳不止时，他才恍然发xiàn ，自己居然已经是这样在乎她。赵川或许就是那样一个人，不爱则以，一旦心中有爱，那爱情火焰就会迅速的燃烧起来。 赵川依然皱着眉头：“苏暖，你怎么总慌慌张张的！” 苏暖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吐了吐舌头说：“我担心迟到了！” “是啊！第一次约会就迟到，你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吗？”赵川抬手帮她把唇边一缕被微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脸侧，看着她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 苏暖的脸因为赵川的手指似有似无的碰触而不自觉的变得绯红，她的心一阵杂乱无章的跳动，她曾经无数次在梦中经lì 的场景终于梦想成真了！ “走吧！”赵川转身往自己的车子边走，苏暖也转身去楼下推自己的车子。 赵川推了车子回头，苏暖已经坐在自己的小白上冲着他招手了，赵川无奈地笑了笑，骑上车子跟苏暖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认真的骑着车子，似乎还没有适应好彼此身份的转换，一时之间竟找不出什么话题。这让苏暖觉得有点失落，当初那油嘴滑舌的自己都跑到哪里去了？她转头看了看与她并驾齐驱的男孩，怎么倒如今她依然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呢？ 赵川转头，与苏暖的目光正好对上，他看着她在初春的温暖阳光里绽放一抹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阳光般直射他的心房，让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舒服。 两人把车子一同放在食堂的门口，赵川把车子撑好，双手环在胸前看着苏暖。苏暖锁好自己的车子抬头正好kàn 到赵川一脸玩味的笑容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等你锁车子呀！”赵川冲着那绕在车座后的链子锁扬了扬下巴。 苏暖在看到链子锁之后脸上露出捉黠的笑容，她伸手取下链子锁，将两辆自行车锁在一起后，满yì 的拍了拍手“走吧！” 第十九章 就是爱（一） “如果爱像微风，和你一起吹过，连空气味道都变成甜的。当我才发觉就是爱，世界变了。当你在传达你爱我，手牵着我。当我才发觉就是爱，天空晴朗，当我抬起头，你就在眼前……” —蔡依林赵川笑着和苏暖并肩一起走进食堂。 早在他们骑着车子并肩走在K大初春的梧桐树小路上时，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投来的目光里有探究、有疑惑、有惊愕，而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原本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如今并驾齐驱，即使并无交流，可两人眼角眉梢流露出的笑意已经够让众人跌皮眼镜了。而当赵川手里拎着一只卡通饭盒，为身边的女孩揭开门帘时，许多人已经惊奇的驻足观看了。 苏暖笑弯了眼睛，得yì 洋洋地看着赵川。 赵川无奈的耸耸肩说：“不是新闻而是奇闻了！” 当苏暖拨通一通电话开始，当赵川发xiàn 曾经那个无厘头的女孩在他心里留下一线生机让他拼命想念开始，两个人的爱情如洪水来袭一般，凶猛、干脆、气势汹汹。 可是当这样的奇闻在K大传开时，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苏暖成了新生代的偶像，靠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打动了那个传说中如冰块一般的清冷男孩。而也不免让人担心这样迅速燃烧的爱情会不会也无法经lì 风雨而迅速熄灭。 午钰看着走在她前方的那对男女，曾几何时，他身边的位置只有她一个人。她甚至无比自信的幻想，终有一天她会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再是单纯的一个“朋友”二字。可她的骄傲终于没有支撑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当她迈着急促的步伐跑进那陌生的男生宿舍时，迎接她的居然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他站在她对面，微垂着那漆黑的双眸，语气中带着些害羞：“午钰，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 午钰站在那里，像被人当头棒喝，眼中一片茫然无法回神。他说的不是他喜欢了谁，而是说他心里有人了，原来那个女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住进了他的心里。 “是谁？”即使心里已经将问题的答案复述了无数次，可她依然固执的追求一个结果，一个由他亲自揭晓的答案。 “苏暖……” 果不其然，午钰很想扶住额头，虚弱的向后退几步，然后抬起楚楚可怜，泪眼朦胧的双眼恳求他的注视。可最终，她的骄傲让她阻止了自己被琼瑶女主角上身的可笑结局。她只是冷静的站在原地，平静地说：“是吗？那恭喜你们了！”然后露出洒脱的笑容，淡然地转身离开。好像她走这一趟，不是为了表白，而是为了分享朋友心有所属的喜悦。 而最终，赵川恋上苏暖的消息，就这么被隔墙的那些耳朵听到，然后广而告之。 张岭一度猜测，赵川有利用他们这些校园小喇叭的嫌疑。谁都知dào 那时苏暖已经不再理他了，而他又没有找到再次突pò 苏暖的机会，最后索性站在楼道里，以大分贝的音量“秘密”透露了他喜欢上了苏暖的事实。 春季是一个让人发情的季节，现在的苏暖是无比喜欢这句话，并且时不时的叨念着。 五月初，K大的梧桐树开始飘絮时，宿舍里的杨阳和朱梵宇都有了各自精彩的恋情，只有张津津还是孤身一人，让苏暖百思不得其解。 杨阳和医学院那位被张津津暗恋过的师兄戏剧般的走到了一起，而朱梵宇将自己在校外的那个青梅竹马带来时，苏暖只觉得自己被这一出接一出的戏剧化登场快要擂晕了。她不仅开始自我检讨，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在她毫无知觉之时，一切就发生了？！ 每当苏暖看到杨阳和那位师兄，总会觉得异常的不协调，尤其是师兄笑起来的样子，总是让她觉得阴沉沉的。 “杨阳和陈锦然我怎么总觉得那么危险啊！”苏暖和赵川并肩走在学校的小路上。 “陈锦然是谁啊！”赵川茫然的问。 苏暖神mì 的四下看了看，然后靠近赵川低声说：“津津以前暗恋过的师兄！” “这么混乱啊！” 苏暖瞪着眼睛点了点头，然后警告的看着赵川说：“不许告sù 别人啊！” 赵川笑笑不说话，瞧她一副神mì 兮兮的样子，他能告sù 谁啊！ “赵川，赵川，不如咱们把张津津介shào 给张岭吧！”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却让苏暖浑身上下都兴奋起来。每次看到张津津一个人，她总会觉得不安。 “让我想一想！” 赵川半仰着头，一副思考状。而苏暖依然瞪着一双雾气濛濛的大眼睛看着赵川，一脸祈求。 赵川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估计这事儿不成！” “为什么啊？张津津没有男朋友，张岭也没有女朋友！”苏暖耷拉了肩膀，刚刚燃起的希望因为赵川的话瞬间破灭了。 “张岭有喜欢的女孩！”赵川若有所思的看了苏暖一眼，苏暖正皱着眉头，一脸失落。 “啊？！” 赵川拉下她那只拉着他袖子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别操那么多的闲心！” 一切看似理所当然又顺理成章，可当苏暖感觉到那只温暖的大手包裹着自己有点冰凉的小手时，心居然跳的这样激烈，虽然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可那失去节奏的呼吸，告sù 她，此刻的她有多紧张。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而他又何尝不是？她那只软若无骨的小手就藏在他的手心中，那只小手从冰凉慢慢的变得温暖起来，而后两只手十指交叉相握。他们同时转头，在昏暗的却散发着温暖光芒的路灯下相视而笑。 赵川把苏暖送到女生宿舍楼下，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赵川笑着说：“上去吧，快熄灯了！” “嗯！”苏暖也缓缓点头，可是那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却一点要分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握的更紧了。 “赵川……” “嗯？” “我喜欢你！” “嗯！” 这是苏暖第一次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说出心底真真切切的直白。她一向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有时不是不懂得，而是不愿意。张津津时常提醒她，要兜着点，爱情战场的定律是谁先爱上谁先败，所以这场持久战中，一开始就宣告了苏暖的结局。而她却不以为然，她坚信爱的时候就要使劲的爱，用尽全身力qì 也要让对方知dào 。能感受到的爱才是真zhèng 的爱。 熄灯的铃声响起，楼道里又传来宿舍管理员那熟悉的吆喝声时，赵川终于轻轻的放开了手：“回去吧！” 苏暖点点头，看着赵川把手插进口袋，然后转身离开，那高大的身影犹如剪影般，渐渐没入深沉的夜色中。 赵川的手心里依旧留有那炙热的温度，手心微微潮湿。当他牵着那只手时，脑海中有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念头。他转头，那瘦弱的身影依然伫立在原地，他停下脚步，冲她挥了挥手。唇角挑起一抹笑容直达眼底，他的生命中，有了苏暖，一定会无比精彩吧！ 就在前几天，苏暖还在掰着手指细细的计算着她和赵川在一起的日子，一共七十七天。可这七十七天里，他们除了并肩，并肩还是并肩，最亲密的交流也不过是并肩时，肩膀和手肘那若有若无的碰触，除此之外单纯的让她担心。当苏暖在熄灯后宿舍的夜谈会上听到其他姐妹们的爱情突飞猛进的进展之后，更觉得焦灼。 她摊开手掌，那只被赵川握过的手似乎还留着属于他的印记。 “思春呢？” 张津津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苏暖一跳，连同那只手也下意识的紧握成拳被她藏在身后。 “藏的什么呀？神神mì 秘的！”张津津瞄了瞄苏暖的身后。 苏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她脸颊绯红，眼神躲闪。 “真没什么？让我看看嘛！” 苏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张津津更加好奇了，想这样一个连啥啥片都在宿舍看的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奇女子，如今又在躲闪什么？ “真没什么！”苏暖干脆在张津津面前摊开双手。 张津津在那白皙干净的双手上目光流转，最后扬手将那双手拍到一边：“没什么装什么神mì 呀！”然后转身，洗脸。 苏暖也默不作声的跟在张津津身后，把洗脸盆在水池里放好，打开水龙头，然后望着水盆里那渐渐满溢的水发呆。一张白皙中透着绯红的脸逐渐映现在水盆间，虽然那张脸正随着涟漪摇摆、扭曲，却依然可以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中透露出来的喜悦和幸福。 “你怎么了？”张津津站在旁边偷瞄了苏暖好几眼，今夜的苏暖真的不太对劲，先是低着头一声不响的走进宿舍，拿了洗脸盆就往水房走，而现在又看着一盆水傻笑着。 “啊？”苏暖回过神，转头看着张津津，可那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怎么努力也收敛不起来。 “节约用水！”张津津冲着水池正中间硕大的警告牌扬了扬下巴。 “哦！”苏暖转头，急忙把水龙头关上，“津津，我和赵川……” “那个啦？”苏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津津一脸激动的打断了。 “哪个？”苏暖茫然地问。 “是……还是？”张津津指了指苏暖嫣红的嘴唇，又看着她从上到下的扫视了一遍，一脸不怀好意、意味深长的笑容。 “瞎说什么呀！”苏暖拍开张津津的手，脸颊变的更红了，“我和赵川拉手了！” “拉手？！”张津津在看到苏暖肯定的点头后，忍不住翻起了白眼，“你们两个在一起好几个月了，才发展到拉手？” 听张津津这么一说，苏暖突然就泄了气一般，她嘟着嘴，把水池里那一盆水“哗啦”一下全部倒光，转身离开前，还不忘记回嘴：“谁像你们，太不单纯了！” 张津津看着苏暖那气鼓鼓的背影忍不住笑出来。苏暖和赵川发展缓慢其实她完全能想的通，像赵川那样一个清冷，内敛的人，估计每走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吧，相比较，她更担心苏暖。 第二十章 就是爱（二） 赵川依旧坐在自行车上，随手翻着书，还不时的向女生宿舍楼前瞄几眼，时刻注意有没有那个他正在等待的人。当苏暖慌慌张张的身影出现在晨光中时，赵川颇感无奈，合上书的同时抬手腕看了看表，嗯！今天似乎比昨天强点，只迟到了15分钟。赵川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么一个毫无时间概念，并且如此慢性子的一个人，是怎样在那个漫长寒冷的冬季，每天早上在天刚微亮就时按时按点的在男生宿舍楼执行她“俘获赵川”的计划的，并且在他的无视和默许中，没有一天迟到，早退的。 然而如今，从入大学两年来从未有过迟到记录的赵川，竟然因为等苏暖而经常迟到，这样的迟到有时连教授都大跌眼镜，连声感叹：任凭是金融学院的才子也难逃坠入爱河的危险，并让他回去告sù 自己那龟速的女友，他的迟到可能会让一个企业损失收入、亏损、甚至破产。那天教室满堂哄笑声，而赵川微垂的眼眸里有着别人都无法看到的喜悦和幸福。 苏暖从宿舍楼里跑出来，高高束起的长发随着她的步伐左右跳动，在看到赵川时，依旧扬起无比灿烂的笑容，脸旁一侧似有若无的酒窝让她看上去有种孩子般的娇羞。 赵川内心的层层阴霾被这如阳光般的笑容驱散，最后只留下一片大好晴天。 “苏暖，你慢点！” 早晨的校园人来人往，苏暖总会在朝他跑来时撞倒人，看着她弯腰说对不起，一脸的歉意，可眼睛里却闪烁着顽皮的光。 “等很久了吧！”苏暖抬手抹了下额头，那里已经星星点点的布着一些汗珠。 习惯了，赵川突然就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等待，习惯了看到她从宿舍楼里出来时，目光急切的在阳光下寻找他的身影，习惯了看她慌慌张张的跑向自己，那奔向他的脚步仿佛不顾一切。 “走吧！”赵川转身拉住那只靠近他的手，一切都是那样自然，顺理成章。 苏暖微微一愣，转头看着赵川正同样看着自己，面容平静，她笑了笑，反手将他的手握住，两人在树荫下慢慢的向食堂走。 赵川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牵着苏暖，在K大行色匆匆的早晨慢慢的踱着步子，好像是午后散步般悠闲。只是这牵手的滋味太美妙，他们都需yào 时间来细细品味。 下午下课，苏暖和张津津从教学楼走出来。 “赵川今天不来找你吗？” 苏暖摇了摇头：“他们教授给他介shào 了一份兼职。” “赵川又要忙功课，又要兼职，我看呀，你这个女朋友见到他的时间都很少吧！” “所以他才每天早上和我一起吃早饭啊！” “不过赵川的家庭状况不太好，也难怪他这样。” 苏暖垂眸，不再说话，若有所思的和张津津并肩慢悠悠的朝宿舍走。赵川每天的确够忙的，上个学期还经常能看到他在图书馆里看书，查资料，而这个学期从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每天就忙的像个陀螺一般团团转，但究竟都在做什么，有时连苏暖自己也不知dào 。 听到张津津说起赵川家里的状况，苏暖一脸茫然，赵川从没讲过家里的情况，苏暖也没问过，只知dào 他来自南方一个小镇，那里山清水秀，雨水充沛，他经常在河水涨潮时带着妹妹在河里游泳。退潮时，堤岸上会有许多搁浅的小鱼虾。那样一个场景对像苏暖这样生活在大都市的女孩来说是陌生的。 “赵川没说过他家里的情况吗？”看苏暖若有所思一脸凝重，张津津猜测。 果然，苏暖摇了摇头，瞥瞥嘴说：“他也没有问过我家的情况呀，再说了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知dào 若干年后，当苏暖那单纯的爱情被他的家人打败时，她还会不会天真的认为，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 正当张津津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苏暖冲着不远处扬了扬下巴，她顺着苏暖的视线望过去，杨阳和那位医学院的师兄陈锦然正在宿舍楼下推推搡搡，似乎在争执些什么。 苏暖正想冲上去一探究竟，却被张津津一把拉住。她疑惑的看着张津津，只见她一脸凝重的冲苏暖摇了摇头：“别去！” “为什么？” “杨阳那么好面子的一人，你就这么上去了，指不定她得恨死你！” 苏暖那要替姐妹出头的冲动瞬间被张津津的一句话化为乌有。最后两人只好绕开宿舍，在操场上慢慢溜达。 “苏暖——”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她回头，就看见雷肖巨大的身影快速的朝这边移动。 “你什么时候又和他延续了友情？”张津津在苏暖耳边悄声问。 苏暖只笑着不说话，对着那远处的身影挥了挥手。 “有事吗？” “这个星期五晚上我们学院有联谊舞会，你们也来参加吧？” “联谊舞会？！”苏暖瞪圆了眼睛。联谊，联谊，再明白不过了，其实就是要为单身男女提供机会，好让金融学院这样男多女少的大老爷们也有走出学院看世界的机会。可是……苏暖扭头看了看张津津，她们俩现在也实在不适合去参加呀，不然怎么总有一种骗婚的感觉啊！ “我去……不太合适吧？” “拜托，拜托啦！就当帮我一忙！” 看着雷肖无比真诚的言辞和恳切的眼神，苏暖只好勉为其难的答yīng 。对雷肖，她心底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 雷肖大功告成，露出欣喜若狂的欢呼声转身离开。 张津津看着那巨大的身影离她们越来越远，才转头看着苏暖说：“我怎么觉得这是一圈套啊！他不会依然贼心不死，准bèi 拆散你和赵川吧！” 苏暖猛然转头，发梢随着她的摆动打在脸侧，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胡说什么呀！我和赵川能被人拆散吗？！”她与赵川那时情正浓。 “我看呀，你还是带上赵川一起去得了，反正也是他们学院的联谊！” 苏暖点了点头，想着明天上午一定要告sù 赵川。 张津津继xù 唠叨着：“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雷肖一副不安好心的样子，时刻准bèi 着挖赵川的墙角似的！” 苏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小姐，你以为我是沉鱼落雁，还是闭月羞花啊！我现在和雷肖，是纯洁的男女关系，你可别用你那不纯洁的思想恶意解读！” 张津津听了一脸的贼笑：“这么说来，你俩曾经不纯洁过？” “去死！” 晚上，苏暖一个人坐在自习教室里看书。宿舍里的姐妹们都跑去约会了，连张津津也不知dào 跑到哪里去了。寂静的宿舍让她突然心生委屈，索性夹着书本躲到教室里去了。 她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和各种病症斗争。薯片嚼在嘴里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周围几双眼睛频频像她投去抗议的目光，可她却浑然不知的继xù “咔嚓，咔嚓”的嚼着薯片，好像一只在黑夜中偷食的小老鼠。 赵川靠在自习室的窗户边，漆黑明亮的眼眸中有点点温柔的笑意在闪动。今天工作结束的早，他一身疲惫，本应该回宿舍好好休息，却受了心底思念萌动的驱使，他往苏暖的宿舍打了个电话，张津津说她到自习室去了。本来还在心底欣喜她终于知dào 努力了，可当他看到她嚼着薯片的样子，最后只有无奈的笑出来。估计他再不进去，她会很快被哄出来吧！ 他走到苏暖身旁，轻轻的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扬起头，舔着沾着薯片渣的手指，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惊起四座，四周那些一直惨遭她迫害的同学们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唏嘘声。苏暖吐吐舌头，缩着肩膀，快速的收拾了桌上凌乱的书本，跟着赵川走出了教室。 “你怎么回来了？”那清脆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工作结束的早，就过来看看你！” 他们面对面的站着，苏暖瘦小，头顶只即他的下巴，她半仰着头，脸上流露出的喜悦让那张白皙的小脸在明亮的月光下看起来格外生动。赵川抬起手，将她嘴唇边沾着的薯片渣轻轻擦掉。他动作轻柔，却像是可以夺走她赖以呼吸的氧气，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那带着初夏清新香气的鼻息喷洒在赵川的指尖，他像被烫了一下似的，迅速收回了手。 苏暖，她仿佛带着魔力，给他冰冷的世界带来一片温暖。 苏暖半仰着脸，轻轻的闭上眼睛，用一种微妙而激动的心情期待着…… 周围一片寂静，苏暖甚至听到了清风从耳边吹过的声音，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之外，再无其他。那寂静让她仿佛经lì 了一个世纪漫长的等待，可最终等来的却是一阵轻笑，那笑声伴随着微风吹进苏暖的耳朵里，烧红了她小巧可爱的耳唇，让她觉得又羞，又恼。她睁开眼睛，却看到站在灯色下的男孩，眼角眉梢都挂着顽皮的笑意。 “笑什么笑啊你！”苏暖红了脸颊，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怒气。 赵川不回话，依然笑着，那笑声低沉却带着磁性，将她深深的吸引。苏暖一鼓作气，点起脚尖，在赵川鼓起的侧脸重重的印上一个吻，然后得yì 洋洋的看着他在月光下逐渐发红的脸，目光全是对他的挑衅。 赵川短暂的停滞之后，露出无奈的笑容，一只手拉过她，将她塞进他火热的怀抱里。 “苏暖——” 他们安静的在教学楼前的核桃树下拥bào 着，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她那埋在他胸前的侧脸感受到他的胸腔微微震动，传入耳中的声音似乎更加深沉，带着压抑。 赵川牵着苏暖的手顺着校园的小路走着，漫无目的，只为了两个人能安静的在一起。 初夏的梧桐树已渐渐茂密起来，新芽代替黄叶，片片阴影投射在地面，像是一副抽象的黑白画卷。苏暖低着头，认真的走在那幅画卷上，与身边的男孩脚步一致。 “想什么呢？”赵川微微侧目，神情专注的看着她。 “等我们老去的那一天，我们仍然要牵着手走在这梧桐树荫的小路上，一起回忆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苏暖半扬着头，仰望着月光下的梧桐树，说出自己由衷的期盼。 赵川那只拉着苏暖的手紧了紧，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的看着与他相对而立的女孩，微微一笑说：“一言为定！”一股股热流在四肢百骸流动。温暖，这是她给他最好的礼物了吧！ “一言为定！”苏暖语气坚定，未来的路上能够有他的陪伴，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不经意间，我们看见彼此；不经意间，我们爱上彼此；不经意间，我们许下今生的美好誓言；会不会在不经意间，我们就可以偷偷的一起变老？ 第二十一章 就是爱（三） 苏暖从饭盒里挑出一些葱花，咧着嘴毫不客气的扔进赵川的饭盒里：“都说了不要葱的，那位叔叔怎么还要给葱啊！” 赵川将那些葱末照单全收，又拿着筷子帮苏暖一起找那些漏网的葱花。 张津津看了苏暖一眼说：“人家分明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哥哥，你非要叫人家叔叔，人家能不给你葱吗？不把一盆子都倒给你就是好的了！” 而坐在一旁的张岭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今天苏暖坚持让赵川叫上张岭一起来吃饭，而她则叫了张津津。 “你见过泄了顶的大哥哥？”苏暖反问。 “人家那叫少年老成！你以为就你家赵川是大哥哥啊！” 苏暖瞄了眼正在帮她挑葱花的赵川说：“他是情哥哥！” 张岭嘴里正嚼着的葱花无不留情朝着赵川的喷了出去，然后和张津津立kè 端起饭盒到别的桌子上坐去了。而赵川依然一脸镇定的帮苏暖挑着葱花，那专注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们刚才的对话。 “好了，应该没有了！”赵川把饭盒推到苏暖面前，然后开始吃自己的饭。他虽然一脸镇定，可心里却因为苏暖的话泛起一层层涟漪。 “苏暖！” 苏暖的肩膀被人大力的一拍，拍得她犹如受了内伤一样开始拼命得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你没事吧！”雷肖看着苏暖咳嗽，手足无措。而她身边的赵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之后，替苏暖拍着背。 “阁下是哪个门派的，内功如此了得！” 雷肖挠着头，傻笑着：“那个，你答yīng 我的事情别忘了啊！”说完人一溜烟儿的跑了。 苏暖顺了口气，转头就看见赵川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她冲他笑了笑，又细细的琢磨了一下雷肖的话，顿时口中那口红烧肉觉得难以下咽了。 “那个，那个！你别误会啊！” “我没误会！”赵川低下头，安静地吃着饭。 “那个，雷肖不是你们金融学院的宣传部的干事吗，他想让我帮他去你们金融学院的联谊舞会去凑个数！”苏暖吃着红烧肉，口齿不清的解释。可赵川依然一声不响的吃着饭。 他生气了？！苏暖问自己，可又觉得不像，他不是经常这样一副冻死人的样子吗？她见赵川不回话，自己也低下头，安静的吃起饭。 两人并肩一起从食堂走出来，赵川牵着苏暖的手一如往昔，甚至连步伐的节奏都和平日里一样，可是苏暖就是觉得哪里隐隐的不太对劲。 “赵川，你生气了？”苏暖停下脚步，小心的问。 “有点！”赵川微微垂眸。 “那个，我和雷肖是朋友！” “我知dào ！” 那她就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生气了。 他为什么要生气，连赵川自己也想不通。只是看着雷肖那手搭在苏暖瘦弱的肩膀上时，格外的刺眼。而后又留下那么一句让人遐想联翩的话，赵川只觉得心里一股酸气只冲鼻腔。 “联谊会你知dào 是什么意思吗？”赵川看着苏暖那快要砸在脚面上的脑袋，终于开口了。 苏暖点头如捣蒜：“就是想给你们金融学院的光棍找男朋友，女朋友……”苏暖突然卡住，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那个，赵川，不是的，那个，我只是去帮他一个忙，而且我本来想叫你一起去的，只是你这几天太忙了，我还没找到机会开口……" “你就根本不应该答yīng ！”赵川带着怒气的声音打断了苏暖的话。 苏暖抬头，一脸委屈的看着赵川，看的赵川心里一片酸软。他转身离开，但脚步却明显变慢，苏暖几步就追了上来。 “赵川，我们明天一起去吧！好不？” 赵川不说话，继xù 往前走：“赵川，赵川，一起去吧！”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去嘛！” “不去！” “你去不去！” “不去！” 最后两人同时转身，一左一右朝着K大的两个方向离开，又如过去的他们一般。 “如果是我，我也不高兴！”张津津看着愁容满面的苏暖瞥瞥嘴，这次，她是坚决站在赵川那边的。且先不说雷肖对苏暖是不是已经死心，光是“联谊”这性质，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他有什么不高兴啊！我就是去凑个数而已！”苏暖嘟着嘴，想到中午两个人不欢而散，眉头锁的更紧了。 “起码说明赵川在乎你啊！”张津津细细的分析，“你想，如果是午钰拜托赵川去参加她们的联谊舞会，你乐意吗？” 当然不乐意！苏暖在心里立kè 回复了张津津的假设：“如果他不愿意让我去，告sù 我就行啦，干嘛非要生气啊！” “就你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赵川怎么会不生气？！” “你说谁不怕开水烫？！” “死猪”！ 第二天一早，苏暖从和赵川在一起以来，第一次没有迟到，她早早到了楼下，却没有那个站在晨光下冲她微笑的身影，心里一阵失落。 赵川一定是还在生气吧！苏暖垂眸，却难掩眼中的失落。她骑上车慢慢的走在那条他们每天都要走过的小路，今天却是形单影只。 她一个人默默走进食堂，默默喝下一碗豆浆，默默的骑上车往教室走。 上课铃响起，当张津津以百米的速度冲进教室时，苏暖心中的委屈瞬间爆fā 了。 “你，你，你这是怎么了？”张津津在离苏暖还有一步之遥时站定，一脸惊愕的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苏暖说。 苏暖只是默默的留着眼泪：“赵川他……” “那个，我出门时碰到他，他就在楼下等你，你没看见他吗？” “啊？” 张津津的话立kè 让苏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我，我没见到他呀！” 苏暖刚刚站起身，想去找赵川，谁知教授就进来了。想想黄教授那以严格著称的教学品质，苏暖耷拉着脑袋又坐回了座位。上午的两节课，她都是在恍惚中度过。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苏暖立kè 收拾东西头也不回的朝金融系的教学楼跑。一路上，苏暖只恨自己，怎么就跑的这么慢，悔恨自己也是和张津津形影不离呆了快两年的人了，怎么就一点没得到真传。 苏暖跑到金融系的楼下时，已经气喘吁吁快要咽气了。她撑着膝盖，剧烈的喘息，一滴汗珠顺着脸侧低落，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片刻后，终于撑着腰，抬起了头。 远远望去，教室里还是一片朗朗读书声，教授慷慨有力的声音从教室里传出来。苏暖点点脚尖，迅速在人群中找到了赵川的身影。 赵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反复想着昨天中午和苏暖吵架的场景，这会儿头疼愈烈不说，苏暖那满脸委屈的样子，那含着眼泪的双眸时时跳进他的脑海。教授已经有意无意的用那犀利的目光暗示他好几次了，可他依然无法集中精神。 因为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着，所以今天早上他迟到了，一直到快八点才到苏暖的宿舍楼下，想想她平时也都是这个点才下楼，可左等右等却一直都不见她，直到张津津八点二十急急忙忙从楼里跑出来时，他才知dào 苏暖早已经走了。 他不知dào 苏暖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他没有任何处理这种矛盾的经验，如今怒气褪去之后，只剩下了茫然和想念。 “赵川——你来说说A企业该怎么处理这个招标意向？” 赵川一脸茫然的站起来，神情呆滞的看了看黑板，又看了看教授，他抬手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那个……对不起！” “A企业只是说对不起，估计不行吧！”教室里一片哄笑声，“去吧，先把企业危机处理好，再谈合zuò 意向！” 教授冲的门口扬了扬下巴，赵川顺着教授的视线望出去，只见苏暖正在坐在花坛边上，荡着两条腿，百无聊赖的望着天空，嘴里振振有词的不知dào 在嘟囔些什么。 一夜的辗转反侧，再看到她时，心里突感安定，一丝喜悦油然而生。 “谢谢教授！”赵川快步从后门走出去，一脸笑容。 “赵川，对不起，昨天我不应该和你生气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苏暖声情并茂的将台词反复练习，以期待待会儿看到赵川时，能有一个完美的表现。 一片阴影突然将她笼罩，她看到是赵川，激动地从花坛边上一下跳下来，谁知却踩上了一个石子，脚一滑正好跪在赵川面前。 赵川愣了一下，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发的情况，他把苏暖扶起来，虽然依然皱着眉，眼睛里却染上了笑意：“你这礼也行的太大了，我受不起！” 苏暖涨红着一张脸，鼓着腮帮子，瞪着赵川：“腿都快摔断了，你居然还取笑我？！” 赵川蹲下来帮苏暖查看伤口，他小心的卷起裤腿，只是膝盖擦破了些皮，别的地方倒没什么大碍。他从口袋里抽出纸巾，小心的将伤口的血迹擦拭干净，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苏暖有种被珍视的感动。 “昨天……” “赵川，昨天对不起，我不是故yì 要和你生气的，你就别再气我了，你一生气，我就寝食难安，伤心欲绝，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由于苏暖在心里已经练习了无数次了，说起来自然顺风顺水流离的不得了。 “好了，好了！”赵川只怕再不喊停，得有多少这样无厘头的成语如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蹦出来，每一颗都砸进他心里，听的他心惊胆颤。 苏暖停下来，小心的偷觑了赵川一眼，当看到赵川眼中那明显的笑意时，心才悄悄的从悬空的状态回到正位：“不气了吧？” “想气也气不起来了！”赵川挑着眉毛，无奈地说。 苏暖长出一口气：“不气就好！”她顿了顿继xù 说：“赵川，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不理我，不来找我或者是躲着我！” “我没有！” “明明就有！你今天早上就……” “苏暖，你天天迟到，还不允许我迟到一次了？！” “啊？”原来他今天早上没有出现在她的楼下，仅仅是因为他迟到了，而不是他在生气…… “啊什么啊？”赵川抬手在苏暖的头顶轻轻拍了一下，他当然不会告sù 她他迟到是因为他辗转反侧了一夜未合眼，只是怕她不再理他。 “赵川，你真好！”苏暖拉住赵川温暖的手，一脸谄媚，“我答yīng 你，我不去联谊舞会了！” “既然答yīng 人家了，就去吧，记着带上张津津，她比你聪明，两个人有个照应！”赵川叮嘱。 苏暖点点头，听着赵川的口气，她怎么觉得自己是要去刀山火海一般。 周五晚上，苏暖拉着张津津去了礼堂，里边果然黑压压的一片人。苏暖纳闷，人都这样多了，怎么还叫她们来凑热闹。金融系是各个系里姑娘们挑男朋友的首选，大概因为学金融的男孩子各个精于算计，而且突然爆fā 的机率要相对比It男，文学男都要高一些。所以这也注定了金融系男生独树一帜的抢手。 “九十年代初开始流行这样的黑灯舞时，不知dào 跳散了多少家庭啊！”苏暖看着场中间抱在一起缓缓踱步的男女，不由的感叹。霓虹闪烁，耳鬓厮磨，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情絮如青烟般冉冉升起，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咱们找地方坐吧！”张津津拉着苏暖挤进人堆，在角落里找个位置坐下。 “嗨，苏暖！” 雷肖巨大的身躯突然就如一睹墙一般挡住了苏暖的全部视线。苏暖半扬着头，冲他摆了摆手，算是招呼过了，音乐声嘈杂，让她索性省略了语言。 “苏暖，谢谢你能来！”雷肖微微弯曲背脊，贴近苏暖的耳边，一股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侧，她下意识的扭开了头，想要离他远一些。 “不客气，我们还有事，待会儿就走了！” 看着雷肖离开，苏暖松了口气，如果他再靠过来一些，她实在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动手揍他。 “那不是赵川吗？” “赵川来了！” 一时间，苏暖四周的女生们竟然显的格外热闹，并且人人脸上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苏暖纳闷，赵川怎么来了？ 第二十二章 就是爱（四） 赵川本来今天要去工作了，可是又实在不放心苏暖来这样的虎狼之地，所以干脆请了假，来找她。 赵川犀利的目光快速的从每一个人身上闪过，再看到角落里的苏暖目光闪烁着调皮的笑意时，他知dào ，她早就看见他了，只是恶作剧的不出声，躲在黑暗角落里等他发xiàn 她。 赵川侧身穿过层层人群，走到苏暖身前。 “你怎么来了？” 赵川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苏暖看到那在她面前摊开的手掌，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中，他握紧，将她拉起来。 “干什么呀？”苏暖茫然地问。 “走啦！”赵川蹙眉，一脸的不耐烦。 苏暖跟着他走了几步，才想起对身后的张津津挥了挥手，一片阴影投在张津津的脸上，她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有点点水光在闪动。 临出门时，苏暖忽然停下脚步：“等一下！” 赵川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请我跳支舞吧！” “不会！” “你骗人！”苏暖嘟起嘴，脸上原先那一脸兴奋的表情逐渐被委屈替代，“上次，你明明还和午钰跳舞来着，她还夸你跳的好！” 赵川的神情一滞，原来那夜，她什么都看见了。赵川笑起来，拉着苏暖的手往门口走：“我们可以找个更好的地方跳。” “什么地方？”苏暖下意识地问。 “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地方！”赵川那颇有深意的眼神和令人遐想无限的言辞，让跟在他身后的苏暖红了脸。 那夜，赵川带着苏暖在她第一次和他表白的那栋废旧的老楼后边跳到深夜，她将下巴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跟着他的脚步移动，移动，旋转，旋转……苏暖恍惚之间看到他两鬓有着醒目刺眼的白发，脸上也有了历经沧桑般的皱纹。她眯起眼睛，想象着站在他对面的自己，此时也同样是个背脊微曲，一头银丝的小老太太。 她扬起头，半眯着眼睛说：“赵川，等你老了也一定是个帅老头！” 赵川不言不语，只是看着苏暖一脸温柔的笑意。 夏季，星光灿烂，不断吹来的徐徐清风，让赵川怀中的女孩裙角飞扬起来，这么多年，这一幕始终如黑白慢放的电影深藏在他心底深处，时不时的拿出来品味一番，有种带着痛楚的别样滋味。 “阿姨，一张站台票！”苏暖趴在火车站售票处的窗口前，伸手递进去两块钱，抽出手时，一张站台票稳稳当当的攥在手心里。她看着那张票价写着两元的站台票，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将那张票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里，背着书包朝火车站站台跑去。 心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在跳动，连同浑身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苏暖一边跑，一边高声的喊着：“赵川回来喽——赵川回来喽——”那高亢的带着喜悦的声音，引来了无数的目光。 苏暖在心里感叹，这真是一个漫长的暑假啊！ 放假前，她将一张写着数字的纸条塞进了赵川T恤衫胸前的口袋里，那个口袋紧贴着他心脏跳动的位置。苏暖深深的觉得，只有放在那个位置，才能凸显出自己独一无二的重yào 性。 “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 “嗯！” 赵川垂眸，看着苏暖亲手将那张硕大的白纸不停的对折，对折，再对折，然后塞进自己胸前的口袋。口袋因为那张反复对折的白纸而鼓出来好大一块，看上去有些滑稽。 苏暖抬手又在那个口袋上重重的拍了拍才满yì 地说：“纸大点不容易丢！” 赵川嗤笑，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眼眸遮盖住眼中的笑意，还有苏暖未曾发xiàn 的不舍与眷恋。 “你的呢？”苏暖冲赵川伸手，歪着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赵川沉吟，清亮的眸子逐渐黯淡，“我家没电话！” 苏暖失望的低下头，目光触及他修长的手，他的手在身侧缓缓紧握成拳，带着说不出的压抑。 “那，你想我了就打给我！” 赵川笑着点头，抬手揉乱了她一头乌黑的发。 放假那天，苏暖坚持要去火车站送赵川，却被他拦住了。苏暖怒气冲冲地吼着：“我是你的女朋友为什么不能送你？！” 而后知后觉的她后来才知dào ，他是不想面对他们两个分离的场面，看着她在站台上冲他用力的挥手，看着她孤单的身影在火车开动时逐渐的变小，变小，最后消失不见……这样的场面，他不想看到。 最终，苏暖只是送他到学校门口，远远的看着他提着行李上了汽车，她的脸侧始终留着一滴泪珠，要坠不坠…… 一整个暑假，苏暖俨然成了家里的接线员，每天守着电话不肯离开。连出门的次数也尽量减少，只和张津津逛了几次街。母亲仿佛察觉了什么，总是用若有所思又带着暧昧的神情看着她，最后，苏暖索性躲到自己的房间里。 可，一个暑假，赵川都不曾来过电话。她甚至不知dào 他是不是已经平安的回到了家。她幻想过无数可能，最终，苏暖宁愿相信他不小心弄丢了电话号码，也不想承认，他没有来过一通电话是因为他不曾想念她。 眼看就要开学，苏暖已经快要失望了，终于有一通电话让她的一个暑假都阴雨濛濛的心情终于放晴了。 赵川订了八月二十九号的火车票回A市。 于是，苏暖开始每天看着日历，数着赵川回来的时间，好在，她并不需yào 等的太久。 苏暖背着书包，在站台上来回踱步，她不停的四处张望，又不停的回身去看站台前每逢整点就会敲响的大钟表。每到一趟火车，站台上拥挤着出站的乘客都会将苏暖瘦弱的身体挤到角落。可她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辆载着她心爱男孩的火车开来的地方，白皙的脸带着期待，汗珠细细碎碎布满额头。 苏暖长出一口气，老钟表又一次敲响，晚上六点整。红霞漫天，苏暖告sù 自己，还有半个小时，她马上就可以看到赵川了。 可是剩下的每一秒钟都变得那样漫长…… 一辆火车停靠，苏暖心急火燎的跑上前查看，人流涌动，她寸步难行。最终，她没有如期的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朝出站口涌去，许久，站台前终于安静下来。苏暖看着恢复平静的站台，一脸茫然。 “叔叔，这是从C市来的火车吗？”苏暖跑上前问还没离开的乘务员。 “是的！”乘务员点头回应她。 苏暖顿时着急了，她跺了跺脚，顺着站台一节一节的车厢查看。 “赵川——赵川——你在哪？”她边跑边喊着他的名字，直到气息紊乱，她撑着膝盖，一步也迈不动了。 空荡荡的站台，空荡荡的心。苏暖不知dào 是哪里出了差错，是自己记错了时间？还是他出站时，她没有看到，所以与她走岔了？原因有太多，苏暖此时只觉得一片茫然。 “赵川——你去哪了？”她喘着气，低声说。一滴滴汗珠顺着脸侧低落，在方块砖地上留下一块水渍，迅速晕开，有深有浅。 站台上的老钟表又一次敲响，苏暖已经不记得它敲响多少次了。她给赵川的宿舍打了电话，宿舍里没人接，他没有回去。她又跑去问了乘务员，乘务员说C市的火车在凌晨三点和早晨七点还各有一趟，苏暖告sù 自己，一定是自己又马虎大意记错了时间。此时天已经漆黑一片，只有站台上的白织灯散发出幽暗的光，苏暖看着那些围绕着灯光打转的小虫子发呆，仿佛能听到那些小虫震动翅膀的声音。 苏暖在出站口的台阶上坐下来，从书包里掏出Mp3，戴上耳机，女歌手那如泣如诉，如披麻戴孝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让她的心也忍不住酸痛。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苏暖不知dào 自己再为谁掉眼泪，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歌曲里那段斩不断的情。 她扬起脸，冲着天空中明亮的月亮喊：“赵川——我一定要等到你——”站台上，赶夜车的人纷纷侧目，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为她停下脚步。 凌晨三点，又一辆火车再次靠站，气鸣声惊醒了靠在站台边昏昏欲睡的苏暖，她睁开眼睛，望向那辆火车时，眼睛中满是期待。她站起身，朝着火车跑去。可，当又一波人群散去时，站台上留下的依然是苏暖瘦弱孤单的身影。 晨曦微亮，拂晓的清风吹醒苏暖的惺忪迷梦，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已经麻木的毫无知觉的双腿，却依然迈不开步伐。 “见鬼！”她弯腰，揉腿，忍不住蹙眉低咒。 血流迅速在双腿毫无章法的乱窜，苏暖只感觉双腿一阵阵的发麻，酸软，无力！ 当她再抬起头时，人群中，有她朝思暮想的男孩，在离她不远的前方，驻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赵川想问自己，这是因为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吗？那个女孩，终于从他的梦中走出来，真实的站在人群中，略显凌乱的长发，皱巴巴的T恤衫，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布满深深浅浅的灰色脚印。她这是等了多久？！ 赵川原本订了二十九号的火车票回A市，可是因为周燕，他不得不退了票又重新订了晚上六点的火车。他没有想过她会在这里等他，他以为她还舒舒服服的在家里赖床，睡眼惺忪的等待他的电话。 心中，似有一股他从不曾感受过的暖流布满全身，情感渐渐的游离在理智之外，当他还不曾淡然的问一句：“你来了！”时，人已经受了内心那些正在奔腾喧嚣的爱的驱使，穿过层层人潮，朝着那瘦弱的身影飞奔过去。 唇齿相依，苏暖的唇还留着碰撞之后的疼痛，可那温热的柔软迅速抚平了那些疼痛，让她的唇也如此刻的双腿一般，发麻，酸软，无力。 对面的男孩黑发黑眸，眉眼之间那股高傲已渐渐散去，只剩下浓情蜜意…… 他的唇离开她时，低声轻吟：“苏暖，我想你！”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脆弱。 泪水浮上眼眶，只为一句想念，苏暖觉得此刻所有的思念、等待、彷徨、委屈、无助都已化作青烟袅袅。剩下的只有“赵川，我……”爱字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苏暖看见了同样站在人群的女孩，目光在与她相遇时，带着失落和挫败，还有那显而易见的嫉妒。 是午钰！ 苏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再看向赵川时，唇畔生花，带着浅浅的，温柔的笑容：“你们一起回来的？” 苏暖看到赵川回头，那带着惊觉的眼神，她知dào ，他早已忘了，他的身后还有一位正在用无比热烈的目光注视着他背影的女孩。即使刚才在看见午钰时，苏暖的心是酸痛的，一瞬间大脑停滞，只留下种种足以击溃她的幻想。可这一刻，倨傲拂上眉眼间，她笑着说：“午钰，好久不见！” 午钰顿了顿，抬脚走近她，同样笑着对苏暖说：“苏暖，好久不见！” 她们本就毫无交集，在今天之前，她们甚至连目光的相遇都未曾有过。 苏暖转头，娇嗔：“我等了你一晚上！”那微蹙的眉头只有满满的委屈与无奈，等着他来抚平。 赵川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都是我妹妹，昨天是她的生日，非让我陪她过完生日再走。” 苏暖没有再问他为什么会和午钰一起回来，只是看着站在赵川身侧，略显尴尬的午钰说：“午钰，要不咱们一起回去吧！”她，很自然的将午钰画在了她和赵川之外。 第二十三章 可爱女人（一） “我每天每天每天在想想想想着你，这样的甜蜜让我开始相信命运，感谢地心引力让我碰到你。” ——周杰伦赵川快到图书馆门前时，远远的就看到苏暖娇小的身影在图书馆门前的枇杷树下跳来跳去。单脚，双脚，转身，树枝画在地上的几个方格，依然是那个游戏。她，总有办法将等待变成一件有趣的事情。 升入大三的赵川越来越忙了，有时苏暖好几天都见不到他的身影，就连早晨一起吃饭的时间，都变成了奢侈。而那远处的女孩从没抱怨过，有时，她会捧着一杯热乎乎的豆浆一早出现在他的宿舍楼下。看着她的脸在那纸杯升腾出的白色雾气里变的模糊，一股热流在四肢百骸逐渐蔓延，连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热。初秋的早晨已渐渐变凉，她，原本是那样惧怕寒冷。 赵川问她为什么不直接上楼找他，苏暖微红着脸说：“你们男生宿舍太可怕了，动不动就会看到儿童不宜的画面，裸体的大卫满楼道的乱窜，让人心惊胆战！”原来，她还记得那次她一早闯入他的宿舍时，张岭穿着内裤跳上床的狼狈模样。 赵川喝着热乎乎的豆浆，看着她嫣红的小嘴喋喋不休时，转身将她抱进怀中，用带着豆浆浓郁香味的唇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他知dào ，她是想把自己想说的话，在短短的这几十分钟里，全部说完。赵川越发觉得，他给苏暖的太少了，而苏暖给他的，却太多，太重了。多到，他想用自己的一生来偿还。重到，他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一辈子好好呵护。 思及此，赵川的心泛着酸痛，加快脚步向远处的女孩走去。 “苏暖——” 那熟悉的呼唤，苏暖激动的转身，站在方格狭小的空间内，重心不稳，一下倒在地上。那原本因为疼痛而蹙紧的眉，在看到跑过来的男孩时逐渐疏散开，微微上扬，露出笑意。 “怎么样？没事吧？”赵川上上下下的仔细查看她有没有受伤，那带着急切和慌张的目光，将苏暖心中因为漫长的等待而生出的委屈，一点点驱散。 苏暖轻轻摇头：“我没事，放心吧！我身体结实着呢！”说完她拉着赵川在树下的花坛边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面包递到他手中，“还没吃饭呢吧！先垫垫！” 赵川接过面包，打开纸袋，那草莓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他从不爱甜食，却莫名的觉得此刻手中的草莓酱面包充满诱惑。他张嘴，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从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感觉还真不赖。他笑着转头，苏暖正一脸紧张的看着他，看到他半眯着双目很享shòu 的样子，她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吃草莓酱的呢，还好，还好！” 她拍着胸口，一脸庆幸，殊不知她站在面包房的柜台前，在巧克力味道和草莓味道之间徘徊了许久，最后因为她的喜好，而最终决定了今晚赵川的甜点到底是何种味道。她固执的相信，只要是她喜欢的，赵川就一定会喜欢。这是爱情的定律，放在谁的身上都一样。 果不其然，赵川扬着眉毛，满脸笑意地说：“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 苏暖笑弯了眼睛，为了赵川这为数不多的几句甜言蜜语。 “明天，我们出去玩吧？” “明天？不是要上课吗？”苏暖眨着眼睛一脸惊奇地问。 赵川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了苏暖张大的嘴巴里，“我们可以一起逃课！” 草莓酱的香甜在口腔中蔓延，一直到心里都是甜滋滋的。苏暖嚼着面包，口齿不清的回答：“好！”那眼中浓浓的笑意让赵川觉得他这突如其来的大胆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第二天一早，苏暖背着背包迎着秋日的阳光和赵川一起出发了。 赵川到现在还记得，舍友们听到他今天要旷课，带着苏暖出去玩的消息之后，接二连三掉下来的下巴快要将宿舍的地面砸穿。赵川一脸淡定地说：“快把下巴都扶好！” 季永河瞪着眼睛说：“苏姑娘厉害啊！终于把你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少年啊！” 张岭走过来，扯了扯赵川的脸，一脸诧异地说：“你确定你真的是赵川？不会是被人附身了吧！” 赵川拍开张岭的手，嘴角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如果明天穿帮了，那这学期的考试，你们自己猜题！” “什么？！”男生宿舍里传出一阵哀嚎，敢情赵川这唯一的一次逃课，是需yào 他们来买单垫底的！ “我们要去哪？” 苏暖眨了眨眼睛，一脸神mì 地说：“跟我走你就知dào 了！” 昨晚上苏暖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好，宿舍的姐妹们一听说他们要逃课出去玩，都积极的献计献策，要给他们两个搞出一个浪漫，有情调的约会。 杨阳提议去酒店吃个烛光晚餐，然后直奔酒店客房，进入主题。那些提议纷飞杂乱，最后直接转了方向让苏暖哭笑不得。 苏暖的脸有些红，赵川看着望着车窗外一脸笑容的苏暖，诧异的开口，“想什么呢？” 苏暖回神，急忙摇了摇头，“没什么！”然后闭上眼睛假装小寐想以此掩饰目光中的那些不自然。 苏暖拉着赵川走下车，“我们到了！” 山脚下，苏暖抬手一指，那漫山红遍，层林尽染的景象遍映入赵川的眼帘。赵川猜到这里就是A市最有名的湘山，以那漫山的枫树而闻名，每年霜降时分，会有无数游人来这里观赏红叶。可他从不知dào 亲眼看见却是如此震憾，居然有着淡淡的与灵魂交汇的气息。 “走吧！赵川！”苏暖笑着，拉着赵川往山上跑。 今天正是观赏枫叶的最佳时间，游人并不在少数。通往山上的小路，也是挤满了人。成群结队，老老少少。 苏暖拉着赵川走了一段路，放眼望去，怎么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啊！原本以为这里依然像十年前一样，人烟稀少。 苏暖觉得有些挫败，找了一处空地坐下来，“怎么这么多人啊！” 赵川也在她身边坐下来，递给她一瓶水，自己也喝起来，“现在正好是看景的最好时候，肯定人很多。” 苏暖看到不远处的一处湖水，微风袭来，碧绿色的湖水波光粼粼，她开心的拉着赵川的衣袖，“赵川，快看，快看，那湖水还在，我们到那边去！” 湖边一片安静，这抹碧绿，如玉石般镶嵌在红枫林中，倒是唯一的一处安静之地了。 苏暖和赵川坐在湖边，湖风吹来，夹杂着水气，有一丝寒冷。苏暖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赵川将苏暖抱紧他的怀中，温暖袭来，竟让她有丝睡意。她窝在赵川怀中，舒服的眯起眼睛，懒懒的开口：“我爸是个医生，在家的时间很少，他不是日夜颠倒的给人手术，就是外出讲学一走最少就是两三个月。我妈是个护士，经常夜班，所以我小时候常常一个人。那时，文君姐，哦，她是我表姐，只比我大两岁，那时她就经常带着我跋山涉水的来这里玩。”说完，苏暖仰头看了看赵川，他正看着前方的湖水，目光在某一处定格。 “那时觉得这里真远呀，我们常常天不亮就起来，然后坐车，转车，转车，再转车，才能看见这一山红叶。” 赵川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原来，他们两个都有一个孤独的童年。可不同的是，她有个姐姐带着她四处玩耍，而他却每天被锁在家里读书写字。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心是居无定所的，有时安静的像是已经停止了跳动。可，他却遇上苏暖，她笑着，在他的心里留下一片喧哗，让他一颗漂泊无依的心有了牵系，那死寂的心渐渐的跳动起来，恢复活力，不再是一个对世界喧嚣冷眼旁观的人了。 “那时寂寞么？”赵川低头，问怀中的女孩。 “寂寞？”苏暖弯了眼睛，“有点吧！可我现在有你了，一点也不寂寞了！”她的家一直都很寂静，为了抵抗那份孤独，苏暖从小学会了，大声说话，大声笑，大声哭，努力在那个寂静的空间里捣鼓出些声响。 两人都不再说话，当赵川再低下头时，怀中的女孩时微闭着双眼，呼吸均匀而悠长，微微上扬的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赵川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上一个吻。他细细看着怀中那已经进入梦乡的女孩，眼睛中有着自己不曾发xiàn 的醉人的温柔。 苏暖悠悠转醒，睁开眼睛，便看见赵川线条清晰明朗的下巴，她伸手抚上他的侧脸。 赵川低头，“醒来了？” “嗯！” “那咱们快点回去吧，再不走估计要下雨了！” 苏暖抬头，这才发xiàn 此时明朗的天空已经乌云密布。 苏暖心中郁闷起来，本来一个好好的约会，她先无缘无故的贪恋温暖，睡的醉生梦死，醒来又赶上乌云密布。 “真……”苏暖鼓着腮帮子，“讨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豆大的雨滴一滴滴落在她扬起的脸上，有些微疼。 赵川赶紧脱下外套，双臂撑起外套，盖在苏暖头顶。可雨却逐渐大起来，渐渐滂沱。那件白色的外套，已经盖不住两个人的身体。他把她护在怀中，小心翼翼。 苏暖扬头，弯了双眸：“跑吧！” 第二十四章 可爱女人（二） 雨滴急促，落在地上被泥土吸收，那条下山的小路渐渐泥泞。雨幕中，两个拔足狂奔的身影，侧身从人群中闪过，女孩跑着，跳着，笑着，银铃般的笑声悦耳动听，像极了清晨微风吹来时，窗边响起的风铃声…… 男孩跟在女孩身后，嘴角扬起，那带着满足与幸福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女孩瘦弱的背影。 “赵川——我们这是要去私奔吗？”苏暖回头，眯着眼睛，雨水打在脸上，有些冷，可那跟随着赵川的气息却是火热的。 赵川握着苏暖的手紧了紧，这一生何须私奔，他会让她光明正大的幸福着…… 两个人穿过层层人群，到山脚下时，苏暖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山脚下的车站挤满了人。苏暖踮着脚尖，远远眺望，人山人海，一片混乱。 再回头时，看见赵川也同样看着远处，蹙紧眉头。苏暖抬手，将赵川眉间的烦闷抚平，“这样看起来就帅多了！” 赵川挑眉，看着一脸顽皮笑容的苏暖，无奈地笑起来。 “赵川，我给你跳支舞吧！”苏暖抱着赵川的手臂跃跃欲试。 “跳什么舞？快点找地方躲雨吧！”赵川四处张望，想找一处容身之地。可放眼望去，可以挡雨的地方都挤满了人。 “来嘛，来嘛，我还从来没机会在雨里跳这只舞呢！” 苏暖退了几步，那悦耳动听的声音穿过层层雨幕传进赵川耳中。“I’msingingintherainJustsingingintherainWhatagloriousfeelingI’mhappyagainI’mlaughingatcloudsSodarkupaboveThesun’sinmyheartAndI’mreadyforloveForloveLetthestormycloudschaseEveryonefromtheplaceComeonwiththerainI’veasmileonmyfaceI’llwalkdownthelaneWithahappyrefrainSinging,singingintherainIntherain.LaI’msingingintherainJustsingingintherainWhatagloriousfeelingI’mhappyagainIwalkdownthelaneWithahappyrefrainI’msinging,singingintherainIntherainIntherain” 苏暖唱的是曾经红极一时的美国老影片《雨中情》的插曲，她纤细的身影，跳着富有节奏感的踢踏舞步，那夸张的神情逗笑了站在不远处的惟一的观众。 她时而唱，时而跳，时而跳进那积聚着雨水的水坑踢起层层水花。水花溅起，可赵川却早已经忘记躲闪。 雨水夹杂着冰冷的气息顺着脸侧流下，打湿了他的发，他的衣，也打湿了他的眼眶。他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滚烫着…… 赵川曾经的生活除了书本就是农活，当《I’msingingintherain》这首插曲，每天在电视台黄金时段播出时，赵川也许在读书，也许在干活，根本不知dào 它的存zài 。 若干年后，当赵川在美国的一次怀旧电影上看到了这段歌舞，他找了许多地方才买到那张碟片，每晚重复着同一段画面，回忆着那女孩在雨幕中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心，很痛，却始终不舍得按下停止键。 “阿嚏——” 苏暖捂住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赵川把毛巾递给苏暖，“赶快去洗个热水澡！” 苏暖接过毛巾，却迟迟不肯移动脚步。 “还不快去？”赵川皱着眉头看着苏暖已经发紫的嘴唇。 “我，我没有换洗的衣服！”苏暖抱着毛巾，两只眼睛盯着脚尖，局促不安。 两个人终究没能挤上回程的汽车。苏暖抖着嘴唇，不停的打喷嚏，最后赵川只好带着她在山脚下找到一家酒店。 这家酒店真是奢华高档，苏暖听到一间房子要好几百块，吓的瞪着眼睛拉着赵川就要走。可当她又不争气的打了一个喷嚏时，赵川立kè 决定先住下再说。如果再在雨里排上几个小时的队，然后再像落汤鸡一样坐车回程，估计苏暖一定得倒下。 苏暖看着这装修奢华的房间中，那一张足够装下四个人的大床，脸有些微微发热。 “你把换下的衣服一会儿扔出来给我！”赵川说完，翻箱倒柜，终于在衣柜里找出了两件浴袍，扔给苏暖，然后把她推进卫生间。 赵川将苏暖的衣服洗干净，又交给客房服wù 烘干。一进房间，抬头便看见那磨砂玻璃的卫生间，雾气萦绕，模糊的身影透过玻璃扭动着…… 水声突然停止，浴室门打开，漫天雾气涌出来，一美人倚门而立，脸色绯红，好似桃花。苏暖看着他，双眸雾气濛濛。 两个人片刻怔立，赵川舔舔干涩的双唇，慌忙移开目光。 苏暖走到他面前，双手圈住他的腰身，他的衣服湿答答的紧贴在身上，隐约可以看到肌肉的形状。 “冷吗？”苏暖埋首在他颈间，气若幽兰。 “你可以抱的再紧些！”赵川低头，眼中映着苏暖黑色的发顶和白皙泛红的后颈，语气中带着笑意和揶揄。 她微微吐气，双臂真的又紧了紧。她笑着抬头，他正好低下头，冰凉却干涩的双唇紧紧贴上她的。 唇齿相依，苏暖懊恼。想她也是阅片无数，本想调戏美男，却反被美男调戏。她有些不服气，将赵川狠狠撞进床上，赵川猛然睁开眼睛，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让苏暖弯了双眸。 “你不后悔？”赵川挑着眉毛，望着苏暖的眸底闪过一丝火光。 “后悔什么？”苏暖学着赵川挑眉，眼中满是顽皮的笑意。 赵川的身躯微微颤抖，倒在床上时被撞到的后背有些发疼。他又看了看苏暖，带着苏暖明白的询问。 苏暖闭上眼睛，吻上那双冰凉的双唇，给他了一个最好的回答。 他轻轻闭上眼睛，被含着的唇，唇角上扬。苏暖感受到赵川的心跳，和她一样的频率，一下下，急促的，却有着清晰的节奏。那压抑许久的躁动，缓缓燃烧起来…… 当疼痛先一步到达意识，苏暖皱着眉头，“赵川……” “我在，一辈子，都在……”低沉的声音，带着让她心醉的沙哑。 欲望平息，赵川沉默的望着天花板。转头，看着枕边已经筋疲力尽沉睡过去的女孩，心里热流涌动，眼眶也微微发热。 苏暖……暖暖……温暖了他一颗冰冷的心，连带那个冰冷，残缺的灵魂也变得温暖起来。 从今天起，他们将带着彼此的气息，成为最亲密的人。 清晨，鸟儿的啼鸣声透过玻璃窗传入房间，那声音朦朦胧胧，却惊醒了苏暖。 她一下子坐起来，“津津，我是不是又要迟到啦！” 无人应答，苏暖环顾四周，却是一片陌生。感觉到被子下那具紧贴着她身躯，带着炙热的温度，她猛然转头，赵川正瞪着漆黑的双眸认真地注视着她。 陌生，酒店，赵川……昨天的一切在脑海中渐渐浮现。面色绯红，苏暖反复思考，她现在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很显然，现在钻进被窝里，娇嗔一声：讨厌！显的太做作了。装作若无其事的起床，似乎又显得太不尊重他了。 “想到什么了？”赵川看着苏暖蹙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问。 苏暖突然恍然大悟，转头瞪着赵川：“昨天，你是故yì 让我撞倒的吧？！” 想她一副瘦弱的身子骨，能将高大强壮的他撞倒在床上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什么？”赵川挑着眉毛，“我就那么急着失身于你？” 失身？到底是谁失身啊！ 苏暖努努嘴，眼睛里满满的笑意，“我说你还挺熟练的嘛！” 苏暖想起朱梵宇讲起她和男朋友的第一次时，领苏暖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用了一个成语形容当时的状况：兵荒马乱。 而她与赵川，第一次她疼，他也疼。然后，两个人就完全进入角色，享shòu 其中了。 “我看过开国大典！”赵川说完起身穿衣服。 开国大典？！苏暖想起了那张夹在书里却被赵川看到的碟片，两团红雾爬上脸颊。她咬咬唇，看着赵川慢条斯理的将散落在床边的衣服一件件穿上，不服气地说：“那张碟明明就是开国大典，是你不相信！” 赵川回头，眸光浮浮沉沉，满是笑意：“信，我信，以后我们不仅可以一起看，还可以自导自演！” “流氓！啊——” 赵川唇角挑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他弯腰，一个吻印在苏暖额头，留下一团滚烫的痕迹。 “我从来就没说过我是君子！” 低沉的笑声来自额前，苏暖垂眸，不敢看那双眼睛。赵川抬手，捋了捋她凌乱的长发，将她拥进怀中，动作轻柔，“暖暖……”他低声轻唤她的名字，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发顶，连带苏暖的心也一片柔软。 ——我在，一辈子，都在！ 那痛楚却又带着幸福的滋味，深刻的留在了她的记忆里。那年，他们二十二岁，那如月季花开，散发着迷人香气的年纪。 当赵川把一个剥了蛋白的鸡蛋递给苏暖时，午钰从食堂外走了进来。不经意的一瞥，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短暂的停留之后又默契的转开，而身边的男孩正在帮她挑葱花，挑的认真而专注。他垂着头，微卷的黑发垂到额前，带着几分慵懒与漫不经心。 “好了！”他把那只粉红色的卡通饭盒推到她面前，抬眸，正好kàn 见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苏暖笑着摇头，垂眸却依然掩饰不住眼中的喜悦，她吃了一口面条，又挑起一筷子递到赵川嘴边：“尝尝，很好吃！” 苏暖紧张了一个月的问题，今天答案终于揭晓了。 在她和赵川从湘山回来后的某一天，躺在床上正在午睡的她突然坐起来，“糟了，津津，我不会怀孕吧？”苏暖刻意压低的声音紧张的颤抖着。 张津津一愣，苏暖和赵川的进展，苏暖的确是一五一十和她汇报的，可是她们却都没有想过这么严重的后遗症。 “不会吧！你自己就是学医的，不会自己算算？” 苏暖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一番，却还是没谱。因为她家的大姨妈从来没有时间观念。于是，她提心吊胆，胆战心惊的过了这大半个月，直到大姨妈又一次莅临，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些。 赵川张口，将苏暖递过来的面条照单全收，看着他上下浮动的侧脸，苏暖咧着油乎乎的嘴说：“赵川，如果我怀孕了怎么办？” 赵川微怔，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可那天的一切毫无预期的发生了，既然发生了，他就可以承担后果，“那能怎么办？！生呗！” “噗——”苏暖嘴里的面条喷出去老远，接着剧烈的咳嗽起来，白皙的脸涨的通红。 赵川拍了拍苏暖的背，“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苏暖怔住了，咳嗽声也戛然而止。 第二十五章 可爱女人（三） 苏暖坐在图书馆，一下午的时间，面前的那本书始终停留在那一页，而她的目光始终怔怔的直视着某一处，看似专注，双眸却找不到焦点。张津津知dào ，她又在发呆了。 张津津抬起手肘，不客气的撞了旁边的苏暖一下，苏暖手里握着的笔，“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转头，看着张津津一脸疑惑。 “你要是想发呆就回宿舍去，别站着茅坑不拉屎！” 苏暖这才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有许多学生都在找座位。 苏暖瞥了瞥嘴说：“好呆也是一美女，怎么说话那么粗俗！” 张津津不置可否，“别忘了大二之前，你也是一个三俗美女！我只能说，赵川把你改造的不错！” 苏暖还想回嘴，可看到张津津一脸得逞的笑容，干脆低下头佯装看书，不再理她。 ——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苏暖反复想着中午吃饭时，赵川说的话。他微垂双眸，让她无法看出他的情绪。他是在向她求婚吗？可那句话分明是一个肯定句，根本就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通知她。 结婚，和赵川……苏暖身体里突然有种情绪从中午的震惊中渐渐苏醒。嘴角扬起，笑声渐渐清晰。 “嘘——”张津津一脸惊恐的瞪着身边的苏暖。 苏暖收住溢出嘴边笑声，却收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 “赵川，向我求婚了！” “昏？” 张津津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她说昏？什么昏？ “求，婚！”苏暖又重重的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 “谁？” “赵川！” 苏暖的答案让张津津彻底呆楞住，赵川居然向苏暖求婚？是他们疯了，还是她傻了？！ “你们没事吧？这种事也能开玩笑？” “谁开玩笑了？” “你们才二十二岁！” 苏暖顿了顿，扬着笑脸继xù 说：“二十二岁怎么了？男二十二，女二十，我们已经过了法定婚龄了！” 张津津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在苏暖坚定的眼神中统统卡在了喉咙，她看着苏暖和赵川一路走来浓情蜜意，可是结婚对他们这些还没走出校门的学生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真想好要和赵川结婚？”张津津不确定的问苏暖。 苏暖坚定的点头，“你没听过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张津津彻底无语了。 苏暖背着书包奔跑在校园那条梧桐树的小路上，树叶枯黄尽落，原来，又是一个深秋了！她喘着气，黑色的围巾缠缠绕绕包裹住纤细白皙的颈，显得脸色更加白皙。 赵川打工结束，下车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苏暖的身影，厚重的大衣，散落在脸侧的凌乱的长发，在看到他走过来时，跳起来冲他招了招手，那张嫣红的小嘴呈心型，大声喊出他的名字，“赵川——赵川——” 赵川回过神，加快脚步朝她走去。 “这么冷，怎么站在外边？”赵川深知她有多怕寒冷，抬手，用手心温暖的温度捧住她冰凉的脸。 “赵川，赵川，你中午是在和我求婚吗？”从震惊中转醒的苏暖已经来不及要找到他求证。 赵川垂下双眸，可苏暖却分明看见他挑起的唇角，她知dào ，他是开心的，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快说，快说，是不是？是不是？” 苏暖拉下赵川的手，歪着头，想看清楚赵川眸子中的情绪。 赵川终于拗不过苏暖的痴缠，他抬起头，眸子中有浮浮沉沉的情绪，“嗯!” 苏暖跳起来，勾住赵川的脖子欢呼：“真的吗？真的吗？赵川！我愿意，我愿意！” 苏暖浑身散发出的喜悦酸了他的双眸，他从没想过，有人可以爱他如此，只要和他一起，就仿佛拥有一切。原来，他，赵川，也可以成为一个人的一切。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 耳边除去苏暖的笑声，欢呼声，又想起了她曾经那句苍白又美好的愿望。只想，和他一起。 苏暖的脸有些发红，她拉着赵川的衣袖左右摆动，“那你要送我一样订婚礼物才行！” 说着，苏暖朝着校门口四处张望，在看到一处地摊后，眼睛一亮。 “走！”她拉住赵川的衣袖，走到地摊前，蹲在地上细细挑选，“就这个了！” 那是一块hellokitty的手表，廉价的，却是最美好的誓言。 赵川掏出身上仅有的五十块钱，买下了那块手表。苏暖脸上浮现的喜悦是那么动人，让他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出来。他想给她最好的，可没想到的是，最后他却只给了她痛苦。 苏暖伸出纤细的手腕，“给我戴上！” 她看着赵川微微弯曲背脊，修长的手指摆弄着表带，漫不经心，却又小心翼翼。 “好了！”赵川直起腰，苏暖却钻进他的怀里，纤细双臂紧紧缠住他的腰身，她贪恋的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清新，清爽，那是夏季的大雨后，泥土散发出的味道。 “赵川，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好吗？”苏暖的声音带着压抑后的鼻音。 “好！”赵川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轻启薄唇。 这生有她，足以。 紧张的考试，漫长的假期，时光荏苒。 苏暖和赵川始终牵在一起的手，让无数K大的莘莘学子跌破眼镜。想当年，一颗颗的八卦之心都暗自猜测这样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下场一定是悲惨的。可苏暖的脸上日复一日，始终挂着幸福笑容。而之前那个冰冷，淡然的男孩，却日复一日尽显温柔本色。 原本，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典型闷骚男，可当几个大一的小嫩草不顾苏暖的震慑力准bèi 撞上赵川这堵南墙时，才发xiàn ，赵川的闷骚，只对苏暖一人使得出来。那虽然低沉，却温柔的可以拧出水来的声音，只有苏暖一个人可以听到。 慢慢的，赵川真的被苏暖贴上了标签，彻彻底底被她独享。 苏暖，原还以为，小嫩草的头破血流全仰仗她苏暖的魅力，可是渐渐发xiàn ，她的独享是赵川给的，给的心甘情愿，给的得yì 洋洋。他竟会因为别人常叫他，嗨，苏暖家的，而沾沾自喜。 张津津有时看着赵川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呲牙裂嘴的对苏暖说：“暖暖，你们家赵川真是骚的可以！”然后，打着冷战转身离开。而苏暖，则在一旁笑弯了双眸。 依旧是那个火车站，来来回回，如今苏暖已经摸清楚了火车站的地形，甚至连那趟从C市开来的火车的汽笛声，她都能分辨的出来。当你喜欢一个人时，关于他所有的一切你都会格外用心的去观察，去记录，然后，小心的将它们收藏在记忆里。 苏暖远远的看见赵川从火车上走下来，抬腕看了看那块hellokitty的手表，嗯！不错，今天很准时！ “赵川——赵川——” 赵川下车，就开始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正好kàn 见那个瘦弱的女孩在人群中费力的跳起，然后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他拨开层层人群，迫不及待的朝她走去。 苏暖看见赵川走过来，可后边还跟着一个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女孩。那女孩穿着粗布的格子衬衫，灰色裤子，皮肤呈现日晒后的小麦色。 那是谁？ 赵川看到苏暖询问的眼神，回头看见周燕步履蹒跚的跟在自己身后，他转头对苏暖解释道：“这是我妹妹，燕子！她考上了C大。” 苏暖一听，双眼亮了起来：“是妹妹啊！你好啊！我叫苏暖！” 周燕已经在赵川身旁站定，她细细的看着对面的那个叫苏暖的女孩。白皙的肤色，一双眼睛闪动着的光芒看起来格外动人。原来，她就是苏暖，就是让川子哥不惜和赵爸爸翻脸的女孩。原来，这就是大城市的女孩，那么漂亮，那么干净。 周燕喉咙像哽住了鱼刺，扎得难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费尽心力，终于考上了C大，离K大不过两站路，可是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赵川看着周燕蹙眉：“燕子，叫姐姐！” 周燕抬眸看了赵川一眼，“哥……”随即又垂下眼眸，将眼底翻滚着的失落与难过统统藏在睫毛下。 “好啦，好啦！你就叫我苏暖吧！”苏暖上前拉住周燕的手，周燕感觉那只手温暖而修长，细嫩的皮肤，软若无骨。而她的手，因为常年干活，手心和手指上都是淡淡泛黄的茧子。周燕红着眼眶，看了赵川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 苏暖娇嗔：“别理他，你哥总是凶巴巴的，以后姐姐疼你！” 赵川觑了周燕一眼，他从小就把她当妹妹，因为她身世可怜，她父亲又对他父亲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对她心中充满怜惜。却不曾想，父亲会生出那样的想法。 “你只能娶燕子！”耳边，是父亲暴怒的声音。后背，被父亲的扫帚招待过的地方，还留着火辣辣的疼。 赵川告sù 自己，这一次，他不会再屈服！ 苏暖一手拉着周燕，一手挽住赵川，“赵川，张岭说黄教授帮你找了个实习的地方！等你明年去实习，小燕子就交给我吧！” 医学院要上五年，所以赵川不得不先她一步离开学校。苏暖因为这事郁闷了好久，最后还是张津津出的主意好使，她说赵川工作以后肯定要租房子，那她就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粘人的功力，赖在赵川那里就成啦！ 她无意中将张津津伟大，腹黑的计划说漏了嘴，当她怀着坎坷不安的心情看着一脸淡然的赵川时，他突然挑起唇角，笑着说：“欢迎来赖！” 那天，他的眸子里带着点点星光，让那抹漆黑格外灿烂。 那天，她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呼呼大睡。冬季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散落在她身上格外温暖。身边的男孩看着书，时不时的侧目，在看到身边睡梦中的女孩时，扬起温柔的笑容。安静，温暖的下午，悠长平稳的呼吸，第一次，她给了他一种异样的幸福，那种幸福叫做安然…… 第二十六章 给我一首歌的时间（一） “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静静的把那拥bào 变成永远，在我的怀里不用害pà 失眠，如果你想忘记我也能失忆……” ——周杰伦“爸，我有喜欢的女孩了！” 随着母亲手中的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家里的小院儿一片寂静。片刻沉默之后，赵川看到了周燕红透的眼眶。 父亲蹙眉，始终垂着眸子不说话。 “川子，是午钰？”母亲猜测。午钰从上高中那会儿就喜欢跟在儿子身后，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午钰也没见过儿子身边出现过别的女孩。 “是城里的姑娘！”赵川接过母亲的话。 “城里的女孩？城里的女孩怎么了？城里的女孩能看上你？！”父亲那夹杂着不屑的暴怒声在预期中响起。 赵川的双眸里找不出一丝情绪，平静的如无风的湖面，父亲的影子清晰的映现在漆黑的双眸中。他沉吟片刻，放下碗筷，站起身准bèi 离开。 “你这个兔崽子，我辛苦一辈子把你送到大城市去上大学，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找女朋友？！我让你找，我让你找！”父亲从墙角顺手捞起一个扫帚，朝赵川的背抽上去。背，火辣辣的疼，他蹙眉，那疼痛逐渐蔓延到心里，然后耳边想起了两个女人的哭喊声。 “川子爸，川子爸，有事好好说啊！别动手啊！”母亲从身后抱住父亲，不让父亲再有机会抬起扫帚。 “哥，你和爸认个错吧！别让爸生气了！”周燕看着赵川，泪眼朦胧。 “认错？我哪里有错？”赵川挑起眉，一脸讽刺。他转身，看着父亲的目光越发的冷静和坚定，“我就是要娶她，一毕业就娶！” “你敢？！你试试看，你这辈子能娶的只有燕子！” 父亲的话震惊了赵川，他猛然转头看着周燕，周燕心虚的低下头。 原来，她一直都知dào ，一直都知dào 他的父母在打什么主意。原来，最傻的只有自己而已。妹妹，那个他从小放在心里疼爱的妹妹，她却想嫁给自己？真是荒唐…… “赵川？”苏暖抬手，在赵川的眼前晃了晃。这次他回来，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的，“你没事吧？” 赵川收起思绪，将手里的可乐递给苏暖，“没事，走吧，电影快开场了！” “等一下，等一下，还有一个人没有来呢！” “谁？”赵川唏嘘，好不容易的二人世界不会又要被张津津搅黄了吧！ “是……” “苏暖姐——” 苏暖回头，周燕正站在不远处冲着她挥手。 “快点，快点，马上就开始了！”苏暖挥着手催促，又转头对赵川说：“我叫上燕子了！” 赵川看着苏暖无奈的沉默着。 周燕走过来，看见赵川扬起笑容，脆脆的声音叫了一声：“哥！” 赵川转身，拉着苏暖，步伐急促，“赶紧的，快开场了还磨蹭！” 苏暖跟着赵川的步伐，还不忘记一手拉过周燕，又转头对着周燕挤挤眼睛，周燕露出一丝牵强的笑容。 苏暖也奇怪，为什么赵川总是对自己的妹妹拉长了脸，自己私下偷偷问了周燕才知dào ，原来开学前周燕惹哥哥生气了，到现在气还没消呢。 苏暖立kè 献计献策，告sù 周燕，这赵川只能智取，又给周燕讲了她当时是怎样拿下赵川这座山头的，听的周燕目瞪口呆。苏暖拍着胸口保证，不出一个星期保证让她和赵川和好。 赵川不知dào 苏暖在搞什么名堂，最近他们不管干什么她都会叫上周燕，周燕俨然成了两个人之间的电灯泡，还是绝对的高瓦数灯泡。 就像今天看电影，她居然让周燕坐在他旁边，而自己坐在周燕旁边，还时不时的和周燕咬耳朵，周燕还会用那哀怨的目光不停的看他，看的他心烦意乱。实在忍无可忍，赵川往前探了探身子，蹙着眉头：“苏暖，过来！” 此时电影演里正在上映一场枪战，那漫天轰鸣的枪声和炮声几乎掩盖住了赵川的声音。 苏暖一脸疑惑的看了看赵川，赵川看着周燕不耐烦的说：“让苏暖坐到这边！”周燕垂着头，立kè 站起来。 苏暖坐在赵川身边，荧幕的光照在苏暖脸上忽明忽暗，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满是疑问。赵川轻笑，俯身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吻。 苏暖推开赵川，红着脸紧张的转头看了看周燕，看到周燕正盯着荧幕，无动于衷，才安心的冲着赵川笑了笑。 电影散场，忽如其来的明亮灯光有些刺眼。可苏暖还是发xiàn 了周燕微红的眼圈。 走到电影院门口，苏暖松开赵川的手，转身说：“赵川，你送燕子回去吧！我今天得回家一趟。” “我送你！”赵川拉起苏暖的手就准bèi 往车站走。 “别，别，A市我熟悉的很，丢不了！你先送燕子吧！”苏暖转身拍了拍燕子的肩膀，“燕子，今天让你哥送你回去哈！下次我再请你看电影！” 说完，背着书包，转身就跑！对身后的怒吼声完全装作听不到！ 赵川有些无奈的看着那个快速消失在霓虹灯下的身影，转身看了看周燕：“走吧！” “哥——” 赵川停下脚步。他曾经因为这个称呼生出过幸福感和骄傲来，可如今这个称呼却藏着这么多的不堪。 “以后别再叫我哥了！”赵川冷漠而疏离地说。 周燕抬头，眼泪叭啦的看着赵川，这个她从小就喜欢的哥哥，现在却这样绝情的要和她划清界限。 “哥……我……” “爸说的也是你的意愿吗？” 周燕沉默，她知dào 这是赵川给她的机会，也许是惟一的一次机会。她从小就想嫁给赵川，可是，承认就代表着失去。而现在，她不想失去…… “哥……你永远都是我哥！” 赵川微微松了口气，胸口紧绷着的那根弦逐渐松弛下来。他或许一早就在等周燕的这句话。对这个妹妹，他还是格外在意的。 他转头，脸上一闪而过的那抹轻松刺痛了周燕。 “你也永远都是我的妹妹，”他顿了顿，接着说：“只能是妹妹！” 周燕点头，每一下都格外沉重，可是又怕赵川看出端倪，勉强勾起唇角，“哥，苏暖姐是好女孩！” 苏暖，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女孩，漆黑明亮的眸子总是闪烁着狡颉光芒的女孩，就那样轻易的撩了他的心。 “是个傻女孩……”他转头，看着苏暖消失的方向，露出温柔的笑意。他甚至能想像的到，她蹦蹦跳跳的上车，穿过车上拥挤的人群，走到车尾，透过车窗远远的看他，即使她能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爸那边……” 那抹温柔消失在唇边，“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屈服……为了，他的暖暖。 苏暖捧着热乎乎的豆浆在男生宿舍楼下来回踱步，昨晚她还是没忍住想知dào 赵川和周燕的情况，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周燕，周燕听起来语气轻松，还说和哥哥已经和好。 两个人天南海北的瞎侃，却无意中得知赵川的父亲不喜欢她。 翻来覆去，苏暖几乎一夜没有合眼，一大早就跑到赵川楼下等他。 赵川一下楼，就看见苏暖捧着豆浆，站在树下发呆。 “你家那位来了！”季永河暧昧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苏暖，赵川微笑，面色像四月春风抚过。季永河真心佩服苏暖，这样轻易的就将一块铁板踢弯了。 自从有了苏暖，连他们这些人的日子都好过多了，赵川在宿舍明显和气了，连考试，也愿意主动帮他们多猜几道题。 赵川和季永河道了别，快步走向苏暖，他歪着头看了看苏暖，苏暖被着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不舒服？”赵川温暖的手覆上苏暖的额头，那熟悉的温度让苏暖焦躁了一夜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苏暖将手里的豆浆递给赵川，他双手捧着豆浆，喝了一口，一脸满足的神情，又将豆浆递到她唇边，“今儿冷，你也喝点！” 苏暖笑着摇头，安静的目光透过豆浆杯的热气，看着他被一缕白雾朦胧了的面色。 “赵川，你爸爸不喜欢我，是吗？” 笑容僵在唇边，赵川蹙起眉头：“谁告sù 你的？”他虽然这样问，可是心里已经隐约猜出了结果。 “那个……不是的……我……”苏暖支支吾吾，其实她也是从周燕的字里行间里猜测的。 “是燕子？” “不是！不是！”苏暖立kè 摆着手，一脸惊慌失措，生怕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又给他们两兄妹带来什么误会，“赵川，是我和燕子聊天时，自己猜的！燕子真的没有说，什么也没说！” 赵川轻叹了一口气，将苏暖搂紧怀里，“暖暖，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知dào 吗？” 苏暖在赵川怀中安静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她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心跳，有力的，一下一下清晰的声音，那就是幸福的声音吧！ 周燕拎着早餐，急急忙忙的搭乘公交，到了K大，想要给赵川一个惊喜。经过昨晚，她不得不退回到妹妹的位置，可是心中却有不甘。 她可以打败午钰，怎么可能打不败苏暖？可是她却不知dào ，即使爱情真如拔河，决定权不在于选手的力qì 谁强谁弱，而是在于这根绳究竟愿意和谁走。 远远看去，树下的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拥bào 在一起。周燕咬紧牙关，压下心头逐渐浮现出的酸楚，脸上换上笑容，才向树下的那对恋人走过去。 第二十七章 给我一首歌的时间（二） “哥——苏暖姐——” 那声呼唤，让苏暖立kè 从赵川怀里弹起来。她回头看着周燕露出笑容，“燕子，这么早就来了？” “嗯，我给我哥送早饭，他一向不爱吃早饭！”周燕的笑容灿烂，可苏暖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她转头，看着赵川，只见他脸色淡然，带着冷漠和只有苏暖可以察觉到的怒气。 他们还没和好吗？苏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哥，给你！” 赵川接过周燕手中的早饭，转身，塞进苏暖手里，“你早上还没吃呢吧？你吃吧，刚才那杯豆浆我已经够了！”然后，又转头对周燕说：“谢谢你了，燕子！下次记得给苏暖也带一份！” 周燕收敛笑容，轻轻点头。 苏暖立kè 说：“不用，不用，燕子，我自己买就成了。” 赵川拉过苏暖的手，“走吧，你早上不是还有课吗？再不走又要迟到了！” 苏暖点点头，转身又看向周燕，“燕子，你早上没课可以和你哥一起去图书馆，K大的图书馆藏书很多的！” 周燕抬眸，小心地看了看赵川，当看见赵川没有反驳的意思，一脸淡然时，才扬起笑容点了点头。 赵川坚持要先送苏暖去上课，才去图书馆。于是好好的一个二人世界又变成了三人同行。一路上周燕拉着苏暖问东问西，赵川连想和苏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苏暖姐，那你们学医的会不会有解剖啊！”周燕的凤眼中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苏暖笑着点头，“当然会啊！”说完又看向了赵川，想起她为了等赵川被锁在解剖室的那一晚。后来，她许多次问赵川为什么那天把她约在解剖室，赵川总是沉默不语。最后，在她不听的追问下，他终于不堪其扰说出了实情，她才知dào ，原来又是自己粗心大意弄错了地点。 那天，赵川看着苏暖一脸懊恼，将她轻轻拉进怀里，无奈地说：“就你这样的大马虎，以后怎么当医生啊？” “那我就给你当私人医生，专门给你看头疼脑热！” “哦？不是应该是护士吗？穿着超短裙，戴着护士帽那种！”赵川漆黑的眼眸看向苏暖时变的暗沉，深邃，闪着情欲的火光。 苏暖恍然明白过来了赵川话里的意思，娇嗔：“色狼！” “苏暖姐？苏暖姐？”周燕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苏暖的世界。 “啊？”她迷茫着双眼，看看周燕，又看了看赵川，他正一脸笑容的看着她，眼神清亮。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回头，午钰正从不远处走过来。 “午钰姐——”周燕冲不远处的午钰开心的挥手。 午钰将视线投到三人走来的方向。看见周燕也扬起笑容，早就听说周燕考上了A市的大学，本想问问她，祝hè一下，又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毕竟，曾经周燕对她是充满敌意的。她不傻，必然知dào 这个与赵川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在动什么小心思。 “燕子，是你呀！又长高了，姐都快认不出来了！”须臾间，周燕已经蹦蹦跳跳的朝她跑过来了。身后，还跟着赵川和苏暖，“川子，苏暖，好久不见！” 赵川笑了笑算是回应，而苏暖却连笑容也想省了。上一次和午钰面对面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大三那年，她去火车站接赵川，却意wài 的看到她与赵川同行。 那天晚上，她就接到了午钰的电话，约她在图书馆门前见面。苏暖还记得那天月光清亮，对面的女孩眼中反射着点点泪光。 她问她：“你想知dào 我为什么和赵川一起回来吗？” 她摇头说：“不想，我对与我们之间无关的事情没有兴趣。” 苏暖看见她浑身一震，紧紧的咬住嘴唇。 她说：“苏暖，你一点都不傻！”她声音颤抖，带着鼻音。 她说：“午钰，你一点都不聪明！”她声音坚定，带着同情。 午钰转身离开时，对她说：“苏暖，你最好把赵川抓紧了，否则，我随时会来抢！” 苏暖转身离开时，听到午钰的话，笑起来：“放心，你不会有机会了！” 苏暖相信，转身离开之后，从此两人会再无交集。 苏暖回过神，下意识的靠近赵川，握紧了那双温暖的手。抬头，赵川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看到她投来的目光，给了她一剂坚定又温暖的笑容，将她心里的不安驱散。 午钰拍了拍周燕的肩膀，笑着说：“姐回头给你打电话啊，我现在得赶紧上课去了！” 周燕点点头，看着午钰转身离开，还不忘记大喊一声：“姐，记得找我！” 周燕转头，脸上还留着看到老朋友的兴奋，那笑容让苏暖心里有些发堵。苏暖抬腕看了看表，“快走吧，我快迟到了！” 周燕挽着苏暖的手臂，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见到午钰姐真开心呀！苏暖姐，你不知dào ，午钰姐可是我哥最好的朋友，他们以前是高中同学，午钰姐经常来我家玩，我爸还说我们家川子和午钰啊……” “燕子！”赵川停下脚步，一声呵斥打断了周燕的兴致勃勃。他与午钰一向光明正大，怎么让周燕一形容，就满是歧义。 苏暖的脸色变了变，“你凶什么呀？”她又转头对垂着头的周燕说：“燕子，你说吧，我听着呢！你爸说什么？” 周燕抬起头的瞬间，将得yì 的目光收起，再看向苏暖时，只有楚楚可怜的泪光：“苏暖姐，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误会了，我哥和午钰姐什么都没有，他们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苏暖的心里一咯噔，一阵酸涩涌上喉间。她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此时，赵川注视着周燕的一举一动，他想看出来一丝破绽，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 到了教学楼下，苏暖露出一丝笑容：“我到了，你们快去图书馆吧！我中午去找你们！” “苏暖——”赵川看出了苏暖的异样，想要叫住她，可她却没有转身，脚步愈发的快了，三两步就上了楼梯。 看着苏暖的背影迅速的消失在楼梯间，赵川有些无奈的转身。 周燕还来不及收敛的喜悦被赵川收纳眼底。 “燕子，你要做什么？”赵川蹙眉，语气冷淡。 周燕看到赵川一脸防备，更委屈了，“哥，我能做什么？” “苏暖单纯，我希望你别伤害她！”赵川的眸色暗沉，一边是他从小疼爱的妹妹，一边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孩。 周燕再抬起头时，泪水已充盈眼眶，“哥，我从小你都那么疼我，带我去河边玩，我闯祸时，你替我挨打。可是，你自从有了苏暖，就对我小心防备，我是不喜欢苏暖，那是因为她抢走了我惟一的哥哥对我的爱……”抢走了我从小就想嫁的男孩。 赵川无奈的叹气，他防备周燕，不是因为苏暖，而是因为父亲的那句话，他不想周燕生出那些荒唐的想法，所以有意冷落了她。可没想到，竟会让她和苏暖之间产生嫌隙。 “傻妹妹，我怎么会防备你呢？你是我惟一的妹妹，别胡思乱想啦！”赵川抬手，揉了揉周燕的发，露出如曾经一般的宠溺笑容。 周燕突然冲进赵川怀里，紧紧的抱住赵川的腰，哽咽着：“哥，你别离开我！” “看什么呢？”张津津拍上苏暖的肩膀。 苏暖被吓了一跳，“你这是要谋杀么？” “二楼也能杀了你？你不是轻功了得嘛！” 张津津正要伸头看看苏暖正在看什么时，上课铃响，苏暖拉过张津津，“走啦，走啦，上课了！”临走前，她的目光扫过楼下那对抱在一起的男女时，有股异样浮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津津，如果你有一个哥哥，但他现在找了女朋友，你会不高兴吗？”苏暖和张津津下课走在小路上，苏暖说出了她一直以来的疑问。她不傻，自然能感觉的出周燕对她的亲热并非是真的喜欢。今早，她又在楼道看见楼下的两个人僵持着，似乎发生了争执，然后周燕又抱住赵川，她分明看见了周燕抖动的肩膀。 “应该会吧！”张津津仔细琢磨，“你想，这就是和儿子娶媳妇儿一样吧！怎么了？赵川的妹妹对你……” 苏暖点了点头，“她不太喜欢我！” 张津津拍了拍苏暖的肩膀安慰着，“这也正常，赵川对你那浓情蜜意，谁不嫉妒？更何况是他妹妹，本来这么英俊优秀的哥哥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现在又突然多出个女孩抢占先机，是人都要吃醋啊！” 苏暖把张津津的话反复的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津津半扬着头，细细想了想，“对了！你可以给他妹妹介shào 个男朋友呀！” “介shào 男朋友？！她才多大呀！” “怎么就不行？你和赵川不是也是大二就开始了嘛！” 苏暖想了想，这貌似是一个好主意，可是身边也没人能介shào 啊！ 第二十八章 给我一首歌的时间（三） 苏暖在图书馆门前和张津津分手，她在窗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那个位置，熟悉的身影映入清澈的瞳孔。他应该是在准bèi 论文吧，面前那堆起的书快要淹没他的发顶。 他突然抬头，在看到她时，目光一怔，然后扬起笑容。那笑容让苏暖的胸口，有股热流涌动着…… 她快步走进图书馆，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来，“燕子，走了？”她四处环顾，但却没有见到那个身影。 “嗯……”赵川垂眸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收拾东西。他拉着苏暖的手，快速的走出图书馆，在图书馆门前，将苏暖一把抱住。 本应该温暖的怀抱，却因为有着另一个女孩的气息，而让苏暖有些难受。她不断的告sù 自己，那是他的妹妹而已，亲妹妹，她在计较什么？可心头却泛着淡淡的酸楚，连眼圈也情不自禁的红了。 “苏暖，早上燕子的话……”苏暖捂住赵川的嘴，将一切解释都阻断了。 赵川看着苏暖发红的眼圈，想告sù 她，他和午钰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可是，她仿佛根本就不想听他的解释。 “什么都别说，赵川，我不想听！”不想听他解释。 赵川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重新将苏暖抱进怀里。 今天是周六，一大早，周燕就给苏暖打电话，让苏暖陪她去买衣服。两人一到达约定的地点，周燕就炫耀地说：“苏暖姐，我哥昨天给了我好多钱，让我买点衣服穿！” 苏暖点点头，她不在乎赵川到底给周燕了多少钱，她在乎的是，赵川这个月的生活费够不够。她知dào ，赵川从上大学开始就没有花过家里的钱了。 苏暖眼光好，陪周燕逛了大半天，买了许多衣服，每件周燕都喜欢的不得了。周燕本来就不难看，再穿上苏暖挑的衣服，人更出众了。 “燕子，你可真漂亮！”苏暖称赞她，眼前的小姑娘和火车站那个穿着粗布衬衣的短发女孩，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还不是苏暖姐的眼光好！”周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自和她身边站着的苏暖做比较，她的皮肤还是没有苏暖那么白，那么细腻。身材也没有苏暖好，苏暖虽然个子不高，可是那两条腿却修长笔直。比来比去，周燕心里那初见苏暖的挫败感又浮现出来。 “燕子，你有喜欢的男孩子吗？”苏暖眨着眼睛，突然想到了张津津的主意。 “苏暖姐，你……” “呵呵，我就是随便问问，据说C大帅哥很多的，抓紧时间谈恋爱啊！” “那你和我哥是什么时候开始谈的？”周燕问。 苏暖想了想，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大二的时候！” 大二？！ ——燕子……哥哥在想一个女孩，她又笨，又傻，又邋遢，又迷糊，又丢三落四…… 原来，那时的赵川说的就是苏暖。 “苏暖姐，我有喜欢的男孩了，可是……”可是他喜欢的人是你！ 苏暖看见周燕垂着头，一脸的失落，立kè 想到了原因，她拉着周燕的手，“没关系的，只要你努力，一定会有手到擒来的一天！” 赵川，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把周燕送回学校，苏暖慌慌张张的跑到银行，从银行卡上取出来一千块钱。 “拿着！” 赵川看着苏暖递上来的钱，默不作声。 “你拿着呀！” 苏暖跺着脚，把钱往赵川口袋里塞。赵川一把拉住苏暖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川知dào ，一直以来苏暖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接济他，有时候抢着帮他买饭，有时候是买一袋零食，说是自己吃不完剩下的，可是打开袋子，却发xiàn 里边的东西都是他喜欢吃的。虽然，苏暖觉得自己做的不着痕迹，可在赵川面前，她的这些小把戏早已经被他看穿。只是因为他明白她的好意，所以他就装作浑然不知，默默接受了。可今天她却拿着钱给他。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担心你的生活费不够！”苏暖慌张解释。 “拿回去！我不要！”赵川推开她的手，那叠钱掉在地上，散落开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苏暖又一次重重强调。 赵川蹲下来，把地上的钱快速的收拾到一起，然后塞进苏暖的手里，转身离开。 “我不需yào 你的施舍！”赵川头也不回的朝宿舍里走去。 “赵川——” 苏暖的声音在秋风中显得很单薄，冷风阵阵，吹红了她的眼圈。 这几天，周燕每次去找苏暖时，都觉得奇怪，她一提起找赵川，苏暖就支支吾吾的找借口先走了。两个人最近好像都没打过照面。 “苏暖姐，你和我哥吵架啦？”周燕一边问，一边小心的观察苏暖的脸色。 “没有！” 苏暖躲闪的目光让周燕心里生出几分喜悦。 “真的没有？你别理我哥，以前他和午钰姐吵架……” 苏暖猛然抬头，看着周燕，周燕的声音戛然而止，“燕子，你哥和午钰是不是，是不是在一起过？” 周燕垂眸，苏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却把她的回避当作了默认。 “我也不知dào ，就是他们以前一直在一起，形影不离的。我听我爸妈说，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是嘛！” 苏暖转身，失魂落魄的走在那条她无数次和赵川走过的路上。不断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两个重复交叠的身影，让她看不清楚真相。 泪水模糊了视线，苏暖看着宿舍楼下的那对男女，同样的侧脸，却异常的般配。她不知dào 自己该上前，还是该退后，只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女孩说了几句话，抬手摸了摸脸颊，那里似乎有泪水。男孩抬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苏暖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转身离开，脚步跌跌撞撞。 “苏暖——苏暖——”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暖脚步更加快了，最后索性跑起来。 “苏暖——你给我站住！” 一声咆哮，苏暖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疼痛从膝盖处传遍全身，连心也跟着疼起来，她终于忍不住，失声哭起来。 “暖暖，暖暖，哪里摔疼了？” 那熟悉的温暖的怀抱，却抚不去心中的疼痛。赵川看见苏暖倒地的一刻，心揪的生疼。他知dào 苏暖看到了一切，他知dào 她误会了，他看到她转身离开时，低垂的头和颤抖的肩。 苏暖咬着唇不说话，哽咽声断断续续，赵川心里堵的难受。他捧起那张泪痕交错的脸，覆上她的唇。她挣扎着，两只手不断的捶打着身前的男孩，像是要将这几天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 午钰站在不远处，看着唇齿纠缠的那对男女，她突然明白过来，周燕打电话让她来找赵川究竟是什么意思。 “暖暖，对不起！”赵川抵着苏暖的额头，轻声道歉，“我知dào 你是一番好意，只是我那可悲的自尊心又在作祟了！对不起，暖暖！” 苏暖摇头，“我只是听周燕说，你给她了许多钱让她买衣服，我担心你的生活费不够花，所以……” “我知dào ，我知dào ！” 赵川一声声的说着自己的歉意，可是他说不出口的是，他从来没有给过周燕钱。 “赵川，你和午钰是不是在一起过？”苏暖问出心底的疑惑。 “什么？” 午钰只是今天突然跑来，说周燕找不到赵川很着急，让她过来看看，然后两个人闲聊了几句，却不巧被苏暖看到。 “你和午钰……” “苏暖，你想什么呢？”赵川眯起眼睛看着苏暖。 “难道没有吗？你们曾经形影不离，她经常去你家，你爸妈还说你们很般配！”苏暖的语气急而怒，一气呵成。 “苏暖，你做梦呢吧！”赵川清亮的眸子逐渐黯淡下来。 苏暖站起身，赌气转身离开，赵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苏暖，你说清楚，这话是谁告sù 你的！” 苏暖侧脸，“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赵川气结，看着苏暖一瘸一拐的身影，也赌气的转身离开。 苏暖停下脚步，转回头，看着赵川的背影慢慢消失，滚烫的泪水从脸侧滚落。 “你和赵川怎么了？”张津津看着在食堂擦肩而过的两个人，惊讶的张大了嘴。 “没什么！”苏暖回头，继xù 装作漫不经心的看着橱窗上的菜单。 “没什么，你们两个人相互都当隐形人？” “都说没什么了，还问？！”苏暖嗔怒，张津津立kè 闭上了嘴。 苏暖和张津津端着饭盒在食堂找座位，张津津一眼就看见了赵川和两个女孩坐在一起，其中一个就是午钰。她又转头看了看苏暖，此刻正一脸愤恨的与她看着同一个方向。 她抬手撞撞苏暖，“要冲上去不？姐们儿给你助阵！” 苏暖的怒气正愁无处发泄，她气运丹田，大喊一声：“赵川——你还不给我过来？！等着晚上回去跪搓板！” 张津津猛然一惊，这赵川还能过来？即使过来了两个人还不打起来啊！ 午钰抬头就看见苏暖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插着腰气势汹汹的样子，从周燕的话里，她知dào 赵川和苏暖吵架了，两个人一直在冷战。她不可否认心里有一些喜悦。可是，当她收回视线再看见赵川时，却分明看见了他扬起的唇角和黑眸中的喜悦。 第二十九章 桃花源（一） “这是我的恋爱大冒险，开始漫游危险的世界，终点是情人们口中真爱栖息的桃花源，走进神mì 的桃花源，寻找传说里无法遗忘的甜，就算最后的眼泪有点咸……” ——蔡依林“赵川——”食堂里有一半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苏暖，还有一半人的目光转向了赵川，带着疑惑和探究，想要知dào 赵川对这样的恐xià 会作何反应。 张津津紧张的看了看赵川的背影，又看了看苏暖，在苏暖的下一声即将吼出来时，她跳起来捂住苏暖的嘴，“行了，行了，不过来就算了，你俩有什么恩怨自己回家躲被窝里慢慢解决啊！” 苏暖扒开张津津的手，插着腰，又高喊一声，“赵川，给我过来！” 赵川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端起饭盒朝着苏暖走过去！ 在鸦雀无声的食堂里，赵川一把将苏暖揽进怀中，转身就走。 “干，干什么去啊？”苏暖问。 赵川挑着眉毛，“不是让我回家跪搓板吗？” 苏暖尴尬的笑：“我闹着玩的！” “一定得跪，我心甘情愿的！” 两个人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食堂门口。张津津愕然，原来赵川还有受虐的癖好啊！她转头尴尬的一笑，冲着食堂里还没有回神的同学们说：“小剧场结束，大家吃好喝好！” 午钰看看坐在对面的周燕，她咬着嘴唇，一脸愤恨的看着赵川和苏暖消失的方向。 “燕子，姐姐劝你一句，好好上学，以后什么样的好男孩都有！” 周燕垂眸，“姐，那你怎么就不能找个男朋友呢？” 午钰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赵川，走不动啦！” 赵川个子高腿长，大步迈开，苏暖只能一路小跑的跟在他身后。他又紧紧的拉着她的手，让她想停下来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赵川将苏暖一路拖到宿舍，五层楼苏暖跟着赵川的脚步跑上来，险些断了气，正在苏暖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出来时，赵川关上了宿舍的门。 “知dào 错了？”赵川双臂环在胸前，挑着眉毛，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暖。 “什么错？谁错了？明明是你和午钰不清不楚的！”苏暖抬头，一对上赵川饱含怒气的双眸，像泄气了一般，刚刚的底气全部不翼而飞。 “不清不楚？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不清不楚？” “明明就有，你还和她坐在一起吃饭，那天在宿舍楼下，我看见你拍她的肩膀来着，以前，我还看见过下雨你打伞去接她，还看见过你们搂在一起跳舞，我就是看见了，两只眼睛都看见了！”苏暖硬生生的将记忆中所有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统统都揪了出来。 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在意。 赵川叹了口气，刚才质问的口气分明软了下来，黑眸中的笑意如点点星光在闪烁。 “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还真要我跪搓板不成？” 苏暖嘟着嘴，“哪能啊！” 赵川挑着眉毛笑起来，这几天和苏暖的冷战让他整日坐立不安，连写论文的效率都降低了许多。没有苏暖在身边，他的世界一片沉静，寂静的让他害pà ，他已经完全习惯了有苏暖在身边的生活，没有那薯片发出的咔咔喳喳的声音，没有苏暖看着漫画不时发出的笑声，没有她时不时的凑过来的脸，问道：赵川，写哪了？他根本就无心做任何事情。 有她的生活，他才能看的清楚自己是谁，才能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暖暖，相信我！” 苏暖踮脚，印上他的唇，温暖，熟悉的气息，是他给她的承诺。 赵川离开那香甜的唇，两个人抵着额头，“暖暖……”赵川的眸子逐渐暗沉，眸底有欲望的火光在闪动。 苏暖的脸有些红，闭上眼睛又一次覆盖在赵川的唇上，辗转反侧。 “安全吗？”赵川呼吸急促。 “嗯……”苏暖垂眸，脸颊已从淡粉色变成了桃红色，“在宿舍……” “他们都回家了，永河吃完饭就去教授那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苏暖支支吾吾，半推半就。 宿舍的架子床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让苏暖心惊胆战，又害pà 季永河会突然开门进来。她咬着唇，哼哼唧唧的完成了一次与爱人之间灵魂的交合。 赵川抱着苏暖挤在狭小的单人床上，赵川的微闭着眼睛，带着满足后的幸福神情。 苏暖侧身，看着赵川，纤细的手指描绘着赵川脸部明晰的轮廓。 赵川将一只手臂弯曲枕在头下，微闭着眼睛，唇角挑起慵懒的笑容，“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声音低沉，带着醉人的沙哑。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这估计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吧！”苏暖撑起身体，笑着看他，“这也是你的梦想吗？赵川？”权利与美人，不正是每个男人毕生追求？ 赵川感受到了来自身侧灼热的视线，他睁开眼睛，转头，清亮的目光停留在苏暖白皙的脸上。她的脸颊上依然留着激情过后的红晕，娇羞中带着几分诱人。 他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际线，用同样清亮的眸子认真注视着她，不说话，不亲吻，只是安静的看着彼此。 “我的梦想是醒掌天下权，醉卧苏暖膝！” 苏暖满yì 的笑弯了眼镜，露着两颗小虎牙问：“那如果我和你想要的权利发生了冲突呢？你会选谁？” 赵川收敛笑容，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布满绯红的脸颊，“我就选暖帐芙蓉被！” 苏暖贴近他的胸口，感受着那里清晰有力的跳动。 “赵川，你知dào 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苏暖突然问。 赵川闭上眼睛，认真的回忆，他们第一次的相遇，在图书馆的一次碰撞，女孩蹲在地上，修长的手指慌忙的整理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书。她抬头时，清亮的眸子里闪动的顽皮的笑意。 再去回忆时，才发xiàn ，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的刻在记忆中。 “是你狼狈的撞在我身上那次？”赵川睁开眼睛，猜测。 苏暖抿着嫣红的唇，笑了，故作玄虚地说：“比那还要早！” 还要早？！赵川从不记得在那之前，他什么时候见过苏暖。 “当你知dào 我喜欢你时，你怎么想？”苏暖笑着问。 “只想把你的想法扼杀掉！”赵川弯曲一支手臂，枕在头下，“你太美丽，太耀眼，让我不敢凝望，更何况是非分之想……” 苏暖撑起身体，吃惊的看着他，他是在自卑吗？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苏暖紧张的坐起身，捞起床边散落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我说你俩有完没完啊？”季永河的声音透过削薄的门板传进来，“老子站的脚都麻了！” 那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苏暖看见季永河都会红着脸，转身就跑。季永河总会笑着说：“苏姑娘，我对天发誓，那天我什么都没听到！”听到他这样说，苏暖的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可他又说：“不过，苏姑娘，你在男生宿舍看那种片子声音一定得放小点……”这次季永河的话还没说完，苏暖就转身离开。 苏暖坐在图书馆里，看着漫画，吃着薯片，时不时笑出声。而身边的赵川依然在认真的准bèi 论文，时不时轻蹙眉头。 抬头从窗户望出去，又是一场大雪。玻璃窗上布满雾气，苏暖抬手，修长的手指在窗上写下“苏暖，赵川”四个大字，字体娟秀。 苏暖捏着一片薯片塞进赵川的嘴里，然后眨巴着眼睛问：“写哪了？” 赵川一边嚼着薯片，一边回答：“快完了！” “那你快点啊！咱们去玩雪！”苏暖跃跃欲试，满脸兴奋。 赵川抬头，想顺着窗户望出去，却看见窗户上已经模糊的四个字，苏暖、赵川！他突然笑起来说：“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赵苏吧！” “什么孩子？谁要和你生孩子？！”苏暖娇嗔，连一向胆大脸皮厚的她，在这个时候也有点害羞，不免落入俗套。 “那你还打算和别人生不成？”赵川挑眉，开口质问。 “那可不一定！”苏暖挺挺胸膛，不愿意服输。 两人对望片刻却同时笑了出来，赵川俯身，在苏暖耳边悄声细语，苏暖抬手揉了揉脸侧的潮红，笑意盈满眼眸。 午钰走进图书馆，就看见不远处，赵川和苏暖正在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赵川脸上的笑容，是她陌生的，甚至从来不曾见过的。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了解他，却不想她对他的了解只趋于最肤浅的表面。 午钰朝着赵川走过去，在赵川面前站定：“赵川，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赵川抬头：“在这里说一样！” 午钰看了看苏暖，又看了看赵川，“你告sù 燕子，别让她再做那些没意义的事情了！” 午钰转身离开，赵川心头一震。 “什么？燕子怎么了？”苏暖一脸茫然。 赵川垂眸，他知dào 午钰的意思，这几次的事情应该和周燕脱不了干系。 “没事，好好吃你的薯片，看你的漫画！” 说完，赵川继xù 低头整理自己的论文。苏暖朝他皱了皱鼻子，继xù 吃薯片。 她的确有段时间没见过燕子了，她突然发xiàn 没有燕子的生活居然是这么安逸平静，仿若一下子又恢复到了从前那满是欢声笑语的生活。 第三十章 桃花源（二） 时光看似漫长，却如指尖流沙，弹指间就匆匆流逝。 大四的答辩会上，苏暖又一次佯装金融系的学生，溜进答辩会现场，只为了亲眼目睹，台上那个她心爱的男孩，是如何舌战群雄。 “赵川那认真的样子真迷人啊！”张津津坐在苏暖身旁，一脸崇拜。 苏暖顾不上提醒张津津赶紧擦擦口水，因为连她自己也是一脸迷恋的看着台上的男孩。 乳白色的高领毛衣，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乌黑微卷的发，在灯光下泛起一层白光。浓密的眉微挑，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低沉干净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回应在大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他谈吐睿智，幽默，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优雅。这就是她的男孩，这就是苏暖的赵川。 “赵川——你好棒！”苏暖一声尖叫从角落里传来。 大教室骚动起来。 “赵川的崇拜者不少嘛！”第一排的教授开着玩笑。 赵川漆黑深邃的眼眸映出角落里那个瘦小的身影之后，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带着几分幸福，几分醉人的甜蜜！ 大教室正在观看的学生们都哄笑起来，苏暖也跟着笑，只有张津津白着脸，瞪着苏暖，这人从遇上赵川之后似乎就没怎么正常过。 那天，是A市被大雪覆盖以来的第一个晴天，赵川从答辩现场走出来时，苏暖已经在门口等他了。依然是那件娇黄色的羽绒雪袍，她就站在那松软的雪地里，白雪之上浮着一层太阳照射后的金光，有些刺眼。 赵川很容易的回忆起那个大雪的早上，那个女孩跌跌撞撞的朝他跑过来，用惊慌失措的目光望着他。 转眼间，已经匆匆两年。 “暖暖——” 苏暖回头，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在白皙的脸上绽放开来，她拔腿朝赵川跑过来，用力的冲进赵川怀里。强劲有力的手臂环抱住她娇小的身躯，一辈子都不想放手。 赵川不再提回家的事情，一整个假期都在一个金融公司实习，连带着找房子搬家。苏暖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每次问赵川，他都一句话带过。什么想早点适应工作，想早点找到房子，反正有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 新年过后，赵川终于在离实习单位很近的地方找到了一处不错的房子，价格公道，一室一厅。 苏暖张罗着要把房子好好的布置一下，于是赵川递给苏暖一张银行卡。 “拿这张卡去买吧！” “不要，不要！你自己留着！”苏暖推脱。 “你拿着！”赵川蹙眉，有点不耐烦地说：“这是我大学几年打工攒的，不多，你拿着，需yào 什么就买点什么！” 苏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接住了那张银行卡。 “以后，你也会乖乖的把自己的银行卡，工资卡都上交嘛？” 赵川一怔，随即又笑了起来，“你管钱？我实在不太放心！” 苏暖皱眉苦想，在一个学金融的人面前要争取财政大权确实是有点自不量力了。 “那你准bèi 把什么交给我管啊？我总得有点权利，才能突显我的地位吧！” 赵川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拥进怀里，“把我的一辈子都交给你来管，还不够吗？” 苏暖埋首在那温暖的怀中，听着清晰有力的心跳声，“够了！”她长出一口气，心里满满的都是安定后的幸福。 第二天，赵川打开门，门外的苏暖笑意盈盈，“快帮我拿东西！” 苏暖径直走进赵川的小居，而身后，却留下一个硕大的行李箱，赵川拉了一下，居然没拉动。 “暖暖，你这是把家都搬来了吗？”赵川无奈，使出全力才将那个行李箱推进客厅。 “是啊！你忘记你说过的吗？你说欢迎我来赖！”苏暖舒服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现在就来把你粘的紧紧的，直到你烦我！” 烦？！赵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厌倦的那一天。 苏暖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那带着蕾丝花边的，充满女生气息的衣服，挂进衣柜里，和赵川的衣服夹杂在一起。从家里带来的毛绒玩具，摆在铺着灰色床单，充满的男性气息的床头。那坐在床头，东倒西歪的毛绒玩具熊，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最后，她拎出自己那双毛绒拖鞋穿在脚上。 整理完之后，苏暖环顾一圈，对这一室一厅的小屋逐渐有了自己的痕迹颇感满yì 。如果再换成小碎花的床单，床头柜上再摆上一盆绿植，还有，窗帘也要换掉…… 苏暖正想的不亦乐乎时，一具火热的身体从她身后贴上来，顷刻间，一双手臂将她圈入怀中。 “满yì 了？老婆？”他的下巴放在她的肩头，用带着沙哑和诱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言浅语。 “谁是你老婆？！”苏暖扭过头娇嗔，但那双眼睛早已经笑弯。 “不是吗？那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啊——色狼！” 苏暖和赵川开始了甜蜜的同居生活。苏暖大四的课并不多，经常窝在那张温暖的双人床上睡懒觉。赵川也索性不叫她，每天很早起床，出去跑步，然后回来插上豆浆机打豆浆。他时常站在狭小的厨房里，安静的看着豆浆机旋转之后发出轰鸣，打开盖子，一股热气从豆浆机中升腾而出，模糊了他那张带着幸福笑容的脸。 今早，赵川小心的将豆浆机里的豆浆倒出来。昨晚，苏暖说起，她的教授说她贫血，于是今天他就在豆浆里加了几粒红枣，乳白色的豆浆变成了暗红色。 卧室门打开，苏暖睡眼惺忪的从里边走出来，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最近她在赶论文，常常熬夜。 “好悃！”苏暖半眯着眼睛走进厨房，从身后抱住赵川。 “那就再去睡会儿！”赵川轻轻拍了拍那双在他小腹上交叠的手。 苏暖摇了摇头，“不睡了，我和津津约了，要去教授那里定稿！” 赵川端起一杯豆浆，递给苏暖，苏暖接过豆浆，喝了一口，“甜的，有红枣的味道！” 苏暖恍然想起昨晚和赵川说过的，她贫血的事情。胸口，有些激动的情绪正在翻江倒海，就快要涌出来。她是一直不喜欢红枣的味道，总觉得那有股淡淡的中药味，要知dào 她一向挑食严重。 可今天，那红枣只剩下了甜，在口腔中蔓延。 苏暖回头，赵川已经坐在小餐桌上，一边喝豆浆，一边看报纸。 谢谢你！赵川！ 苏暖赶到学校时，张津津已经在学校门口等了。 “大小姐，你又迟到了四十五分钟！”张津津无奈的举起手腕看了看表。 苏暖上前挽住张津津的手臂说：“还好，还好，比我预计的还提前了。” “你！”张津津瞪着眼睛，却看见苏暖一脸讨好的笑容，心中的怨气也无处发作。 两个人从教授办公室出来，张津津拉着苏暖要去逛街。苏暖想想，反正今天赵川也要加班，回去也是一个人，于是两人一起往商业区走。 反反复复逛了许多地方，张津津发xiàn ，苏暖手里的购物袋，全是男士的衣服。 张津津瞥瞥嘴说：“暖暖，你现在还真是有世界好太太的趋势啊！” 苏暖看了看手中的购物袋，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赵川现在上班了，肯定需yào 这些！” “那我也需yào 呢！总不能今天一下午都让我陪你逛男装店吧！”张津津忿忿不平。 “好了，好了，咱们这就陪你逛去，别吃醋啦！虽然我已经有赵川了，但我还是相当爱你的！”苏暖狗腿的在张津津的肩膀上蹭了蹭，一脸的顺从与讨好。 张津津摸了摸苏暖嫩滑的笑脸，舔着嘴说：“亲爱的，你这样想就好！” 两个人在女装部逛了许久，张津津看着手里逐渐多起来的购物袋，露出满yì 的笑容，“暖暖，带你出来就是好，又能帮我挑衣服，又能砍价！” “我就这点好处啊？” “当然了，别的好处，就得问赵川了！”张津津眨眨眼睛，露出暧昧的笑容。 “张津津，你越来越流氓了！” “那也是和你学的啊！”想当年，不知dào 是谁把一个纯情的大一女生带上了A.片的贼船，A界一入深似海啊，从此她就没有出来过。 两个人正你来我往的斗个不停，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让苏暖的脚步停在原地。她提着购物袋，认真的注视着那抹身影，生怕自己认错了人。 不远处，一个女孩浓妆艳抹，踩着高跟鞋，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亲热调笑。 是燕子！ 苏暖立kè 上前，挡在正要离开的两个人面前。 周燕一看见是苏暖，吓了一跳。她紧张的看着苏暖，看见她的眼睛中有愤nù 的目光在闪动。 “燕子，这是谁？” 旁边男人的询问激怒了苏暖，“叔叔，您不知dào 诱拐未成年少女是犯法的吗？我是谁？我是她姐姐，我可以随时去告你！” “有病吧你！”男人看着苏暖不屑的一笑。 “什么姐姐，你是谁姐姐，我可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姐姐！”周燕咬着嘴唇，眼睛中积聚起泪水。 “你这样就不怕你哥难过？” “我哥？他怎么可能会为我难过？！”周燕自嘲的笑，她没有忘记，那个大雪天，赵川是怎样用冰冷的声音警告她：如果你再耍这些小花样，别怪我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妹妹！ 他们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可以随随便便就将她这个妹妹抛弃。 第三十一章 桃花源（三） 苏暖不服输的瞪着眼前的女孩，怎么短短的几个月不见，她就已经变得这样陌生了。她扔下手中的购物袋，一把拉住周燕的手腕， “燕子，跟我回家！” “你放手，我不回！”周燕想极力挣脱苏暖，奈何苏暖人看着那么娇小，力qì 却大的惊人。 推搡间，张津津赶紧跑了过来。 “苏暖?” “放手，你听到没？”旁边的男人开口，怒气冲冲。 “先生，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守着你的老婆生孩子去吧！别祸害小姑娘了，小心得报应！” 男人抬手一巴掌打在苏暖脸上，嘴角有血渗出来。 周燕惊呆了，愣在原地看着苏暖。 苏暖抬头，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她只看着周燕，“燕子，跟姐姐回家！” 回家！家？她周燕何时有过家？ “这位先生，我已经叫了商场的保安人员过来，我们还可以随时报警！”张津津扶着苏暖，冷静的看着那男人。 “我的事不用你管！”周燕用尽lì qì 推开苏暖，苏暖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咔嚓”一声，一阵剧痛从脚踝处传来。苏暖光洁的额头上迅速布满星星点点的汗珠。 “暖暖，暖暖，你没事吧？”张津津蹲下来，立kè 查看苏暖的脚踝，看来，她也听到了那让人胆战心惊的一声。 张津津和苏暖找了处休息的空位在商场坐下来。 此时，苏暖那可怜的脚踝已经肿的老高了。张津津看了看，担心地说：“得去医院处理一下，估计是伤到骨头了！” 苏暖自己是学医的，自然知dào 自己的脚伤的不轻。她龇牙咧嘴的无奈点头，扶着张津津往医院去。 拍片子，打石膏，还好那纤细的脚踝不是折了，只是裂了，不然苏暖真担心自己成了跛子。 “我说，那姑娘是怎么回事啊？”张津津皱着眉头问。 苏暖摇头，她怎么知dào ？！只是这几个月她突然销声匿迹了，不再像以前一样缠着她和赵川了，可是没想到她的消失竟然是这么不堪的内幕。 “那，赵川那边？” “别告sù 他！” 张津津看着苏暖，她一边脸颊也红肿起来的狼狈样子，无奈地问：“那你怎么瞒的过去？”谁都知dào 苏暖那是赵川的心头肉，敢有一点什么损伤？！ “我这几天先回学校住吧！”苏暖无奈的叹口气，她还想再去找周燕谈一谈。 赵川回家，屋里一片漆黑，“暖暖——” 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黑暗与寂静。打开灯，房间里还是他早晨离开时的样子。苏暖，还没回来。 这小东西，不知dào 又跑哪里玩去了，论文答辩马上就要开始了，自己的论文都还没定稿，居然还有心思跑出去玩。但又一想到她眼底的淡青色，和那一脸疲倦的模样。罢了，罢了，出去玩玩放松放松也挺好！ 赵川发xiàn ，他在苏暖面前，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底线可言。他无奈的笑了笑，舒展了一下疲累的手臂，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再睁开眼睛时，看看墙壁上的钟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可苏暖还是没有回来。看着时钟一份一秒的前进，他的心焦躁起来。 电话铃突然响起，赵川赶紧接起来。 “喂？” “赵川，是我！” 赵川听到苏暖清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心才渐渐安定下来，他长出一口气说：“你跑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我在学校啊！我这几天先住宿舍啦！论文还有些地方要改，还要上课，我就不回去了！” 赵川听到她不回来，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但想到她是为了学习，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赵川挂下电话，不大的房间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他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月光，楼下一片黑暗，有种万籁俱寂的感觉。寂寞突然袭上心头。他突然有些害pà ，没有苏暖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晚上。 原来，习惯是这么可怕的一种东西。 苏暖一瘸一拐的从楼上跳下来，张津津嘱咐她拄上拐杖，可她却坚决不愿意，“你见过拄着拐杖的美女么？” “不管什么美女不美女，我只知dào 你现在是个瘸子！”张津津拿着拐杖，硬往苏暖手里塞。 苏暖不乐意，皱着眉头说：“你这分明是歧视残疾人嘛，我可是身残志坚！” 还好，宿舍只是在二楼，可即使这样，苏暖跳下来时，另一条腿已经酸软了。她咬着牙，依旧不愿意服输，看着身旁的张津津露出得yì 的笑容。 张津津被打败了，无奈的挽住苏暖，“行了，行了，我认输了，我已经见证了你身残志坚，我认输了还不成？！” 苏暖终于笑弯了眼睛，满yì 的把身体的重量交给了张津津一部分。 上课，下课，以前都是苏暖驮着张津津走在校园的小路上，现在换成了张津津驮着苏暖。 “暖暖，真怀念我们一起上课下课的日子啊！” 那时，还没有赵川，她们两个相依为命，银铃般的笑声留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如今，转眼，她们就即将各奔东西。 赵川中午吃饭时，正好遇上季永河，季永河和赵川在一个公司实习，都是黄教授介shào 的。 季永河一见赵川，搭上赵川的肩：“你家苏姑娘摔的可够惨啊！” 赵川抬头，望着季永河，“谁摔着了？” 季永河看到赵川一脸茫然，就知dào 他可能还不知dào 这件事，“你不知dào 吗？你家苏姑娘啊？我早上去学校看见的啊！石膏都打上了！” ——我这几天在学校住，又要上课，还有论文要改！ 难怪突然来电话要住学校，原来是摔伤了！ 赵川站起身，转身就走，临走时，撞翻了面前的餐盘。季永河被吓了一跳，看着赵川迅速消失的背影大喊：“我下午给你请假啊！” 苏暖和张津津从教室出来，苏暖却坚持让张津津陪她去找周燕。 “我说你疯了吧！看看你这脚，你这脸，你还想去找她？！” “津津，你就陪我去一趟吧！我必须把她找回来！”苏暖拉着张津津的手臂哀求。 “不是我不陪你去，那姑娘已经是朽木了，你还管她干嘛？！你要是再出个什么事，我怎么和赵川交代啊！”估计那个深沉冷漠的腹黑会宰了她也说不定。 “不会，不会的，我一定写好遗书，说明事情与张津津无关，张津津是受我胁迫的！” 张津津无奈，这么多年，她在苏暖面前似乎从来没有赢过！ 下课，周燕抬头就看见宿舍楼下的苏暖，她的腿……是昨天被她伤到了吗？她咬着唇，不敢上前一步。 “燕子！”苏暖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周燕，立kè 扬起灿烂的笑容。她朝她招招手，今天的燕子看起来顺眼多了，不施脂粉，看起来清爽许多。 “你来找我干什么？” “找你回家呀！”苏暖扬起笑容，绝口不提那天的事情，“燕子，我和你哥都很想你，跟我回去吧！” “我哥想我？”周燕自嘲的笑，“他怎么可能想我？！” “燕子，那是你哥哥，怎么可能不想你？” ——燕子，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耳边响起赵川低沉的声音。哥哥，他永远只可能是她的哥哥吗？可是，她不想要他只做哥哥，她想他爱她，像疼苏暖一样疼她！ “苏暖，你装什么好人？！自从我哥有了你，他就不要我了，不关心我了，还经常为了你骂我！苏暖，我恨你！”周燕哭着，转身跑开。苏暖想去追，可是却力不从心，倒在地上。 “暖暖，你小心点！”张津津扶起苏暖，“走吧，她现在钻牛角尖了，你再说也没用！这姑娘怎么像有恋哥情节啊！” 苏暖心头一震，她一直觉得燕子对赵川的感情好像不象妹妹对哥哥那般单纯，但如果真往那方面想也太荒唐，太禁忌了吧！ “只能说，你家赵川的魅力太大了！”耳边又传来张津津的声音，她突然觉得心烦意乱，回学校的路上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校门口，碰到了杨阳和朱梵宇，杨阳看到苏暖就吆喝着：“苏暖，你跑哪去了？你家赵川找你快找疯了，现在还满学校的乱窜呢！” 苏暖一听，和张津津同时白了脸。 宿舍楼下，赵川撑着膝盖，喘着气。 苏暖受伤了！他找遍了学校却不见她的影子，赵川的心浮浮沉沉，有着说不清楚的滋味。 “赵川——” 赵川抬头，循声望去，娇小的身影，脚踝处白色的石膏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她冲他招手，另一只脚蹦蹦跳跳。而张津津在一边，白着脸叨念着：“别跳！别跳！”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赵川快步向苏暖走去。 苏暖来不及招呼，就看见赵川铁青的脸。 “你在干什么？怎么伤成这样？！受伤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赵川怒吼着，苏暖和张津津白着脸，赵川带来的那股风，吹的她们两个人站都站不稳。 暴风雨平息下来，苏暖一笑：“那个，我没事，就是扭了一下脚！” 赵川蹲下来，仔细审视那打着石膏的脚，扬起头，又不确定的问了一次：“真的没事？”他的目光这次看着张津津。 张津津立kè 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赵川站起身，苏暖立kè 露出笑容，带着讨好。 “都说了没事了！” 赵川漆黑的眼眸突然暗下来，他一只手捏住苏暖的下巴，犀利的目光扫过苏暖那微肿的脸，“脸怎么了？” 苏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微肿，依然很疼。 “没事啊！” “苏暖！你当我是瞎子吗？！” 第三十二章 桃花源（四） 赵川铁青着脸，站在一边的张津津缩了缩脑袋，颤颤巍巍的说：“那个！我先走了，你们两个慢慢聊！” 张津津刚想抬脚离开，就听到赵川一声低呵：“站住！”张津津立kè 停在原地。 “到底怎么回事？”赵川长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没事，都说了没事了，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苏暖一边解释，一边朝着张津津挤眉弄眼。 “苏暖！你闭嘴！”赵川又转头看向张津津，张津津看着那冰冷犀利的目光盯着自己，心里一阵慌张。赵川似乎总有种气场，能凌驾一切。 “那就要问你妹妹了我和苏暖在商场逛街碰见你妹妹和一个老男人苏暖不服气上去理论结果那个男人打了苏暖你妹妹又把她推倒了！”张津津一口气说完，停下来后急喘了两口气，接着说：“你慢慢审讯她，我先走了！”张津津快步离开时，还听到苏暖鼓着腮帮子说她：叛徒！ 张津津走后，赵川一言不发的看着苏暖，他是在生气，他气她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他，躲起来，难道她就这么不信任他吗？ “苏暖，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赵川的笑容让苏暖心口涌起酸痛。 她急着上前抱他，可是往前一步，脚踝一阵疼痛，她咧着嘴，扑进了赵川怀里。 “赵川，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怕你担心我，又怕你会怪燕子！我和燕子之间的矛盾已经很深，我不想再因为我，让你们之间的关系变的更差。燕子她只是小，太单纯，不懂事，我可以慢慢教她。”说到最后，苏暖忍不住哽咽，“赵川，我想让你的妹妹喜欢我！” 她温热的鼻息透过衣衫，留在他的胸口，热热的一片，那里正好是心脏跳动的位置。她带着压抑的哭腔，让他知dào ，她有多在乎他的一切。 “我知dào ！”赵川收紧双臂，将她抱紧。 两个人就那么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安静的，完全不理会周围人来人往的异样眼神。初夏午后的阳光格外灿烂，空气中蔓延着月季花的淡淡清香，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他们的爱情，也正如着初夏的阳光，灿烂夺目。更如身后的那片草地，绿意盎然又带着泥土的芬芳。 赵川抱起怀中的女孩，目光如炬：“跟我回家！” 女孩动动那条带着石膏略显沉重的腿，笑着说：“好！”眼中芳华涌动，带着夺人的光彩。 赵川请了几天家，留在家里照顾苏暖，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上课时送到教室，熬夜修改论文时，他就端上一杯茶，自己坐在旁边工作。 赵川喜欢用干净透明的玻璃杯泡茶。台灯下，茶杯升腾出的热气带着温暖的味道。茶叶浮浮沉沉，有些留在杯底，有些飘在水面，大片的叶子展开，透过玻璃泛着青色。 多年后，苏暖始终记得那茶叶泡在杯里的模样，始终记得深夜那口热茶的清香与温暖。 有时她的课少，他就干脆等在教室外，拿着书在教学楼前的树荫下，随意的翻着。 张津津羡慕地说：“你这可真是皇太后的待遇啊！” 苏暖捏起薯片塞进嘴里，躲在那立在面前的课本后，慢条斯理的咀嚼着薯片，笑弯了眼睛。 从那天起，赵川始终没有提起过周燕的事情。苏暖想问，又不敢开口，生怕点了炮捻子，那周燕又得生生被赵川教xùn 一顿。 晚上，苏暖反复看着墙壁上的钟表，傍晚，赵川说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可现在眼看十二点了，却依然不见踪影。她的腿已经拆了石膏，可伤筋动骨的事始终不容易痊愈，所以苏暖还是处处小心。她踱步到门口，又回到客厅，反反复复走了好几个来回，感到脚踝又有一点隐隐作痛了，才回到客厅，最后干脆换好衣服准bèi 下楼去等他。 刚把衣服套在身上，赵川就进门了。 “你去哪了？”苏暖赶忙上去问，“你的嘴怎么了？” 昏暗的灯光下，赵川嘴角的口子还在往外渗血。苏暖来不及多问，转头就去柜子里找医药箱。处理这些伤口，苏暖不再话下，可是除了嘴角的伤口，他的手背和手臂上还有许多细碎的伤痕，殷红的血不断渗出来，紧紧的揪住苏暖的心。 “你怎么了？去哪了？和人打架了？”苏暖颤抖着声音问。 赵川故作轻松的一笑说：“该傻的时候你还挺聪明！” 苏暖低着头，顾不上他的取笑，修长的手指娴熟的为他处理伤口。几分钟之后，大点的伤口都被包扎好，细碎的伤口也消毒后处理妥当。 赵川抱过苏暖，闭着眼睛说：“你这个私人医生当的很称职呀！” 他轻笑，她却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 “你那天挨打也这么哭了？”赵川抹掉她的眼泪，挑着唇角问。 “赵川，你……” 赵川看她瞪圆的眼睛，知dào 她已经猜出了他去干了什么。好不容易才从周燕那里逼问出那个男人的住址，原来他有老婆孩子，却和周燕纠缠不清。周燕哭着说她错了，赵川抹着唇角的血说：“打他，是为了我的女人，也为了我的妹妹！” 周燕哭的肝肠寸断…… 苏暖抚上赵川苍白的脸颊，在他受伤的唇角印上一个轻吻，然后说：“赵川，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呢喃细语，带着无限柔情和爱意。赵川的心酥酥麻麻的痒起来，他吻上苏暖的唇，扯到唇角的伤口时有些刺痛，他的吻急切而狂野，轻而易举的席卷了苏暖的全部理智，除了接受，回应，她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 没过几天，苏暖在教学楼下看到了周燕。她知dào ，周燕是来找她的，可是从她的面色里，她看不出是好是坏。只有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一步步的走向她。 “姐——”周燕突然开口。 苏暖被吓了一跳，怔在原地。 “苏暖姐，对不起！”周燕的眼睛里充盈着泪水，苏暖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除去厌恶之外更多的情感。 “没，没关系！”苏暖结结巴巴的回答，好像还没有从这样的震惊中回过神。 周燕看着苏暖，依然觉得有些别扭。她本无意伤害她，可是却害她挨了打，又摔了腿。那晚，赵川带着一身伤口来找她，他说他为了自己的妹妹。她知dào ，他去揍了那个男人。那男人第二天就打电话来训斥她，他怒气冲冲的怒吼：“你哥是疯子吗？打起架来不要命吗？！” 周燕挂下电话时，想起赵川告sù 她：“燕子，你想要的一切哥哥都能给你，可是除了爱情。苏暖已经掏空了我的心！燕子，好好爱hù 自己，只有当你爱自己，才会有人真zhèng 爱你！哥哥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周燕失声痛哭，他又一次判了她的死刑，结结实实的，不留一点余地，不留一点幻想。 苏暖看着周燕转身离开，有股心酸哽在喉头。她不知dào 该说什么，难道说，他是你哥哥，所以你不能爱他。 苏暖长叹一口气，看看此时阴霾的天空，打了一个喷嚏。该死的鼻炎！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起点。 赵川依旧每天早晨起床准bèi 早饭，厨房里豆浆机轰鸣，燃气灶的蒸锅里，冒着白色的烟雾，那锅里有时是包子，有时是馒头，有时是蒸饺。 苏暖依旧每天早上赖床，醒来时，揉着睡眼轻松的眼睛，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抱着赵川的腰身撒娇。当然了，作为赵川，却非常享shòu 这一切。他总是半眯着眼睛，感受那具温暖的身体给他带来的温柔享shòu 。 赵川因为出色的工作能力，被实习公司提前录用，每个月薪水不少，让苏暖很是羡慕。赵川毕业典礼那天，苏暖和周燕都去参加了。周燕的状态好了许多，看见赵川和苏暖，温柔的喊着：哥哥，姐姐。那眼睛里带着不曾有过的清澈和真诚。苏暖在心中长叹，终于都过去了。 大四结束时，苏暖也顺利完成了论文答辩，虽然整个过程磕磕绊绊，但好歹是有惊无险。 大五开始，苏暖开始了在医院的实习，逐渐变得忙碌起来。每逢深夜，当她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时，客厅的里依然有温暖的灯光。赵川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翻着书，侧脸的黑色阴影犹如剪影。他看见她回来，立kè 向她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资料。 苏暖将疲惫的身体倚靠在赵川怀中，下一秒就进入梦想，呼吸延绵悠长。 赵川无奈的笑，将她抱起来放进卧室的床上，在她的额头印上轻柔的吻，看着她眼底的青色，有些淡淡的心疼。 苏暖偶尔遇上张津津，两个人选的科室不同。张津津在内科，而苏暖选了外科。张津津说她还是见不了那些血淋淋的皮肉，苏暖则笑着说，我喜欢。张津津说她是另类。苏暖淡笑不语，要知dào 她从小在家里都是抱着那些解剖图册长大的。父亲有时候闲下来，还会给她讲解一下，这算是他们父女惟一的交流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张津津端着盘子跑过来。 “苏暖，告sù 你一件事情！”张津津神mì 兮兮的四处张望了一圈。 “什么事呀？贼头贼脑的！”苏暖嗤笑，依旧低着头继xù 吃着红烧肉。 “你家赵川没给你说吗？” “什么啊？” “学校选派的公派留学，其中有赵川，可是他弃权了！” “什么？”苏暖一下站起来，撞翻了面前的餐盘。 赵川，居然放qì 了公派留学的名额！ 第三十三章 因为爱情（一）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依然可以为你疯狂。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王菲赵川放qì 了公派留学的机会！ 苏暖一下午反复想着张津津告sù 她的这个消息。赵川似乎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记忆中，他似乎说过，如果可以有机会，他一定会去看看外边的世界。苏暖依稀记得，那天他们坐在英语角前边的草坪上，白云蓝天，他望着远处，一脸向往。可如今，他却放qì 了这么大好的机会。 苏暖下午请了一会儿假，早早的就跑到赵川公司楼下。她坐在花坛边，像无数次等待他一样，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呦！苏姑娘来了！” 苏暖跳下花坛，拍了拍屁股：“你好！老季！” 季永河笑着说：“等赵川呢？他们部门今天好像要加班！” “没事，我也没事，再等等他！” “要不，我去给你叫一声！” 季永河转身就要往公司走。苏暖急忙拦住他，“不用，不用！别打扰他工作了，我再等会儿！” 季永河和苏暖道别离开。在车站，他依稀还能看见苏暖的身影，坐在花坛边，身型瘦小。 真是个好姑娘！季永河在心里感叹。突然间就有点羡慕赵川的好运。当年，苏暖和赵川是最不被看好的一对，没想到两个人却一直这么如胶似漆的走过三载。季永河上车前，又回头看了看苏暖，妈的！也不知dào 老子将来能不能找这么好一个姑娘。 赵川从公司里走出来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外边已经漆黑一片了，只有寥寥几盏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 那女孩，站在灯色下。依旧是那个老游戏，地上隐约可见的几个方格，女孩在方格中间跳来跳去，身姿轻盈。 “阿嚏——” 赵川看见她捂着嘴打了个喷嚏，估计又是鼻炎犯了！他快走几步，在她身边站定。 “等很久了？” 苏暖抬头，看见是赵川，一脸委屈，“好几个小时了，腿都麻了！” 赵川挑起唇角，露出微笑。苏暖的世界，因为那抹微笑，一片晴好。 “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还不回家休息？” 这段时间，她的确是够累的，可是还是迫不及待的想知dào 答案。 “赵川——阿嚏！”苏暖懊恼，她的鼻炎总是犯的不是时候。 “你是小狗吗？怎么对气味那么敏感？” 赵川说着，还是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口罩。口罩放在保鲜袋里，包裹的严严实实。苏暖看着那洁白的口罩发愣，心中有股热流在缓缓流动。 “不是味道，是灰尘好不好？和你说不通！”苏暖嗔怒，接过口罩，背过身戴上，眼睛中却有着分明的喜悦。 两人并肩走在路边，身影被路灯拉长，苏暖突然觉得肚子饿，于是提议去吃夜市。 夜市里人潮拥挤，赵川将苏暖护在怀中，小心翼翼。苏暖手里拿着一串炸鱿鱼，每吃一口，都会发出开怀的笑声。她似乎就是那么一个容易感到快乐的人，用简单的游戏把枯燥的等待变的有趣，而此刻手中的那一串在油锅里反复煎炸的鱿鱼，就可以轻易让她开怀。 赵川拉着她手臂的手紧了紧。一天疲惫的心情，也随着苏暖的笑声放松下来。 “赵川，你知dào 我们学校今年公派留学的名额里都有谁吗？”苏暖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嗡嗡的，险些被路边的吆喝声淹没。 赵川搅着米线的手一滞，抬头望去，苏暖的小脸几乎都藏在口罩里，清澈如溪流的般的光华在明亮的眼中缓缓流动，耐心而认真的等待他的答案。 他早就猜到，这件事情是终究瞒不了她的。 “你知dào 了？”赵川漫不经心的挑起嘴角，又低下头，继xù 帮苏暖拌着那碗麻辣米线。 苏暖摘下口罩，“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她声音提高了八度，清脆而清晰的传进赵川的耳朵里，连同周围的声音一起，震的他耳膜一阵嗡鸣。 和她商量？！和她商量，她就会用一堆为他好的理由逼他离开。他，不想离开她，甚至，有些害pà 。 “和你商量能怎样，反正我已经拒绝了！”赵川把拌好的米线推到她面前，抬起头，正好对上她薄怒的目光。 她不动筷子，用目光与他对峙，“赵川，你为什么要放qì ，这不是你一直的梦想吗？” “你又不去，我去什么？！”赵川终于败下阵来，狼狈的移开目光。 “你管我去不去？你可以先去，等我毕业了就过去找你啊！” “可你说过，你不喜欢国外，你吃不惯西餐，你说你不喜欢用刀叉，觉得那样一点点的切一块肉实在是麻烦……”他声音低沉，语速很慢，一字一句的回忆。 她，好像是这么说过。可那是因为她从不知dào 有一天她需yào 面临选择。为了他，她可以去试着喜欢那些麻烦的西餐。她从不知dào ，自己的几句玩笑话，就这样轻易改变了他的命运。 “再不济，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回来啊！” 赵川抬头，依然是那熟悉的笑容，“我不放心！” “不放心我？” 赵川摇头，“我不放心的是时间，是距离！”更加不忍心看着她与他相隔大洋彼岸，忍受着思念的侵蚀。 “赵川……”苏暖哽咽，“为了你，我可以试着喜欢西餐……” “为了你，我也可以放qì 梦想……” 赵川目光如炬，说出心里最真实的独白，看着对面的女孩笑中有泪，他突然觉得安然向暖…… ——如果我和你想要追求的权利冲突了怎么办？ ——那我就选择暖帐芙蓉被。 原来，他真的选择了她。 苏暖下班时，张津津正在办公室门口等她。 她慢条斯理，心事重重的收拾东西。张津津看着她那张若有所思的脸，自然知dào 她心中在担心什么，八成是赵川真的是为了她放qì 了留学，而苏暖，正在因为自己耽误了赵川的前途而忐忑不安。 “我说你昨天回去和你家赵川谈的怎样啊？”张津津揽住苏暖的肩头问。 苏暖垂下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遮盖住所有答案。 “他真的是为你放qì 了？”张津津猜测。 苏暖点头，复而又抬起眼眸，“你说我这心里怎么这么矛盾？我明明应该开心他为我作出的牺牲，可是，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情愿他告sù 她，等着我，我要留学去了。她愿意经受时间和距离的考验，愿意忍受思念的折磨。 “行了，别矛盾了！我说以你家赵川的能力，走哪不是人中龙，非要跑到那美帝国主义才能出人头地吗？”张津津拍了拍苏暖的肩膀安慰道。 “话虽这样说……”可她在意的是，他为她放qì 的，是自己的梦想。 两个人穿过医院的人潮，刚走到医院大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抬头间，竟是那个许久不见的女孩，午钰。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愿意主动开口。 “你有事吗？没事让路！” 午钰不理会张津津，目光依然直视着苏暖，“我想和你谈谈。” “好！” 当两个人在一家茶舍坐下来时，窗外已经是华灯初上，又是一个深秋。 苏暖点了一个清茶，茶端上来时是用陶瓷杯装着的，她看不见茶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看不见茶叶在水中盛开，顿时没了喝茶的兴趣。她修长的手指沿着杯子的轮廓反复摩擦，沉默着，不愿意说出第一个字。 午钰看着对面的苏暖，沉默，平静的坐在那里，眉间有着淡淡的倨傲。那股倨傲是在赵川面前不曾有过的，她，高傲如天鹅，可是在赵川面前她却放下了一切高傲，将自己伪装成一只丑小鸭。所以，最后，她理所应当的得到了爱情，而她却败下阵来。她一直以为赵川淡然的性格是需yào 时间去磨砺的，可最后她才明白，他需yào 的是强烈的感情一点一点的侵蚀他的心，他其实是渴望被占据的。 “你，知dào 赵川放qì 了公派留学的名额了吗？”午钰禁受不住沉默与僵硬的气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苏暖抬眸，薄唇轻启：“知dào ！”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午钰倾斜身体，蹙眉质问。 “这恐怕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吧！”苏暖清清淡淡的声音却给了午钰致命的一击。她的确是多管闲事了。 “我是作为老同学，不想他这么放qì 自己的前程！”午钰情绪激动，眼波翻滚，可是在苏暖的眼中却是另一番解读。 “你还爱着他吧？” 苏暖的问题让午钰一怔，她慌忙移开眼睛，却依然看见苏暖唇角那抹笑容，带着漫不经心的讽刺。 “是又怎么样？”午钰沉吟。 “如果是，我愿意和你聊聊赵川的未来，起码，我们都是关心他的那个人！” “你……”午钰气结。 苏暖佯装没有看到午钰的愤nù ，她淡然的移开眼睛，看向窗外，窗外的街景一派生动，“午钰，决定是赵川做的，放qì 还是留学，不是我能左右的。” “他分明就是为了你放qì 的！”这是让午钰最难以接受的，那个淡然高傲的男孩，居然为了一个女孩放qì 自己的梦想。 “他是为爱放qì 的！不是为我，假如今天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我相信他也会为你放qì 的！”赵川的心有着对爱的无限向往。 “爱？”午钰喃喃自语，她想起赵川父亲的强势，母亲的懦弱，想起年少时，那个男孩总是紧蹙的眉头。原来，我们每个人的心都会不自觉的靠向温暖，靠向幸福，就如飞蛾扑火，即使知dào 下场悲惨，也在所不惜。 第三十四章 因为爱情（二） 午钰怔怔的坐着，看着苏暖茶杯里升腾出的热气，氤氲缠绕，让人觉得温暖。正如赵川说起苏暖时，眼中的温暖一样。 “你知dào 公派留学的机会有多难得么？”那天刚刚得知赵川放qì 留学的消息时，午钰便怒气冲冲的去找了赵川。 “是吗？对我来说，都一样！”赵川垂着眼眸，食指在桌子的边缘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敲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什么都一样？这怎么能一样呢？！赵川，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难道你不记得自己的梦想了？！”午钰气结，这样的赵川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赵川了，她想看到的，依然是那个桀骜不驯，充满斗志的男孩。 梦想，始终没有那个粗心大意，慌慌张张的女孩来的重yào 。 赵川抿着唇，抬头看向窗外。恍惚间，有熟悉的身影从窗边闪过，再定睛一看，那仅仅只是相似，再相似，都终究不是她。所以，没有任何人与事能代替得了她。即便是梦想，也一样。 “赵川，你是为了苏暖吗？”赵川的沉默让她觉得心烦意乱，终究还是开口问了最不想问的话。 赵川垂眸，复而又抬眸看向她，眼中有着她从不曾见过的温柔。午钰不想承认，这样的赵川很迷人。恍若已经褪去青涩，成为一个知冷暖的成熟男人。 “我想为了梦想而前进，但是没有她的陪伴我做不到！”赵川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对着逐渐苍白了脸的午钰说：“如今，她是我惟一的梦想！” 惟一，午钰扯开嘴角留了一抹嘲笑的笑容给自己。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是他的惟一，可终究还是自作多情了。 苏暖端起茶杯，沿着杯边吹了吹气，将漂浮在水面的茶叶吹开，小心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 午钰看着自己的杯子，玻璃杯里的冰红茶颜色固然美丽，炫目，但，终究是冰冷的。 而赵川想要的，却是温暖……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那么僵持的坐着，好像今天不把面前的那杯茶喝完，就有点吃亏似的。苏暖三下五除二，将一杯热茶倒进肚子里，然后，站起身，与坐在对面的女孩道别。此时，她很想赵川，只想快点见到他。 苏暖从茶社走出来时，街边正是霓虹闪烁。她将脖子上的围巾紧了紧，大步朝着汽车站的方向走去。午钰看着苏暖的背影快速的消失在人群，一股怨恨萦绕心头，挥之不去。苏暖能给他的，她也能给，为什么就一定要选她？她爱他只会比苏暖多，不会比她少，为什么？就只能是她！ 苏暖从楼下的便利店出来，正好遇到下班回家的赵川。苏暖从身后，跳上赵川的背。 他的背宽阔而温暖，苏暖竟然感觉有些昏昏欲睡了。 “赵川，我有没有告sù 过你……”苏暖眯着眼睛。 “什么？”赵川侧头，却只感觉到背上的女孩温热的呼吸。 “我爱你……” 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在胸口翻滚，赵川背着身后的女孩，黑眸中，有璀璨夺目的光在闪耀。他希望这条路漫长，悠远，他可以背着她，一直的，走下去…… 年底时，赵川发了一笔数目可观的年终奖。苏暖看着银行卡上逐渐积累的数字，笑弯了眼睛。 “怎么现在这样财迷了？”赵川忍不住嗤笑苏暖。 苏暖转头，依旧弯着眼睛说：“老公会挣钱，哪个女人不开心？！” 赵川的笑容因为苏暖的那句“老公”，更深了，连眼底都闪烁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明天就要过年了，你不回家吗？”苏暖突然收敛笑容，认真的看着赵川。他，似乎有许久没有回家了。 赵川还来不及收敛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回！” “为什么？” 赵川沉默着，苏暖大胆的猜测：“是因为我吗？”她依稀记得燕子说过，他的父亲并不喜欢她。 赵川起身，将苏暖拉进怀里，“别胡思乱想，关你什么事？！” 赵川不想说，苏暖也不再问。她知dào 他做事情总有自己的理由，他不是个冲动的人。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苏暖中午回家，和母亲，父亲一起吃了顿饭。晚上，父亲和母亲要值班，苏暖索性也说自己要去医院，叫了赵川，季永河，张岭和张津津去看烟火。 那天烟火璀璨夺目，苏暖和张津津在人群中蹦着，闹着。清脆的笑声席卷了一切喧嚣，赵川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那个在人群中微笑的女孩。 他对着她笑，含蓄而温柔。 他轻启薄唇…… 天空中烟火炸开，五彩绚烂的颜色照亮了黑夜，烟火的轰鸣声遮盖了他最真诚的告白。 “你说什么？”苏暖站在离赵川几步之遥的地方，扯着嗓子，吃力的问。 赵川看着她五彩绚烂的眼眸，轻笑，摇头…… 那时，他以为自己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向她告白，所以，他从不急在一时。只是……时间，却改变了我们最真诚的初衷，将一切真实模糊，让你看不清楚它本真的模样。 看完烟火，张岭和张津津又提议一起去唱KTV。 季永河点了零食和啤酒，准bèi 着今晚不醉不归。苏暖和张津津也举双手赞成，说就当为自己的毕业散伙饭提前演练了。 几个人唱着，喝着。喝着，唱着。 张津津起哄，一定要让苏暖和赵川唱首情歌对唱，于是两人点了那首《你是我心中的一首歌》。 苏暖的声音娇媚，清澈中带着慵懒，和王菲正好有几分相似。而赵川低沉干净的声音更是透着迷人的气息。 两人声情并茂，时不时的对望，眼波流转。 张岭忍不住叫起来：“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肉麻？！我们还是单身！” 张津津举着酒瓶一口气下了半瓶，她扬着头大喊：“赵川，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迷人？！” 最后，站在场中间的苏暖笑的气不成声，实在没有办法再唱下去。一首本应是年度最默契的情歌对唱，戛然而止。 “暖暖,我怎么就没你那么好运，碰上赵川这么一个奇葩！不，不，应该是精髓，不，好像也不太对！”张津津的舌头，明显已经有点发直了。 苏暖笑着靠在她肩头：“会的，我们每个人都会幸福的！” “你怎么知dào ？”张津津猛的坐起身，瞪着眼睛问苏暖。 “因为我们都是好孩子呀！”苏暖眨着眼睛，目露单纯的光。 张津津瞥瞥嘴说：“什么好孩子呀！好孩子还看A.片？好孩子还早恋？我早已经和好孩子不沾边了！”张津津说完，突然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她抱住苏暖，抹着眼泪，“暖暖，我不想和你分开……” 苏暖的心里酸痛起来，她轻轻拍着张津津的背，小心安抚，也许，我们每个人都逃不开分别的结局。 “津津，哭什么呀，咱们都在A市想见个面还不容易？”可后来，苏暖才知dào ，有些人真的只能隔岸想念，想看看她的眉眼，还真的是很难。 “暖暖，就你狠心，心里永远只有赵川，说走就走，说把我抛弃就把我抛弃了！”张津津愤恨不已，自从赵川出现，就抢走了她最好的朋友。 “赵川——我要和你挑zhàn ！”张津津站起身，冲着正在和季永河说话的赵川喊起来。 赵川闻声回眸，却只看见苏暖极力忍耐的笑意，赵川用眼神询问，苏暖只是无力的耸肩。 那个晚上，一个半醉半醒的张津津喝翻了大伙，除了赵川是清醒的。季永河和张岭醉了之后抱在一起，共同缅怀自己那已经逝去的大学时光。 张岭痛苦不已的对着已经睁不开眼睛的苏暖说：“暖暖，明明是我先认识你，为什么你要看上赵川？我哪点没他好？” 苏暖猛然张开眼睛，认真地说：“你哪点都没他好！” 张岭仰天长啸，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悲痛。 从KTV出来，赵川像塞麻袋一样把张岭和季永河塞进出租车里，告sù 了司机地址，放了100块钱，后退几步，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随后，又一手抱着苏暖，一手扶着张津津从KTV走出来。 苏暖看了看赵川右手边的张津津，娇嗔：“行，行啊，你，左，左拥，右抱啊！” 赵川无奈的看看两侧，还真是！ 苏暖又眯起眼睛，断断续续地说：“算，算了，我，的好姐妹，便宜，你了！” 赵川忍不住笑起来：“胡说什么呢！” 苏暖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美，美的肝，肝儿疼了吧！” “我说苏暖，找揍呢！”赵川笑着威胁。 苏暖在赵川身前站定，却依然左右摇摆：“别，别不承认，看，看这脸笑的！” 赵川彻底无语，又重新将她搂紧怀里，拖着张津津坐上了出租车。 一路上，车里的情况确实有些诡异，一个男孩和两个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女孩。司机不时的从后视镜里，用警惕的目光观察赵川的一举一动。 把张津津送回家时已经凌晨两点了。 苏暖喊叫恶心，赵川让司机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苏暖下车坐在路边，东倒西歪。 赵川在苏暖身前蹲下身，“上来！” 苏暖看着那温暖而宽阔的背，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她跳上他的背，舒服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赵川，你，你的背真，舒服！”苏暖满足的用侧脸磨蹭着他的背，像只正在向主人撒娇的猫。 阵阵寒风吹来，吹走了苏暖的几分醉意，脑子就突然灵光起来。 “赵川，你说过要带我旅行的！” “嗯！” “赵川，你说过要带我去看相声的！” “嗯！” “赵川，你说过要把工资全上交的！” 这个他有说过吗？“嗯！” “赵川，你说过我一毕业就娶我的！” “嗯！” “赵川，我想听你说你爱我！” 赵川抿着嘴，笑着，就是不说苏暖要求的那句话。苏暖不乐意，在他身后蹬着脚，叫嚣着，直到家门口。 楼道的声控灯被苏暖软软糯糯的声音点亮，家门口站在一对苍老凄清的背影。 赵川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爸，妈！” 老人转过身，在看到他身后背着的女孩时，嘴唇逐渐失去血色。 赵川的父亲扬起颤抖的拳头，一拳砸在赵川的脸上。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第三十五章 爱不可及（一） “几步之遥，一生距离。风欲静，而心不息。后会有期，却无爱可及。相濡以沫，空留一口气……” ——王菲赵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结结实实的承shòu了父亲的一拳。苏暖从他背上惊慌失措的跳下来，怔立在原地。她惊恐的睁大眼睛，那双眸中依然带着酒醉后的氤氲。 赵川的父亲与他面对面的站着，垂在身侧的手，依然不受控zhì 的颤抖着。他抖着唇，“你，你这个兔崽子！” 苏暖转头，正好kàn 见赵川鼻子中的猩红缓缓流出，她慌忙的从包里掏出纸巾，“赵川，你流血了！” 赵川抬手抹掉血迹，却又有新的血液缓缓涌出来。 苏暖抖着手，给赵川擦拭，一边擦一边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叨念着，“不知dào 有没有伤到骨头！” 突然间，一股力量，苏暖娇小的身体被推倒在地。 “爸!”赵川拉过父亲的手，慌张的去扶倒在地上的苏暖，“怎么样？有没有事？伤到没？” 对门邻居门锁响动，苏暖苍白着脸立kè 从地上爬起来，“叔叔，进房间再说吧！” 苏暖哀求着，却倔强的不流出一滴眼泪，哪怕那泪水已在眼中积聚成一汪泉水，她也努力的克制它们不划出眼眶。 赵川看着苏暖从厨房端出两杯茶放在小客厅的茶几上，他原本明亮漆黑的眼眸笼罩上了一层黑雾，逐渐暗沉。 苏暖垂着头在赵川身边安静的坐着，局促紧张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指节微白。 室内一片沉寂，压抑的空气缓慢的流动着…… “爸——” “别喊我爸！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爸？！” 赵川父亲疾言厉色，苏暖白着脸，抬起头，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叔叔，阿姨！”赵川的父母终究没有再把怨气出在苏暖身上，他的母亲甚至还向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沉默又一次无边无际的蔓延着……呼吸声此起彼伏，急促的，悠长的，愤nù 的，委屈的…… “我听说，你放qì 了留学名额？”赵川的父亲点燃一支烟，终于忍不住开口。 “是的！”赵川抬眸，目光无所畏惧。 “你还好意思说是！”赵川父亲手中的烟重重的扔在地上，溅起微弱的火星。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赵川父亲抖着手指，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站起身，蹒跚着脚步走近赵川，对他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攻击。 “孩子他爸，别打了！”赵川妈妈在旁边哀求着，却始终没能阻止赵川父亲的铮铮铁拳。 苏暖呆了，她看见赵川的眼眸中逐渐蔓延的绝望，赵川，她的赵川，她放在心坎里疼爱的赵川，原来一直都在经受着这样的痛苦。 “你住手！”苏暖的声音在黑暗的夜里格外刺耳，她抖着唇，眼泪终于不受控zhì 的掉下来，滚烫的，快要灼伤脸侧娇嫩的肌肤。 她冲到赵川前，扯开赵川父亲的手。那个看似娇弱的女孩，此刻却有着惊人的力量。 “你怎么能这样打他？他是你儿子还是仇人，你分得清楚吗！”苏暖挡在赵川身前质问，她不明白一个父亲对待自己的儿子怎么可以下此狠手。 “暖暖，你别管！”赵川固执的想要推开她，苏暖转身，愤nù ，充盈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它们逐渐膨胀，等待着爆zhà 的刹那。 “我不管谁管？我把你当宝似的疼着，爱着，谁要这样对你，就是不行！就是不行！！不行！！”苏暖跳着脚，嘶声力竭，白皙修长的颈上有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暴起。她已经顾不得优雅与尊重，也许是因为酒精给了她力量，此刻，她只想好好的保护眼前的男孩，保护他再也不要受到一点伤害！ 赵川沉默了片刻，黯淡的眸子终于看到流光溢彩。他一把拉过苏暖抱在怀里，胸口滚烫，眼眶微红。 “你！你！你想娶这女孩，一千一万个不行！”赵川父亲指着在赵川怀中哽咽的苏暖，气愤的对赵川说。 “娶谁是我的自由！”他口气强硬。 “自由？你和谁谈自由？你娶她，燕子怎么办？！” 燕子？！苏暖听得清晰，听得明白。 ——这是我妹妹，燕子！ 他说过，那是他的妹妹。 “什么燕子？为什么娶燕子？她不是你妹妹吗？”苏暖扬着头，惊慌失措的目光在赵川苍白的脸上流转。 “我告sù 你川子，除了周燕，你休想娶别人！” 周燕？！原来她姓周，不姓赵！燕子……她居然一直以为她叫赵燕！她一直天真的以为燕子对她的仇视是出于对哥哥的依恋，原来，真相却是这样的。 苏暖搬回了家里，母亲纳闷，不是坚持要住校么？不是说什么要和好朋友一起走完最后的日子吗？当初她和她爸爸，三请四请的，就差拿大轿子去抬了，她都坚持不回来，怎么这会儿突然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就跑回来了？ 即使苏暖的母亲有各种疑问，可是看到女儿精神萎靡，也不好多问什么。 苏暖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耳边还依稀留有那夜的吵杂声，脑袋中一阵轰鸣，头疼愈烈…… 那夜，赵川带着她离开，跑在路上，气喘嘘嘘。他突然停下脚步，她却因为惯性的驱使，硬生生的撞进他怀里。于是，他死命的抱紧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暖暖，相信我，我根本不知dào 这件事情！那年暑假我回家时，和父亲起了争执，他才脱口说出了这件事情，我一直把周燕当妹妹一样看待……” 苏暖安静的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急促的语气，絮絮叨叨的解释。她从字里行间听出了他的恐惧，他紧抱着她的双臂告sù 都告sù 她，他在害pà ，害pà 失去她。 脑海中还留着赵川父亲粗暴的残影，此刻，苏暖对赵川除了心疼，找不出更多的情绪，更何况是气他，怪他。原来，赵川，真是她放在心坎，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那个人。 “赵川，我相信你！真的，相信！”如果她连他都不相信，那她真的不知dào ，此生，她还能信谁？ “丫头，爸爸回来了！”房间门口传来父亲和霭的声音。他安静的站在门口，礼貌的和自己的女儿打招呼。 父亲，原本代表着一个家庭的生命力，可赵川的父亲…… 苏暖暗自叹气，转头看着父亲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然后温柔的说：“爸爸，欢迎你回家！” 苏暖的父亲因为工作的性质很少在家，今天一回来，就听到自己的妻子说起女儿的状况。女儿的乖巧与听话，让他很少担心，在女儿的童年，他因为工作繁忙也让她缺失了很多父爱。苏暖的父亲又笑着说：“我能进来和你聊聊吗？” 苏暖垂眸，“当然！” 父亲似乎一眼就看穿了那被女儿悄悄掩藏起的心事。 “谈恋爱了？”父亲开门见山，而苏暖，也喜欢这样。 “嗯……”苏暖点头。 “吵架了？”父亲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抚摸着女儿柔软的黑发，感觉只那么一瞬间，女儿便长大成人，婷婷玉立了。 苏暖抬头，脸上依然是她最招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会随着心情，有时浓，有时淡。 “他父母来了，可是好像不太喜欢我！”苏暖懊恼的耸了耸肩膀，看着父亲无奈的一笑。 “不可能吧！”父亲夸张的叫出来，“我苏伟的女儿又漂亮，又优秀，居然会被他父母嫌弃！” 父亲的样子让苏暖原本乌云密布的心渐渐的有了转晴的趋势，“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说完，苏暖和父亲相视大笑起来。 “暖暖，万事开头难，用在爱情上也一样！喜欢就去争取，爸爸支持你！”父亲站起来，准bèi 离开。 苏暖看着父亲皱了皱鼻子，欢快地说：“谢谢爸！” 假期结束，苏暖又在医院开始了实习生活。张津津总是频频抱怨，自己的实习老师怎样苛刻，骂人怎样凶，可苏暖却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待遇。她的老师总是慈眉善目，对她的错误温柔批评，对她的问题，殷切指导。当然，她知dào ，这全仰仗了她有一个给人“开瓢”成瘾的爹。 苏暖下班从医院走出来时，已经凌晨了。虽然已经快二月底了，A市却寒风依旧，冷的让人直不起腰。 她将脖子上的围巾又多绕了几圈，又顺势将口罩拿出来戴上。再抬头时，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赵川。 “这么冷，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他身上甚至衣着单薄。苏暖要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他，却被他阻止。赵川把苏暖的围巾重新紧了紧，“我不需yào ，你戴好就成！” “怎么会不需yào ？你看你冻的嘴唇都发紫了！”苏暖不依不饶的叫唤着，就像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赵川无奈的笑，“既然怕我冷，那你就抱着我吧！”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彼此凝视。片刻后，苏暖抱住他的腰身，埋首在他怀中，他的怀中此时寒气逼人，已经没有了她曾经依恋的温暖。 我想你，苏暖！ 赵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那凝结的白色热气逐渐被寒风吹散。 “赵川，你父亲……” “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 赵川的耳边此时还留着几个小时前父亲的嘶声怒吼。母亲与周燕站在旁边默不作声，这是这么对年来，他们家一直以来的模式。 “不管您同不同意，苏暖我是娶定了！”赵川看着父亲，漆黑的双眸中那显而易见的怒气已经快要喷发出来。 第三十六章 爱不可及（二） “你，你想娶她，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赵川沉默转身，准bèi 离开，却被周燕一把拉住，“哥，别走！”依稀记得某一年也是这么一个冬季，年幼的赵川离家出走，却差点冻死在山上，这几乎成了周燕的梦魇。 “爸，我不想嫁给哥！”周燕的声音很小，却带着坚定。 “你说什么？”赵川的父亲蹙眉，又问一次。 “我说，我不想嫁给哥，我不喜欢他，爸，我怎么可以嫁给自己的哥哥啊！”周燕等待声音高了八度。 “你们两个人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我知dào ，可是爸，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您是从小把我们当成兄妹来养的，我对我哥，只有妹妹对哥哥的感情！”周燕咬着唇，硬生生的将自己心里那份最纯真的爱情阉割，很疼！痛不欲生！可与其大家同归于尽，不如放各自一条生路。更何况，那个干净，漂亮的女孩，是那么爱赵川。 再见了，我从小就爱着的男孩。可她却依然无比庆幸的是，他永远还会以另一种方式存zài 在她身边，她的哥哥！ “好！好！你们兄妹俩现在一个鼻孔出气呀！”赵川父亲更气了！ “爸，我哥和苏暖姐很相爱的，您就……” “哼！苏暖？门都没有！就凭她蛊惑你放qì 出国，她也别想进我们赵家的门！” “哼！”赵川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您以为赵家是什么高枝儿呢？穷乡恶水而已！” 赵川父亲扬起的手被被赵川拉住，“曾经我允许你揍我，是看在你给我生命的份儿上，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允许您扬手打我！” 苏暖在赵川怀中扬起脸，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疼吗？” “不疼！” 苏暖的手贴上他的胸口，感觉单薄的衣衫下，火热急促的跳动，“这儿呢？” 赵川抿着薄唇，深邃的目光里有苏暖的影子。曾经很疼，但，对面的女孩却填补了他内心黑洞。 赵川露出笑容，带着淡淡的释然，“有你，真好！” 第二天苏暖轮休，一早就出了家门。她路过赵川楼下的超市，买了一些食材，然后匆匆上楼。 苏暖在门前站定，她深吸了几口气，将笑容提前演练了许多次，才抬手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赵川母亲看到门外的苏暖，微微一愣。 “阿姨，您好！”苏暖扬起笑容。 “你，你好！”赵川的母亲一边和苏暖打招呼，一边朝门内不安的张望。 “我可以进去吗？”苏暖扬了扬手里的购物袋，露出的轻松的笑容。 赵川的母亲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让开门口，让苏暖进门。 依然是那样熟悉的味道，这间小屋，依然还留着属于她的味道，可是再走进来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惆怅。苏暖站在客厅环顾四周，心里满是眷恋和苦涩。 “你来干什么？！” 低沉的质问声在狭小的客厅里突然响起。苏暖回神转身就看到赵川的父亲从卧室走出来。沙发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被子，估计赵川每晚都窝在着狭小的沙发里辗转反侧吧！ “叔叔，您和阿姨还没吃饭吧！我今天休息，来给你们做饭。” 赵川的父亲犀利的目光扫过苏暖脸上的笑容，他默不吭声的走到沙发边坐下，佝偻着腰身，咳嗽了几声。 “叔叔，您咳嗽多久了？” 赵川父亲依然吹着眼帘，对苏暖的问题毫无反应，他的无视让苏暖有些尴尬。 “叔叔，我学医的，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可以帮您看看！” “他爸就是有点感冒了！”赵川的母亲从厨房走出来，端了一杯茶递到赵川父亲的手里。接着有抬头看着苏暖。 这姑娘长的真漂亮，和他们家川子真是一对呀，可这城里的姑娘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的，她作为母亲，确实不放心把自己的儿子交给这样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孩。 赵川母亲微微一笑：“姑娘，你还是回家吧！你和川子的事，我们看就算了吧！我们家川子哪里能高攀你这样的城里姑娘啊！” 苏暖依然站着，在客厅的中间，手里的购物袋很重，提手勒得她手指发麻。 “阿姨，我和赵川分不开……”苏暖的声音很轻，又显得很局促。以至于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分不开也得给我分开！”赵川父亲的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声，玻璃与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她分明看见了那个茶杯下的数条裂痕。 苏暖的心，疼着，呼吸逐渐急促起来。那套茶具，是她与赵川最喜欢的。当时他们两个人一起布置这个小家时，千挑万选的。赵川用它来泡茶，总会在她值班或者熬夜赶报gào 时，带给她温暖和享shòu 。 如今……哎！苏暖在心里叹气，却是无计可施。 她的父亲告sù 她，如果觉得值得，就要去努力，可突然，她竟会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叔叔，阿姨，我和赵川……” “别给我说什么爱不爱的！”赵川父亲粗鲁的打断了苏暖的话。他想起自己的儿子总是掷地有声地说自己有多爱眼前的女孩，可是爱能比自己的前途重yào ？能比出人头地重yào ？他的一生为栽培赵川费尽心机，可是到头来，儿子不但不感激，还总是拿他当仇人看。现在还居然为了一个女孩，放qì 出国，放qì 前途，还顶撞他。 “你们这些年轻人，把自己的前途当儿戏，口口声声说什么爱情？爱情能当饭吃……” 赵川父亲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姨，我来了，您和我叔来这几天了，我也没来看看您，不好意思啊！” 门口传来的声音是那么熟悉，苏暖的脑袋嗡嗡作响，仿佛被淹进水里，耳朵里只有自己清晰的呼吸声，然后是生命逐渐流逝的绝望在心里蔓延。 午钰，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我们还在为赵川放qì 梦想而争辩，你忿忿不平地指责是我耽误了他。然而今日，你又是以何种姿态踏进这个门，我很好奇。 恍惚间，午钰已经跟在赵川母亲的身后进了客厅。 “呦，苏暖在啊！” “你好，午钰！”苏暖看着满面笑容的午钰僵硬的开口。 “叔！”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几分亲昵。 “来了！”赵川父亲回应，虽然态度依旧冷冷冰冰，起码脸上找不出一丝厌烦。 “叔，您这次来想去哪玩，我陪您和我姨去，别老待在家里！” “还去哪玩啊！川子都快气死我了！” “叔，川子就是这火爆性格，您养他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啊！您还真跟他生气不成？他总有一天，会知dào 您是为他好的！等他出人头地的一天可不还得感谢您呢！”午钰喋喋不休，苏暖第一次发xiàn ，原来她居然这么能说会道，几句话，就让赵川父亲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甚至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而苏暖，就那样站在客厅里，僵硬的，麻木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如今，在午钰的对比下，她还真成了魅惑君主的妖妃。可他们却从不知dào 赵川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他曾经希望自己出人头地，希望自己变得强dà 起来，可以摆脱父亲对他的控zhì 。而如今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那我就选暖帐芙蓉被！ 耳边，是赵川懒懒的，漫不经心的声音。 苏暖从赵川的小屋走出来时，乌云密布，已经快要下雨了。购物袋依然拎在手里，四个指尖已经黑紫。她停下脚步，低头，换手，然后看着那已经黑紫的指尖逐渐恢复血色。再抬起头时，午钰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远远的看着她，带着胜利者的眼神。 “苏暖，你不会赢我的！”她的脸上露出笃定的笑容。 “是吗？”苏暖笑着垂下眼眸，“是你告sù 他父母的吧？” 午钰沉默的站着，不言不语…… 那个假日，她回家，去赵川家看望赵川的父母。然后，她就那样“很不小心”的，说出了赵川为了一个女孩放qì 学校公派留学的推荐。所以他的父亲在大年夜赶来，才有了后来那一幕幕的冲突。 “午钰，我从没有想过，你是这样的一个人……”苏暖笑着说，那笑容缥缈，似真似幻。她一直以为，对面的女孩仅仅只有爱之深，却从没想过她也会责之切。 “爱一个人不是要看着他幸福么？”苏暖抬眸，目光穿过午钰，停留在不知名的远处，又如自言自言，“为什么你，会想要看着他痛苦。” 午钰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脸上那属于胜利者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苍白与无力，“痛苦只是短暂的，你能给的，我同样能给！” 苏暖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传进午钰耳中，只有阵阵烦闷。 “你愿意给，可他愿意要么？” 是的，如果他真的愿意要，今日又为何会有苏暖的出现。她午钰能给的，他又名何时稀罕过？ 第三十七章 爱不可及（三） 那日，午钰将所有恐慌和愤恨都藏在了心里最隐秘的角落，只留嫣然的笑容在脸上盛开。临走时，她对依然怔立在原地的苏暖说：“得不到父母祝福的爱情，下场都是悲惨的！” 苏暖回头，看着她高昂着头，姿态高傲的离开，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 那时，她曾自信而坚定地说：我是和赵川谈恋爱，又不是和他的家庭谈恋爱。可，他的家人如今却成了横在她与赵川之间的一堵最难以跨越的墙。 苏暖长叹一口气，脱下白大褂，穿好外套准bèi 下班。 转眼已是初春，还有几个月，自己就毕业了。 ——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苏暖抬手，看看腕间的hellokitty，无奈苦笑…… 医院门口，赵川站在路边，漆黑的眼眸四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又有好几个星期不曾见过她了，心中思念翻滚，今天下班，终于再也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脚步，带着喜悦和兴奋，一步一步的走向她。 和父亲几次三番的交涉中，他依然不肯让步，这是赵川想像的到的，可是他要娶苏暖的心却不会改变，更不会因为家人态度而有所改变。他需yào 的温暖，只有自己最了解。 苏暖抬头便看见了路边的赵川，白色的衬衫，英伦格子的开杉，他总是可以把刻板的学院风穿出一丝性感。 她怔立在原地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人群中不期而遇。她没有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的朝他飞奔过去。她只是站着，一动不动，看着他浅浅温暖的笑容逐渐淡去，烦躁在双眸中一闪而逝。须臾间，他快步朝她走来，带着急切与不安。 他拉过她的手，转头离开，在人潮拥挤的医院门前，不多做一刻停留。 苏暖跟着他的脚步，踉踉跄跄，可却固执的不肯开口。曾经无数次她也总是这样跟在他身后，闪着灵动的目光娇嗔：赵川，走慢点，我跟不上啦！ 赵川恍惚听到了身后女孩越来越急促的喘息，他终于下意识的慢了下来。 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他在看到她恍惚的目光之后会变的不安？为什么今天的她看起来安静的让他心疼？苏暖，他的苏暖，好像变了……这样的变化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赵川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将苏暖抱进怀中。苏暖还来不及停下脚步，就那样生生地撞进赵川温暖的怀中，鼻子生疼，酸酸的，快要流出眼泪。 他就那样抱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在那人来人往的路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恐惧她会离开。 “暖暖……”他低头轻声的呼唤她，带着一股清爽的气息流过她的耳边，痒痒的，却令她越发的想哭泣。 “赵川……”我们，该怎么办？ 回忆过去，当苏暖还跟在他身后死缠烂打时，都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无计可施。面对赵川父亲的冷言冷语，他态度坚决的要求她离开。面对午钰的挑衅，高傲的耻笑他们必然没有好下场。苏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腹背受敌，毫无还击之力。 “暖暖，走！” 赵川拉过苏暖的手，朝车站走去。 “去哪？”苏暖跟在他身后慌张地喊。 “回家！” 家？他们那个一室一厅的蜗居就是他们的家，充满爱与温暖的，他们的，家…… 赵川打开房门，客厅里传来一阵阵笑声，那声音清脆动听，午钰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叔，快来尝尝我做的土豆丝，味道怎么样？” 苏暖的视线绕过赵川的背，第一次看到了浮现在赵川父亲脸上的笑容。原来，那刚毅的线条柔和了之后，也并不是那么凶恶，可惜，那笑容却不是对她的。 赵川蹙眉，带着疑惑的眼神回头看了看苏暖，苏暖站在他身后，一脸的淡定与从容，只是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苏暖看出了赵川的茫然，只是露出一个笑容，算是对他的安慰。 “站在门口干嘛？快进来呀，钰儿今天……”赵川的母亲在看到赵川身后闪出的那个娇小的身影时，突然停住了要嘣出口的话。 “阿姨，您好！”苏暖怯怯开口。 还没等赵川母亲反应过来，赵川拉着苏暖绕过母亲，来到父亲面前，“爸，我要结婚！” “呛！”盘子摔在地上应声而碎，苏暖回身，午钰怔立在厨房门口，一脸的无措与茫然。 “结婚？和她？”赵川父亲指着站在赵川身边的苏暖。 “是！”赵川的眸底闪动着火光，战争一触即发。 “你做梦！”赵川父亲将手中的筷子扔在赵川身上，他颤抖着双唇，“你要娶她，就是不让我活了！” 接着一阵咳嗽声响起，午钰和赵川母亲一起急匆匆的跑过去。“川子爸，你别生气啊！” “是啊，叔，您别生气了！”午钰一边安慰赵川父亲，一边回头瞪着赵川，“川子，你别胡言乱语的惹叔生气了！快点道歉！” 赵川冷笑：“这是我们的家事，不需yào 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午钰的脸血色尽退，只剩下了苍白。 苏暖抬头看着赵川，“别说了！你爸身体不好，这事回头再说吧！”她眼神中带着哀求和恐惧，她不想将自己至于这样难堪而尴尬的境地里。 赵川看了看她一言不发，只是那握着她手的手，变得更紧了。 “爸，我已经成年了，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我和苏暖只是来通知您！” 言下之意，决定权，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通知，只是最后的尊重。 “你！你！你敢和她结婚你就是试试看，你这是要逼死我呀！” 一阵阵的喘息与咳嗽声让苏暖突然感到心烦意乱，她抬起头，看着赵川摇了摇头。 “川子，别气你爸了啊，你和苏暖想结婚以后可以慢慢商量啊！” 赵川母亲哭着请求，又看向苏暖，“你这小姑娘，为什么非要撺掇着他们父子两个闹成这样呢？” 眼泪再也控zhì 不了了，苏暖低着头，哽咽开口：“对不起！” 说完，甩开赵川的手，头也不回的跑出门口。 外面，突然稀稀拉拉的下起了雨，越下越大，苏暖的哭声被雨声遮盖的严严实实，她觉得这样，很好！ “暖暖——”赵川已经打着伞朝她跑过来，苏暖撒腿便跑，她不想让他看到，这么一个懦弱，不堪的自己。 赵川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在雨幕中狂奔，好像不要命一般，赵川打着伞追在后边。 当赵川将浑身湿透的苏暖抱进怀里时，心中才有了一丝安定。 “暖暖……对不起！” 赵川道歉，都是因为他，才给她带来这样的难堪和痛苦。都是因为他，才让她脸上如阳光般的笑容消失。他曾发誓，要让那样的笑容一生一世在那张小脸上绽放，可如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苏暖在赵川怀中泣不成声，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们那样讨厌。 “对不起，对不起……”赵川亲吻着她湿透的长发，带着沙哑，一声声的道歉。 “赵川，我们分……” “不许说！”赵川失控的低吼，带着恐惧，声音颤抖。 他捂住苏暖的嘴，恐惧让他的双眸蒙上黑雾，“苏暖，你敢！你敢把那样的话说出口试试看！”苏暖被结实的双臂拥进怀中，他声音哽咽，微微颤栗，“暖暖，别说……那样的话……一辈子也别说出口……” 他，不想再让自己的世界变成一片黑暗。他想要苏暖，想要阳光…… 午钰站在不远处，黑色的大伞几乎遮住了她的身影。她看着在雨中拥bào 在一起的两个人，听到赵川一遍一遍的喊着：暖暖，暖暖……心中的一角轰然崩塌，她从不知dào ，他爱她那样深…… 她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溅起，打湿自己精心挑选的皮鞋，她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她这样做，对吗？即使分开了他们又怎样？他的心里，还能容得下一个午钰吗？ 那天，苏暖狼狈的回家，吓坏了正在家休假的父母，母亲惊慌失措的追问她原因，苏暖却一声不响，把自己关进了浴室。打开热水，她站在喷头下，感觉那温热的水从头上淋下的温暖，热气逐渐充盈浴室。镜子中那张苍白的脸，红肿的眼睛渐渐模糊…… 苏暖的父亲一声不响的坐在客厅，母亲则急得团团转，看见女儿失魂落魄的从浴室走出来，就追上去问：“暖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暖抿着唇不说话，任凭母亲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的来。 父亲叹口气站起身：“好了，你别唠叨了，暖暖累了，让她去休息吧！”说完，父亲又转头对苏暖说：“去吧，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暖转身走进房间，感谢父亲终于可以让她的世界安静下来。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疲倦的闭上眼睛，今天的一切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泪顺着脸颊留下，滚烫，滚烫的…… 第三十八章 爱不可及（四）加更 苏暖答yīng 赵川，会好好坚守他们的爱情，就如故事的最开始，苏暖用最执着的热情坚守着他一样。她用笑容，让他黑暗的世界布满阳光。用温柔，让他的冰冷的世界春暖花开。如今，她又怎么能离他而去呢！ 从那个雨天之后，赵川一有时间就去找苏暖，有时候苏暖值夜班，凌晨从医院里出来，却看见路灯下修长的身影。 苏暖总说：你是疯了吗？怎么可以在这里站到半夜？ 赵川只是沉默的将她拥进怀中，他抱的很紧，似乎是要用尽所有力qì ，有时候会让苏暖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苏暖笑着说：你放心，我会坚持到底！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放qì 。 苏暖，终究还是有高傲自负的一面，她害pà 赵川父母的漠视，更害pà 的是，她在他们面前永远如戴罪之身，抬不起头。 苏暖依旧在休息的早晨，带着食材去赵川家，恍惚间，一切成了回放的电影，那些痛苦也在回放中不停的重复，折磨着她。 敲门，是赵川的母亲开门，一切如旧…… “你怎么又来了！”这次，赵川母亲看着她的目光连起码的友善也没有了。 “阿姨，您好！”苏暖勉强自己露出笑容，那笑容苦涩而无奈。 “我们家不欢迎你！” 门关上。 “阿姨，阿姨！”苏暖抬手，一边敲门一边喊。 门再一次打开，“你到底要干什么？” “阿姨，我有一些话想说！”苏暖说。 “我们不想听！” 门再一次要关上，可苏暖却拼命的用自己纤细瘦弱的胳膊抵住门，“阿姨——”那声音中，藏着委屈和恳求。 赵川母亲实在拗不过这个女孩，只好开门放她进来。 苏暖一进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赵川父亲，怯怯地叫了声，“叔叔！”然后低着头，在赵川父亲惊愕的眼神中，快速的走进厨房。她将食材全部放在灶台上，然后开始一样样的收拾起来。她快速的洗菜，切菜，动作看起来熟练而流畅。 赵川母亲站在厨房门口默默的看着在厨房里忙的团团转的女孩，叹了口气。他们老两口开始一心想让儿子娶周燕，周燕从小是她一手带大的，对那孩子也是像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如果儿子娶了周燕，自然没什么说的。可周燕却说对儿子只是哥哥的感情？！既然娶不成燕子，这姑娘也行，可是这姑娘却撺掇着川子放qì 了留学，放qì 了前途不说，还和自己的父亲闹的不可开交，这样一个女孩进了家门，估计得家无宁日啊！既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早点分开。 不到十二点，苏暖就做好了四菜一汤，端到小餐桌上，她笑着开口，“叔叔，阿姨，吃饭吧！” 接着自己摘下围腰，拿起手提包，转身离开。 赵川母亲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川子爸，这姑娘……” “提都别提？！川子和她在一起那就是死路一条，养了他那么多年，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放qì 前途！真不是个男人！这和古代的昏君有什么分别？！” 赵川母亲漠然的站在原地，不敢再说话。 “去，去，把那些饭菜都倒了，看着人心烦！” 在苏暖还在为没有遭到拒绝而洋洋得yì 时，她忙碌一早上做的饭菜，早已经被扔进了垃圾桶。她走在路上，还在不断想着终有一日，乌云散去，阳光普照天下的情景。 “开心什么呢？”赵川看着一脸笑容的苏暖问。 “这是一个秘密！”苏暖摇了摇头，故作玄虚地说。眼睛里闪动的狡颉光芒让赵川一直布满雾霾的心，也慢慢放晴。 “还秘密呢？！早晚我会把你的秘密统统挖出来！”赵川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苏暖娇笑着跑开，赵川在后边追。春天的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一个覆盖一个，仿佛永远也无法分开。 赵川停下来，插着腰，喘着气，看着远处的苏暖跳着朝他笑：“赵川，你来呀！你来呀！”她笑容明媚，连照在她身上的阳光也黯然失色。那笑容好像又把他带回了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赵川黯然，那些日子，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只是他知dào 要等，却不曾想过，一等却等了那么多年。 从赵川的父母第一次没有拒绝苏暖的示好以来，苏暖便经常往赵川家跑，有空的时候是去做饭，一旦是那样，进门就一头栽进厨房里，做好饭转身就离开。有时候是送一些A市的特产，有时候，是给赵川父母买几件衣物。只是她不知dào 的是，她离开之后，那些东西都统统的进来垃圾筐。 这段时间，苏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灿烂。赵川一直纳闷，是什么事情又恢复了苏暖脸上的笑容，可他万万没有猜到，那女孩的笑容仅仅是因为他的父母没有拒绝她的示好。 今天苏暖又来做饭，依然说了声：叔叔，阿姨再见，然后就转身离开。 她走在阳光下，脚步轻快，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钥匙忘在了赵川家。 “笨死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皱着鼻子嘟囔。于是又返回赵川家去拿钥匙。 电梯打开，赵川的母亲正在把她辛辛苦苦做的饭一盘一盘的倒在门口的垃圾袋里。她看的很清楚，有她做的清蒸鱼，一盘炒青菜，一盘素烧豆腐，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 “为什么？” 赵川的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一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成了碎片。苏暖的心，也在那清脆的响声中碎成一片片。 “诶……”赵川的母亲看到苏暖苍白的脸，有些心虚，眼神慌忙躲开。 “是川子爸……” 赵川母亲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赵川父亲的一声怒吼：“和她啰嗦什么？” 一股气愤油然而生，苏暖大步向赵川家走去。 苏暖站在客厅，和正在看电视的赵川父亲僵持着。 “想进我们家的门，你就这种态度？”赵川父亲抬起眼眸，看着怒气冲冲的苏暖。 “叔叔，您就一直用这样的态度对赵川吗？”苏暖平静的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说出口。 “这是我们家的事！”赵川父亲猛然站起来，苍白着脸，连嘴唇也微微颤抖。 “是，这是您家的事，我一个外人管不着，也不应该管！但是，您是父亲，难道不希望看着自己孩子幸福吗？！”苏暖眯着眼睛，第一次疾言厉色。 “你，你……”赵川父亲指着苏暖，手指颤抖，“滚——” 苏暖转身，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我和赵川要结婚，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苏暖抬脚离开，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川子爸，川子爸！你怎么了？” 苏暖回身，立kè 朝房间跑去。那位老人，已经收起刚才的剑拔弩张，此刻，只是躺在地上，眉头微皱。 苏暖拉开赵川母亲，可赵川母亲不断的哭喊着，撕扯着苏暖的衣服。苏暖甩开赵川母亲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您听着，我是医生，如果您还希望叔叔平安无事，那就安静一些！” 赵川母亲果然安静了下来，苏暖深吸了一口气，查看了赵川父亲的情况，然后迅速拿起电话叫了救护车。 赵川父亲在最快的时间被送到了医院，赵川赶来时，父亲依然还在急救。 “怎么样？”赵川问苏暖。 “脑溢血……” “都是你啊！你怎么就是我们家的祸害啊！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们赵家人啊……”赵川母亲哭喊着，不断的撕扯着苏暖的衣服，苏暖漠然的站在那里，垂着眼眸，默不作声。 “妈！你在干什么啊？管苏暖什么事？”赵川烦躁的拉开母亲。 “不管她的事？！你问问她，要不是她跑来和你爸吵架，你爸怎么会突然晕倒？都是被她气的啊！” “苏暖……” 苏暖抬头，看见赵川眼中的迷茫，恍如一团白雾，悄然地蒙住了他原本清凉透彻的眼眸。她的心，一下一下的跳动着，缓慢地，带着疼痛地跳动着…… “是我……”她说，“都是我……” “为什么？”赵川红了眼圈，“我说过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为什么要自己自作主张？！” “我……” 苏暖还想为自己的清白尽最后一丝努力，可，赵川要的，根本就是不是她的解释。 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一切答案都即将揭晓。 脑部大量出血，必须进行开颅手术。 赵川呆楞在原地。苏暖来不及劝慰赵川，转身就跑，可她瘦小的身躯却一下被赵川母亲拉住，“你现在想跑？！你把我们一家人害成这样，你现在想跑？门儿都没有！” “阿姨，你放手，你快放手！”现在苏暖只希望能快点找到父亲，可以让父亲苏伟，救赵川父亲一命。 “妈，你拉她有什么用？让她走吧！” 苏暖转头看向赵川，他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晰在流转，可是却疼了她的心。 “赵川，我有办法，我有办法救你爸！”苏暖着急着解释。 “你能有什么办法？”赵川的母亲依旧眼泪汪汪。 苏暖甩开赵川母亲，转身离开，“等我回来——” 赵川父亲的手术安排在一周后，必须先使用药物止血，才能开颅清除血块，找到出血点。而医院也传来了好消息，长冈医院的脑外科权威苏教授，愿意接受赵川父亲的手术。 苏伟第一次与病人家属见面时，看到面前这个处理父亲状况有条不紊的年轻人时，心里有一阵惋惜。那天，女儿苏暖跑到医院来找他，哭的泣不成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女儿说：爸爸，求你救救他，不然我这一辈子都是罪人。 苏暖站在Icu门口，隔着玻璃窗，看着躺在床上，插着呼吸管的老人，泪水流下，苏暖默默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yì 的！” “苏暖！”苏暖回头，赵川母亲站在她身后，“阿姨跪下求你！离开赵川吧……” 第三十九章 心酸（一） “时间的伤，翻云覆雨了什么，从我手中夺走了什么。闭上眼看，十六岁的夕阳，美的像我们一样，边走边唱，天真浪漫的勇敢，以为能走到永远，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林宥嘉掌声又一次如洪水般涌起，苏暖猛然回神，脑中那黑白慢放的电影正好结束，留下最后“剧终”两个字，一黑一白，让她的心一起一浮的抽痛起来。 苏暖和赵川的故事到此结束了。不，应该说五年前，当她踏上异国土地时，他们的故事就已经结束了。即使，这样的结局让她颇感无奈和心痛。 苏暖随着人流走出礼堂，原本晴朗的天已经乌云密布。 电话铃声响起，时间恰到好处。 “喂？” “暖暖，你到了吗？” “到了！” “那你快来北门旁边有家咖啡馆，叫薄荷！” 挂下电话，苏暖抬头，天空那密布的乌云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厚重而沉闷。从她离开的那天起，她的心情何时又晴朗过？苏暖微微叹气，双手插在口袋里，朝北门走去。 礼堂里的赵川依旧站在台上，恍惚间，他似乎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还不走啊？”赵川转头，看到身边的女人，妆容精致的找不出一丝瑕疵，恰到好处的笑容，温婉，不浮夸。可……始终不是她！ 午钰看着赵川若有所思的眸子，他正望着逐渐散去的人群，眸中有着她读不懂的厚重的情绪。 她陪伴了他五年，看着他如何因为思念那个女人而折磨自己，又看着他如何让自己变的更加冷漠，内敛。 午钰知dào ，她爱他，比他爱她多得多。更可悲的是，她甚至无法确定，他爱抑或不爱。 苏暖走进那家叫“薄荷”的咖啡厅，张津津，杨阳和朱梵宇已经都到了。 初见曾经的老同学，即使那些时光里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可分别了那么久，如今猛然再见，苏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和局促。 “梵宇，杨阳，好久不见了！”苏暖站在桌子旁打招呼，脸上虽然笑容灿烂，语气中却已找不到往日的熟念。 “暖暖，听津津说，你马上要结婚了！”杨阳媚眼如花，苏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朴朴素素的一姑娘，如今竟然花枝招展，并且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嗯！”苏暖笑着回答。 “听津津说，你的未婚夫是给人开颅的大国手啊！”杨阳依旧对苏暖的私事兴致勃勃，因为她太想知dào 如今苏暖身边的男人是如何能打败赵川的。 苏暖垂眸，端起桌上的咖啡小酌一口，再抬眸时，将所有情绪都掩藏的很好，“什么大国手，就是一个医生而已。” “梵宇，你现在好吗？”苏暖握住朱梵宇放在桌上的手。 朱梵宇微笑，点头：“还不错，我刚刚离了婚，现在一个人生活。” 苏暖的笑容僵在脸上，朱梵宇和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风风雨雨走过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她的恋情是她们中间最长久，最幸福的。可是几年不见，原来，大家都在改变。那些我们一直以为会坚守原地的人却突然离开，那些我们认为该离开的人，却一直在原地徘徊。 朱梵宇理了理头发，安慰苏暖说：“别担心，暖暖，以后有什么好男人就赶紧给我介shào 啊！” 苏暖点头，心却酸楚，朱梵宇那掩饰不了的失落与憔悴显而易见，她更希望此刻的她落泪，哭泣，也不想她这样佯装坚强。 谈笑间，张津津突然说：“苏暖，他回来了！” 苏暖依旧淡淡的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嗯，我知dào ！” 杨阳好奇，“谁呀？谁回来了？” 话音刚落，张岭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季永河。 咖啡屋门口的铜铃随着门被推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苏暖面对着门口，下意识的向门口张望。几道目光不期而遇，苏暖想躲却终究没能躲开，只得礼貌的投去淡笑，然后淡淡的移开目光。 张岭和季永河的目光看向那个娇小的身影，带着错愕，甚至有些受惊。 “呦，这不是苏姑娘吗？”季永河走过来，虽然笑着的，但那双眼毫不掩饰的厌烦让苏暖不知dào 该如何回应他。是该像过去一样笑着与他寒暄，玩笑？还是遵从内心，走为上策？ 苏暖无言以对，脑中毫无对策，只有沉默的坐着，垂眸不语。 “苏姑娘，在洋鬼子的地方呆了几年，不会连中国话都听不明白了吧？！” “喂，老季，你瞎胡说什么呢？！人都懒得理你！”张津津皱眉，依旧像曾经一样，和苏暖永远是统一战线，一致对外的。 “老季，好久不见！”苏暖开口，这样的问候显得太过苍白，可是，她却真的想不出更好的来了。 季永河挑起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扬起手，指了指身后说：“你该说好久不见的人不是我，是他！” 苏暖顺着季永河身后望过去，越过张岭，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熟悉的身影就这样在她没有丝毫的心理准bèi 之时，进入了她的视线。 他就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她，漆黑的双眸看不出一丝情绪。 赵川——苏暖在心里，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 赵川——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苏暖还未来得及收敛的笑容僵在唇角，桌下那只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刺进皮肉，传来刺痛。可，却终究无法与心中的痛相比。 一瞬间，他便淡淡的移开目光。她对他来说，宛若陌生人一般。 他的身边随即出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漂亮精致，她站在他身侧，他抬起手臂揽住身边的女人带入自己怀中，两人相视一笑，般配，默契，亲密无间。 “暖暖，是午钰！”张津津压低声音，在苏暖的耳边说。 午钰？是的，那是午钰，她比五年前更加漂亮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的光彩。连她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听说她现在很厉害，是个很有名的笔译了，现在很多名著都在找她做笔译！”杨阳在旁边补充道。 站在不远处的午钰也看见了苏暖，遂即放开了挽着赵川手臂的手，向苏暖走去，身姿款款。脸上扬起胜利者的笑容。 午钰的确是个胜利者，还记得那个夜晚，她曾警告她：“抓紧赵川，不然我随时会把他抢走！”她的确做到了，在她松手时，紧紧的抓住了赵川。 “苏暖，好久不见啊！”午钰笑意盈盈。 “你好，午钰！”苏暖回应，脸上挂着客气而疏离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苏暖垂眸，不想在做过多的回应。 午钰转身，看了赵川一眼，他和张岭、季永河已经坐下来，看向这里的目光让她觉得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苏暖。 刚认出离她不远处那个垂着眼眸的女孩就是苏暖时，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心中有片刻不安，可如今看到赵川眼中那平静的眼波，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他黑眸平静淡然，或许，他真的已经把她忘记了。 那年，苏暖突然不告而别，尤记得她陪着赵川到处寻找苏暖的样子。最后在得知苏暖已经出国时，赵川宛如丢失了灵魂一般，他看着她，问她为什么，是不是他不够好，苏暖才会离开他。那双总是透着桀骜光芒的眼睛蒙上一层黑雾，那天，下着大雨，他在雨中，湿了衣衫，湿了发，湿了双眼。 她曾经说过，如果苏暖不好好的抓紧他，那么她就会将他抢回来。所以，那时，她紧紧的抓住了赵川。她相信，苏暖的离开，会让他原本那颗孤独无依的心想要重新找到依靠。而她，心甘情愿做那个替代。 不再有骄傲，不再有矜持，她只要好好的抓住他，便好！ “暖暖两年前就回来了！”张津津瞪着眼睛，清脆，响亮的声音在那家本就不大的咖啡厅里回荡，盘旋。 “是嘛！我和川子是上个月才到A市的，回来之后，还是觉得A市好啊！” 午钰絮絮叨叨的还想说什么，可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钰儿，过来这边坐！” 低沉的声音，找不出一丝一毫破绽。他们，终于成了见面连点头都显得多余的两个人，唯有相互转身离开，视若无睹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我才走多大一会儿啊！就急着叫！”明明是抱怨，却是甜蜜的炫耀，那幸福的笑容爬上精致的脸颊，刺痛了苏暖的心。 “那我先过去啦！” 苏暖点头，午钰笑着转身离开。 那个专注而认真的男孩，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季永河和张岭看到午钰走过来，同时默契的看了看赵川，他正低着头，修长的手指优雅的翻动着桌子上的酒水单，完全看不见此刻的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们真的已经成陌路了么？曾经爱的炙热，不惜快要将身边的他们烤焦的两个人，如今却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有的，只剩下了漠视。 第四十章 心酸（二） “你们……”张津津欲言又止，目光在看向不远处的赵川时变得飘忽不定。 如今的赵川已经不再是那个红着眼圈，问她有没有见过他的暖暖的赵川了。 得体的衣着，优雅的举止，沉稳。可她就是不相信，不远处的那个赵川已经忘记了苏暖。 也许，所有见过当年赵川是如何为苏暖癫狂的人，都不相信！ 那年，他在女生宿舍楼下守了多久？每次看到她时，都会问：有见到我家暖暖吗？张津津红着眼圈，她很想告sù 他，可是她根本就不知dào 苏暖的去向。曾经一度，她也悄然落泪，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怨恨苏暖的狠心。 苏暖抬头，笑容中有些无奈：“你最近怎么样啊？你们家的小酱油还好吗？” 说起小酱油，张津津的脸上浮现出那独属于母亲的温柔神情，“现在呀，越来越调皮了！和他爸爸一样，像只小猴子！” 两桌人各自带着不同的心情坐在桌前聊天，咖啡屋里看似活跃的气氛其实夹杂着压抑，这样的压抑让苏暖一分钟都不想再呆下去。那不远处时不时传来的调笑声，将她心里那旧伤口又一次扒开，鲜血淋淋。 苏暖告sù 自己，痛吧！总有一天，旧伤口会变得麻木，毫无知觉…… 窗外突然雷声大作，瓢泼一般的大雨顷刻间落下。 “有没有搞错啊！都是深秋了，还下雷阵雨？”杨阳伸长了脖子朝窗外看。 苏暖本想找个借口告辞的，可现在看来是走不成了。 电话突然响起，苏暖看到是张骋飞时，有种即将获救的轻松。 “喂？”她快速的接起电话。 “苏暖，下雨了，带伞了吗？” “没有！”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束，我过去接你！” “就现在吧！” 没有片刻思考，苏暖立kè 说出地点，挂下电话时，看见面前的三个人都看着她露出暧昧的笑意。 “是男朋友吧？” 苏暖垂眸，点头。却不想大家把她的样子看成了害羞，更是不肯放过她，来来回回的取笑她，直到那辆熟悉的车出现在咖啡厅门口。 “苏暖——”苏暖回头，张骋飞就站在门口。她的余光扫过门口靠窗的那个桌子时，突然有些紧张。还好，他依然垂着眼眸，不知dào 在和午钰说着什么，嘴角有淡淡的笑容。 “张医生，好久不见了！”张津津笑着和张骋飞打招呼，她和张骋飞仅仅只一面之缘，可她看得出来，张骋飞很爱苏暖，可是，苏暖……张津津扫了眼苏暖，她什么时候才能将自己丢掉的灵魂和那一半遗失的心，找回。 “你好！津津！”张骋飞有着优雅的举止，温柔的笑容。如果说赵川是一只桀骜不驯的鹰，总会给你带来压迫感，那张骋飞就是一只优雅高贵的天鹅，总会让你忍不住想亲近。 “这是杨阳和朱梵宇，我们以前是室友！”苏暖说。 “你们好！” “我们刚还问起苏暖的婚期呢，张大医生，你可以抓紧时间啊！” 张骋飞转头看着苏暖温柔地笑，“那大家可得多帮帮我，让苏暖快点点头嫁给我！” 三言两句间，张骋飞已经博得了所有人的好感。苏暖看了看表，“我今天得先走了，我晚上还要值班！” 张骋飞疑惑的看了一眼苏暖，只见她笑意从容：“骋飞，走吧！” 苏暖起身，与大家告别，然后挽着张骋飞的手臂转身，一步一步向门口靠近。在经过赵川身边时，她的耳边只剩下了擂鼓一般的心跳声，连挽着张骋飞手臂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苏暖，要走了！” 苏暖停下脚步，苦笑，午钰终究是不肯让她好过的。她点了点头，“嗯！我要走了！” 咖啡馆里突然安静下来，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苏暖的回应和赵川的反应。可惜，那个男人始终低着头和身边的朋友聊天，仿佛这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季永河若有所思的觑了赵川好几眼，他分明看见赵川握着椅子扶手的手，轻轻的颤抖着，就连指节都因为他太过用力而泛起青白。他分明是在压抑着那些即将涌出的情绪，可，是爱？是恨？他却看不透。 或许，时隔多年，苏暖仍然是那个在赵川心里可以掀起惊涛骇浪的人。 “这位是……”午钰挑眉，精明的目光在苏暖和张骋飞之间流传。 “我的未婚夫。”苏暖回答。 “是嘛！那恭喜你们了，结婚那天一定要请我和川子过去啊！” 张岭再也不忍心看见苏暖那张为难的脸，他踢了踢赵川，使了个颜色，“管好你的女人！” 赵川听到张岭的警告懒懒抬眸，却和苏暖的目光不期而遇，他礼节性的一瞥，然后漠然的移开目光。 痛，又一次在心底蔓延开来。 “钰儿，放苏小姐走吧，想叙旧你们单独再约！” 苏小姐，客气到他们真的成了连一点情分都没有的人。 午钰的笑容却因为“苏小姐”三个字变得更加灿烂了，“好，好，你看我，碰到老朋友就开心忘了你还赶时间，那咱们回头再聊啊！”她笑颜如花，苏暖却道声再见黯然转身。 苏暖挽着张骋飞走出咖啡厅的那一瞬间，她脚一软，差点摔倒。张骋飞赶紧扶住了她，“怎么样？没事吧！” 苏暖摇摇头，拼命的压抑着即将涌出的眼泪，“没，没事！” 张骋飞蹲下，查看她的脚有没有受伤，“应该没事！”再抬起头时，却看见苏暖眨着眼睛，努力的压抑着那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 原来，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也会有惊涛骇浪，也会有翻云覆雨。 午钰的目光从窗外那对相互依偎的男女身上收回来。回头，才发xiàn 赵川的目光依旧看着窗外的雨幕，四个人的聚会突然一片安静，只剩下了不远处三个女人唧唧喳喳的声音。 “苏暖和她的未婚夫可真般配！”午钰笑着，转头又看了看季永河和张岭，“你们说是吗？” “诶……”季永河和张岭觑了眼赵川似笑非笑的脸，支支吾吾的不知dào 该说是，还是说不是。 午钰转头，又看了看赵川：“你说呢？川子？” 赵川的重瞳中虽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可就是太平静了，反而让她心中更加不安。于是，急切的试探。 赵川唇角的笑容逐渐扩大，可眼神却是冰冷的。他拉过午钰，俯身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抬起头时，用低沉而性感的声音说：“话多！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午钰娇笑，倚在赵川胸前，他的淡然不是刻意的回避，就是已经忘记。而此时，她更愿意相信，那个女人在他心底已烟消云散。看不出或爱或恨，可他如果连应付几句都觉得多余，那苏暖之于他来说，或许真的已成路人。 “赵川，兄弟我还是单身呢，干嘛呀你！当着我们的面亲亲我我，不是刺激我们呢嘛！”季永河看着赵川，只是觉得这人现在更加深沉隐忍了，他握着座椅扶手泛白的指节明明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情绪，可现在又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和午钰调笑。 或忘或爱，只有赵川自己知晓。可，苏暖，似乎永远都是他的逆鳞。 苏暖坐在车里，车窗外大雨滂沱，雨水夹杂着雾气让视线一片模糊，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快速的左右摆动，那雨刷擦过玻璃发出的微弱声音，此时在狭小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沉默与压抑在两人之间流转，苏暖下意识的抱住手臂，来抵挡由心而外散发出的寒冷。 “那女人是谁？”张骋飞突然问。 “谁？”苏暖转头，瞪着迷茫的眼睛看着他。 “我们临走时碰到的那个女人。” “哦，以前大学时的一个同学。”苏暖沙哑着声音，不想再做过多的解释。 “旁边的男人是她的男朋友吗？” 苏暖心头一颤，莫不是岁月将那原本就好kàn 的他打磨的更加清隽，内敛。如果说，爱到极致便是恨，如今她却很想知dào ，他还恨她吗？可他那原本就漆黑明亮的眸子中除了淡然，便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了。他望着她，犹如望着一个陌生人。 要么，忘记。 要么，心死。 而她，却残缺了灵魂。 苏暖扒着车窗，窗外大雨滂沱，却难掩另一番凄美景色。 朦胧之际，她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唇带着怜惜，温柔的抚过她的额。再睁开眼时，那温柔与怜惜早已不复存zài 。 苏暖笑，意悲凉。 午钰曾说过，她苏暖能给的，她午钰也能给。原来果真如此，谁给都一样。只要足够温暖，足够爱，他都会接受，而不在乎是苏暖的温暖，还是午钰的爱。 “可能吧！不熟，不清楚！”苏暖把头转向窗外，索性闭上眼睛，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苏暖告sù 自己，不要再想了，每多想一次，不过是多一次痛不欲生罢了。 他们原本就应该隔岸相望，老死不相往来…… 早在五年前，她离开时，结局已经注定！ 第四十一章 心酸（三） 夜，模糊了他修长挺拔的身影，赵川站在窄小的窗户边，沉默地望着窗外。五年未归，窗外的景色依然还是老样子，楼下的便利店依然还是二十四小时开放，五年来居然连门头都不曾改变过。 赵川转头，房间依然还是五年前的一室一厅，可是这里却再也没有令他觉得熟悉和温暖的气息了。 这次回国前，赵川让季永河帮他联系到了房主，用高的令人咂舌的价钱从房主手里买了这间小房。可是，当赵川踏进房门的那一刻，才知dào 这件小屋早已经在几任租客的手下变的面目全非了。 这里，再也找不出苏暖和赵川的一点痕迹了。 这里，已经不是他们的家了。 没想到他才刚刚回国，他们居然会这么快就见面了。可不曾想，五年后再见却是这样一番情景。 她看向他时，目光躲闪，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臂时，却露出的甜笑。她走出门口时的一个踉跄，他却依然心头一紧，再回神时她身边的男人已经拥她入怀。 五年前，她已经背离，苏暖已不再是赵川的…… 说不清楚心中滋味，五年前极痛，极痛之后，如今的这些繁复情绪都已经不值一晒了。 窗外月光明亮皎洁，秋风阵阵，已经有了丝丝寒意。 时光好像又溯回到了大二那年的深秋。 赵川苦笑，苏暖，原本以为五年时光已经将我对你的情磨砺成沙，可是，我却高估了我自己。 第二天，苏暖刚走进办公室，就听见常乐正在办公室里唧唧喳喳的，给K大百年校庆的盛况做重播回放。一群医生和小护士们围着她，听的认真而专注。 “苏暖，你昨天去了吗？”常乐一看见苏暖走进来，就迫不及待的问。 苏暖正在脱外套的背影僵了一下，“没去，昨天有事。” “那真可惜！你知dào 咱们学校以前金融系有个赵川吗？和你一级的，他现在是Mj的大中华区总裁！妈妈咪呀，才28岁！” 苏暖还没有来得及搭话，一群小护士就围了上来，“常医生，他帅吗？” “诶，常医生，你认识他吗？给我们也介shào ，介shào ！” 常乐撇撇嘴，声音沮丧，“我要是认识他也好了，他进校的时候我都快毕业了！你们应该去问问苏医生，他们可是同级的。” 常乐话音刚落，小护士们立kè 将她的办公桌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医生，给我们介shào 介shào 呗！” “是呀！苏医生！” 苏暖的耳膜一阵嗡响。脑海中破碎的画面七零八落，偶尔有他嘴角含笑的样子，偶尔有他蹙眉生气的样子。那时，他名动校园，最后却只为她一人驻足。 “不认识！”苏暖回答。 “不会吧！连我这个老学姐都知dào 的任务，你们会不知dào ？！”常乐看着她，满脸生疑。 “真的不认识！”苏暖站起身，拨开层层人群，朝门口走去。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刺进皮肉，有种尖锐的痛。 如今，这双冰凉的手，已经由别人来牵了。 “苏暖，看看菜单，想吃什么？”今天一下班，张骋飞就把她带到了这家以贵出名的旋转餐厅。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A市灯火辉煌的夜景。 苏暖笑着接过菜单，漂亮的大眼睛若有所思的看了张骋飞一眼，“今天搞什么名堂呢？鬼鬼祟祟的?” 张骋飞笑起来：“老婆，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呀！” 苏暖的笑容因为张骋飞的那句老婆微微一僵，然后又垂下眼眸看着菜单，一派淡定无恙。而那翻江倒海的痛，永远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张骋飞一整晚都看着苏暖若有所思的笑，眸子清亮。 她问他：你看什么呢？ 他回答：因为爱你，所以一辈子都看不够。 她垂眸，笑着掩饰自己的慌张。 他歪着脑袋调笑：又害羞了？ 苏暖淡笑不语，只是动作优雅的切下一块牛排，然后用左手的叉子熟练的插起牛排，送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 “你知dào 吗？我特别喜欢看你吃牛排的样子……” 可他从不知dào 的是，曾经有一个男孩因为她不喜欢吃牛排而放qì 了留学。 张骋飞从自己的盘子里插起一块牛排，送到苏暖唇边。苏暖微微发愣，有一瞬间的尴尬。 “发什么呆呢？张嘴呀！”张骋飞催促，仿佛丝毫看不出苏暖对这种亲密的抗拒。 今晚的张骋飞总有些说不出的反常。 苏暖张嘴，飞快的吞下叉子上牛肉。张骋飞终于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苏暖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咀嚼，那块牛肉苦涩，让她觉得难以下咽。 张骋飞坐在对面，转头，餐厅的落地玻璃窗倒影出两人的影子。他对面的女人，此刻正蠕动的嘴唇，一双美丽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那杯红酒，散发着迷茫的光。 她，在想什么？ 张骋飞一直觉得他们相处这一年来，他是了解她的，即使他无法走进她内心的深处，起码，他有自信，他了解她的一颦一笑。可那天，当他在她眼睛中看到隐忍的泪光时，他才知dào ，她根本是封闭了自己的心，不愿意让任何人走进去。 苏暖…… 他希望此刻面前这个温柔的女人，能够成为他的妻…… “想什么呢？”张骋飞抬头，温柔的眸在灯光下光彩流转。 “没什么！”预期中的答案，可今天他却有种淡淡的失落在四肢百骸缓慢流淌。 “苏暖，我想走进你的内心，看看那里到底住着谁！”张骋飞温柔清晰的声音传来，苏暖被那句话吓了一跳，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闪过脑海，仅仅一瞬间，却异常清晰醒目。苏暖拿着叉子的手一滞，叉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张骋飞被苏暖慌张的样子逗笑了，她在他面前一向严防死守，从没有过半点破绽，今天这样失态还真是头一遭。 “怕什么？”张骋飞露出一贯的温柔笑容，白皙的脸庞有几分书生气，而下巴坚毅的曲线又给那股子书生气增添了几分硬朗。此刻的他，放下刀叉，用一种舒服而放松的姿态靠在椅子上，那双总是透着温柔光芒的双眼，此刻却牢牢的紧锁着对面那个惊慌失措的女人，“不管你的心里有谁，你最后都会是我的，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将他慢慢赶走。” 一辈子，苏暖抬眸，一辈子究竟有多长？她居然有点害pà ，那漫长的日子，她该如何在没有他的世界里生存。 那，到底是多少个五年？ “先生，您订的花！”一位衣着整齐的服wù 生，端着托盘走过来。他弯腰，将托盘中那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双手奉上。可苏暖的目光，却停留在托盘中那个黑红色的小蓉盒上。她的心一下一下的跳动，没有激动，没有感动，有的只是惊慌。想要一下子逃离这个世界，找一出无人之地将自己安葬。 张骋飞接过花，含笑的眼睛向苏暖看过来，“需yào 跪吗？” “什么？”苏暖的目光从那个绒盒子上收回来。 张骋飞没有回答，只是优雅的站起身。身后的座椅随着他的起身向后退了一些。 他走过来时，顺手从托盘里拿了那个绒盒。 那束玫瑰在他的怀中盛开的那样灿烂。可，此时的苏暖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她的身体不断的向后躲闪，紧紧地，紧紧地靠在椅子背上。 心，绝望的跳动着，一下，一下…… 此时的她多希望下一刻可以听不到它跳动的声音，那样，自己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感到这么慌张，这么，绝望…… 张骋飞在苏暖面前站定，灰褐色的双眸带着她熟悉的温柔，他弯曲背脊，慢慢的单膝跪地，那束火红的玫瑰顷刻间出现在她眼前。 她，好像已经闻到了那浓郁的香气。 黑红色的绒盒打开，似乎一切秘密都即将揭晓。 苏暖慌张的目光看向那被捧到她面前的盒子，果不其然，那里躺着一枚钻戒，硕大的钻石在射灯的折射下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灼灼其华，快要闪瞎她的双眼。 “苏暖，嫁给我吧！给我一生一世的时间来照顾你，来爱你！” 这原本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誓言，可如今它如一句魔咒，即将把她打回原型。 苏暖怔立了片刻，回过神时，那个温柔的男子依然跪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带着让她害pà 的期待。 “你快起来！” 苏暖起身，慌张的要将他拉起来，可是，此刻那个总是温柔的男人却又有着一股子执拗劲儿。 “我在等你的答案！”他说。 苏暖愣住，不知dào 该如何作答。她根本不知dào 该怎样把那个已知的答案说出口。 于是，她就那么站着，呆呆的，茫然的，看着此刻面前的男人。 “我被拒绝了是吗？”张骋飞的脸上依然是轻松的笑容。答案，他早已经料到，只是，心，却比想象中要痛一点点。那抹轻松，已经快要伪装不下去。 “你，让我，让我考lǜ ，考lǜ ！”苏暖结结巴巴地说。 “好！”张骋飞俐落起身，“那花总可以收下吧？” 苏暖垂眸，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 第四十二章 心酸（四） 苏暖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束娇艳的玫瑰花。花香浓郁，花瓣上还有晶莹剔透的水滴，看上去娇艳欲滴。 “放心吧，它只是一束花，我不会因为你收了我的花，就强逼你嫁给我！”张骋飞语气轻松，却带着自嘲。他始终不愿意看着她为难，一点点都不可以…… “谢谢！”苏暖捧着花，开口道谢，然后小心的将花放在旁边，继xù 拿起刀叉切那块已经凉透了的牛排，垂着眸，不言不语。 “苏暖，我希望你能好好考lǜ 一下！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张骋飞说。 那带着祈求的言语让苏暖的鼻子微微发酸，她垂眸，点头，不敢将目光看向对面那个男人。 也许对我们来说，每个人对你的意义终究是有很大差别的。 当年，赵川用一块地摊五十块钱买来的表轻易许下了苏暖的一生。而此时，眼前的男人，用温柔，用真情，用鲜花，用钻戒，用誓言，哪怕是用尽世界上一切美好，也始终无法打动苏暖那颗已经尘封的心。 这，就是区别。 苏暖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好好考lǜ 的！”她不忍心，再那么残忍的拒绝他，“骋飞，谢谢你！” “谢我什么？”张骋飞抬眸，带着笑意看向对面的苏暖。 “谢谢你，爱我！” 谢谢你愿意爱一个残缺不全的苏暖，一个没有灵魂的苏暖…… 苏暖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在张骋飞的眼中，她是那样美好的一个女人，他，怎么能够让自己不去爱她？！ “好吧，你的谢意，我接受了！”张骋飞笑，继xù 切着盘子中的牛排。 苏暖看着张骋飞一派轻松的样子，稍稍松了口气。两个人各自满怀心事的低着头，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晚餐结束时，已经晚上快十点钟了。 “你明天还是早班呢吧？”张骋飞转头看着苏暖。 “嗯……”苏暖轻轻点头。 “不会晚上回去失眠吧？” “怎么可能？！”苏暖笑起来，露出两颗带着稚气的虎牙。 “我可一定会失眠的！”张骋飞笑着，“我得好好部署一下我接下来的计划！” “什么计划？”苏暖转头，茫然的问。 “怎样将你娶回家呀！” 两人站在电梯口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苏暖觉得很好，起码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尴尬，现在大家都觉得很轻松。 心，刚刚松懈下来，原本安静的电梯口，突然传来声音，那是一个女的声音。 “今晚真累！那个黄总怎么那么难缠？！” ’…… “你今天也喝了不少酒吧？一会儿我开车好了！” “嗯！” “诶，你看我今天这身衣服怎么样？” “很好！” 那一男一女声音慢慢的向苏暖靠近，就在她的身后。电梯门光亮的门板上清晰的折射出一男一女的样子，那女人精致的衣衫，一脸娇笑的依偎在男人的身边。 那男人的样子，苏暖一辈子都忘不了。 “叮”，电梯门打开，苏暖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她挽着张骋飞，硬着头皮走进电梯。转身，正好与那对正走进电梯的男女八目相对，面面相觑。 “苏暖？” 电梯门一瞬间关上，四个人站在狭小的空间里，突然让苏暖觉得很拥挤。 “你好，午钰！”苏暖微笑，礼貌的招呼。 “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啊！”午钰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向苏暖和张骋飞。苏暖的手里还拿着那束花，美丽，鲜艳，夺目，可现在苏暖只想将它藏起来。 两个男人都不说话，默默的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层一层的下降。赵川就站在她的对面，第一次，他离她这样近，仅仅一只手臂的距离。 狭小的电梯里，只剩下了午钰的声音，唧唧喳喳的，令她心烦。 “你男朋友送的花呀？”午钰看着苏暖手中的花问。 “嗯！”苏暖垂眸，回应。 “你可真幸福！”接着她又转头对赵川说：“川子，你看看人家，好好学习学习，你还没送过我花呢！” 赵川回身，淡淡的瞥了眼苏暖手中的花，抿着嘴唇依旧不发一言。 苏暖觑了眼午钰，他能送给你的是一生一世的爱，难道还不够吗？ 苏暖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然后他们说再见，转身，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再见，苏暖！” “再见，午钰！” 再也不见…… 张骋飞和苏暖刚准bèi 上车，张骋飞却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严重车祸，他现在必须要马上回到医院去待命。 “苏暖，你怎么回去？” 医院和苏暖的家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张骋飞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的响，要送她，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你快去吧，我自己挡车回去就行了！”苏暖将张骋飞推上车，然后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迅速的消失在夜幕中。 苏暖长出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深秋的夜晚寒气逼人，真冷。 她重新走回马路边，四处张望，寥寥几盏路灯亮着昏黄的光芒，却连一辆出租车都看不到！ “苏暖现在越来越漂亮了！是吗？”午钰的脸在黑暗的车里忽明忽暗。 赵川抿着唇不说话，有多少心事掩藏在眼底，却谁也看不出来。 “什么意思？” 午钰看到赵川唇角挑起似有似无的笑，自己也笑起来，转头娇嗔：“我能有什么意思呀！实事求是而已！” 苏暖美丽，倨傲，还有就是令人钦羡的运气，可以让才华横溢的他为她驻足。 赵川抿着唇，午钰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赵川脸上，带着审视，猜度，还有自己不曾发xiàn 的恐慌。 半晌，赵川才回头，笑着看了她一眼说：“明天去我家看看，我妈想你了！” 午钰立kè 展开笑颜，连忙点头答yīng 。 赵川刚刚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就看见了那个站在路灯下的女人。单脚跳，双脚跳，转身。那场景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若干年前，那时，她还在他身边，总是用那双弯如新月的眼睛望着他。 赵川突然觉得胸口一滞，猛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在她面前停下。 苏暖转身，车里的男人，仿佛依然是那样温暖的目光，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昏暗却温暖的灯色，男孩英俊的脸庞，桀骜的目光。 如果…… 苏暖的心头这样的想像一闪而过，如果当初我们坚持爱下去…… “上车!”赵川摇下车窗，探出头，对着站在路边一脸错愕的苏暖说。 苏暖回神，那男人正蹙着眉头，漆黑明亮的眸子里仿佛有多年前的他们。那时，他们每次吵架，他都会蹙眉，沉着声音说：“苏暖你知dào 错了吗？！”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却又是那么令她心痛。 苏暖在看到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身影时，急忙摆手：“不用了，我挡车就可以了！” 虽然此时，她看不清楚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女人，脸上此刻的表情，但她能想像的到，应该不会好kàn 。 思及此，苏暖的脸上竟然浮现了几分笑意，眼睛中闪动着曾经他那样熟悉的顽皮笑意。 “快点上车，这么晚了，你去哪挡车？！”赵川的口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暖四下看看，这里昏暗而偏僻，虽然她等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却一辆出租车也没有见过。苏暖看了看赵川，却还是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肯上车。 副驾驶的车门突然打开，座位上女人终于按耐不住了。她推开车门走下来，绕过车头，来到苏暖身边。 “苏暖，快点上车吧！我们送你回去！” 午钰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可是苏暖却从她的话语中听到了“我们”那两个字，狠狠的，咬牙切齿。 ——午钰，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曾经，是这样。 现在，她终于可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苏暖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不出声，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拒绝的那样委婉，却坚定。 车中的赵川眉蹙的更紧了，他烦躁的点燃一支烟，那微弱的火光在黑暗的车厢里忽明忽暗。仿佛，他今天打算和她僵持到底。 他吐出一个烟圈，“苏小姐，难道还要我亲自下去请您上车？”他唇角的那抹讽刺刺痛了苏暖的心。 苏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成拳，苏小姐？ 如果你不愿意送我可以离开！ 可苏暖心中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她知dào ，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多年前可以在他面前任意妄为的苏暖了。 而他，也不是曾经那个允许她在自己面前胡作非为的赵川了。 午钰弯腰看了看赵川难看的脸色，然后笑着一把拉过苏暖，“走啦，走啦！” 苏暖就那样被午钰连拉带拖的推进了车里。车里烟雾缭绕，“阿嚏！”苏暖捂住口鼻，打了喷嚏。而坐在驾驶位上的赵川立kè 熄灭了手中的烟，发动车子。 他的侧脸，依旧是那样的，熟悉。苏暖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太过放肆，只是偶尔从后视镜中偷看一眼他的眉眼，然后离开移开目光。那眉眼不曾陌生过，多年来，时常出现在她的脑海。只是，那青涩尽褪，带着成熟与稳重的气质，却是她想像不到的。 毕竟，他们已经分开的太久。 久到，她已心生绝望。 第四十三章 心酸（五） 苏暖的目光在后视镜中与赵川的不期而遇，即使她知dào ，他只是在查看后边的路况，可是心却还是一阵阵毫无章法的跳动起来，连那心跳的节奏，都有一种久违的熟悉。 赵川的目光时不时的瞟过后视镜，座位后的女人沉默的坐在那里，看着他的侧脸发呆，当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中不期而遇时，她微微一滞，然后，平静的将目光转向窗外。 窗外疾驰的街景，带着几分醉人的耀眼。霓虹闪烁，却又快的在眼前一闪而过。 “苏暖，你的未婚夫没有送你吗？”午钰突然侧着脸问她。 “嗯，医院有事，他先回去了！” “你们是同事啊？”这次午钰转过了身，看着后边的苏暖笑意盈盈。 “是！”一问一答，苏暖不想说一句多余的话。 虽然，当初是她自己选择的放qì ，可如今在面对午钰时，她的心中却依然存有芥蒂。 午钰转回头，歪着脑袋，看着赵川娇嗔：“你看看苏暖多好，和未婚夫能朝夕相对！” “如果你愿意，就来我的公司上班。”他温声道。 午钰娇嗔：“我去能做什么啊？我还是好好做我的笔译吧！” 赵川不曾接话，他本就是话少，可苏暖却总后视镜的匆匆一瞥中，看到他唇角浅淡的笑意。 “苏暖，你住哪里啊？”午钰转头，问。 苏暖收回目光，笑着回答，“风景家园，哦，在长乐路上！” 赵川在听到那个地方时，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起青白。 那个地方…… 在父亲病情稳定时，他才知dào 苏暖已经离开了，快的令他意想不到。那天，父亲张开眼睛，轻轻的喊了声“川子”，苏医生来查房，他与母亲一直道谢。苏医生轻轻摇头，笑着说：“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和母亲都愣了，细看之下他才发xiàn 那个女孩的眉眼与眼前的这位苏医生何其想像，他们又都姓苏。 ——我父亲是一位医生，他不仅要给人做手术，还要到处交流讲学，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别拦着我，我去找人救你爸爸。 “她是……”他僵硬着脸，在等待一个已知的答案！ “我的女儿，苏暖。” 原来她要找的，竟然是她的父亲。 那天的赵川如疯了一般奔跑在苏暖可能出现的地方，可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她已经去了温哥华。 “川子，那我明天去你家看阿姨和叔叔？”午钰转头问赵川。 “我明天要开会，没办法接你……” “不用接我了！” 低沉性感的笑声在车内回荡，“也是！你又不是外人！” 坐在车后沉默的苏暖，心中被疼痛碾过。在看到赵川抬手轻轻的掐了一下午钰的侧脸时，唇边漾起一抹苦笑。 闲话家常，平淡中又带着细水长流的柔情。她该庆幸，他过的很好，也许午钰才是真zhèng 适合他的人。 思及午钰能带给他幸福，苏暖心中对她的怨恨，也淡了些。 车一路上走走停停，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苏暖从没觉得短短的路程今天却变的如此漫长。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令她连呼吸都困难的狭小的空间。 “苏暖，是这里吧？”午钰转头看了看苏暖，却看见她正看着窗外出神的侧脸。今晚心中浮现的那些不确定的烦躁，却因为此刻看到苏暖眉宇间的苍白而被抚平。 苏暖回神，“是的！谢谢你！”她推开车门，走下车，转身又对车里的午钰笑着说了声，再见，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 苏暖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成为剪影，消失在了夜色中。而那辆黑色的顶级越野车却依然停在原地。 “这地方熟悉吧？”这个男人曾经如疯子一般的日日夜夜守在这里，只为了能看苏暖一眼。日复一日的，直到自己心灰意冷…… 她转头，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个男人，如今他更加的沉静，冷漠，那双眼睛仿佛永远只会对那个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涌起波澜。 赵川转头，嘴角挑起笑容。那笑容被黑暗隐藏，午钰看不清楚那笑容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是恨，亦或是，爱！ “吃醋啦？”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午钰笑了笑，“我还会吃苏暖的醋么？”她承认自己是在逞强。在别人眼里一向独自自主的午钰，却没有办法自主自己的爱情。 赵川笑了笑，发动车子，掉头，离开。 午钰在心中祈祷，希望这次是永远的离开…… 可她终究没有看到的是，黑暗中，那双眸子中能吞噬万物的惊涛骇浪。 苏暖揉着酸痛的脖子从房间走出来，母亲精心准bèi 的早饭已经端上桌子了。 “昨晚没睡好？”母亲看着女儿眼底淡淡的青色，递上了一个杯子。 苏暖轻轻点头，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杯子，她呡了一口，是豆浆，红枣豆浆。记忆中的红枣豆浆是甜的，那在口中蔓延的甜，到现在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可今天的红枣豆浆却有那股子中药味，让她觉得难以下咽。 苏暖的心翻江倒海的痛起来……什么时候，那些回忆可以被时光抹去？她常常这样问自己，可是，没有答案…… 放下豆浆，苏暖在餐桌前坐下来，顺手拿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 “昨晚，和骋飞去哪玩了？” 苏暖抬起眼眸，看了看母亲一脸暧昧的笑容，“没去哪！吃饭而已么！” “那束花是骋飞送的吧？”母亲扬了扬下巴，茶几上的玻璃花瓶里，那束玫瑰依然娇艳的盛开着。 “嗯！”苏暖垂眸，不愿意再多说一句。 “你和骋飞谈恋爱时间也不短了，你们两个都老大不小的了，能订就订下来吧！” “订什么？” 苏暖知dào ，母亲又开始逼婚了。从她从温哥华独自一人回来之后，这是母亲时常提起的话题。开始是要她到处相亲，相了几次之后，她越来越反感，每次因为相亲都要和母亲起争执，最后干脆抗争到底，宁死不屈。所以，她一直都认为，她与张骋飞绝不是偶遇，必然是母亲费尽心思的杰作。 “明知故问！”母亲投来一记白眼。 “妈，你以为这是旧社会呢！还能订就订！”苏暖又拿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当初你着急让我找男朋友，现在男朋友找了你又逼婚？！” “你这孩子！骋飞那样好的一个孩子，你再不紧紧抓住，小心别人抢跑了！” “知dào 啦！”苏暖站起身，她已经头疼愈烈了，不想再听母亲唠叨了，干脆回房间拿包，“走了妈，我今天早班！” 刚下楼，苏暖远远的就看见了那辆黑色的轿车。她快步走过去，弯腰透过车窗看着车里的男人，他靠在座位上，微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似有若无的抖动着，脸上那掩饰不了的疲倦一定是昨晚又工作一夜的结果。 苏暖看着那一脸倦意的脸庞，心中有些酸楚。张骋飞，他是很好，可是，却终究不是“他”！ 张骋飞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苏暖正弯着腰，透过车窗看着自己，那双眸子逐渐从混沌变得清澈透亮，最后神采奕奕。他放下车窗，伸了个懒腰，“下来了？” “你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苏暖说完，绕过车头，坐进车内。车里放了暖气，他始终记得她格外怕冷。 “我早上下班就直接过来了！”张骋飞看了看表说，“还有些时间，老婆，陪我去吃早饭吧！我快饿死了！” 她看着他，淡淡的笑着回答，“好！” 张骋飞看着苏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心中有一丝喜悦油然而生。 “苏暖……”他拥她入怀，这样美好的一个女人，他怎么能不爱？！ 苏暖闭上眼睛，靠在张骋飞的肩头，两个人的身体靠在一起，没有距离。可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却相差千里。 “想通了？”张骋飞的声音轻柔带着掩饰不了的喜悦。 “想通什么？”苏暖不解，半仰着头看他。 “当我的老婆啊！”张骋飞依旧那样似真似假的说着那些话，苏暖不知dào 该怎样回答，“傻瓜，和你开玩笑呢！”他依然不想她为难。 苏暖的脸泛起绯红，不知dào 是因为张骋飞的玩笑话，还是车里因为暖风而在不断上升的温度。 张骋飞趴在方向盘上，看着苏暖绯红的脸，笑着说：“真是一辈子都看不够！” “好了你！再不走就没有时间陪你吃饭了！”苏暖娇嗔。 “遵命，老婆！”张骋飞发动车子，缓缓没入微白的天色中。 第四十五章 阳光下的星星（一） “如果爱上你只是一个梦境，醒来后如何重新睡去，如果失忆，能否再一见钟情……” ——金海心“苏暖,你今天真漂亮！”张骋飞看着站在他对面那个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女人，发出由衷的感叹。 吹弹可破的肌肤，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红唇上珠光色的唇彩，衬托着嘴唇更加湿润饱满，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黑色抹胸的小晚礼，俏皮的蓬蓬裙下，两条腿笔直修长。 “谢谢！”苏暖垂眸，这样的穿戴总是让她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可是没办法，今天张骋飞突然来电话要她和他一起去参加医院的慈善晚会，所以临时拽了张津津，陪她购置了这身行头。 张骋飞俯身在苏暖的侧脸印上一吻，转身拉开车门，“公主，请上车！” “瞎说什么啊！什么公主啊？！”苏暖娇嗔，那股娇羞流转在眉眼之间，看上去别具一番风情。 “那，老婆，请上车！”张骋飞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嘴角的笑容僵了僵，苏暖垂眸，勉强自己应了声，“嗯！”就从现在开始，接受新的生活吧！ 苏暖坐上车，转头，张骋飞却依然在车外呆呆的站着，褐色的眼眸中闪动着流光溢彩的光。 “怎么了？上车呀！”苏暖一脸疑惑的问。 张骋飞关上车门，疾步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座位的车门。下一刻，苏暖已经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苏暖被那双有力的手臂勒的喘不过气，“骋飞？”她轻声叫他的名字，她能感受到这个怀抱火热的温度和那激烈起伏的胸膛。 张骋飞松开双臂，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他望着眼前的女人，精致的妆容带着几分他不曾了解的陌生，可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却永远不会改变。 他缓缓的低下头，很慢，很慢，仿佛连索吻都希望能给面前的女人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 苏暖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孔在自己面前不断的放大，放大！她闭上眼睛，那抹温热的鼻息刚刚碰触到她，脑海中电闪雷鸣，一道光亮突然照亮了那一张一直隐藏在她脑海中的熟悉的脸。 她猛然睁开眼睛，头偏向一边，那湿热的吻落在了唇角。 “怎么了？” 苏暖推开他，垂眸，妄想将眼中的慌张掩藏。 “没，没什么！” 张骋飞一脸疑惑，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眼前的这个女人犹如一个谜，每当他想要揭穿谜底时，她便会慌张躲藏。 张骋飞将苏暖重新拉回怀中，他能感受到怀里的女人轻轻颤抖的身体。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似是安抚。 “苏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放开她，靠在座位上沉默了片刻，转头看了看苏暖，她正轻喘着气，目光落在某一处，好无焦距。 他，依然完全不知dào 她到底在想什么。 张骋飞抬手，整理了一下她散乱的刘海，笑着说：“走啦！我的公主！” 苏暖挽着张骋飞的手臂走进酒店时，那宽敞的宴会厅已经聚集了不好人。有不少是医院的同事，看着这样一对璧人走进宴会厅，都立kè 纷纷上前招呼。 他们一个是院长的儿子，一个是权威的女儿。一个是才华横溢，一个是亭亭玉立。在医院，张骋飞和苏暖早已经是一段佳话。大家都时刻准bèi 着接上两个人的请柬，然后准bèi 上丰厚的礼金，只是，这两个人在一起也有一年了，却依旧是风平浪静。 “张医生，什么时候能收到你和苏医生的请柬呀？”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张骋飞拿了一杯红酒递给苏暖，巧妙的回答那些八卦的问题。 “你和苏医生已经恋爱这么久了，还不准bèi 结婚啊！” “这个得看苏医生的意思了，是吧？苏医生？”张骋飞看着苏暖笑，苏暖呡了一口红酒，这酒有些酸涩，她一点也不喜欢。 “苏医生，咱们院里很多姑娘都盯着张医生这个青年才俊呢！你可得抓紧点啊！” “是吗？！”苏暖礼貌的笑着，温柔的打着哈哈。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苏暖下意识的和众人一起往门口看去，是院长来了，可他身旁的人…… 苏暖闭上眼睛，她希望那只是她的幻觉，可当她再睁开眼睛时，那个人却依然在。他就站在院长身边，做工考究的西装，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与贵气，已经不再是多年前那个家庭贫寒，满身傲气的男孩了。 赵川，苏暖在心里默默的念着那个名字。 “哇，那个男人真帅啊！” “是啊！那眼神迷死人了……” “你不知dào 吗？他就是MJ的总裁，这次给咱们医院捐了一大笔钱！” “天啊！我要是能认识他就好了！” 前后左右，那些怀春少女们的窃窃私语不时传进苏暖的耳朵里。她红润的唇不自觉的勾起一个弧度。他，似乎在哪里都能成为焦点。还记得大学时，不管是多么黑暗的舞会现场，只要他走进来，就会被无数女生发xiàn 。然后，也会像现在一样，带着怀春的心，窃窃私语他的好！ 可不同的是，那时，她是站在他身边，被无数女生钦羡。而此时，苏暖却只能站在人群中，和那些女人一样，用崇拜和爱慕的眼神遥望着他。 遥望…… 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是这样远了！ “那不是你那个大学同学的男朋友吗？”张骋飞在苏暖耳边轻语。 “嗯！”苏暖垂眸，知dào 他说的就是午钰。 “呵，没想到他就是MJ的总裁赵川啊！这世界真小呀，居然在这里又碰到了……” 苏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站着，就连目光，都不知dào 应该放在那里好。 恍惚间，正在和院长谈话的他突然将目光投向人群中的她，苏暖吓的收敛了目光慌张躲避。 “怎么了？”张骋飞看出了苏暖的异常，一只手搭上她光洁的肩膀，紧紧将她搂到身侧。 “有点冷！”苏暖垂下不自然的目光，这谎话显然太可笑，酒店里的暖气很足，热的她的脸颊已经透红。 “冷？！不会是感冒了吧！”张骋飞一只手抚上苏暖的额头，试探温度。 苏暖轻轻躲闪，“没有！” “那我去把披肩拿过来吧！” 张骋飞放下酒杯要离开，苏暖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别走，骋飞，在这里陪我！” 那楚楚可怜的，带着祈求的目光让张骋飞不忍拒绝，他拉过她那双凉透的手，笑着说：“好，我陪着你！要陪一辈子都行！” ——我在，一辈子，都在。 苏暖垂眸，心中绞痛，一辈子，到底有多长？！ 酒会正式开始已经晚上八点了，酒会大厅里通亮的灯光一盏盏熄灭，最后只留下了舞台上的几盏射灯，将舞台照的通亮。 原本，以苏暖的级别是远远没有资格来这样的酒会的，可是她却是院长的准儿媳，又是大名鼎鼎的苏医生的女儿，所以，她出现在了这里，那么理所应当的，看着他站在云端俯视众人。 “五年前，我的父亲垂危，我像每一个做儿子的男人都一样，焦急，无奈，担心。那时，看着父亲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只有无能为力的无奈。幸好，有苏伟医生的出现，精湛的医术挽救了我父亲的生命，所以，五年后的今天，我以我自己的能力成立这个SN医学基金给长冈医院做医学研究。很遗憾，今天苏医生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办法来参加这个酒会，但是，我听说他的女儿到场了，所以我想请他的女儿来揭牌这个基金！” 掌声，目光，如洪水一般向苏暖涌过来，她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那个台上的男人说什么？让她去揭牌基金？难道他忘记了当初若不是她，他的父亲怎么会命悬一线？难道他忘记了，当初他的母亲是怎样恳求他，别再与她这个祸害来往的吗？SN？苏暖？他居然还以她的名字命名了那个基金！他是不是疯了…… “苏暖？苏暖？”张骋飞看着身边茫然不知所措的女人，他也没想到，今晚，台上的男人居然会让苏暖去揭牌。 苏暖回过神，转头看了看张骋飞。 “要不要我陪你去？”张骋飞看着她已经失去血色的脸，担心的问。 苏暖摇了摇头，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穿过层层人群走上舞台。她知dào ，今天她必须得上去。 台上的射灯有些刺眼，苏暖眯着眼睛，此时她对面的这个成熟优雅的男人与若干年前的那个冷漠带着稚气的男孩渐渐的重叠在一起。样子，一样。只是，眼神，变了。苏暖再一次肯定，面前的赵川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男孩了。可是，心里为什么还是隐隐作痛，还是那样毫无章法的跳动着？ “你好！苏小姐！” 苏暖看着在她面前张开的手，愣了一下，才将自己的手与之握在一起。 依然是那样的感觉。赵川在心里感叹，他等了这么多年，才能再次握到这只手，他该怎样才能说服自己放开？！ “你好！赵先生，我代表我父亲，谢谢你为长冈医院做的一切！”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样软软糯糯，一瞬间的触碰，回忆如一帧帧定格的画面在脑海中回放。 后面，一系列的揭牌仪式，苏暖是不是该庆幸，拖父亲的福，才让她有机会和他靠的那样近。 第四十六章 阳光下的星星（二） 酒会开始时，苏暖依旧昏昏沉沉的，坐在角落里，脑袋一阵阵的发胀。抬起那只刚刚被他握过的手，上边仿佛还依然留着那熟悉的温度。 抬眸，远远望去，他和院长站在一起聊天，时而蹙眉，时而微笑，偶尔会晃动手中的红酒杯。说起话来依然是那样很慢的语速，声音低沉，像深潭里的水。 依然还是那样熟悉的感觉。 苏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他的时候，总有种久违的快乐浮现心头。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苏暖下意识的抬手抚上一侧脸颊，“没什么！”她收回目光，心虚的垂眸。 “吃点东西吧！”张骋飞将手中的盘子递给苏暖。 苏暖接过盘子，拿了其中草莓味道的蛋糕吃了起来。那草莓甜腻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可那香甜，却怎么也到达不了心里。 这或许就是区别，是每个人之于你的区别，是每个人之于你的不同意义。 “怎么了？不好吃？！”张骋飞小心观察着苏暖的表情，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滞，连手中的盘子都抖了抖。 苏暖抬眸，露出笑容，“没什么！这蛋糕很好吃！我喜欢草莓味道的！”她温温柔柔的笑，可张骋飞看着那样的笑容，完美的可无挑剔，可那双眼睛，清澈的眸底却看不出同样的笑意。 她始终是不开心的，张骋飞突然觉得心中失落，为什么？她在他身边，总是无法真zhèng 的开心起来。 “待会儿舞会开始，你可要和我跳第一支舞啊！”张骋飞笑着说。 苏暖垂眸，“我，我不会跳舞！”下意识的，她不想在赵川的面前，拥着别的男人跳舞，她做不到！ “怕什么，不会我可以教你！放心吧，我不怕你踩我的脚！” 苏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医院办公室的秦主任走过来说：“骋飞，苏暖，院长让你们过去一下！” 苏暖心中轻轻舒了口气，可当起身看到不远处院长身边依然站着的男人时，她的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她很想，下一刻就逃跑。 “怎么了？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张骋飞伸手拉住苏暖。苏暖跟在张骋飞的身后，一步一步的离那个男人越来越近。她看见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那双眼睛冷漠到她看不出一丝情绪，苏暖突然间觉得害pà ，她猛的挣脱了张骋飞的手。 张骋飞转身，一脸疑惑的看着苏暖惊慌失措的脸，“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自己过去吧，我不舒服，去趟洗手间！”不等张骋飞说话，苏暖转身就跑，脚下的鞋子，跟又细又高，她跑的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赵川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酸涩。她居然也会在他面前逃跑，他一直以为，她会的只有勇往直前。不！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逃跑了，五年前，她不是也是这样，在他因为照顾父亲无法分身时，她就那样默默不吭声的从他身边逃跑了。 张骋飞本想跟着苏暖去看看，可是又看见父亲和他招手，他只好无奈的走到父亲身边。 “骋飞，我给你们介shào ，这是MJ的总裁，赵川先生。” “你好，赵总，我是张骋飞！” 张骋飞友好的先伸出手，赵川看着那双手，目光顿了顿，才伸出自己的手，“你好！赵川！” “一早就想让你们认识了，骋飞呀，是我的儿子也是苏教授的学生啊！”张院长笑着，向赵川说，和赵川交涉的几次，他能看的出来赵川今后必定能成气候，这个年轻人只有28岁，可成熟稳重的处事手法却极具大将风范。现在的江山啊，真的是属于年轻人的了。 赵川挑起一抹笑容，“和张医生有过几面之缘。” “哦？是吗？骋飞，也没听你提起过。” “哦，赵总的女朋友和苏暖是大学同学，所以我们见过两次，但那时还不知dào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MJ的大中华区总裁！” 张骋飞笑着解释，和赵川的两面都是匆匆而过，而苏暖显然是不愿意说太多关于他的事，仿佛是有意在回避。既然她不想说，他就干脆不问。 “原来是这样啊！”张院长点了点头，然后四处看了看，“咦，苏暖呢？” “她有点不舒服，去卫生间了！” 苏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潮红，眼睛中全是不知所措的恐惧。她为什么害pà ？为什么要逃走？她问自己，却又拒绝听到自己心中最真实的答案。 多年前，她又是怎样义无反顾的对他穷追猛打，而多年后的今天，再见面时，她却只有仓皇逃窜。她不想，可是，她却如此害pà 他看着她时冷漠的眼神。那眼神如一把锋利的刀，将她的旧患扒开，鲜血淋淋，痛不欲生。那样的痛，她熟悉，可是也害pà 。 苏暖靠在墙上，深吸了几口气，才拉开厕所门，走出去。 酒店走廊的拐角处，一只手从安全通道伸出来，将苏暖一把拉进安全通道的楼梯间。 “是我！” 熟悉的声音…… 这么多年来，天之涯，海之角，他的声音却无处不在。 苏暖被捂着嘴，可是却停止了拼命的挣扎，她安静下来，看着此刻面前如此熟悉的男人。眼眶迅速积满泪水，眼前那熟悉的脸变得虚虚实实，模糊起来。 “赵川……”她呜咽，那低哑的声音从赵川的指缝中传出来。她温热的气息盛放在他手心中，心中刺痛。 赵川松开手的一瞬间，苏暖的眼泪顺着脸侧滑落。 他本想好好的讽刺她一番，他本想好好的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难看一次，可是，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暖暖……暖暖……”他沉吟，低头，用火热的唇去寻找那抹他等待了许久的香甜。 久违的香甜…… 久违的温暖…… 这是多么漫长而艰辛的等待…… 苏暖没想到，终有一日，还能再听到他唤她的名字，声如天籁。 温热的怀抱，熟悉，却又陌生。原本清爽的男孩气息已变成冷冽的男人味道，只有湿热温柔的唇，一如往昔。只是唇舌间那淡淡的红酒香气，让她觉得自己也快要醉了。 “苏暖——苏暖——” 不远处传来张骋飞的声音，苏暖猛然睁开眼睛，当看到眼前的赵川时，她惊慌失措，用尽所有力qì 推开了他。 赵川向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墙上，生疼。可当看到苏暖喘着气一脸恐慌时，他冷冽了唇角的弧度。 “苏暖——苏暖——” 赵川和苏暖面对面站着，沉默的看着彼此，眼神交错纠缠。直到楼道里那一声声的呼唤声渐渐远去。 赵川的唇上还沾有苏暖的珠光色的唇蜜，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苏暖抬手，擦掉了那些痕迹，“赵川，你，好吗？” 赵川的唇角勾起弧度，那是她不曾见过的绚烂，却也冰冷疏离。 “你觉得呢？” 苏暖恍然，如今最没有资格问出这句话的人，莫不是她了。 她展开一抹笑容，可正是那抹笑容曾经让他沉迷其中，越陷越深，在他对她倾注自己所有温柔，愿意以命相抵时，她却一声不想决然离开。 这五年里，当他用烟酒麻痹自己，当他在美国的街头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时，她还有什么资格对他扬起这样的笑容？ 曾经，他有多爱这抹笑，如今，就有多恨。 “赵川……” 她颤抖着苍白的双唇，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声轻喃。 苏暖，别再执迷不悔了！她告sù 自己。 苏暖回到宴会厅时，就看见张骋飞正在四处张望着，她快步走上前，“骋飞！” 张骋飞循声转身，看见苏暖时，一颗心下安定下来。 “你去哪了？急死我了！”张骋飞担心的目光，苏暖居然又想到了刚才在安全通道里的那个吻，她的心有些内疚。 “我，刚才有点不舒服，所以去外面透透气。”苏暖撒谎。 “外面那么冷，你也不怕感冒！”张骋飞仔细审视面前的苏暖，刘海凌乱，目光躲闪，唇有些红肿，连那双眼睛也泛着红肿，“出什么事了？” “真没事，就是刚才不太舒服，现在好多了！”苏暖垂眸。 张骋飞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将苏暖搂进怀里，“苏暖，你什么时候才能真zhèng 属于我？！” 舞会开始时，苏暖远远的看见赵川从门口走进，从上到下，一丝不苟，看不出一丝凌乱与不自然。他端了被红酒朝他们走过来。 “骋飞，喝一杯！” 赵川递过杯子，完全不理会站在旁边一脸错愕的苏暖。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熟悉了？！ 张骋飞笑着接过杯子，和赵川的杯子轻轻一碰，酒杯发出清脆动听的响声，可那声音落在苏暖心上，心惊胆颤。 两人聊了一会儿，赵川才放下酒杯，对张骋飞说：“不介yì 我请你的未婚妻跳之舞吧！” 张骋飞一愣，看了看苏暖，“这要看她自己的意思了！” 赵川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骋飞，我和苏医生可是校友呢！苏医生，我请自己的同学，我恩人的女儿跳之舞，你也不赏脸？” 苏暖看了看张骋飞有点难看的面色，正向开口回绝，可赵川已经拉住苏暖的手走到了场上。 第四十七章 阳光下的星星（三） 旋转，旋转，旋转，苏暖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有点晕眩。他的舞跳的比五年前更好了，她只需yào 轻松配合就可以达到完美的视觉享shòu 。 她知dào ，现在场边有许多人都在看着她。她知dào ，作为院长儿子的未婚妻她不应该再接受他的邀约，可是，对他，却始终无法狠心的拒绝。 多年前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拥着她跳了许久。那时，他的舞步还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华丽，可那晚的月光和清风却到现在都让她记忆深刻，还有那，叫做幸福的感觉。 赵川突然俯身靠近她的耳边，他压低声音说：“五年前的结局，是你一意孤行写下的，五年后，我将改写那个荒唐的结局。” 苏暖脚一软，踩在赵川的脚上险些摔倒。 舞会在午夜十分结束，当他放开她的手离开的那一刻，钟声正好敲响，她如灰姑娘一般被打回原型。最后，只有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与别的女人翩翩起舞，轻语浅笑。 午夜，可车窗外的世界依然分外妖娆。霓虹闪烁，漫天霞光。苏暖看着华丽炫目的世界，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张骋飞一路上都沉默着，霓虹闪过他清秀的侧脸，五彩斑斓，灯光又迅速消失，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苏暖，你和他是不是早就认识？” 苏暖一怔，漆黑的车里，她完全看不清楚张骋飞的面色。她早就料到张骋飞会追问，任谁，看到那么默契的舞步，看到他在她耳边低语，看到她面色苍白的跌倒在他怀里，都会认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而他们的关系也确实，不一般。 说与不说成了一道两难的选择题。 “我们，我，我们以前一个学校，我只是听说过他，和他没打过什么交道。”苏暖转身，从黑暗中试图寻找张骋飞的目光，她甚至想要感谢这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让她有胆量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暖！别骗我！” 张骋飞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无助，苏暖心头泛着酸痛，垂着眼眸轻轻应了一声：“嗯！” 第二天是常乐生日，邀请医院里几个和她要好的朋友一起吃饭唱歌。赶巧苏暖正好值班，下班时，已经八点，才急急忙忙的赶去常乐的生日宴，可晚饭是错过了，只赶上了下半场的活动。 苏暖推开包间门，包间很大，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熟悉的歌声，依旧是那首《你是我心中的一首歌》，只是，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人。 苏暖怔立在原地，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仿佛这样就可以抵制心中的痛。只是插进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呦，苏暖来了！”包间里的人看到她怔立在门口，吆喝起来。 “快进来坐呀！”常乐冲苏暖招了招手，她才勉强挤出微笑，抬脚走进包间。 她从包里掏出包装精美的礼物，递到常乐面前，“生日快乐！” 常乐接过礼物，摇了摇，轻轻蹙眉，似乎对礼物的颇有微词，“这么轻呀！”说完又抬头，若有所思的眼睛看向苏暖，“你这是什么表情呀，不像是参加生日会，倒像是参加葬礼！” 苏暖一愣，随即笑起来，抬手在常乐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嗔怒：“瞎说什么呀！怪不吉利的！” 常乐也傻呆呆的笑了起来。 苏暖刚坐下，常乐便举着酒杯走过来，一副不怀好意的笑，“迟到啊！罚酒三杯！” 苏暖倒很干脆，举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三下。 常乐笑起来：“没看出来，苏暖还是海量呀！” 苏暖垂眸，淡笑不语。 没等一会儿，包间里的几个小护士们围了过来，“苏医生，听说昨晚的酒会，那个帅总裁请你跳舞了？” “苏医生，你们是不是认识啊！” “苏医生，你给我们介shào 介shào 呀！” 唧唧喳喳的声音，再加上包间里吵杂的音乐声，苏暖的耳膜一阵嗡鸣，连脑袋也一阵阵的发蒙，变得不清楚起来。 “快，快，到一边去，你们这些小丫头们，整天春花雪月的想些什么呀！”常乐挥挥手，将那些围在苏暖身边的人哄走，然后自己坐下来，搭上苏暖的肩膀，“苏暖，我三十岁了！” 苏暖恍然，是啊！今天是常乐三十岁的生日了，而自己也快二十九了！ ——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谁想一等等了这么多年，遥遥无期…… 苏暖扬头，干下一杯酒。 “苏暖，你说，我想找个男人怎么就那么难？” 苏暖笑着转头，昏暗的灯光下，常乐的眸子里有点点水光在发亮。 “那是你太挑剔了！”苏暖靠在沙发上，用一种极放松，极舒服的姿势。 “你今天要好好陪我喝两杯！” 苏暖笑着举杯，“今晚不醉不归！” 一来二去，苏暖和常乐真的喝下了不少酒，原本是想买醉，却不想，苏暖越发觉得自己的脑子清楚起来。 “苏暖……”常乐突然哑着声音低唤她的名字。 “嗯？”苏暖转头，正好对上常乐闪着水光的眸子。她的眸中有犀利的光，仿佛将她心底的一切看穿。 “既然你不爱他，为什么不放了他？”幽暗地目光，带些怨恨的语气。 苏暖胸口一滞，混沌的脑子突然茅塞顿开。 原来，常乐一直爱着那个守在她身边的男人。 “骋飞……”苏暖用力动了动嘴唇，却不知dào 该说什么。 常乐长出一口气，吸了吸鼻子，挤出笑容，“来，这杯干了！” 滑过喉咙的液体，酸而涩，流进身体里火烧火燎。苏暖虽说不上它究竟哪里好，可是，此刻，却可以让她冰冷的身体暖起来。 “苏暖……苏暖……难怪你刚来时，我听着你的名字这么熟悉！”常乐看着苏暖若有所思地笑，“苏暖，医学院的院花和金融系的才子……” “常乐！”苏暖手中的玻璃杯重重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眸子里的光慌乱躲闪，最后站起身落荒而逃。 走出包间，苏暖埋头朝前走，慌乱的脚步跌跌撞撞。那KTV大的像迷宫，兜兜转转间，她已经迷失的方向。 赵川…… 只要想到这个名字，那些痛便无以复加。 可偏偏，这个名字，如影相随。 他曾经用那样深入骨髓的温柔爱着她，而如今离去，她无法忘记，抑无法前行。 就在那已经逝去的温柔里，沉迷着，无法自拔…… 走出KTV时，已经是深夜了。苏暖仅着单衣，身无分文，却不想再回去了。于是自己一个人走在路边，慢慢前行。 突然一辆车停在她身边，车窗内，是她分外熟悉和想念的脸。 苏暖怔立，怎么会在这样的夜晚，又一次碰到他？她下意识的觑了眼副驾驶的座位，知dào 那里空空荡荡时，心中才安定下来。 只是她不知dào ，五分钟之前，他刚刚把副驾驶座位上的女人赶下车。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从那间KTV走出来，他还是因为担心跟了上来，“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苏暖转头，继xù 往前走。她，必须学会忘记…… 那辆车继xù 跟着她，在前边岔路口突然一个急转弯调转车身挡在她面前，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吓的苏暖一怔，生生停住了脚步。 赵川打开车门，从车上快速下来，在苏暖面前站定。沉默，在此刻对望的两个人之间蔓延。这样的沉默，一直以来是赵川所不能忍受的。 她用固执而倔强的眼神注视着他，脸颊上酒后的绯红已经褪去，如今只留下一片苍白。她仿佛依然还是曾经的那个小丫头，固执又可爱的那个小丫头，那个始终让他无法忘怀的，女孩。 赵川突然嘴角一挑，露出了她熟悉的温柔笑容，“闹够了吗？” 他的声音温柔低沉，醉了苏暖的心。仿佛是多年前，他们的每一次争吵，他似乎都是用这几个字轻易化解的。 苏暖红了眼眶，垂眸，她倾斜身体倒在赵川的肩窝，“我，真的已经尽lì 了……”真的已经尽lì 忘记了。 赵川不明所以，只是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肩头。 很温暖，那是她格外眷恋的气息…… 那属于他的熟悉的味道，这么多年来，却依然那样清晰的留在脑中。 娇弱的哽咽声一下下敲打着赵川的心，他抬手，紧紧的将面前的女人搂进怀里，“我知dào ，我知dào ……”他知dào 她其实敏感而脆弱的心。他知dào ，她一直伪装的坚强。 “苏暖，回到我身边吧！”苏暖低垂在他怀中的身体一僵，她从他怀中挣脱开，一脸惊慌失措的望着他。 那抹慌张，让他的心口一阵阵的发紧，压抑的难受。答案，那样明显，可是他却依然执着的等着她，等着她张口，揭晓那个他已经知dào 的答案。也许若干年前，他就应该醒悟了，如果她愿意，当初又怎么会离开？！ “不，不可能！”苏暖慌张的摇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了一片苍白。 “苏暖！”他咬牙切齿，紧盯着她的目光中是满满的恨意。他本应该恨她，她害的他放qì 了前途，害的他父亲差点一命呜呼，害的他母亲一把年纪却要在她面前下跪恳求。他，应该恨她！可是她的心却痛不欲生。 她紧紧的咬着嘴唇，淡淡的血腥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她怕自己一松口，就会忍不住说“好”。她怕，五年前的一幕幕又会重演。她怕，再一次失去他。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彻底的，放qì 。 “我是疯了，才会对你念念不忘！”他明知dào 自己是疯了，在他允许她走进他心里的那一刻起，他就疯了！ 车门“嘭”的一声被关上，快速的发动，快速的离开。 第四十八章 她不爱我（一） “她不爱我，牵手的时候太冷清，拥bào 的时候，不够靠近。她不爱我，说话的时候不认真，沉默的时候又太用心……” ——关喆苏暖依然呆站在路边，看着黑色车身消失，眼泪才敢慢慢流下。赵川，这次，我们真的要说再见了！ 路边蹲着那个女人，哭的嘶声力竭，在漆黑的午夜，那样的哭声显得突兀。 季永河赶到这里时，也被吓了一跳，那样无助又狼狈的苏暖，哪里还有当年K大女神的样子。 “苏暖？苏暖？” 季永河拍了拍苏暖的肩膀，苏暖抬头，在看到季永河时，慌忙的抹着眼泪，“怎么是你？” 是啊！怎么是他？季永河连自己也不明白。只知dào 那个叫赵川的兔崽子突然打电话给他，让他在十分钟之内赶到这个地方把苏暖送回家，否则，明天就让他失业。所以，此刻，他就站在了这里，还要替某人严守秘密。 “我，我路过！” “哦！对不起，能借你张纸巾么？” 季永河开始慌张的掏遍了所有的口袋，终于翻出来了一张纸巾，有点皱，有点脏，他递过去的时候抖着手，尴尬地说：“那个，用里边，用里边！” “谢谢！”苏暖接过纸巾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时，连山已是一片明媚笑意，“那，我先走了！” 季永河看着苏暖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任务，赶紧追了上去，“苏暖，我送你吧！” “老季，不用了，我自己挡车就行了！”苏暖绕开季永河继xù 往前走。 “诶，苏姑娘，我求求你，就让我送你一次吧！” 苏暖最终还是坐上了季永河的车，季永河看着她沉默的望着窗外，一动不动的目光，不知dào 再想些什么。她好像真的变，原来总是活蹦乱跳的那个女孩，如今居然变得如此安静。那时，赵川经常被她搞的鸡飞狗跳，却又不忍心发作，看着赵川吃瘪的嘴脸，他们常常暗爽。可如今，曾经幸福的一对，如今确是分飞燕。 “诶——” 巨大的叹气声惊动了苏暖，她转头，看着季永河：“老季，你怎么了？” 季永河慌忙摇头。 于是，苏暖又转头，继xù 看着车窗外发呆。 “老季，是他让你来送我的是吗？” 苏暖依旧看着窗外，可那清亮的声音却让季永河浑身一震，耳边又想起赵川那冰冷的声音：如果你让她知dào 是我让你去的，你明天也不用来报道了！ 季永河已经快垂泪了，他好不容易走个后门，找个好工作容易吗？怎么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左右不是！ “苏姑娘，你说的’他’是谁啊？”季永河目不斜视的瞪着前方的马路，伪装出一脸轻松和迷茫。 苏暖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季永河一眼，半天才笑着说：“你真不知dào 还是假不知dào 啊！” “当然是真真的！”季永河说的斩钉截铁。 苏暖笑着转头，不再理他。 “老季，你说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尽快的忘记一个人？”苏暖看着窗外问。 老季想了想，认真的回答，“忘情水！” 季永河说完，连自己都笑了起来，再转头看看苏暖，她一脸镇定的看着窗外，沉默半晌，她突然问：“真的有忘情水吗？” 声音迷茫而无助…… 苏暖因为那个夜晚着凉，发烧，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清晨，面对镜子，看着眉自己苍白的脸，与那眉宇间的惆怅。她问自己，心里的那道伤痕，何时才会结痂。 最近，她常常想起，那日他对她说的话。回到他身边……如今这样她，怎样才能回到他身边？！想起他，又一次泪眼婆裟，心口作痛。 “暖暖，骋飞来了——”苏暖的母亲在客厅里扬起那高八度的嗓门喊着苏暖。 苏暖慌忙的擦了眼泪，打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洗了洗脸。 张骋飞正在厨房和母亲聊天。母亲欢乐的笑声从厨房里传出来，他总是能轻易的征服身边的每一个人，能轻易的让每个人都喜欢他。 苏暖靠近厨房，安静的站在门口看着那一老一少开心的说笑，反而她更像外人了。 ——既然不爱他，为什么不放了他？ 张骋飞转头，看见苏暖靠在门边，一身悠闲的家居服，长发松松散散的挽在脑后，带着几分慵懒迷人的气息。 “过来怎么也不说话？！”母亲也看到了苏暖，瞪着眼睛质问她。 “说什么？你们聊的这么开心，倒显的我多余的！”苏暖只是说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感受，但话一出口，倒显得自己好像是在吃醋了。 张骋飞笑着朝苏暖走了过来，又转头对苏暖母亲说：“阿姨！苏暖吃醋了！” “我才没有！”苏暖娇嗔。 张骋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张微怒娇笑的脸有些发愣，他似乎第一次在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看到一股生动。他褐色的双眸逐渐亮起来，闪着璀璨星光，在苏暖的额上飞快的印上一吻。 苏暖被吓了一跳，赶紧伸长脖子看了看母亲，好在母亲正在认真翻炒着锅里的菜，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这里有油烟，你们俩赶紧出去吧！”苏暖母亲催促着。 张骋飞拉过苏暖，走出厨房。客厅的灯光下，张骋飞仔细的审视苏暖苍白的脸，“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才会病的这么重？！” 苏暖面对着张骋飞灼灼目光，有些不自在。她轻轻推开他，转身：“喝点什么？橙汁可以吗？” 张骋飞看出了苏暖的躲避，想开口，却终于还是把话咽下肚子。他笑了笑说：“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苏暖手里拿着的刚才冰箱取出的橙汁“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 “没，没什么！”苏暖慌忙的从地上拾起橙汁，顺手递给了张骋飞。 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可是当初和现在，说这句话的人不同，听到这句话的心情也完全不一样。 苏暖恍惚，好像从他们再次相遇之后，曾经的那些被她小心隐藏的回忆突然间全部被唤醒似的。 张骋飞看着苏暖坐在沙发上恍神，嘴角挑起一丝苦笑。他打开橙汁，喝了一口，酸甜中带着苦涩…… 张骋飞在苏暖家吃完晚饭，准bèi 离开。 “我送送你吧！”苏暖披上外套，跟在张骋飞的身后。 “好呀，”张骋飞笑着冲苏暖眨了眨眼睛，他压低声音靠近苏暖耳边说：“老婆大人送我，当然求之不得！” 苏暖母亲看着张骋飞和女儿在门口亲亲热热的嘀嘀咕咕，心中窃喜，估摸着好事将近。自从女儿一个人伤心的背井离乡独自在外念书，仿佛就换了一个人，不再像从前那样，开心的笑，这个世界好像再也没有人，没有事能让她真zhèng 开心起来。 “阿姨，时间不早了，我走了！”张骋飞冲着客厅里苏暖的母亲招呼。 苏暖母亲走出来，看着张骋飞笑的亲热，“明天再来啊！” 张骋飞满口应着离开，苏暖则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电梯里，张骋飞和苏暖两个人安静的并肩站着，张骋飞突然笑起来。 “怎么了？”苏暖诧异的问他。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一首歌。” “什么歌？” “她不爱我！”张骋飞灼然的目光直视苏暖的脸庞，他看看苏暖又一次慌张躲避的眼神，还有那褪尽血色的嘴唇。他知dào ，答案一直就在他心底，只是他不想承认而已。 苏暖被张骋飞吐出的几个字吓了一跳，她知dào ，他心里是明白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更像朋友，因为没有哪一对情侣之间会像他们这样，连接吻都屈指可数，仅有的几次也都是点到为止。可是，她不明白，今天，他突然说明，究竟是什么意思？！ 天已经一片漆黑，今夜连月光都看不见，只有几盏路灯昏昏暗暗的亮着。 张骋飞停下脚步，与苏暖面对面的站着，他抬手抚上苏暖的侧脸，拇指小心，细细的磨蹭着那略带冰凉的脸。 “苏暖，你爱我么？”他声音很轻，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骋飞……”苏暖抬眸，看着那张脸，虽然已经交往了一年多，却依然感到片刻的陌生。 “苏暖，别说！我不想听到那个答案！”他用食指轻轻的点上她的嘴唇，阻止她接下来的话，脸上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就让我继xù ，自己骗自己吧！” 苏暖突然就被刺痛了，她问自己，一直以来她究竟有多残忍？！她用心中那道擦不去影子折磨着自己，也折磨此刻站在她地面的这个男人。 “对不起，骋飞！再给我点时间，我一直在努力……”努力的忘掉过去，努力的忘掉，那个叫赵川的男人。 张骋飞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灯色下看起来是那样的纯粹，带着些许孩子气。 “苏暖……”他将她搂入怀中，带着从来没有过的激动心情，“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苏暖想了许久，终于抬起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将张骋飞反手抱住。可张骋飞却在与她的拥bào 中，感受不到激情和爱，可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么？！ 第四十九章 她不爱我（二） 张骋飞抬头，脸上那笑意依然无法褪去，他也诧异原来自己的快乐竟是这样简单，只要对面的这个女人说一句：再给我点时间，我一直在努力，就可以换来他心里满满的满足。 他轻轻的亲吻她的光洁饱满的额头，她高挺的鼻子，最后在覆盖在她柔软的红唇之前，他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和颤栗，他轻声说：“苏暖，给自己一个机会……” 这次苏暖没有逃避，她闭着眼睛，不是害羞，不是沉迷，而是害pà 看到眼前的那张脸不是赵川。她娇小瘦弱的身体是僵硬的，冰冷的，她是如此的害pà 眼前这样陌生的鼻息。 正当苏暖像推开他时，张骋飞终于放过了她，他抬起头，眼中那满满的笑意让苏暖心口仿佛压了千斤巨石，压抑的难受。 “我走了……” 苏暖垂眸，“嗯！” “明天我来接你上班？” “好！” 张骋飞转身离开，有些消瘦却修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苏暖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转身，准bèi 回家。 楼下黑暗处的停车位上，突然一辆车亮起大灯，正好照到苏暖。苏暖觉得眼睛刺疼，抬手挡在额前。 赵川坐在车里，车内烟雾缭绕，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已经泛白，他有多想冲上去将那个男人一拳打倒在地，可是，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那样做？他的资格，早已经在五年前，被眼前车灯下的女人收回了。 苏暖…… 车门打开，苏暖看见一个身影出现在夜色中，即使强光下，她根本无法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可是从身型和感觉，她已然猜出了那人是谁！ 苏暖的心一下一下的跳着，那节奏的声音是那样清晰的传入她耳中。他来了多久了？他一直在这里吗？ 想到他又可能看到刚才她与张骋飞相拥而立的画面时，苏暖竟然紧张起来。 沉默，如漆黑的夜色一般，仿佛是无边无际的。而她急促的呼吸声却在那刺眼的灯色下，变得急促，慌张。 “赵川……”她轻声的叫他的名字，她甚至不知dào 他是否听的见。 可是他突然大步朝她走过来，他的脸在灯光下极速清晰，越来越清晰，那俊朗的面容带着怒气，带着失落，带着绝望…… 苏暖还未回神，温热的唇已经碰触到她的，那久违的气息，带着酒精的味道，可是却让苏暖原本一颗焦躁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赵川……这是她的赵川……不！这是她曾经的赵川。 她知dào 自己应该推开，可是她垂在身侧的手臂此时已经软弱无力，只有承shòu着他如暴风骤雨一般的气息。 他的吻急而切，甚至咬疼她的唇，这样的赵川是陌生的。他的吻虽然总是带着侵略性，但却是温柔的，和今天这样的他截然不同。他仿佛，着急着，要擦掉另一个人的气息。 他突然离开她的唇，那混合着酒精与烟草味道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苏暖，你还是爱我的！” 他唇角那抹讥讽的笑容刺痛了苏暖。 “如果你的酒疯耍完了，我就上楼了！”苏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冷漠。 他们必须要各走各的路了，五年前，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苏暖转头准bèi 离开，赵川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他眯着眼睛，看着那张冷漠的脸，怒气陡然而生，“苏暖，你不看看你刚才在和那个男人接吻时有多僵硬，你以为你能骗的过我吗？！你忘记了我有多了解你！” 赵川的手抚上苏暖的脸，苏暖将头转向一边，拼命躲避他的碰触。 “暖暖……”难道她已经是这样讨厌他了么？ “是的，赵川，你是了解我，可那已经是五年前了！” 苏暖推开赵川转身往楼道走，在那门禁前，她站定，“赵川，我们已经是有各自人生的人了，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交集了！” 那厚重的门锁落下的那一刻，赵川的心重重的痛了一下。 暖暖，如果我知dào 该怎样舍弃你，那该有多好！ 苏暖靠在电梯间冰凉的墙壁上，眼泪止不住的溢出眼眶，她捂住嘴，努力的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她下定决心想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一旦她想到今后的人生中不再有那个叫赵川的男人，就觉得痛不欲生。 赵川，几步之遥，却要一生相隔。 清晨，苏暖下楼时，张骋飞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她上车前，又看向昨晚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停过的地方，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可是那满地的烟蒂，却让苏暖的心结结实实的痛了一下。 她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拉开车门，坐上车。 张骋飞看见苏暖已然红肿的眼睛，忍不住问，“怎么了？这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苏暖垂眸笑了笑，“没什么，昨晚做噩梦了！” 苏暖真佩服自己，她现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做噩梦？！不会是梦到一个大色狼亲你了吧！” 明明是句玩笑话，却让苏暖正在系安全带的手一滞。 张骋飞察觉出苏暖不对劲，忙问，“怎么了？” “哦，没事，头还有点痛！” 张骋飞拉开她的手，替她系上安全带，然后又拉过她的手，在唇边轻吻，“你确定今天要去上班？” 苏暖笑起来，“也不是什么大病，老待在家里哪能行啊！” 张骋飞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本来还想结完婚后让你在家当太太呢，估计你是闲不住的！” 苏暖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了窗外，又想起了车等下的那个男人。 赵川一大早，直接去了办公室。昨晚，他在她家楼下呆了整晚，一直到天色微亮，那辆黑色轿车出现在她家楼下，他才开车离开。他的越野与那辆黑色轿车擦身而过时，他看见车里男人那一脸幸福的笑容。 “川，你昨晚去哪了？” 赵川看到走进他办公室的午钰时，原本微皱的眉，蹙的更深了。 午钰昨晚给赵川一直打电话，他都不接，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所以今天一早就去了他家里，结果，赵川果真没有回家。 这么多年，午钰一直坚持留在赵川身边。那年，她本来已经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最后却执意追随赵川去了美国。还记得临走的那天，艳阳高照，是个格外晴朗的好天气。 赵川问她：“午钰，你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午钰笑意盈盈的反问。 赵川垂眸，沉默了片刻，抬眸时，黑亮的眸色有绝望痛苦的雾在缓缓流动。 “这一辈子，我也许都不可能爱上你！” 午钰沉吟，短暂的失落之后，她说：“你也说了是’也许’了，一辈子那么长，如果你爱上我了呢？我愿意赌一次！” 赵川不再说话，看着她的笑脸时，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午钰看不清楚他的心，但起码，这次，她敢放下骄傲和自尊，认真的，和自己的命运赌一次。赌苏暖能给的爱和温暖，她同样能给。 “既然这样，那你就跟我走吧！” 这一走，就是五年。 他们在美国的日子，住过贫民区，住过地下室，她也曾为了和黑人抢街头那些别人不要的家具而大打出手。她不相信，她为赵川挨过的苦，他会看不到。她不相信，她为赵川付出的情，他会不感动！ 好在，赵川在美国一边读书，一边工作，本来就有十分优秀的他，又加上十分的努力，不管是在学校，在公司，都快速的脱颖而出。那时，他的耀眼让许多女孩趋之若鹜，但，他的身边始终只有她。 这让她成为了被羡慕的对象。 午钰看到赵川不说话，把手上拎来的汤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盛了一碗，递给他，“喏，你最喜欢的！” 赵川看着午钰手中的那碗汤，白色的雾气从碗中冉冉升起，香气四溢。可，这么多年，他最想念的，始终是那个女孩手中那杯甜的发腻的豆浆。 季永河突然敲门走进来，看见午钰时，一愣，本想退出去，可是又看见赵川脸上那一脸无奈。这打工的若是不能替老板排忧解难，哪有前途啊！所以当下决定留在这里了。 “呦，嫂子来了？！” 这一声“嫂子”让午钰原本尴尬僵硬的脸顿时笑颜逐开，“永河，什么嫂子呀，别乱叫！”说完，还下意识的看了眼办公桌后的赵川。 “嫂子来送汤啊！刚好我早上也没吃呢，”季永河上前一步，接过午钰手里的汤，“味道看起来不错啊！赵川，你可真有口福啊！可怜了我这孤家寡人，也没人给煲汤！” 午钰听了立kè 笑着说：“那以后我再煲汤，也给你带一份！” “那敢情好啊！不过，赵总可是有明文规定，不能在办公地点进食，这是对工作的不尊重啊！” 季永河说完，就看见本来一直沉默的赵川嘴角逐渐上扬，而午钰那盈盈笑意，逐渐变淡。他知dào ，老板很开心。老板夫人很生气。 “哦，我是看昨晚川子没回家，所以过来看看……” 季永河没搭话，反而转头看向赵川：“昨晚被徐总灌多了吧！那徐总可真不是东西，分明是故yì 的！” 季永河说完，午钰了然，笑着告辞，转身踩着高跟鞋走出了门口。 第五十章 她不爱我（三） 看着午钰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季永河暗暗吐了一口气，这午钰怎么总是给人的感觉这么不舒服呢？！他又想起那个在路边哭的像孩子一样无助的女人。 ——真的有忘情水吗？ 既然爱着，又何必分开呢？ “昨晚哪去了？被午钰逮个正着？”季永河问赵川。 赵川垂眸，哑着声音回答：“多了！” 就是多了，才会到那里去自取其辱。 “得了吧，昨晚我还看你自己开着车走的！”季永河不想让老板下不来台，可是又挡不住心中的好奇。 赵川沉默片刻，按下内线给自己的秘书，电话里传来温柔委婉的声音。 “给季总订一张星期六去泰国的机票。” “你什么意思啊？”季永河苦着脸问。 “看你太闲，新项目就给你了！”赵川的黑眸中有点点笑意，季永河哀嚎，好事没他，怎么这坏事一定跑不了他的。 季永河离开，赵川才靠在椅子上，让自己放松下来，一夜无眠，此刻脑袋涨疼的厉害。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闭上眼睛。 ——是的，你是了解，可那已经是五年前了。 ——我们已经有了各自的人生，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交集。 赵川一阵烦躁，挥手将那碗汤打翻在地。空气中，弥漫着浓汤的香气，反而让他更觉压抑。 张骋飞靠在产科办公室的门边，看着苏暖正低着头，给产妇家属讲解生产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和危险。神情严肃认真，那软糯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让人心醉。 他想，这生有她的陪伴，应该会很幸福吧。 等产妇家属在各种表上都签了字，苏暖抬起头，嘴角噙笑，“别紧张，这是例行程序！”转头，便看见了斜靠在门口的张骋飞。 “今天这么闲，跑到产科来打酱油啊！”苏暖笑着取笑他。 “拜托，你是想看着我天天在手术室里打转才好吗？”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苏暖俯身问，一脸的温柔顺从。 张骋飞扬起手中的饭盒，苏暖下意识的看了看表，原来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等我一下啊！”苏暖回身去柜子里拿饭盒。 张骋飞一早就注意到了苏暖手腕间的那块手表，hellokitty，黑色的表带明显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那块表已经老旧不堪了，可她却一直爱不释手，仿佛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他好几次看见她看着那块表无意识的发呆。 苏暖从办公室里出来，扬了扬手中的饭盒说，“走吧！” 张骋飞垂眸，和苏暖并肩走出办公室。 “苏暖，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张骋飞问。 苏暖认真的想了想，是啊！马上就是她二十九岁的生日了。转眼间，离她第一次在大学里见到他，已经快十年了。 “我也不需yào 什么！买个蛋糕就行了！”苏暖一边说，一边将饭盒里的从小心翼翼的挑出来放在一边。 “那，我送你一块手表吧！” 苏暖正在挑葱的手一滞，她抬起头，下意识的说，“不用了，我已经有手表了！” 张骋飞瞄了眼她手腕间老旧的表，在抬起头便看见苏暖正看着那块表失神。 他胸口一滞，闷声问：“这块表，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苏暖抬眸，眼中似有悲伤缓缓流动，她沉默着，却迟迟没有开口。 她看着张骋飞清透的眼睛，反而不明白他到底是要做什么。片刻后，她低下头，将米饭塞进嘴里，她缓缓咀嚼，口齿不清地说： “没有，只是习惯了！” 习惯，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习惯了想念一个人，习惯了在有他的回忆里生活，甚至，习惯了，爱他…… 张骋飞低头不再说话，答案显而易见，可是心还是堵的难受，突然间，食欲全无。他端起饭盒，看了看一脸无动于衷的苏暖，转身离开。 苏暖抬头，张骋飞的身影已经快速的消失在人来人往的餐厅中。泪水涌上眼眶，心中那无法抑制的悲伤在四肢百骸缓缓流动。 我，要怎么样，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宿醉，头疼愈烈…… 赵川睁开眼睛，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强光刺眼，他抬起手臂当在额前。一瞬间，站在窗前的那个人眉眼模糊，但他看到了她脸上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暖暖……”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暖暖……”赵川猛然间从床上坐起来，血液逆流，让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许久，随着那张脸逐渐变得清晰，失望涌上心头。他浑身一阵酸软，靠在床头，“是你啊！” 午钰咬着唇，眼眶微红，却又担心他看出破绽，硬生生的挤出笑容。 “头疼吗？我给你揉揉！”她在床边坐下来，双手抚上赵川的太阳穴，轻揉。她的手冰凉，可是此时却让赵川觉得舒服。 “谢谢你，钰儿！”赵川闭着眼睛说。 “你和我之间，还用说什么谢谢？！” 赵川睁开眼睛，看着午钰半晌，沉默的推开她的手，拉开被子起床。 ——暖暖，暖暖！ 五年了，他每次喝醉酒都会喊着这个名字。她以为终有一天，他会放qì ，会忘记。可是，五年来，连她自己都听的习惯了，差点就以为自己就是苏暖。 偶尔，他听到门口有响动时，就会下意识的叫着苏暖的名字。那时他们在美国时，狭小的套间，她睡床，他睡地板。午夜梦回时，他常常叫着苏暖的名字惊醒。 苏暖，仿佛要成为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障碍。 赵川在卫生间梳洗完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他天天酗酒度日的日子，那时候没有苏暖，他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直到一次喝的胃出血，母亲哭倒在他的病床前，他才结束了那段荒唐的日子。 “今天回去看看叔叔阿姨吧！上次回去时，他们叨念着，说你很久没回去了！”午钰一边说，一边递上一杯热茶。 赵川喝了一口，口中有浓郁的茶香，他舒服的靠在床头，眯起双目，“嗯！知dào 了！” “川子，昨晚怎么又喝酒了？！”餐桌上，赵川母亲又忍不住叨念。 “应酬！”赵川轻轻放下筷子。对此刻面前的父母，似乎总是有些芥蒂。 “应酬也得看看自己的身体！”父亲把筷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看着儿子越来越沉默，自己也问过自己是不是错了，可这么多年来，他对儿子除了打就是骂，如今知dào 错了，却也不知dào 该怎样相处才是对的。 “叔叔，阿姨，你们别担心，川子这么大的人了，有分寸！”午钰笑着夹了一个鸡翅放在赵川父亲的碗里。 “哼，有分寸？！那你什么时候娶午钰啊？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拖着干什么啊！”赵川父亲气鼓鼓的说。 赵川依旧不说话，赵川母亲瞪了眼父亲，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这么多年，结婚、苏暖这两个词始终是儿子的雷区。当年她疾言厉色，后来不惜下跪逼苏暖离开，可如今，苏暖是离开了，仿佛把儿子的三魂七魄也带走了。她知dào 儿子不爱午钰，儿子的眼睛总是一片死寂，再也找不出半点爱意。 “爸，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赵川将最后一口饭咽下，站起身离开餐桌。 “赵川，我们的婚事……”午钰跟着赵川走进卧室，忍不住问。 “钰儿，你当初执意跟着我的时候，我从没有许诺过你什么！”赵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她熟悉的狠绝。 “赵川，你为什么独独对我这么狠心？！”午钰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给苏暖柔情，给她的却是狠绝。 狠心吗？他已经把爱与温柔全部给了一个人，他不知dào 该怎样收回。即使她不屑一顾，他也不想把爱收回。 午钰咬着嘴唇，红了眼眶，她哽咽着说：“是的，你是没有许诺过我什么，可是我爱你，我想要和你结婚生子！这是每一个女人最简单的希望……” 赵川喝着茶，端着杯子的手一滞，在听到午钰口中说出结婚生子时，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他转身，看着午钰，一言不发的沉默着。直到，那四处弥漫的沉默快要将她逼疯，她冲上去一把抱住赵川，在他怀中哽咽抽泣。 “川子，你知dào 的我爱了你那么久，那么久……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 ——我们已经有了各自的人生，我已经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赵川扶住午钰的双臂，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些，他看着她许久，脑海中却是另一个女孩的样子，笑的，哭的，绝望的，兴奋的。 可是，那都已经是过去。 他低头，冰凉的唇印上那抹温热，再抬起头时，嘴唇湿湿咸咸，有眼泪的味道。 “你想要婚姻是吗？我给你！” 如果此生，娶不到想要的那个人，那和谁生活，还不是都一样？！ 第五十一章 你快乐吗（一） “我想这就是所谓爱的代价，没有人多潇洒，爱好像燃烧的火花，会随时间升华……” 苏暖和张骋飞已经冷战好几天。苏暖知dào 他在气什么，可是，却不知dào 该怎样去找他和解。 常乐和苏暖坐在食堂里吃饭，而张骋飞却坐在不远处的另一边。 常乐看看苏暖，又转头看看张骋飞，低下头对苏暖说：“喂，你们两个吵架啦？” 苏暖不说话，只是继xù 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细嚼慢咽。 “你们这一对标兵，居然也会吵架？！”常乐笑着继xù 说，“不过呀，吵架也好，以前总觉得你们两个不太像情侣，倒像是结婚一辈子的老夫老妻，相敬如宾，是很好，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爱吧…… 苏暖苦笑，怕是张骋飞也意识到了，所以现在她现在总是能感受到他的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的将她心里的人驱逐出去。 “你们呀，整天不好好上班，就会八卦别人的私生活！”苏暖抛了一记白眼给对面的常乐。 常乐不屑的瞥瞥嘴，“你们两个在咱们医院还想有私生活？做梦吧！没看见心脏内科的王主任，他老婆是咱们儿科大夫，连人家一周几次夫妻生活都能扒出来！” 苏暖转头，一口饭正好喷在地上。 “喂喂，看见没，你们家老张在咱们医院可是属于一级抢手货，你可别疏于防范啊！” 顺着常乐的视线望过去，神经外科的一位实习的女医生正在张骋飞身边说着什么，娇艳巧笑。 苏暖不在意的耸了耸肩，继xù 扒拉碗里的饭。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常乐不可置信的扬高了声音。 “是呀，让你失望了吧！” 常乐傻傻一笑说：“你再不好好kàn 着你家老张，我可就出手了！” 苏暖垂眸，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别担心啊！朋友夫不可欺！” 苏暖不敢说，她甚至希望身边那个男人能够背弃她，这样，也许她反而会更加轻松一些。 晚上下班时间，苏暖依然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墙壁上的新生儿照片发呆。 ——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赵苏。 赵苏…… 真是一个难听到极致的名字，但是确实很符合他的风格。直接，坦率，毫无美感。 苏暖忍不住笑起来，收拾思绪准bèi 回家。回身，却看见门口的男人。 苏暖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来了怎么也不出声！” 张骋飞不说话，只是站在门口，沉默的看着她，直到她不自在的垂眸，“等我一下，我换衣服！” 苏暖刚坐上张骋飞的车，就被他一把抱进怀中，“你可真狠心，这么多天对我不闻不问！” 苏暖觉得好笑，明明是他先生气不理她的，怎么到头来又成了她狠心？！ “是你先不理我的！”苏暖笑着垂眸，为两个人依然像孩子一样计较谁不理谁，觉得怪好笑的。 张骋飞拉起苏暖，当看见那清澈见底的黑眸中是闪闪笑意时，心中先前的闷气一扫而光，有的，只剩下了深深的无奈！ “苏暖，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说完，张骋飞低头，噙上她温热的唇，苏暖呜咽着，想推开他，可是他的手臂抱的她那样紧，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骋飞，你值得更好的人！” 而她，一个残缺的灵魂，已不知该如何再爱。 “苏暖，你什么意思？”张骋飞放开苏暖，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眯着眼睛，想从她躲闪的目光里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我……”苏暖抬眸，动了动唇，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苏暖，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张骋飞第一次对她疾言厉色。“苏暖，答yīng 我，别离开我！”那委屈的声音让她不忍心拒绝。 ——赵川，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不理我，不能和我冷战！ 曾经，她也是那么恐惧一个人和她冷战。所以她理解那种恐惧。 “好！”苏暖笑着回应。 张骋飞伸手将她散落在脸颊边的头发挂到耳后，他勾起苏暖的小巧的下巴，温柔的目光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游移，“苏暖，我有没有告sù 过你？” “什么？”苏暖抬眸，带着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他。 “我爱你……” 苏暖刚从产房出来，张津津的一位朋友来找苏暖，带了一个脑部的CT想让苏暖的父亲看看。可苏暖的父亲最近正在国外交流讲学，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来医院了。苏暖想了想，就打了通电话给张骋飞。 说清楚了来龙去脉，张骋飞笑着说：“不用讲那么清楚，老婆大人一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苏暖娇嗔：“就是让你看个片子，哪里有什么刀山火海！” 下午，张骋飞刚从手术室出来，苏暖就带着人进了张骋飞的办公室。 “骋飞，这是王老师，是津津的姨妈！” “姨妈，您好啊！”张骋飞站起身一脸温和笑容，“您把片子先拿出来让我看看！” 王老师一边招呼，一边慌忙的把片子掏出来。 张骋飞和王老师说着患者的病情，苏暖就站在旁边，也一脸认真的听。曾经她是想接替父亲，选择拿手术刀的，可最终还是放qì 了。 在温哥华的那些日子，是黑暗的，无边无尽的黑暗，只要有一点光明就想紧紧的抓住，最后，她放qì 了外科而选择了产科。 “姨妈，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病情从片子上看不会恶化，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尽早选择手术比较好！”张骋飞收起片子，还给王老师。 “可是，苏医生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回来！”王老师一脸犹豫的看着苏暖。 苏暖会意的笑，“王老师，张医生可是继我父亲之后长冈医院的第一把刀，而且他可是我父亲的得yì 门生，你们也可以考lǜ 让骋飞来做这个手术！” 三个人正在讨论着病情，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请进！” 门打开，从门外走进来的三个人在苏暖浑身僵硬，红润逐渐从脸上褪去，剩下一片惨白。 那位老人，左腿和左手依然不太方便，这是脑梗患者的后遗症——偏瘫。但，他看起来，恢复的已经很好了。 而午钰和赵川的父母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暖，四个人面对面的站着，一片寂静。 “苏暖？”张骋飞回头，看到怔立在原地的苏暖。 “哦，苏暖也在啊，我陪叔叔来复查。”午钰笑着扶着赵川的父亲坐在来。 苏暖的目光一直盯着赵川父亲，迟迟没有离开。还好，当初自己的一时任性，并没有造成不可弥补的错误。而当她再看向赵川母亲时，她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容。 苏暖竟有种受宠若惊的心慌。 “好久不见啊！苏暖！”熟悉的声音，可这声音每每在午夜梦回时，都睡疾言厉色，冰冷的。而现在却是温柔的。 “您好！阿姨！”苏暖僵硬的招呼。 “苏老师不在，就把这个病人委托给我了，只是一些常规的复查。”张骋飞和苏暖解释。 苏暖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如刺哽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憋的难受。 张骋飞似乎看出了苏暖的反常，“苏暖？你去送送王老师，下班我去接你！” 苏暖回神，冲张骋飞点了点头，转身带着王老师走出了办公室。 送走王老师，苏暖躲进卫生间，她深吸一口气，胸口依然闷的发疼。 那对老人…… 曾经的一幕幕突然如洪水般涌进脑海，令她压抑的快要窒息，生生逼的她流出眼泪。 她原以为这一生再也不会见到那对老人，可是，相见，却在这样一个毫无准bèi 的情况下发生了。 苏暖努力的平息了情绪，从厕所出来，走到办公室门前时，居然看见了午钰。她站在那里，头依然高高扬起，仿佛那就是她所有的骄傲。 在那个男人的面前，她们又何曾有过骄傲？！ “苏暖，我想和你谈谈！”午钰叫住了打算绕道而过苏暖。 苏暖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午钰，“我们之间，还有可谈的共同话题么？” 午钰气结，望着苏暖眉宇间的那股倨傲，她似乎从来都是个失败者，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我曾经说过，如果你不好好的抓紧他，我就会抢走！” 苏暖的唇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午钰，你已经抢走他了，所以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抢走？！午钰冷笑，如果她告sù 苏暖，这五年来那个男人是如何为她癫为她狂，为她酗酒，每每叫着她的名字从梦中惊醒，那此时，面前的她是不是会特别开心。 “是你自己先放qì 的！”午钰得yì 的笑容下，是即将快要崩溃的失落，“苏暖，我们要结婚了！” 苏暖垂在身侧的手臂轻轻的颤抖着，痛，仿佛在无边无际的蔓延。 她转头，淡笑：“是吗？那恭喜你！” 午钰第一次觉得，如此娇小瘦弱的苏暖，居然是这样强dà 。她的手在身体两侧紧握成拳，一股恨意萦绕心头。 第五十二章 你快乐吗（二） 苏暖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发呆。 街边那一闪而过的霓虹，好像是静止不动的画面，妖娆却又带着诡异。 结婚！他终于还是要和她结婚了。这一刻来的并不突然，反而比她预料中晚了许多，可是她的心为何还会这样痛。 “苏暖？” 张骋飞轻声叫她，她似乎从下午见到那个叫午钰的女人之后就开始不对劲了。 苏暖回眸，不忘记带上那一贯的温柔笑容。 “怎么了？” 张骋飞突然觉得心中烦闷，“你没事吧！” 苏暖笑起来，那笑容灿烂的好像不是苏暖，“我没事啊！” 张骋飞沉默下来，继xù 看着前方开车。 “今天，那位老人没什么事吧！”苏暖还是禁不住问出了口。 “你同学带来的？”张骋飞问。 苏暖点了点头，张骋飞说：“没事，他只是常规的例行检查，恢复的不错！” 张骋飞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起来：“那对老人很奇怪的，问了我和你许多事情，问你是不是我女朋友啊，问你现在在哪里工作，问咱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 苏暖垂眸，他们终究还是认出了她，这倒也是，当年，她差点害了一条人命，他们怎么会那么容易的就忘记她呢。 “哦，他们就是赵川的父母，当初，我爸爸给他做过手术！”苏暖垂眸解释着。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给咱们医院捐了钱嘛！” “嗯……”苏暖把头转向窗外，继xù 看着飞驰而过的街景发呆。 一切终究会过去，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在苏暖以为一切终将结束时，她又一次见到了赵川，就在离她不远的角落里，即使那个座位足够隐蔽，她还是一走进这间酒吧时，就看到了他。 今天张津津约她出来，说自己发xiàn 了一个好地方，要和她一起分享。当苏暖走进来时，才发xiàn ，那是一家装修典雅的酒吧。 “喂，暖暖，你想什么呢？！”张津津抬手，在苏暖的眼前快速的晃动着。 苏暖回神，拍开了那只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听着呢！” “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张津津好奇的顺着苏暖的视线忘过去，“是他？！赵川！” 而此刻角落里的那个男人，突然拉住一个女孩。女孩娇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来。 张津津摇着头说：“真没想到啊！连赵川也有掉入凡间的那一刻！” 苏暖看着眼前的那一幕，心里波涛胸胸，他不是要和午钰结婚了吗？为什么还这样随意的在酒吧和陌生女人调笑。这样的赵川，怎么能让她放心！ 苏暖放下酒杯站起身，张津津看到苏暖那原本清澈的双眸此时乌黑一片，她一把拉住苏暖，“暖暖，别冲动！”她很想说，那已经不是你的男孩了，他要做什么就由他去吧！可是话到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口。虽然她不知dào 当年苏暖为何突然不告而别，但五年后，她依然能看到苏暖看着赵川的眸子里，有爱在翻滚。 “暖暖……”坐在角落里独自喝酒的赵川，看见了从他面前走过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一把抓住她，女孩回头，却是一张陌生的脸。赵川端起酒杯，仰头将酒杯里的酒喝下，放下酒杯时，那个女孩已经坐在他身边了。 反正一个人也是喝，两个人也是喝，又有什么区别呢？！ 苏暖在赵川面前站定，才看见他面前已经放了许多高度数的洋酒。 此时的他，双颊已经绯红，迷离着双眼，吻上身旁的女孩。 苏暖一把拉开赵川，赵川回神，却看见苏暖满脸怒气的站在自己面前。 她抬出纸巾，在他的唇上使劲的擦拭，扔掉纸巾时，那唇上的印记终于消失了。 赵川眯着眼睛，看着此刻面前的苏暖。 “有事？” 苏暖只是站着，不知dào 该怎样开口，沉默许久，她才说：“赵川，别这样，好吗？”她的声音里是满满的祈求，她不想看到曾经那个干净的男孩，变的如此不堪。 “你说过的，从今以后我们有各自的人生，你希望和我再也不会有交集……”他的脸逐渐泛白，连酒后的绯红，也渐渐消失。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的人生是这样的！赵川，我希望你幸福！”苏暖眼中的泪，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那光刺痛着赵川的心。 他望着她的眼神突然失去了焦距，迷迷濛濛，他缓缓开口：“没有你，我怎么会幸福？！” 他声音轻而飘渺，可苏暖还是听的清清楚楚，如果她的离开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那么她，不介yì 再次离开。 苏暖转身，那赵川不曾看见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突然，身后一阵闷响，紧接着是一个女人刺耳的尖叫声。苏暖慌张回头，赵川倒在地上，紧锁的眉头，额上布满汗水。 赵川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时，一直紧紧的握着苏暖的手，一路上，他几次醒来，迷离的目光四处寻找苏暖的身影。当那个娇小的身影映入瞳孔时，他才放心的允许自己又一次的睡过去。 这样几次反反复复，苏暖索性坐在他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 看着那只修长的手，苏暖有点恍惚，有多久没有握过这只手了？久到她已经快要忘记是什么感觉了！而再次握住时，却是这样兵荒马乱的情景。 赵川被送进医院时，苏暖打电话通知了季永河，因为她实在不知dào 以她这样敏感的身份，通知谁才合适，最后在他电话本里看到除他父母和午钰之后的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季永河。 季永河赶到时，脚下还穿着拖鞋。 当看到苏暖坐在急诊室外边时，一气冲过去，“怎么回事啊？怎么又进医院了？！赵川遇到你，真是朝不保夕！” 苏暖的脸瞬间变的苍白，她紧紧的抿着薄唇，沉默了片刻，才悠悠地说：“大夫说是胃出血……” 苏暖的话还没说完，季永河又惊声尖叫起来：“又出血！这个不要命的有多少血可以出！早晚得喝死！” “他，他的胃经常有问题么？”苏暖小心的问。从季永河的字里行间里，似乎赵川的胃是老毛病了！ “那要问问你！明明相爱的两个人这么彼此折磨有意思么？！”季永河瞪着苏暖，继xù 说：“不仅彼此折磨，还要折磨身边的人！” 苏暖心头一震，苦涩蔓延…… 季永河看着苏暖苍白的面色，压下怒气，“他呀，不是没命工作，就是没命喝酒，光胃出血进医院已经好几次了！” 苏暖蹙眉，“他工作很忙吗？应酬很多么？” 苏暖一脸茫然，仿佛根本就没想透，赵川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她，只是下意识的以为他工作忙，应酬多所以身体才会出问题。 季永河突然就又气起来，把自己整天折腾的人仰马翻，别人压根还不知dào 怎么回事，于是他气冲冲的说：“他犯贱！” “赵川的家属——”医生出来喊了一嗓子，季永河立kè 从椅子上跳起来冲过去。 “人在，人在！” “胃出血，还好送的及时，再喝这胃就得切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dào 心疼自己的身体，每年喝酒要喝死多少人你知dào 吗？还不注意……” 医生在一旁叨叨的没完没了，季永河陪着笑脸拼命点头。最后那医生犀利的目光看向苏暖，径直朝苏暖走过来，“我说你这老婆是怎么当的？男人在外边应酬是必要的，但也不能这样往死里嘛……” 这下轮到苏暖陪着笑脸点头哈腰了。她很想问，这位医生究竟那只眼睛看出来她是他老婆，可最后终究没有问出口。 而季永河则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 赵川被送到病房时，人依然在昏睡，苏暖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睡梦中，他依然紧锁眉头。 “暖暖……暖暖……” 赵川醒来，又开始四处寻找苏暖的身影。 “人走了，还找什么啊？”季永河环抱双臂，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川，气势汹汹。 赵川原本苍白的脸变的更加苍白了，那双眼睛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我说你也真是的，这都第几次了？你还敢这么喝？！你还想要命不了？！不是没日没夜的工作，就是没黑没明的酗酒，你是想提早投胎呢？！”季永河插着腰，声音高昂，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赵川眯上眼睛，最后受不了了，干脆睁开眼睛，用虚弱而低沉的声音威胁：“造反呢？明天想递辞呈呢？” “呦，还说不得了！” 病房门打开，苏暖正好kàn 见两个人在斗嘴。 季永河看见苏暖提着保温桶走进来，笑开了花，“苏姑娘来了！” 那声苏姑娘，好像让她一下子回到了大学时代，那时，她还站在他身边，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 苏暖回神，笑着走进来，把保温桶放在病房的桌子上，打开盖子，白粥清清淡淡的味道弥漫出来，香气四溢。 第五十三章 你快乐吗（三） 苏暖盛了碗粥，走到病床前。 “你还没走？”他心里本是高兴的，在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时，心中被狂喜淹没。可是，问出口的话却让苏暖浑身一僵。 她笑了笑，说：“医生说你醒来之后可以喝点白粥，所以我回家给你熬了点粥。” “你不用上班？”赵川双眸紧紧的盯着病床前的人。 “我，今天休息！”不然也不会被张津津拉到酒吧去，不然也不会碰到晕倒的他。 苏暖不再说话，低头舀了一勺白粥，放在嘴边吹凉了，才递到赵川唇边。赵川则自然的张开口，喝下那勺白粥。一切动作都是那样自然。 清香让味蕾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他缓缓咽下，那股清香又随着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赵川满足的眯起眼睛，那种味道，是一种名叫满足的幸福。 在苏暖看着赵川那么自然的喝下那勺白粥时，手一抖，她差点忘记了，以如今她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为他做这样的事了。 苏暖愣在病床前，赵川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旁边的季永河实在受不了这样尴尬而压抑的气氛，咳嗽了几声。 苏暖回神，转头看了看季永河，又回过头对赵川说：“那个，还是让老季喂你吧！” 季永河被苏暖的提议吓了一跳，还不等他回答，就看见病床上的赵川正在用一种近乎狠绝的目光看着他。 “苏姑娘，我一个大男人哪能干得了这事儿啊！”说完，转身立kè 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安静的让苏暖有些局促，她垂着眼眸，手里的勺子轻轻的搅拌着那碗白粥。 “快点！我饿了！”赵川蹙眉催促道。 “哦！”苏暖这才又喂一勺。 很快，白粥见底。苏暖本来还带了季永河的，可是，赵川却喝完了整整一桶的白粥。 苏暖站在病床前，查看了一下点滴的速度，才坐下来，“用不用我帮你通知午钰？” 赵川唇角的笑意消失，深邃的眼眸逐渐黯淡。 “苏暖，难道你没有心吗！” 面对赵川的质问，苏暖的心还是痛了一下，那痛楚清晰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应该告sù 她一声，毕竟是这么大的事情……” “苏暖，你闭嘴！” 他的声音依然那么虚弱，可是却带着十足的怒气。 苏暖一脸从容，毕竟那是他未来的妻子，她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错。 “苏暖，既然你对我早已无心，又何必再来招惹我？！” 苏暖抬头，此刻他闭着眼睛，苍白的面容却依然难挡那股帅气。微卷的黑发凌乱的散落，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性感。 她从未想过再招惹他，难道看他晕倒在她面前见死不救吗？ 她做不到…… “我从未想过再来招惹你！”苏暖长出一口气，幽幽地说。 “那你在这里干嘛？！” “我可以随时离开！” “你走走试试！” 苏暖无不示弱，噌的一下站起身，拿了包转身就朝门口！ “苏暖——” 赵川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撤掉手背上还在输液的针头，血顷刻间涌出。 “你疯了——” 他用流着血的手拉住她，在苏暖惊恐的眼神中，紧紧将她抱进怀里…… “苏暖！你敢走！你敢走我就……”赵川不知dào 自己能做什么，他知dào 苏暖敢，五年前她不是就不告而别。可他能做什么？！除了因为思念而疯狂的折磨自己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感受到她在他怀里逐渐安定的气息，他才笑着说：“怎么还是那幅小孩子脾气？！” 他责备她，却满是宠溺的语气让苏暖红了眼圈。他似乎还是很虚弱，抱着她时，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不自觉的靠在她身上。 “赵川……”苏暖推开他，拉过他出血的手，先用药棉止了血，又按铃叫来了护士。 一番折腾，赵川虚弱的已经昏昏欲睡了。可他依然强撑着眼睛，只怕眼睛一闭上，苏暖又不知dào 要逃到哪里去了。 “你睡一会儿吧！”苏暖说。 “你，会走吗？”赵川问。 苏暖红着眼圈回答，“不会！” “好吧，苏暖，我再相信你一次！”说完，赵川闭上眼睛，片刻后，悠长平稳的呼吸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悄然响起。 苏暖坐病床前，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发呆。他嘴角还带着笑，看起来幸福又甜蜜。 苏暖捂住嘴，生怕哽咽声一不留心就从唇边溢出。只是抖动着瘦弱的肩膀，将哽咽声埋葬在手心里。 她抚上赵川的脸颊，他还在发烧，脸颊很热，带着异常的潮红。 赵川……好好爱自己，只有你幸福了，我才会幸福！ 苏暖最后在赵川的额上印上一个吻，站起身，将那满是爱意的目光收回，转身离开……在病房门口，她回头，病床上的男人依然安详的沉睡。 对不起，赵川，这次，我又失信了！ 室外的阳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透进来，赵川依然在香甜的酣睡中，梦中的女孩依然是大学时候的样子，扎着马尾，清澈透亮的眸子，脸上洋溢着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她笑意盈盈的向他走来，脑后的马尾辫有随着她脚步的频率左右摆动着…… “暖暖……” 赵川睁开眼睛，病房里依然一片昏黑，让他有点分不清楚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dào 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是随着那冰凉的液体缓缓流进身体里，胃的疼痛感仿佛减轻了许多。 离病床不远处的沙发上，一个身影蜷缩着，悠长的呼吸声隐约充盈耳膜。 想起刚才的梦，赵川的唇角有了幸福的弧度。有多久没有睡的这么酣实了？那个女孩离开时也带走了他心里仅有的一缕阳光。 沙发上的人影动了动，接着起身站起来，朝着病床前的他走来。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虽然，她已经极力控zhì 那样的声音，生怕吵到床上的病人。可，那声音却依然一下下敲打着他的心。随着那个身影的靠近越来越清晰，赵川渐渐的觉得心灰意冷，直至心中扬起愤nù 的火焰！ “你醒了？”午钰站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男人，他的面色依然苍白难掩憔悴，薄唇紧紧的抿成直线，深邃漆黑的眼眸直视着她，那感觉，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有连自己都快要控zhì 不了的怒火。 午钰一愣，说：“不是你发信息，让我过来的吗？” 赵川的手紧握成拳，狠狠的砸在床围上，那只扎着针头的手又一次涌出猩红。 那个女人，居然又骗他！ 苏暖站在路边，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冬日的风带着刺骨的寒，割痛了她白皙的脸颊。她踮脚向不远处张望，今天这趟公交车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却依然无影无踪。 张骋飞的黑色轿车突然在路边停下，苏暖弯着腰一脸惊讶的看着车里的人。 “你怎么来了？” “先上车再说！”张骋飞放下车窗催促。 苏暖四下望了望，公交车站是不允许停车的，她快速的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车里很暖，苏暖舒服的眯起眼睛，叹了一口气。 “你今天不是要值班吗？” 张骋飞转头，抿着嘴笑起来，目光中闪动着愉快的光芒。 “怎么了？这么开心？”苏暖笑着问。 “傻丫头，我就知dào 你肯定是忘了！”张骋飞直视着挡风玻璃，还不忘记时不时转头看看苏暖，“今天是什么日子？” 苏暖下意识的看了看车前的电子钟，今天是十二月十三日，十二月十三？竟然是她的生日。 苏暖靠在座位的靠背上，一只手抚上额头，轻笑，“看我这脑子，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 张骋飞拇指划过苏暖的侧脸，唇角上扬，“你呀！总是把自己不放在心上！”他语气里带着宠溺与无奈。 苏暖笑着，不自然的垂眸，再抬起头时看向车窗，车窗上已被白雾覆盖，让她看不清楚窗外的生动街景，仿佛连心也变得混沌起来。 “还好你还没有上车，我下手术才知dào 你回家了，想来公交车站碰碰运气，没想到，老天还是厚爱我的！” 苏暖只是笑着没有接话，看着张骋飞的车左转右转，完全不是她家的方向，她转头，疑惑的看着张骋飞，“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张骋飞看了苏暖一眼，笑了笑，继xù 看着前方认真开车。 车子在一个丁字路口转弯，进入一个花园小区，小区中间大片的绿地让苏暖的心情好了起来。 “这是……”苏暖茫然的环顾四周。 张骋飞走过来揽住苏暖的肩膀，“走吧，上去看看！” 灰白色的木地板，暖黄色的壁纸，白色的布艺沙发，客厅通亮的落地窗户前，有苏暖喜欢的摇椅和长毛的地毯。这套公寓，完美的好像一处样板间。 “这里是……”苏暖转头看着张骋飞，只见他看着她时，那灼然的目光，让她下意识有些不安。 “你的生日礼物！” 第五十四章 假装（一） “记忆停不了，穿过读你的心跳，穿过想你的味道，我只想不被打扰。假装多好，我只要只想要再拥有一秒，去相信你的拥bào ，会让我依靠……” ——蔡依林苏暖惊讶，向后退了一步。 张骋飞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恐慌，“苏暖，这是我们以后的家！” 家？！苏暖又一次环顾四周，不，不！这里怎么会是她的家？！苏暖的脸色在那原本温暖的灯光下变得苍白。 通透的落地窗外一片昏暗，原本美好的景致已经隐藏在灰暗中失去了原本的美感。而张骋飞蹙眉，看着眼前的女人逐渐失去血色的脸时，心情也如窗外的天色一般，昏暗下来。 “苏暖……”原本有千言万语，如今，却一句也说不出口。答案已经那么明显，他要怎样再一次开口求婚？！ 苏暖回神，安静的站在那里，如同等待宣判的罪人，眼中有张骋飞最不想看到的内疚。 他，不想要内疚，那只会让他觉得更加难看而已。 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面对面的站着，那距离不远，可是他想碰触到她，却是那样难。 “苏暖，厨房有我准bèi 好的菜，今天我下厨！”张骋飞挽起袖子，转身走进那一尘不染的厨房，转身时，嘴角原本那抹轻松的笑容变得苦涩难当。 苏暖依旧站在那里，脚心已经有点发麻，她只能愣愣的看着张骋飞优雅的挽起袖子，他打开冰箱，从里边拿出食材，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他自始至终低着头，动作很慢。 厨房传来水声，苏暖向进张望，他消瘦的肩线，在白织灯下，显得倔强，孤独。 苏暖请闭酸涩的眼睛，再睁开时，水声已经停止。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一心一意的爱着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很快，饭菜上桌，张骋飞看着苏暖依然站在客厅，笑着说：“快来摆碗筷呀！” 苏暖这才抬起已经酸麻的脚，跌跌撞撞的钻进厨房里，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翻起筷子。 “在第二个抽屉里！”张骋飞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温柔提醒。 苏暖拉开抽屉，一整盒筷子果然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她看着那盒筷子发愣，那从进门起就一片空白的脑子，渐渐有了画面。随着那画面逐渐清晰，苏暖的心一下，一下的抽痛着，连嘴唇也微微的颤抖着…… 那一居室的小屋，曾经的欢声细语。此刻抽屉里的那整盒未拆封的筷子，正好和那年她和他一起精挑细选的那盒一样…… 餐桌前的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苏暖尽lì 想让自己轻松一些，可是，身体依然如打了糨子一般僵硬。 “我做的菜不会那么难吃吧？”张骋飞看着对面的女人无奈的笑。 苏暖抬头，眼神迷惑，“我看你吃的都快哭了！” 苏暖生硬的扯动唇角，露出笑容。 张骋飞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长方型。 苏暖居然在看到那盒子的形状时，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张骋飞垂眸，苏暖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轻松，让他心中更加沉闷。 “送给你！”盒子被推到她面前，“苏暖，生日快乐！” “谢谢你，骋飞！”苏暖开口道谢，却不急着拿那个盒子。它安静的躺在离她很近的位置，带着她害pà 面对的结果。 “不打开看看？”张骋飞催促。 苏暖伸出手，那过盒子，慢慢的打开。盒子里的礼物慢慢呈现在她眼前。 一块手表。 表盘上的碎钻闪着耀眼的光芒。 ——苏暖，今年你生日，我送你一块手表吧？ 他，真的挑了一块手表做礼物。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苏暖盖上盖子，将盒子又推到张骋飞面前。 他垂眸看着那个被她退回的盒子，面色逐渐阴沉下来，“苏暖！你我之间还需yào 说什么贵重不贵重吗？” 他低沉的声音突然敲在苏暖的心上，闷闷的疼，“我知dào ，可是……” “苏暖!” 苏暖抬眸，看见张骋飞压抑难看的面色，伸手拿回了那个盒子，又垂眸低声说：“谢谢你，骋飞！” 张骋飞沉默着，黯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长方型的盒子，然后看着它被苏暖放在手提包里。他猜测，它将不会有再见天日的一天。即使它再耀眼奢华，也终究比不上她手腕的那只廉价货。他一直都知dào ，苏暖从来在乎的都是送礼物的人。 窗外滴滴啦啦的下起雨来，寒冷的风在窗外呜鸣，像极了哭声。而餐桌前，原本应该气氛融洽的生日宴，此时也是气氛凝重。 苏暖觉得压抑的快要透不过气。 苏暖离开时，雨已经渐渐滂沱。她不知dào 两个人是怎样吃完这顿饭的，只记得她拼命的咀嚼，拼命的抵抗满室流转的压抑沉重的气流。当张骋飞站起身提议送她回去时，苏暖立kè 跟着站起来，突然觉得一身轻松。 苏暖打着雨伞，从小区门口往家里走。天已经漆黑，路灯在雨夜下仿佛也暗了几分，苏暖穿着高跟鞋，从低洼积水中走过，懒得躲闪，任凭冰冷的雨水渗进鞋，湿了袜，带来一丝刺骨的寒。 楼下，黑色的雨伞下，挺拔的男人。那棱角分明的脸上依然带着大病初愈的憔悴，他穿着单薄，嘴唇微微泛着青紫。 他轻启薄唇，对着怔立在雨幕中的女人说：“暖暖，生日快乐！” 漆黑的雨夜，他就站在那里，一次次的低吼着她的名字。那带着怒火的声音穿过层层雨幕敲打在她心上。 他说：“苏暖，你竟然又骗我！我就是疯了，让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我，戏弄我！” 黑色的雨伞遮挡住她的脸，只留下小巧坚毅的下巴。她的嘴角突然上扬，仿佛在笑。可是他看不见的，却是雨伞后的那双眼睛，凄苦，哀愁，蓄满泪水。 “赵川——”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可她用尽浑身的力qì 大声的叫他的名字。 他怔立在雨里，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她曾经也是如此用尽浑身力qì 在爱他。 “我已经忘记你了——” 他突然被拉回现实。 半晌，他突然丢开雨伞，大步的朝她走去。雨，带着刺骨的寒割在脸上生疼，可是却比不上他心中的疼。 苏暖被吓的一步步后退，最后终后，消瘦的背撞在墙上，钝痛从后背袭来，迅速的传遍全身。她的手在颤抖，雨伞掉在地上。终于，他看见了隐藏在雨伞后的那双眼睛。倨傲，混沌，还有他不曾见过的灰暗。 他双臂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将她困在他的双臂之间，他沉着声音问：“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苏暖颤抖着双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 苏暖瞪着眼睛看他，“我，已经，不爱你了！” 一丝疼痛滑过心里最柔软的位置，苏暖浑身颤抖，看见他的唇角挑起一丝残忍的笑容。 她欠他的，是他心里最温暖的那束阳光。 “想什么呢？”常乐举手在苏暖脸前晃了晃，苏暖回神，只是笑了笑。 常乐挽住苏暖的手臂，“苏暖，晚上陪我去个地方吧？” 苏暖转头，一脸戒备的看着常乐，“去哪啊？” 常乐眨了眨眼睛，一脸谄媚的笑容，“相亲！” 苏暖刚喝进嘴里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 常乐已经突pò 三十岁大关了，医院里边人尽皆知，大家都不明白，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孩怎么会成了老大难，可是看着常乐自己也不着急，整日乐乐呵呵的，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怎么让我陪你去相亲啊？” “红花配绿叶嘛！” 苏暖指了指自己，最后看着常乐一脸祈求，只能无奈地说：“好了，好了，我就当一次绿叶吧！” 常乐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叫你去是为了让你当红花的！”苏暖彻底傻了，一脸茫然的望着常乐。 常乐笑了，一脸无奈，“我那个姑妈不知dào 是怎么想的，居然给我介shào 了一个比我还小两岁的男人，这不是寒颤我呢吗？！”这下苏暖算是明白了常乐的意思了，敢情是让她去当坏人，拆散一对姻缘的。但是，最终还是耐不住常乐的哀求，勉为其难的答yīng 了。 下午一下班，常乐拉着苏暖去了鼓楼大街的一家茶社。 靠窗的位置，古香古色的茶碗，从茶杯中升腾出的热气，白烟袅袅。苏暖抬头，从窗外望出去，正好能看见街边来往行人。 “苏暖，你幸福吗？”常乐忽然问。 幸福？苏暖有些恍惚，似乎已经有很久，她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了。 目光依然留恋着窗外生动的景象，苏暖只是笑笑，轻轻摇头：“不知dào ……” 那天，当张骋飞消瘦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时，苏暖问过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可是心中总有一角是空白的，空洞的。仿佛连灵魂也是残缺的，不完整的。 苏暖起身，往洗手间去，再回来时，已经有一个身影坐在本来属于她的位置上。从身后望去，是个男人的背影，身材壮硕，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第五十五章 假装（二） 季永河？！苏暖怔立，而季永河也瞪圆了眼睛，颇有几分受了惊吓的样子。 “苏姑娘？！” 苏暖笑了笑，“你好！老季！” 苏暖望过去，赵川就跟在季永河身后走进了茶社。他似乎刚从某个宴会出来，外面的黑色大衣优雅而庄重，让整个人看起来挺拔俊逸。他的脸颊微微泛红，眸子带着微醺的慵懒。他在茶社门口站定，目光迅速看向苏暖，然后径直朝他们走来。 “川子，你小子还真快呀！”季永河揽住赵川的肩膀，笑的轻松。 赵川的目光却依然黏在苏暖白皙的脸上，她沉默着，垂眸躲避那目光带来的压迫感。 此刻，苏暖的脑海中只有那天雨滴敲打地面时发出的清脆声音。 常乐一边应付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时不时的觑苏暖那边几眼。她怎会不明白，打从赵川出现在茶社，目光就从未从苏暖的身上离开过。据说，当年是苏暖先背弃了赵川，为了学业，所以独自去国外留学，独剩赵川一人在国内黯然神伤，最后也踏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你，又喝酒了？”苏暖抬眸，问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赵川愣了一下，遂即便说：“喝了一点。” “你不要命了吗？竟然还喝酒？！”苏暖蹙眉，目光中有淡淡的怒意。 赵川不说话，只是沉默着。 “他的命长着呢，照他的喝法，要死早死了！”季永河冷笑，五年来这个男人仿佛早已经把生死完全不当一回事了。 苏暖心头一颤，心里的某一处哉一次轰然崩塌。 片刻的沉默之后，“你，还能开车吗？”苏暖问。 “你觉得呢？”赵川挑眉回答，“我没开车过来！” “那，我送你吧！”苏暖原本应该一走了之的，可是情感终究是游离在理智之外的，她依旧不放心看他一个人离开。每次，想起他曾在她面前倒下的画面，都感觉心有余悸。 赵川抬头，原本死寂的双眼，终于闪过点点神采。 两个人坐在车租车上，各自望着窗外，看着街边的霓虹快色闪过。沉默压抑的气氛在出租车狭小的空间内流转。 “想什么呢？”赵川突然问。苏暖看着窗外那认真而专注的目光，让他心生好奇，究竟是什么，可以在此事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 苏暖转头，整好对上赵川狭长好kàn 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正看着她，她仿佛能看到映在他瞳孔中的自己，小小的，却异常清晰。 “没什么！”苏暖淡漠的回答，而后又平静的将目光转向窗外。 赵川抿着唇，看着那张熟悉的侧脸，依旧还是那样熟悉的线条，可那神情已然变得陌生了。 “停车——”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出租车被突然叫停。出租车司机转过身，一脸茫然的看着坐在车后的两个人，很明显是被吓到了。 赵川付了车钱，对一脸疑惑的苏暖说：“陪我下去走走！” 他率先打开车门走下去，没有给苏暖一丝一毫反驳的机会。 苏暖打开车门，抬头，那烫金字的墨黑色校牌被夜晚的射灯照的清晰。K大……苏暖的心酸痛起来。 赵川回头，苏暖依然怔立在原地，目光中有淡淡水光泛起波光。 “走吧！” 苏暖回神，下意识的想要逃开，她后退了两步，“我，我还有事！” 在她想要逃开之前，赵川已经快她一步，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陪我走走，这是最后一次……” 苏暖与赵川并肩，两个人中间的距离不远不近，苏暖似乎有意的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让他们两个看起来不至于陌生，但也绝不相熟。 K大的夜晚依旧是那样热闹，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成群结队，似乎比他们那个时候多的多。许多牵着手笑颜如花的情侣从她的身边经过，曾经那样娇羞而幸福的笑容，她也曾有过。 苏暖和赵川走在那条梧桐树的小路上，树叶已枯黄落尽，抬头看，只有月亮清冷的光从枯枝中照下来。 苏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冷吗？”身边一直沉默的人突然问她。 苏暖摇了摇头，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不冷！” 赵川突然停下脚步，当苏暖转身看他时，他从脖子上拿下那条烟灰色的羊绒围巾，围在她脖子上。他认真的把围巾在她纤细的颈上绕了几个圈，然后抬头看着她，目光温柔。 “走吧！” 苏暖怔立在原地，看着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伸手抚上脖子上的那条围巾。很温暖，上边还带着属于他的体温，还有一丝淡淡的烟草的味道，这和五年前那个男孩的味道是不同的。 赵川在校园里毫无目的的走着，苏暖只是顺从的跟在他身边，陪着他去他想去的地方。他突然感慨，如果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 篮球馆里，只剩下几个男孩依然在练球，篮球撞击地面发出清晰的，有规律的声音。苏暖的唇角挑起一丝笑容，曾经，她是多么迷恋赵川在球场上的一举一动。 “想看吗？”赵川突然问她。 “什么？”苏暖疑惑的挑眉。 “看我打球。” 苏暖从头到脚看了他一边，质地上乘的大衣，还有脚上那双黑色的正装皮鞋，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穿着运动衣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奋力厮杀的男孩了。 赵川垂眸露出一个笑容，他抬手捏了她的脸颊一下，那动作自然而然。 “不相信我还能打球？” 苏暖笑起来，“我还真有点不相信！” 赵川爽朗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篮球馆里，“坐那看着！”他抬手一指，然后往场中间走去。 而苏暖顺着赵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脸上原本轻松的笑容逐渐变淡，然后慢慢消失。那里，是曾经每次她看他打球时，都会坐的地方。那时，她每次都会很早到场，只是为了占那个视角最好的座位。 苏暖依旧站在原地，场上的赵川和几个正在练球的男孩不知dào 说了些什么，然后又转身冲她挥了挥手，又指了指那个座位。苏暖无奈，只好朝那个座位走过去。 场中间的赵川，一直看着苏暖低着头，慢吞吞的走到那个座位坐下来，不情不愿，可心里还是有些激动。就如大学时她每一次来看他打球，他总会在她的加油叫喊声中斗志昂扬。那时的她，总是抱着他的衣服，在完场时翻过栏杆跳到他面前，手舞足蹈的冲他喊着：“赵川，你好棒！” 看着她坐好，他才慢慢转身，脱下大衣，做了热身，然后和场上的几个男孩一起打起球来。 他每次打球时自信的样子，又一次次的出现在苏暖的眼前。耳边有风声吹过，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年少轻狂时。 苏暖的目光跟随着场中的男孩，哦，不，他已经是一个优秀成熟的男人了。在一次次的跳跃投篮中，比赛的节奏已经由他掌控。 原来，他不仅没有退步，反而比那时更加厉害了。 球赛只进行了半个小时，赵川停下来，转头，一脸笑容的看着场边的苏暖，他冲苏暖招了招手，让她下来。苏暖不明所以，最后只能站起身，翻过栏杆，来到他身边。 “试试！”赵川将手中的看球扔给她。 苏暖接着球，一脸呆滞。 “快点呀！”旁边的赵川催促，眸子里全是笑意。 苏暖垂眸咬住唇，他知dào 她根本是个体育白痴。那时她曾经赖着他教她打球，可是他教了整整一个学期，她还是连一个球都投不进去。最后…… 苏暖不敢再往下想，只是抬眸，委屈地说：“你知dào ，我投不进去！” 赵川笑起来，他轻喘着气，“我可以帮你！” 说完他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的大腿，一把将瘦小的她托起来，苏暖僵硬的不敢动，只听见身后男人催促着：“发什么呆？投啊！” 那时，他也是这样抱着她，他说：暖暖，你可真轻啊！难怪投不进去！ 苏暖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qì ，将手中的篮球扔了出去。球呈弧线，砸在篮板上，可是却弹了出来。她居然比那时更差劲了。 赵川将苏暖放下来，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黑发，“这么多年没有练习过吧？” 是的，这么多年她从没有练习过，因为她再也找不到那个她愿意让他抱的人。 心底，突然有股怒气油然而生，胸口闷的难受：“是呀，这么多年我是没练过了！我当然不能和你比，有美人在怀，你当然不会疏于练习！” 赵川怔立片刻，突然笑起来，一边眉毛扬起，是苏暖熟悉的样子，“暖暖，我现在的年龄，还需yào 用球技去吸引女人吗？” 是呀，那些恣意妄为的青春，早已经在弹指之间匆匆流逝。 “暖暖，你是在吃醋吗？”赵川那满是喜悦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体育馆里。 苏暖的脸随着赵川的笑意迅速的涨红，“你疯了吧你！”她迅速转身，朝体育馆外面跑。 赵川修长的腿，迈开几步，轻轻松松的就抓住了苏暖，她被拉住的同时，也被抱进那熟悉而温暖的怀里。 “暖暖，”他轻吻她的发顶，“回到我身边吧！” 第五十六章 听说爱情回来过（一） “有一种相见不敢见的伤痛，有一种爱还埋藏在我心中，我只能把你放在我的心中。这一种相见不敢见的伤痛，让我对你的思念越来越浓，我只敢把你放在心中……” ——林忆莲——苏暖，回到我身边吧！ ——苏暖，这是你欠我的！ “不！”苏暖从床上坐起来，汗水已经浸透了黑色的发。那个晚上的一幕幕反复在她的梦中出现。他说，这是她欠他的。那他欠她的，他又该怎样归还？ 她环抱着膝无助的坐在漆黑的夜里，如果她一早就知dào 结局竟是如此，那当时，她还会不会选择开始呢？ 早晨苏暖刚进医院，就看见常乐从厕所走出来，拿着电话说的不亦乐乎。 “我说你真行呀，上个厕所也不忘记了联络感情！”苏暖趁着常乐挂下电话，就开始取笑她。 常乐不以为然的说：“苏暖，我，想和你聊聊！” 苏暖瞥了瞥嘴，“咱们俩不是天天都在聊？！” “苏暖！”常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瞪着眼睛冲着苏暖吆喝。那气急败坏的样子逗得苏暖难得的开怀大笑，常乐收敛了笑意，“这次，是想和你认真的聊聊。” 苏暖一愣，也收敛了笑容，点点头说：“好！” 医院楼顶的平台，夏天时，两个人总喜欢坐在平台上，喝杯咖啡，舒缓一身的疲惫。而如今，已入冬的天气，寒风凌烈，苏暖的脸被吹的生疼。 “那天，在茶社，你和赵川……” “对不起，常乐，那天我不告而别！”苏暖开口道歉，那天因为担心赵川的身体，所以急急忙忙送他离开，连声招呼也没打。 常乐转头，与苏暖面对面的站着，“苏暖，你应该没有忘记吧？你还有骋飞！” 苏暖微怔，随即点头。 “常乐，我知dào ！” “如果你不爱他，为什么不放了他？” 依然是一样的问题，可是苏暖却没有办法回答。她对张骋飞，感激之情多过爱情，所以，在他没有主动离开她时，她无法开口。 “我与赵川，已经成为过去了！” “你能保证你可以让骋飞幸福吗？”常乐执着的要求一个答案。 苏暖抿着唇，爱情里，谁又能给谁一个保证呢？！ 苏暖转身，娇小的身影，消瘦的肩线，背影里满是孤独。 “苏暖！”常乐叫住要离开的她，“对不起！” 苏暖回身，微笑。 爱一个人，无须道歉。 “苏医生，门外有人找！”小护士在门外大声吆喝着。 苏暖纳闷，这大清早的究竟谁会找她。 “阿姨？”妇产科的楼梯口，站着许久未见的那位老人——赵川的母亲。 “苏，医生……”赵川的母亲犹豫着，不知dào 该怎样称呼才好！当初她疾言厉色赶走了苏暖，可是她的父亲却又救了赵川的父亲。她们之间好像总有千丝万缕剪不断的联系。 苏暖愣了几秒钟，才笑了笑，“您，找我？” 苏暖的脑子突然变得混沌起来，那些断碎的影像慢慢的重新组合，又格外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她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握紧的拳微微颤抖。 赵川的母亲一脸为难之色，仿佛有难言之隐无从开口，好半天，才抬起眼睛看着苏暖。 “苏医生，我找你，是为了赵川！” ——苏暖，回到我身边吧！ ——苏暖，这是你欠我的！ 苏暖慌张的退后了两步，“阿姨，我和赵川早已经……” “我知dào ，我知dào ！”赵川母亲上前一步拉住苏暖的手臂，“苏暖，我知dào 你是好姑娘，可是现在你有了那个张医生了，我能看出来，他人很好。而我们家川子也有了午钰了！本来呀，你们都可以过的很好，可是，可是那天午钰哭着回来，说川子因为你，不要她了！苏暖，我们家川子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啊！午钰陪他在美国吃了那么多苦，川子可不能辜负她呀……” 苏暖怔立在原地，一脸漠然，她不知dào 自己该作何反应，更不知dào 此时，该怎样，才可以让自己的心，不那么痛。 五年前，眼前的这位老人也是如此苦口婆心，软硬兼施的求她离开。为什么？他们唯独不能接受她呢？！ “阿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苏暖说，“赵川和午钰的好与不好，我没权利管，也管不着！” 说完，苏暖想转身离开，却被赵川的母亲一把拉住，“苏医生，我们家求求你了！川子眼看三十岁了，却连婚还没结，我和他爸也不知dào 能活多久了！苏暖，阿姨求求你了！” 求她？！她不知dào 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五年前，他们求她离开，即使她的心被活生生撕成两半，即使那个男人恨她入骨，她还是离开了。 五年后，他们又一次来求她，那位老人此刻就跪在她面前，可是她实在不知dào 自己还能做什么！ “阿姨，你起来吧！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帮您的了！”苏暖扶起地上的老人，然后漠然转身，“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祝福赵川，希望他能幸福！” 即使，用她的幸福来交换，她也在所不惜。 窗外，漆黑一片，办公室的楼道里依然还是人来人往，偶尔从病房里传来产妇阵痛的叫喊声，一切都是杂乱无章的。 常乐走进办公室，看着苏暖依旧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发呆。从她上午见了某个人之后，就一直这样混沌茫然的，不知dào 再想什么。 “嘿，还不下班？” 苏暖回神，转头看着常乐笑了笑，“马上就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原来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常乐在她的对面坐下来，若有所思的目光在苏暖苍白的脸上游移，“怎么了？” 苏暖抬眸，露出笑容，“没事！” “苏暖，你的心思太重了，何必在意那么多，何不活的自我一些？”常乐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苏暖消瘦的肩膀，转身离开。 自我？我又该怎样自我？！ 苏暖走进神经外科，从她和张骋飞在一起以来，她很少来神经外科，总是张骋飞往产科跑。 “张医生，你老婆来啦！” 神经外科的小护士冲着刚刚查房出来的张骋飞笑着，神色暧昧。而苏暖却不自在的垂下眼眸。 张骋飞回头，她就站在神经外科的门口，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低垂着头显得局促不安。他快步向她走去，“怎么了？怎么了这么晚还没下班？”他知dào 苏暖今天并不值夜班，可是她却这么晚还留在医院里。 苏暖抬眸，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 张骋飞微怔，目光灼然。 从上次她生日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开始有些疏远。张骋飞下意识承认自己是故yì 的，他希望借那逐渐拉开的距离，让苏暖想清楚，她到底需yào 的是谁。 每当看到她蹙眉，望着远处的目光空洞而混沌，他总会猜想，她的心里到底想的是谁？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如此让她念念不忘，他好奇着，甚至嫉妒着，可有时候也觉得茫然，因为他甚至不知dào ，被她藏进心底的人究竟是谁。 神经外科楼道一片安静，不比产科，婴儿的哭声总是此起彼伏。而此刻环绕在两人之间的沉默让苏暖显得更加局促。她有些后悔，在今天自己心情如此不佳时，要来这一遭。 “苏暖……”张骋飞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 苏暖抬头看他，明亮的眼睛望进他心中最柔软的一角。 张骋飞的嘴角突然扬起弧度，在楼道的灯光下，眸底闪烁出七彩的光，绚烂夺目。 他走向前一步，离她更近一些，抬手将对面的她轻轻拥进怀里。那娇小却带着温暖的身躯陷入他的怀中。他长出一口气，只是觉得心中有股情绪在积聚膨胀，“苏暖……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可即使无可奈何，却依然不想放她离开，仿佛只有她在，他才能一切安好。 当苏暖离开他的怀抱时，他听见她轻声地说：“骋飞，我们，结婚吧！” 他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想从她清澈的眸子中找到最真实的答案，可是她却垂着眸，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睛，也隐藏了所有答案。 “你，说什么？”他不确定的问。 她抬眸，清澈明亮的眸穿透他，看向不知名的远处，“我说，我们结婚吧！” 第五十七章 听说爱情回来过（二） 抬腕看时间时，苏暖才发xiàn ，手腕间的那块helloKitty已经不走了，时针和分针依然停留在早上七点。她懊恼的摇了摇手腕，反复几次之后，指针依然停留在在原地。最后，索性摘下手表，窝在手中，摇了摇，可是依然如旧。 “干什么呢？”常乐进门，就看见苏暖蹙着眉，连眼圈都有些微微泛红。 常乐走进苏暖身边，伸长脖子一看，苏暖正在摆置那块古董表。那块表早已经老旧不堪，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坏了吗？”常乐问。 “不可能！”苏暖依旧拿着表，这样摇摇，那样晃晃，每次都是满怀期待的看看它，然后又心灰意冷的发xiàn ，它依然是老样子。直到，眼中不再有希冀，剩下的只有火光瞬间被熄灭的白色雾气，布满原本清澈的眸子。 “我帮你看看。”常乐想拿过那块表，可是苏暖却防备的看她，好像她随时都会抢走那块表一样，“我不要！就是想帮你看看，瞧你吓的样子？！” 常乐从她手里拿过表，阴雨天气下，灰暗的室内光线让那块表看起来更加老旧了，表镜已经被磨花，那每一道痕迹都是岁月的见证。常乐更加肯定，这块表的背后一定是有故事的。 常乐来回摆弄了一会儿，才还给苏暖，“估计是寿终正寝了！” 苏暖接过表的手一僵，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不，可能！” “我有一个朋友认识修表的师傅，你可以让他帮你看看！” 苏暖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不用了！一切都变了，还留着它有什么用？” 常乐一愣，想起了刚刚从神经外科听来的消息。 “听说，你和张骋飞要结婚了？” 苏暖点头，可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喜悦。想来，这个消息应当在长冈医院已经传遍了。那晚她和张骋飞在神经外科门口的角落里拥bào ，就被不少同事看到了。随后的几天里，张骋飞持续的好心情，仿佛大家都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原由。 白皙而修长的中指上，那颗硕大的钻石在单调的白织灯下居然闪烁着美丽而诱人的七彩光芒。这颗钻石，是昨晚张骋飞亲手为她戴上的。 她依旧记得同样的餐厅，他单膝跪在地上，用充满柔情爱情的目光注视着她，用无比虔诚的姿势捧出这枚钻戒。 那时，她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qì ，让自己依然镇定的坐着，然后伸出左手，漠然的看着那枚戒指穿过她的指节，牢牢的套在自己的中指上——那只离她跳动着的心最近的手。 “苏暖，你能说出那样的话，我真的很开心。其实上次你生日，我本来打算再求一次婚的，可终究还是怕你拒绝。苏暖，还是让我来向你求婚吧！”他顿了顿，继xù 说：“苏暖，嫁给我吧！” 他的声音在缓缓倾泄而出，苏暖的心随着那样温柔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带着若有似无的痛。 苏暖垂眸，轻轻应了声：“好！” 赵川，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此生只希望，你，能过的比我幸福…… “瞧你这样子，怎么好像是被逼婚似的！”常乐捧着水杯，看着那张阴沉苍白的脸。 苏暖紧紧的抿着嘴唇，半晌，抬眸，薄唇轻启：“我是自愿的！” 她目光认真，可常乐却不知dào ，她是为了说服别人，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你会怪我吗?常乐？” “怪你什么？”常乐苦笑，“怪你和他结婚？这其实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他爱你，所以和你结婚他就会快乐，我们都不想看着自己爱的人不快乐，不是吗？” 苏暖微怔，那赵川，离开我的你，快乐吗？ 下班时，窗外的雨已经滂沱，说来也奇怪，今年冬季的雨仿佛特别多。 苏暖从医院走出来，沿路时，碰到相熟的同事，都看着她一脸暧昧的笑容说：苏医生，好事将近啊！恭喜了！ 苏暖勉强的挑起笑容，好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失礼。可转头的刹那，唇角的笑意就会迅速消失，只留下一分沉重。 医院门前，硕大的雨滴落在地上，渐起点点水花。苏暖站在医院门前，冷风阵阵从脖子里灌进去，原本还温热的身体迅速变的冰冷。 黑色的雨伞在她的不远处，伞下的男人紧紧抿着嘴唇，狭长好kàn 的眼睛此时只有凌厉阴沉的目光。 苏暖微微一怔，心中积压的情绪又立kè 翻滚着，滚烫着，连青紫的嘴唇也颤抖起来。 他大步向她走过来，一把将她拉到黑色的雨伞下，一时间他们挨的那样近，他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恍惚间，他已经打开车门，将她推进车里。苏暖沉默着，安静顺从的在车里坐好。随着车门巨大的闷响，苏暖知dào ，他在生气。 黑色的越野车窜出停车位，迅速的没入晚高峰的车流中。 车里沉闷的气氛让赵川更觉压抑。身边的女人只是自顾自的望着车窗外，一声不响。 “苏暖，她要结婚了！”这是季永河给他带来的消息。 “你说什么？”赵川手里的文件掉在地上，散落一地。 “我说，苏姑娘要结婚了！” 她在那个雨天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可是他不相信。因为她的手上没有戒指，脸上没有喜悦。 而这次…… 赵川垂眸，看向苏暖在大腿上交握的双手，左手中指的那枚戒指，光芒四射快要刺伤他的眼睛。 他猛地踩下刹车，苏暖的身体重重向前一倾，转头，满脸惊慌的看着他，呼吸急促。 “说话！”赵川沉着声音问。 “说什么？”清澈的眸子看向赵川。 “为什么要结婚？” 苏暖勾起唇角，那笑意却未曾进入眸底。 “我和自己的未婚夫结婚，还需yào 要你交代什么？”她语气冰冷，心却尤如刀绞。 “苏暖！”他咬牙切齿，冷冽的目光一遍遍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面目熟悉，可目光却如此陌生。 曾经的苏暖，赵川的暖暖，总是眉目含笑。 “苏暖！我说过的，你当年欠我的我会加倍讨要！你休想在我面前提结婚！” 赵川冷淡的看了看苏暖怒目圆睁的样子，回过头，发动了车子继xù 往前走。 映入苏暖眼中的那些转瞬即逝的街景慢慢变得熟悉起来，和记忆中那些经常出现的画面逐渐重叠，苏暖的眼睛微酸，转头看着赵川。此刻的他依然蹙着眉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你要去哪里？” 赵川回眸，冷淡的目光扫过苏暖苍白的脸，又转回头继xù 看着前方。 那昏暗的路灯下，曾经的他们经常在这里牵着手散步。从路边那小超市走出来的女孩，拎着塑料袋，脸上灿烂的笑容好像曾经的自己。那条在夏季总是茂密翠绿的林荫小路，如今已经萧条，可即使这样，她也无法忘记，他被着她慢慢的走过这条小路时的场景。 苏暖在那栋熟悉的小高层公寓出现在眼前时，潸然泪下。她抖动着唇，看着赵川将车停下，打开车门，她却执意不愿意下车。 “我再说一次！下车！” 苏暖回头，泪光模糊了面前的那张脸。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苏暖问。 赵川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这是我的家，请苏小姐上去坐坐而已。” 苏暖睁大了眼睛，“你说谁的家？” 赵川不再说话，只是上前将苏暖从副驾驶座位上拉下来，然后拉着她往楼上走。苏暖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当看到那闪熟悉的门时，连连后退。 赵川打开门，将苏暖拉进房间。 房间的一切都和曾经不太一样，即使苏暖看得出来，他已经在尽lì 恢复当年的样子，可是，有些东西确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还记得这里吗？”赵川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客厅。 怎么会忘记？！他们曾经在这里经过那样一段幸福的日子，怎么能够忘记？ ——你别妄想进我们赵家的门！ ——苏暖，求求你离开我们家川子吧！ ——苏暖，你不会赢我的！ 可是，那些痛苦的记忆却远比幸福来的更加深刻。她怎么能忘记，那老人倒在她面前的样子？她怎么能忘记，他的母亲一次又一次的跪在她面前的情景。 苏暖，你必须放qì ，因为你无从选择。 苏暖摇头，“不记得了！” 赵川沉默的看着她，想从她微垂的眸里看出点什么。他大步走向前，握住她的肩膀，“你再说一次你忘记了！” “我就是忘记了！”苏暖挣脱他的束缚，抬起头，瞪着眼睛，倔强的目光直视他的脸。“赵川，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你有你的午钰，我有我的骋飞，你看到了吗？我已经要结婚了！我很幸福！求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苏暖扬起那只带着钻戒的手，一步步的逼进赵川，直到看到面前的男人将眸子里仅剩的一丝希望熄灭，才无力的放下手，她知dào ，他已经看的很清楚。 赵川麻木的看着那枚钻戒在他面前闪烁着七彩的光，他曾经也买过这样一枚钻戒，可是，他却没有给他机会送给她。 当她放下手的那一刻，他却看见她手腕上那枚似曾相识的物件。 ——赵川，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那你要送我一样订婚礼物才行！ ——就这个吧！ 那块hellokitty的手表，他曾经在校门口的地摊上买的那块廉价的手表，如今却依然在她腕间。 赵川拉起她的手，苏暖手腕间那块手表正好挣脱衣袖暴漏在他面前。 第五十八章 有没有人告诉你（一） “有没有人告sù 你我很爱你？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有没有人曾告sù 你我很在意？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侃侃苏暖眼睫微垂，慌张的躲避他审视的目光。赵川蹙眉，她的每个表情似乎无不告sù 他，她爱他。可是他早已阴暗的心已经滋生了更多的怒气，起初，因为她的背叛。而如今，确是因为不笃定。 苏暖……曾经唤起他所有的温柔与热情，让他爱到极至。 而如今，爱不得，恨不得，却偏偏，爱极，恨极。 “回到我身边吧！”赵川开口，声音低沉却沉稳。 苏暖低垂的眼睫在听到那句话时，轻轻抖动了一下，沉默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你，愿意接手别人用过的人？” 赵川怔立，握着她手腕的手逐渐收紧，只要想到她的温软和她身上清清淡淡的香，已属于另一个男人，他便痛的无法呼吸。 “苏暖……”他叫着她的名字，心中妒火中烧，心却还是被她眼中的点点水光刺痛了。他松开手，无力低垂着手，抿着嘴，转身离开，缄默了所有情绪。 那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门打开，关上。苏暖才敢流出压抑许久的泪，她转过身，对着空荡荡的门口轻喊：“赵川——你，一定要幸福！” 错过的怎么还可以再回来，更何况，可恨的，是她的背离。 苏暖独自离开那个曾经有着她美好回忆的小屋，即使那间屋子已经无法找寻到她的痕迹，可独属于它的记忆却始终在脑海中嫣然绽放，那是苏暖最美好的回忆，却也是痛苦的开始。 当初因为赵川母亲的祈求，她带着满心的歉意和内疚一声不响的离开，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可，痛，却在四肢百骸蔓延。 雨已停，可苏暖心中的大雨依然滂沱。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霓虹闪烁，街景嫣然，可在她眼中却如失色的画卷，毫无生机。 苏暖也不知dào 自己走了多久，只是延着家的方向，不停的走着。当看到熟悉的楼下，有熟悉的身影在彷徨的焦急等待，她才意识到，已经到家了。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妈急疯了！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苏暖抬眸，此刻面前的男人目光焦灼，满脸的担心。 “我……” 她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因为，不想再欺骗。 此时的苏暖对张骋飞来说是陌生的，她神情麻木，彷徨，有着他不曾见过的颓废。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静下心，耐心询问。 泪如泉水般涌出，她蹲下身，环抱住肩膀，极力压抑的哽咽声在漆黑的雨夜里断断续续的传进张骋飞的耳中。 她到底是有多痛，才会这样悲切的哭泣。 张骋飞蹲下身，将蜷缩在他面前的女人抱进怀中，他用尽lì qì 想在冬季的寒冷夜晚给她一丝温暖，可，最终都只是徒劳。 他的怀抱，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 他终究什么话也没有再问，只是抱了她许久，当哭声减弱，她逐渐平复情绪时，他松开手，放她离去。 她的身影，缓缓的没入漆黑的夜色中，而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瘦小的身影，留下一抹苦涩的笑容在唇角。 年前，常乐和那个小她两岁的男人订了婚。苏暖被这消息惊的合不拢嘴，要知dào ，他们两个人从认识到订婚的时候还不足三个月。 “没办法，他们家人不同意，我们就先斩后奏了！”常乐坐在办公室里，一手拿着包子努力的啃着，一手端着温热的豆浆，满足的半眯着眼睛。 “他家人都不同意你还这么着急结婚？” 苏暖的话让常乐不乐意了，她叭的一声将手里的豆浆放在桌子，站起身，“我是跟他结婚，还是跟他家人结婚啊！” 苏暖正在翻查病例的手一滞，曾经，她也自信满满的说过这句话。可最终，还是没能走出最后一步。 “他们家人为什么不同意啊？”苏暖半仰着脸问。 “嫌我比他大呗！” “媳妇姐多好，还能照顾他！” “可人家家人不这么想啊！”常乐的声音中透着无奈与悲伤，可是他们却依然顽强的走向终点。 如果，当初，她可以更加坚强一些…… 如果，当初，她可以再坚持坚持…… 那么今天，她与他是不是也不会是这般不堪的结局！ 苏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自嘲的笑了笑，这个世界，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年夜，大雪纷飞，漆黑的夜里四处皆有妖娆的白。 苏暖从医院出来，紧了紧围巾，准bèi 回家。家里，还有一屋子人等着她吃年夜饭。今晚在等她的，还有，张骋飞一家人。 电话响起，张骋飞说自己被堵在了半路上，大年夜里，却因为大雪道路湿滑，有了起交通事故，致使原本畅通无阻的大街却发生了拥堵。 苏暖只好独自一人往车站走。 寒风四起，雪花打在脸上，有轻微的痛。苏暖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前方的路，艰难的在雪地里前行。 A市，似乎好久没有这么大的雪了。 车站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前方，苏暖脚下的步子更急了。 突然，从背后有股强dà 的力量将她推倒在地，还没等她回过神，肩上的包包就被人拉了下来。 抢劫！ 苏暖混沌的脑子顿时变得清晰起来，她瞪大了眼睛，任凭风雪割红双眼，她紧盯着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下意识的拉紧自己包。 “放手！”低沉凶恶的声音。 苏暖固执的眼神，激怒了那个人。被灯色昏黄了的雪夜，一道白色的银光划过苏暖的手臂。 剧痛麻木了她的双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在雪夜里迅速的没入夜色。 恐惧与疼痛让苏暖的意识再一次变得混沌起来，她审视自己的伤口，并不是要害，可是却极深。猩红的血不断涌出，渗透衣衫，顺着手臂流淌。 血，温热。灵魂，却是冰冷的。 苏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离死亡这般近，可心底除了平静，竟然没有丝毫惧怕。 她只怕，不能再见他一面，那个她倾尽一切爱着的男人。 赵川…… 电话突然响起，还好，刚才接完电话，顺手将电话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她忍着剧痛，用沾满猩红的手艰难的从衣衫里掏出电话。 “苏暖，你在哪里？我这边已经可以走了！” “骋飞，我，我被抢劫了！” “什么？你在哪里？” “车，车站……” 意识逐渐涣散，苏暖倒在冰冷的雪地，黑暗来临前，她心底依然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跃动，生生不息，充满活力。犹如她对他的爱，刻在心里，疼在骨里…… 苏暖醒来时，病床前围满了人，一张张焦急的脸，大眼望过去，心中竟然涌起失落。 “暖暖……”苏暖的母亲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两眼泪光。 “妈……”她的声音带着干涸的沙哑，想发声，嗓子却刺的生疼，最后，她只能露出笑容，摇了摇头，告sù 大家自己没事。 除了母亲和父亲外，张骋飞和自己的父母也都在。原本一家人在家里热热闹闹的等着苏暖回家吃年夜饭，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受伤入院的消息，接着，便是一整晚的混乱。 “丫头，没事！别怕！”父亲依旧慈祥的笑，笑容平静，让人心生暖意。 苏暖笑着点头，眸子又转向张骋飞的父母，想张口道谢，却被拦下。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嗯？”张骋飞声音温柔。 昨夜他赶到时，就看见了倒在雪地里的她，温热的猩红不断涌出。他怔立片刻，无数片段划过脑海。他初见她时，她的疏离温婉。他爱慕她时，她的一颦一笑。他求婚时，她的惊慌失措。 他们之间，竟然在这样短暂的日子里，有了这样多的故事。回忆时，只觉刻骨铭心…… 当他低头，看见被染红的洁白时，竟然第一次觉得眩晕。 还好，她当时走出医院并没有多远，他一边采取急救，为她止血，查看她的情况，一边拨通医院急诊室的电话。 当他感受到她强而有力的心跳时，心中只觉安定。 握住她的手，就再也不想放开。 “可怜的孩子，怎么大过年的会遇到这种事情，我们几个在家一听说，都被吓的魂飞魄散了。”张骋飞的妈妈握住苏暖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可是却让苏暖觉得怪异，于是，不着痕迹的抽出了那只手。 “叔叔，阿姨，爸，妈，你们都先回去吧，大家都熬了一夜了，我陪着苏暖就行，你们都回去歇歇吧！” “我也在这里陪她！”苏暖的母亲也坚持想留下。毕竟自己心疼的女儿受了伤，任何一个母亲都割舍不下。 “阿姨，您先回去睡一觉，养好精神，再来陪苏暖，顺便也给苏暖带点吃的过来啊！” 听到张骋飞这么说，苏暖母亲也犹豫了，想来女儿从小挑食，现在受伤一定是想吃些自己想吃的东西。 苏暖露出笑容，“妈，回去吧！我没事，有骋飞陪我就行了！” 第五十九章 有没有人告诉你（二） 好说歹说，才送走了四位老人，苏暖心里终于轻松了一些。她躺在床上，浑身依然酸软，动也不想动一下。 勾着脑袋，想看看自己的伤，却只看见手臂上厚重的纱布。 “看什么呢？” 张骋飞送走四位老人，一进房门，就看到苏暖努力的撑着身体，看着手臂的伤发呆。 苏暖颓废的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很难看吧？” 张骋飞一愣，“什么？” “我的伤，一定缝针了吧！” “十五针，伤口不长，却已经见骨，所以不缝不行。” 苏暖垂眸，自己是医生，当然知dào 自己伤的并不轻。 张骋飞看见她颓废的样子，温柔的笑起来，“别担心，我让小唐缝的，他的技术你该放心吧，好好养着，以后肯定就看不出来了！” 苏暖笑起来，“别逗我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啊！那小唐得多神啊！”她知dào ，他是怕她因为手臂有疤而心里难过。 苏暖笑着，唇角勾起的弧度并不大，可对于昨晚经lì 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张骋飞来说，却已经心满yì 足。 他走到病床前，坐下来，将苏暖另一只手握在手中，然后放在唇边轻吻。 温暖湿热的气息扫过她的手背，痒痒的，她想抽出手，却被他紧紧的握住，“苏暖，你知dào 我昨晚看见你躺在雪地里时的心情吗？你能想像一个常年做手术的医生会晕血吗？”他顿了顿，眸子有晶莹闪烁，“苏暖，别再逃了！就让我来爱你，不好吗？” 苏暖垂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却掩盖不住仓皇的神色。眼前的人很好，却，始终无法替代心中的那个人。 张骋飞对她一次次的回避颇感无奈，却始终不忍心再为难她。他食指滑过她高挺的鼻梁，笑的轻松，“傻瓜，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我去买！” 苏暖摇头，苦涩满溢，没有一丝食欲。 病房门打开，敲门声惊动了病房中的两人。 门外，站着的穿着制服的警察，提醒了苏暖，昨夜她经lì 了怎样的一次惊心动魄。 “苏小姐，我们是朝阳分局的警察。”两位警察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张骋飞站起身，“你们好！我是苏暖的男朋友！” “如果苏小姐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我们想录一份口供。” 张骋飞回身看了看病床上的苏暖，询问她的意思。 苏暖轻轻点点头，回答：“好的！” 两位警察对昨晚的事情经过做了很详细的询问，只可惜，昨晚已经是深夜，又是大年三十，道路上人本来就少，那人又穿着黑色大衣，戴着帽子和口罩，苏暖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楚长相，只是目测身高大概有180公分。 好几个小时的询问，苏暖没有办法提供任何有意义的线索。两位警察临走前，苏暖突然开口：“警察先生，我的钱包还能找回来吗？” 两位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才回答到：“这个我们目前没有办法回答你，昨晚现场目击的证人很少，而苏小姐也没有没有办法提供一些……” “我知dào ！”苏暖撑起身体，打断了那位警察的话，“我知dào ，我这个案子很难破，但是，能不能请您帮我找到我的钱包，我，那个钱包对我很重yào ！” “我们一定尽lì 。” 两位警察离开，苏暖才躺回床上，那个钱包，是她父亲送她的礼物。可是，钱包的夹层里，放着她仅有的一张，他的照片。也许，不是每段故事都有开始和结局，如果，他们注定情深缘浅。她只想留下属于他的一些东西，起码，可以证明，他在她的生命中真实的存zài 过。 “那个钱包……”张骋飞站在病床前，凝视着那张苍白的脸。 苏暖突然觉得很累，她闭上眼睛，轻声回答：“那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礼物……” 张骋飞微怔，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眼底晃动着的浅浅的不耐，蜇痛了他。 大年初七开始上班，医院里才传开了苏暖受伤的消息。常乐才和几个同事代表科里到苏暖家探病。 “你也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给我说！”常乐进门就嚷嚷起来。 苏暖只是笑，不告sù 却是有原因，但绝对不是不把她当朋友。而是，怕那个人知dào 。 事到如今，她还在担心他会痴缠于她，不肯放手吗？还在冀望他得知她受伤会不顾一切来看她吗？！ 就是因为心底深知不会，所以更怕。 “什么大事啊！就是一个倒霉蛋而已！再说明天就去医院拆线了，到时候就见了，还麻烦你们专门跑一趟啊！”苏暖自嘲的笑，却忍不住垂眸躲避常乐探究的目光。 “苏医生，你没事就好！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呢！”同来的小护士范泱泱挽住苏暖的手臂。 “你慢点，笨手笨脚的，小心碰到苏医生的伤！” 一群小姑娘们叽叽喳喳，让原本寂静沉闷的家突然生机盎然。 “让我看看你的伤！” 常乐伸手，小心的拉开包裹着伤处的纱布，小臂外侧一道大约十公分长的伤痕蜿蜒狰狞。 “小唐缝的吧？”常乐抬头，猜测。 苏暖点头，“眼光不错啊！” 常乐瞥了瞥嘴说：“手艺这么好的我们长冈医院只有小唐了！” 谈笑间，时间过的很快。常乐手机响起，苏暖知dào 一定又是医院打来的。 常乐挂下电话，果然道别要离开。 几个女孩走了之后，家里又是一片寂静了。苏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那个漆黑的夜晚，一瞬间的恐惧如今依然留在心中，只是更恐惧的，居然是那个钱包丢了。 苏暖和季永河在咖啡屋里面对面的坐着，却都垂着眸子不开口。 今天苏暖到医院去拆线，正好碰上了季永河。 “你找我有事吗？”苏暖抬起眼眸问。 “你，能不能离开？”季永河艰难开口。 离开？他让她离开？她能去哪？ “去哪？”苏暖迷茫着双眼问。 季永河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如果你不愿意和赵川在一起，为什么不走的远远的？” 苏暖端着杯的手一滞，有热的液体洒出来，流在手背，滚烫。 “你离开的那些日子，我们都看着赵川如何折磨自己，好不容易，他让自己的生活走到正轨，你们却又再次见面。如果不能在一起，是不是永远不见才是最好的结局。” 苏暖很想说，是的，永远不相见确实是最好的结局。可是，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老季，我已经要结婚了！”苏暖笑着，眼中却逐渐充盈泪水。 “我知dào ！赵川也知dào ！可是，他忘不了你！” 眼泪随着季永河的话，不受控zhì 的滚落。她一直知dào 他恨她，却从没想过，那恨的背后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苏暖，我看着你们一路走来，看着赵川如何走出自己坚硬的壳，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孩。又看着他如何因为失去你而折磨自己，变得更加沉闷自闭。这些年来，我看到午钰为他做的一切，为他付出，却丝毫没有一句抱怨，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也许午钰才是最适合赵川的那个人。” 季永河目光沉着，语气低沉而冷静。 苏暖垂着眸，安静的听着，手指画出杯壁的弧度。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她的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 “老季，我明白，从我们再次碰面，我就没有想过还有可能再和他在一起。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什么也不会做！” 季永河垂眸，看着苏暖流泪的样子，心中划过一丝内疚，“谢谢你，苏暖！” 苏暖抬眸，“谢我什么？” “你为赵川做的一切！” 季永河离开时，要送苏暖回家，苏暖说自己还想再坐会儿，季永河便一个人离开了。 回头，从路边的玻璃窗正好能看见苏暖消瘦的身影，坐在窗边，怔怔的望着玻璃窗外的世界发呆。记忆中，也有这样一个背影，男生宿舍楼下张望。那个女孩，却不像苏暖，她总是高傲的扬着头，将目光中的挫败隐藏。 午钰……同是为爱执着的人，却有着不同的际遇。如今，只希望一切维持现状，正爱着的人就别再伤心了。 季永河转身，大步向停车场走去，这是他最后能为自己的兄弟做的了。 苏暖怔怔的望着窗外，刚刚拆线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连心也不能自已的痛起来。 午钰，也许季永河说的对，她的确比自己更适合他。 “苏暖姐？” 苏暖回头，一个大腹便便的少妇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脸惊愕。 “燕，燕子？！” 那女人不就是周燕么，只是已经褪去青涩。 “苏暖姐，真的是你？！”她快步走过来，身边的男人一脸紧张，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手臂。 苏暖笑起来，周燕很幸福，那个曾经的小妹妹，终于也得到了自己的幸福。 “燕子，好久不见！”苏暖笑着招呼。 周燕眼中的惊愕逐渐褪去，她颤抖着唇，沉默了许久，才说：“你真狠心！当初说走就走！” 第六十章 那些花儿（一）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的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范玮琪“这个怎么样？”张骋飞握住苏暖的手，看着眼前素色的床单，转头询问她的意见。 苏暖点点头，“还不错！” “那就这套了！” 看着苏暖点头，张骋飞才叫营业员包起了那套床单。接着转身，捧起苏暖的脸，仔细端详起来。 “怎么了？”苏暖不自然的移开目光，淡淡的问。 “老婆，我们是在选结婚用的东西，你能不能开心一点啊！” 苏暖垂眸，拍开那双手，“谁说我不开心了？！” “看你这表情，搞得我像逼婚似的！” 张骋飞将苏暖拉进怀里，苏暖轻轻挣扎，“人来人往的，快放手！” 张骋飞收紧手臂，执意将她抱紧怀里，完全不理会旁人暧昧的眼神。 “让我抱抱！” 只是，近来，只有将她抱在怀里时，才有些真切的感觉。关于苏暖的一切，他总是患得患失。 苏暖安静了一下，又开始轻轻挣扎。这次他没有再为难她，放开手臂，低头，正好kàn 见她微红的脸。 “苏暖，这样真好！” 有你相伴，真好！ 张骋飞接过营业员递过来的纸袋，搂着苏暖回身便看见了不远处正朝这边走来的午钰和赵川。 她挽着他的手臂，在他身边轻言浅笑，那如阳光般明媚的笑容，总会让苏暖想到曾在站在他身边的自己。那时，她的脸上，也总是有着这样的笑容吧。 刚想离开，却发xiàn 他已经看到了她，目光落在搂着她肩头的男时，时，清亮的眸子逐渐幽暗。 看到赵川停下脚步，午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xiàn 不远处的那个身影。他们彼此四目相对时，周围的一切恍若不复存zài 。这其中，也包括她。 午钰拽了拽赵川的袖子，“看什么呢？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 赵川垂眸，跟随着午钰转身的须臾，苏暖的心中一痛，望着不远处那个淡定离开的身影，只有平静冷漠的决绝。 “看什么？”张骋飞在一旁温柔出声。 苏暖回头，看到张骋飞温柔的目光时，惊觉，这才是属于她的人生。 “没什么，走吧！” 警局打电话过来时，苏暖睡的正香，张骋飞接起电话，说苏暖的钱包找到了，让她去警局认领。 挂下电话，张骋飞看了看睡的正香甜的苏暖，不忍心叫醒她，于是决定替她去一趟警察局。 “你看看，这是不是苏小姐的钱包？” 张骋飞接过钱包，仔细看了看，“是的！” “钱包是一位清洁工人在垃圾桶发xiàn 的，里边有苏小姐的证件。” 两位警察递上了苏暖的身份证，证件上的女孩披着长发，笑容嫣然。 张骋飞看着那样的笑容，心中柔软。 “是的，这是我女朋友的！”随手翻了翻其他东西，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大用处的会员卡，只有一张照片被压在那一堆没有用的会员卡中间。 张骋飞拿着钱包回去时，苏暖已经睡醒，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新闻中正是赵川带领的MJ最近收购了另一家大型企业的消息。 “你去哪里了？”苏暖看着走进来的张骋飞问道。 他的眸有些暗，不如从前那般温暖。 “你什么时候对这种经济新闻感兴趣了？” “哦，我随便拨的。”苏暖垂眸，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台。 张骋飞扯了扯嘴角，却终究咽下了想要出口的质问。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坐在沙发上仰着脸看他，一脸迷惑。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白色的钱包，“今天警局通知你去拿钱包，我看你正在睡觉，就替你去了。” 苏暖腾的一下站起身，看着张骋飞手中的钱包，一脸不可置信。可他却分明看到了她颤抖的唇。 心中微微刺痛，“拿着，看看你有没有少什么，当然了，钱是一定没有了！” 苏暖接过钱包，犹豫了一下，还是背过了身，打开钱包，细细查看。 张骋飞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低着头，查看钱包，嘴角有一抹不容易察觉的苦笑，他一向坦然对她，可她又何至于此？！ 那个男人…… 起初看到那张照片时，他着实被震惊了。虽然照片里的男孩半低着头，还是一脸青涩模样，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赵川……竟然是他！ 曾经的疑惑因为这张照片被一一解开。 她的每一次仓皇失措，她的每一次出神，原来都是因为那个叫赵川的男人。 “怎么样？没少什么吧？”张骋飞沉着声音问。 那张照片依然安静的躺在钱包的夹层里。苏暖看着它，不自觉的扬起笑容，那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嗯，没少，什么都没少！” 她声音中的喜悦，还有那哽咽的声音，深深刺痛了他。他收敛了悲痛，转身，“那我先走了！” 脚步沉重，一步步的向门口走去，直到冰冷的手握住门锁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他居然还在幻想那个女人会叫住他。起码，和他说一声再见。 只是，什么都没有。 他忍不住转头向客厅张望，她依然站在那里，背对着他，消瘦的肩正在颤抖。 苏暖在家无聊的要命，又要听母亲的唠叨，每逢那时，苏暖总会觉得，那些母亲留在医院里三班倒的日子可真是好啊！现在退了休，竟开始找她的不痛快。前前后后就是那么一件事情，两句话。结婚，结婚，来来回回都是结婚。 想到结婚，苏暖的心中舒了一口气。好在，自己这次受伤，所以张骋飞也一直没有提结婚的事情，只是，不知dào 能拖到什么时候。 苏暖又想到自己沮丧的心情，不免又一番自嘲，能有张骋飞这样的好男人对你不离不弃，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张骋飞，最近好像他都没有来看过她了。她也忘记了打通电话，想到这里，她拿了电话，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张骋飞接起电话，“喂？” 语气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柔，苏暖微怔，缄默了气息，许久才小心的说：“骋飞？” 软软糯糯的声音，依然如旧。张骋飞揉着酸痛的额头，他永远做不到对她狠心。 “怎么了？有事吗？”他的声音又一如继往。 “哦，没事，只是问问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张骋飞沉默，从那天他离开，已经快一月之久，她却到现在才想起他来。 “是啊！很忙！”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我忙完，再去看你！” 也许，是该说清楚的时候了。 苏暖刚挂了电话，却又有另一通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喂？” “苏暖，是我！” 午钰…… “有事吗？” “我们见个面好吗？” 苏暖推门，走进茶社。她们曾经几次相约在茶社，似乎都对茶有些偏执。 那女人已经早到，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眉目生辉。 苏暖走到她面前，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拉开椅子，兀自坐下。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垂眸轻语，望着茶海上的水已滚起来，翻腾着，即将溢出。 午钰轻笑，嘴角边那抹适度的笑让她看起来温婉又大方。这样的女人或许更适合站在他身边吧！ 午钰拎起水壶，在茶壶里添水，洗茶，浸杯，格外内行。她已经不是那个坐在她对面喝冰红茶的少女了。这些年来，她将那个男人的喜好一一记住，如他不喜欢吃早饭，如他酷爱喝茶，如他不喜接吻。 添好茶，倒上一杯，置于苏暖面前。苏暖微怔，她知dào 赵川喜欢喝茶，想来午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男人，真是用心良苦。 细想之下，她居然发xiàn 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为他做过什么！除了当时她一往无惧的追求他之外，两人在一起后，都是他在照顾她。 苏暖端起杯子，轻啜。茶微苦，却茶香四溢。心中突然一阵翻滚，这，似乎是她喜欢的头采茶。 他……苏暖不敢再往下想。 “味道如何？这是川子最喜欢的头采茶。”午钰的目光带着些许挑衅。 苏暖心中一沉，果然她猜对了几分。 苏暖微微一笑，“我不懂喝茶！”只是那时每当她熬夜写论文时，他总会倒杯茶给她。起初，只是觉得透过玻璃杯看里边的茶叶起起浮浮分外好kàn ，后来渐渐喝习惯了，觉得茶香四溢，每每让她在疲惫时觉得心旷神怡。还有身边那男孩，低垂着头，纸张在他修长的指尖发出动听的声音。 “起初，我也不懂，和川子在一起喝的多了，便喝出了心得！” 苏暖沉默，只是抿着唇，不声不响的看着杯中的茶。茶色青绿，很是讨喜。 午钰从手提包里翻出一样东西，放在苏暖面前，“下个月十五号，我和川子结婚……" 眼前，那张请柬的花色逐渐模糊，而赵川两个字却异常的清晰。 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一天了…… “苏暖，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第六十一章 那些花儿（二） “恭喜……” 时过境迁，如今在低声绝望的竟然换作了她。 “谢谢！” 午钰垂眸，却依然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那日赵川突然冲进她的家，然后便是如急风骤雨般的吻。他往日里，很少吻她。她心中窃喜，却又有失落，终究，她期盼已久的情事还是没有发生。 他离开她的唇时，轻声低语，“我们结婚吧！” 午钰长处一口气，这些年的付出和隐忍，终是没有白费的。那个男人终于即将成为她的夫。想想，这是那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而如今，她得尽先机。 苏暖走出茶社时，已经华灯初上。初春十分，竟也看到了漫天霞光，宛如夏季的午后。 下个月的十五号，时间竟然已经不足一月。 周一的早晨，格外让人厌烦的拥堵。苏暖乘车往医院去，休息了一个多月了，她竟然格外想念医院里繁忙杂乱的生活。 “亲们，我回来了！”苏暖热情的和那些许久不见的同事们招呼。 大家都纷纷围上来，“苏医生，你回来了！” “苏医生，你的伤痊愈啦！” “苏医生，我们想你……” 苏暖被吵的头疼，却又觉得幸福。 “苏暖，下次再敢偷懒这么久，看我怎么收拾你！”常乐面露凶相，出言恐xià ，可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暖和关心让苏暖红了眼圈。 “常乐，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我一没救你，二没给你缝针！”常乐撇撇嘴，随即带着医生去查房了。 说到救她，这让苏暖又一次想到了张骋飞。于是，下班时，她特意去找了他。 张骋飞看到苏暖时，一脸错愕，想来，他还不知dào 她已经上班了。 “你上班了？” “嗯！”苏暖点头。 接下来，便是无边无际的沉默。 “我等你下班？” “好！” 张骋飞说完便转身离开。 苏暖坐在神经外科的楼道，看着那个身影在病房间来回穿梭，心下便是更多的惆怅。 她与张骋飞…… 也许，真的没有办法再继xù 下去了。心中知dào ，他也明白，只是不愿意问出口。 他们都在逃避…… 苏暖在车上，依旧看着车外恍然而过的街景。 “骋飞，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车，在K大门口停下。 苏暖打开车门，走下来，马路的对面，便是她的母校，她和他开始的地方。 转身，张骋飞正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 “走吧！” 苏暖扬了扬头，率先向学校走去。 两个人并肩，走在初春校园的路上，一路沉默。学校的那条小路边的梧桐树已经发出新芽。带着些许清新的味道。 苏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多么熟悉的味道……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苏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图书馆，明亮的灯从落地窗散落出来，窗前的枇杷树上有斑驳的影晃动着。 张骋飞眯着眼，转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她笑容嫣然，望着窗明几净的图书馆，沉浸在回忆中。 “赵川？”他问。 苏暖猛然回头，一脸惊愕，随即又笑起来，她早该知dào ，聪明敏感的他，怎么会不知dào 呢？！ “嗯！”她用力的点点头，目光又回到不远处的图书馆，“那时，他根本就不理我，我周围的朋友都说，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张骋飞转头，看着女孩线条明晰的侧脸，如此美好的一个女孩，那个男人却不知dào 珍惜。 苏暖笑的更开心了，笑声清脆，“骋飞，谢谢你，这一年里对我的照顾！”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他目光灼灼，到今时今日，他依然不想放开身边这个女人的手。 “可我不愿意！”苏暖垂眸，笑容变得苦涩，“骋飞，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女人！而不是一个这样的我，一个残缺不全的我！” 没有了他，她恍若丢失了自己的另一半，找不回，很疼，却又无怨，无悔。只希望，他能带着她的冀盼，幸福下去。 “苏暖，为什么非要这样为难自己？”张骋飞不明白，既然缘浅，何不放qì 。 为难，苏暖不觉得这是为难。爱他，早已成为她深入骨髓的一种执念。不爱，倒是为难了。 “骋飞，你又何苦为难你自己呢？”苏暖垂眸反问，张骋飞面容一滞，喉间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苏暖……”说不出，也不敢再说下去，生怕那些情感会成为她的羁绊，“你想过将来么？” 苏暖摇头，将来？谁能看透呢？ “那个雨天，你在楼下哭的伤心，也是因为他吧？” 午夜梦回，那女人悲恸的哭声总会进入他的梦中，想抱却又抱不住，想安抚，却又出不了声，只能站在那里，陪她痛着。 苏暖垂眸，复而抬眸，看向他的目光依然清澈，带着些许灵动，还有他不曾见过的顽皮和生动。 “你怎么知dào 那个人是赵川？” “照片！” 苏暖下意识的摸了下口袋里的钱包，“那天，我去警局帮你拿钱包，看到了里边的照片。” 原来如此，苏暖的脸泛起红绯。张骋飞回头，又看向图书馆，“那张照片是在这里拍的吧！” 苏暖点头，那是她惟一有的一张照片。他们都不喜欢拍照，原以为两人会一生相望，根本不需yào 将相思寄予照片。没想到，结局竟是这样。 “之前，我知dào 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但起码，是平静的。可是从你那天参加过校庆之后，我就隐隐的觉得你不太对劲，只是不知dào 原因，也就无从下手。原以为，我有一生的时间让你慢慢的爱上我……”张骋飞自嘲的笑，“苏暖，你知dào 吗？我现在有多后悔让你去参加那个校庆！” 也许，冥冥之中，已是注定…… “苏暖，我能再抱抱你么？”张骋飞张开手臂，温暖的怀抱为她张开。 苏暖走进两步，钻进那温暖的怀抱中，小声啜泣。 爱过，恨过。 爱她的温婉疏离，恨她的执拗淡漠。 而如今，都已烟消云散。 怀中的女人，依然是那个傻姑娘，抛开理智，他依然为她感到心疼。 “骋飞……”想说谢谢，却又开不了口。 “别哭，如果你改变主意，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 每个人的怀抱，都不会为一个人空等候。 “苏暖，要爱自己！” 爱自己，谈何容易？！ 苏暖和常乐坐在食堂吃饭，张骋飞从两人身边走过，向她轻轻点头，然后彼此擦肩而过。 真好！苏暖心中竟有着说不出的轻松。 “喂，你们两个吵架啦？”常乐看着苏暖问。 “不，我们分手了！”苏暖笑容明媚，带着轻松。 “什么？！”那高八度的声音引来了身边无数人的侧目。 “注意你的形象！”苏暖笑着，好心提醒。 “在长冈，我早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了！”常乐回身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身影，“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苏暖慢条斯理的咀嚼，口齿不清的说：“你不是说，不爱他就放了他吗？” “你，真的不爱他？” 细想之下，和张骋飞的相处其实更像朋友。和他认识时，她正被母亲逼着每日不停相亲。正当她觉得疲于应对时，却遇见了来家里拜访父亲的张骋飞。他温柔，适度，从不逼迫她，所以和他相处，她觉得很轻松，久而久之，两人便成了众人口中的情侣。 “我觉得，他更像我的一个朋友，一个哥哥！” 不远处的男人正好转头，看到苏暖清亮的眸时，扬起笑容，两人相视而笑。 卸下了那份以爱为名的沉重包袱，苏暖只觉得无比轻松，相信坐在不远处的那个人也一样。那笑容依然温柔，却不再夹杂犹豫与失落，只是纯粹的，温暖的笑容。 “苏暖……” 目光投向身边的女人时，只看到了那双微红的眼睛。 “怎么了？” 常乐颤抖着嫣红的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苏暖垂眸，唇角笑意浅浅，“常乐，你还有机会啊！” 机会？目光落在指间的璀璨。 “我还能有什么机会啊！”她自嘲的笑笑，继xù 低头吃饭。 “常乐，别像我！” “什么？” “这世界最悲惨的事情莫不是与自己最爱的人擦肩而过。对不起，我醒悟的太晚。我以为，没有他，我还得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现在才发xiàn ，没有他，灵魂都已不复存zài ，还如何谈生活？” 笑意依旧，却逐渐变得苦涩。她，始终无法再爱，无法在没有他的世界里生活。 常乐的眸子暗淡之后又明亮起来，“你和他……” “他要结婚了……” 垂眸，水光却依然凝结在睫间…… “苏暖……”常乐温暖的手覆上她的，却依旧无法让她觉得温暖，“不去争取吗？” 苏暖微怔，随即坚定的摇头，“那个女人虽然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但是，她却比我更爱他，所以，和她在一起，他一定会幸福的！” 而他的幸福，是她最想看到的。 “他爱她么？”常乐问。 “不爱，怎么会答yīng 与她结婚？他是那么别扭的一个人。” 再相遇时，她幻想过，他对她余情未了，念念不忘。可当那张设计精美的请柬由午钰亲手递上时，她才恍然，那些幻想不过是自己妄自托大罢了。 他对她的恨，不是出于爱，而是她伤害了他的骄傲。 第六十二章 回忆里的那个人（一） “藏在我回忆里的那个人，愿你现在过的幸福安稳。若在相遇人海黄昏，你是否还会记得我的眼神……” ——李行亮苏暖与张骋飞分手的消息立kè 就在长冈医院里传开了。可至于这对金童玉女分手的原因，却众说纷纭。只是两个当事人都不愿意开口说明原因，对那些流言，只是沉默以对。 直到，某个春意盎然的早晨，一位小护士在医院天台无意中看到了妇产科女医生常乐与神经外科的男医生张骋飞相互纠缠，眸有泪光，楚楚可怜之后，常乐，便成了众人口中的第三者，成了直接导致苏暖与张骋飞分手的罪魁祸首。 可，流言传的再难听，常乐却依旧每日上班下班，唇角的弧度从不曾因为不堪的流言而有所改变。 而苏暖，依旧和常乐勾肩搭背穿梭在医院的各个角落。 每当别人看着她们投来疑惑的目光时，两个女人只是相视一笑，原本清淡的友情却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中变得浓郁。 时间在指尖流动，翻开日历，居然离他订婚的日子又近了一天。苏暖心中除了慌恐，再无其他。 压抑不住的思念，快要变成疯长的枝桠撑破云层。 可，除了忍受，再也没有其他的方法。 她开始如疯了一般走在他们曾经走过的路上，去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常常在下班之后，在K大流连忘返。 如果说，她曾经是在用逃避来麻醉思念。那现在倒像是以毒攻毒了。 K大西门的那间小茶楼依然还在，只是客人比那些年更少了。 那时，他总会带着她，在他觉得疲倦时，来喝上一杯茶。他们一样，都有一丝中华情结。 踩着木质的楼梯，缓步上楼。脚下，传来高跟鞋的闷响，一声一声，与曾经那杂乱无章的声音已经完全不同了。 苏暖的心中闷疼，嘴角却扬起清浅的笑容。她，早已不再是曾经的她。 突然有点怀念，那个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的苏暖。 想跳两层台阶，用尽lì qì ，却始终站在原地。好难，真的已经太难了。她，已经阴沉了这么久，熟悉了阴暗，爱上了苔藓的湿滑，要如何还能拥有阳光？ 阳光从二楼的木窗外照进来，斜斜的，温暖的。 抬眸，带着些许笑意的眸子却与一袭冰冷不期而遇。苏暖微怔，他居然在这里，依旧是那个靠窗的位置。向着阳光的脸带着暖暖的金黄，而另一边，却是她琢磨不透的灰暗。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转身，顺着他的目光也朝她看过来。目光躲避不及，正好kàn 到那位老人。 “黄教授……”苏暖动动唇，低声说。 黄教授是他的老师，曾经对他颇为照顾。而如今，很明显，他是来看望恩师的。 黄教授笑的和蔼，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苏暖也不好违背老师的意思，只好冲有他的方向走过去。 苏暖在桌前站定，却不想黄教授转头对赵川说，“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 苏暖一愣，很明显，黄教授是误会了。她正想开口解释，却听见赵川说：“教授开心吗？” 他声音清朗，却格外温暖，犹如此刻照在她身上的阳光。 苏暖转头看他，他漆黑的眸子虽明亮，却深不见底，犹如漩涡。 “开心，开心！苏暖这孩子我喜欢，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呢！” 所有的解释哽在喉间，她知dào ，她又在自作多情了。她不知dào 他为什么要将错就错，让黄教授误会，可她却也不想解释。 她勾起唇角，笑意甜甜，“您好！黄教授！” “好好，丫头，快坐呀！” 赵川垂眸，虽然依旧能看到俊颜上的笑意，可那双眸子却是冷淡的。 他抬手，倒上一杯茶，递给坐在他身边的女人。 她低声说：“谢谢！”声音软糯，却带着几分怯意。这样的怯意让他心中生出几分怒气。 她居然开始怕他了！就因为那个男人吗？那个即将成为她的夫的男人。 妒火忽燃，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杯子，任指骨泛白。 “看到你们两个还在一起，我这个老头子真是高兴呀！那时候，这个小丫头整天站在教室门口等你，我当时就想，这姑娘怎么这么执拗呢！”黄教授的眸光有些疲倦，但苏暖能看得出，他是真心的开心，为他们还在一起。 苏暖下意识的朝身边的男人看去，他垂着眸，却敛不去笑意。他好kàn 的侧脸如今依然棱角分明，线条刚毅。只是，他已不再是她的男孩。 痛，又一次席卷理智，差点流出眼泪。 “教授，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啊？！”苏暖垂眸，笑着问。 “怎么会不清楚，你害我的得yì 门生经常上着课都不知dào 心思飞到了哪里！”黄教授瞪着眼睛，佯装几分怒意。 走神？他为了她走神？！她那时最佩服的就是他超人的自制力，每次去图书馆，不管她在旁边怎样叨扰，他都可以稳坐泰山，安然看书。 想那时，每次苏暖站在他的教室门口张望时，黄教授倒真是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不过苏暖也能理解，毕竟她拐了他最得yì 的学生。 苏暖惊愕，只是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慌张间，却呛的咳嗽起来。听到黄教授的笑声，苏暖的脸彻底红透了。 “教授，就别笑她了，她一向都这么笨！”他抬手在她背上轻拍，一下一下，很慢，却足以让她的心毫无章法的跳动起来。她涨红着脸，觑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他看着她，唇角含笑。看到那抹笑意，苏暖的目光慌张逃开。 “你们两个呀，还真是绝配！”黄教授轻啜一口茶，“丫头，相信我，赵川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逃不出吗？可是五年前他早已经逃走了。是她，心甘情愿放他离开的。 肩并肩的坐着的两个人同时垂了眸子，各怀心事。 “教授，如果您今天开心了，能不能听我的，明天就住院，接受治疗！” 他一字一句缓慢平淡，声音依久平淡如水，可是却疼了她的心。 “住院？谁住院？！”苏暖猛然抬头，目光急切的看着身边的男人。 他抿着唇，沉默不语，仿若没有看到她的急切。 “我呀！丫头！”对面的黄教授依然笑的开心，眉眼弯弯，颇有一副老顽童的样子。 “为什么住院？”苏暖不甘心的问。 桌子下，一只冰冷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疼，没有温暖，只是警告！苏暖微微蹙眉，咽下了后来许多的问题。 黄教授不以为然的笑起来，那笑声明显不象过去，总是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 “我这个老头子呀，活不久喽！” 明明是那么轻松的语气，可是苏暖却觉得周身布满悲伤的气息，那些气息缓缓流动，让人心酸。 “教授……”苏暖突然间哽咽起来，蠕动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教授，您这病发xiàn 的早，只要您配合治疗，就一定能好！”赵川不理睬旁边一脸伤痛的苏暖，只是安静的劝说黄教授接受治疗。 “教授，您就住院吧！住我们那，我可以照顾你！而且现在肿瘤也没什么好怕的，康复的例子有很多，实在不行了，就换个新的……” 苏暖又感受到了那双冰冷的手包裹住了她的，她回过头，怒目圆睁：“我说的是事实，你别掐我了成么？疼死了！” 赵川垂眸的瞬间，苏暖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发xiàn 了隐忍的笑意。 黄教授笑的更大声了，“丫头，你就这么想照顾我啊？！” “黄教授，我想……让你活！”虽然曾经年少时，看过他不少脸色，可黄教授终究是对赵川好的那个人，只要对他好，她就会心存感激。 身边的赵川清凉的眸子暗下来，她，似乎，总是喜欢说这种直白又没营养的话，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总会让人觉得苍白的美好。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 他难道不是在这样苍白却美好的话语里越陷越深的？！直到，连自己也看不清楚自己本来的样子了。 黄教授眼眶微红，轻轻叹气，“傻丫头，淋巴癌的康复率是很高的！” 和黄教授告别，苏暖和赵川走在春天的K大校园里。 青石板的小路，已经发出嫩绿枝桠的梧桐树，身边偶尔有清朗的笑声。时间，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他们只是并肩走着，她明知是该说分手的时候了，可是，却说不出口。心中终究是不舍…… 转眼，已到校门口。 “赵川……”她蠕动嘴唇，千言万语却哽在喉间，只能喊出他的名字。 赵川停下脚步，转身，正好与那饱含委屈的目光相遇。 “还有事？” 他语气冰冷，疏离，带着另她心碎的冷漠。 她轻笑，摇了摇头，飞快的垂下眼眸，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隐藏。 对面而立，沉默不语。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远，明明知dào ，是该说分手的时候了，可是，却谁也说不出口。 第六十三章 回忆里的那个人（二） 午钰急急忙忙的从停在校门口的出租车上走下来。 “川子！对不起，我和出版社的人耽误了一些时间，你和黄教授聊完了？！” 原来，午钰才是今天他本来要给黄教授的惊喜。而，她，只是凑巧顶替了迟到的午钰而已。 苏暖在心中自嘲，她又妄自托大了。她又以为，他依然对她念念不忘。是呀，如果他不是真的爱午钰，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答yīng 和她结婚呢？！ “苏暖？” 午钰回身，才看到怔立在一旁的苏暖。 苏暖抬头，挤出一丝笑意，“你好，午钰！” 午钰转头看了看赵川，他的眸已经淡然转开，“走吗？” 午钰听到他的声音，唇角有丝温柔。她欣喜，笑容更加明媚可人，“嗯，走！” 午钰与赵川离开时，她得yì 的目光看向对面的苏暖，那目光中带着另苏暖难看的怜悯。 他修长的手臂，拥着身侧身材高挑的女人，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美好。那另她心烦意乱的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他就要走出她的世界了。 泪，模糊了那双身影。 “赵川——”游离在理智之外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 远处的身影停下脚步，他身边的女人却已然转身，唇角扬起讥讽的笑容。 苏暖脚步匆匆的跑过去，“午钰，我，想和他说句话行么？”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苏小姐！” 苏小姐…… 午钰得yì 的笑起来，“对不起，苏暖，我们还有事！” 赵川开车离开时，后视镜里还映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她耷拉着脑袋，消瘦的肩轻颤。 “川子，婚庆公司那边我已经和他们谈好了。” “嗯！” “还有啊，影楼那边等着我们去试礼服！” “嗯！”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你去问Lily！” Lily，是赵川的秘书，这些年一直追随着赵川天南海北，颇有红颜知己的味道。 “为什么要问lily？我不喜欢她，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午钰皱皱眉头。 赵川回眸，眉眼处一抹冷淡，“不喜欢你可以离开！” 午钰怔立，精致的脸逐渐苍白。原以为赵川那样狠狠的拒绝了苏暖，就证明她已经走进他紧闭的心门，却不想，此刻，他居然为了自己的秘书赶她走。 “我开玩笑的！你那么当真！” 赵川踩下刹车，车在路边停下。 “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 “我们说好一起去看家居的！”午钰笑着，带着一丝讨好。 “改天吧！” 午钰一下车，赵川的车立kè 掉头离开，那方向分明是他们刚刚离开的K大。 午钰站在路边，看着那辆车飞快的绝尘而去，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任指甲陷入皮肉，扎的生疼，却也抵不上她心中的恨。 赵川的车在K大门口停下，他匆忙下车，在刚刚离开的地方，已经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 焦急的目光环视四周，她，已经走了吗？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她先离开？！ 苏暖！你真是个可恶的女人！ 女人娇小的身影蜷缩在离他不远的树后，眷恋的目光凝视着那个高大的背影。 “赵川，一定要幸福！” 滚烫的泪流过脸颊，留下一片灼热。 其实她，一直站在角落里，从不曾离开过。 “怎么还没下班？”常乐刚查房回来，就看见坐在办公室窗前发呆的苏暖。 苏暖回眸，无奈一笑，“不想回家！” “怎么了？”常乐在她身边坐下。 “我家的皇太后最近比较烦！” “为了，你和张骋飞？” 苏暖点头，前两天她终于鼓气勇气和自己母亲交代了她已经和张骋飞分手的事情，谁知母亲大怒，揪着她的耳朵就不撒手，从头到脚数落了她一番。这几天依然在气头上，对她不理不睬。没饭吃都是小事，关键是家里沉闷压抑的气氛，快要让她窒息。 “也不怪你妈，像张骋飞那样的对象，放在哪个丈母娘都要数落你啊！” 苏暖不想再聊自己的母亲，转了话题问：“你怎么样？还没搞定？！” 常乐无奈一笑，“哪里有那么容易？！” 苏暖觑了眼常乐的左手，指间的戒指已经不在。此刻，面前笑容明媚的女人，远远比她来的勇敢。 “要不，你搬我那里住去吧？” 常乐家在S市，在A市一直一个人独居。 “你不嫌我烦啊！”苏暖笑着问。 “反正我一个人也寂寞的很，每天下班回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你正好能陪陪我！” 苏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那我就不客气啦！不过，得等我爹回来再说，我妈妈本来就在气头上，我再说要搬出去，估计她得和我脱离母女关系！” 晚上苏暖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打开房门，家里居然灯火通明。要知dào 这几天母亲和自己怄气可是早早就回自己房间了。客厅里，传来母亲明媚的笑声。 苏暖走进客厅，却看见张骋飞正坐在沙发上和母亲聊天。 “你怎么来了？”苏暖惊讶的问。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骋飞来看看你！”苏暖的母亲眼睛一瞪，再看向张骋飞时又恢复一片明媚笑容。 “我今晚没事，所以过来看看阿姨！”张骋飞依然是那样温柔的声音，清清淡淡。 苏暖猜想一定是母亲把张骋飞叫来的。还没等她回话，母亲站起来说：“你们聊，我也累了，先回房间睡了！” 母亲离开时，苏暖觑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才刚刚九点而已。 母亲房门刚刚关上，张骋飞便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苏暖露出感激的笑容，他似乎总是那个知进退的男人，和他一起从不会让你感到有压力。 “我送送你！” 苏暖转身打开门，张骋飞也不拒绝。有段日子没见她了，真的有点，想她。 初春的夜晚暖意阵阵，拂面的风已褪去寒意。夜已深，星璀璨。 张骋飞微微转头，就看见身边女人的侧脸，白皙的脸庞，依然如昨，只是，却已经不再属于他。 “对不起，我妈她……” 张骋飞收回目光，唇角扬笑，“没关系，她也是担心你！” “她和你说什么了？” 苏暖的目光有些紧张，他知dào ，她不愿意让家人知dào ，他们两个人分手的原因，是她还在执着曾经。 他停下脚步，笑起来，扬手轻揉她的发顶，“放心吧，我什么也没说！” 她果然微微松了一口气，眸如有星光点点，“谢谢你，骋飞！” “谢什么？我不会出卖朋友的！”他轻松的语气正好掩盖住心中的沉重。如果，这样可以一直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喜怒哀乐。如果，这是她的需yào ，那么，他不介yì 退回到最单纯的那个位置。 苏暖微怔，是啊！他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她笑起来，笑声清脆，月光下露出带着些许稚气的小虎牙。 “是啊！谢谢你了，朋友！”苏暖再一次道谢，“我想搬出去住了！” “搬出去？！估计你妈不会同意吧！”所以他和苏暖交往时间并不太长，可是来来往往间，对他那位师母的性格也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苏暖蹙眉，“估计不会，所以我想等爸爸回家再说！” “你一个女孩子搬出去能照顾自己么？”这才是张骋飞最担心的。 “放心吧！我在温哥华不照样一个人生活，再说了，这次我去搬去和常乐一起住。” 常乐，听到这个名字，张骋飞垂了眸。 苏暖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男人，虽然，她不曾问过常乐，她与张骋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此刻他的表情，也多少能猜出一些。 两个人并肩向小区外边走，也都不再说话。 “苏暖，你准bèi 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苏暖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摇头，“不知dào ！” 也许，有一天她会放下他重新上路，开始新的生活。 也许，就这样一直带着有他的回忆，独自生活。 又是一阵沉默。 “骋飞？” “嗯？” “常乐是个好姑娘！” 张骋飞停下脚步，敛去唇边笑意，看向苏暖的目光有几分凛冽。 “对不起，我不是……” “苏暖，这样的你是不是太残忍了！” 将一个爱着她的人生生推给另一个女人。 苏暖垂眸，蠕蠕嘴唇，怯怯的说：“对不起！” 将张骋飞送走，苏暖一个人缓步回家。如今，家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让她觉得倍感压力的地方。她才刚过了二十九岁而已，怎么自己的母亲就那么着急的要将她扫地出门呢？ 心烦意乱，索性在楼下徘徊，拿起路边的树枝，在地上画上方格，一格一格认真的跳着。 单脚，双脚，转身。 ——暖暖，我们毕业就结婚吧！ ——我选择暖帐芙蓉被！ ——我不放心的，是时间，是距离。 ——为了你，我可以放qì 梦想。 赵川…… 最后一格转身，苏暖跌倒在地，月光下，娇小的身体无助的蜷缩在一起，肩轻颤，压抑不住的哽咽声终于在黑暗中细细嗦嗦的传来…… 第六十四章 回忆里的那个人（三） 三天后，苏暖包袱款款的搬进了常乐的家，本就不宽敞的两居室顿时被苏暖杂七杂八的杂物堆的满满的。 常乐皱着眉，看着堆放在客厅的行李，“你这得收拾到什么时候啊？” 苏暖从一堆杂物中抬起头，“我不管啊！我已经搬出来了，你必须得收留我啊！不能反悔！” 这样的苏暖，在医院里不常看到。医院里的她总是温文委婉，不似现在偶尔刁嗔，终于有了几分灵性。 “我说，你搬出来的速度可够快呀，我还以为你最终还得败在你妈的手下呢！”常乐端着茶杯坐在苏暖身旁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幸好，我有个好说话的爹！” 苏暖父亲回家，她只敢偷偷和父亲说，她想搬出去和同事一起住。父亲沉思，问她为什么，她只说如今的家让她觉得压抑。那天，父亲沉着脸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二天一早，苏暖就得到了她可以出去独住的消息。只是，她搬走时，母亲的房门始终关着。 “其实，你妈也是为你好！” 苏暖垂眸，沉默！她又怎么会不知dào ，只是，什么是好，只要她自己才知dào 。她知dào 自己想要什么！ 苏暖轻声叹气，看向茶几上的那个台历，离他结婚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苏暖早晨一上班，从急救室就转上来一个产妇，从楼梯上摔下来，羊水破了，必须得手术。 苏暖穿上手术服走进手术室。手术台上躺着的产妇已经清醒，苏暖弯腰，那张脸虽然苍白，却是那样熟悉。 “燕子？！” 虽然口罩遮住她的脸，可是周燕却认得那双眼睛。 “苏，苏暖姐，救救我的孩子……” 那恐慌无助的声音揪痛了苏暖的心，她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手术室门外，已经来了好几个人，也包括了赵川。这些年，他一直对这个妹妹格外照顾，早上突然接到电话，便赶紧飞车赶来。 “怎么样？”赵川问那个站在手术室门口的男人。 “燕子没事，只是孩子……”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赵川眉宇间有丝苍白，沉着声音问对面的男人。 “都是我不好，今天本来应该陪她去产检的……”那男人眼圈微红。 “里边是哪个医生在做手术？”赵川问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士。 “是苏医生！” “苏暖？” “是的！” 赵川沉默，看着护士转身走进手术室，脚步急促，心中因为听到苏暖的名字而生出了几分安定。 “苏医生，孩子没哭声！”一旁的护士叫起来。 苏暖一边缝针，一边说：“立kè 通知儿科医生！” “苏暖姐……”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苏暖的声音刚落，一阵洪亮的啼哭声传来，躺在手术台上的周燕喜极而泣。 苏暖从手术室走出来，已是一身疲惫，玻璃门应声打开时，正好kàn 到赵川高大的身影，倚靠在医院走廊的窗边。 “周燕的家属——” 上次见过的那个男人立kè 走了过来，赵川回眸，看见苏暖走出来，也跟了过去。 “医生，我太太怎么样？”男人焦急的问。 苏暖摘下口罩轻笑，“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释然的笑爬上男人的脸，每当这是，苏暖心中总会有股暖意缓缓流动。 她笑着，转身准bèi 离开时，正好对上那双漆黑的眸。苏暖的笑容微微一滞，“燕子很好，没事！” 她知dào ，他是很在乎这个妹妹的。 赵川轻轻点头，“谢谢！” 客气到冷漠…… 苏暖笑着摇头，“我应该做的！”接着转身离开，脚步从容，背影平静，只有那双插在手术服口袋里的手微微颤抖，泄漏了她所有的情绪。 转角处回身，他已经离开…… 苏暖垂眸，敛去一脸悲伤，抬脚离开，步伐急促。 “苏暖，那个十八床……”常乐一脸慌张的走进来，刚刚去查房，居然看见十八床的产妇竟然是赵川守在身边。 “那是他妹妹！”苏暖笑着解释。 常乐长出了一口气，才在椅子上坐下来，“原来是妹妹啊！” “你又瞎想什么呢？” 常乐笑着冲苏暖做了个鬼脸，又急匆匆的出去了。 “苏暖姐，这次谢谢你了！”周燕叫住来查房的苏暖，轻声说。 苏暖看着婴儿床的孩子，眉宇间像极了周燕。想起曾经年少时的荒唐，此刻她只为周燕感到欣慰。 “傻丫头，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只要是他在意的人，她就会拼尽全力。 “苏暖姐，你当初为什么会一声不响的离开？”周燕突然问。这是她一直想知dào 的答案，苏暖明知dào 赵川是爱她的，可是她却选择了一声不响的离开。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每日每夜的折磨自己，对苏暖，她的心中总是带着几分怨恨。 苏暖垂眸不语，为什么离开？为了自己的懦弱，为了，不想看着他左右为难……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呀！” 他已经要成为别人的夫，还提那些过去干什么？！ “姐……” “燕子，这小家伙长的可真像你！真漂亮！”苏暖岔开话题，“燕子，看到你现在这样幸福，姐姐很高兴……” 当初，如若不是苏暖，也许她早已经泥足深陷。 “姐，你不爱我哥了么？” 苏暖回避的目光，说明了一切。 “你知dào 你离开之后我哥差点疯掉么？”想起那段日子的赵川，周燕的眸中蓄满泪水，“那时他先是去你常去的地方到处找你，天天站在你家门口等你，可后来你母亲告sù 他，你出国了，他就像疯了一样开始酗酒，抽烟，醉的时候，就喊着你的名字。直到有一天，他胃出血被送进医院……” “燕子!”苏暖打断周燕的话，“别说了！” 她想过，她离开之后会让他伤心，可是却从没想过，他居然会这样伤害自己。 当初离开，她又何曾好过过一天？ 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分开变得毫无意义。时间，不但没有让她忘记他，反而让她更爱他。仿佛那段距离，只是为了加深她对他的爱。 只是，如今，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两个人正聊着，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苏暖还来不及看清楚门外的情况，就看见午钰带着赵川的父母进来了。 几个人面对面，心生几分尴尬。 “爸，妈，是苏暖姐救了我和孩子！”周燕撑起身体，和两位老人解释。 “苏暖，谢谢你啦！”午钰扬起笑容。 那明媚的笑容让苏暖的心有些刺痛，她轻轻摇头，“这是我的工作，没什么谢不谢的！” “燕子，我和川子下个月就结婚了，你能来吗？”午钰看着病床上的周燕问。 “明知故问!”周燕不悦的扭过头，只是看着婴儿床上的孩子，一句话也不说。 “燕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苏暖准bèi 离开时，赵川母亲叫住她，“苏医生，这次谢谢你了！” “阿姨，不用客气！” “下个月川子和午钰结婚，你也来吧？” 苏暖胸口一滞，“阿姨，我不去了！我还要上班！替我祝他们幸福！” 看似是邀请，实则却是试探。他们，终究还是担心她。只是，他们的担心显得太没有意义。 常乐一进门，客厅漆黑一片，黑色的身影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她被吓了一跳。 “怎么不开灯啊？” 常乐打开客厅的灯，苏暖抬头，突如其来的灯光有些刺眼。常乐走进她，却只看见满脸泪痕。 “怎么了？”她坐下来，轻轻搂住苏暖瘦弱的肩膀。 “常乐，我，想他……” 想到已经快要窒息。 “那就去找他！” “不，不！他已经要结婚了！”苏暖抬头，正好kàn 到常乐犀利的目光。 “你确定，他很想结这个婚？” 苏暖愣了愣，随即又摇了摇头：“我不知dào ！” “那就去问问他啊！” 常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真怀疑，眼前的苏暖是K大那个传说中为了追赵川不顾一切的女孩么！ “问他？” 她又该怎样问出口，当年，她的背弃。如今，她又有什么资格质问？！ “我还真是很好奇，当初你们两个人为什么分手？当时K大可是流传，你可是金融系才子心尖儿上的人！” 苏暖轻笑，那的确是一段快乐的日子。他的温柔，他的爱，他的不善言辞，都成为她割舍不下的回忆。 “我把他父亲气的脑梗了！” “什么？！” 常乐惊叫，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苏暖靠在沙发上，闭上酸涩的眼睛，那是一段对她来说痛彻心扉的回忆。 “真的！所以他母亲跪在我面前，求我离开！我还能怎样选择？” 那时的她，无从选择。她无助的哭泣，声嘶力竭，最后只能割舍下她生命中最重yào 的男孩。 “难怪！如果是我，也许，我也同样会离开！”常乐靠在苏暖身边，她无法想像当时身边这个娇弱的女孩是怎样独自承shòu这一切的，“可是，你想过你的离开是他要的吗？试想一下，如果是赵川，他会如何选择？” 他，会拼尽一切保护她吧！ 可是，她不想看着他为难，看着他为她伤痕累累。 “我觉得，你应该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第六十五章 寂寞在唱歌（一） “找不到的那个人，来不来呢？我会是谁的，谁又是我的……” ——阿桑——你应该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苏暖的脑中，反复想着那晚常乐说过的话。 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抬头，便是周燕的病房，今天她出院。从门口望进去，他就站在窗边，看着周燕正在慢吞吞的收拾东西。 赵川…… 这几日她反复想着过去，想着现在，想着将来。她一次次问自己，如果未来的生活里再也没有赵川……她可以吗？ 当此刻，他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门虚掩着，从门缝中，她只可以看见半个侧脸，可是心底有股欲望却在疯狂的叫嚣着。 苏暖猛的推开门，被打开的门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音。那声音，惊了房间里的人。 赵川的身边，还站着午钰和赵川的母亲。 病房里的人都怔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苏暖姐，你来了？”周燕上前，拉住苏暖的手，热情的招呼。 “嗯！你今天要出院了，所以来看看你！”苏暖分明感受到身上的几道视线，带着凌厉的光。 她转头看向赵川，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垂了眸，轻声说了“保重”，然后，快步离开。 赵川心中生出几分怒气，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明明一脸的委屈，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怨恨。她到底想和他说什么？！ 半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大家又看着苏暖回头走进了病房。 她站在病房中间局促不安，“赵川，我想和你说句话！” 她选择忽视了午钰唇角讥讽的笑容，目光直直的看着赵川。 赵川扯了扯唇角，薄唇轻启：“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苏暖环顾病房，仿佛一共三个人，可是她却觉得有无数的目光在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舒服，心中生出几分怯意。 可是，她已经不能退缩了！即使，这个男人以后会成为别人的，可现在，她却想再争取一次。她再也不想为别人，想真zhèng 的为自己想一次。 苏暖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你能不能不结婚？” “咣当！”午钰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上，应声而碎，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暖姐，我挺你！”旁边是周燕的欢呼声。 苏暖看着周燕，投去感谢的一笑，清亮的黑眸又转回那张俊脸，他抿着嘴唇，眼波平淡。她，看不懂他的情绪。 “行么？”她抖着声音又问一次。 “不行！” 苏暖胸口一滞，红了眼眶。明明是预料之中的拒绝，可，心还是那样痛。 “哥……” “燕子！”赵川的母亲冷呵一声，打断了周燕的话。 “妈——”周燕气急败坏，本还想替苏暖说几句话，却看见苏暖冲她轻轻摇头。她心中了然，赵爸爸脑溢血就是因为苏暖一时气盛的几句冲撞。原来，苏暖依旧没有原谅自己。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苏暖当初为何会一声不响的离开。 心中，对这个看似柔弱却又坚强的女人生出几分心疼。 “苏暖，我和川已经要结婚了！请你，不要再纠缠他了！”午钰眼中泪光闪烁，楚楚可怜的依偎在他身边。 纠缠，原来，她与他之间，只剩下她一厢情愿的纠缠。 “对，对不起！” 也许，此刻离开，正好…… “站住！”一声低吼，带着怒气。 苏暖转头，看见赵川越过午钰疾步向她走来。她的手臂被他抓住，娇小的身体被拖出门口。 门关上的一瞬间，苏暖看见午钰愤恨的目光，以及脸侧的泪痕。 医院走廊的尽头，七层是高干病房，除去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只剩下一片清静。 赵川看着与他对面而立的女人，依旧是那幅白皙可人的面容。这幅样子在她离开的五年里，常常在他梦中出现。原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消磨，他对她连恨也所剩无几。可是，再见的那刹那，心中喧嚣的痛，让他清晰的看到自己内心的渴望。他依然爱着她，她的一颦一笑在脑海中如此清晰。他一再的要求她回到他身边，可是，她给他的依然是拒绝。 恨极，却偏偏，欲罢不能…… “什么意思？”他沉住气问她。 “什么什么意思？”苏暖抬头，茫然的反问。 “今时今日，你还会以为我会为了你悔婚？”他笑着反问，唇角的讥讽刺痛了她。 她没把握…… 她知dào ，今时今日的苏暖已经不是赵川的苏暖。 可是，就是想再赌一次…… “也许你不会，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苏暖轻笑，唇边的笑容清清浅浅，目光中却带着几分倔强。 赵川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骨泛起清白，“苏暖，我给过你机会！” 他给过她机会，再见时，他不只一次的让她回到他身边。只是，那时，她心中依然执着着那些内疚，执着着那些为他好的愚蠢想法。可，到底什么才是对他好的，是不是应该由他来选择？ 苏暖不知dào ，直到现在心中依然茫然，可，她想自私一次。 对不起，午钰，这次又给你带去了困扰，在你即将成为新娘，成为他的女人的幸福时刻。 “赵川，我还想再要一次机会，” 娇嗔的语气，美丽的眼睛中积聚泪水，可赵川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如曾经一般的顽皮笑意，恍如隔世…… 沉默许久，她期盼的目光让他备感压力。 “苏暖，机会已经没有了！” 他转身，准bèi 离开，衣角却被一双小手紧紧拉住。 “赵川，最后一次！行么？”她轻声啜泣，压抑着哭声，目光，在片刻间交汇。好像曾经每一次她惹他不开心时，她都是这样扯着他的衣角耍赖。 只是今时今日，他已经不愿意再给她耍赖的机会。 沉默片刻，他微微的撇开头，侧廓，线条明晰好kàn ，却冷漠如斯。 拨开那双紧拉着他衣角的手，抬脚离开。 那脚步声回想在寂静的楼道，渐行渐远…… 赵川…… 苏暖咬着唇，心中大疼，只有呆在原地。 华灯初上时，苏暖走出医院。周燕已经出院前跑来找她，除了道谢之外，她说，她已经明白了五年前，苏暖为何要一声不响的离开。 苏暖苦笑，知dào 又如何，一切已经无法回头。 但愿，没有那五年的分离。可以，一切如昨。 苏暖摊开手心，里边安静的躺着一张白纸，微微褶皱。 ——这是我哥的住址，苏暖，去找他吧！ 周燕临走前，交到她手中的。可如今面对这张白纸，她却突然丢失了所有勇气。 找他，以何种姿态再去找他？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 初见他时，他又何曾给过她机会？可是，她依旧乐此不疲的跟在他身后，只是如今，为何再也没有那种勇气了呢？！ “姨，我帮你吧！”午钰走进厨房，接过赵川母亲手中菜。 “还叫姨呢？该改口了！”赵川母亲一脸笑容，她明白午钰的心意，也感谢她这么多年一直追随着自己的儿子。 午钰垂眸，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不声不响，却让人心生怜惜。 赵川母亲轻轻叹气，轻拍午钰的肩膀，“还在为早上的事难过呢？” 早晨苏暖的出现，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姨，没有！我相信川子，相信川子会对我好！”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赵川回来之后，一派平静淡然的样子，让午钰琢磨不透，甚至不敢问他，苏暖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 “钰儿，你放心吧！姨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你陪着川子吃了那么多苦，姨都看在眼里的，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午钰笑着点头。只要有赵川母亲这句话，她的心里终于安定了一些，当初，若不是赵川母亲，苏暖也不会远走他乡。她能赶走苏暖一次，也一定能赶走第二次。 车里灯光昏暗，午钰偷偷的觑了赵川几眼，想问的话却始终问不出口。 “想说什么就说！”他沉静如水的声音突然在昏暗的车里响起。 午钰微怔，只看着他微蹙眉头，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一丝情绪。 “没有，我，没什么说的。” 什么都不想问，生怕得到的答案是自己一败涂地的失败。 赵川抿着唇不再说话，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红灯。 苏暖…… 那双含泪的眼，又在眼前出现。 “川子，今晚我想去你那儿！”午钰转头看着赵川。 赵川轻笑，在黑暗中，那声音带着诱人的性感。 “今晚我累了，改天吧！” 又是一个改天…… “川子，我不想改天了！”午钰覆上赵川握着方向盘的手。 她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可他每次都是改天。她知dào ，他只是在逃避，即使在美国的那些年里，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总是她睡床，他睡地板。后来，他的钱越来越多，房子也越换越大，他们之间的距离更是越来越远。他忙起来时，她甚至好几天都见不到他一面。 一个急转弯，车子在午钰的小区门口停下来。 赵川转头，大掌捏住那精巧的下巴，审视许久，笑了出来。 “来日方长，一个月后，我们不是就结婚了吗？” 那漆黑的眸子中依然寂静淡然，没有激动，也看不见如唇角一般的笑意。可午钰，还是因为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心生安定。 午钰笑起来，也许是她想的太多了。赵川是何其骄傲的一个人，而苏暖却伤害了他的骄傲。他，又怎么会原谅那样一个人？ 第六十六章 寂寞在唱歌（二） 送走午钰，赵川独自开车回家。一路上，苏暖的话始终回响在耳边。 ——赵川，你可不可以不要结婚？ ——赵川，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恍惚间，又看见那个女孩，站在灯色下，蹦蹦跳跳。 单脚，双脚，转身。 ——赵川，我等了你好久！ ——还没吃吧，我给你带了面包，先垫垫，草莓味道的。 ——赵川，我等你等的脚都麻了！ ——赵川，我的英雄，你好棒！ 画面定格在那张朝气蓬勃的脸上，笑容灿烂，眉眼弯弯。 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女孩依然是站在图书馆门前等他的那个女孩。只是，如今，不远处的那个女人，面容依旧，却似乎很少再看到她脸上如阳光般的笑容。 那笑容，曾经让他孤独冷漠的心倍感温暖。 单脚，双脚，转身。抬眸，正好kàn 见那个高大的身影，地上的影子被路灯拉的更加修长。 他不知dào 在这里看了多久了。 苏暖局促的看看地上模糊的方格，脸颊泛红。 目光交汇，苏暖依然会脸红心跳，如那个多年前出见他的苏暖。 “赵川，我等你等的脚都麻了！” 似曾相识的话语，让他更加恍惚。他不知dào 她怎么会知dào 他的住处，更不知dào 她深夜出现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回神间，竟觉得怒气横生。 他快步的走向她，抬手便捏住她的下颌。 疼……却不及心中的苦。 “苏暖，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又是谁？！凭你对我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他目光犀利，像利刃割疼了她心中的柔软。 她一句话也说不上，只有无奈的摇头。 直到眼泪再也无法压抑的滚落，碰到他的手，他厌恶的收回手。 那双拑制着她下颌的手突然消失，苏暖一时重心不稳，倒在他脚边。 再抬起头时，他已经后退几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赵川……”被他捏过的地方一片火辣辣的疼，她强迫自己找回声音，苏暖知dào ，这是她仅有的机会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语气平静，而那平静的背后，是让她心痛的决绝。 他终于放下她了是吗？ 无恨，更无爱。 “我，只想和你一起！”苏暖哽咽着。 他胸口一滞，抛开理智，心还是可以为她疼痛。如那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每每想到她，便是钻心的痛。 “苏暖，你凭什么说出这句话？你和那个男人分手了，便跑来找我？” 今天早上苏暖离开之后，他便听到了苏暖已经和那位神经外科的医生张骋飞分手的消息。心中因为她来找他而生出的那一点窃喜，也因为这个消息而消失不见。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不，不，赵川！不是那样的！不是！”泪水流的更急更凶猛，苏暖心中第一次如此厌恶自己，厌恶这样一个懦弱不堪的自己。 “那是什么？！你说！”他蹲下来，注视着她。 “因为……因为……”原来，一个爱字，想要说出口，竟也有这么困难的时候。 赵川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容，目光凌厉。苏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赵川，她的赵川虽然冷漠却总是温柔的。 “说不出来？很抱歉，我不想要一个被别人用过的人！” 他缓慢起身，抬脚离开。 一步一步，逐渐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如果，她说当初不应该离开…… 如果，她说对不起…… 如果，她说她还爱着他…… 那么…… 突然，一股力量撞在他的后背上，两只小手紧紧缠住他的腰身，小脸贴在他的后背，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强而有力的心跳。 像多年前的每个早晨，睡眼朦胧的她从身后抱着他，小脸蹭着他的背，撒娇，像只耍赖的猫。 “赵川……我爱你……”轻声啜泣，小心告白，声音带着几分怯意。 赵川浑身一震，想要拨开她的手，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只有站在原地，沉默着，任凭她的泪，浸湿他的衫。 苏暖早晨盯着一双熊猫眼走出房间时，常乐正好下夜班。看到那双红肿的眼睛时，轻笑：“你这是怎么了？像个得了红眼病的熊猫似的。” 苏暖照了照镜子，常乐的形容还真的很贴切。 昨晚爬在他身后哭了多久，她已经不记得了。只知dào 她的双脚已经微麻，眼泪也流不出来时，才停下来。仿若，这么多年来所有的苦痛与委屈都要在这一个晚上宣泄出来似的。 赵川，始终沉默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最后，连自己都已经心灰意冷准bèi 离开时，他才回身说：“苏暖，一个月！” “什么？”她停下脚步，转身看他，语气激动。 “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好！一言为定！” “他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月让你干什么？当女朋友？他和午钰分手吗？如果不分手，那这一个月你算什么？情人？小三？！” 苏暖面对常乐噼里啪啦的一堆问题茫然的眨着眼睛。昨晚，听到赵川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早已经开心的忘乎所以了，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情考lǜ 那么多问题？只是生怕自己答yīng 的晚了，他就会反悔。 苏暖茫然的摇头。 常乐恨铁不成钢，抬手在她额上来了一记暴栗。 “疼……”苏暖捂着额，低声抗议。 “知dào 疼就说明不傻啊？怎么面对那个男人时，就傻的要命！” 苏暖也觉得奇怪，要说自己那时也是品学兼优，可是一遇到赵川，好像真的就没怎么聪明过。 “哎，真不知dào 该怎么说你才好！” 苏暖笑起来，“不知dào 怎么说就别说啦！” “你现在还笑的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我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了，怎么能不开心？！” “那男人真不知dào 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 如今，常乐只希望，那个男人依然对她有爱，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受伤害。 只是，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消磨，那份爱还剩多少，没人知dào 。 “苏暖，值得吗？” “常乐，值得吗？” 两个人心中都明白对方所指何事，最后心中了然，彼此相识一笑。 从那个晚上之后，苏暖就一直没有再见过赵川。她不知dào 赵川的手机号码，更不可能去他家里或者是公司找他。惆怅中，她一边一边的问自己，那个晚上，究竟是真是存zài 的，还是她的臆想。 当苏暖下班时，看到那停在医院门口的黑色越野车时，她才相信，那个晚上是真实的。 “上车！” 苏暖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看到那个座位时，胸口一滞。这里，总是坐着另一个女人。 “上车啊！”赵川又不耐烦的催促道。 苏暖回神，上了车。关上车门，偷觑了身边的男人，只见他抿着唇，蹙着眉，发动车子，转动方向盘没入车流。 “我们去哪？” “到了就知dào 了！” 苏暖撇撇嘴，不再说话。索性转头，望向车窗外。 阴郁的天空，在A市的春季是少有的。而她此刻的心情，也同样不见分毫晴朗。五分阴郁，五分阴雨。看不清楚前方的路，必然不知dào 下一步该如何走，只求，不要摔的太惨。 车在一处会所前停下来，赵川回头，副驾驶的女人轻闭眼眸，头倚在窗边，睡的香甜。细看之下，眼底的淡青若隐若现。 那晚，她倚在他身后哭的不能自已。他心中日日夜夜承载的痛，仿佛因为她的眼泪有了一丝平息。 他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提出一个月之约，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又当如何？只怕他再也不愿意放开她。 你愿意吗？ 他在心里默默问身边的女人。 愿意陪在我身边，哪怕陷于万劫不复的地狱么？ 拇指轻轻抚摸她的脸，白皙的柔嫩一如梦中，只是如今触手生温的柔软再也无需只在梦中描绘。 苏暖轻轻抖动睫毛，悠悠转醒，漆黑的眸子睁开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眸子犹如多年前一般，带着温柔与怜惜。 “赵川？” 她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带着些许不确定。 “嗯？” “我可以抱抱你么？”苏暖坐起身，太想确定，这不是一个梦。他，真实的在她面前。 赵川沉默无语，不言不语。眸底淡然，看不出太多情绪。可苏暖再也不想猜测他的意愿，她前倾了身体，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化整为零。 直到靠近那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时，苏暖才长出一口气，唇角勾起一抹轻松的笑意。 白皙的脸，在他宽阔的胸膛来回摩挲。 温热的触感，记忆一下回到了那个雨天，她将他撞倒在床上，眼中全是促狭的笑意。那天，她把自己交给他，让他们成为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只是，她是否也在那个男人的身下辗转承欢？！ 思及此，心中除了那已经快要另他麻木的心痛之外，还有疯长的嫉妒。 赵川突然推开胸前的女人，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 苏暖被他有些粗鲁的动作吓了一跳，怔立间，却看见他眸底一闪而逝的厌恶。 心，被刺痛，连呼吸也紊乱了。 第六十七章 寂寞在唱歌（三） “怎么了？”苏暖迷茫着双眸问。 “下车吧！”他声音低沉，有些沙哑，甚至轻轻颤抖。 苏暖看着他拉开车门，下车。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靠在车头边，狠狠的吸了几口。 苏暖缄默了所有情绪，拉开车门走下车。 “抽烟有害健康！”她从他手指间抽出那根已经快要燃烧到尽头的烟蒂。 赵川抬眸，她的目光中有着一如从前的倔强。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在人潮喧闹的街边却格外清亮，连带着她心中的雨雾也烟消云散。 “你笑什么？” 他不回话，只是收敛了笑意，牵起她的手，“走吧！他们要等急了！” 苏暖不知dào 他所说的他都是谁，只是那只由他牵去的手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还有，安心。 即使，前边的路凶险万分。只要，有这双手牵着，她便无所畏惧。 推开包间门，苏暖跟在赵川身后，目光穿过那个高大的背影，便看见张岭和季永河，而那两个人看见她时，都一副目瞪口呆见鬼的样子。 “干什么啊？这种眼光看着我！”看见两张相熟的面孔，苏暖的心情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没，没事！”张岭合上嘴，收起目光，突然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于是低头喝茶。 季永河的目光停在那两只相互交叠而握的手上时，逐渐变得深邃，“你们两个人这是唱的哪出？” 赵川勾着唇角不说话，松开那只冰凉的手，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来，抬手倒了杯茶，才抬眸，“唱哪出，你能看不出来？！”他语速缓慢，一句一字。说完才转头，冲依然站在原地的苏暖挥了挥手说：“过来，这边坐。” 如今面对季永河时，苏暖总会觉得有几分别扭。也许是因为那次她和季永河的单独聊天，她依然记得，他请求她离开赵川时的样子。 只是，这次，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离开…… 三个男人之间的聊天，他们大多聊的是工作，苏暖听不明白，也插不上话，索性坐在一边品茶臆想。 桌上，只有赵川的茶是用玻璃杯冲泡的。习惯喝茶的这些年，这样的泡茶的方法颇显外行，可是却成了赵川爱茶的方式。他似乎格外喜欢看着茶叶在杯里浮沉的样子，缓慢飘动，缓缓下沉，或是上浮。总会给这杯中的茶平添几分生动之色。 袅袅热气，缓缓上升，杯中的青黑之色，让苏暖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的夜晚。那时，每晚总会有一杯热茶为她洗去疲惫，而身边那个随意翻着书，微微蹙眉的男人，是她的一切动力。 每当，他格外专注时，好像总是喜欢蹙起眉头，微微眯起的眸，有凌厉的光，总会让人生出几分畏惧。这样的他，让苏暖有些陌生。 是啊！如果不是这样，他要如何在美国这样的地方赤手空拳打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正如她在温哥华，一个中国留学生，学医学，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得到教授的认可。 ——午钰陪着赵川在美国吃了很多苦，川子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啊！ 苏暖突然想起赵川母亲的那番话，午钰，曾经陪伴过他五年的人。 五年！人生之中有多少个五年，为这五年的缺席，苏暖心中不免遗憾。可细想之下，对赵川究竟对自己还有多少情却一点把握也没有了。 毕竟，爱情最经受不起的，便是时间的摧残。 他也曾说过，他不相信时间…… 那五年，他一定过的很辛苦吧！ 下示意的抬手，覆上他的额，将那恼人的痕迹一点点抚平。 他回过头，看着她，胸口有某种情绪在翻滚，可那双眸，却习惯了隐藏。 “我不喜欢看你皱眉！”在他的目光下，下意识脱口而出，之后又觉得万分不妥，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敢确定，他还是不是允许自己任意妄为的那个赵川。 “我，我是说……”话哽在喉间，她发xiàn 自己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刚才的动作。 赵川沉默着，眉间的痕迹在苏暖慌忙逃窜的目光中慢慢舒散开。下意识的，只因为她的一句“不喜欢”。 “我说，你们两个这样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原地有什么意思？”张岭双臂环在胸前，看着眼前这对明明爱着，却又很别扭的男女。 赵川垂眸，唇角勾起无奈的笑容，修长的指沿着透明的玻璃杯画下杯壁的形状，“你以为我愿意？！” 你以为我愿意？！ 苏暖胸口一滞，即使知dào 他们可以再在一起，是她的强求，却不想他居然为难到如此地步。 眼圈微红，端着杯子的手，轻轻颤抖…… 从会所出来，已是深夜。春季的微风拂面而来，有几分醉人的甜蜜，可苏暖只觉得心中苦涩，完全没有心情去感受这样美好的夜。 临出门时，赵川去开车，季永河无声无息的走到苏暖身边。 “希望，你这次不会在像上次那样突然消失。” “嗯？”苏暖转头，正好对上季永河凌厉的目光。 “否则，我不知dào 他会做出怎样荒唐的事，或许，要了自己的命，也说不定！” 苏暖微怔，立kè 摇头，“不会！不会！”在他结婚之前，她不会再提离开。 车内沉默寂静，街灯晃出阴影，让他的侧脸忽明忽暗。明亮时，侧脸的线条明晰。昏暗时，熟悉的脸旁却是一片混沌。 “赵川，给我讲讲你在美国的事情吧！”苏暖转头，突然问。 美国？！ 她怎么还会问在美国的事情？她是要时刻提醒他，没有了她苏暖的日子，他过的多么黑暗又混沌吗？！ 怒气萌生，只为了她的缺席。 “有什么好说的？！” 苏暖听的出来他话语中带着几分不耐，还有，怒气…… 既然他不想多说，她也不再多问，只是继xù 倚靠着窗，看着窗外的街景。只是那平静的面容下，却是撕心裂肺的痛。 沉默突如其来，赵川看了看身旁的女人，她只是看着窗外，面容沉静。可是，那急促起伏的胸口和微微颤抖的唇都泄漏了她此刻的情绪。 五年后的今天，他依然还是一眼就可以将她的所有情绪看透。 他知dào ，她只是单纯的想知dào 他的生活，只是想起她的毫无理由的背离，怒气就突然横生，无处躲藏。 早在他下定决心与她共度一生时，就知dào 她势必要和他吃一段时间苦。可是，他给了自己五年之期，要在五年之内让她过上不一样的生活。只是，后来，她突然背离，他的一切努力都显得荒唐可笑。 ——她是一个城里姑娘，又生在那样好的环境，人又漂亮，怎么会愿意到我们这样的家庭？又怎么会愿意跟着你吃苦呢？ 当他因为酗酒而住进医院时，母亲曾站在他床边这样说。 开始，他不信，他知dào 他的暖暖不是母亲口中那样的女孩。只是时间久了，他开始渐渐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否则，他真的不知dào 该怎样解释才可以让自己接受。 “在美国，开始住在贫民区，后来，我就一边打工，一边读书，撑了过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寥寥数句却让苏暖红了眼眶，她知dào ，情况也许远远没有他说的那样轻松。 “午钰真的很坚强，可以陪你撑过那些日子，如果换作我，不知dào 可不可以……” 赵川踩下刹车，车子在一处人烟稀少的路边停下。他回头，看着苏暖，目光有她猜不透的深沉。 正当苏暖不知dào 如何回避他的目光时，电话铃声响起。 “你的电话！”面对赵川的无动于衷，苏暖好心提醒。 可是他却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电话固执的响着，仿佛在跟他较劲，非要等他接起才行。 “喂？” 在电话响过第三遍时，赵川接起了电话。 “川，在做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 那温柔的娇嗔声从电话听筒传传出来，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清晰透亮。 “刚和老季，张岭聚完，正开车回家呢！” 他手持电话，轻靠在耳边，舒服的靠在座位上，唇角勾起诱惑的笑。那低沉的笑意让电话那头的午钰也弯了眉眼。 “你们一定聊的很开心吧！” “你还是那样了解我！” 苏暖的手在腿上紧紧交握在一起，仿佛那样就可以抵御来自心里的痛。 “你一个人在A市要乖点哦！这个合同我谈完就会尽快赶回去！” 苏暖虽然望着车窗外，却依然感受到了来自身侧那意味不明的目光。 接着，他清亮低哑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放心吧！我一直很乖！” 原来，午钰并没有在A市。 她也只能偷得这一月的幸福。 “送你回家吧！” 苏暖回神，转头将垂在脸侧的长发撩到身后，那扬起的笑容即使在黑暗的夜里也带着光彩。 赵川心中一暖，曾经，就是这样的温暖充实着他孤独的心。 “我现在不住家里了！我在同事家里住。”她解释。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她继xù 说，“在家里住挺烦的，所以我就搬出来了！我现在和常乐住在一起，常乐就是……” “地址！”他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 “什么？” “我对你为什么从家里搬出来没有兴趣知dào ，现在给我你的新地址，我好送你回去！” 苏暖咬住唇，黑暗中却目光清亮。那些她自以为的关心，仅仅只是她的自欺欺人罢了。 第六十八章 不再说分手（一） “不知不觉你不再找借口，无声无息我厌倦了等候。时间让一切变得通透，原来，我们很久没牵手……” ——王菀之车子在长冈医院门前停下来，黑色的车身与夜色混为一体。赵川抬眸，医院门口的大字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红色的光。为什么会来这里，就连自己也不知dào ，只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时，就跟随着内心的渴望驱车来了这里。 顺手拿出一支烟点燃，唇角挑起一丝无奈的笑容。苏暖，为何对她，还有那么多的情不自禁。 准bèi 离开时，抬眸，却看见苏暖娇小的身影侧身从自动门里闪出来。她站在路边，伸展手臂，一副疲倦的样子。 今天一连接手好几个产妇，又连着上了几台手术，从医院出来时，苏暖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 站在医院门口，舒展手臂，却觉得浑身酸痛。 初春的晚风袭来，带着嫩芽的清香。苏暖扬起脸，感受那微风拂过脸颊的感觉，浑身的酸痛终于得到了几分纾解。 睁开眼睛时，正好与路边车里那男人的目光交汇。苏暖惊讶，不曾想到在此时，竟会看到他。 怔立在原地，心中想要奔向他的欲望在疯狂叫嚣，可那欲望太过强烈，反而让她有些望而却步，只有呆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他。 那黑色微卷的发轻拂耳侧，那美丽的弧度，她到现在依然可以在记忆里描绘。苏暖再一次肯定，时间与距离不曾磨灭那份感情，反而像测量那相爱的誓言，最终会不会实现。 赵川看着苏暖，一直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目光中满是迷茫。他抬手，冲不远处的她挥了挥手，然后看着她猛然回神，快步朝他走来。那急切的样子，一如那个女孩每日在清晨中搜索他的身影，然后不顾一切的向他跑来。 “你怎么在这里？”苏暖当然不会相信，他在这里是专门等她下班的。与他再在一起时，她学会了，不再把自己当作他的一切。 也许，曾经是。 但现在，他的一切已被另一个女人拥有。 “上车吧！送你回去！” “如果你还有事，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去的！”苏暖垂眸，不敢看他的目光。 “我没事，上车吧，送你！”她的目光躲闪，让他心中多了几分不舍。 他知dào ，她害pà 他的拒绝。 苏暖漆黑的眸子再抬起时，已满是笑意，星光点点，美丽妖娆。 这双眸子，依然那么轻易的就撩了他的心。 看着她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上车。那轻盈的动作一气呵成，好像慢一步，他便会后悔送她回家似的。 诶——赵川重重叹气，此刻，心中只剩下了满满的无奈。 车子起步，苏暖坐在旁边沉默安静，只是偷偷的觑了赵川几眼。 “想说什么就说！”她审视的目光，带着小心翼翼，那份怯意让他心烦意乱。 “我是想问你，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吗？” 赵川愣了几秒钟，回眸的一瞬间，正好kàn 见她黑亮的眸子中闪烁着的顽皮笑意。 那份笑意，染亮了他暗沉阴郁的心。 他也勾起唇角，“就当是吧！”声音低沉，带着性感诱人的沙哑。 “什么叫就当啊！”苏暖不满yì 的转过头，但心中已是满满的温暖与满足。 如果，可以随她“就当”，那她可不可以就当他还爱着她？ “赵川，我肚子好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苏暖提议。 “晚上没吃饭？” “没有！忙都忙死了！” 其实因为今天太忙，晚上苏暖还专门和常乐两个人吃的很多。可是，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从医院到家里的半个小时。 “那，去岳阳楼吃吧！” 岳阳楼是A市数一数二的酒店，据说一顿饭贵的令人咂舌。 苏暖蹙眉摇头，“我想去东大桥吃夜市！” 那时，他们总是牵着手去东大桥吃夜市。夜市上人潮拥挤，他总会小心的将她护在怀中。 “那里人多空气不好，又有油烟，你不怕自己鼻炎又犯了？”他可是记得，那时每次带她吃完回来，第二天，总会看着她皱着眉头从书包里掏出抗敏感的糖浆，痛苦万分的喝下去。 “只要能和你在去一次，鼻炎犯了也值了……”她轻声低语，软糯的声音传进赵川的耳中，带着几分醉人的甜蜜。 他回头看她，昏暗的车厢里，却只看到她白皙的侧脸，一如从前。 夜市里依然是一派热闹景象，各种叫卖声，吆喝声，人声鼎沸。回来这几年，总是害pà 触景伤情，所以即使很想念这里的食物，也不敢在踏足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 他们两个依然牵着手，但苏暖却敏感的发xiàn ，肩膀的距离已让他们再也没有往日的亲密。似乎，他在极力保持着与她的距离。 苏暖苦笑，却被身侧的一个身影撞倒。她带着无奈倒在人群中，四处是鞋来回挤蹿。 “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慌张的眸子，眸底有恐惧的光。他将她拉起来，慌张的查看她有无受伤。 心中，有股情绪在涌动，压抑不住的翻滚。 苏暖再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原本以为苏暖并没伤到哪里，抬头，却见那红透的眼，像只兔子，闪动着楚楚可怜的光。 “是不是伤到哪里了？说话呀！”他语气不善，但她深知，那是因为焦急，担心她的安慰。 苏暖笑着用力摇头，将眼中一直压抑的泪也摇了出来，顺着脸侧滑落，落进唇角，咸涩却带着意想不到的甜。 “我想吃我们以前常吃的麻辣米线！” 赵川微怔，看着眼前笑中有泪的女孩，无奈的回应，“好！” 再转身时，赵川将苏暖拉进怀中，一支手臂将她紧紧的拥在身侧。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其实只是抬起手臂的距离。 那晚的麻辣米线，依旧是曾经味道。赵川看着对面女人吃的开心的样子，曾经因为她的背离逐渐空虚的心，又一下子被充实起来。 “好久没吃了，真的很想念它的味道！”苏暖笑的纯粹，眼睛弯成月牙状。 “你回来这几年，都没来吃过吗？”赵川垂着眼眸问。 苏暖摇了摇头，笑容僵在唇角。 “我不敢来，怕一来就会想起你！” 即使知dào ，这样的逃避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虽然周遭人声鼎沸，可那句带着几分哀伤的倾诉赵川却听的清楚。害pà 想起他？！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离开？！ “苏暖，你就别再说笑了！” 说笑？不，她没有！苏暖想解释，抬头却看到他唇边自嘲的笑容。她只有垂下头，缄默了所有情绪。 第二天，当常乐看见苏暖皱着眉头喝下抗过敏的糖浆时，毫不留情的笑了起来。 “我说，你还真行啊！明明知dào 自己不能去人群密集的地方，看硬要往东大桥那种地方扎。” “我乐意！”苏暖闷着气，仰头将那糖浆喝下。 常乐递了一颗糖给她，这样时而兴奋，时而忧伤，时而又笑的单纯的苏暖是她曾经不曾见过的。那个和张骋飞在一起的苏暖永远都是温柔如水的，完全看不出她对他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那个家伙，常乐无奈的笑起来，到底还在执着什么？ “是啊！是啊！有钱难买人乐意！”常乐笑着走出门，不理会苏暖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叫喊声。 从那天起，苏暖经常会在下班是看到赵川的身影，有时他有应酬，没办法来接她，也总会提前打通电话过来，或者是让自己的秘书Lily来接她。 这是这样的日子，平淡如水的日子，对她来说却已经足够了。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与赵川结婚之后的生活，也许也无外乎与众多夫妻过的生活是一样的。每天迎着夕阳上班，迎着日落下班，回家时，她会顺便去超市买菜，然后做晚饭。晚饭后，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或出去散步。日复一日，偶尔吵嘴，偶尔赌气。而如今，就连如此平淡的生活也成了奢求。 一月之期一到，她就必须要把不属于自己的幸福还回去。 翻开日历牌，看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朝着那个被她用红笔勾出来的数字越来越近，心中除了焦躁之外，还有无尽的恐慌和悲伤。宛如一个人知dào 自己已不久人世似的。 今天苏暖下班，在医院门口没有看到赵川的身影。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之前，她不敢轻易离开，只有在医院门口来回踱着步子。 不久，那辆黑色的越野车便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心里激动，下意识的超着那辆车奔去。 “堵车了？”苏暖坐上车便问。 “没有，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下！”赵川回答，“今天想去吃什么？” 这几天每次见面的主题都是吃，赵川不难发xiàn ，苏暖挑的地方都是他们曾经最喜欢去的地方。 苏暖靠在座位上，眯着眼睛认真思考。 该去的地方都去的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电影吧！” 苏暖兴奋的抓住方向盘上的那只手，却发xiàn 那只手的温度烫的吓人！ 第六十九章 不再说分手（二） 那修长的手指，指骨分明，指尖却渗出滚烫的温度。苏暖微怔，抬手覆上那饱满的额，那里的温度，甚至比指的温度更加炙热。 心中一阵惊慌，“赵川，你发烧了！”苏暖这次发xiàn ，细看之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颊又异样的红，唇却苍白的吓人。 “没事！”他的声音有几分虚弱，微微喘气，清亮的黑眸也逐渐黯淡。 “怎么会没事？！”苏暖语气急促，微凉的手又覆上那炙热的脸颊。 很凉，却带来异样的痛。 明知dào ，自己应该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可是，却不想把接她的事情假手于人。心中，想见她的欲望不停叫嚣着，让他翻来覆去，明明一身疲惫，却又怎样也无法入睡。 “只是发烧！”赵川不介yì 的笑笑。车子依然以缓慢的速度继xù 前行。 “不行，你这个样子必须得去医院看看！”苏暖坚持。 赵川回眸，看见她一副紧张严肃的样子，不觉笑了出来。或许是她的职业病，每次他有点头疼脑热，她都会特别紧张，就差将他送进医院做个全身的大检查。 “我没事，真的！就是最近有点累了，昨晚又着了凉。”赵川解释着，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去医院，只想能快点回家，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最好，还能喝上一杯她亲手打的热豆浆。 “可是……” “别可是，今天可能要麻烦你先去我家了！” “好！” 即使他要送她回家，她也是必然不肯的。 车子驶进小区时，天边只剩下最后一丝残留的蓝。 苏暖看着身边的男人强撑着身体，直到车子稳稳当当的听到车位上。赵川熄了火，才转过头，看着身边同样面色苍白的女人，安慰的一笑。 “明明是我有病，怎么你的脸色那么苍白？” 苏暖沉默转头，拉开车门的一瞬间，眼泪险些滑落眼眶。 赵川的家，干净利落，像他的人。只是客厅一角的旋转楼梯带着几分奢华的气息。 “随便参观，我先回房间睡会儿！” “参观什么？参观的机会多的是！”她挽过他的手臂，美丽的眼睛看着他时，带了怒气。 她的那样娇小，却固执的撑起他的身体，他也不再客气，将身体的重量交付于她一些。 打开卧室门，苏暖扶着赵川走进房间。 赵川躺下的一瞬间，觉得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头疼愈烈。他一只手搭在额前，看着苏暖明明很慌张却佯装镇定的脸，露出笑容，“别怕，我没事，睡一觉就好！” 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便已陷入黑暗。 苏暖原本还想问他，有没有退烧的药，却看见他已经微闭着眼，呼吸悠长。 苏暖在厨房里找了些米，熬上白粥，才端着温水进了卧室。将毛巾浸入温水中，然后拿出来，拧干，搭在他的额头。另一条温毛巾，则用来给他擦脖子的动脉和胸口，帮zhù 他散热。 修长的指解开他的衬衫扣子，精装的胸膛让苏暖红了脸颊，呼吸也急促起来。忽略那些脸红心跳的感觉，用温毛巾轻试他的胸口。 ——你这么迷糊，以后怎么做医生？！ ——那我就做你的专属医生。 尤记得年少轻狂时的一番调笑，那时他看着她的眸子总是温柔如水。还记得他为她打架，回来满身伤痕，却依然笑的温柔。 赵川，如此爱我的你，我又如何能割舍的下？ 纵然大家都知dào ，是苏暖追赵川在先。那时她死缠烂打，胆大妄为，无休无止的纠缠他。张津津总是，让她兜着点，感情的事情，谁先动心谁先输。可，在这场爱情角逐中，她是先动心的人，可他却是爱的最深的人。 当他一次一次的将任性的她纳入怀中时，她就知dào ，那时，他必然是给她机会的，不然，她是无论如何也追不到他的。 正如现在。 ——苏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在她残忍的背离他之后，他依然愿意给她机会。 门铃声响起，苏暖匆匆收起思绪，将手中的毛巾放下，走出卧室，下楼开门。 门口站着季永河，“你要的药都在这里了！” 因为没有办法分身下楼再去买药，所以只好打了一通电话，麻烦季永河跑一趟。 季永河走进房间，将手中的药递给苏暖，无奈的叹气，“碰上你们这一对冤家，真是我上辈子作孽呀！” 苏暖接过药笑起来，厨房里正好飘出白粥的清香。 苏暖转身去厨房盛粥，季永河也跟着走进来，“今天在公司，我就发xiàn 他不太对劲……” “他今天还上班了？”苏暖搅动着锅里的粥，转头问季永河。 “哼！赵川那小子这五年多来什么时候休息过！” 苏暖正在搅动着白粥的手一滞，白色的热蒸汽抚过手指，很烫，却因为胸口的窒闷忘记了躲开。 又是五年，他这五年来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过的好吗？”苏暖垂着眸，轻声问身边的季永河。 “什么时候？” “我们分开的这五年！” “你觉得呢？”季永河看苏暖沉默着，从锅里升腾出的白色蒸汽模糊了她的眸，看不出她此刻的喜怒哀乐。于是，他忍不住又说：“离死不远了！” 原本是赌气的话，却刺痛了苏暖的心。 苏暖端着一碗温热的白粥，拿着药走进卧室，赵川仍然在床上酣睡。 “赵川，赵川……”她坐在床边，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熟悉的声音一次次的呼唤着他，赵川有些迷茫，睁开眼睛，却依然恍惚，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我煮了粥，你喝点，吃点药再睡！” 赵川轻轻点头，撑起身体，一口一口喝着苏暖递过来的粥。看似清甜诱人，他已经麻痹的味蕾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喝了粥，吃了药，赵川倒在床上继xù 睡觉。 苏暖收拾好东西，在走出房门的刹那回眸。平时里那个高大冷漠的男人此时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却带着几分稚气。那黑色微卷的发凌乱的扑在枕间。 ——他那样爱你，你却狠心离开，既然离开，又何苦在意他过的好不好！ 可是，她就是很在意。 ——苏暖，每当看到赵川为你折磨自己，我们这些朋友没有不怨你的！ 是的，他该怨她，该恨她。 ——赵川是那种一旦有人住在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那她可不可以认为，她就是赵川心里抹不去的那个人。 放下手中的碗，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男孩，她的男孩。 酣睡中的他依然蹙着眉，脸颊上异样的红已然褪去，此刻只留下一片苍白。 长睫微微抖动，“暖暖……” 那声呼唤是那样轻盈，宛如来自天国，可苏暖却听的真真切切。 她问自己，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她自以为是的付出，忍痛割舍，究竟是错是对？ 苏暖咬住唇，哽咽声却依然从唇角倾泻而出。生怕惊动了床上熟睡中的人，她捂住嘴，转身快步的离开。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室黑暗。 赵川撑起身体，汗水几乎浸透了衣衫，好在热度似乎已经褪去，只是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他下床，走到浴室去洗澡。 苏暖从沙发上爬起来，看了看客厅的挂钟，已经凌晨三点了。她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往赵川的卧室走去。 打开门，却发xiàn 床头的灯亮着，暖暖的灯光，一室昏黄。苏暖垂眸，觉得这样的场景就如五年前，他们窝在那间小屋里，耳鬓厮磨时那样。那时，窄窄的双人床边也有这样一盏另人觉得温暖的台灯。 卫生间的门打开，苏暖听到声响回头，却正好与那双漆黑的眸子目光交汇。 苏暖红了脸，目光紧紧的锁定在赵川的头部的位置。而赵川也懵了，怔立在原地，看着离他不远的女人，白皙脸逐渐变得绯红。 室内逐渐上升的温度，让他突然间觉得口干舌燥。 “你，还没走？”他声音低沉，有些沙哑。 “我，给你倒了杯水！”她微微弯腰，将水放在床头柜上，胸口乍现那片娇嫩白皙的皮肤。 欲望突然升腾，赵川觉得无力控zhì ，眸底闪动着欲望的火光。 苏暖想离开，却迈不开脚步。她清楚，自己在犹豫什么，不想错过，再也不想错过。她相信如果她说不，他不会勉强她分毫，可是，她不想说不。 请允许我再自私一次吧！她告sù 自己，一个月之后，她便会把这偷来的幸福归还。 “赵川……”软糯的声音一如从前，而在此时却加速了心底那欲望的燃烧。 “如果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他嘶哑着声音提醒。 苏暖沉默了片刻，一步一步走向他，在离他不到一步的距离停下来。 她仰着头，用漆黑明亮的眸望着他，唇角慢慢扬起，那是幸福的弧度。 今生今世，她还有机会再次属于他。 手一探，便将她拉进怀中，薄唇便吻住了怀中的女人。那吻急而切，那熟悉又陌生的掠夺。 大掌抚过那细腰，她一如记忆中那般瘦小，对她的记忆仿佛从来都不会出现偏颇。 唇齿纠缠，舌尖卷了泪，咸涩。不管不顾的吞入腹中，只急切的想找寻到记忆中那极至的快乐。 窗外月光皎洁，美好。 屋内暖暖的光，一室昏黄。 温暖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像个孩子一般带着些许稚气，蜷缩在他怀中，呼吸均匀，悠长。 扬起唇角，心中终于再一次被温热充实。明明身体已经倦到极至，却无法入睡，只是低着头，看着怀中那个女人的眉眼，细细品味。 恍惚间，竟有种天荒地老的错觉…… 第七十章 不再说分手（三） 柔柔的光从灰白色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 赵川睁开眼睛，这样的场景，似有几分熟悉。可这样的熟悉却又被他的骄傲和自尊埋葬在记忆的深处，不愿轻易碰触。 身旁的女人依然沉浸在美梦之中。唇角微挑，浓密的睫毛垂于眼睑下。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却有一道十公分长的疤痕，那疤痕在她光洁白皙的手臂上是那样狰狞，丑陋。 修长的指抚过那道疤痕，用那带着疑惑的目光，仔细审视。 不想起床，他依旧躺着。窗外偶尔有清脆的鸟叫传来，时间又好像回到了若干年前。 想起五年的遗憾和缺失，心中依然藏在淡淡的怨恨。五年前，她从他身边逃开。五年后的今天，他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一月之约，本于无意，可到现在，他已经无法再放开。哪怕剩下的时光，他们彼此都怨着，恨着，相互折磨。 赵川安静的起身，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卧室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回身凝望，床上的女人，陷在大床的一侧，静谧，祥和…… 苏暖醒来时，身边已是一片冰冷。想到他的离开，心中怅然若失。可是转念一想，或许这样也好，不至于相望时，会尴尬的不知如何开口。 她穿好衣服，在卫生间里简单的梳洗之后，才慢吞吞的走到楼下的客厅。 厨房里突然传出的轰鸣声吓了苏暖一跳，她停下脚步，仔细分辨，那声音一直藏在记忆的深处，不曾离开。 来到厨房，正好kàn 到他将豆浆机里的豆浆倒进杯子中。心，随着升腾出的热气浮现一丝疼痛。 赵川转身，正好kàn 到倚靠在墙边的苏暖。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手中那盛满豆浆的杯子，乳白色的汁，热气暖暖，曾经在冬季带给他最难以忘记的温暖。 “吃饭吧！”他语气冷冷，端着杯，侧身从她身边走过。 苏暖更加茫然，昨夜那个一声声温柔的喊她“暖暖”的男人，好像只是自己的梦境。她无奈苦笑，如今，她害pà 的已不再是他的冷漠。 因为，她更害pà 的，是时间的流逝。 苏暖缓慢移动脚步，跟着他走进饭厅，原本不大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她惊奇的发xiàn ，那些食物竟然都是她喜欢的。 想确定，却又充满了怯意。最后只有沉默的坐下来，端起豆浆轻啜一口，浓浓的香甜。那是令她怀念的味道。 “你的病，好些了吗？”她依旧垂着眸子，不敢看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 “昨夜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 苏暖猛然抬头，正好对上那漆黑的眸，从那双眸子中，她读出了一丝讽刺，一丝不屑，可是，却依然红了脸颊。 她轻轻咳了一声，慌忙的垂下眼眸，掩饰自己的几分慌张。 她的逃避，却让对面的男人平添了几分怒气，“苏暖，我不知dào 你如今的这些所作所为都是什么目的！但，我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可以任你愚弄的人……” “愚弄？”苏暖看着他的眸子渐渐的失去了焦距，只剩下一片茫然。 愚弄？是的，她不顾一切的追求他，最后又狠心的背离他。可，她只有满心的无奈。 如果说愚弄，恐怕要怪命运了。 承载了太多的误解，再次的相遇，苏暖小心的让步，却依然平息不了她带给他的痛。 “难道不是？”他挑着唇，步步逼近。笑容中的残忍，割痛了苏暖心中的那片柔软。 “不，没有！我从来没有……” “好了，你不需yào 解释，我也不想听！”赵川烦躁的打断她的话。 苏暖不再说话，低着头，继xù 喝着杯里的豆浆。晶莹的泪落进杯中，泛起层层涟漪。 “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苏暖端着杯子的手一滞，沉默了片刻才说：“不小心摔的！” 他也不再说话，明知dào 她在说谎，但是既然她不想说，也就不想再勉强的问下去。 他站起身，“吃完，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你还是在休息休息吧!我自己坐车过去就行了！” “快吃吧！我去换衣服！” 苏暖知dào 他的固执，也不再反驳，低下头继xù 吃饭。 车子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医院门口。 “那我去上班了！”苏暖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脚步停顿了一下，又转头对赵川说，“你，还会来接我吗？” 那小心谨慎的目光蜇痛了赵川的心，他终于露出一记笑容，俯身在她嫣红的唇上留下印记。 “去吧！快下班给我电话！” 苏暖露出了这个早晨的第一抹笑容，用力点了点头，才走下车。几步之后，她回头张望，他依然在原地，她转身摆了摆手，带着笑容转身走进医院的大门。 赵川苦笑，依旧不想看着她难过，不想看着她有一丝失落。她小心翼翼的退让，他清楚。她患得患失的失落，他明白。想要狠狠的让她痛一次，好让她明白他的疼。可是，如今，却依然不想看到她的双眸失去光彩。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却不想，还会为她的失落，为她受伤的眼神心疼。 罢了，罢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他注定逃不出这个女人的手掌心了。 不如，认了吧…… 清亮的眸子逐渐释然，摇头苦笑，发动引擎，调转车头离开。 季永河走进赵川的办公室，推开门，那男人正望着窗外发呆。这样的场景并不常见，要知dào ，他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几乎每次走进这间办公室，看到他时，都是埋首在一堆文件中。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今儿很闲呀，竟然有空在这里忆苦思甜啊！” 赵川将目光淡淡的收回，那目光看向季永河时，带了几分凌厉。 “你进老板的办公室，不知dào 先敲门吗？” 季永河随即露出泼皮的笑容，“我说，昨天我去给你送药的时候，没见你还能这样耀武扬威的！” “你送药？”赵川挑眉问。 “是呀，想来我昨晚也算是救你一命呢！”季永河继xù 笑着，毫不客气拉开赵川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和苏姑娘好了？” 赵川垂眸，“管你什么事？” “谢天谢地，最好别管我的事！”想他赵川当年为苏暖失意时，天天拉着他去喝酒，现在就算是过河拆桥。 对于苏暖，赵川不想说太多，只是垂着眸子，沉默着。 “你想过那边的午钰怎么办吗？” 赵川一愣，季永河确实提醒了他。这一个星期，他几乎忘了午钰的存zài ，看看时间，她应该也快回来了！ “凉拌！”赵川冷冷的回答。 “要是真能凉拌就好了！你可别告sù 我，你压根忘记了这码事儿！”季永河看着依然垂着眸子沉默的赵川，突然提午钰觉得有些难过，不顾一切的付出，却依旧无法让这个男人为她驻足。 “是忘了！” “你真是在苏姑娘的温柔乡睡迷糊了吧！”季永河腾的一下站起身，“午钰跟着你也受了不少苦……” “我曾经就告sù 过她，我不会爱上她！” 季永河无语了，彻底被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折服了。苏暖究竟是什么生物，可以让这个男人如此的眷恋不舍。 “赵川，无论如何，别对一个真心为你付出的女人那样残忍！”季永河收敛笑容，语重心长的提醒。 赵川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放心吧，我知dào 该怎样处理。” 苏暖下班时，脚步轻快。这五年来，工作和学习成了她的全部生命。 在温哥华上学时，她每天往返与图书馆与教室，把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忘记和争得教授的认可。而回国之后，她都把全部的时间放在工作上，几乎不眠不休。 因为没有了他，她的生命便乏善可陈。 而今天，苏暖从走进医院的时刻就开始期待下班。办公室的钟表，看了一遍又一遍。 常乐取笑她，“从没有见过你这么急着下班的！昨晚夜不归宿，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吧！” 常乐眼神暧昧，笑容促狭，想起昨夜，苏暖的脸一片绯红。 快下班时，苏暖给赵川打了个电话，知dào 他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她了。 走到医院门口，急切的目光开始寻找熟悉的身影，在看到他时，扬起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多么熟悉的场景，赵川发xiàn ，如今他还会因为她的笑容而感到悸动。那急切的目光在他的心湖投下颗颗石子，扬起涟漪，让他的心再也无法坚硬和平静。 苏暖站在不远处笑着，只是笑，不着急着走过去。那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长裤，依靠着车身，站在夕阳下，看着她露出笑容。殊不知这样的他招惹了多少目光。 那男人朝她招了招手，她一路朝他奔跑，不顾一切的目光再一次让他心一片柔软。 “我们要去哪？”苏暖刚刚一坐上车，就迫不及待的问。 赵川转头，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她，沉默片刻，才幽幽回答：“回家？” 苏暖一愣，随即用力点头回应：“好！” 赵川发动引擎，转头的瞬间，看见那柔亮的黑眸中，清晰的泪光。 第七十一章 不再说分手（四） 周六的早晨，苏暖在赵川的怀中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男人在睡梦中略带稚气的脸，一丝甜笑慢慢爬上脸颊。 修长的指抚过男人英俊的侧脸，这样幸福的时刻，她还能拥有多久？想到这里，心中泛起一丝疼痛。 随着她手指不断的在他的侧脸游走，赵川睁开眼睛。黑眸中慵懒还未退却，便看见苏暖悲伤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 发xiàn 他醒来时，她立kè 收敛悲伤，换上笑容。 她依旧不开心吗？在他已经举手投降时，她却依旧满怀悲伤！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yì 的？！ “吵醒你了？”苏暖轻声问，在他还未来得及回来时，她便凑上前，在他的唇上印上吻。 “还好！”他淡淡回答。 苏暖敛了笑容，为何现在的他们，不管如何努力，却始终回不到从前。她总是被他的忽冷忽热弄的左右不是，不知dào 他为什么生气，不知dào 他又为什么开心。 “不如，我们今天去看电影吧？”苏暖提议。 “都行！”他已翻身下床，留下苏暖一人。 苏暖梳洗后，便下楼，赵川已经准bèi 好早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都沉默着。 “赵川，我们谈谈好吗？”苏暖笑着恳求。 “谈什么？” “我们，可以不可以……”苏暖突然哽咽着，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如果和我在一起，你并不开心，那么我们这一个月之约可以提前取消。” 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突然停止，苏暖抬头，看着他的眸子变得浑浊。 “赵川……”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他知dào ，自己并不打算再放她走，即使她同意他此刻的提议。 他沉默的站起身，离开餐桌。她的眼泪和目光让他胸口窒闷，快要上不来气。 赵川走进书房，抽出一支烟点燃，随着吐出的烟圈在空气中一次次消散，他闷痛的心，终于慢慢安定下来。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他站起身，在书房来回踱步，烟放进嘴里的频率也越来越急。最后，终于再也压抑不了内心的焦躁，他将剩下的烟蒂按进烟灰缸里熄灭，转身开门。 书房的门忽然打开，站在门里门外的两个人看到彼此都被吓了一跳。两个人沉默着，如此近的距离，却没有人先伸出手臂。 “我……”赵川开口，声音刚刚经lì 过尼古丁的洗礼，有些低哑。 苏暖却抢先一步，扑进他的怀中，两只手臂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身。 赵川苦笑，这丫头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力qì 。 “赵川，我再也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了！我再也不会向任何人屈服了！你的父母不行，午钰更不行！赵川……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苏暖前言不搭后语的告白，一声一声撞击着赵川的心，他的心跳渐渐紊乱，渐渐连自己也找不到它该有的节奏。他始终心甘情愿的接受她的束缚，仅仅只是她，而且，只能是她。 “你先放开我好吗？”赵川无奈苦笑。 “不放，不放！”苏暖在赵川怀里用力摇头，“我不放！我每天都在数着日子，担惊受怕，生怕这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到了，我就要把你还给午钰！赵川，我可不可以多要一个月，两个月，不！要一年，十年！” 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的悲伤，他终于明白。 原来，悲伤，仅仅只是害pà 他的离开。 心中曾经因为她的背离而留下的空洞渐渐被抚平，那些悲伤终于渐渐释怀。 他怀中那个瘦弱的肩膀仍然在颤抖，小心翼翼。衬衫渐渐被泪水浸透…… 赵川抬手，抚上她柔软的黑发。倾身吻上她的发顶，清香的气息迎面而来。他想，他可以给她的不止是一个月或是一年，也许，他能给的是他的一生。 “你抱得我快上不来气了！”他柔软了声音，连同笑意也浮现在唇角。 苏暖从他温暖的怀中抬起头，白皙的脸上泪痕交错，楚楚可怜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赵川的脸颊，却又不敢太放肆，小心翼翼。 那份怯意让他胸口滞闷。 他抬手，抚上她的眼，将她重新拉入自己的怀中。 “赵川……”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听觉变得格外敏感。他的心跳，逐渐清晰起来，连同他悠长的呼吸声都进入她的感官。 “吃完饭，我们出去走走！” 那温柔的声音，让苏暖恍若回到曾经。 她拉下他温热的掌，迎上他的目光，在那一双黑眸中，她看到了如曾经一般的温柔。 “好！”她笑着回答，转身去餐厅，坐在餐桌前，吃起早饭，格外认真。 两个人出门时，已经晚霞漫天了。 吃完早饭，苏暖便窝在沙发上，枕在赵川的腿上，懒懒的看着电视的画面不停变化。但，电视里演的什么，她根本就没有注意。所有的心思，都在身边的那个男人身上。 她的长发铺满他的腿，他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 偶尔聊天，偶尔沉默，偶尔调笑，偶尔斗嘴…… 苏暖想，这样的生活许久没有过了，缺失的太久，就更加珍惜和留恋，于是找了无数理由窝在那沙发上，不愿意动弹一下。 “去看电影吧？”苏暖坐在车上，歪着脑袋提议。 “行呀，不过在去看电影之前，我需yào 把肚子填饱！” 要知dào 他们今天只吃了早上一顿饭。 苏暖捂着嘴，笑起来，“对不起哦！谁让你的腿那么舒服，我躺着躺着就不想起来了！” “呵！我舒服的岂止是腿？！”赵川挑起唇角笑。 这样有歧义的一句话，让苏暖瞬间就红了脸。 “流氓！” 赵川笑得更加放肆了，“是你想的太多了，好不好！” “快开车吧你！”苏暖瞪着眼睛吆喝着。 赵川收敛些许笑意，发动引擎将车开出停车场。 “想吃什么？” 听到赵川的询问，苏暖舒服的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认真的想，曾经的欢声笑语很快浮现在脑海中。要知dào ，五年来的每天，她都是靠这些回忆才能得到一些快乐和欣慰。 “东大桥吧！” 赵川转头，那女孩始终看着他，唇角笑意浓浓，明亮的眸如星光闪闪。选来选去，和她好像总是在东大桥游荡。 “不如，去晚景吃吧！” 晚景，就是那家以贵出名，能够看到A市夜景的旋转餐厅。在那里，张骋飞两次向她求婚。在那里，他和午钰在一起。 “你知dào 的，我不喜欢西餐！”苏暖转头看向车窗外，这五年来的每一天，她一天比一天讨厌西餐。 耳边传来赵川低沉的笑声，“我以为你吃了几年已经吃习惯了。” “不，我比以前更加讨厌西餐！”在温哥华的三年里，她几乎都是自己做饭。她很少西餐，每次碰到摆在桌面上的刀叉，她总会想起曾经有一个男孩，爱她如生命…… 赵川一愣，转头看了看苏暖，她依旧固执的望着窗外，挺的笔直的腰身带着几分倔强。 想这五年的分离，他曾想过要去温哥华找她，后来的他已经完全有能力在一个城市里找到她的踪迹，可是，骄傲和自尊却阻止了他靠近她的脚步。 他抬手，抚摸她的长发。她回眸，看着他的眸子里有水光晶莹剔透。 “就去东大桥，好吗？我喜欢那里！”她恳求道。 因为那里，有属于他们的回忆。 “好！” 他只是担心，她的鼻炎在那样的环境里，会复发。 事实证明了，赵川的担心是绝对有理由的。苏暖在一进入东大桥的地盘，拉着他穿梭在油烟和叫卖声中，很快就开始喷嚏连连，最后眼泪鼻涕统统往下流，才草草结束了这次晚餐。 上车后，苏暖从手提包里翻出了鼻炎喷雾，喷了几下后，急促的呼吸和喷嚏声才渐渐的平息下来。 回程时，苏暖觉得遗憾，一路上都都不停的叨叨着，可是，赵川却不为所动，坚持要让她回家休息。 “赵川，求你了！陪我去吧！就一次！”苏暖依旧拉着他的衣袖，不停祈求。 而赵川只是挑着唇角，不言不语的目视前方，认真的开着车。 “赵川……赵川……”这次是楚楚可怜。 “赵川！你要是不陪我，回去我就不睡觉！”这次是威胁。 车子突然停下，开车的男人不厌其烦的蹙着眉头，将喋喋不休的她拉进怀里，迅速吻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车内轻柔的音乐缓缓倾泻而出，带着醉人的温柔。 苏暖觉得这吻如果再多一秒，她一定会溺毙在这醉人的甜蜜中时，赵川放开了她。 抵着额的两个人，脸颊泛红，呼吸急促。赵川漆黑的眸子里，欲望的火光隐隐跳动。 “走吧，陪我下车走走！” “哦！” 苏暖傻傻应着，跟随赵川下车。 是K大！ 看着那个驻足的背影，苏暖心中一阵苦涩。 校园门口，一对情路正站在路边聊天，赵川突然走了过去，“同学，你好！我想借一下你的自行车，半个小时候，我就给你还回来！” “你，是赵川？” 赵川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头。 “我们看过你的演讲！”女孩激动的跳着，笑着，快要尖叫出来。 苏暖抚额，还是被认出来了！ 赵川依旧面不改色的笑着，转头对男孩子说：“麻烦了，我想带我女朋友重温一下我们的回忆！”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苏暖，那一男一女投来好奇的目光。当赵川推着那辆自行车走向她时，苏暖心中涌过一阵热流，某种情绪在胸中翻滚起来。 宛如，他还是曾经的那个，属于她的男孩。 第七十二章 不再说分手（五） “还愣着干嘛？上车！”赵川已经跨坐在车子上，转过头，看着她笑。 那漆黑的眸里，有一如从前的温柔。 苏暖用力点点头，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赵川蹬着车子，或许是许久未骑自行车了，起步时，车头摇摇摆摆，吓得苏暖一把抱住赵川的腰。 然后，那清亮的笑声，恶作剧般的随风扬起。 明明知dào 他是故yì 戏弄她，可苏暖，却再也不愿意松开缠绕在他腰间的手。 赵川带着身后的女孩穿过校园一条条的小路，五年后，两个人两次来到母校，可是心境却已完全不同。他感觉依偎在她身后的女孩，渐渐抖动的身躯，滚烫的泪浸湿他的衬衫。 心中连最后一丝怨恨，也安然放下。 他们已经错失了太多的时光，剩下的时间，彼此珍爱才是最值得做的。 “赵川，我们再也不说分手了，好吗？”自行车后的女孩清亮的声音随着春天的清风飘散，洋洋洒洒，落于他心间。宛如春雨，将他干涸的心田再一次滋润。 “好！”他大声回应，脚下用了蹬着脚蹬，车轮快速的转动起来，车速越来越快。 那辆自行车极速的再校园里穿梭，阵阵清风吹干了苏暖脸上交错的泪痕，剩下的，只有洋溢在唇角的笑容。 自行车还回去时，苏暖仍然有几分依依不舍。那对小情侣似乎看出了苏暖的不舍，笑着表示，如果他们还有需yào ，可以再借给他们一会儿。 赵川笑着摇头说：“不用了，谢谢！该放下的都已经放下，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有一条新的路要走！” “你们要结婚了吗？”女孩闪动着大眼睛，天真的问。 赵川看着苏暖，抿着唇笑了，“秘密！” 男孩和女孩对望一眼，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那你可以帮我们签个名吗？”男孩搔搔头说，神情羞涩。 赵川接过男孩递过来的本子和笔，在上面迅速的写起来。然后递给男孩，在男孩和女孩的惊讶之下说：“签名就免了，我留了我的电话，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男孩和女孩惊讶之后，连声道谢。 赵川垂眸，复而又抬眸，抬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好好珍惜身边的人，有些人一旦失去，会抱憾一生！” 他幸运的是，失而复得的幸福。 男孩看了看身边的女孩，立kè 会意点头。 “走吧！”他冲着身边的苏暖伸出手，苏暖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他手心，感受他握住她的手。两人转身离开。 ——等我们老了，也要牵着手在回到这里，一起回忆曾经的幸福时光。 原以为，这句誓言已经成为一句无法实现的空谈。可如今命运却又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这两天小生活过的不错啊！瞧着脸色白中透着粉。”常乐说着，抬手捏了一下苏暖的脸，一脸轻佻戏虐。 苏暖拍开侧脸的那只手，抿着唇，笑弯了眼睛。 那幸福遗失了太久，如今的生活反而更让她觉得恐慌，生怕一不小心，又要与他失之交臂。 “你们两个这算是和好了吧？”常乐坐在下来，撑着下巴问。 最近，苏暖脸上幸福的笑容越来越多。很多次下班，在医院门口，看见苏暖奔向那男人不顾一切的脚步。而自己身边的男人，却怔立在原地，茫然失措的看着那个背影。 这样的苏暖，他们都未曾见过，宛如一个褪去束缚翩翩起舞的蝶。 苏暖摇头说：“不知dào ！” “不知dào ？！”常乐瞪着眼睛喊道。 她是不知dào ，她不想开口问，也不敢，生怕一开口，这样的幸福便消失不见了。 “那他和那个女人……” 苏暖的目光迅速的黯淡。提起午钰，心中总会难免刺痛。她只知dào 午钰最近一直出差在外，而每晚临睡之前，她都会按时打来电话，赵川总会挑着唇角，有问必答。每当这时，苏暖总会仓皇逃窜。 这样的场景总会让她觉得分外尴尬。 苏暖苦笑，常乐也不再问下去，只是起身拍了拍她消瘦的肩，“好自为之吧！如果，你确信那个男人还爱你，那这样的坚持还有些意义，如果不是……” 常乐垂眸，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她知dào ，苏暖会懂。可怕的是，她明知故犯，自欺欺人。 下班时，苏暖一出医院就看到了赵川的车，脚步变得急促，匆忙的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上去。 赵川转头，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只是一天没有见她而已，心里变压抑不了想她的冲动，早早下班驱车来到医院，然后像若干年前的那个毛头小伙子一样，目光紧紧的盯着医院的大门，等待她的出现。 当然了，赵川不想把这些情绪告sù 苏暖，让她自己去慢慢发xiàn ，慢慢领悟吧！ “我们去哪呀！” 被赵川突如其来的一个吻扰乱的思绪，回过神时，才发xiàn 他走的并不是回家的路。 “燕子家，今晚让我们过去吃饭！” “燕子……”苏暖眉间慢慢浮现一抹苍白，显然，她还不知dào 该怎样应付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父母。 “怎么了？”赵川转头，看着苏暖有些苍白。 “没，没什么？” 苏暖挤出一丝笑容，慌忙垂了眸，可两只手下意识的在膝上紧紧的交握在一起。 赵川觑了眼那双修长的手，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他知dào 她为什么会紧张，或许她想到了，在今天必然会见到他的父母。他也犹豫过究竟要不要带她去，但最后还是决定她一定要去！ 当年她因为害pà 而背弃他，那现在他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她裹足不前，那么他不介yì 推她一把。 周燕的家住在半山的一栋小别墅了，那片别墅区聚集了A市非富即贵的人物。苏暖知dào ，如今的周燕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穿着粗布衬衫的乡下姑娘了。 赵川把车在一栋红白相间的两层小楼前停下来，然后熄火。解开安全带准bèi 下车时，看见苏暖依然一动不动的坐着。 “下车呀？” “哦！” 苏暖慌张的去解安全带，手忙脚乱时，却将长发绞在了安全带上，一抬头，扯的生疼。她蹙着眉头，又去接绞在安全带上的长发，一来二去的慌乱，额角已渗出一片薄汗。 赵川终于忍不住，重新上了车，“我来！” 只见他修长的指，三两下就解开了那抹乌黑。 “你在紧张什么？”他放开手，那抹乌黑便从手中溜开。 “什么？”苏暖抬眸，看着赵川。 “我说你在紧张什么？” “没什么！”沉默片刻后，苏暖轻声回答。 赵川轻声叹气，当年的事情，他父亲的病虽然错在她，可是她父母也算是替她弥补了她的过失。 “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赵川忽然问，那清亮的眸蒙上一层白雾，那里边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哀愁。 这是他无数次想要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的话。如今，坦然面对时，心中依然还有残存的痛。 苏暖沉默着，她要怎么说？因为她的内疚？因为他的母亲跪在地上求她离开？因为她再也不想看着他夹在他们只见左右为难？！不，也许，他想要的早已经不是一个答案。 他转头，看着她依然垂着眸子，即使低着头，他也能想像的到她此刻那倔强的表情。 究竟是什么原因，对他来说还重yào 吗？ “好了，走吧！我肚子已经饿了！” 赵川率先快速的下了车，苏暖磨磨蹭蹭的跟在他身后。 “苏暖姐？”周燕打开门，挡看见赵川身后的苏暖时，一脸惊讶。 “你好，燕子！”苏暖挤出一丝笑容，打了个招呼。 赵川拉着苏暖在周燕惊愕的目光中，侧身走进了屋里。 一进房间，苏暖慌张的目光四处张望。 赵川回身，“找什么呢？” “没，没什么！” “放心吧，他们今天不过来。” 苏暖猛然抬头，与赵川的目光交汇，原来他一直都知dào 她怕的是什么。 “苏暖姐，你快坐呀！”周燕走进客厅，握着苏暖的手，将她拉到沙发边。然后又转身吩咐家里的阿姨倒茶。 周燕真的已经不是曾经的周燕了，而她那清澈的眸子，让苏暖生出几分安慰。 “燕子，孩子呢？” 说到孩子，周燕立kè 笑弯了眼睛，急忙吩咐阿姨把孩子抱出来。 “让我抱抱吧！”苏暖小心的接过孩子，那孩子长的很像妈妈，一双黑眼睛炯炯有神。看到苏暖时，竟然露出了笑容。 苏暖抬头，激动的嚷嚷着，“他笑了，他对我笑了！” 赵川的唇角扬起不自觉的温柔笑容。 周燕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终于，他们还是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也许，我们每一个人都逃不脱。 她能有如今这样幸福的生活全是赵川给她的，所以她这个做妹妹的，也衷心的希望她最爱的哥哥可以得到幸福。 “哥，苏暖姐这么喜欢孩子，你要加油了！”周燕调皮的朝赵川眨了眨眼睛，一脸暧昧的笑容。 赵川双手插在口袋里，留下一记笑容转身离开之前，悠悠地说：“放心吧，我一定再接再厉。” 第七十三章 不再说分手（六） 苏暖依旧低着头，看着怀中的婴儿，可是脸却在周燕的笑声中一片绯红。 “苏暖姐，你能重新和我哥在一起真好！” 苏暖知dào ，周燕是由衷的祝福她和赵川。可是…… “谢谢你，燕子！” 周燕看着苏暖若有所思的眸子，继xù 说：“苏暖姐，你别担心我爸妈，我想经过这么多事情他们应该不会再反对了！” 苏暖将手里的孩子交给阿姨，看着阿姨抱着孩子的背影消失在客厅的拐角处，才转过头，看着周燕挤出一丝笑容，“希望吧！” 她不敢想，赵川的父母如果知dào 他们又在一起会是什么态度。没多久之前，他的母亲才为了自己儿子的幸福又一次下跪求她离开，只是这次，她不想再放qì ，不想再说分手。 周燕的目光看向站在屋外的阳台上抽烟的赵川，他的背影终于不再只有落寞。有了苏暖，他的世界又会生动起来，这样的生动除了苏暖，无人能给。 “我想，当年我妈看着哥胃出血在她面前倒下的时候，她应该就后悔了！” 是吗？苏暖垂眸不语，心中知dào 周燕的猜测未必是正确的。 “姐，无论如何，我想谢谢你，五年前你救了我。五年后，你又救了我和我的孩子。”周燕拉住苏暖的手，已经满眼泪光，“姐，当初如果不是你，怎么会有现在的我。” “燕子，你本来就是个好女孩，即使没有我，聪明如你，也一定会很快找到自我的！” 苏暖依旧温柔的笑，只是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曾经她嫉妒的张扬。如今的她总喜欢垂着眸子，轻声细语。 周燕的老公进了门，晚饭终于上桌了。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只有周燕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可她好像也习惯了这样尴尬的场景，依旧吃着笑着说着。苏暖觉得不好意思，时不时的应上几声。而周燕的老公只是笑着看着周燕，不停的给周燕夹夹菜。 吃完饭，赵川就带着苏暖告辞了。 临走时，周燕拉着苏暖的手，瞪着赵川抗议：“哥，你也真是的，我和苏暖姐好不容易见一面，你这么快就拉着她走！” “你以后有时间就打电话给我！”苏暖安慰周燕。 “你不是让我再接再厉呢吗？！” 周燕咧着嘴傻傻一笑，“算你的理由够充分！” 赵川拉着一脸绯红的苏暖出了门。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苏暖反复看着赵川，心中有些忐忑。 赵川始终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看似正在专注的开车，可苏暖知dào ，他分明在神游太空。 “哥，你想过苏暖姐当初为什么离开么？” 周燕趁苏暖去洗手间时，走到阳台问赵川。 “想过，只是，没有答案！” “你想过当爸住院的那些日子里，她得承shòu多么大的心里压力么？像苏暖姐那样善良的人，如果那时爸救不回来了，那么苏暖姐一定会觉得自己就是杀人凶手！” 周燕的话让赵川胸口窒闷。曾经，他总是认为，她的离开是对他的不信任，是他们之间爱情的背叛。却从没有想过，那时她是有多么无助，甚至是，恐惧。 “苏暖，你怕么？” “嗯？”苏暖一脸迷茫。 “我爸病倒的时候。” 苏暖一怔，那位倔强的老人在她面前倒下时的一幕顷刻就出现在眼前。 苏暖的脸逐渐褪去血色，剩下一片苍白。他想，如果当初他更坚定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苏暖与父亲之间的冲突。 后来每当自己平静下来，就会想到苏暖的离开，母亲说苏暖跑去与父亲吵架。可是以他对苏暖的了解，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去与父亲争执。背后的原因，他本能的不愿意再去深究，生怕自己的一生都要在失去苏暖的悔恨中度过。 “有点……” 沉默许久，苏暖吐出这样一个不重不痒的答案。 赵川也沉默下来，不再继xù 追问。 那晚，赵川极尽温柔，苏暖在他的怀中流着泪连连求饶，最后终于体力不支，沉沉睡去。 看着那张依然带着稚气的睡脸，她的温柔如一缕阳光在他心中轻柔缠绕，他想要挣脱，反而缠的越紧。 他轻轻吻上她的额，在她的耳边喃喃轻语：“对不起，暖暖！” 第二天一早，苏暖迷蒙着眼睛从卧室走到厨房，看到那个正在做早餐的忙碌身影，心中温暖感动。她走过去，从身后紧紧的抱着他。 “赵川……” “嗯？” “我……” “什么？” “没什么！” 终于那句爱还是没有说出口。 心中明了，赵川也不愿意再逼她，拍拍她缠绕在他腹上的手，“走吧！吃完早饭送你上班！” “嗯……” 两个人正在餐桌前吃早饭，苏暖拿起自己最喜欢的肉包子，大口的吃着。赵川看着她的吃相，笑着递过一杯豆浆，“慢点吃！” 每次，看着她大口的吃着自己精心准bèi 的早饭，心中总会觉得充实。 “刚才想说什么？”赵川突然问。 “没，没什么！”苏暖傻傻一笑，口齿不清的说。 赵川抬手就将苏暖手中的包子夺了过来。 “还给我，肉馅的只剩一个了！”苏暖嚷嚷着。 “你刚才要和说什么？” “你明明知dào ！” “你都没说出来，我怎么会知dào ！” “赵川，你居然还会耍赖？！” “快说！”赵川不耐烦的蹙眉，准bèi 将剩下的那个肉包子丢进自己嘴里。 “别吃，别吃，我说就是了！” 赵川挑着眉，一脸笑意，等待着那句“我爱你”从苏暖嫣红诱人的小嘴中说出来。 只是…… 他终究还是没有等到！ “surprise！”门突然打开，那张带着些许倦意的脸出现在门口。 苏暖与午钰面面相觑。午钰手中的钥匙“铛”的一声掉在地上。而相对于午钰的惊慌，苏暖倒显的镇定了许多。或许，心中早已经料到，两个人会有这样线路相逢的一天。 这真是有惊无喜……午钰在片刻怔立之后，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你好！苏暖！” 她很想忽视那个坐在餐桌前穿着睡衣吃早餐的女人，她很想依旧伪装一派气定神闲，可是，心却被车的生痛。她连夜从那个远在大西洋彼岸的国家赶回来，风尘仆仆，精疲力尽，只为了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一个惊喜。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短短的十五天时间，一切会变成这样。 此时的苏暖垂着眸，沉默了片刻，才抬头，“你好，午钰！” “赵川，你不想解释一下吗？”午钰将冰冷的眸子转向餐桌上的那个男人。 “你先回去，我回头会去找你！” 心跳一下一下，节奏清晰。苏暖从没想过，这一天到来时，自己的心竟是这样平静，脑子竟是这样清晰。内心的声音坚定无比，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手！ “赵川！”撕咬着自己的嘴唇，她不想让苏暖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可，泪，终究再也抑制不住。 “钰儿，你先回去吧！”赵川轻声叹气，无奈的蹙了眉。 苏暖起身，“我该上班了，你们好好聊聊！” 推开椅子，她起身准bèi 离开，手臂却被对面的男人拉住。即使她此刻，垂着眸慌张逃避，却依然能感受到投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灼热的快要将她烫伤。 “你又要逃！” 温柔收敛，徒留一片冰冷。 苏暖如刺哽喉，努力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苏暖，你还有心吗？” 他温热的手放开她的手臂，苏暖慌张起来，仿若这一刻她若不抓住他，又会是永远的遗憾。 她不想再要那样的遗憾…… 在那只手无力的垂下的那一刻，苏暖伸出手，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 她的力量是那么弱，却坚定无比。 苏暖抬眸，与赵川飘忽的视线交汇。从那双迷蒙的双眸里，她看到了他的失望。 对她的失望…… “赵川……” 生生扯出笑容，即使她知dào 自己此时的处境是这样尴尬。 “我哪里也不逃，我只是去上班，我只是觉得你和午钰需yào 时间好好聊聊！”苏暖垂眸，浓密的睫毛霎时遮挡住眼中的泪光，可赵川依然看到了那滴夺眶而出的晶莹，“这一次，我哪儿也不去！就一直站在这里，等你！” “苏暖——”午钰的目光中怨恨反而让苏暖更加冷静，“五年前，你就已经放qì 了，现在又凭什么来和我争。” “午钰，我从没和你争过，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幸福！” “属于你的幸福，你以为这份幸福还属于你吗？在赵川父亲倒在你面前的那一刻，这份幸福已经不再属于你了！” 苏暖一怔，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 “午钰！你不要再说了！我再说一次，走！离开这里！” 狠绝的声音，他一身戾气，呵斥她离开。午钰颤抖着身体，收起怨恨的目光，轻声的哽咽突然变成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苏暖，我真想看看，如何拥有这份幸福！”她转身，踉跄着脚步冲出门口。 第七十四章 匆匆那年（一） “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别太快冰释前嫌，谁甘心就这样彼此无挂也无牵，我们要互相亏欠，我们要藕断丝连……” 午钰走进那家赵川常去的会所，服wù 生立kè 迎上来，“午小姐，赵总还在老地方！” 午钰轻轻点头，却怎么也扯不出一个笑容。 那个老地方，是在一处落地窗前，窗外正好可以隐约看到K大那条种着梧桐树的林荫小路。以前，午钰不曾想过，他为何喜欢坐这个地方。可今天，当她看到他望着窗外的背影，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他每次看着窗外发呆，都是在想那个叫苏暖的女人。 午钰自嘲的笑了笑，一步一步迈向赵川。这次约会的原因，她心中了然，即使不愿接受，依然心中心存幻想，毕竟，她曾经陪着他熬过那么苦的日子。 “川子……”她驻足他身后，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在他转身时，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坐吧！”赵川转身，朝着对面的椅子扬了扬下巴。 午钰坐下的一瞬间，两只握着椅子扶手的手，不可自抑的微微颤抖。 “喝点什么？”赵川递上酒水单。 午钰笑着摇头，“你帮我点吧，还是绿茶好了！” 一壶清香的绿茶上桌时，午钰抬手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上一杯，又轻轻放下手中的茶壶，才抬眸看着对面的男人。 “川子，你不问问这次出去和那位出版社的总编谈的如何？” “你的工作能力一向无往不利！”赵川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绿茶的清香立kè 充实味蕾，带着几分令人陶醉的气息。 “川子，你知dào 我这次在飞机上碰到了谁？是方楚楚，你记得吗？以前在美国时，追你追的特凶的那个女孩，最后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午钰的脸上扬起胜利者的笑容，她一直相信赵川是爱过她的，不然，在美国时，他身边不乏美丽优秀的女人。可他身边却始终只有一个她。 “这次回来的着急，也没有给叔叔和阿姨带什么礼物，我们这两天回家去看看他们吧！” “川子，我们结婚的请柬印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沉默许久的赵川，在听到婚礼时，才抬起眸子，“没有婚礼！” 午钰听的清楚，尽管心痛，却依然带着笑容，佯装无所谓。 “那这两天要赶紧去试礼服了！”午钰垂眸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说了，没有婚礼！”赵川冷着脸再一次判了午钰死刑。 “为什么？” 尽管答案早已心知肚明，却不死心的一再确认。 “你知dào 的！” “苏暖？”午钰颤抖着双唇说出这个名字。 赵川没有回应，只是说：“取消婚礼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已经交给永河去打理了！” “我不同意！”午钰手中的杯子狠狠的碰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怎么能私自取消婚礼！” “午钰，我现在正在和你商量！” “商量？！如果你是为了苏暖要取消婚礼，那我不同意！” “午钰，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要分手？赵川，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为什么要分手，还有十几天，我们就要结婚了！赵川，我不介yì 有苏暖的存zài ，我真的不介yì ！我知dào ，你只是不甘心她当初一声不响的离你而去！赵川，别分手好吗？” 他的手被紧紧的握住，他感觉到了她的冰冷，她的颤抖，可是，心却冰冷着，没有一丝怜惜。 “午钰，赵川欠你的，以后一定赴汤蹈火的还给你！” “那你现在就不要和我分手！” 赵川清凉的眸子逐渐黯下来，午钰扯出笑容，“川子，我知dào 你是爱我的，不然怎么会答yīng 和我结婚呢？” 赵川抬眸，望向窗外，那条被梧桐树荫遮盖的小路，若隐若现。那里，曾经留着他最好的回忆。 “娶不到她，娶谁对我来说都一样！” 午钰怔立，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原来，这些年，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一天也不曾有过。 因为不爱，所以他决绝。 “你以为你们在一起就真的能得到幸福吗？”午钰呆立，轻声说，一向骄傲的眸子早已经失去了光彩。 即使是痛苦，即使是相互折磨，他也不会再放手。 午钰的目光被门口走进来的一对男女吸引，她突然笑起来，“赵川，那不是你的太阳么？” 赵川回头，正好kàn 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一对男女。 苏暖，还有那个曾经是他未婚夫的男人——张骋飞。 苏暖从踏进这家会所的门就看到了午钰，楚楚可怜的哀求与哽咽，与平时那个高傲的女人判若两人。而她，可以想像的到那个背对着她，只有背影的男人是谁。 她怔立在原地，不知dào 该装作没有看见，还是应该立kè 调头离开。只是，她在她心中还没有答案时，赵川便转过了头，那眸光在看到她身旁的男人时，逐渐黯淡深邃。她知dào ，他一定是误会了，若不是常乐的邀请，她断然不会来这里做一个超级无dí 大的电灯泡的。 苏暖转头看了看张骋飞，只见他摊开双手耸耸肩，一脸无辜的笑容。显然在说，这件事与我无关，你只能自己解决。 于是，她咬紧牙关，迈开脚步朝他们走过去。 “老情人约会都跑到这里来了！” 苏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午钰便悻悻然开口，生怕赵川不会想歪似的。 她沉默着，这种口水仗她本来就不屑于反击，更何况在这样一个公共场所，你的反击，只会让事情越演越烈，最后成为别人茶余之后的谈资罢了。 此刻，她关心的只是那个男人是否相信她。可是他却垂着眸，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苏暖完全看不出他的一丝情绪。 如今的赵川，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被她一眼就能看穿的毛头小子了，而是一个善于伪装的成功人士。 “苏暖，既然你和老情人依然在一起，又何苦来破坏我和川子之间的感情呢？”午钰的声音很大，言辞犀利，不少人已经纷纷侧目。 “无凭无据的事情请你不要信口雌黄！”苏暖依旧轻声细语，她转头看向那个沉默的男人，“你，也不相信我？” 相信？赵川的心头微微一震，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甚至在她背弃他的日子里，他依然不愿意怀疑她，怀疑他们曾经拥有过的爱情和那些快乐的时光。 只是，他不想再看到她轻易放qì 他，放qì 他们之间的誓言。 “相信？！眼见为实，你叫我们怎么样相信你？！”午钰笑着，伪装的轻松即将崩溃。 我们？又是一个我们，苏暖讨厌这个词。 “你相不相信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接着她又转头看向赵川，“赵川，我只在乎你的想法。” “好了，回家再说！” 赵川站起身，拉着苏暖准bèi 离开。可苏暖却固执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目光灼灼，“我现在就要一个答案。” 赵川知dào ，她在乎的是什么，不由自主的唇角挑起了一丝笑容。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午钰冷笑，“苏暖，你以为如今你还能让赵川的家人接受你么？你以为你还想五年前一样，天天去给赵川的父母做饭，他们就会接受你吗？五年前，赵川的父母可以倒了你的饭菜，五年后，你依然进不了他们家门！” “住口！”赵川上前一步，大手抓过午钰的手臂，那钝痛让眼泪立kè 充盈眼眶，可她依然固执的咬着唇，不出一声。 “你说什么？什么天天去给我爸妈做饭？什么五年前五年后？！” 赵川一身戾气，疯狂的逼问，午钰这才知dào ，原来当年的那些事情，赵川根本就不知dào 。 “赵川，别这样！”苏暖急忙去拉赵川的手，午钰此时的脸已经毫无血色，额角渗出薄汗。 “苏暖！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赵川看着苏暖咬牙切齿，可他更恨的是自己，究竟在他不知dào 的时候，她为他做了多少事情？又为他受了多少委屈！ “没有，没有！”苏暖急促的辩解。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她不想再想，不想再提。 “不好意思，赵总可不可以放手了？”张骋飞突然走过来，脸上一派淡定。 “骋飞，你就别添乱了！” “即使我们已经分手了，但作为你的朋友，也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常乐知dào 了，也会骂我的！” “哦！张医生，这是我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张骋飞还想说些什么，赵川却一把拉起苏暖，转身朝会所门口走！苏暖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踉跄着脚步。在出门时，差点撞上了约会迟到的常乐。 常乐一脸愕然，还来不询问，苏暖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赵川打开车门，将苏暖推上车，自己也上了车。车门关上的一瞬间，苏暖也落进了赵川温暖的怀中。 苏暖迷蒙着双眼，不知dào 他此刻到底是生气还是开心，只是感觉他胸口急促的欺负，从白色的棉布衬衫透出来的温度，滚荡的吓人。 不会是生病了吧？！ 苏暖还来不及寻找答案，所有的问题都因为那个突如其来，极具侵略性的吻而烟消云散了。 第七十五章 匆匆那年（二） 吻平息，可苏暖的气息依然紊乱，脸颊绯红。 “苏暖，你该死的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赵川抵上她的额头，可语气早已经没有刚才的暴躁，反而有一丝让苏暖心酸的温柔。 苏暖垂着眸，脸颊那依然没有褪去的绯红让他的心逐渐变得柔软。 “赵川，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都不要再提了，我也不愿意去想了！” “苏暖……” 为什么她到现在仍然不愿意相信他，仍然不愿意相信他可以帮她挡风遮雨。她明知dào ，他是那样害pà 她因为他而受委屈，一丝一毫也不可以。 “赵川，这次，我不会再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拱手相让了！再也不会！” 修长的指抚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苏暖忍不住泪眼婆挲。 赵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抱住。 “暖暖，相信我好吗？” 苏暖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轻轻闭上眼睛，感受那怀抱的温暖，那清新的味道格外熟悉。她不是不相信他，就是因为相信，所以笃定他为了她可以与全世界为敌，所以就更加不想看到他为难。 五年前，她不愿意看到他夹在她与至亲之间为难。五年后，他依然不想看到他夹在回忆与现实之间为难。 既然，那些事已经成为往事，何苦再自寻烦恼呢？ 对不起了，午钰，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手！ 午钰依然坐在那里，全身恍若被抽干了所有的力qì 。直到那双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依然不敢相信，原本已经垂手可得的幸福就因为自己出了一趟差而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男人的冷漠，狠绝，如同一把利剑，插进她心中最柔软的位置。 无法言语的痛让她的眸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骄傲，蒙上一层灰白。她以为，恨可以另他忘却，却偏偏事与愿违。 赵川停下车，转头，副驾驶座位上的女人已经歪着脑袋抵着车窗睡着了。她昨晚似乎刚刚值过夜班。 抬手，将垂在她脸侧的发丝拨到身后，静静的注视着那张侧脸。那线条一如记忆里那般清晰，柔和。她似乎谁的不太安稳，浓密的睫毛轻轻的抖动，不知dào 她的梦中有没有他！ 记忆又回到那个雨天，湘山，湖边。她依偎在他怀中，睡意沉沉。她的黑丝铺满他的腿，缠绕着他的心。那时，他已经他们将永远那样走下去。他甚至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让她跟着他吃太多苦。于是他更加拼命的学习，工作。 可是，他们却都无法摆脱命运的戏弄。 如同一场玩笑，让原本紧紧依靠在一起的两个人，最终分崩离析。可笑的是，连一个理由她都没有留下。 “暖暖……” 没有她的无数个夜里，他叫着这个名字，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茫然，无措。 如今，依然只有她，才可以让他冰冷的心渐渐温暖。她，就如同一道阳光，让他这个常年蜷缩在黑暗的灵魂，一旦抓住，就再也不想放手。 想到几个小时前与她并肩而立的男人，赵川的心泛起一丝醋意。虽然他相信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更相信他们之间这次偶然的遇见绝不像午钰说的那般不堪。他从两个人的眸子里都看到坦荡荡的清亮。 可是，那个男人毕竟曾经拥有过她。一想到这温柔曾经被那个男人拥有，赵川心中总会涌起酸意。 暖暖，这次，再也不会有分别。 常乐走进办公室，看见苏暖就嚷嚷：“说好的，你发了奖金请我喝茶的，怎么我就去趟厕所出来，你人就被掠跑了！” 苏暖无奈的笑，这次院里的先进个人的评比，苏暖榜上有名，而且又发了一笔数目客观的奖金。常乐便嚷嚷着苏暖请她喝茶，谁知dào 那天，她又叫上了如今与她暧昧不清的张骋飞。于是，便有了昨天那尴尬的一幕。 “还说呢，都是你提议的破地方，让我昨天那么尴尬！” “苏暖，他们昨天在那里是在谈判吗？”常乐好奇的问。昨天，赵川带着苏暖离开后，她看见午钰一个人在那里失神的坐了很久。 苏暖摇头，如今他和午钰的事情她从来不问，与其说不想问，不如说不敢问。 电话铃声骤响，苏暖拿出电话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但心底已经有某种预感在隐隐跳动。 “喂？” “苏暖！” 果不其然。 “有事吗？” “我想找你聊聊！”那声音有些疲惫。 “地方？” “还在上次我们见面的那家茶社！” 两个人同时挂下电话，苏暖重重的叹气，该来的始终躲不掉。于是又给赵川打了个电话，告sù 他，今晚她想回家一趟，所以不用他来接了。 赵川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同意了。 苏暖因为一起紧急的手术，下班时，已经晚上快九点了。因为一直在手术中，也没有办法给午钰说一声。想到两个人的约会，苏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隐隐作痛。 当她赶到那家茶社时，没想到，午钰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 “对不起，我迟到了！”苏暖道歉。 午钰冷笑，“你已经迟到了整整五年，可你一出现就要抢走别人的幸福！” 苏暖垂了眼眸沉默着，如今两个人连那些虚伪的含蓄温暖都省略了，一开口就剑拔弩张，硝烟弥漫。这让苏暖不免觉得头疼。 她自顾自的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下。 “这就是你要找我来的目的吗？”苏暖冷冷的问。她也想过，是不是应该温婉了情绪，请求对面这个女人的原谅。可是她们之间已经因为一个男人有太多的恩怨羁绊，已经没有什么原谅与不原谅了。 她们终究谁也无法原谅谁…… “你应该很清楚，我找你来的目的。” 苏暖从那双眼睛里，读出的已经不是傲气，而是满满的怨恨。 “午钰，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如果你想谈，那么你可以去找赵川！毕竟，他才是可以左右你我去留的人！” 苏暖不觉得有点好笑，两个人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斗的头破血流，两败俱伤。可，我们每一个人似乎都在为爱情而战，那是情感衍生出的本能。 “苏暖，你明明知dào 赵川的选择！”午钰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带着几分沙哑。 “那你来找我更没有任何意义了！”苏暖叹了口气，悠悠地说：“午钰，当年赵川的父母为什么会阻止我们在一起，你心知肚明，究竟我们谁抢了谁的幸福？！” 午钰的唇角连最后一丝讥讽的笑也消失殆尽，脸上徒留一片苍白。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已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说的清楚的。 “苏暖，把赵川还给我行吗？”沉默之后，她只能祈求。 苏暖的目光从那张苍白的脸上移开，从窗户望出去，正好能看到一轮弯月，月光皎洁。 “对不起……” 她无法割舍，那对她来说已如生命一般的男人。 隐忍的哽咽断断续续的传进苏暖的耳中，对面的那个女人卸下了高傲，哭的像孩子一样无助。 苏暖心口滞闷，站起身，转身准bèi 离开。 “苏暖！” 苏暖停下脚步，却不忍心回头看到那张憔悴的脸。 “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qì ！” 苏暖叹气，头又兀自疼起来，“我也一样！” 迈开步子，离开那个硝烟弥漫的战场，此刻，她只想回到那个温暖的怀中。 灯色下，高大的侧影有些模糊。那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垂着头，不知dào 在想什么。可苏暖，却从那模糊的侧影中读出了一丝寂寞，一丝不安。 她加快步子，像那个身影走去。 “怎么一个人站在楼下？” 赵川抬头，看见苏暖灿烂的笑容时，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 “等你！” 还没等苏暖回过神，就被拉近了一具温暖的怀中。他的心跳声是那样熟悉，可今天却有些紊乱，仿若，已不是从前那般气定神闲。 他在怕。 可是他在怕什么？ 赵川抱着那具娇小的身体突然兀自笑起来，笑声低沉，却是发自内心。 下午接到苏暖的电话，他已经猜到其中的原委。有些生气她对他隐瞒实情，可是，他又实在好奇，她到底会怎样处理。是不是还会像五年前那样一声不响逃的无影无踪。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慌。 他在怕。 怕她不会再回来！ 此刻，抱她在怀，触感真实，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来这么晚？” 苏暖抬眸，看着那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星光灿灿，格外美丽。 “很晚了吗？” 她看看表，已经快12点了。本来和午钰分别已经10点多了，自己又走了走，的确已经很晚了，难怪他会担心。 “晚上临时加了一台手术，所以晚了！”苏暖垂了眸，不想再说太多。以她以往的经验，再赵川面前，一个谎话不许三秒就会被揭穿。 果不其然，他笑起来，将她拥到身侧，“今天就不审问你了！回家！我悃了！” “哦！”苏暖跟在身后，轻拍胸口，一脸庆幸。 第七十六章 匆匆那年（三） 星期六休息时，苏暖回家了一趟。因为医院一直忙，所以离上次回家的日子已经隔了一段时间了。 母亲精心准bèi 了一桌子的饭菜，苏暖吃的认真，许久没有吃妈妈做的饭菜，还真是有些想念了。就连母亲一贯的唠叨声都变得悦耳动听了！ “妈，您放心吧，您肯定有女婿孝顺，有孙子气您！”对母亲的老生常谈，苏暖第一次没有不耐烦。她拥住母亲的肩膀，笑着安抚。 她明白母亲的忧虑和担心，自己也知dào ，她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在大多数的同龄人中间，已经是当妈妈的年龄了。可她却依然孤身一人。 不！差点忘记了，她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她身边已经站着一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了。可是，想到他们还要面对的艰难险阻，心中又不免有些低落。 “怎么了？是不是有好消息告sù 妈妈了？”看着女儿时晴时阴的脸，母亲大胆猜测。 苏暖的脸先是一阵绯红，然后又逐渐转白，“没有，妈，你瞎猜什么呀！” 母亲的脸绽放一抹暧昧的笑容，自己的女儿当然是自己的妈最了解。 “行，行，我不瞎猜！要是有男朋友了就赶紧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好了，好了，知dào 了！”苏暖翻着眼睛，回避母亲的逼问。她不知dào 应该不应该把她和赵川的事情告sù 母亲，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 “午钰昨天来找我了！”季永河看着坐在对面那个兀自喝茶的男人，忍不住开口。 昨天，那个在他面前哭的可怜的脸顷刻出现在眼前。她拼命求他帮帮她。可是，季永河却实在想不出自己可以帮她什么！赵川的性格他们都很清楚，只有在对着苏暖时，那颗冷漠的心才能化成一汪春水。 最后，无奈之下，他还是答yīng 替她说几句话。只是，他不能保证有什么样的结果。 赵川看着窗外冷笑，“你是要和我绝交？” 季永河一滴冷汗顺着脸侧流下来，“至于嘛！我也没说什么！” 因为一个女人，就要和他绝交？！ “你知dào 的，至于！”赵川回眸，看着对面与自己相交多年的朋友，目光坚定而认真。 季永河吞下了所有已经准bèi 好，并且反复练习的说辞，苦笑摇头，“苏姑娘也不知dào 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平时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遇上她，就一直犯浑呢！” 这是不是犯浑？赵川不知dào ，只觉得自己心中的那片空白，只有苏暖可以填补。这些年来，不是不想忘。而是，真的，忘不了！即使努力，也不行…… “那你父母那边说了吗？” “还没！”赵川回答。 “他们还会反对吗？” “反对与赞成，如今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坚持要与苏暖在一起的心绝对不会改变。五年前，他们反对不了。五年后，他们的反对只会是徒劳。 季永河轻声叹气，此刻对面的男人为了那个女人，已经甘愿与全世界为敌。午钰，你还是趁早放手吧！ 遥望窗外，已是华灯初上。街边路人行色匆匆，人群中，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随着那身影的慢慢靠近，赵川的唇角挑起温柔的笑意，清凉淡漠的眸，溢满温柔。 季永河抬头，看见赵川的样子，这五年来，他已经快要忘记了赵川笑起来的样子。 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果然是苏暖。 她就站在窗外不远的地方，穿过人来人往的人群，看着赵川笑。轻眨眼睛，调皮的吐舌，然后用纤细的手指将那张好kàn 的脸扯成不可思议的形状，直到赵川轻笑出声。 赵川看着那个站在街边冲他耍宝的女人，笑的不可自抑。直到看到他眼角眉梢盈满笑意，苏暖才停下来。 他冲她招招手，等着她走进来。 “你好，老季！”苏暖轻轻摆手，冲着季永河打招呼。 还没等季永河回应，赵川将苏暖一把拉在身边的椅子上。 “怎么去了那么久？” 赵川抬手，倒了一杯茶，递给苏暖。 “回家听我妈唠叨，足足训了我一个下午！”苏暖着急的喝了一口，烫的吐了舌头，茶香让她新生满足。抬眸，正好与赵川盛满笑意的眸子交汇。 “你不是不喜欢喝头采茶么？总是说这茶香太稚嫩！”苏暖学着赵川的语调。 “他这五年来可是都喝这个茶！”季永河冲着苏暖一脸暧昧的笑意。 苏暖知dào ，那是因为她喜欢，所以，他从来不曾忘记。 心头，曾经的苦涩逐渐被甜淹没。 这样的感觉，真的好极了。 苏暖伸出手，悄悄的握住了赵川随意搭在腿上的手。十指交握，一股心酸突然涌上心头，原以为，这一生，她再也握不到这只温暖的手。 “回去，你妈都唠叨你什么了？” 对苏暖的母亲，赵川记忆深刻。那时，他发疯一样四处寻找苏暖，苏暖的母亲告sù 他，苏暖已经出国留学了。他不愿意相信，他只是照顾父亲短短的两个月，她居然以这样快的速度去了国外。 当他不顾一切发疯一般撞入她的家，她的卧室，那间满是女孩子气息的房间已经是一片寂寥。 大床上，两只毛绒熊倒在一边，梳妆台上空无一物。 赵川惊呆了，他知dào ，苏暖的母亲没有骗他。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孩真的离开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正当他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qì 一般，浑身发软时，苏暖的母亲递上一杯水。 “你就是赵川吧？” 赵川茫然的点头。 “我听暖暖的爸爸提起过你！”苏暖的母亲带着笑容，“既然，你们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就放开彼此吧！对于你爸爸病倒的事情，我替我的女儿对你们家说声对不起！” 那天，赵川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苏暖家的。只记得苏暖母亲送他出门时的嘱托，“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情是走不长远的，听你父母的话，忘记吧！” 赵川不知dào 苏暖的母亲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说出那些话的，只是觉得没有苏暖，他的世界已经轰然崩塌。 苏暖皱皱鼻子，“老生常谈，没什么好说的！” 她下意识的回避，她总不能告sù 赵川，她的母亲正在对她进行精神上的逼婚。 “不会是催你结婚吧！” 季永河一语击中，苏暖垂了眸，红了脸。 “我说你们两个，还不打算结婚吗？”季永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赵川的沉默让苏暖多少有些不安，结婚，她没有敢想过。可是，如今，她不明白赵川在做怎样的盘算。 “明天下班，我带你回家！” “啊？” “见我爸妈！” “咣当”！苏暖手中的茶杯掉在桌子上，茶水溢出，流过白皙的手背，一片紫红。 “有没有烫着？” 赵川拉过那只手，仔细查看。 “没事！” 苏暖抽出手，悄悄藏在身后。 “明天，我值夜班！” “星期天值什么夜班？”赵川的眸光沉了沉。 “嗯，我们哪有什么星期天啊！”苏暖尴尬的笑起来。 赵川垂眸，不再说话。 和赵川与季永河分开回家时，两个人一路沉默。苏暖知dào ，他在生气，却不知dào 他的气从何而来。 “赵川?” 苏暖握住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赵川转头，正好从车窗外照进来的光束中，看到她讨好的笑容。心里顿时一片柔软。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应：“嗯？” 听出他语气已经少有缓和，苏暖才松了口气。 “你在生气吗？” “有点！” “为什么？” 苏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赵川一直缄默着。这和从前的他不太一样，那时，不管她怎样惹他生气，他都据实以告，从不会有所隐瞒。 沉默许久，赵川才悠悠地说：“暖暖，你到底在怕什么？” 苏暖唇角讨好的笑意逐渐消失，脸在昏暗狭小的空间逐渐变得苍白。 她在怕什么？ ——苏暖，阿姨给你跪下了，求求你离开赵川吧！ 苏暖的心片刻抽痛，脑海中零星拼凑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那位老人，佝偻着背脊，跪在她面前。 她怕，自己所有的骄傲都人砰然粉碎。 苏暖瞄了办公室墙壁上的钟表，晚上八点了。 常乐走进办公室正好kàn 见苏暖趴在桌子上，将头埋在手臂中间，一副鸵鸟的样子。 “你怎么还不下班啊？” 苏暖抬起头，眉眼间是摸不去的无奈与疲惫。 “我起码得呆到凌晨！” “为什么啊？” 苏暖端起被子喝了口水，“赵川让我今天下班去见他的父母……” “你不会不想去，所以骗他值夜班吧！”常乐猜测。 看着苏暖点头，常乐笑了起来：“你没事吧你！不想去就不去，还撒个慌干什么啊！” 苏暖苦笑，常乐哪里明白她的担心。 “你们俩要结婚，终会见父母的，你能逃到什么时候？” “能逃一天是一天吧！”苏暖叹气！ 想起曾经的那一幕，苏暖心中发颤，生怕那一幕又会重演。而她现在，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qì 赵川了。 第七十七章 匆匆那年（四） 也许刻意被忽略的现实，突然间出现在眼前，令苏暖觉得心惊胆战。 电话骤响，苏暖慌张的从口袋摸出电话，慌乱中，电话掉在地上。明暗交替的屏幕上，赵川的名字赫然醒目。 “喂？”苏暖拾起电话，呼吸急促。 “还不出来？”那熟悉的声音从彼端传来。 “啊？”苏暖张着嘴，一脸迷茫。 电话那边，赵川缄默了所有气息，只剩下街边传来的吵杂声。 “苏暖，你还要装下去么？我在医院门口，出来！” 电话猛然间挂断，苏暖怔立片刻，才恍然原来自己的小聪明早已经被看穿。 临出门时，常乐一脸戏虐，轻拍她的肩膀，摇头晃脑的说：“你和那样的男人斗，只会一败涂地！不如照他说的做，他会很乐意看到你对他的信任。” 信任…… 她一直都很信任他，就是因为信任，才不想看到他为了她为难。他的执着，他的倔强，他的疯狂，有谁能比她更了解？！ 苏暖叹气，也许常乐说的对，不如就照他说的做好了。 走出门口，他果然就站在那里，深邃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的身影。苏暖顿了顿脚步，还是向他走了过去。 “等很久了？”苏暖笑了笑。 赵川沉默着，注视着她的目光有着她陌生的犀利，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上车吧！”她转身拉开车门，看她老实的坐进车里，自己才绕过车头，上了车。 压抑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内流动。苏暖下意识觑了赵川好几眼，他却依然沉默着。 “那个，对不起……” 赵川浑身一震，和她在一起那么久，每次吵架，她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道过歉，因为她总是有一千个理由让他服软。 “如果我不打电话过来，你准bèi 几点回家？” “我自己也不知dào ，估计凌晨吧！”苏暖搔搔头发，老实交代。 “凌晨？苏暖，你可真行！”赵川挑起一抹冷笑。 “赵川……” 又是那样软糯的声音，有点无赖，又点任性，可赵川居然发xiàn ，自己的心已是一片柔软，对这样苏暖，是那样怀念。顿时，原本心中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好好说话！” 虽然语气依然严肃，可苏暖却发xiàn ，他的唇角已经有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是！”苏暖扬手敬了个礼，眨眨眼睛，眸子里全是调皮的笑意。 “赵川，我害pà 见你的父母……” “因为内疚？” 赵川打断苏暖的话，可他并不知dào 的是，原因不止内疚这样简单。 “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 悲伤的气息突然将身边的女人笼罩，赵川猛然醒悟，“你妈妈转告给我的那句话，是你说的吧？” 苏暖垂了眸，算是默认了。当时她匆匆离开，只是让母亲转告了那些话，又叮嘱母亲，别说是她说的。她想，也许恨可以让他更快忘掉她。 那句话源自午钰，起初，她顽强的与命运抗争。却依然没有逃过命运的捉弄。 赵川踩了刹车，将车停在一处无人的路边。车子停稳后，他才转身，将她搂进怀中。 “可以不可以不要在逃避？可以不可以相信我一次，把你的未来交给我？” 泪，突然间不能自已的涌出眼眶，越来越多，让她措手不及。 她在他怀中用力点头，“赵川，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赵川笑起来，黑眸璀璨如暗夜里的繁星，“我以为你在大三那年，你就已经同意了！” 苏暖微微一怔，随即又笑起来，笑中带着泪，酸痛了赵川的心。 “赵总，午小姐来了！” 赵川听到秘书的内线，眉头微微蹙起。“请她进来吧！” 门打开，午钰站在门口，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了一脸憔悴。 “赵川……”什么时候开始，她进他的办公室居然也要通过秘书的通报了。刚才她进来时，他的秘书Lily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如锋芒刺痛她的心。 “有事吗？” 赵川放下笔，捏了捏鼻梁，睁开眼睛，看着办公桌前的女人。 “我想看看你！” 赵川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桌面上的文件，拿起笔的同时，冷漠的开口：“人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那个憔悴的身影慌了慌，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扯出一丝笑容。 “川子，我们在一起五年，你就对我这样狠心？！” 她不愿意相信，却又不能不相信。 “午钰，我说过，你以后若有事找我，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不要你为我赴汤蹈火，我只要你别和我分手！我不会在意苏暖的存zài ，真的不介yì ！” “可是，我介yì ！”赵川垂了眸，目光移在办公桌前的那张照片上，那女人看着他笑容嫣然。那是她挑选了好久，才选出来的一张照片。 ——就这张了，这张眼神够犀利，天天监视着你工作！ 可是她给他的确是一张有着如花笑颜的照片，那带着几分稚气的虎牙。这张笑脸是他心中眷恋不已的阳光。 “午钰，你应该知dào ，苏暖在我心中的份量！” 他轻笑，温柔的笑容却带着残忍。因为她知dào ，那样的笑容，从来就不是属于她的。 “叔叔阿姨怎么办？”他们已经知dào 了赵川和她取消了婚礼，但是还不知dào 原因。 “婚姻是我自己的事情！” 婚姻，他的意思是，他要和苏暖结婚？！ “叔叔阿姨不会同意你娶苏暖的！”午钰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的痛哭，她用五年小心呵护的感情，小心呵护的人，却还是不及当初一声不响离开，背叛他的人来得重yào 。 “同不同意也与你无关！”赵川眯起眼睛，沉声呵斥。 午钰怒气反笑：“苏暖那个蠢货，她以为她还能像以前做那些事情讨你父母的欢心吗？她根本就是个笨蛋！” 赵川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你不知dào 吧！当年，苏暖天天去你家做午饭，伺候你爸妈！可是他们根本就领情，把她做的饭菜全倒了！结果，被苏暖那个蠢货发xiàn 了！” 既然如此，大家不如鱼死网破，都不要好过！ 赵川呆住了！那段时间，苏暖还在医院实习，从医院到那栋小屋，给他的父母做饭？他居然从来都不知dào ！可是他的父母却不领情，把她做的饭菜全部倒掉了，结果被她发xiàn ，才有了后来的争吵。那时他只听母亲一个人的话，从来就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要和父亲吵架。 那时的她，应该很无助吧？她总是那样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可那颗心其实脆弱又敏感。 苏暖…… 赵川的心被揪的生疼，他按下内线：“Lily，下午的行程帮我取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赵川急匆匆的往办公室外面走，却被午钰拦住了去路，“你要去哪？” “让开！” “是去找苏暖吗？赵川，你别做梦了，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 ——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 脑海中，曾经的事情前因后果突然明了起来！那时，午钰总是出现在他的家里。那时，父母是因为他为苏暖放qì 了出国留学的机会而怨恨苏暖，才阻止他们在一起。可是，父母又怎么会知dào ？这么多年来，这个问题有时浮现在脑海，可是因为没有答案渐渐已被他忽略，没想到…… “当初，是你告sù 我爸妈，我为了苏暖放qì 留学的是吗？” 午钰微怔，恐惧袭上心头，连单薄的身体也微微颤抖着。“赵川……” 他恨她，她从他眼中读出了那令她痛不欲生的怨恨。 “是你，一直在我父母面前挑拨离间的是吗？！” 面对赵川的逼问，午钰节节后退，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午钰，我曾经当你是知己……” “我不想当你的知己，我想做你的女人，你的妻子！我爱了你那么多年，守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等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我到底哪里不如苏暖？赵川，为什么？！” 一再的执着，最后终归伤人伤己。爱情无法勉强，可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愿意放qì 。 “你哪里都不如她！” 有些人，说不出她哪里好，可是就会让你刻骨铭心。心中那片空洞，只有她能填补。 “赵川，别走，求求你！别离开我……”午钰撞进那具坚硬的怀抱，手臂紧紧的缠住他的腰身，在他怀中哽咽。 “放手！别让我更加恨你！” 午钰怔立，哽咽声猛然停止。 是的，他恨她！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如今看他的目光连冷淡都没有了。 目送他高大的身影闪出门口，脚步急促。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人。静的令她害pà …… 止不住的颤抖，她终于还是留不住那个男人。这些她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却终究还是迎来了这一天！ 赵川，你为何这样狠绝？！ 这个世界，难道只有苏暖会伤心，会流泪吗？难道，她就不会吗？！ 第七十八章 匆匆那年（五） 赵川推掉了下午的一切工作，开车往长冈医院去，虽然知dào 这个时间去，他并不一定会见到苏暖，可是，他已经迫不及待。 清风带着一丝土气从打开的车窗吹进来，搅着沙尘，让赵川的眼睛酸涩。 走到产科门前，赵川被一位小护士拦下了。 “喂，家属，还没到探视时间！” “我找苏医生！”赵川漆黑的眸子有着迫不及待的心切。 “苏医生？苏医生上产房了！”小护士依旧拦着门，依旧没有放行的意思，估计是把他当成了来走后门的家属。 赵川被拦在产科外，焦急的来回踱步，最后索性抽出一支烟，刚想点上，又看到楼道里禁烟的标志，最后只能烦躁的将那支烟扔进垃圾桶。 等待的时间漫长，难熬！他之所以这样迫不及待，是因为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不爱了。可是，再见之后，终究是放不下的。苏暖，除了是他的阳光，他的慰籍，更是他青春时代最好年华的回忆。 那个人已经深植在内心的深处，想要剔除，必要经过一场撕心裂肺的疼痛。 “赵川？”苏暖的声音从遮住半张脸的口罩里传来，闷闷的，让赵川的心口也闷闷的作痛。 她怔立在原地，用惊异的目光一遍一遍的看着他，因为实在不相信，他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她的科室门口。 还没等她从惊愕中回神，他已经脚步急切的奔向她，在她还是迷迷瞪瞪的时候，她已经被拉进一具坚硬却温暖的怀抱。 那熟悉的气息，忽然间就洗去了她一身的疲惫。 和苏暖一起从产房出来的医生护士，看到突然拥bào 在一起的男女，各个面面相觑，不知dào 该如何反应，最后只能一个个安静走开。 这个拥bào 来的太突然，而此时的苏暖已经深陷在这样火热的气息了，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跟在她身后的那些小护士，更忘记了，自己的手术服上，还有上一个产妇的羊水。 “赵川，发生什么事情了？”苏暖是那样了解他，他一向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控zhì 的很好，只是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这样失控，这样不顾一切的拥bào 她。苏暖甚至感觉到了那个高大坚硬的身躯此时正在微微颤抖。 赵川依旧沉默着，只是将两只手臂收的更紧了些。苏暖觉得有些难受，可是却不愿意出声，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个男人再也不会离开她了。 思及此，苏暖的心中生出了几分安定。 “傻瓜！你究竟做了多少我不知dào 的傻事？”他的声音低沉如深潭中的水。 苏暖恍然，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她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才淡笑着说：“你说什么呢？！”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片刻，谁也不愿意先离开。 “苏暖，你真是个大傻瓜！” 苏暖轻笑，眼眶微红，“你也一样！” 赵川又一次将她拥进怀中，直到办公室传来一声叫喊，“苏医生，13床开三指了！” 苏暖离开赵川的怀抱，转头应了一声，“知dào 了”！又转过头看了看赵川。 “你去吧，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你先回去吧，一会儿下班，我自己回去！”苏暖一边说，一边拿出口罩重新戴上。 “我等你！” 看着他执拗的目光，苏暖笑起来，“知dào 啦！”说完，就急匆匆的转身离开。 穿过那层透明的玻璃门，苏暖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 他依然站在门的另一边，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用另一只手向站在原地的她摆了摆，然后转身离开。 苏暖走出医院，今天空气质量很好，没有霾，天的尽头可以看到一丝湛蓝。连拂面而来的风，都带着格外清新的花草的香气。 苏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大步朝着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越野车走过去。 她打开车门，在那双漆黑的眸子的注视下，上了车。 赵川笑着，抬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顶，然后发动了引擎。 “今晚去我家吧！” 车子刚刚缓慢的没入车流中，赵川开口说。他语气轻松，没有一丝一样。可是却揪疼了苏暖的心。 苏暖的双手又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微微的颤抖。直到一只大手覆盖在她冰冷的双手上，温暖熟悉的气息让她紧绷的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 “好！”她扬起笑脸，将一切担心与慌恐都藏在笑容背后。 一路上，苏暖都沉默着，看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街景，说不出心中的滋味。也许该面对的，始终无法逃避。 这么多年，苏暖无数次幻想过也赵川的重逢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与这对老人再次面对面。 赵川的父母沉默的与苏暖面对面的坐着。苏暖垂着眸子，冰冷的手交握在身前。 “爸，妈，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赵川的父亲抬头，或许是常年卧病在床，或许是看着她是苏伟的女儿的份上，目光中已经没有当年的厌恶。但，却依然冰冷的让苏暖不自觉的想要颤抖。 “午钰呢？”赵川的父亲问。 “我们已经分手了！” “川子，你怎么能就这样抛弃钰儿，她跟着你在美国吃了那么多的苦，可是你现在居然要当陈世美？！” 陈世美？苏暖心头一颤，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 “妈，苏暖跟我吃过的苦你们又看到过吗？为什么你们独独不能接受苏暖！”赵川站起身，“五年前，我已经说过，我和苏暖要结婚，谁的拦不住！” 苏暖猛然抬眸，结婚？！ 她还没有从那两个字中回过神，手腕已经被赵川拉起，他大步朝门口走去。苏暖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小跑，身后只传来赵川母亲啜泣的声音。 “赵川……” 当他听到紧跟在他身后的女人，微弱的叫声，才停下了脚步。转身，苏暖便撞进了他的怀中，丝毫不费力qì 。 “对不起……” 苏暖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若是五年前，她一定会因为自尊而负气离开，而现在，他的怀抱就是最好的避风港。 苏暖在他怀中用力摇头，“不用说对不起！真的不用！”她努力平复那挫败绝望的情绪，可是，赵川还是听出了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他知dào ，此刻的她一定又红了眼圈，咬着唇努力抑制哭泣声的样子，让他恨透了自己。 “你没有错，你的父母更没有错，我不怪他们，更不怪你！”错的，只是命运的安排。让他们之间有了太多误会，太多的阴差阳错。 但是，她，无怨，无悔。 时到今日，她依然觉得，能够遇到他，和他纠缠一生。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苏暖，再也不会有人改变我的决定！” “他们是你的父母，我希望他们能喜欢我！”苏暖微笑，“我可以努力！” 赵川有片刻失神在这样美好的笑容里，“你的努力难道还不够吗！” 苏暖胸口滞闷，恍若多年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压抑的难受。 “显然不够，我可以再努力一些！” “傻瓜！” 赵川在她的身后红了眼圈，微微颤抖的唇泄漏了所有的情绪。 第二天，苏暖与赵川在妇产科门口拥bào 的场面已经在长冈医院疯传。苏暖早上一进办公室，就遭到了一群八卦小护士的围追堵截。常乐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而中午，常乐还在产房，所以只有苏暖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刚刚坐下，张骋飞就走了过来。 “一起坐？” 苏暖下意识的四周看了看，然后又看着张骋飞点了点头。 张骋飞与苏暖面对面的坐着，苏暖突然觉得气氛怪异，不少来来往往的同事，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有事？”苏暖口齿不清的问。 “你，和他在一起了？” 苏暖夹菜的手一滞，然后又点了点头。 张骋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是你一直希望的，那我只能说恭喜你！” “谢谢！” 说完之后，又是一片沉默与安静。 “你，和常乐在一起了？” 其实上次三个人一起喝茶，他本来就想告sù 她这件事的，谁知dào 却遇到了赵川，又和午钰有了冲突，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放在了心里。 “嗯！”张骋飞垂眸点头。 苏暖扬起了笑容，那笑容刺伤了张骋飞的心，那笑容里是真心的祝福与开心，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恭喜你们啊！”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扬高了！ 张骋飞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今天你妈妈已经给我连电话打听你的情况了！” 妈妈？苏暖心中一惊，原来自己的母亲对张骋飞还惦记着呢！母亲也在长冈医院工作，想要打听她的情况问谁不好？可她却偏偏找了张骋飞，分明是想知dào 张骋飞现在对她的态度。母亲居然还想着让他们破镜重圆。 苏暖不由的一笑，“你没出卖我吧？” “我是很想，可还是不太忍心。” 张骋飞无奈的笑容，可苏暖却因为这样的笑容稍稍松了口气。 “谢谢你啦！骋飞！” 那一声骋飞突然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时的她也总是这样叫他，声音软糯温柔。也是这样和他道谢谢，她对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客气。客气的令他心伤。 第七十九章 我是真的爱你（一） “从此为爱受委屈，不能再躲避，于是你成为我生命之中最美的记忆，甜蜜的言语，怎么说也说不腻，我的世界已经被你完全占据，我想我是真的爱你……” 清晨，苏暖从那个温暖的怀中醒来。修长的指描绘那熟悉的轮廓，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苏暖轻声叹气，如果这样安静的生活可以一直延续下去该有多好！ “怎么了？”对面的男人悠悠转醒，眯着眼睛，漆黑的眸子依然睡意朦胧。 苏暖露出笑容，“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灵啊！”她知dào ，他一定是听到了她的轻叹。 赵川在那饱满的额上印上一个吻，挑起的唇角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是细心而敏感的。 她每一次蹙眉，每一次沉思，每一次因为紧张而冰冷的手，他都在意，都明白。除了他，还能有谁了解她的敏感，她那经常被掩藏在灿烂笑容背后的脆弱。 “赵川，我想喝豆浆！”苏暖钻进他的肩窝，紧贴着他温热的皮肤。 “那你再睡会儿，好了叫你！”赵川起身，穿上衣服出门。 苏暖躺在床上，失去了身边那个温暖的怀抱，也没有任何睡意了。睁着眼睛怔怔的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 突然间，眼睛就酸涩起来了…… 厨房里又传来豆浆机的轰鸣声，苏暖披着衣服，睡眼朦胧的走下楼，依靠在厨房墙边静静的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恍如隔世。 赵川回头，看见苏暖正瞪着眼睛怔怔的看着他，他向苏暖招招手，她默契的走上前，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他。 当他温热的体温透过轻薄的衣衫传到她的脸侧时，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刚刚吃完早饭，难得的休息日，苏暖正在和赵川商量今天要去哪里，赵川看着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说：“不如，今天去你家吧！” “我家？！”苏暖怔立，脸上浮现出异样的苍白。 “怎么了？我家去过，不是得去你家了吗？”赵川轻蹙眉头，她脸上的苍白让他的心微微刺痛。 苏暖沉默，上次和他父母匆匆的那一次见面，她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最后又是不欢而散。如今，她只想和他一起，做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苏暖，你究竟有没有信任过我？”赵川薄唇轻启，语气里有着冷淡的失望。 苏暖苦笑：“我怎么会不信任你！” 满室的都是令人压抑的沉默，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僵硬起来。 门铃突然急促的响起来，正陷在忧伤和沉默中的苏暖被吓了一跳。 “苏阿姨？” 苏暖惊恐的转头，母亲就站在门外，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妈！”她慌张的站起来，碰到了身后的椅子，椅子倒地，一声巨响。苏暖的心也随着那声巨响轻轻颤抖。 “阿姨，您请进！”赵川闪开门口，让苏暖的母亲进来。 苏暖的母亲看着赵川，“不用了，我是来找我的女儿！”然后，犀利的目光又看向苏暖，“这就是你说的和同事一起住？” 苏暖哑口无言，只是沉了清亮的眸，呆呆的站在原地。 “阿姨！您先进来吧！我正在和苏暖说今天要去拜访您和叔叔！” 苏暖的母亲依旧固执的站在门口，她知dào ，今天母亲是不会走进这扇门的。 她抬眸，赵川正好kàn 过来，同样沉静的眸子，让她看不出情绪。她只有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拜访不必了。不知dào 你的父母对你们恋爱有什么意见？” 苏暖怔立，显然母亲是什么都知dào 的！究竟是谁说的？如果是张骋飞，他又怎么会知dào 赵川的家人根本就不接受她。 “阿姨，我要娶苏暖！”他坚定的说出这句话。苏暖原本就柔软的心还是狠狠的疼了一下。 苏暖的母亲看着赵川，赵川不回避，迎上那审视的目光，坚定不移。 沉默片刻，苏暖的母亲才看向苏暖：“还不跟我走！” 苏暖慌忙点头，“那个，我先和我妈回去一趟……” “我陪你一起！” 赵川转身去拿车钥匙，却被苏暖拦住：“相信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吐露坚定。赵川紧紧的握住她抓着他手臂的手，不是不相信，而是再也承shòu不起一丝意wài 。 “我胆小，别再吓我！”赵川垂眸。 苏暖冲他又一次露出灿烂的笑容，轻轻放开他的手，转身和母亲一起离开。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苏暖回眸，却只看见赵川依然怔立在原地的背影，她第一次觉得，那个背影是那样孤独而忧伤。 等我回来！ 苏暖跟着母亲走下楼，母亲不言不语，反而让苏暖心里没底。要知dào 一个总是像火箭一样一点就升天的人，现在突然沉默下来，反而让人心里更不着边际。这种无知让苏暖的心里有些慌乱。 “妈！” 刚一进家门，苏暖就再也忍不住了！ “说吧，你和那个男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你在大学时候好的那个男孩吧？” 苏暖轻轻点头。 “你们已经分开这么久了，都已经有了各自的生活，为什么现在又要在一起？你是为了他才和骋飞分手的吧？而他的，他也有谈婚论嫁的女朋友了吧！为什么你们非要将彼此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又搅的一团乱呢！”母亲急促的喘着气，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苏暖觉得措手不及，因为她一直没有想明白，该怎样和自己的家人解释这段深入骨髓的爱。 “妈……”苏暖蠕动嘴唇，却依然没有头绪。 “那个女孩今天一大早就出现在我们家门口，一脸憔悴，你们之间相爱没有错，可是为什么要以这么多人的幸福为代价！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妈！难道我牺牲我自己的幸福，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让别人快乐才是对的吗？” 母亲哑口无言，作为母亲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不幸福，可是又不想纵容自己的孩子将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妈！我和他分开的这五年，我生不如死，我不想再回到那样的生活了！” 生不如死？！ 苏暖的母亲浑身一震，想到五年前，女儿红着眼圈离开时，在机场里一步三回头，期盼的目光不住的看向远处，最后眸中的期望一点点被熄灭，直到绝望。原来，那时的女儿一直在等那个男孩。明知dào ，他不会来，却心存希望。 在国外的那三年里，苏暖几乎不怎么给家里打电话，她害pà 每次面对电话时，会抑制不了心中的渴望而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后来，苏暖在自己许久不用的邮箱里发xiàn 了一封邮件，上边写着赵川去美国了，重yào 的是，他是和午钰一起去的。 从那天起，苏暖心中连最后一丝冀盼都被连根拔起。 “暖暖，那他的家人呢？能接受你吗？” 母亲的语气终于软下几分，可是却依然担心她与赵川在一起会有阻碍。 他的父母，自始至终都是一道苏暖跨不过去的坎。时隔多年，即使赵川现在已经有所成就，他们依然在意他曾经为她放qì 的那个机会。 “妈妈，这次不管他的家人愿意不愿意接受我，我都不会再退缩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离开，是无私的爱与成全。如今，当自己一天一天长大，才知dào 当初的自己是多么自私，所以他恨她。恨她连一句话都没有就判了他死刑，而他，是抱着一颗与他赴汤蹈火的心在爱她。 母亲走上前，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女儿，泪眼婆挲，为女儿为爱受的伤害和苦痛心疼不已。 “我们家的暖暖这样好，他们怎么可以不喜欢？！” “妈……”苏暖倚靠在母亲肩头哽咽出声，母亲一下下的拍着苏暖的消瘦的背，安抚自己疲惫的孩子。 苏暖从家里离开时已经晚上10点多了，因为要等父亲回来。母亲说，早上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女孩，哭的可怜。说自己是赵川的未婚妻，一说起赵川，母亲当时心头一颤，而父亲更是沉下了脸。 苏暖只好等父亲回来解释了清楚，才从家里离开。父亲自始至终都蹙着眉，直到最后也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父亲或许知dào ，即使他的反对也组织不了她要与那个男人在一起的决心。 本来，母亲说什么也不肯让苏暖在住赵川那里。说什么婚还没结就住在一起被人笑话，可是苏暖却坚持，她说，她不回去的话，那个男人一定会坐立不安的。 母亲无奈，仍在一句“女大不中留”，看着她离开了家。 苏暖想父亲与母亲终究是不愿意看着她伤心的，只要她开心，他们便愿意放下心结。 初夏夜晚的风依然有丝凉意，苏暖抬头，今晚的夜很美，月明星晰。如今的A市，已经很难得还会有这样好的天气了。 苏暖抱紧手臂，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又狠狠的吐出，阴郁的心也逐渐晴朗。她勾起唇角，加快了脚步，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躲进那个温暖的怀抱了。 第八十章 我是真的爱你（二） 苏暖在那熟悉的门前站定，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她握着钥匙的手僵硬了几秒钟，又觉得自己这样没有由来的慌乱实在很好笑。 她轻笑出声，楼道那敏感的声控灯也随着那清脆的笑声亮起。趁着光亮，苏暖迅速的将钥匙插进匙孔，轻轻的转动，他们之间不会再有隔阂。 室内一片漆黑，黑暗中，微弱的一点光亮忽明忽暗。黑蓝色的烟雾，在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亮光下，缓缓流动。 苏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那点微弱的光迅速的在黑暗中消失。还没等她回过神，已经跌进一具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那高大的身躯，轻轻颤抖。他的胸口极速的欺负。 “赵……” 他的唇在黑暗中精确的找到那丝向往已久的甘甜，带着激动，他温柔，他肆虐，他霸道，苏暖很快的迷失在这唇齿相依的甜蜜中。 在她离开之后，他一直忐忑不安，甚至有点后悔让独自跟着她母亲离开。真怕，她就那样一去不再复返。像五年前那样，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或许年纪大了，他发xiàn 自己再也经不起那样的失去，即使想想都觉得浑身冷的要命。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丝另苏暖心醉的性感。 “嗯？” 苏暖迷蒙着双眼，只有那双眸子，透着清亮。 他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那笑声越来越大，逐渐拉回苏暖沉溺的心神。 “笑什么呀？”苏暖娇嗔，依偎在赵川的怀中。 “我担心了整整一天！”他收紧手臂，仿佛有一丝懈怠，怀中的女人就会消失不见。“我以为你妈肯定不让你回来了！”或者，她又会躲到一个他找寻不到的地方，将他彻底抛弃。 “是呀！可是我表决心，不怕牺牲，不怕翻脸，最后刀架在脖子上，我也淡然一笑！” “就你？我可不相信！”赵川嗤笑。 苏暖红了脸，想起曾经两人还在一起时，有次苏暖生病去打针。护士扎了几次都找不到血管，生生把她扎的嚎啕大哭。 那是她第一次见赵川和人红了脸，梗着脖子冲那小护士嚷嚷。最后小护士也急了，红着眼圈说，你那么能你来给她扎呀。 为了缓和气氛，苏暖流着眼泪喊道：我以后肯定不入党，我没有共产党员不怕疼，不怕死的精神。碰上敌人的酷刑，我肯定得当叛徒。 “你就好好笑我吧！”苏暖跳起来，掐着赵川的脖子不肯松手。 经lì 过坎坷的爱情总会将两个相爱的人紧紧的拉在一起，他们之间不但有了爱情，还有了一起度过难关的共同目标。 “暖暖……”他望着她，即使满室黑暗，她也能独处他眼底那醉人的温柔。 苏暖心中激动，踮起脚，主动送上自己柔软的唇。 赵川低沉的笑声从两人纠缠的舌中溢出，他弯腰，将怀中的女人抱起，大步朝着卧室走去。 夜已深沉，即使经lì 了欲望的洗礼，身体已经是极致的倦，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反复想着母亲的话。 母亲口中说的那个女人，一定是午钰吧！即使苏暖知dào ，她不会轻易放手，可是却从没想过，她会做这件事情。心中对午钰有些怨，可是细想之下，她又有什么资格怨恨，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怜惜。 “唉——”一声叹气在黑暗寂静的夜里是那样清晰。 “怎么了？”身边的男人将她搂紧，低声在她耳边问。原来，他也醒着。 “你在想什么？”突然间很想知dào ，他在每个漆黑无眠的夜里都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妈妈怎么会知dào 你住在我这里，又怎么会知dào 我的地址。”苏暖的沉默，让他知dào ，他们正在思考的是同一个问题，“你没问问你妈么？” 苏暖摇了摇头说：“没有！” 赵川半撑起身体，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暖，苏暖垂眸慌张逃避。 突然他低声笑起来：“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你学会对我撒谎了，谁知dào ，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黑暗中，苏暖红了脸颊，“谁和你撒谎了？！” “你知dào 是谁吧！其实，你一离开我就猜到是谁了！” “她也是因为爱你！” “爱？那就可以不择手段？！那不是爱，而是自私的占有！”赵川的声音逐渐失去了温度。 “赵川，别怪她，好吗？” “暖暖，五年前也是她使的手段吧？” 苏暖心口一滞，闭上酸涩的眼睛，“睡觉！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转过身，将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隐藏。 赵川也叹气，看着身边蜷缩的身影，如果，她可以不那么善良，那么他们之间是不是也就不会有那让人肝肠寸断的分离。 他也转过身，将那个娇小的女人纳入自己的怀中，固执的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吟：“暖暖，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丝委屈！” 再见到午钰时完全是在苏暖意料之外的，她就站在产科走廊的尽头，如果不是苏暖上厕所时看到她，不知dào 她会不会根本就不会出声。 午钰其实已经来过这里许多次，甚至站在医院的门前，看着她上了那辆熟悉的黑色的越野车。甚至看见他们在车里接吻。 午钰的心逐渐沉入海底，陷入万劫不复的黑暗。 苏暖环顾四周，午钰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目光空洞。她甚至不能确定，午驭究竟是不是在看她。那目光仿佛穿过她单薄的身体，去往不知名的某处。 “你还好吗？”苏暖走上前，轻声问她。 午钰收回目光，自嘲的笑了，看自己一脸憔悴与狼狈的模样，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却越来越美丽。 “苏暖，帮你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开心吗？” 苏暖垂眸轻叹，“你的幸福又何尝不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当年，若不是午钰的手段，她又怎么会与那个男人经lì 那么久的分别！ “我爱他那么久了！可你一出现就把他抢走！”午钰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因为愤nù 而凸起的眼珠带着愤恨。 “可爱情这种是哪里有先来后到？”苏暖温柔的笑，“午钰，放过自己，也放过我们，这样大家都会好过，何必两败俱伤？” “苏暖！我就是要两败俱伤，即使我死，我也要拉上你填命！” 苏暖还想开口再劝劝她，可午钰已经决然转身离开。看着她已经瘦的脱了形状的背影快速的消失在门口，那以往的骄傲已经看不见，苏暖竟为这样一个为爱痴狂的女人有些心痛。 晚上，下班时，赵川站在医院门口等苏暖。苏暖刚从医院出来，就被赵川一把拉住往停车场走去。 苏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赵川的眉眼，就已经被拉上了车。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暖气喘吁吁的问赵川，她直直的注视着他，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些蛛丝马迹，奈何，如今的赵川已经修liàn 的如火纯青。 赵川回头，微蹙的眉头在那双清澈眼眸的注视下，逐渐疏散开来，渐渐的眼角眉梢染上了些许笑意。 “你猜猜看！”他故弄玄虚，抿着唇，只等苏暖沉不住气。 “到底什么事啊？”看他松了眉眼，苏暖竟然也松了一口气，淡淡的笑起来。 赵川沉默着，漆黑的眸子注视着那张白皙的脸，眉眼的弯度正好是幸福的弧度。而赵川，被那眉眼间的幸福与满足深深打动了！如今，他也是一个可以给予他人幸福的人了，从小他的世界只有咒骂，可现在他也有了幸福。从前，他以为自己不会爱自己更不会爱别人，而如今，他也是可以给别人带来幸福的人了。 “暖暖，我们生个孩子吧！” “啊？”惊愕之后，两抹红霞爬上脸庞，不是不愿意，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突然，这样直白。 “傻瓜！不愿意就在等等！” 果然，他以为她不愿意。 赵川平静的转身，发动引擎，开出医院的停车场。 “我愿意！” 赵川听到这声回答，猛然转头，眼中是无法隐藏的狂喜。 “我真的愿意！”苏暖又一次强调，“最好，他能长的像你一样帅！” “不，我希望，她长的像你一样漂亮！”有甜美的笑容，有一颗可以温暖他的善良而勇敢的心。 苏暖笑的更开心了，她抬手抚摸那只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说：“那你就多多努力，最好是龙凤胎！” 赵川微微一愣，随即展开笑容，开心的笑起来。 车子在一处酒店门口停下，苏暖从车窗正好kàn 到酒店外面的霓虹闪烁，那五颜六色的等带着美丽而醉人的妖娆。 “我们今天要在这里吃饭吗？”苏暖回眸，轻声的问。 “下车你就知dào 了！”赵川的唇角挑起一抹蛊惑人心的妖娆笑容，那笑容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神mì 。 苏暖不再追问，赵川打开车门走下车，又绕过车头去帮苏暖开门。苏暖下车是，脚一滑正好跌进赵川的怀中。 赵川美人在怀，怀中女人散发出的那熟悉馨香，让赵川的心分外柔软。于是收紧了抱着苏暖的手臂，完全不理会怀中女人的挣扎。 还未来得及关上的车门正好挡住路人的视线，一对经lì 相遇，相爱，又彼此错过的恋人，今天终于又可以紧紧的拥bào 对方。 “暖暖，嫁给我吧？” 他的声音很轻，温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后，暖暖的，宛若来自天堂。苏暖的心酸痛起来，泪，盈满眼眶。 第八十一章 我是真的爱你（三） 赵川拉着苏暖的手走进酒店，苏暖的脸侧依然还有未来得及擦干的泪痕。酒店大厅里那悬垂的水晶灯亮的刺眼，苏暖依然身在梦境一般。或许是这样的梦境真的重复出现在她的世界太多太多次，多的让她无法用数字表达。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方式，不同的钻戒，但主角却都是此刻拉着他手走在酒店大厅的这个男人。 高跟鞋踩在逛街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咯哒，咯哒”清脆的声音。 苏暖的心也随那频率跳动着，一下，一下，格外清晰。她的手被温暖包裹，现在回忆起来，他第一次牵她手的情景都清晰的宛如昨晚刚刚发生的一样。可是，细细算来，时间竟然已经过去快十年了。苏暖突然为他们之间错过的时间惋惜心痛起来。 赵川包裹住她的手，收紧了一些，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苏暖猛然回神，被他握着的左手中指因为他收紧的手被胳疼了，那是刚刚赵川亲手套在她手指上的一枚戒指。 她在他怀中哭的泣不成声，无法亲口说一声：我愿意！即使，这三个字在她的心里想过无数次，可是，她却失去了亲口说出来的机会。 苏暖突然停下脚步：“我愿意！” “什么？”赵川也停下来，回身望着她，黑眸中宛若黑夜的星一般光亮璀璨。 苏暖腼腆的笑，沾着泪痕的脸有了红色的雾，“我说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赵川，我甚至想了很久很久了……” 赵川拉住苏暖的手臂，将她又一次带进怀中。 “傻瓜，我知dào ！我知dào ！我知dào ！”他一直都该知dào ，她从未舍弃过他，不忍心，不愿意，不能够。 他早已经成为苏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要舍弃，那就连自己也得放qì 。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赵川捧住苏暖的脸，温柔的目光流连忘返，他用拇指将她脸上的泪痕轻试掉，在她的额头上印上满怀柔情的吻。赵川执起苏暖的左手，中指上已有了属于他的痕迹，心中逐渐安定下来。他的拇指轻轻抚过那枚晶莹剔透的钻石，指腹留着一种特殊的感觉，似尖锐，似温柔，似冰凉，却刻骨铭心。 “暖暖，这枚戒指是我在美国挣到第一笔钱后，买给你的！”赵川垂着眼眸，好像在回忆那时的心情，每天除去工作便是无止尽的想念，心痛起来时，就去廉价的酒吧里喝最便宜的酒，然后酩酊大醉。那种劣质的便宜酒是很烈性的，它们不仅侵蚀他的意志，还在侵蚀他的胃。可是每当胃里那火烧一般的疼痛蔓延整个身体时，心中的痛就突然变的不再清晰，不再可怖。于是，他深深的爱上了那样的自残后的快感。 苏暖放在赵川手心中的手，轻轻颤抖起来。赵川感觉到了她的恐惧，于是笑起来，“好了。不说了，走吧！” “你说！我想听！”苏暖拉住他的手臂，坚持。 赵川抿着唇，目光在苏暖白皙的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地说：“那天，我拿着支票走在一家店门口，看到了橱窗里的这枚戒指，就想到送给你！” 苏暖咬着嘴唇，她更想知dào 的是，那时的赵川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想起了她，并且买下了这枚钻戒。 “你不恨我吗？为什么还要买这戒指？” “恨，可当我看到这枚戒指时，才想明白，恨的背后究竟是什么！”那是他不愿意面对的深爱。 “赵川……” 赵川扬起手，挡在苏暖的唇上，“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 苏暖看到他脸上释然的笑容，轻轻的点头。 一切痛苦都过去了，从此刻开始，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幸福。 “哥——”不远处传来周燕清脆的声音。苏暖回头，周燕身边还站着赵川的父母。 周燕嘀嘀嗒嗒的先跑过来，亲热的挽住苏暖的手臂，“苏暖姐，我们又见面啦！你怎么也不来我家看我啊！” 苏暖的两只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轻轻的颤抖，目光在与赵川父母的目光交汇时，脸逐渐变得苍白。 赵川看出了苏暖的紧张和不安，轻轻将她拥到身侧，握住她手臂的手紧了紧，像是要给她勇气。 苏暖感受到了赵川的暗示，她侧脸，轻轻扬起头，在和赵川的目光交汇时，硬生生的扯出一抹笑容。同样给他安慰。 “叔叔，阿姨！”苏暖主动打招呼。可两位老人却始终沉着脸。 “爸，妈，苏暖姐叫你们呢！”周燕挽住赵川母亲的手臂，娇滴滴的撒娇，终于让赵川母亲的面色不再那么僵硬。 “川子，你又准bèi 干什么？”赵川父亲问。 “爸妈，我就是想让大家见个面。”赵川收敛了笑意，脸色变得冷冽，“走吧，估计苏暖的父母已经到了！” 赵川拉着苏暖转身，回头时，苏暖却依然站在原地。 “你还请了我父母？”苏暖颤抖着嘴唇问。 赵川垂了眸子应道：“嗯！” “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赵川不是不愿意和苏暖商量，只是担心商量过后，一切依然维持现状没有一丝进展。他无法在茫然的等下去了。 “对不起！” 赵川的父母和周燕都愣在原地，刚才明明还在走廊里亲亲热热的两个人，怎么突然间气氛僵持。 “赵川，我为我想过吗？”苏暖将手从那只温暖的手中挣脱出来，手心还留有他炙热的温度，可心中却一片荒凉。 “苏暖，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苏暖向后退了几步，“你明明知dào ！你明明知dào 我有多怕面对你的家人，那些难堪我一个人来承shòu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的父母也来，向你的父母祈求吗？求他们让我进你们家门，冠上你的姓吗？” “苏暖姐，你别误会我哥，他不是这么想的！”周燕拉住苏暖，一边安慰苏暖，一边冲着赵川使眼色，让他赶紧安慰一下苏暖。 可苏暖的话却让赵川的脸色逐渐苍白。 “苏暖，你再说一次！”赵川声音低沉，短短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赵川，我也有自尊！对不起，这顿饭我吃不下去！”苏暖转身，不顾一切的朝着酒店门口跑去。 “哥，你怎么回事啊！你没告sù 苏暖姐吗？快去追呀！”周燕急得直跺脚。 赵川的目光追随着那个较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将目光收回，看向自己的父母。 赵川的父亲和母亲沉着脸，一声不响的沉默着。 “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吗？她到底有什么不好？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你们对她那样反感？！我是你们的儿子吗？难道看到我有一点点幸福一点点开心就让你们那么不舒心吗？非要让我失去她，天天活在地狱里才是你们想要的吗？！” 赵川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重重的击中父母的要害，他们的脸越发苍白，双手微微颤抖着。 “周燕……” “哥，去吧！这里我帮你处理！” 赵川重重的点了点头，才向苏暖消失的地方走去。 “爸，妈，我哥从来没有真zhèng 开心过，可是他有了苏暖姐之后，我才见过他真zhèng 的笑容，苏暖姐真的很好很好，为什么你们不肯试着了解她，接受她呢？！” 周燕的泪顺着脸颊留下。那些回忆在脑海中渐渐浮现，那个坚强维护她的女孩，那个被人打也硬要带她回家的女孩，那个扭伤了脚，一瘸一拐来请求她回家的女孩。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对面的老人却看不见。 赵川急急忙忙的走出酒店，酒店并不长的走廊在他的脚下变得遥远，一路上，他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想到苏暖伤心的落泪，想到她刚才眼中的绝望，甚至想到她可能又会离开，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当晚风袭来时，赵川在酒店门口的楼梯旁看到了蜷缩在一起哭泣的女人。她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整个头都藏在两肘之间，消瘦的肩膀剧烈的颤抖。 赵川轻轻的靠近苏暖，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心里才安定下来。还好，她这次没有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苏暖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气息，才从两肘间慢慢的抬起头，正好kàn 到赵川正弯了背脊，双手撑在膝盖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还以为，你又要躲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了！”赵川挑起唇角，有温柔的笑意浮现在唇边。 苏暖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的声音说：“你就那么想让我跑掉吗？可惜没门，这次你赶我，我也赖着你了！” “你二十岁时，不就是这样赖着我的吗？”赵川揶揄苏暖，可声音还是逐渐低沉了下来，“还最后还不是说走就走！” “赵川，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太心急了！为你考lǜ 的太少了！” 那温柔的歉意让苏暖眼中的泪又一次积聚，眼前那张俊脸变得模糊起来。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赵川，那年若不是因为我那可怜的自尊，逞一时之气，也不会把你父亲气病的，我……” 赵川将苏暖一把拉起来抱在怀中，“别说了，我知dào ，我都知dào ！我从没有怪过你！从来都没有，我只怪我自己，为什么会让你受那样的委屈!” 说到最后，两人都哽咽了。 第八十二章 我是真的爱你（四） 夜晚月明星稀，赵川拉着苏暖的手毫无目的的漫步在街上。路边霓虹闪烁，苏暖侧脸望向身边的男人时，正好kàn 见霓虹在他脸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让她看不清楚他本真的模样了。好像，身边这个正在垂目思索的男人，又一次是她的梦境。 “怎么了？”赵川侧目，目光正好捕捉到苏暖眼中的不安。 “好怕这是一场梦！” 赵川愣了一下，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真是傻瓜！” 苏暖冲赵川做了一个鬼脸，逗笑了赵川，两人继xù 走着。 “你说，你的父母什么时候才同意我们结婚？” “不管他们同意或者不同意，我都要娶你！越快越好！”赵川沉着声音说。 “那就星期一吧？” 赵川停下脚步，霓虹将苏暖的脸映照的似真似幻，看不出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怎么了？”苏暖回身，看着赵川问。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一会儿送我回家拿户口本，我们下个星期一就结婚！” 赵川怔立在原地，苏暖只是站在原地，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苏暖……” “诶！” “暖暖……” “诶！” 苏暖在赵川漆黑的眸子中，看到了五彩斑斓的光，那光亮从眸中的水光折射出来，晶莹剔透。 不远处，天空中突然烟花绽放，苏暖回身，前方正式那年过年，他们四个人一起去的那个广场。今天一定是有什么活动，又开始燃放烟花。依旧是那么美丽，让苏暖忍不住叹气，那样的美丽确是稍纵即逝，不过还好，绚烂的那一刻留在了她的记忆里。 “苏暖？” “啊？” 苏暖回头。 “我爱你！” 回忆中，断断续续的片段逐渐涌现，那天也是漫天绚烂的烟花，仿佛连他们之间站立的距离都和今天一样。那天，他也是这样在拥挤的人群中叫喊她的名字。 ——赵川，你说什么？ ——没什么！ 原来她竟然错过了那么美丽的一场告白。 苏暖向赵川跑过去，扑进他的怀中，赵川因为她的撞击，向后退了几步，才稳稳的将苏暖抱住。 “赵川，我爱你！我爱你！我要和你结婚，给你生一群孩子，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管你的银行卡！赵川，我要和你一辈子，一辈子在一起！” 赵川低沉的笑声伴随着烟花的轰鸣声想起，他轻轻在苏暖耳边回应：“好！” 两个人并肩站在路边看着不远处的烟花，绚烂，美丽，如同他们之间的爱情，正是夺目的时刻，正是灿烂的时刻。但他们的幸福，会永远绚烂下去。 晚上十点，赵川才送苏暖回家，那也是第二次，赵川去了苏暖的家。而这次，是去请求，他们可以把女儿嫁给他。 赵川第一次觉得紧张，在偌大的客厅里，与苏暖的父亲和母亲面对面的坐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今晚……” “爸爸，今晚不怪赵川，是我临阵脱逃了！”苏暖抢在前边，将所有的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 苏暖的父亲看了苏暖一眼，才将目光又转到赵川身上。 “叔叔，今晚是我考lǜ 的不够周到，可以让苏暖觉得不太舒服，对不起！” “赵川，今晚我们和你的父母聊了很多，也知dào 他们为什么会反对你和苏暖在一起。听说你当年为了苏暖放qì 了出国留学的机会，作为暖暖的爸爸妈妈，我们听了之后真的很感动，但也理解你的父母，毕竟，每个父母都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 苏暖的父亲缓缓的说，母亲则在一旁赞同的点头。他们都是今天才知dào 事情的真相，震惊之后，便是感动和理解。 “叔叔阿姨，我应该感谢的人是苏暖。”因为苏暖，让他一颗漂泊的心有了依靠，有了牵系，更有了温暖。“所以，我想请求你们，可以让苏暖嫁给我！” “你的父母……”苏暖的母亲担心的问。 “阿姨，您放心吧，我可以说服他们，我不会再让苏暖受一点委屈。” 当苏暖和赵川揣着户口本从家里离开时，苏暖觉得一切就像做梦。 “赵川，我要和你结婚了！真的吗？是真的吗？”苏暖捧着电话本，在路边笑着跳着，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笑容纯真动人。 “是的，赵太太，你没有做梦！”赵川也笑的灿烂无比，“如果你觉得等不及，我们可以明天就去登记！” 苏暖将户口本藏在了身后，“那可不行，我还准bèi 这几天也搞个告别单身的派对，哈哈，好好的玩一场！” “呵，你还准bèi 翻了天不可？” “翻天倒不会，但是我们可以去看个美男的艳舞什么的！” 赵川捧住苏暖的脸，呲牙裂嘴的说：“你敢！” “如果你愿意给我跳，我就可以考lǜ 放qì 这个想法！” “苏暖，你真是活腻了！” 苏暖的笑声被赵川吞进肚里，他吻住苏暖，辗转反侧。赵川也一度觉得，这是一场梦，就如曾经无数次重复的梦境一样。可是，当嘴唇上真实的柔软传来炙热的温度时，他才一再告sù 自己，不，这不是梦！他终于要娶苏暖了。 苏暖一早走进办公室，常乐就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笑，“怎么了？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苏暖把包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怎么什么都逃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啊！” 常乐嗤笑：“你才知dào 啊！快说！” “我要结婚了！” “真的？！”常乐高八度的声音响彻办公室，甚至连门外的小护士都听到了，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常医生，有什么好事啊？” 常乐冲着苏暖扬了扬下巴：“去问你们苏医生，有人要请吃喜糖了！” “苏暖，真的吗？你要结婚啦？是和上次楼道里那个帅哥哥吗？” 说到那天，苏暖的脸悄悄红了，“都准bèi 好红包啊！” “姐妹们，苏医生的老公可是有钱人啊！到时候，咱们可得好好宰一顿才够本啊！” “常乐，你乱说什么啊！” 就这样，苏暖要结婚的消息很快在长冈医院传遍了。而她的未婚夫竟然是MJ的总裁赵川，更是让众人跌破眼镜。所以，八卦的人们又开始猜测，是不是苏暖因为傍上了有钱人所以才甩了张骋飞。张骋飞和苏暖的那场早已经快被人遗忘的情事，又开始被翻出来指指点点。可惜，这还是没有影响到苏暖，张骋飞和常乐三个人的好心情。他们说他们的，他们乐他们的。 下午，赵川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了长冈医院。黄教授终于放下工作接受了手术，而赵川就急急忙忙的赶到医院来看望老师了。顺便把自己要结婚的消息高手了黄教授。 黄教授一边点头，说好，一边红了眼圈。 他说：“苏暖这孩子是个好孩子，赵川，你要好好珍惜呀！一个人一辈子想找一个爱的人，真的是太难了，既然你找到了就要好好珍惜！” 赵川点头，K大一直在流传黄教授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可是最后却还是无疾而终，所以他要现在都是孤身一人。 从黄教授那里出来时，电梯门打开，正好与张骋飞面对面。 “听说你们要结婚了？” 两个人同样高大的男人并肩站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 赵川点头，侧目看了张骋飞一眼。他很在意，眼前的这个男人拥有过苏暖一段时间。苏暖甚至差点成为了张骋飞的妻子。 “我能和你找个地方聊聊吗？” 张骋飞提议，赵川点头，因为这也正是赵川心中所想的。 医院楼顶的天台上，一片空旷，风很凉，已经有了初秋的寒气。 两个男人，并肩站着，眺望着远处隐约的山，碧蓝的天，今天是个好天气，这样的天气，苏暖的鼻炎不会犯，真好！ “你和苏暖要结婚了？”张骋飞侧脸，看向身侧的男人，心中依然有些酸楚。毕竟，他也曾经深深的明白苏暖的好，放qì ，实属不情愿。 “是的！”赵川依然目不斜视的注视着远方。 张骋飞轻柔的笑了，仿佛忽然明白，为什么苏暖会对这样一个男人无法忘怀。 听到张骋飞的笑声，赵川才转头，疑惑的看着张骋飞。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始终走不进苏暖的心！”顿了顿，张骋飞继xù 说：“苏暖是那种一辈子不轻易说爱，可如果爱了必然就是一辈子，而你，赵川，和苏暖是一类人。” 他们执着彼此，即使天涯各一方，也无法忘怀那份深植内心的感情。 “是吗？可是她差点就成了你的妻！”赵川的语气中有着他不曾察觉的醋意，可是张骋飞却发xiàn 了，笑了起来。 “怎么？吃醋了？要不是你那个未婚妻和你母亲后来三番四次的来找苏暖麻烦，你以为她会答yīng 嫁给我？” “你说什么？！”赵川猛然转身，凌厉目光看向张骋飞。 “你不知dào ？当初你母亲就是跪在苏暖面前，逼她离开你的！而后来，你的母亲和你的未婚妻又来找过苏暖好几次，知dào 她心软，看不得别人为她受苦，就用最残忍的方法逼迫她！” 第一章 好久不见（一）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像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我拿着你给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只是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 —陈奕迅硕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苏暖换了白大褂，舒展了舒展胳膊，揉揉酸痛的脖子才坐下来喝了口水。她放下水杯，抬头，正对她的墙壁上贴满了新生儿的照片，那些孩子都是由她们这个科室的医生接生的，每当看着那些照片，她都会觉得没由来的开心。这或许就是她当年选择产科的原因吧，每一个健康出生的孩子都是一个新希望。而在那些毫无希望的日子里，她需yào 有这些动力推着自己继xù 前进。 “想什么呢？” 一只修长的手搭在苏暖的肩膀上，微微弯曲的修长指节带着温柔却令她觉得陌生的气息。 苏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即使这声音温柔似水，充满了宠溺和爱，她还是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吓着你了？”张骋飞在苏暖的对面坐下来，微微弯曲背脊，小心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苏暖笑着摇头，抬起眼眸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优雅的男子。 张骋飞，一个33岁前途无量的神经外科医生。他对苏暖来说有着多重身份，他是长冈医院院长的儿子，是她父亲的得yì 门生，同时也是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想起这个称呼，苏暖心里一咯噔，泛起丝丝凉意。 “饿了吗？一起去吃饭吧！”张骋飞看着苏暖温柔地笑。 苏暖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只hellokitty的手表，手表已经褪色，表锰也磨花了，而突兀的黑色表带很明显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了。 “嗯，那咱们要吃快点，我下午两点还有一台剖腹产手术！” “得令！”张骋飞顽皮的冲着苏暖敬了一个礼，然后冲她眨眨眼睛。 苏暖跟上张骋飞的脚步，两人一起往食堂去。 “想吃什么？”张骋飞一身白大褂，此刻那两只卡通饭盒在他手里显的很突兀。 “我来吧！” 苏暖想接过那两只饭盒，可是张骋飞却把饭盒藏在身后：“我来就成了，为老婆服wù 天经地义！” 苏暖无奈地笑，张骋飞一直不顾她的抗议固执地称她老婆，可这个称呼即使听他叫过无数次，心里还是觉得别扭。 “苏暖，我想叫你老婆！” “不要脸，谁是你老婆？” “你忘了？那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啊——流氓！” 那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她耳边从未离去，还有心里那熟悉的疼痛，虽然那些伤口已是细细碎碎，却是真实存zài 的。 恍惚间，张骋飞把装着红烧肉的饭盒已经放在了苏暖面前。苏暖一直都是无肉不欢的，就像好友张津津说，她实在无法想像，像苏暖这样一个如空谷百合的女孩吃着红烧肉满嘴流油的样子。 “谢谢！” 张骋飞的笑容因为苏暖的那一声谢谢微微一僵：“跟我客气什么？” 苏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我习惯了！” 是习惯了和他客气，还是习惯了把他看作和她身边的那些他，她，都是一样的？！ 下午三台剖腹产手术，还有一个产妇难产从顺产转剖腹产，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晚上七点了。苏暖换好衣服准bèi 回家。 穿过医院人山人海的人潮，走出门口。大街上的车子川流不息，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丝丝凉意，苏暖紧了紧身上的风衣，顺着医院前边的人行道慢慢的往公交车站走。 今天的空气质量一定是良好，苏暖有严重的过敏性鼻炎，所以对空气一直很挑剔，在温哥华的那些年，因为空气质量好，她的鼻炎很少犯过，而回国之后，由于空气质量的不稳定，常常让她觉得痛苦。 “阿嚏——”苏暖捂住口鼻，打了一个喷嚏。 “你是小狗吗？怎么对味道那么敏感？” “不是对味道敏感，是对灰尘敏感！”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灰尘的地方？！” “和你说不通！哼！” 耳边又响起那熟悉的声音，苏暖停下脚步，她低垂着头，紧闭着双眼，妄想将耳边那时不时出现的声音驱逐出她的世界，她抬起头茫然的四处看了看，原来公交车站早已经走过了。 手机铃声大声作响，铃声是王菲的那首《当时的月亮》。 “谁能告sù 我，要有多坚强，才能念念不忘……” 苏暖心里微微抽痛，匆忙地接起电话，“喂？” “暖暖，暖暖！”电话里传来张津津那轻快灵动的声音。 “大姐，我没聋！”苏暖无奈地笑了，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张津津似乎还是一副莽莽撞撞的样子。 “暖暖，我着急嘛！” “什么事情把你急成这个样子？！” “下星期15号K大百年校庆，邀请全部学生去参加活动！” K大，那条被梧桐树荫遮盖的小路还是那个样子吗？还有那种满月季花的小花园，那些月季花恐怕早已开败了吧？ “暖暖！” 苏暖沉默了一下说：“我还是不去了，不知dào 那天我要不要接生！” “暖暖，去嘛，去嘛！我们宿舍的四支花好久没有见过了，咱们也可以聚一聚啊！暖暖，去吧，去吧，求你了……” 苏暖无奈地抚上眉头，她猜测如果她今天一直不答yīng ，张津津会不会可以一直叫着她的名字直到她首肯。 最终，苏暖吐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先答yīng 你，但是我并不一定保证那天有时间！” “好的，好的，我们到时候见啊！” 挂下电话，她站在路边把手机铃声换成最简单的，iPhone的标志性铃声。再抬起头时，才发xiàn 天已经黑下来，路灯发出昏暗的光芒，身边的购物中心霓虹闪烁。那最后一丝光亮也即将消失在天边。 苏暖告sù 自己，忘记吧…… 她甩着包包，突然间失去了坐车回家的兴致，看着身旁的路人从她身边穿过，男女老少，行色匆匆。从她在医院上班以来，似乎很难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在路边漫步。 K大，百年校庆，苏暖苦恼地甩了甩头发，不知dào 到底去还是不去。 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了，家里空无一人。父亲和母亲都在医院工作，所以即使家里只有三个人，也很难凑到一起。苏暖换上轻便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妈妈做好的饭菜整齐的放在冷藏室的第一层。她端出来，放进微波炉简单热过之后，才坐在餐桌边，安静的吃饭。 “苏暖，你知dào 食不言寝不语吗？” 当耳边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苏暖正在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苏暖，夹菜的时候别在盘子里拨来拨去的！” 苏暖再无食欲，放下筷子呆呆地坐在餐桌边。 第二天一早，苏暖起了个大早，早早的收拾好，等着张骋飞来接她吃早饭。这是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习惯，他每次值完夜班都会来接她吃早饭，然后把她送到医院才回家休息。 张骋飞的车安静的停在楼下，灿烂的晨光照在黑色的车身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车中一脸疲倦的男子在看到她的身影之后，一扫倦意，脸上换上神采奕奕的温柔笑容。 苏暖也微笑着，那头乌黑柔软的发丝在秋风中飞扬。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男子每日在晨曦中等她下楼，在看到她的身影时扬起温柔的笑容。 “苏暖，你慢点跑！” “苏暖，你能不能别总慌慌张张的！” 苏暖看见张骋飞冲她挥手，才收起思绪，快步向那辆黑色轿车走去。 “想吃什么？” 苏暖坐上车，张骋飞发动车子，车子平稳起步，缓缓的没入早高峰的拥挤车流中。 “随便吧！”苏暖微闭眼睛，随意地说。 “昨晚没睡好？”张骋飞看到苏暖一脸倦意，忍不住问。 张津津的那个电话让她昨晚几乎没怎么合眼，那些曾经的记忆如洪水般涌出快要将她淹没。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双狭长好kàn 的眼睛便会出现在她的脑海，让她连呼吸都显得困难。 她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带着鼻音说：“有点！” “鼻炎又犯了？” 苏暖能够无时无刻地感受到此刻身边这个男子对她的关注，关心和温柔，可是她却怎么也燃不起曾经的激情。或许是老了吧！她这样安慰自己，女人一旦进入熟.女的年纪，是不是就更加渴望平淡与真实。 苏暖看着张骋飞的侧脸内疚的微笑，然后抬起手在他英俊的脸上掐了一下，“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灵？！” “说明我爱你嘛！”张骋飞侧脸，温柔的目光扫过苏暖的脸庞，那白皙的皮肤在射入车内的晨光下几近透明。 苏暖微微一愣，表情不自然的将头转向旁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假装没有听到刚才那句似真似假的告白。 张骋飞也不介yì ，这样的苏暖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他总是将她的回避理所应当的看作害羞，他心中的苏暖就是这样一个倨傲，淡然的女子。 两个人在永和豆浆吃完早饭，张骋飞把苏暖送到医院。临下车时，张骋飞趁苏暖在解安全带之际，俯身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苏暖手上的动作一滞，就听到张骋飞发出满足的感叹：“真香！” 苏暖笑了笑，打开车门走下去，关上车门之后又弯下腰，对着车里的他说：“回去好好休息！” 张骋飞点点头，看着苏暖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医院的人潮中之后，脸上露出心满yì 足的笑容，发动车子离开医院。 “苏暖，K大的校庆你去吗？”常乐手里拎着街边的放心早餐急急忙忙的走进办公室。 苏暖在一夜无眠后再次听到K大的名字，又如陷入一片沼泽中呼吸都是困难的。她差点忘了常乐也是K大医学院毕业的，只是比她高两个年级。 “嗯，我还不一定！”苏暖转身，看着常乐正坐在办公桌前狼吞虎咽的吃着一个大包子，脸上一副乐不思蜀的满足神情。 “我可一定要去啊！听说学校请来了好多从咱们学校走出去的名人呢！只可惜呀，像咱们这种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可是要给K大抹黑了！”常乐吃着，笑着，说着。 常乐说完，苏暖乐开了：“咱们这些小角色可是也给K大做着无名的贡献呢！”起码K大每年的捐款，她都会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即使她在温哥华的那几年，也不曾懈怠过。 “那倒是，我可每年都给K大捐款呢！”由此可见常乐也做着和她一样的事情，也许是因为那里记录着她们青葱岁月里最美好的年华，所以她们都不愿意轻易把那段时光抹去，K大在她们的心里都留下着深深的印记。那里呈“井”字型的被梧桐树覆盖的小路；那里被月季花丛染香的空气；那里的人；还有她们曾经留在那里的欢声笑语都成了心里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等我们老去的那一天，我们仍然要牵着手走在这梧桐树荫的小路上，一起回忆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那时他们牵着手，在那里许下最美好，最真诚的誓言。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誓言有轻易改变的那一天，再美好的爱情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第八十四章 滚滚红尘（二） “好几次，我坐在那里看着这栋大楼，看着这无数扇窗，想象着你就坐在某一扇窗内，低着头，专心的工作。像我们上学时，你安静的坐在图书馆看书那样！”苏暖缓缓的说着，声音温婉清澈，像溪水缓缓流动的声音。那声音悄无声息的流进赵川的心里，让他干涸的心温暖潮湿. “傻瓜！”他的唇抚过苏暖的发顶，眼睛有些酸痛。 “赵川，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吗？为什么我总是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感觉一切就像梦境一样。”苏暖转过身，认真的望着赵川漆黑的眸子，像要从那双黑亮的眼眸中得到答案。 赵川低头，轻吻苏暖柔软的唇，他甚至感觉到苏暖在轻轻的颤抖，于是又加深了那个吻。 夕阳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照在两个人身上，苏暖黑色的发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芒，而赵川浓密的黑色睫毛在夏阳下成了白色。两人就那样安静在依偎在一起，希望一直都这样下去。岁月静好，一直都是他们对生活的希望。 “相信了吗？”赵川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轻喘着呼吸。而苏暖的脸早已经面若桃花。 “你会永远都在我身边吗？”苏暖红着眼圈问。又在心里笑自己今日的多愁善感。 “我说过的，我一辈子都在！”即使她曾经迷路，他也一直站在原地等候。这是他对她的诺言，所以，他不曾改变。 “赵川……”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苏暖从赵川的怀中挣脱出来，红着脸坐到了沙发上。赵川看到她正襟危坐，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笑了起来。 “请进！”门被打开了。 苏暖看到是季永河在门口，才松了一口气。 “赵总！我们已经累的像狗似的了，您居然在这里美人在怀？” 赵川挑起唇角，不紧不慢的将一杯水递给苏暖，才转身对季永河说：“怎么？今天又被Lily拒绝了？” 苏暖惊讶的蹭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Lily？！” 季永河的心事突然被揭穿，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个赵川，真是腹黑，看他不声不响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情的。 赵川的目光转向苏暖，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苏暖笑起来：“老季，没想到你还挺有眼光的！” “喂！你们俩行了哈，看我笑话呢？！” 赵川立刻向苏暖解释：“Lily已经拒绝过他好几次了！” 苏暖促狭一笑：“用不用我帮你啊？” 苏暖的话音刚落，Lily就敲门进来了。 Lily看着三个人看他的目光有点奇怪，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才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交给赵川。 “Lily！” Lily回头看见苏暖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赵太太，有事吗？” Lily的那声赵太太让苏暖有些不好意思，她笑了笑继续说：“今晚我请你吃饭！” “啊？” “感谢你总是去接我下班！”苏暖随便车了个理由。 Lily瞄了赵川一眼，才说：“不用了，赵太太，那是我应该做的！” “不行，不行，一定得请你！这和赵川没关系，是我私人请你！是吧，赵川！” 苏暖看向赵川，“嗯！”赵川应了一声。 “嗯……那好吧！”Lily答应了，不好意思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下面要看你的了！”苏暖冲季永河眨了眨眼睛。 季永河笑开了，双手抱拳，冲着苏暖作揖。 “那还不快点滚出去？！”赵川瞪着眼睛冲季永河嚷嚷。 季永河狠狠的看了赵川一眼说：“不和你一般见识！” 临下班时，苏暖和赵川还有季永河一起下楼，而Lily已经在楼下等了。 苏暖一看见Lily，立刻脸一皱，眉头紧蹙，那逼真的模样差点连赵川都唬住了。吓的赵川白一了一张脸，连忙问苏暖怎么了？苏暖只是背过身，冲他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有顽皮的光的闪动。 “Lily……” “苏暖，你怎么了？”Lily看苏暖，浑身无力的依偎在赵川身边。 “我突然间肚子疼，让赵川送我去医院。”苏暖没等Lily回话，又接着说：“餐厅的位我都订好了，别浪费了，就让老季陪你去吃吧！” Lily看了赵川一眼，立刻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既然你今天去不成我们就改天吧！” “Lily，那个位子是我好不容易才订到的！就让老季替我请你吧！不然，我寝食难安！” “可是……”Lily又为难的看了季永河一眼，而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Lily因为那样的目光有些慌乱，那目光，好像要将她穿透，发现她心里无人而知的秘密。 “别可是了！就这么说定了！”苏暖立刻又朝季永河使眼色，“老季，拜托你好好照顾Lily，不许想入非非！Lily可是我的恩人！” 赵川轻咳了一声，生怕苏暖再说下去，越说越离谱了。赵川将身侧的苏暖又往怀里搂了搂，才说：“Lily，位子不好定，你们别浪费了！” Lily的目光僵硬了一下，才垂了眸子，点了点头。 “那祝你们吃的开心啊！”苏暖立刻笑了起来，还不忘记拍了拍Lily的手说：“那餐厅的东西很好吃哦！多吃点，把我那份也吃回来！”最后苏暖还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反正是季永河请客。 Lily看着赵川和苏暖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渐行渐远，目光迟迟无法离开。 苏暖已经完全没有一丝病态，她侧着脸和赵川在说些什么，笑容灿烂。而赵川低着头认真倾听，偶然侧脸说几句，唇角的笑容始终浮现在外。苏暖脚下一个踉跄，赵川紧张的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上下审视。 这是一个Lily不曾见过的赵川，如果说工作中的赵川杀伐决断，冷酷无情，而现在的赵川则是一个沉浸在爱情中，温柔如水的男人。 “都走远了，还看呢？！” Lily转头，她差点忘记了季永河还在她身边。Lily把包摔到肩膀上，“走吧！” “等等！”季永河拉住Lily的手臂，“别那么傻，最后受伤的只有自己！” Lily怔立许久才转头，“我知道！”所以她追随赵川这么多年，从美国到A市，她一向将感情隐藏的很好。 “他们是任何人都分不开的！”季永河转头，看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已经没有那熟悉的身影了。 Lily笑了，笑颜如花，让季永河看的有些痴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分开他们！喜欢他是我的事，和他无关！”Lily的洒脱和执着让季永河有些心疼。Lily垂了眸子，幽幽的说：“能看见他现在这样幸福，对我来说，足够了！” 季永河拉着Lily的手并未松开，转身说：“走吧！” Lily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疑惑的看着季永河：“送你回家！” “不是要去吃饭吗？” 季永河耸耸肩，“如果你不愿意，约会就取消了！” “苏暖说那家的餐厅不是很好吃吗？”季永河那原本暗淡的目光又重新有了光彩，“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Lily拎着包，先一步往停车场走去，季永河依然怔立在原地，看着那纤细窈窕的身影，喜不自禁。 “你说，老季能成功吗？”苏暖坐在车上，心里依然惦记着季永河和Lily，苏暖突然灵机一动有个好主意，“不如，我们跟去看看吧！” “看什么啊？” “看看他们有没有去吃饭嘛！反正，我们不是也要去吃饭吗？”苏暖挽着赵川的手臂恳求。 “你动什么瞎脑筋呢！走吧，带口罩了没？我带你去东大桥吃夜市！” “真的吗？”苏暖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了。 赵川笑着点头，虽然总是害怕她去那个地方鼻炎会犯，但是每次带她去，她都兴高采烈的样子又让赵川心中觉得充实。 “那我可以吃铁板鱿鱼吗？”还记得上次赵川非说那个很不健康，剥夺了她享受铁板鱿鱼的机会。 赵川伸出一根手指，在苏暖面前晃了晃，“只可以吃一根！” “两根吧？”苏暖伸出两根手，露出谄媚的笑容。 赵川沉了脸，把苏暖的两根手指打开，“现在一根都没有了！” “不要啊！好吧，好吧，就吃一根好了！” “一根都没有！” “赵川，你是说话不算话的小人！” 吵吵嚷嚷的叫喊声终于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边。 赵川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侧的女人，这会儿已经倚在他身侧睡的香甜。而前方的大荧幕上，机枪声震耳，两队人打的如火如荼。而就在这样吵杂的空间里，饭后坚持要来看电影的苏暖已经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可怜了赵川，还要提供自己的肩膀当靠垫。 ——你不知道吗？男朋友本来就是靠垫，是启瓶器，是出气筒…… 那是大三时，苏暖的歪论，可是赵川还是听的认真，并且努力的成为一个靠垫，启瓶器和出气筒。 赵川抬手抚上苏暖光滑白皙的侧脸，苏暖猛然间睁开眼睛：“演完了？” 她迷迷糊糊，睡眼朦胧，赵川低头，覆上她的唇，辗转反侧。 第八十五章 滚滚红尘（三） “Lily，你昨晚那顿饭吃的怎么样……我说的吧！那家餐厅的东西很好吃的！那老季？”苏暖挂下电话就看见常乐坐在她对面撑着下巴看着她。今天一闲下来苏暖就赶紧给Lily打了电话，想探听昨晚她和季永河吃饭的情况。可Lily的回答太官方了，巧妙的避过了所有细节。苏暖只好悻悻的挂了电话。 “也不看看那是谁？赵川的贴身秘书啊！能让你那么轻易的挖出东西？那我可真要为赵川担心了！”常乐笑着摇了摇头，眼前的苏暖怎么会那么单纯。 “什么贴身秘书啊！”苏暖撇撇嘴，在常乐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称呼的不悦。l“哈哈！你不会是防患于未然才急着把人家的秘书推销出去吧？” 苏暖垂了眼眸，“哪有啊！是老季对人家有意思，我帮帮朋友而已！”苏暖心中明白，Lily对赵川是不一样的，虽然Lily掩饰的很好，公式化的态度，一切都很得体。赵川虽然对感情很迟钝，可是苏暖却不迟钝，Lily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起码，骗不了她。 “我说啊！你也真放心赵川把一个那么漂亮的秘书带在身边，他们见面的时间比你们俩长吧！”常乐凑到苏暖面前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看到苏暖眼睛中那一闪而过的慌张，狡谲的笑了。 “那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相信赵川！再说了，你就放心那么漂亮的一个实习医生跟着张骋飞？”苏暖不甘心的回嘴。 常乐笑起来：“除了你啊，没什么人是我不放心的！” 说完，常乐晃晃悠悠的查房去了，留下苏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 对赵川，苏暖早已经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不，应该说从一开始，苏暖对赵川就是百分之百信任的！对待感情，赵川和苏暖都有着一样的偏执。 放置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苏暖接起来，却逐渐苍白了脸。 “阿姨……” “苏暖，你今天有空吗？阿姨想请你到家里来一趟。” “哦！好的，阿姨！那我下班就过去！” “你别告sù 川子，好吗？” “嗯……” 电话里的忙音响了许久，苏暖依然拿着电话怔怔发愣。 又是赵川的母亲，想起那位略微发白的头发和凌厉的眼神，苏暖从心底觉得恐慌。明天她就要和赵川去登记结婚了，她不知dào 这次见面意味着什么，只是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苏医生，十五床产妇要进产房了！” 门外的小护士伸头进来朝着苏暖叫喊，苏暖愣愣的收起电话，连忙回应：“来了！” 苏暖将电话收进抽屉里，将白大褂的扣子系好，朝门口走去。 从产房出来已经晚上7点了。苏暖进了办公室舒展了一下身体，常乐看见苏暖进来，抬头说：“你的手机已经要响爆了！我替你接了一个，是你男人。” “哦！他说什么了吗？”苏暖脱下手术服，觉得脖子酸疼不已，连太阳穴都隐隐作痛。 “他说他今晚有应酬，不过来接你了！”常乐把电话的内容转达给苏暖。 苏暖低头沉思了一下，想着这样也好，正好晚上要去赵川家里。 “想什么呢？”常乐看着苏暖微蹙的眉头，直觉她一定有什么事情。 “赵川的母亲让我晚上过去一趟。” “干什么啊？” 面对常乐防备的眼神，苏暖只能无奈的摇头。 “那你还真去啊？” 苏暖无奈的说：“不去能有什么办法啊？！” 苏暖打开衣柜，脱下白大褂换了衣服，拿出手提包，转身对常乐说：“我走啦！” “要我陪你过去吗？” 苏暖转头，在门前灿烂的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偌大的办公室里明亮的白织灯投射在苏暖白皙的脸上反射出一片柔美的光。常乐看到了洋溢在苏暖脸上的幸福，光彩夺目。 苏暖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来到了赵川父母的家里。这个地方，苏暖只来过一次，可是却印象深刻。 环视周围郁郁葱葱的小树和花园，这里已经不是多年前的那幢小屋了，而是一处高档豪华的社区。这不是就是赵川的父母希望他做到的么？ 苏暖抬手敲了敲门，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赵川母亲憔悴的脸出现在苏暖的视线中，“阿，阿姨？” 赵川的母亲露出微笑，把门打开，侧了身体让苏暖进屋，“来了？进来吧！” 苏暖进门，赵川的父亲就坐在正对大门的沙发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暖。 苏暖的心一沉，“您好！叔叔！” “你好！”赵川的父亲声音低沉，那声音正好敲在苏暖的心上，让她的心也随着那一声一点点的下沉，下沉…… 苏暖站在客厅中央，垂目，茫然不知所措。 “苏暖……阿姨这次让你过来是想和你说说你和川子的事情。”赵川的母亲递给苏暖一杯水，“坐吧！” “谢谢您，阿姨！”苏暖接过水，在身旁的小沙发上坐下来，两只冰冷的手紧紧的握住水杯，水杯的温度慢慢上升，手心传来刺痛。可即使这样，也没有办法掩盖苏暖心中的慌张和恐惧。 “你和川子既然决定要结婚了，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是我希望你是真的为川子好！”赵川的母亲依然是那样温柔的声音，可是那样温柔的声音却一次次将苏暖的心刺痛。 “阿姨，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苏暖抬头，唇角是无奈而凄凉的笑容。 “你，你和，川子，我们不反对！”赵川的父亲突然间开口了。那年他在苏暖面前倒下之后，苏暖都无法面对这位偏瘫的老人。他恨她是应该的，如果不是当初她的冲动，赵川的父亲又何至于此？！ “叔叔……” 这似乎是这么多年来，赵川的父亲第一次主动开口和她说话，苏暖有些无措，不知dào 该用什么样的心境来面对赵川的父亲。 “对不起……”这是这么多年来，苏暖一直想亲口对这位老人说出的话，“叔叔，真的很对不起！” 赵川的父亲怔立了片刻，轻轻的摇了摇头，眼圈微红，他颤抖着嘴唇缓缓说：“都是，我，的，错！当初不应该，那样对你！” 那是一句原谅吗？苏暖的心酸着，疼着，她从不想过，自己居然还会有得到原谅的那一天。 苏暖垂了眸子，让浓密的睫毛遮挡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她端着水杯的手轻轻的颤抖，水杯中清澈透亮的水，泛起微微涟漪。 “是的，当初我们也有错！”赵川母亲看向苏暖，“我们也知dào ，你是好姑娘，可是两个好人不一定就会有一个好家庭，我和川子巴也是害pà 川子为你一时昏了头而忘记了自己的前途和抱负。” “阿姨，我明白！”苏暖将水杯放在桌子上，手心已经泛红。 赵川母亲看向赵川的父亲，而赵川父亲也赞同的点头，于是赵川的母亲继xù 说：“我们家一直清贫，我们老两口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赵川身上，希望他可以走出那个穷乡恶水，有一个好生活，我们……”最后，赵川的母亲哽咽着没有办法再说下去。 苏暖离开后，儿子的失魂落魄，自暴自弃。原以为他去了美国，逐渐开始了正常的生活，而且又有午钰陪在身边，会很快忘记苏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赵川对苏暖却依然执着。 “阿姨！我都明白，你们的希望，你们的担忧，以前我们年轻不懂，可是现在我们已经都明白了！”年轻时的他们总是希望真zhèng 的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无拘无束的相爱，却不想最后伤害了彼此，更伤害了身边深爱着我们的亲人。 赵川的母亲点了点头，抽出手帕，轻拭脸侧的泪痕，苏暖的目光划过那布满皱纹的苍老的手，和那眼角越来越密集的皱纹，心里更多的依然是内疚。 “叔叔，阿姨，谢谢你们不再反对我和赵川在一起！”苏暖由衷的说。 “我和川子爸都希望你们能幸福!”赵川母亲也由衷的微笑。每对父母都会儿女的幸福拼尽一切，可是最后却依然是让步的那个人。 “我们会幸福的！” “还有，”赵川母亲欲言又止，“午，午钰，你可以劝劝川子别恨那孩子，午钰也是一个可怜孩子，这么多年无怨无悔的跟着川子，吃了那么多苦，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任谁都没办法转过那个弯，给那孩子一些时间，午钰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会想通的。” 苏暖笑着点头，“阿姨，你放心吧，我从来没有怪过午钰，相信赵川也一样！” 太久太久的深爱最后成为了一种执念，想要逃离，却无能为力。赵川，苏暖，午钰他们不是都是有着这样的执念吗？不同的是，午钰执着的人却执着着另一个女人。也许，忘记，也同样需yào 很久很久的时间。 我们用一眼的时间爱上，却需yào 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忘记…… 第八十六章 滚滚红尘（四） 苏暖从赵川家里走出来时，一遍一遍的和赵川的父母说着感谢，微红的眼圈，泪水控zhì 不了的溢出眼眶，一颗接一颗。终于，苏暖等到了他们的祝福，得到了他们的谅解。 夜里，清风徐徐，吹起苏暖柔软的黑发，在路灯照耀下若隐若现的侧脸，有幸福的笑容。有多久，没有这样幸福的笑过了。苏暖抬头，前方的石子小路蜿蜒崎岖，可是在路灯的照耀下，却格外明亮，仿佛可以一眼看到路的尽头。沉重过后，苏暖的心中只剩下了劫后余生的轻松，还有那不言而喻的幸福。 苏暖掏出电话，拨通了电话，电话屏幕上两个大字一闪一闪，原本“赵川”两个字，已经变成了“老公”。那是她在答yīng 与他星期一去登记结婚后，赵川趁她睡着后，偷偷改的。那时，她虽然嘴上娇嗔，可是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毕竟这一天对苏暖来说，等的太久，等的太辛苦了。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传来吵杂的声音，赵川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我太太来电话查岗了，不能再喝了！”那声音有些远，可是苏暖却听的清楚。接着，电话里逐渐静下来，“喂？” “赵川？”苏暖在听到赵川的声音之后扬起幸福的笑容。 “怎么了？这么开心？” 苏暖站在路边，她所有的情绪和心事都无法隐瞒赵川，只需一个眼神，有时，甚至只有轻微的呼吸，他就可以知dào 她的喜怒哀乐。 “你怎么知dào 我开心？！”苏暖娇嗔，抬起头时，正好kàn 见黑色的天空犹如一片黑色的幕布，点缀的几颗星，明亮，好kàn 。 “你还没回家？” “我去了一个秘密的地方。” 赵川笑了，迷人性感的笑声从彼端传来，“你还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的？快说吧！” 苏暖低着头，用脚在地上描绘着石子的形状，“想知dào 吗？那你就快点回家，我在家里等你！” 彼此静默了几秒中，赵川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好！我很快就回去！” “那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两个人同时挂下了电话，苏暖笑着，又看着手机愣愣的呆了几秒中，才将电话扔进包包里。轻快的步伐继xù 踩在那石子小路上。 苏暖走出小区，马路上几辆汽车疾驰而去，这里的马路不宽，车又很少，苏暖四下看了看，似乎也没有公交车，看来仍然只能打出租回去了。 偶尔开过来的车都是私家车，几乎没有出租车的身影，苏暖心里有些着急了，四下张望，却看见马路对面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苏暖又定睛仔细看了看，好像是午钰，但她又不敢确定。路灯昏暗，那张脸正好在一片阴影下，而那身型比午钰消瘦许多。 苏暖正在犹豫，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午钰时，突然一辆车从转角处疾驰过来，车灯照在那张脸上，一闪而过。可是苏暖却看得清楚，那是午钰，可是却神情憔悴。 正当苏暖犹豫要不要走过去时，午钰已经朝她大步走过来。 午钰的脚步很急，不管不顾，横冲直撞，不远处的汽车车速都很快，苏暖紧张，冲午钰大喊一声：“午钰，小心点！” 而午钰身后一辆车疾驰而过，那辆车仿佛擦着她的身体开过，让苏暖捏了一把冷汗。 苏暖拉过午钰的手，“你小心点啊！”那双手冰凉，苏暖甚至抚过了她凸起的手骨和关节。 昏暗的路灯下，苏暖才逐渐看清楚午钰的样子，她已经瘦的不成人形，颧骨凸起，眼睛中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午钰，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骄傲的女人了。 苏暖有些心疼她，“午钰，你怎么了？没事吧？” 此时，苏暖所有的关心好像都成了炫耀，在一个失败者面前，炫耀自己的幸福。 午钰的目光聚集在苏暖的脸上，“你们要结婚了是吗？” 那停留在苏暖脸上的眼神茫然的让她感到害pà ，“是，是的！” “为什么？他明明答yīng 和我结婚的，为什么最后他却不要我了？！为什么当初明明是你离开了他，背弃了他，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他却依然爱你？！”有太多太多的为什么，她们都无法回答。面对午钰的质问，苏暖只有怔怔站着，任那双冰冷的手扭痛她的手臂。 “苏暖，你告sù 我，告sù 我为什么？你告sù 我啊！”午钰握住苏暖的肩膀，剧烈的晃动让苏暖的头一阵阵的发矇。 “午钰，你别这样，别这样！你冷静一点！”苏暖闭着眼睛，恐惧一点点袭上她的心。 “苏暖，你离开赵川吧！求求你！求求你了！”午钰哭的泣不成声，苏暖也跟着一起掉泪。这到底是谁的错？不，他们都没有错，三个人的爱情，必定需yào 一个人去偿还。 “午钰，你冷静点！”苏暖蹲下身，紧紧的抱住倒在地上的午钰。耳边，那一声声凄厉的哭喊，让苏暖的心一片荒凉。 此时此刻，苏暖对眼前这个女人所有的怨，所有的恨，都随着那滴落在她手背上那滚烫的泪水而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同情，只有怜悯，只有，心疼。 “午钰……”两个女人在路边抱在一起痛哭，眼泪滴落在路边成了一片绝望的水渍。 许久，久到苏暖的腿一阵阵的发麻。装在包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苏暖知dào ，那是赵川在催促她回家，他们约定好的在家里一起分享那个让她开心的好消息。可是如今，苏暖却觉得，她已经无法留下午钰而一个人离开。 就算，这是她欠午钰的吧！夺了她的希望，让她所有幸福的冀盼最后都变成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不幸的是，苏暖成了罪魁祸首。 赵川回家时，家里依然一片黑暗。他换了拖鞋，走上到楼上的卧室，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赵川走进厨房，泡了一杯热茶，依旧是透明的玻璃杯，依然是苏暖喜欢的头采茶，大概是想着她快要进门了，所以干脆泡好茶，坐在客厅等她。 赵川翻着手里的杂志，想像着苏暖每次晚归时，看到桌上的一杯热茶，总会笑容灿烂，眉眼弯弯，就像大学时，每次看到他从图书馆走出来时的样子那样。微笑着，不顾一切的冲进他的怀中，每当那一刻，都是他觉得最充实的时刻，空荡荡的心，被眼前的女孩灿烂的笑容充实。满满的都是温暖。 抱着杂志发呆的赵川笑了起来，明天，那个叫苏暖的女人就会成为他的妻子，他赵川的妻子，他等了这么多年，经lì 坎坷不易才得到的妻子。 赵川越发觉得迫不及待了，看了看墙壁上的钟表，已经不早了。按照他们刚才的通话时间，苏暖应该已经到家了。苏暖手臂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突然出现在赵川脑海中，让他的心慌起来。赵川拿起电话，打给苏暖。 一遍，一遍，都是无人接听，他始终没有听到苏暖那甜美的脆生生的声音。 赵川放下电话，开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刚才苏暖没有说她去了哪里。最后，赵川只好误打误撞的往苏暖的办公室里打电话。 “苏暖？她早已经下班了！” “你是常乐吗？” “你是赵川？” 听到常乐的声音，赵川才觉得心安下来。 “是的！你知dào 苏暖去了哪里吗？我打她的手机却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她去你家了！” “我家？！”赵川听到苏暖去了他家，从沙发上猛然起身，小几上的那杯已经放凉的茶杯被撞翻，水顺着茶几流到沙发间的白色地毯上。 “是啊！你妈妈今天打电话来，让她晚上去一趟，她七点多走的！” “好的，我知dào 了！” 赵川慌忙的挂下电话，他拿起外套慌张的出门，一边走一边给家里打电话，接电话是他的母亲，她说苏暖一个多小时前已经离开了。 赵川第一次在街上开快车，创了好几次红灯，朝他父母家的方向去。心一下一下的跳着，明明节奏那样清晰，可是他却觉得慌张，浑身冰凉。他掏出电话，又拨了一通电话给苏暖，电话里的彩铃依旧唱着：如果我们当初还在一起会是怎样…… 许久……久到赵川又一次绝望。 “赵川？” 电话里突然传来苏暖的声音让赵川心里一阵狂喜。 “暖暖，你在哪里？你在哪？！” “我在……” 苏暖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里便传来一声响声，接下来便是忙音。 “暖暖？！暖暖？！苏暖！！” 赵川快要绝望了，他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茫然的未知让他恐惧。赵川又使劲踩下油门，黑色的车像豹子一样疾驰，又闯过一个红灯。 苏暖的电话被午钰一巴掌拍在了地上，电池摔老远。一切失控的节奏让苏暖手足无措。 “午钰！你冷静点！”今晚，短短的两个小时里，苏暖重复了许多次这样的话，除此之外，她不知dào 还能说些什么。更害pà 一不小心会更加激怒午钰。 “苏暖！没有赵川我活不下去！没有他，我不如去死！”午钰的眼睛里只剩下了绝望。 “午钰，你别说傻话！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对你好，关心你，爱着你！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赵川一个人！午钰！你醒醒吧！”此时的午钰，说的不是玩笑话，她可能真的能说道做到。一个已经为爱痴狂的人，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不！没有赵川，我只有死！我只能死！”说着，午钰突然起身往马路上冲过去！ 疾驰而来的车突然从转角处冲出来，苏暖用尽lì qì ，在那辆车快要撞到午钰时，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衣服。午钰被甩出马路，而苏暖娇小的身体却在空中画出一个美丽的弧。在她的身体落地的那一刹那，不远处的赵川猩红了双眼。 第八十七章 滚滚红尘（五） 苏暖！！！ ——我看你的自行车没有锁，担心被偷，原来它是你的呀…… ——赵川，我就是想和你一起！ ——赵川，你说我们为什么不可能在一起？ ——赵川，我们可以让传闻变成新闻。 ——我不后悔！ ——等我们老了，我们还要来这里，牵着手，一起回忆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赵川，我爱你！ 他的脑海中，全是苏暖的样子，微笑的，大笑的，促狭的笑，顽皮的笑，还有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那漆黑清澈的黑眸中，星光点点。而眼前，那个被重力抛出去的女人，像飞舞的蝴蝶，可当美丽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时，赵川的世界彻底静止了，仿佛连心也停止了跳动。 他狠狠的踩下刹车，身体前倾重重的撞在方向盘上，胸口传来一阵剧痛。那剧痛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于是，心疼的更加厉害。 赵川慌张的去开车门，可是车门依然锁着。他又伸手去按车门锁，手指却抖的厉害，按了几次车门锁都没有按开。 当车门打开的那一刻，赵川的脚触到坚硬的地面，却是一阵酸软。他踉跄着脚步，冲下车。 暖暖，暖暖……我来了！我来了…… 别怕…… 赵川一点点向苏暖靠近，那原本不远的距离，他踉跄的脚步，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他越想快点看到她，就发xiàn 她离他越远，远的连他的心都已经一片荒凉和绝望。 他终于看到了躺在地上苏暖，散乱的发盖住她的脸，发丝间，那张小脸只剩下苍白。赵川手足无措，他不敢碰她，苏暖的身体没有一丝血迹，可越是这样，赵川更觉得害pà 。 “赵……川……” 微弱的声音，仅仅两个字像是用尽了苏暖所有的力qì ，唇刚刚张开，一股股鲜红的血从嘴里涌出。赵川慌乱的用手擦着，手擦不及时用袖子抹，可是那些猩红却越来越多。 “不要！不要！苏暖，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看着苏暖逐渐涣散的目光，赵川强忍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那肇事司机也吓坏了，站在苏暖旁边手足无措的愣着。 赵川抬头，冲着司机大吼：“你他妈的还在愣什么？！快叫救护车啊！！你他妈的快叫救护车啊！！！” 午钰也吓坏了，她坐在路边，看着苏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赵川手足无措的样子。赵川漆黑的眸子蒙上一层黑雾，她第一次看出了他的恐惧，他的害pà ，他的绝望。 上一刻，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还在劝她冷静，可是现在，苏暖却代替了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生死未卜。为什么?该死的是她，为什么苏暖要救她？！ “暖暖……暖暖……求求你，求求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我求求你坚持一下！暖暖！暖暖……”赵川握住苏暖冰冷的手，绝望的哭泣，泪水不断的涌出来，整颗心已经被恐惧占据。 “暖暖！别睡！你别睡啊！” 苏暖看着赵川，露出最后一丝笑容，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他相信苏暖能听到他的声音，他相信，苏暖会为了他坚持下去！他相信，他的暖暖是坚强的…… 赵川安静的等着，等待着能够救苏暖的一线生机，他感觉的那只被他握住的手一点一点的失去温度，一点一点的变得冰冷。终于，救护车的笛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苏暖被送进手术室后，赵川才给季永河打了个电话，让季永河通知苏暖的家人。而他现在已经没有一丝力qì 了。 常乐经过手术室门口时，正好kàn 见赵川，他颓然的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地上，手上和白色的衬衫上全是血。他靠在墙边，愣愣的看着某一处，眼中却是一片死寂。 “赵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常乐慌张的跑过去，步伐凌乱的没有一丝节奏。 赵川好像根本就听不到常乐的声音可怕，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却找不到焦距。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赵川立kè 从地上爬起来，“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了？医生？”那两只沾满猩红的手握住医生的手臂，惊慌失措。 “你冷静点！赵川！”常乐将赵川拉开，转向医生：“是苏暖？” 那位医生垂了眼眸点了点头。 “我操！”常乐一拳打在门上，“怎么样？” “身上多处骨折，最严重的是肝脏和头部的创伤比较严重！必须要立kè 手术！” “让我来！” 常乐回头，张骋飞已经换上了手术服，他转头对常乐安慰的一笑：“放心吧，那丫头会没事的！” 最后，张骋飞走到赵川面前，站定。 “救救她！救救她！” “放心吧！冷静一点！”张骋飞抬手拍了拍赵川的肩膀，转身和助手走进手术室。 “你必须要冷静！”常乐在赵川身边走下来。 赵川靠在墙上，抬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我要怎么冷静？当我看见她的身体被那辆车撞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我该怎么冷静？！她那么怕疼，打个吊针都唧唧歪歪的，可是我却亲眼看着她重重的摔在地上……”眼泪顺着赵川紧闭的眼睛流出出来，他颤抖着声音，说出心底的恐惧。 常乐吸了吸鼻子，即使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却依然固执的露出笑容，“那个丫头，福大命大，肯定没事的！” 赵川不再说话，可常乐却看到不断有泪水从他紧闭的眼中涌出。苏暖的伤势那样严重，她无法想像如果苏暖真的救不回来了，这个男人会怎样。 沉默许久，赵川突然开口：“这次，如果她再狠心背弃我，我绝不会再饶她，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去找她！” 常乐心下一惊，看着眼前的男人泪流的更加凶猛了。 一个小时后，苏暖的母亲就赶来了，苏暖的父亲在国外讲学，所以现在还不知dào 苏暖车祸的消息。而这一个小时里，赵川还安排了季永河去帮他办的几件事，一是肇事司机，一是让他找到午钰。 苏暖的母亲来了之后，只是了解了苏暖的伤势，就一动不动的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光。 常乐叫了办公室的马医生来顶替她的夜班，自己坚持守在手术室门口。因为不管是苏暖的母亲也好，赵川也罢，现在都需yào 人照顾。 而季永河办好了赵川交代的事情之后，也和Lily一起赶到了医院。 赵川的父母在天亮时也赶来了，赵川的母亲一见苏暖的母亲便哭了起来，直说都是因为自己，要不是她叫苏暖去家里，苏暖也不会出车祸。苏暖的母亲，只是幽幽的说出一句：这都是那孩子的命。 手术已经进行了八个小时了，却依然在继xù ，手术室外一片安静，所有的人或坐或站都在茫然的等待着一个结果。 从天亮开始，赵川就开始频频低咳，常乐给他倒了好几次水，到早上九点多时，赵川的咳嗽越来越厉害。常乐觉得不太对劲，走到赵川身边，轻声问：“你没事吧？” 赵川摇了摇头。 “衣服揭开我看看！”常了命令赵川，这男人的脸色苍白的如一张白纸，以她一个医生的直觉，他一定是身体上有什么问题了。 “不用！”赵川拒绝。 “快点！不然，我让人带你离开这里！”常乐威胁他。 赵川无奈的看了常乐一眼，才慢慢的解开衣服扣子。逐渐露出来的胸口一片青紫。 “是不是撞到了？”常乐一边问，一边开始检查。 当时赵川的世界已经一片空白，他根本无暇在意自己的身体。 当常乐的手按到赵川的第三根肋骨时，赵川的眉头微微蹙起，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第三根肋骨骨折了！” “我没事！”赵川重新将衬衫的扣子扣好。 “你得尽快处理，肋骨骨折可大可小！” 赵川轻笑，固执的摇头，“我要在这里等她出来！” 常乐也不再劝他，或许是知dào 这个男人的固执与执着，最后只是能叹气：“那你自己小心点，不要再做什么剧烈的动作！” 赵川又一次闭上眼睛，不点头，不回应，将常乐的话置若罔闻。 赵川走到窗户边，靠在墙边，抽出一支烟，点燃。淡蓝色的烟雾顺着窗户的缝隙飘出窗外。转头，今天居然是一个格外好的天气，天空碧蓝如洗，晴朗的竟然没有一丝云朵。远处，可见几个峦峰叠起的山脉。赵川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胸口的巨疼越发清晰了，他咳了几声，嘴里的蓝色烟雾散落的飘然而出。 赵川转头，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原本，今天苏暖就会成为他的妻子，今天本来应该是他们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而现在，那个女人却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赵川的电话突然响起：“喂？” “赵先生么？您今天排号预约的登记结婚时间已经到了，你们过来了吗？” 赵川心里一痛，重重的闭上眼睛，再开口时，声音抖的厉害：“对不起，今天我们有事，可能没有办法过去了！” “川子……”赵川的父亲蹒跚的脚步向他走过来。他抬头，父亲一张苍老的脸出现在面前，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是对他颐指气使的男人也老了！ “爸……” 赵川的父亲，轻轻的拍了拍赵川的肩膀：“要坚强！” 第八十八章 滚滚红尘（六）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门打开的那一刻，赵川已经穿过众人跑到张骋飞的面前，几乎是横冲直撞。 “怎么样？”赵川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连同垂在身侧的双手也微微颤抖。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看起来格外恐怖。 张骋飞摘下口罩，轻轻叹了口气，“她伤的太严重了，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手术目前看是成功的，但是她的脑压一直持续不下。最后只能靠苏暖自己了！” “我只问最坏！”赵川沉了声音。 “十天！”张骋飞的话一出，手术室门口已经响起一片抽泣声，连张骋飞自己的都红了眼圈。 赵川浑身已经麻木，被猩红沾湿的衬衫已经干涸，可是心，却滴下了血。 苏暖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时，脸色好像已经没有昨晚的苍白，她轻闭着眼睛，睡的安然。可头上缠着厚重的纱布，显得那张脸更加小，她的身上许多地方都打着石膏，没人知dào ，她昨晚经lì 了怎样的疼痛，又经lì 了怎样的苦痛挣扎。 “暖暖……”赵川只希望他的呼唤能唤醒沉睡中的公主，像每一个童话故事那样。 苏暖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赵川站在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窗，看着护士在她的身体上插上各种各样的管子。那些管子，好像也穿透了赵川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像生生的被撕成两半，痛不欲生。 “疼么？”赵川问与他并肩而立的常乐。 “为了你，她愿意坚持！”常乐看着病床上那个没有一丝生机的身体，灵魂好像已经游离在躯体之外，“她只是暂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赵川挑起一抹笑：“如果太痛苦就让她放qì 吧！不管她走到哪里，我都不会让她孤单！” 泪水迷茫了常乐的眼睛，不管是玻璃窗内正在垂死挣扎的女人，还是玻璃窗外痛不欲生的男人，她都已经渐渐的看不清楚，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绝望的水光。 “你，你得去让医生看看你的肋骨！”常乐抖着声音，提醒赵川。 “我，想，再看看她……”赵川的眼睛始终不愿意离开苏暖，直到护士完成了工作，从监护室里走出来。 他们就那样一直站在重症监护室外，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剩下了眼前那个生命，微弱的随时都会消失。 赵川在常乐的安排下，住进了骨科的病房。医生在他的胸部打了支架，限制了他的活动。而他这两天唯一的运动就是坐着拥挤的电梯从五楼到十二楼，去看那个他深爱的女人。 赵川看到重症监护室窗前的身影时，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你为什么还要来？” “我，想看看她！”午钰转头，到现在她都无法相信，那里边的女人为了救她差点送了自己的命。 “滚！”赵川走进那扇窗，窗里的女人依然是老样子，她的生命成了身边那些仪器上稳定跳动的频率，和不断变化的数字。苏暖依然没有脱离危险，所以他们只能站在窗外无助的看着她。 “赵川，对不起！”好像一夜之间，经lì 噩梦，突然就是梦醒时分。所有的执念，在即将殒落的生命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 “我，我知dào ！我一定会亲口和苏暖道歉的！” 赵川挑起讽刺的笑容：“如果她还有机会听到的话！” 午钰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原来一切竟然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午钰转身离开时，赵川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午钰，如果她走了，你和我，都得去陪她！” 午钰心中一片凄凉，她回头看着那个依然站在玻璃窗外的男人，绝然的背影，已经是一片冷漠。她扬起凄楚的笑容，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女人，回答：“好！” 这条命原已经是苏暖的了，她要拿去又有何不可？！ 张骋飞一出电梯，就看到了重症监护室外的赵川。这两天，苏暖依然一点起色都没有，而张骋飞几乎一有时间就在重症监护室打转。他看着赵川每天木然的站在窗外，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苏暖。安静的，连他都不忍心去打扰他。 张骋飞走近赵川，两个人并肩而立，里边的女人，他们曾经得到过，也失去过，而今天经lì 了垂死挣扎之后的他们已经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 “有什么话让我帮你带给她吗？”张骋飞将颤抖的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侧脸问赵川。 赵川侧目，微笑，轻轻的摇头：“不用了，我想说什么，相信她一定会知dào 。” 张骋飞抬手，轻拍赵川的肩膀，“那我进去了！”说完张骋飞转身，走进病房外的更衣室，穿上绿色的隔离服，走进了病房为苏暖进行一系列的检查。 检查完毕，苏暖的情况依然一点进展都没有，脑压依然高居不下，张骋飞很担心，这样会引起她脑部的二次出血。他站在苏暖的病床前，眼圈微红。原本以为，他终于可以看到她幸福了。可是一场令人意想不到的车祸却毁了这一切。 “苏暖，坚持下去，他一直在外边看着你，为了他你要坚持下去……”说到后边，张骋飞有些哽咽了。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转身离开了病房。 “谢谢你，骋飞！”赵川开口，向走出监护室的张骋飞道谢。 张骋飞微笑着摇头，“不管是出于职责还是出于我和苏暖之间的友情，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进去看她？”赵川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到她的身边去，只有能握住她的手，赵川的心里才会安定下来。 张骋飞看了一下手中的本子，合上本子之后对赵川说：“我明天过来看看她，如果还是今天这样的情况，你就进去看她一眼！” 赵川立kè 点头，回身又看着床上的苏暖，他抬手，将两只手贴在玻璃上，紧紧的。那个位置正好对着苏暖白皙的侧脸。 一直到重症监护室的护士来赶人，赵川才回到病房。病房内，Lily和季永河已经在等他了。 Lily将一叠文件交给赵川审阅，又将今天一天公司的状况向赵川逐一汇报。赵川一边听，一边记录，然后快速的作出回复。 季永河站在一边看着，觉得佩服，又很担心这位老朋友。经lì 这样大的打击，现在却依然能冷静下来处理公事，白天一直陪着苏暖，晚上就批阅文件。可是，这样一来，季永河又实在担心赵川的身体。 “赵川，你悠着点，如果累了就好好休息！”季永河将赵川面前的文件合上。 “是啊！赵总，这些文件也不急在一时，您先把身体养好！”Lily也红着眼眶劝赵川。她羡慕那个女人，现在却又心疼苏暖，心疼赵川。 赵川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我没事，反正也睡不着！” 从苏暖出事的这三天来，赵川一直没有阖眼，闭上眼睛，那晚的一幕就会出现在眼前。然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痛在黑夜里蔓延。 “可你不休息怎么能行？！”季永河有些着急了，“另外，警局那边已经做了调查，肇事司机属于酒后驾驶！警局那边，我已经跟张岭打过招呼了，你就放心吧！他会处理的！” 赵川微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季永河给Lily使了个眼色，Lily立kè 会意，从保温桶里盛了一碗白粥，递给赵川：“赵总，您吃点吧！多吃点东西，您的伤也能好的快些！” 那白粥的清香又一次在病房里蔓延开来，那味道如此熟悉让赵川心酸的怀念。赵川咬了咬牙，点点头，接过了那碗白粥，一勺一勺的喝起来，唇角因为眼前的这碗白粥终于有了一丝弧度。可是伴随着那弧度的却是心痛。 眼前一片漆黑，苏暖那灿烂的笑容又一次出现在脸前。那眉眼弯弯的样子总会让赵川的心温暖起来。 “赵川，我等你等的脚都麻了！我给你买了草莓味道的面包，快吃点吧！”眼前的苏暖竟然还是大学时的样子，青涩的脸庞，脑后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她步伐的频率左右摆动。 “赵川，你快来抱抱我吧！我好累呀！”他想抱住她，可是脚却怎么也迈不开，他看见苏暖朝她跑过来，很快。他向她伸出手，就在苏暖的手快要碰到他的手时，一辆汽车过来将苏暖撞倒。 “啊——暖暖！暖暖！” 赵川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他竟然睡着了。原来一切都是梦，他的暖暖，赵川的暖暖呢？ 赵川茫然的四处张望，四周是一片洁白，窗外濛濛的白光从窗户透进来，让原本漆黑的房间有了一丝光亮。不，这里，不是他们的家，这里是医院。而刚才的那个也不是梦，赵川的苏暖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突然间，赵川心里又一次慌乱起来，他要见到苏暖，现在就要！ 赵川从病床下来，披了件衣服，急急忙忙的往重症监护室去。 第八十九章 滚滚红尘（七） 赵川刚到重症监护室门口，就看到苏暖的房间里有医生和护士急急忙忙的进进出出。赵川心里一慌，疯了一般朝着监护室跑过去！ “先生，您不能进！”病房外的护士拉住了不顾一切往病房里冲的赵川。 “让我看看她，让我看看她！” 赵川向小护士祈求着，而小护士依然坚定的摇头。小护士看着赵川眼圈通红，苏暖的大名她们也听过，虽然不是一个科室，也几乎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但是苏暖和赵川的爱情故事已经被产科那些护士们传遍了整个长冈医院。而现在苏暖伤重，她们更是亲眼见证了赵川对苏暖的一片深情。小护士们经常议论，一生能得赵川这样一个深情的男人，就算人生短暂也值得了。 赵川从门口看进去，他知dào 那位连隔离服都没有来得及穿的医生正在为苏暖做一系列的抢救。 苏暖身边的那个心脏检测仪在赵川面前突然间就成了一条直线。 不！苏暖！苏暖！！ 张骋飞也急匆匆的赶来了，他来不及说上一句话，飞快的进了病房。 赵川茫然的站在门外，医生全都围在病床前，他已经看不见病床上的那个小女人了。 苏暖！坚强点！求求你！苏暖，这次不要再丢下我！求你！ 当张骋飞将一支针剂推进苏暖身体时，心脏检测仪终于又重新恢复了跳动。所有的人都暂时松了一口气，张骋飞转身，目光与站在窗外的赵川相遇，他红着眼圈，却露出了一丝笑容，冲着赵川伸出了拇指。 赵川点点头，苏暖又熬过了一关，他再也忍不住，背过脸，潸然泪下。整个过程就短短的一分钟，可赵川就像经lì 了漫长的一生。 不一会儿，常乐也赶来了，看到站在门口的赵川连忙问：“怎么样了？” “还不知dào ！” 病房里，医生们依然再为苏暖做检查。 常乐看到赵川依然颤抖的双手，可以想象到刚才的他经lì 了怎样的撕心裂肺。 “她能熬过去的，一定能熬过去的……”常乐看着病房内的苏暖喃喃自语。 张骋飞从病房走出来，“二次出血，现在要马上准bèi 手术！” 赵川怔立在了原地。 张骋飞继xù 对赵川说：“通知家人过来，签手术同意书！” “骋飞，苏老师回来了！”常乐刚刚接到苏暖母亲的电话，“他们现在应该正在往医院赶。” 但张骋飞已经顾不上了，正准bèi 往手术室走时，苏暖的父亲一身手术服走了进来。 “老师。” 苏暖的父亲苏伟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赵川，微微颔首，然后转头对张骋飞说：“让我来吧！” “老师，您刚下飞机，身体可以吗？”这次手术有可能又要经lì 很长的时间。 苏伟点了点头，“你给我当助手！” “好的！” 张骋飞和苏伟转身往手术室走时，走到赵川身边，苏伟停下脚步，在赵川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几下，颤抖着声音说：“要坚强！” 赵川没有来得及回应，苏伟已经转身，往手术室去了。 赵川坐在手术室门外，在门外经lì 着漫长等待的还有苏暖的母亲。两个人坐在一起，却谁也不说话。 沉默，让手术室门外的空气僵硬了一般。 “赵川，要不是这场车祸，你现在已经已经叫我妈妈了！”苏暖的母亲露出了一抹笑容，可眼眶中的眼泪却积聚成一潭水。 “是的！”赵川也笑了。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两个人坐在一起，两个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脸微微的偏在一起。 ——这张照片把我照的太难看了！ ——赵川，怎么你照的就那么好kàn 呢？！ 那是苏暖和他一起去拍结婚照片时，苏暖的抗议和疑惑。那天，他本来要带她去好一点的照相馆去拍。可是苏暖却非要在小区门口的照相馆拍，拍出来之后苏暖却又抗议自己拍的太丑。本来，他们说好，等星期一去民政局领结婚证时再重新拍，可是没想到，他现在想把这张不满yì 的照片将就贴上的机会都没有了。 “阿姨，对不起！”赵川的拇指反复摩挲着照片上那张如花的笑颜。 苏暖的母亲拉过赵川的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对不起啊！” 赵川很想说，他说对不起，是因为他没有将他们最宝贵的女儿照顾好。他说对不起，是因为他给了苏暖太多伤痛。他说对不起，是因为他给了苏暖太漫长的等待。 “苏暖这孩子呀，从小就太善良，像她爸爸！”。 “嗯……苏暖是个善良的好女孩！” “苏暖这孩子呀，从小就是死心眼！像我！” “嗯！苏暖是个倔强的女孩！” 可是，苏暖的善良，苏暖的美丽，苏暖的倔强却成了绕指柔，将他的心紧紧的拉扯住。 天色又渐渐的暗下来，赵川和苏暖的母亲坐在手术室门口，断断续续的聊着天，聊苏暖小时候的趣事，聊她的美丽，聊她的善良，聊她的顽皮。 当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天边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苏伟走出来时，额上布满汗珠。 “怎么样？”苏暖的母亲迎上前去问。 “稳定下来了！” 大家都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苏暖终于还是熬过去了。赵川心疼，那样娇小的她，却要熬过这样一场又一场的大手术。 当苏暖从手术室里出来时，赵川立kè 上前握住了苏暖的手。四天以来，他第一次可以和她离的这样近。 苏暖的手依然是冰凉的，赵川将那只没有打针的手紧紧的包裹在两只手中，目不转睛的望着苏暖。 “先生，我们要送病人去病房了！”护士小心提醒。 可赵川像是没有听见。苏伟向小护士使了个颜色说：“让他送她一起上去吧！” 小护士点了点，赵川跟随着移动的病床，进了电梯，手始终没有松开。多想，就这样一直握住她的手走下去。 在苏暖进监护室前，赵川将那张结婚照放进苏暖的手心，让她紧紧握住。 他抚摸苏暖的侧脸，短短四天，她的脸已经瘦了一圈，“暖暖，我一直都在，一辈子都在！”最后，赵川俯下身，在苏暖耳边喃喃轻语：“暖暖，我爱你！” 他有多恨自己，曾经没有多对她说几次爱。那时，人就在身边，他不屑于将爱说出口，总觉得自己可以用一辈子慢慢证明。可现在，他有多希望，他可以将一辈子的爱都说给她听。 “她怎么样了？”常乐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赵川将苏暖送到重症监护室的病房外，那一刻，任谁都不忍心去打扰他们。她看到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看到赵川俯身在苏暖的耳边低声细语，眼睛中是浓浓的温情和眷恋。 赵川隔着窗户看着医生和护士不费吹灰之力将苏暖抬上病床，然后又将那些管子重新插回她的身体里。 “叔叔说，暂时稳定下来了！” 常乐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与赵川安静的站在门外，看着病房里正在沉睡的人。她第一次很想知dào ，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不是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冀盼，他们的希望。 隔天，在苏伟的准许下，赵川穿上了隔离服，走进了那个仿佛与世隔绝的病房。病房里有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各种仪器滴滴答答发出的声音，只有苏暖，躺在那张病床上，是沉静的，无声无息的。氧气管插在鼻孔里，赵川甚至听到氧气源源不绝的向她的身体里输送的声音。 赵川在病床前坐下，他只有短短的十分钟的时间，可是他却为这短短的十分钟而开心不已，现在他有多想可以陪在她身边。终于，他又可以再一次握住她的手，即使只能握十分钟，却也好过他站在窗外，远远的望着她来的更实在。 突然这样近的距离，面对这个他用生命来认真爱着的女人，她的生命已经成为了各种仪器上的一个数字。除了痛，赵川竟然找不出一个适合的开场白。 他执起苏暖的手，贴在他温热的唇边，原本白皙的手，现在布满针孔还有一片一片的青紫交叠。赵川的眼眶热起来，颤抖着双唇，只能轻声唤一声：“暖暖……” 苏暖的眼皮微微颤抖了几下，最终还是又恢复一片死寂。 她的手心里，依然还攥着赵川放在她手心中的那张结婚照片，照片中，两个人的脸都已经布满褶皱，那些褶皱像极了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的痕迹。 “暖暖，如果太痛，就放qì 吧！这一次，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我，不会再让你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不会再让你承shòu想念的痛苦。我们分开了五年，思念了五年，真的够了，从今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在你身边……” 那张平静消瘦的脸在赵川漆黑的眸子中渐渐变得模糊，泪将他的眸冲刷的更加清澈透亮，那里面只剩下了对苏暖满满的爱。 “暖暖，我爱你！我……爱……你！”温热的泪滴落在那消瘦的手背上，晶莹剔透。 第九十章 漂洋过海来看你（一） “记忆它总是慢慢的累积在我心中无法抹去，为了你的承诺，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都忍住不哭泣……” “你说咱们老板怎么那么命苦啊！”赵川办公室外的秘书室里，一群小秘书透过玻璃窗看着正在抬头审阅文件的赵川时一阵长吁短叹。 “是啊！之前那位也太狠毒了，自己想死也不要拉上别人嘛！” “就是啊！苏小姐也太傻了，那种人救她干什么啊？！最后还得搭上自己的幸福，赔上自己的命！”另一个小秘书立kè 作出噤声的样子，偷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赵川，“别乱说了！苏小姐还好好的在医院呢，你敢这样说被老板听到了宰了你也说不定！” Lily走进来，好kàn 的眉毛绞在了一起：“如果你们真心疼老板，就努力工作，把你们的工作效率都提高一些，好让老板有更多的时间去医院陪太太！” 一群小秘书立kè 回应：“是！”然后各自埋首自己的工作去了。 Lily抱着一堆文件走到办公门口，而里边的赵川刚刚抬起头，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已经投进霞光的落地窗前。 从窗户望出去，楼下的那个露天咖啡屋人来人往，如今已是盛夏，那家咖啡室的生意格外的好。上次苏暖也是站在这里。 ——我曾经无数次的站在那里望着这栋大厦的无数个窗户，想像你就坐在某一扇窗户后，低着头，认真专注的工作。 而如今赵川每次站在这里，都会下意识的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恍然之后，才意识过来，苏暖如今还躺在医院里，转眼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 待苏暖脱离危险之后，赵川便恢复了工作。在那十天里，苏暖曾经几次一度危险抢救，赵川的心一次次被撕裂。可苏暖依然在顽强的挣扎着，她没有放qì ，所以他也不能放qì ！ 赵川恢复了工作之后，每天只用半天时间处理完一天的工作，剩下的半天就去医院陪苏暖。 “看什么呢？”办公室外季永河看见Lily正在发呆，在她身后轻声问。 Lily冲着办公室里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的赵川扬了扬下巴，叹了一口气说：“实在不忍心打扰他！” 季永河拍了拍Lily的肩膀，神情也越发凝重了，“走吧！进去吧！现在对他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Lily点点头，跟在季永河身后进了赵川的办公室。 “赵总，这份是美国那边传真过来的季度报表！”赵川回头走到办公桌前将烟熄灭，才接过Lily递过来的报表。 “我知dào 了，我一会儿看完就签字！” Lily抬头，看了一眼赵川略显疲惫的面容，才缓缓说：“赵总，这份文件不着急，您月底看完就行！” “赵川，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季永河忍不住提醒。 赵川从文件中抬起头，目光在季永河和Lily之间游移，直到Lily在那样犀利的目光下脸已微微发烧。赵川突然会心的一笑：“恭喜你们！” 季永河笑起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Lily红了脸，“我，我先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被Lily慌慌张张的关上后，赵川才收回目光看向季永河，“爱的人还在身边时就好好的用尽lì qì 去爱！” 季永河沉默了。 两个人各自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着。 “下午还去医院么？” 赵川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摇了摇头，“今天早上来公司之前去了，晚上苏暖的母亲让我过去吃饭。” “苏暖，怎么样了？我和Lily还说下午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呢，我们有段日子没去看她了！” 赵川点点头，“你们去吧，她知dào 你们去看她一定很开心，她喜欢热闹，喜欢你们！”而如今，那个喜欢热闹的女人却只能一个人躺在安静的病房了。 季永河站起身，将烟熄灭，“有什么工作你就尽量交给我和Lily去做，别把自己逼的太紧！” 季永河说完便转身出门，“老季？”季永河回头，“谢谢你！” 季永河笑起来，依旧是曾经一副轻浮的样子，“滚远点！” 他们之间，哪里还用得着说一声谢谢？！ 处理完下午的工作，赵川就离开了办公室到苏暖家里去。开门的竟然是张骋飞。 张骋飞无奈的耸了耸肩，对着赵川笑起来：“冤家路窄！” 赵川也扬起了一丝笑容，苏暖受伤后，两个男人彼此之间的芥蒂已经因为那一个共同的目标而消失了。在一个即将陨落的生命面前，所有的爱恨情愁都显得微不足道。 “赵川来了？”苏暖的父亲苏伟因为女儿已经推了一切交流和讲学，安心的留在A市，照顾女儿。 “叔叔，您好！” 苏暖的母亲和常乐从厨房里走出来，“赵川，坐啊！还有一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赵川点点头，“我来帮忙吧！” “别，别！”常乐冲着赵川挥了挥手，“虽然啊，苏暖总是说你做饭是一个好手，但今天还是让我们女人来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仿佛许久没有这样轻松的场面。 饭菜都上桌后，苏伟首先端起了一杯茶，“叔叔以茶代酒敬你们，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暖暖的照顾！对我和暖暖妈妈的照顾！” 众人都举杯，默默的喝下面前的那一杯茶。 “赵川啊，暖暖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从小我们夫妻都因为工作忙没太好好管过她，让她的性子野了些，估计你也没少受她的欺负吧？” 常乐立kè 笑起来，“叔叔，是没少欺负，苏暖给我讲了她大学时候是如何对赵川步步紧逼，最后让人家一个金融系的才子不得不屈于她的淫威之下！” 赵川垂眸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那已经是太久远的事情了。 “老师，你和阿姨都要注意身体，苏暖就交给我们了！”张骋飞夹了菜放进常乐碗里。 “不，是我！”赵川稚气的争执让苏暖的母亲笑起来。 张骋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常乐不答yīng 了：“喂，这人可是我罩着的！欺负他就是欺负我！” 张骋飞看着常乐笑弯了眼睛，经过苏暖这件事情之后，仿佛所有的人在一夜之间都明白了爱的真谛。在我们还有能力去爱的时候，好好的爱吧，好好的珍惜身边那个同样爱着自己的人。 “叔叔，苏暖什么时候可以醒？”这始终是赵川最关心的问题。 苏伟和张骋飞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同时都垂了眸子，“这个我们真的没有办法说，但是她肯定会醒的，她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到我们说的植物人那么糟糕。只是她的大脑受创严重，又曾经一度停止心跳，所以给她一些时间吧！” 赵川点头，夹了菜默默的吃着。 吃完饭，赵川，张骋飞和常乐就告辞了。三个人在夏日的夜晚慢慢的向小区外走着。 “我们后天去登记结婚。”张骋飞挽着常乐说，脸上洋溢了幸福的笑容。 赵川笑起来，向张骋飞伸出了手：“恭喜你们！” “谢谢！” “告sù 苏暖了吗？她要是知dào 了一定会很开心！”赵川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愣愣的出神。 “还没有呢！如果你去看她了，可以先向她透漏一点！” 赵川点点头，突然间，好想苏暖，于是立kè 和张骋飞，常乐告别，往医院去。 苏暖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护士站的小护士们看到赵川来各个笑的如花似玉。 “赵先生，来了？” 赵川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赵川走到病房门口，苏暖的床前坐着午钰，她只是呆呆的坐在哪里，沉默着。 “你怎么来了？” 午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面对赵川的质问，她不知dào 该怎样回答。 看了看病床上的苏暖，垂着眼眸说：“我，来看看苏暖！”她们有十年的时间都在相互纠缠，并且还会一直纠缠下去，因为床上的这个女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多可笑，她曾经恨苏暖，怨苏暖，可是到最后，她却不得不感谢苏暖。 赵川不再说话，只是坐到床边，抬手轻抚苏暖消瘦的脸。 午钰心里酸痛，到如今，她依然爱着这个男人，可是她却失去了爱他的资格。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明天回美国，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祝你和苏暖幸福！” 午钰抬脚，抹着眼泪快速的离开，走到门边时，她忍不住回头，赵川的目光始终都在苏暖的脸上。从始至终，得到他的爱，都是她不自量力的妄想罢了。费尽心机，却恍然发xiàn ，一切都是毫无疑义的。他的目光永远都只会为苏暖停留。 脸侧滑下的眼泪滚烫滚烫的，连同心也被烫的生疼，午钰转头，迈着缓慢的步子，一步一步离开赵川的世界。 直到午钰的脚步声消失，赵川才缓缓的转过头，看着那个背影愣愣的出神。 那个女人，爱过他，帮过他，陪伴过他！赵川感激她，怜惜她，却独独不爱她。因为不爱，所以他对她残忍，绝情。她爱他，却也因为爱伤害他，伤害苏暖，这样以爱为名的掠夺赵川无法接受。那个少年时期就一直陪伴着赵川的女人，如今却只能以这样惨淡的结局退出他的世界。 他的暖暖，他的阳光，何时才能醒来？！ 第九十一章 漂洋过海来看你（二） 赵川的车在K大的校门口停下来，看着校门前人来人往，那家苏暖喜欢吃的泡泡馄饨，竟然还在摆摊。老板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赵川摇头苦笑，感叹时光如梭。 “黄教授，那学生的资料我已经帮你带过来了！好的，我现在给您送过去。” 赵川老家的一个亲戚的孩子，想考黄教授的研究生，所以辗转托赵川去美言几句。赵川和那孩子聊了聊，确实是个好孩子，所以在今天去医院时，就把那孩子的资料给黄教授送过来。 赵川把车停在校门口，慢慢朝着学校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光的剪影上，他和苏暖曾经在这里笑过，闹过。 抬头，正好是他论文答辩时的大教室，那时苏暖就坐在角落，用她那脆生生的声音为他叫好。 穿过那栋教学楼，黄教授就站在他以前的教学楼下，那些枇杷树，在盛夏时格外，茂盛。树下的女孩，冲他嫣然一笑时，便可以让他的世界阳光灿烂。 “教授！”赵川将资料递给黄教授，黄教授的目光在赵川的脸上细细的流转，许多话都哽在喉间。 苏暖的事情，黄教授也听说了，可现在在面对赵川时，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却发xiàn 是那样难以开口。 “苏暖她，情况怎么样了？” 赵川笑了笑，“还是老样子，谢谢教授的关心！” 黄教授长叹一声，“哎，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多么般配的一对璧人，却总是让遭受命运的考验。 赵川挥手像教授道别，兜兜转转间，竟然有点不舍得离开K大。他走了许多地方，食堂前，苏暖总是习惯将他们的自行车锁在西边的第二棵树旁。 盛夏的校园，那条苏暖与赵川常走的小路已经被梧桐树叶遮盖，抬头，从树枝的缝隙中，隐约可见蓝色的天空。漫天霞光，却始终无法让赵川的心明亮起来。 图书馆门前的枇杷树已经枝叶茂盛，赵川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苏暖藏在钱包里的照片，那时，她或许就是站在这棵树旁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转头，赵川依稀看见那个女孩依然青涩的脸庞，在图书馆门口画上方格，轻盈的身姿来回蹦蹦跳跳。赵川闭上眼睛，想像着苏暖的样子，睁开眼睛时，也学着她开始跳起来。单脚，双脚，转身。直到身体微微出汗，他在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大笑起来。 “赵川？你不是赵川吗？” 赵川回头，眼前站着一对学生，一男一女。 那男孩看着赵川一脸迷茫的样子，立kè 解释：“你忘记了，半年前，你和你女朋友还借过我们的自行车！” 赵川立kè 想起来，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扬起笑容，“你们好！” “赵川，没想到你都毕业了，还经常回学校啊！”那女孩也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 赵川又环视了一圈，这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景色，经常进入他的梦中，“这里有我最好的回忆！” “你和你女朋友还没结婚啊？！” 赵川的笑容微微一僵，垂了眼眸：“快了！” “那恭喜你们了！” 赵川点点头，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从学校出来，天已经渐渐黑了！赵川怪自己今天有点慢了，估计陪苏暖的时间要变得很少了。想到这里，车也越开越快。 前方黑蓝色的天空一束火光咋响，赵川的眼前的天空便出现一束美丽的花朵。那花朵绚烂，美丽，却又很快消失。这朵刚刚成为一个印记，马上另一朵又在空中炸开了。 一朵朵的烟花印在赵川漆黑的眸子中，也是灿烂美丽，仿佛他心底开出的美丽花朵。 赵川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苏暖看到烟花都会非常兴奋，因为它们真的很美，即使昙花一现，可曾经的灿烂总会让在你心中留下最美丽的印记。 赵川停下车，在路边痴痴的看着那美丽的烟花不断的绽放。周围一对对情侣相互依偎，站广场上看着漫天烟花灿烂。原来，今天竟然是七夕。 赵川立kè 开车去了花店，买了一束粉色的玫瑰，他从来没有送过苏暖这些花花草草，她也从来没有要求过，可是现在想来，苏暖也不是不爱的，只是不想为难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那束玫瑰很多，连赵川抱起来都觉得吃力，而当他抱着那束花出现在医院时，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 他只是想将之前欠她的玫瑰花，统统补上。他在花店掏出了所有的钱，花店老板开心的一边包花一边说：“你女朋友看到一定会开心坏的！” 赵川扬了扬唇角，想像着苏暖笑起来的样子：“我是很希望她能开心。” 老板莫名的问：“她不在A市吗？” “在，她在医院睡着，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会醒！” 老板不再说话，含着眼泪认真的修剪每一支玫瑰，默默的将它们包成最美丽的花束。 老板将那束花递给赵川时，轻声说：“希望你的女朋友能快点醒来。” 赵川接过花，那束花已经包的很漂亮了，一朵一朵紧紧的挨在一起，中间点缀了一些情人草。粉色的玫瑰，白色的包装纸，看上去高贵而纯洁。赵川凑上去闻了闻，是玫瑰花浓郁的香气，果然很像爱情的味道。他抱着那一束玫瑰，笑着对老板说：“借你吉言！” “赵先生来了？”小护士们和赵川打招呼。 赵川笑着点头。 “这么漂亮的花送给苏医生啊？” “是啊！今天好像是七夕！”赵川看着手中的玫瑰花笑着回答。 “赵先生，你可真浪漫啊！苏医生真幸福！” 对小护士的夸赞，赵川只是抿着唇笑了笑。真zhèng 感到幸福的人应该是被苏暖爱着的赵川。他从没有给过她什么浪漫，连求婚都没有什么浪漫的语言。 赵川将那束玫瑰放在了苏暖的床边，握住她的手，“暖暖，我刚开车去了我们看烟花的广场，那里今晚依然有烟花，原来今天是七夕。那烟花真美，以前有你在的时候，我好像都没有仔细看过，总是怕人群把你从我身边挤散，今天一个人在路边细细的看，才直到原来那么漂亮，才知dào 为什么你会喜欢它。暖暖，我欠你了太多太多，今天先送你一束花，虽然我一直觉得那艳丽的玫瑰陪你太多俗气，可今天却突然间发xiàn ，也许爱有时候就需yào 用这样俗气的方式你才能知dào ！暖暖，我爱你！” 一位护士进来，要给苏暖擦身体，赵川接过了毛巾，“我来吧！” 小护士点点头，将毛巾递给赵川，转身出门时，还不忘记关上门，把所有的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他们。 赵川试了试水温，把毛巾放进水里浸湿，拧干。才解开苏暖的病号服，细细的擦着她的脖子，胸口。原本就很瘦的身体，现在已经快被掏空了，毛巾滑过胸前，赵川感到了苏暖胸前，突兀的肋骨。他的心被那凸起的肋骨绊痛了。 “暖暖，你现在太瘦了，等你醒过来，我一定要好好的把你养胖！给你做放辣椒的扬州炒饭，还有你喜欢的红枣豆浆！” 赵川帮苏暖擦完身体，又开始给她翻身，按摩。 “你知dào 吗？常乐和张骋飞要结婚了！估计他们这两天来看你时就会告sù 你这个好消息了。骋飞他真的是一个让我倍感压力的对手，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赵川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他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可在苏暖住院的这一个多月里，他说的话比过去三十年还多。在没有什么可说的时候，他就握着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她，她的眉，她的眼。 Lily晚上回办公室拿落在办公室的手机时，才发xiàn 赵川办公室的等依然亮着，她悄悄的走到办公室门口一看，居然是赵川。 “赵总，你怎么又回来了？” 赵川抬头，Lily正站在门边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不想回去！”赵川点上一根烟，“苏暖不在，家里空荡荡的！” Lily转身出去，倒了一杯热茶放在赵川桌上。 “谢谢！” Lily跟随赵川这么多年了，自然知dào 他对于茶的偏爱。因为爱着，所以格外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好恶。 “赵川，我也跟随你这么多年了，从美国到A市，不知dào 我能不能以朋友的立场，劝你多注意注意身体。我相信苏暖醒来，绝对不想看到这样一个憔悴的你！”Lily说着，眼圈便红了，虽然对他的感情，自己已经将它掩埋，但是对赵川Lily依然有特别的感情。这样的感情让她无法对他置之不理。 赵川抬头，吐出一个眼圈，笑起来：“我们当然是朋友，Lily，我想你应该知dào ，我当你不仅仅是下属！” Lily笑起来，心里有着些许安慰，“赵川，真高兴你能把我当朋友！” “老季是个好男人！” Lily笑的更开心了，脸上的红晕在灯光下更显娇媚，双眼中也洋溢了幸福的神采，“赵川，你应该相信我挑男人的眼光！” 曾经是赵川，第一眼相见，就注定他成为她的牵绊。可那份牵绊只能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因为那个时候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午钰。赵川不爱午钰，Lily看得出来，可还是把那份感情放在了心里，因为她知dào 赵川不会爱上她，这和有没有午钰没有关系，所以既然注定求之不得，不如放qì 来得好。 赵川点点头，自己的提醒倒是显得多余了，Lily一向是个知分寸，识冷暖的女人。所以他相信，Lily和季永河在一起会幸福的。 第九十二章 漂洋过海来看你（三） 星期六，赵川休息，一大早就去了医院陪苏暖。天气已经渐渐转凉，赵川因为一直的疲惫的身体状态，而感冒了！Lily和季永河都劝赵川放个长假好好调整一下身体状态，可赵川却总是一笑置之，因为他想把自己的假期留给康复后的苏暖。 赵川看着病床上依旧紧闭的双眸的女人。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那双美丽的眼睛了。漆黑透亮的眸子，像平静的湖面，清澈的一眼可以看到湖底。她那因为脑部手术而被剃掉的长发也长出来了，短短的正好遮住头皮，可即使这样也无损她的美丽。 赵川握着那双手愣愣的看着她，昨晚他在整理垃圾邮件邮件时，看到了午钰到了美国后给他发的邮件。可是却不知dào 为什么被垃圾邮件屏蔽掉了，或许连上天都认为她应该退出他的世界了。所以，赵川在愣愣的看清楚了发件人之后，就果duàn 删除了。连同记忆中那个年少的女孩，那个聪明朴实的农村女孩也一并删除了！他无法想苏暖一样那样宽容，也许数年后再见，他会忘记曾经的恩怨情仇，但起码现在还不行。 “傻瓜，你怎么这么善良，让我都自惭形秽了！” “哥？”赵川听到声音回头，是周燕带着孩子来了，“我来看看苏暖姐！” 周燕笑意盈盈的走进来，赵川看到那孩子也很开心，这孩子是苏暖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她是那么喜欢这个孩子。 “成长，叫舅妈……” 那孩子只是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好奇的像苏暖张望。 “成长，你忘记舅妈啦？舅妈很喜欢你，经常去家里看你呢！”周燕把孩子放在苏暖的床边。 “来，让舅舅抱抱！”赵川刚想冲孩子伸出手，喉间一痒，又咳嗽了起来。 “哥，你病了？”周燕这才注意到赵川略显苍白的脸和那嘶哑的嗓音。 “没什么大事，就是感冒了！”赵川哑着嗓子解释。 “哥，你的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苏暖姐好了，你又病倒了！” 现在每一个人都坚信苏暖会醒来，可是反而赵川的心里却越来越没底了！原本想带她去美国治疗，可是一想到苏暖父亲的医术已经是顶尖了，去美国倒显得没有意义了。出过那里可能又更好的医疗环境之外。所以，赵川计划如果苏暖再不醒来，等她的情况确实稳定下来之后就带她去美国修养，在那里，他会辞掉工作全心全意的照顾她，陪伴她。 “苏暖姐，你快醒醒吧！你在不醒来，我哥都要瘦脱像了！他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风流倜傥的样子啊，整个就是一个流浪汉。” “你也太夸张了！”赵川笑的无奈。 成长在苏暖的身边爬来爬去，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一会儿又去摸摸苏暖的脸，恶案后会有冲着妈妈傻笑，嘴里咕哝着：“姨……姨……” 周燕把他拉回来，抱在怀里，“傻儿子，那不是姨，那是舅妈！舅妈就是舅舅的媳妇儿！”周燕耐心的和儿子解释，那认真劲让赵川觉得很有意思。 赵川又看看床上的苏暖想像着如果他们也生下这样一个小毛头会是什么样子？！ 他以前说过如果他们有一个孩子就叫赵苏！当时，苏暖怎么说他的？说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给孩子起名字都相当凑活。可是苏暖哪里知dào ，那是因为他爱她，所以恨不得他拥有的一切都有她的痕迹。 周燕把孩子扔给赵川，自己在病床前坐下来，她拉住苏暖的手，眼睛突然有点模糊。 “姐……”周燕温柔的叫苏暖，声音中满是怜惜。 突然，周燕感觉到她手中握的那只削瘦的手，手指在跳动，一下一下。 周燕一下子激动的叫起来：“哥！哥！” “怎么了？”赵川因为那失了频率的声音蹙起眉头。 那手指在又动了两下，周燕瞪着眼睛，彻底叫了出来：“哥！！苏暖姐动了！” 赵川心头一惊，把孩子放在床上，一个健步冲到苏暖面前，“暖暖，暖暖？”他拉住苏暖的手，可是却无法感觉到她手指轻微的颤动，赵川的手因为心中的狂喜抖的厉害。 “她动了，她动了！她真的动了！真的！真的！”周燕在一旁叫着，手舞足蹈。她相信自己的感觉没错，不会错的，那只手真的动了。 赵川立kè 按铃叫医生，不一会儿张骋飞穿着白大褂就脚步急促的赶来了！ “怎么了？” “我姐，我姐她动了！”周燕叫喊着。 张骋飞心头一惊，立kè 走到病床前，赵川依然紧紧的握着那只手。 “赵川，快让我看看！”张骋飞拉开赵川，可赵川却移不开脚步，他多想看到苏暖下一秒会如电视剧上一般睁开眼睛冲他微笑。 不一会儿，病房里又进来了几个护士和医生，赵川不得不离开病房站在楼道外面等待。 等待是如此漫长，赵川靠在病房外冰冷的墙壁上，心无法抑制的乱了频率。他紧紧握住垂在身侧的手，却依然无法稳定自己慌乱的情绪。那是慌乱，是恐惧，怕一切又是一场空欢喜。 “哥！苏暖姐一定会醒的，一定会没事的！” 赵川沉默着，周燕的声音无法在进入他的耳中，耳边竟然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许久，病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怎么样？”赵川迎上去去，那嘶哑的声音满是疲惫。 张骋飞看着赵川沉默了，他不知dào 如何告sù 赵川，所有的话音如刺梗在喉间，最后，只能是沉默的对望。 赵川看到张骋飞眼中那清晰的悲伤在流淌，那一刻，他心中的一角轰然崩塌，形成一个无底的黑洞。 赵川木然转头，心中积聚的悲愤突然间需yào 一个宣泄的口，他抬手一拳打在墙壁上，接着又是一拳，一拳，一拳。 “哥！哥……你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一定是我看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哥！”周燕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拉赵川的手臂，眼泪顺着侧脸不断的留下来，留下来！整个场面像失控了一般。大多数的人都愣在原地，因为赵川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不敢靠近。 一直以来看着赵川为苏暖做到一切的小护士们都怔立在原地暗自垂泪。 “赵川！你冷静点！赵川！”张骋飞上前一把拉住赵川！ 猩红飞溅，迷茫了众人的眼睛。现场乱成了一团，女人的哭喊声，孩子的哭声，男人的嘶吼声。 当赵川喘着粗气倒在墙壁下时，突然间一切声音都静默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下了无边无尽的伤痛在持续蔓延。 “赵川，你听着！苏暖一次又一次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就说明她没有放qì ，她现在比我们预想的情况要好许多，起码她还活着！”张骋飞蹲在赵川面前，紧盯着她木然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看似冷静，可是他插在口袋里不断颤抖的手却泄漏了他的情绪。 “让我静一静！”赵川闭上眼睛。 张骋飞拍了拍赵川的肩膀，站起身离开，在楼梯转角处，他回避了众人的目光潸然泪下。 静，一切都恢复了安静！原来他酷爱安静，可是当他爱上苏暖的那一天起，就爱上了一切喧嚣，爱上了那个女孩的一切。 赵川来到苏暖的床边，一只鲜血淋淋的右手也无暇顾及，只是做到苏暖的床边，愣愣的看着那张白皙的脸。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滚烫的泪滴落在那光洁的手背上。 “暖暖，暖暖！醒过来吧！我们分开了那么久，你怎么忍心让我再等一个五年？！我们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暖暖！求求你了……” 赵川猩红的双眼中带着一丝疯狂，即便是地狱，他也要与她一同走下去。 赵川从病房走出来时，一位小护士站在门口，“赵先生，你手上的??得处理一下！” 赵川低头看了看干涸得血痂，低沉的出声：“谢谢你！不用了！” “赵先生，你还是处理一下吧！”小护士坚持。 赵川的目光移到小护士的脸上，那张脸居然和苏暖带着几分神似。那好像是大学时候的苏暖，青涩中有几分羞涩。鬼使神差的，赵川笑了出来，笑意中带着满满的温柔，他点点头，伸出那只猩红的手，安静的让那位护士替他包扎。 小护士低着头，赵川垂眸正好kàn 到她的发弦，那年在他的小屋中，苏暖也是这样为他处理伤口的。赵川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中绞疼。 赵川的手缠着厚重的纱布，他回到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人了。他在办公桌前，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黑暗中变成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一股接一股…… 心依然疼着，麻木了神经末梢，连脑子都变得混沌起来。 突然手机响起，那铃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屏幕在黑暗中忽明忽暗。铃声响了许久，在即将自动挂断时，赵川才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边一片寂静，“喂？”赵川嘶哑着声音又问了一次。 浅浅的呼吸声从彼端传来，赵川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原本沉静的呼吸也紊乱了。接着，他从电话里听到了微弱的哽咽声…… “暖暖……”赵川疾步走出办公室时已潸然泪下。 第九十三章 漂洋过海来看你（四） 苏暖醒了，她做了一个太过漫长的梦。在梦中，她与赵川幸福的生活着，那幸福感格外逼真，让她已经分布清楚现实和梦境了。只是耳边偶尔传来的熟悉低沉的声音，响钟鸣，一下一下的敲在她的心上。她知dào ，那是他心爱的男人在叫她，在等她。她用尽lì qì 才使自己睁开了眼睛。 赵川赶来时，苏暖正在接受检查，赵川夺门而入，让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吓了一跳。当赵川透过人群看到苏暖正在朝他微笑时，他发疯一般的冲过去,穿过层层人群，才来到苏暖的身边。 “暖暖……暖暖……”赵川怔立着，除了一声一声轻唤她的名字，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苏暖笑着，张了章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最后只能挫败的向他微笑着点点头。 “赵川，苏暖她现在还很虚弱，没有办法说话，先让我们给她做个检查！”张骋飞对赵川解释。 苏暖又张了张口，赵川知dào 她在说让他别担心。赵川点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他在门边回眸，苏暖的目光依然紧锁着他的身影，在看到他回头时，苏暖透过人与人的缝隙，朝他微笑，赵川回以同样温柔的笑，那一瞬间，他的世界突然阳光灿烂。 赵川站在门外，靠在墙壁上，安静的等待。 “赵先生，恭喜你，苏医生醒过来了！”下午那位帮赵川包扎伤口的小护士笑意盈盈的看着赵川。 赵川的目光在那女孩的脸上短暂停留，他笑着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回了那扇紧闭的门。 时间过了很久，那扇门终于打开，张骋飞看着赵川，一脸严肃而紧绷的神情立kè 放松了下来。 赵川已经来不及问张骋飞的情况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立kè 侧身从医生护士中间穿过去，奔向苏暖的病床前。 两个人面对面，苏暖的脸色依然苍白，神情虚弱而疲惫。她看着赵川，在心里细细的刻画他的模样，他瘦了，苍白了，憔悴了。她刚刚从病痛中回温的心又一次因为他憔悴的样子有些酸痛。 苏暖张了张口，细弱的声音，轻轻的一声呼唤：“赵川……”她突然从那个漫长的睡梦中挣扎出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让她心生恐惧，当紧闭的病房门打开的瞬间，一丝光亮透进来，窄窄的，细长的光影，却总以驱赶她心中的恐惧。 那个小护士，看到她睁开的双眼，先是一阵惊喜，然后立kè 掏出电话，拨了号码递到她耳边，“给他打个电话吧！他等了你太久了！” 赵川修长的手指抚过苏暖的脸颊，那温热的温度留在她脸颊久久没能散去。许久，苏暖看到赵川微微颤抖的肩，当他抬起双眸时，她却看到了他那漆黑的双眸中，积聚的泪水，他突然一笑，那泪水便涌出眼眶，顺着脸颊留下。 “你这次睡的太久了！”胸口，那狂喜沸腾。 苏暖笑着，轻轻点头。他的泪，一颗一颗的低落在她心中，成为一个个深刻的烙印。 那晚，许多人想来看苏暖。常乐在得到张骋飞的消息后，开心的快疯掉了。周燕得到苏暖醒来的消息后就大声嚷嚷着：看看，我的感觉没错吧！苏暖的父母知dào 沉睡了几个月的女儿醒过来时，高兴的喜极而泣。 许多脚步朝苏暖的病房奔来，却在最后都止步在病房门口。病房中，男人抱着刚刚清醒的女人，那剧烈颤抖的肩膀，谁都不忍心打扰他们。 那晚，赵川趴在苏暖的病床前整整一晚。苏暖还很虚弱，醒来没多久就又睡过去了。她还不能说话，对赵川的话，只是微笑和点头，仅仅这样，赵川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吃力了。所以最后，他索性称累，披了衣服，趴在苏暖的病床前，闭上了眼睛。 不知dào 是不是握着苏暖的手，让他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居然真的睡着了。沉沉的，睡了过去，那一夜酣睡，睡梦中居然一片安详，连一个梦都没有。 早晨，赵川迷迷糊糊醒来时，手臂已经酸痛的不是自己的了。可是那只手却下意识的紧紧握着苏暖的手。苏暖睡的很沉，沉的让赵川有些害pà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那细弱的温热几乎难以察觉。可是，苏暖那不断抖动的睫毛，终于让他安心下来。 赵川看着苏暖，觉得那几个就像是一场噩梦，任凭你再挣扎，都醒不过来。而现在突然清醒时，心却更加惶恐。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赵川回身，是苏暖的母亲。他知dào ，他们一定是等的太着急了。 “阿姨……”赵川起身，想拨开苏暖的手，却发xiàn 她的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 苏暖的母亲冲赵川摆了摆手，看着那双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苏暖的母亲笑弯了眼睛。 “赵川，辛苦你了！” “阿姨，您太客气了！” “把暖暖交给你，我终于可以放心了！”这几个月，每个人看着赵川为苏暖所做的一切都被感动了。他的深情，他的坚毅，他的隐忍，感动着每一个人。自己的女儿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作为母亲，她真的已经放心了。 病房门又一次被推开，常乐伸头进来，灵巧的大眼睛滴溜乱转，“不打扰你们吧？” 苏暖的母亲立kè 笑着回答：“不打扰，快进来吧！” 常乐推开了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昨晚，你和苏暖已经温存过了，今天该我们了吧？” 赵川第一次在常乐面前微红了脸，他回头看向病床上的苏暖，她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清澈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赵川。 赵川立kè 走到病床前：“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暖张了张嘴，发xiàn 自己依旧没有办法出声，挫败的拧了眉毛。 “别担心，医生说你只是昏睡了太久，慢慢就会好的！”赵川耐心的帮她解决烦恼，殊不知苏暖自己就是医生。 “暖暖……”苏暖母亲来到床边，紧紧的握住女儿的手，忍不住哽咽。 苏暖摇了摇头，抬手，挣扎着想为母亲擦掉眼泪。 “傻孩子，你别动，妈妈是高兴的！看到你平安无事，我高兴的！” 苏暖点了点头，眼泪也情不自禁的顺着太阳穴留下。 “苏暖！你再不醒过来，估计你家赵川就要把自己虐死了！”常乐每次都可以起到一个活跃气氛的好作用，“你看看他的手！” 常乐将赵川受伤的手拉到苏暖面前，苏暖这才注意到赵川的手缠着厚重的纱布。 她用眼神询问常乐，常乐笑着说，“等你身体再好些，我很愿意将赵川的壮举都转述给你听！他可是把咱们医院的小护士们感动了一批又一批，现在俨然已经成为她们找老公的标杆了！” 常乐说完，苏暖和母亲都笑了，可是只有赵川笑不出来。他宁愿，自己永远没有这样表现的机会。 常乐匆匆来一趟就赶紧回去上班了。病房里接二连三的又来了许多人，最后，赵川不得不让张骋飞以病人需yào 休息为由，将那些想来探病的人都拒之门外了。可是，赵川父母却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 赵川父亲这次也亲自来了，苏暖看见他们，只是笑的异常灿烂。而赵川的母亲也总算舒了一口气，从苏暖出事以来，她就怕儿子怪她。要不是她把苏暖叫到家里去，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看到苏暖终于醒过来，心里才算踏实了。 “看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苏暖，这次都是阿姨的错，要不是我叫你来我家，也不会出这种事情。” 苏暖蹙眉，摇头，挣扎着要说话：“阿……姨……” “行了，别说话了！”赵川捂住她的嘴，又转身和自己的母亲说：“妈！苏暖不会怪你的！” 赵川母亲点了点头，抬手抹了眼泪。 “等苏暖，好了，你，们，就赶紧结婚，吧！”赵川的父亲突然开口，这次，他不得不说，苏暖真的是个好姑娘。可以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在生死一线时，却救了午钰。 苏暖吹了眼眸，有些羞涩，再抬眸看向赵川时，却发xiàn ，赵传漆黑的眸子正看着她，眸底，是浓浓的温柔。 两个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暖暖！再嫁给我一次好吗？”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赵川坐在床边又一次问苏暖。 苏暖想了想，神情认真，最后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赵川蹙眉。 苏暖抬手，指了指自己那刚刚长出来的头发。赵川立kè 笑了起来：“不怕，你在我心里不管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 赵川说的顺口，苏暖却听的别扭，以前的赵川根本不会这样说话。 赵川看着苏暖惊奇又疑惑的眼神，立kè 明白她在想什么。赵川执起苏暖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暖暖，我爱你！” 这次，苏暖的眼睛挣的更大了。 第海九十四章 漂洋过海来看你（五） “赵川！你就让我下床走走吧！求你了……”病房里不断传出苏暖的哀求声。她已经醒来三个星期了，可是赵川坚持让她躺在床上，像坐月子一般养着。她在一个星期后逐渐开始说话，不能说话时，赵川还是一个很好的倾诉者，每天絮絮叨叨的和她说很多话。好像比他们相处这些年来说的话还要多，当个倾听者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尤其是当赵川的倾听者，他那沉静的如大提琴一般的声音，总会轻颤她的心房。 可是，当苏暖逐渐恢复了说话的能力时，赵川又开始变的沉默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讲话。苏暖很不平衡的问赵川，这是为什么，赵川却理直气壮的说：我喜欢听你说话。苏暖翻着白眼，最后无力垂目。 可苏暖不知道的是，当赵川听到她喋喋不休时，心里的幸福和窃喜。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再也无法听到那脆生生的声音。例如，她现在这样冲她娇嗔，开始还是撒娇，最后就变成了威逼利诱。 “赵川，如果你让我下来走几步，我就答应你的求婚，不然免谈！”苏暖翻了身，背对着床边那个低着头看文件的男人。 苏暖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妥协，可是好半天了，耳边除了他不断翻页的声音和笔尖写在纸上的沙沙声再无其他。苏暖不甘心的转过头，“喂，你不是天天求我和你结婚呢吗？” 赵川懒懒的抬起眼眸，“结不结婚也不是你说了算！” “你……” “吵什么呢？大老远的就听见你唧唧喳喳的声音了！”常乐和张骋飞并肩走了过来。 “你们看看他！就是不让我下床！”苏暖忍不住告状。 张骋飞笑起来：“赵川，你让她下去走走，对身体有好处！” 赵川又是懒懒抬眸看了苏暖一眼，才说：“你问问她，我为什么不让她下床！” 这时，苏暖的脸彻底红了！ “算了，算了，不下就不下了！” 常乐倒是好奇乐趣，“喂，你越这样说，我还就好奇了！” 赵川低着头，看着文件，懒懒的说：“她昨天趁我不在，以活动为由，穿着病号服在医院门口吃肉串，被我抓个现行！” 常乐的笑声立刻响彻了整间病房。 一个月后，苏暖在许多人的簇拥下出院了。那天，赵川很郁闷，因为连他都没有办法挤倒苏暖身边去。而另一件让赵川及其不爽的事情是，苏暖的母亲以养身体为由，把苏暖接回了家，并且赵川的抗议无效。 赵川就奇怪了，他明明已经得到岳母的首肯了，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这岳母反而翻脸不认人了。 晚上，赵川在苏暖家吃晚饭才离开。苏暖下楼送赵川，两个人牵着手，走在初秋的夜晚里。 “冷吗？”赵川紧了紧苏暖的外套。 苏暖笑着摇头：“不冷！”有他在，她的世界总是暖意洋洋的。 几片树叶落在他们身边，苏暖抬头，竟然又是一个秋天了。 赵川将苏暖依然瘦弱的身躯拉进怀里，用自己的怀抱，丈量着她的尺寸。 “暖暖，什么时候搬回来？”赵川在苏暖耳边轻声问。，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暖的耳边，热热的，痒痒的，让她的脸有些红了。 “不知道！”苏暖回答。 “那好吧！”赵川盘算着，那他得天天来蹭饭了。 苏暖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赵川的唇便覆上了她的柔软。从她醒来之后，赵川的每个吻都是浅尝辄止，可是这次却如暴风骤雨，苏暖尝到了那翻滚的欲望。 许久，赵川才放开她，苏暖已经浑身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气喘吁吁。 “暖暖，嫁给我吧！” 苏暖在赵川的怀中点头，将自己那如花笑颜藏在了赵川的怀里。 苏暖红着脸回家时，母亲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妈，和你商量个事？”苏暖坐在母亲身边，和母亲依偎在一起。 “免谈！”母亲依然看着电视。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苏暖直了直身体。 母亲终于将目光移到苏暖的脸上，审视一番才说：“难怪送个人这么久才回来！” 苏暖的脸一下子红了，“妈，你说什么呢？！” 母亲笑了起来：“你们结婚不是自然就住到一起了，非要急在这一时干嘛？” “妈，你是不是不舍得我啊？”苏暖仰着脸，笑着问母亲。 母亲无声的笑了，苏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闪闪泪光。 “你不是整天要把我嫁出去呢嘛！怎么现在真要嫁我了，你又不舍得了？” “就是留的太久了！”母亲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妈！你别这么说嘛！我也不舍得你！” 母亲的凤眼一瞪：“不舍得我还急巴巴的要搬到人家那里住！” 苏暖无奈的站起来，“不住了还不行嘛！” 母亲看着苏暖摇摇摆摆回房间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涩，陪了自己半辈子的孩子，如今就要离开自己了，心中真是万般不舍。但即使不舍却也必须得放手，因为她终归是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的。母亲叹了一口气，目光从那扇紧闭的门前，回到电视上。 第二天一早，赵川还没起床，就听见了敲门声，大的，可以惊动整栋楼。 赵川急匆匆的跑下楼开门，门一打开，门外那个娇小的身躯就跳进了赵川的怀中：“我苏汉三又回来啦！” 赵川紧紧的将苏暖抱住，才看到门外边那个大箱子！无奈的笑了，突然觉得时间又回到了曾经，那个清晨，她也是这样提着一个大箱子，进驻了他那一室一厅的小屋。 “苏汉三，欢迎你回来！赵川又把抱着苏暖的手臂紧了紧，笑了出来！ 苏暖从赵川的怀中挣脱出来，指指门外的箱子，“快帮我拿东西！” 赵川无奈的笑起来，走到门边去提那个箱子，依然很重，他总是好奇，她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要带。 苏暖将赵川放在客厅中间的箱子打开，里边除了衣服，还有那些各种各样的毛绒公仔。 “这是我小时候，我爸妈送我的，所以我可不能丢掉！” 赵川点点头，给那些毛绒公仔安排了住处，才又回到了客厅，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医学书籍。其中很多都是英文的，赵川知道，那是她在温哥华读书时用到的。 “你知道我去找过你吗？”赵川看着那些书，突然说。 “嗯？”苏暖正在整理那些书，听到赵川的话时，猛然抬头，思绪明显还未跟上他的节奏。 “你在温哥华时。”那是他在美国事业开始顺风顺水时，他每个月都会去一趟温哥华，他告诉自己他不是去找她的，可是却又忍不住打听她的消息。 苏暖一愣，“什么时候？” 赵川耸耸肩，“那时你已经回国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苏暖的心一疼，“如果我知道你找过我，那我漂洋过海也会回去找你的！” 赵川拉起苏暖紧紧的抱在怀里，还好，他们虽然曾经迷路，但是却没有错过。 赵川正式递交了辞呈给MJ，他想用多一些的时间好好陪陪苏暖，也许两个人一起去旅行，也许两个人过上一段时间最平凡的新婚生活，但只要是和苏暖在一起，生活总是不会贫乏。可MJ却不肯放赵川走，只是说给赵川一个长假，他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 而赵川在临走时，Lily忍不住抹泪，两个人在一起工作这么久，现在突然分开，心中总会不舍。可这份不舍却让季永河有些吃醋了。而季永河斩钉截铁的将Lily带去领了结婚证。 而张骋飞和常乐的婚礼也搞的很隆重，苏暖因为自己还没有长出来的头发固执的不肯当伴娘。那天，她见到了幸福又美丽的常乐，常乐笑着说：感谢你，苏暖，是你把骋飞带到了我身边。苏暖摇头，笑着说：不！他本来就是你的！ 而这年深秋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赵川和苏暖那张红底的照片中被印上了钢印。 从婚姻登记处走出来时，苏暖依然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那个红色的本本，照片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笑的都有些傻气，可眉眼处却满是幸福的影子。 “赵川，我们结婚了！是吗？”苏暖问。 “是！”赵川回答。 “不是我做梦吧？” “啊！” 苏暖在赵川的手臂上狠狠的掐了一下，看着赵川蹙眉的样子，笑的好不开心：“你知道疼，那我一定不是在做梦！真好！我终于嫁给赵川啦！” 苏暖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在路边笑着跳着。而赵川，只是站在路边含笑看着她。 曾经的一幕幕像电影片段一般不断的涌进赵川的脑海，凌乱，却清晰。每一帧画面，都是他们最美好的回忆。原本以为的结局并非是结局，原来，他们还可以有更幸福的结局。 “苏暖爱赵川！”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赵川笑弯了眼睛。 苏暖跑的飞快谱进赵川的怀里，赵川在她耳边轻声回应：“赵川爱苏暖！” “赵川，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 “赵苏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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