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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半糖甜》


第一章 生子风波

“再不生,就给我滚出家门。”

安小小看着气势汹汹的婆婆和像鹌鹑一样缩在一边不敢言语的老公心彻底凉了。

“黎天,你就跟你妈过吧!”

留下一句话,安小小拿着手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门。

六月是太阳火气最旺的时候,它毫不吝啬的展示着自己滔天的权势,红光洒满大地却独独避开了形单影只的安小小。

“小小,小小...”

身后传来了黎天气喘吁吁的喊声。

男人婚后身材发了福,大大的啤酒肚将规矩的衬衫顶起了一个小包,远看上去像怀有身孕的妇人。

一把拽着了安小小的手腕,弯着腰急促的呼吸听起来像破旧的风箱,“小小,老人就是想要个孙子,我们做儿女的顺着她就是了。”

“顺着顺着,你就只知道顺着,黎天你已经是个三十三岁的成年男人了,能不能有点自己的主见,不要什么事都听你妈的?”

安小小别过脸去,不想在看男人的丑态。

“我爸走了,我妈只有我了......”

安小小扬手打断了他的诉苦,“够了,我不想在听你们家的家史了,你回去陪你妈吧。”

她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顺势停下,她钻进了车,拉上挡光的深灰色窗帘,将热浪和烦扰隔绝在外。

黎天站在原地颓然的张着嘴,一动不动,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小丑,汗珠沿着松垮的皮肉打湿了衣衫,滑稽又心酸。

这样的争吵,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

面对婆婆与媳妇战争这样世界性的难题,他永远找不到应对之法。

黎天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本以为母亲还在气头上,却不成想,她早已喜笑颜开。

中年妇人将他拉到了身旁坐下,“快来看看,这个姑娘怎么样?”

黎天眼神涣散,连照片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只是敷衍的答道,“挺好的。”

女人一听更高兴了,她一拍大腿,“这么说你同意了?我这就安排你们见面。”

黎天回过神来,“什么同意了?”

“相亲啊,我给你说,这姑娘可是海外留学回来的,听说一心学习还从未交过男朋友,干净的很。”

黎天的声音稍微大了些,“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已经结婚了,相什么亲?”

女人把脸一板,“那只不会生蛋的鸡也配当人家的儿媳妇?”

迫于母亲的威慑,黎天刚刚拔高的声音骤然降了下来,“妈......”

“什么都别说了,找个日子,去跟她离婚。”

母亲将那个女孩的照片拍在桌子上离去,黎天低着头一言不发。

“安小姐,这是目前正在出租的一些户型。”

推销员在IPAD上滑动着图片,尽职尽责的解释道。

“您是家庭居住还是独身居住?”

“独身。”

推销员有些诧异,但情绪一闪而过,躲进了标准服务的笑容里。

“像我这个年纪,还自己一个人的很少吧?”

推销员有些尴尬,“职场女性很正常的。”

光线透过彩色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好看的花纹,只可惜不能长久,一踏就碎。

就像捉摸不定的爱情,看似光鲜亮丽,实则脆弱不堪,经不起柴米油盐的考量,也受不住别人的指手画脚。

“就要这一套吧。”

安小小最终选定了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狭小的空间更能给她安全感。

交了押金,她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

她躺在新家的床上,脑海里反复播放着黎天向她求婚时候的画面。

三年前的海清市中心广场,一个拿着扩音器的男人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他说,以后顺着她,

他说,以后会把工资卡给她,

他说,以后会努力赚钱给她换大房子,

他说,安小小,嫁给我。

可许诺的时效性太强,空口无凭的假话,终究随着那日的风一起葬送。

婚后,一切都变了。

他邀母亲一起同住,说怕她孤单,

他听妈妈的话,年轻要注意身体,与她分房而居。

他的工资由妈妈全盘管控,出去买包盐都需要得到批准,甚至连内裤都是他妈买。

瞧,多么荒唐又可笑。

安小小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涌起阵阵心酸,松软的被子被浸湿了一角,咸涩的味道渗进了嘴里,为她空空如也的肚子添了些滋味。

清晨,睡眼朦胧的安小小接到了顶头上司牧歌的怒吼,“安小小,你怎么回事,几点了还不来上班,全勤不想要了吗?”

安小小跳了起来,看着电子钟上大大的九字,无限的绝望,她扯了个慌,“对不起牧经理,路上堵车,我马上就到。”

“十分钟内不到,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要了。”

又是一个毫不留情且尖酸刻薄的女人。

安小小抓起被自己揉搓的不成样子的白衬衫胡乱的套上,扣子寄错位了也浑然不觉,穿着坡跟的鞋,奔跑在上班的路上。

司机骂骂咧咧的说,“你干什么?四只眼睛也不看路吗?”

“对不起,对不起。”

安小小瞄了一眼车标,连忙鞠躬赔礼。

后排的车窗缓缓地摇下,西装笔挺的俊美男人从探出了脑袋,四目相对,男人错愕的睁大了眼睛,他忍不住低声惊呼,“辛然。”

被对方如火的目光打量着,安小小浑身不自在,她吞了吞口水,“先生?您没事吧?我还要赶着上班,你看......”

男人依旧痴痴地望着自己,安小小再次瞄了眼车牌,无语望天,心想他不会想让我赔钱吧。

为了她已经干瘪的钱包和即将出发的公交车,安小小豁出脸皮再次开口,“先生?”

“没事。”

男人低下了头。

安小小试探的说,“那我先走了?”

见对方没有继续说话,她转身拍了拍胸口,在一群中年妇女的簇拥下,挤上了公交。

站在拥挤的车厢里,透过窗,安小小瞥着还趴在原地的车,忍不住吐槽到,“长得不错,就是脑子不好。”

司机回头一副谄媚的表情,“博先生抱歉。”

后排的男人方如梦初醒,“没事,继续开车吧。”

男人重新闭上了眼睛,只是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他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人。

下了车,安小小凭借着矫健的身手在一众大妈中杀出了重围,来不及等电梯,她一口气窜上了六楼。

剧烈的运动让安小小满脸通红,她一只手扶着门口,一只手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牧...经理...我来了...”

正坐上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看了看手腕,眼神扫过她,伸出了一根手指晃了晃,“迟到了一分钟。”

“牧经理...路上真的堵车,不信您...”

牧歌打断了她,“我需要的是会想方设法解决问题的聪明人,不是遇见问题束手无策的笨蛋。”

“奖金没了,去把昨天的会议记录整理一下,打印出来。”

安小小机械的点了点头,缓慢的离开了宽大的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狭窄的集体办公桌。

邻桌的同事问道,“小小怎么来的这么晚啊?”

她勉强扯出个笑,“家里有些事给耽搁了。”

同事八卦道,“刚刚牧经理叫你做什么啊?”

安小小淡淡的答道,“吩咐我做事罢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生活在最底层,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拿捏,连抱怨地权力都没有。

同事自知无趣,便闭上了嘴。

安小小对着电脑,开始整理枯燥又冗长的记录。

忽然间,她发现了一条有价值的信息,公司规模不断扩张,中小管理层人员需缺,人事部提议,晋升一批老员工来弥补空位。

而自己的名字正在其中。

她顿时打起了精神,仿佛已经看见了铺满红毯的康庄大道。

自毕业起她就在这家公司,同期的人如牧歌都已经升到了经理,而她却因为结婚,耽搁了培训,一直呆在市场部无人问津。

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过她。

看她就是那个为了爱情,牺牲事业的傻子。

讽刺声像滔滔不绝的海浪,翻涌不止。

“发什么呆?整理完了吗?”

牧歌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安小小赶忙收回了四处乱飘的心思,“牧经理,马上就好。”

“整理完去给我泡被咖啡,然后把办公室的垃圾倒了。”

“好的,牧经理。”

牧歌走远,她才抬起头来。

周围的同事对此都已经见怪不怪,大家都知道,牧歌不喜欢她。

牧歌是典型的趋利主义者,她靠着美色晋升,背了不少口水,为了立威,她向来喜欢杀鸡给猴看。

而她的老同事安小小,则是那只倒霉的鸡。

一天下来,安小小做的活,比新来的实习生还要多。

她摘下眼镜,趴在桌子上,揉着酸软的胳膊。

电话响了,是汪远之打来的,“在干嘛?”

安小小诚实道,“等下班。”

“晚上他们蹦迪放松一下,要不要一起?”

朋友分三六九等,亲疏远近,汪远之则是最近亲近的。

安小小曾经开玩笑说,如果不是遇见了黎天,说不定就将就着嫁给他了。

可惜,自己选男人的眼光不太准,就像小时候猜握着糖果的拳头,没中过一次。

安小小蔫蔫的答道,“不了,没心情。”

“怎么了?又跟黎天吵架了?”

“嗯。”

汪远之叹了口气,“你们俩啊。”

安小小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短信箱,补充道,“要掰了。”

“不至于吧?”

“你没结婚,不会明白的。”

“看你这么颓废,我就发扬雷锋精神,忍痛抛弃放松的大好时光,去安慰安慰你吧。”

“纸鸢路275号,”安小小补充道,“带着酒来。”

“呦巧了,我刚从252号出来,”他随即诧异道,“你搬家了?”

“我现在自己住,”说着,她余光瞥到了牧歌的身影,连忙将手机反握在手里,却还是稍迟了几秒钟。

“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样子。”

牧歌昂首从她旁边路过,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安静如鸽等待下班的所有人听见。

安小小低着头,尊严被反复的按住摩擦,涨红了脸。

手不自觉的攥紧,却小心按了大了音量。

浑厚的男中音猛地在空间里炸开,“小小,救命啊。”

第二章 吵架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安小小身上,她的脸色更红,像是要被烧起来一样。

她捂住听筒,愤恨道,“你瞎嚷嚷什么呢?”

汪远之有些委屈道,“你们小区有狗......”

安小小又好气又好笑,如果不是相处多年,她绝对不会相信,一个一米八七的大汉竟然会怕还不及他腿高的狗。

安小小自一众同事的目光里走出,“你在那等着别动,我去找你。”

远处夕阳的残影已经模糊不清,天色昏沉,蒙上了一层暗色的面纱,振翅的蜻蜓贴着地面掠过又升起,最后停在了一株红色的蜀葵上。

“小小!”

汪远之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疯狂的挥动着手臂。

他手里拎着瓶酒,与两只土狗面面相觑,整个人恨不能变成年画贴到但愿门上,他不满的抱怨道,“你怎么才来?”

安小小将走驱走,“大哥,我只是个小小的工薪阶层,当然得磨到打卡才能下班。”

“这地方也太小了吧?转个身都费劲。”

汪远之颇为嫌弃的打量着这间狭小的居室。

安小小毫不留情的吐槽道,“是你太胖了。”

汪远之摸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说说吧,你跟黎天怎么回事?”

“吵架。”

汪远之斜了她一眼,“废话。”

“她妈逼我生孩子。”

“那就生一个呗,你们都结婚好几年了,也该要个孩子了,”汪远之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摆出一副教育专家的架势,沉吟道,“没听说吗?孩子是婚姻最好的粘合剂。”

安小小把眉毛一横,“你到底是跟谁一伙的?”

汪远之连忙举手投降。

“他妈什么样子你也知道,再加上个小的,以后的日子怎么办,黎天像只软脚虾一样,就没硬起来过。”

“硬不硬你不知道吗?”

汪远之眼珠一转,猥琐朝她眨眨眼笑着。

安小小随手拿起一个抱枕朝他砸了过去。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就将就下呗,不然你还能怎样?离婚啊?”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安小小不说话了。

见她没了动静,汪远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他试探的问道,“你不会真想离婚吧?”

安小小平躺在了沙发上,双手盖住了脸,半晌开口,“我也不知道。”

被母亲看管了一天的超龄儿童黎天,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得以脱身,他跑去了安小小的公司,打探消息。

同事揶揄道,“哟,我还以为小小赶着回家见你呢。”

黎天一头雾水。

同事摊了摊手,“刚刚有个男人给小小打电话,她就急匆匆的走了。”

黎天问道,“她有没有说她去哪呢?”

另一问同事补充道,“哎,我刚刚好像听她说什么纸鸢路275号。”

“谢谢。”

黎天沉着脸色转身离开。

尚未离开的同事七嘴八舌的凑在一起,“丑人多作怪,真不知道那个四眼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那么多男人围着她转。”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尤其是在职场上,谁不是当面微笑背后捅刀。

越是靠近目的地,黎天的步伐越沉重,皮鞋踩在砂砾上发出吱呀的声响。

“275号。”

他站在一扇老式防盗门前,仰头看着锈迹斑斑的门牌号,喃喃道。

隐约间,黎天听到里面有了动静。

“他也能算个男人?”

“跟别人比,除了岁数上能压人家一头,他还有什么?”

“跟他妈,比跟我还腻歪,早说啊,还娶什么老婆,跟他妈一起过不就行了?”

“分明是在拿我当生育工具。”

无比熟悉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挺挺的插进了黎天的胸膛。

他僵硬的站着,手攥成了拳头在腿边不住的颤抖。

屋里的安小小抱着酒瓶不撒手,她双颊通红,嘴唇上涟着水光,半眯着眼一副意犹未尽的架势。

“嗝。”

打了个酒嗝,安小小畅快了不少,她一只手杵在桌子上,一只手像摇摆的海带,自空中指指点点,“我跟你说...”

话还没说完,喉咙就开始翻涌,安小小急急地捂住嘴低下头。

一直闷头接受她废话的垃圾桶汪远之,无奈的拍着帮她拍着背,“非得喝成这个样子,休息吧。”

竟真的有个男人,面子大过天,黎天怒不可遏。

“哐哐哐。”

门被粗鲁的砸响。

“唔。”

安小小刚想说话,就被汪远之捂住了嘴。

女人独住,防人之心不可无。

汪远之高声呵道,“谁啊?”

“黎天。”

男人绷着脸,声音闷得像鼓。

汪远之瞄了眼时间叫苦不迭,晚上被别人的老公堵在他女人的出房租里,怎么看都是要上花边新闻的料。

趁着汪远之走神的时候,昏昏沉沉的安小小却挣脱了他的束缚歪歪扭扭的往门口跑去。

“你慢点。”

汪远之急忙跟了上去。

安小小一把将里面的木门拉开,环抱着手臂斜斜的倚在门框上,隔着最外层的防盗门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

黎天张了张嘴,看着紧跟在安小小身边的汪远之,硬生生的将求和的话,变成了扎人的刺,“来看看备胎长什么样子。”

闻言,安小小鼻孔出气,挽上了汪远之的手臂,讽刺的笑着,“怎么样?看够了吗?”

“还是想看点更刺激的?”

黎天脸涨的通红,“安小小,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究竟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

安小小松开了汪远之,手抓上了门的铁楞歇斯底里道,“黎天,你摸着良心说,这三年来我哪对不起你?”

“可你呢?我被同事嘲笑地时候你在哪?我跟你妈吵架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在外你不能给我撑起一片天,在内你只听你妈的话,我要你到底有什么用?”

安小小通红着眼睛,越说越激动,陈旧的铁楞被晃掉了一层尘土。

黎天在她的高声中渐渐低下了头,细密的汗珠沿着皮肤的纹路汇聚成一条小河,悬吊在了下巴上。

他长在单亲家庭里,世事皆有母亲把控着,他并非没有想过反抗,可只要他稍微有些忤逆,母亲就会以性命为要挟。

他怕了。

发泄过后的安小小渐渐平静下来,她耷拉着眼皮,头发挡住了半张脸。

良久她出声问道,“你妈和我只能选一个。”

黎天抬起头,惊恐的看着她,厚厚的嘴唇不住的颤抖,喉咙被人生生卡住,喑哑的说不出一句话。

沉默是离别的哀歌。

安小小等够了,她一直都在等他长大。

她悲哀的扭过脸,将木门合上,后背抵着门板,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声音里满是疲惫,“准备签离婚协议吧。”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顺着门缓缓地蹲了下来,眼泪是决堤的海,早已越过堤坝,四散开来。

她脸皱成一团,咬着牙堵着喉咙,吞回了所有的呜咽。

她在向这段维持了三年的婚姻告别。

门外,短暂的沉默后黎天放声大哭,他像找不到家的孩子,贴在冰冷的门上企图抓住最后一点温暖。

一扇门,两个人,三年婚姻,四分五裂。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只觉得像经历了一场荒唐的梦,一觉醒来失去了所有,包括灵魂。

外边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从千尺高空坠下,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上,他毫无动作,任由雨水顺流而下。

黎母在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神情焦灼在小区门口张望,见他大呼道,“儿子,你这是干什么?”

黎天不答话,站在母亲面前,眼底毫无生气。

放在心尖尖上的儿子变成了这副模样,黎母心疼不已,“走,快回家。”

午夜的雨,凉了身,凉了心。

白炽灯凉的刺眼,在黑色里待久了的黎天被晃的难受。

母亲又急又气,“赶紧把你这衣服换了,我给你去煮姜汤。”

她一边喋喋不休的叮嘱着,一边小跑着往厨房跑。

身形尚未站稳,便听见一只沉默的儿子开口了,声音哑的厉害,像吞了沙子,

“她要跟我离婚。”

黎母正在切姜的手只是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忙活了起来,“离了好。”

黎天苦笑着,抹了把脸上的水,回到房间,将门反锁了起来。

他带着满身的潮湿倒在了床上,白色的被子掩住脸,很快就被懦湿。

“小天,小天?”

黎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敲着门。

床上黎天脑袋沉的厉害,胸口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一角已经塌陷。

里面没有动静,门外的黎母越发的着急,不住的咒骂这那只不生蛋的鸡。

她气急败坏的将姜糖水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褐色的汁液溅了一地,她找到安小小的号码拨了过去。

“你这个骚狐狸究竟给我们家小天灌什么迷魂汤了?”

“我告诉你,他要是有什么事我要你好看。”

“我们家真是倒霉,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正在照顾醉鬼的汪远之本就累的够呛,话还没说一句,就被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顿时也怒了。

“要我看,倒霉的是小小才是,你儿子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小小在你们家受气这么多年,没要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

“还说别人是丧门星,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第三章 出轨丑闻

“我告诉你,再敢找小小的麻烦我对你不客气!”

汪远之气势汹汹的挂掉了电话。

对面的黎母显然被汪远之疾风骤雨般的怒骂给下懵了,叉腰站在客厅听着嘟嘟的忙音张着嘴却没有了动作。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把手机摔到了桌子上,朝着黎天紧闭的屋门吼道,“这个婚,必须离!”

清晨,安小小毫不意外的再次迟到了。

身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酒气,她头痛欲裂,被胡乱塞进包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像马上要被打爆。

低调的辉腾镇正在以龟速慢吞吞的前进,“博先生,这条路会远一些,不如走......”

车上的男人不耐烦道,“让你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

司机不敢多言,唯恐摸老虎屁股丢了饭碗。

博扬不住的往窗外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间,他的眼神亮了亮,“跟上前面那个女人。”

满心焦急正急匆匆往公司狂奔的安小小,做梦也没有想到,不起眼的自己竟然被跟踪了。

公司大厅一楼围了好多人,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安小小没心情凑热闹,她只知道,如果不赶紧去为自己的迟到道歉,很可能连工作都要丢了。

这么一想,她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快看,安小小在那!”

人群里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

“安小小。”

“安小小。”

乌泱乌泱的人都在喊她的名字,像是分声部的大合唱。

安小小停在楼梯中央,不明所以的看着楼下躁动的人群。

“你这个骚货,给我滚过来。”

尖锐的女声压过了所有人,只见黎母正站在人群的中央,伸手指着她。

“这是公司,你在这儿胡闹什么?”

女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我胡闹?今天我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安小小被着我儿子偷人,不知廉耻。”

人群再次炸开了锅,鄙视、嫌弃、嘲讽的目光蜂拥而至,在安小小的身上扫来扫去。

被千夫所指,安小小气的浑身发抖,她咬着牙,脖颈上的青筋跳了出来,“你不要瞎说!”

“呵,我瞎说?”黎母冷笑,“昨晚十一点半,我给你打电话,是个男人接的。”

“试问大家,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不是奸情又是什么?”

唯恐天下不乱的同事已经开始了批判,像听戏的看客,咧着一张嘴,肆意的喷洒着污水。

“早就看她一脸狐媚相。”

“就是。”

“想不到她这么脏。”

不堪入耳的话层出不穷,一点点渗进了安小小的毛孔,她几乎要被排山倒海的口水给击倒。

“我跟他只是朋友。”

安小小说出了真实却也是最无力的解释。

黎母嗤笑一声,“大家听听,大半夜在一起的朋友呢?”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人群越聚越多,惊动了楼上的高层领导。

率先走下来的是牧歌,依旧是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装,她皱着眉头,夸张地红唇张开,声音不大却有足够的威慑力,“都不工作是准备扣钱吗?”

果然,钱的威力要远胜于八卦。

人群作鸟兽散带走了快要将安小小生生压垮的目光。

安小小略微弯曲的腰背挺了起来,她深吸了口气,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感激过牧歌。

牧歌脸色一转,“安小小,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安小小张了张嘴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无从解释。

能说什么呢?

昨晚汪远之陪她喝酒是事实,深夜照顾她也是事实,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怎么了?不好意思说吧?我来替你说。”

楼下的黎母开了腔,即便现在单枪匹马,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大晚上偷人,还教唆他来骂我,安小小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安小小争辩道,“我没有!”

牧歌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说道,“把这件事解决好,上来见我。”

清脆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远,牧歌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安小小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走到了黎母的面前。

盛气凌人的中年女人拿鼻孔看着她,安小小咬牙问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女人环抱着手臂,“好处?自从你嫁进我们家,我可没从你身上捞到一丁点好处。”

三节六礼哪次不是面面俱到?安小小心里止不住发凉,真是一腔热情都喂了狗。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这儿?”

“要我离开也很简单,跟我儿子离婚。”

安小小悲哀的笑了,想不到,这种时候,黎天竟然也得要他妈出手。

“好。”

她痛快的答应了,被人操纵的婚姻,不要也罢。

达到了目的,黎母才松了架势,“晚上来签离婚协议书,顺便把你的那堆破烂玩意拿走,省的脏了我们家的地。”

黎母走了,空荡的大厅里只剩下了安小小。

“还不上来?干什么呢?”

牧歌的话让她如梦初醒,她迈动着有些酸麻的腿,僵硬的上楼。

她坐到了牧歌的对面,眼神空洞,不用想也知道,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安小小,我们很感激你过去五年为公司做出的贡献,但由于早上的事给公司带来了太大的负面影响,经高层开会研究决定,你被解雇了。”

安小小低垂着头,不做声。

牧歌将一个白色的信封推到了她的面前,“这是你本月的薪水,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安小小拿着薄薄的信封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她回到了自己那张狭窄的办公桌,沉默的将上面的瓶瓶罐罐拿走。

五年,到了不得不说再见的时候。

身后的同事对她指指点点,没有人挽留她,也没有人欢送她。

人心都是冷的。

那辆不起眼的辉腾依旧不声不响的混杂在车流中,司机被憋得难受,开了一点窗却又在接触到铺天盖地的热浪的时候悄然关上。

“你在这儿等着。”

博扬下了车,他压低了头上的帽子,往办公楼走去。

前台小姐甜甜一笑,“你好,请问你找谁?”

博扬没有答话,反问道,“我想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好意思,公司内部的事情不方便透露。”

博扬不动声色的从口袋里摸出了张购物卡压在了登记簿的下面,“那现在呢?”

“安小小的婆婆来闹事,当众指控她出轨。”

原来她叫安小小。

“她人呢?”

“你说安小小吗?”

“嗯。”

“走了,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不被解雇才怪呢,”前台翻了个白眼,补充道,“真是想不通,像她那种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人竟然还有人争着喜欢。”

闻言,博扬眼皮一挑,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他不再理会像个八婆一样喋喋不休的前台,回到了车上。

从后门出来的安小小,正抱着一个纸箱,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上。

人生真是变化无常,转眼间,她便失去了一切。

电话响了起来,是汪远之。

“大姐,你可算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对面的人迟迟没有说话,汪远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遂问道,“你在哪呢?”

安小小说话了,她仰头看了看张牙舞爪的太阳说,“我也不知道。”

汪远之想起了昨晚的电话,心头一紧,“是不是黎家又找你麻烦了?”

闻言,安小小再次陷入了沉默。

“发给定位过来,我去找你。”

“我想一个人呆会。”

说完安小小就挂掉了电话,她站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发觉自己像是上天的弃儿,制造出来就被扔到一旁的残次品。

她疲惫的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内,将东西往地上一扔,整个人扑倒在了床上,好想一觉不醒,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深蓝色的窗帘阻隔了光线,像片宁静幽深的海,偶尔路过的风吹起一角,泛起波涛。

当安小小哭着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屋子早已经被黑暗包围。

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手机屏幕正泛着光。

上面有11个未接来电,其中十个是汪远之打的,最后一个来自黎天。

看着备注上老公两个字,安小小苦涩一笑,她随手一划,那个号码便回归垃圾桶。

她简单收拾了下自己,虽然这场名为婚姻的战役她已经输的彻底,但依然想留住最后的尊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好聚好散。

好一个好聚好散。

体面的假话下藏着千疮百孔的心。

回去的路异常漫长,安小小细细的赏过沿途了每一朵盛开的花,看过了每一片葱翠的叶,问候了每一家常去的小店,道别了每一个熟悉的笑脸。

再短的路也终有尽头,她终于来到了那扇无比熟悉的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手覆上了门板,轻轻敲动。

里面的人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声响还未落下,门豁然打开。

“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开门的人是黎母,穿着随意的睡衣,一脸尖酸刻薄相。

安小小不愿与她多费唇舌,只想赶紧签完字了事,此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复相见。

脚刚迈进门,安小小便迎上了黎天的目光。

第四章 离婚

只是几日不见,黎天模样却已大变。

浓密的胡子已经由青色变成了黑色,靠近人中的地方甚至有些发灰,他头发乱糟糟的向两侧分开,中间留出了一道清晰的痕线,能够看见泛着有光的头皮,颧骨处长了一颗红彤彤的痘,冒着尖很快就要破土而出。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但安小小却从那张写满憔悴和绝望的脸上读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眼底一热,却又急急刹住了车。

黎母往沙发上一坐,扬了扬下巴,“离婚协议已经请律师拟好了,签了吧。”

简单的几页纸,却决定着人生大事。

安小小翻动着,细细读过上面的每一个字,可当她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却停住了,她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人,“你要我净身出户?”

黎母抢答道,“你是过错方,当然应该净身出户。”

安小小将离婚协议往桌子上一扔,“我扪心自问对得起你们家!我没有过错!”

黎母盛气凌人,“你还有脸说对得起我们家?”

“你跟那个野男人不清不楚,半夜幽会,都把我们家的脸面丢尽了,没追究你责任,只让你净身出户算是便宜你了。”

“我跟他的关系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污蔑!”

“我说的是事实!你到底签还是不签?”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

“嘭。”

忽然间,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

只见一直沉默的黎天站了起来,他手掌通红,从身后拿出了一张纸,刷刷的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将纸塞到安小小的手中,说出了第一句话,“签了吧,我净身出户。”

短短的一句话,好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黎母率先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睛,惊叫道,“小天,你这是干什么!该净身出户的人是她!”

安小小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张沉甸甸的纸,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男人喑哑的声音大吼道,“这是我的婚姻!”

黎母僵在了原地,她从没想过,事事顺从的儿子竟然会为了这个女人如此对待她。

黎天瘦了不少,他从卧室里拖出了一个银色的小行李箱,拉到安小小面前,“你的东西全在这里,我都收拾好了。”

“胃不好,别吃太凉的东西。”

“里面有个小药箱,每种药的吃法和用量我都用小纸片写清楚了。”

“还有这个,”黎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挂着海豚的项链,“我也找人修好了。”

眼泪像拧开的水龙头,在脸上淌成了一片汪洋的海,黎天近在咫尺,安小小却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

爱情像是把温柔的刀,起初是甜的,可最后的时候却变得又咸又苦。

沉默了一会之后,黎天叹了口气,他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像无数老掉牙的电视剧一样,说出了最后的台词,“以后......照顾好自己。”

泪水将那张纸懦湿,安小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签下名字的,她只记得这是最后一次两人之间贴的那么近。

门关上,黎天的眼泪立刻顺着流了下来。

他呆呆的看着青色的门,仿佛那里有辆穿越时空的机器,能够带他回到故事最初开始的时候

他平生第一次正面反抗母亲,可惜后知后觉的成长来的太晚,黎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安小小浑浑噩噩的回到租住的地方,昏暗的楼道里站着一个黑影。

“我的祖宗,你去哪了?”

熟悉的声音,是汪远之。

安小小满脸泪痕,她搓了搓有些干涩的脸颊,哑了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喃喃道,“我离婚了。”

走近,汪远之这才看清楚她的模样。

“你先别哭,我们进去再说。”

汪远之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她,他从未见过如此狼狈沮丧的安小小。

安小小像丢了魂,嘴里重复喃喃道,“我们离婚了。”

汪远之叹了口气,任命的拿过她的包开始翻找钥匙,然后将她领进了门。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安小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颗泪珠瞬间流了下来,

汪远之给她倒了杯温水,又抽了张纸递过去,“离婚又不是天塌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况且你不早就有了离婚的念头吗?”

安小小眼里含着泪看向他,“是啊,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可我的心里怎么那么难过?”

她自顾自的说着,“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像是在一盒巧克力里,拿到了纯黑的那块,又腻又苦。”

“那是因为你对这段感情真的付出过,当一切有了了结的时候,才有了痛觉。”

在这段婚姻里后知后觉成长的又何止黎天一人。

安小小躺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眼泪顺着流向一边,无声的渗入了沙发的软垫里。

汪远之叹了口气,“很多人都这样,分手的时候觉得像是世界末日,可走出来之后再回头才恍然发现,不过是场失恋而已。”

又是一阵沉默,安小小兀自开口,她轻声道,“我要是走不出来呢?”

“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闻言,安小小又重新闭上了嘴。

见她还是那副半死不活毫无斗志的样子,汪远之忍不住道,“木已成舟,你这样糟践自己也没用啊,我要是你我就赶紧起来洗漱睡觉,多赚钱换个大房子,再好好捯饬下自己,找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让他后悔去。”

安小小轻声说,“我工作没了。”

汪远之脸成了苦瓜色,瞬间禁了声。

良久,他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会这样?”

“今天早上,黎天他妈去公司大闹了一场,我被解雇了。”

安小小面无表情的说着,平静的语调听不出喜怒哀乐。

汪远之重重地锤了一下沙发,替安小小愤懑不平,“就知道这么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

安小小慢吞吞的起身。

汪远之不放心的问道,“你要干嘛?”

安小小苦笑道,“上厕所。”

“放心吧,我惜命的很,不会自杀的。”

“最好是这样,”汪远之见她终于有了点精神,稍稍松了口气,“工作的事你别担心,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谢谢。”

“跟我还这么客气,”汪远之看了眼腕上的表,“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不准再胡思乱想了,有什么事赶紧打电话给我。”

安小小点了点头。

走到门口,汪远之又扭过头来不放心的叮嘱道,“有人敲门千万别开。”

安小小无奈道,“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

门被合上,楼道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安小小这才卸下了力气,摊回到了沙发上。

她哪有什么精神,只不过是不想让好友担心罢了。

她没有回床上,合衣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梦里她是一个孤独的旅人,逆行穿梭在时间的沙漏里,与所有人擦肩而过,却找不到栖身之所。

像极了《阿飞正传》里的荆棘鸟,终生飞翔,累了睡在风里,直到死亡才会落地。

清晨,吵醒她的是大力的敲门声。

她昏昏沉沉的去开门,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正叉着腰站在门口。

“这个月已经过去十天了,什么时候交租?”

被刺耳的吼声惊醒,睡眼朦胧的她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应该就是这间屋子的房东。

她强打起精神,歉意的赔着笑脸,“实在不好意思大姐,这几天忙耽搁了,我这就进屋给您取钱。”

妇人抱着胳膊,趾高气昂,“快去,下次自觉点别等我催。”

安小小连声应好,她将昨天装着工资的信封打开,数出了一多半交到了妇人手里。

妇人将钱塞进了包里,“下不为例。”

送走她,安小小关上门,回到了屋里,看着信封里仅剩的五张钞票,叹了口气。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即便是难过的要死,世界也不会可怜你,给你喘息的机会,它只会像个刻薄的主人,挥动着鞭子不停地驱赶着它的奴隶。

虽然按照离婚协议,安小小可以拿到黎天的财产,但他本就收入不多,且全在黎母的手里攥着,想要拿出来,比登天还难。

安小小拍了拍脸颊,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温热的水让她确认了自己的存在。

洗漱过后,安小小打开电脑开始在各大招聘网站上寻找合适的工作信息。

忽然间,手机响了起来。

她深吸了口气,将它拿了起来,尽量的将自己声音调整的自然一些,“妈。”

“你这孩子好久都没给我打电话了,怎么样最近挺好的吧?”

“这不是忙嘛,我在这一切都好你放心就行。”

安小小脸上堆着笑容,心里却满是苦涩。

“黎天他也挺好的吧?前几天还给你爸寄了茶叶,这孩子心真细。”

“他也挺好的。”

“最近什么时候休息啊?回来住两天吧,你爸都想你了。”

“妈,最近公司正准备升迁一批老员工,里面有我。”

母亲立刻会意,“没事没事,你先忙,工作重要。”

“等我得空了就回去看你们。”

“行,带黎天一起回来,你爸还想跟他下棋呢。”

安小小红着眼睛答道,“好。”

第五章 天上掉馅饼

挂了电话,安小小斜斜的靠在椅子上。

她不敢将自己离婚的事告诉父母,在她的老家,离婚事件很丢人的事,足能让她父母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安小小叹了口气,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继续趴在电脑前面浏览网页。

只是短短几年,没想到找工作就变得这么难。

大部分企业都对英语有所要求,而这确是安小小最大的短板。

正当她垂头丧气的时候,却猛然发现了一条招聘信息,她移动鼠标点了进去,只见写着,“诚招酒水销售,基础工资10000+50%提成。”

高薪待遇让正缺钱的安小小心动了。

她往下划了划,找到了右下角的联系方式,按照上面留的电话打了过去。

“喂,你好,请问是王经理吗?”

“我是。”

男人的声音很年轻,出乎了安小小的意料。

“我在网站上看见了贵公司的招聘信息,请问现在还需要人吗?”

“需要,你晚上来面试吧。”

安小小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好的,请问地点在哪?”

“清水路138号,9点见。”

“好的,我一定会准时到。”

虽然时间有点奇怪,但对于此时的安小小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在一家公司待久了,与外界的接触太少,安小小有些紧张。

她给自己画了个淡妆,穿了一身条纹职业装,破天荒的摘下了框架眼镜,站在镜子面前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自我介绍。

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虽然清水路离她所租住的地方并不远,但她还是决定早点出发,希望能够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安小小下了车,随手拉住了一个路人问道,“请问138号怎么走?”

那人颇为诧异看了她一眼,还是伸手指了指,“前面的路口右拐,左手边就是。”

安小小礼貌的道谢,“好的,谢谢。”

路很狭窄,仅能容一辆车穿过,光线很暗,周围裸露的红色砖墙已经在风吹雨打中变成了黑色。

刚走到街口,安小小就听见了强力音乐的动静。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大着胆子继续往前走。

一块红色绿色交织成的闪光灯牌赫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上面写着,“绿荫酒吧。”

而牌子右下角极其不起眼的地方用白色的粉笔歪歪扭扭的写着138号。

黑色玻璃做成的门,像是吃人的怪物,正长大了嘴巴,等待着她自投罗网。

安小小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进还是退。

心底浮现出房东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她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推门一阵音浪夹杂着酒气铺面而来,里面的人以年轻人居多,染着夸张地发色,穿着暴露,像花枝招展的孔雀极力的扭动着身躯,

此时,安小小终于明白了,那人为什么会用如此怪异的眼光看自己。

因为,一身刻板职业装的她显然与这里格格不入。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马甲的男人端着托盘走到她身边,“小姐,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我来找王经理。”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来面试的?”

安小小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

安小小跟在男人后边,心扑通扑通直跳。

在父母的教育里,酒吧是声色场所,只有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人才会去,所以安小小的生活一直规规矩矩,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进去吧。”

安小小看了他一眼,附上门的手已经浸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推门走了进去,黑色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

她稳了稳声音,“您好,我是安小小,来面试,下午已经打过电话了。”

“坐吧。”

男人起身倒了杯水给她,安小小诚惶诚恐的接过连声道谢。

“能喝酒吗?”

没想到开篇竟然是这样一道问题,安小小明显有些楞了。

她局促的答道,“会,但是喝不多。”

“能喝多少?”

安小小感觉到话题越来越偏,忍不住反问道,“王经理,我面试的是一份酒水推销的工作,跟喝多少酒有关系吗?”

男人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当然有关系。”

随即,男人向门外喊道,“小宋,你带她先去看看,什么叫酒水推销。”

“是,经理。”

原来刚刚送她来的人一直没走,就在门外。

她再次跟着那人出去,一路上心里更加慌张。

他们走到一间包厢的门口停下,透过碗口大的玻璃窗往里看去,只见两个穿着堪堪遮过屁股短裙的女人正拿着灌满了暗红色液体的高脚杯,满面笑容大口的往嘴里送着。

对面坐着一个油光满面的老男人,眼神猥琐的在她们身上上下扫视着,咧嘴淫笑着露出一口黄色的牙,看的安小小胃液翻涌。

她捂着嘴跑进了洗手间,趴在水池边干呕了半天,往脸上洒了些水,让自己保持清醒。

小宋环抱着手臂,依靠在白瓷墙上问道,“你还好吧?”

安小小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摇了摇头,“没事。”

“看你的样子估计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嗯。”

“那你怎么会来面试?”

“我以为只是一份简单的推销工作,没想到会是这样。”

小宋笑了笑,“我的傻妹妹,你也太天真了,普通的推销工作会给你开出一万的月薪?”

安小小沉默的低下了头。

“走吧,跟我回去见经理。”

安小小跟在他身后走着,内心里做着激烈的挣扎,走的每一步都无比的艰难。

王经理笑眯眯的问道,“看你这样子,是对这份工作有了新的定义吧。”

安小小机械性的点头。

王经理将目光重新转移到电脑屏幕上,“做不做的选择权在你,想好了打给我。”

安小小走了出去,夏日的小巷密不通风,汗水湿透了白色的衬衫,浑身粘糊糊的,她回到了家,出发时的喜悦早已化为了泡影。

“你好,请问175号在哪?”

黑影里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正拿着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打听着。

“往前直走100米就是了。”

“谢谢。”

辉腾上的司机看着前面人的身影异常郁闷,不知道博先生最近哪根筋没搭对,天天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跑。

不是让他在一个地方停着整天不动,就是要求慢些再慢些,如果不是担心饭碗的问题,他一定会跳起来大喊,“快看,旁边那只蜗牛都超车了。”

“砰砰。”

车窗被人敲响,司机连忙收回乱飞的想法正色道,“博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你回去吧。”

“......先生。”

司机心里一惊,难不成自己藏在心里的想法暴露了,要被解雇了?

“我晚上不回去了。”

“......可是您母亲那边我不好交代啊。”

“就说有饭局,我喝多了,在外边歇下了。”

博扬说完就走远了,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司机苦着脸往回开,他宁可呆在原地坐一天,也不愿意跟那个咄咄逼人的女人对话。

博扬摸黑上楼,由于是老式的居民楼,环境实在是不敢恭维,到处都结满了蜘蛛网,楼梯有的缺了半边,有的表面则碎的不成样子。

狭小的窗户透不进风,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达到目的地的时候早已经满头大汗。

他站在门口,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照片,开着手机的手电筒,贪婪的摩挲着。

唯一失算的是,他没有想到这里虽然设施陈旧,但安全工作却做得出奇的好。

门竟然是双层的,他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景象,这让他有些挫败。

他懊恼的跺了跺脚,却发现了堆放在旁边的一袋垃圾。

博扬蹲下身来,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拨弄了几下,发现里面装的都是废纸,他将袋子打开,将里面的纸拿出来伸平。

只见上面潦草的写着些话,“您好,我叫安小小,毕业于海清大学市场营销专业......”

博扬顿时感觉自己捡到了宝,他将袋子里的纸通通倒了出来,耐心的一页页的展开,简单的内容却被他读的津津有味。

他又翻了两个垃圾包,确定再也没有其他纸张了才带着他的“战利品”离去。

夏季,黑夜的时间格外短,安小小感觉自己才刚睡下,天就亮了。

刺眼的光线让她很是难受,安小小开始后悔昨晚懒惰,没有拉窗帘才导致了现在的窘迫。

她扯过被子,蒙住头,打算继续补个觉。

却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她闭着眼伸手摸过手机放到耳边,“喂?”

“我给你找了份工作,一家外贸公司做市场专员,帮你约了十点半面试,赶紧收拾收拾,地址我一会发你。”

汪远之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的扫射了一通。

“好好,知道了。”

安小小懒散的应着声。

汪远之忽然平静了下来,他温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起床?”

安小小不明所以,打了个哈欠照实回答,“对啊,刚醒。”

汪远之一改之前的温柔,大吼道,“对你个头啊,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限你五分钟之内洗漱完冲出家门。”

安小小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只见指针正明晃晃的指在“10”上。

她顿时大惊,“嘭。”

连人带手机一起滚落下了床。

第六章 谁拆了我的垃圾

安小小惨叫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顾摔痛的屁股还是先顾“脸”朝地的手机。

她痛得脸皱成了包子,扶着床边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嚯,上天对她还不错。

手机无恙,避免了不必要的开销。

她冲进了浴室,接了些凉水,将翘起的头发压下去,来不及找新的衣服,抓起昨天的白衬衫又套了上去,上面隐隐还残留着些酒水和烟草的味道。

她一边锁门,一边念叨着汪远之发来的地址,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

本来就要迟到了,又摊上了这种倒霉的事,安小小揉着酸痛的脚踝,怒火中烧。

“是哪个挨千刀的拆了我的垃圾袋?!”

安小小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楼道。

当然她的怒吼并没有换来任何回应,因为罪魁祸首正翘着脚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研究着那堆废纸。

“27岁,本科毕业。”

“离异。”

博扬点着烟,嘴里念念有词,忽然间他瞥到右下角的一串地址,“清水路138号。”

她居然会去这种地方面试,看来是真的很需要钱。

酒店的门被敲响,“谁?”

“我。”

中年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威严。

闻言,博扬将那些纸一股脑的塞到了枕头底下,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把门打开又眼皮都没抬的踉踉跄跄回到床上,“你怎么来了?”

女人走进来四处打量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我是你妈,我关心下我儿子不行吗?”

博扬重重地吐出一口烟圈,嘲讽地笑着,“不用找了,人不都被你赶走了吗?”

女人收了如鹰隼般的目光,板起脸来,“最好是这样。”

博扬低头嗤笑了两声,将烟掐掉,黑色的烟灰沾满了指腹,“我要睡觉了,你自便。”

说完,他便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白色的被子创造了黑色密闭的空间,他睁着眼睛,心沉到了谷底。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良久女人才再度开口,“我都是为了你好。”

高跟鞋清脆的响声渐行渐远,空气里却还留存着香水的味道,博扬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打着爱的名义,剥夺你爱的权利。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安小小通红着脸,气喘吁吁的站在服务台前,黑色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色的衬衫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露出肉色。

“不好意思,面试已经开始了。”

“小姐,请你帮帮忙,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抱歉,领导都在,这件事不是我能左右的。”

“没有别的办法吗?”

前台摊了摊手,“抱歉,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安小小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头发像湿海带黏在脸侧,夏天独有的闷热将生活塑造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不停地烘烤着每一个路人。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又搞砸了。

旁边的冷饮店打出了新品广告,三色大块的雪球堆成了火炬的形状,安小小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海报,像是要将它吞进去一样。

“小姐,来一个冰激凌吧?”

穿着红色围裙的服务员满面笑容的向她推销。

“好...”安小小话说到一半,在摸到口袋里仅剩的那张钞票的时候硬生生的拐了个弯,“好像不用了。”

服务员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随即换上了一副鄙夷的神情,“买不起葱还装象。”

第七章 出卖灵魂

安小小自然是听见了,她又气又羞,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尖。

她迈着步子大步的往前走去。

她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但没有钱才是最丢人的。

安小小回了家,她踢掉了碍事的高跟鞋,把包往床上一扔,就开始翻箱倒柜,最后终于在床头柜与墙壁的夹缝中找到了那张被自己丢弃的名片。

她坐在床上,先是细细的擦掉了上面粘黏的蛛网,而后小心地吹掉了沾染的尘土,手指上下翻飞,迅速在手机上打出了一串数字。

念了两遍,对照无误后,她却忽然没了动作。

安小小抿紧了嘴唇,按键的拇指悬停在半空,手机随着手上下微微晃动着,良久她闭上了眼睛,重重地按了下去。

电话被很快的接了起来,“你好。”

“王经理,我是安小小。”

男人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轻笑了两声,“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只要你想今晚就可以。”

“几点?”

“八点到。”

“我想要先预支半个月的工资。”

“签了合同,一切好说。”

“嗯。”

安小小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个音调,就挂掉了电话,她松了力气,摊在床上,像张任人揉捏的饼,毫无自主权可言。

她苦笑着喃喃道,“原来出卖灵魂是这种感觉。”

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电子钟滴答的走动声。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昏黄,焦躁的太阳总算是收敛了它的骄傲,万道光芒化作锦缎,披在天边。

安小小揉着昏沉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她下意识的喊黎天问时间,话出口又才反应过来,她们已经离婚了。

安小小苦笑着摇了摇头,失去的总是怀念的。

她下床,接到了汪远之打来的电话。

“面试怎么样?”

“还行吧。”

“看来是有希望喽?”

听她这么说,汪远之明显放松了不少。

安小小不徐不疾,“我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

“是吗?做什么的?”

听到好友找到了新工作,汪远之心里的一块巨石也算落了地,他自然开心。

“酒水推销。”

“会不会很累?”

安小小心头一暖,情况也没有那么糟,至少还有人关心自己,她故作轻松的说,“动动嘴皮子而已,能有什么累的。”

“在哪工作?离你住的地方远吗?太远的话晚上下班不安全......”

眼看他还要继续絮叨下去,安小小赶紧打断了他,调侃道,“行了,你都这念经的功夫都快赶上我妈了。”

汪远之啧了两声,“狗咬吕洞宾,不识我这颗老父亲的心。”

“不跟你说了,我得收拾收拾去上班了。”

“晚上上班?”

“笨蛋,高峰时段的推销效果才会更好。”

安小小嘴上强势,实则心虚的要命,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破绽,赶忙挂掉了电话。

安小小抹了把脸,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穿的很简单,白T恤,牛仔裤加帆布鞋,鼻梁上架着黑色眼镜,头发散在肩侧,看起来与大学生无异。

出门,外界已被黑色笼罩,沿途亮起的点点灯光洒在地上,拉长了影子。

她再次来到了那间绿荫酒吧门口,狭窄昏暗的巷子里,红绿交织的牌子分外扎眼,跳动地闪光引诱着她一步步走了进去。

小宋站在门,向着来往的客人微笑问好。

“您好...是你。”

“我来找王经理。”

小宋贴近了她,压低声音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疯狂的音乐钻进了耳朵里,声声敲击在鼓膜上,酥麻带着些痛感爬上了神经,安小小沉默的点了点头。

小宋叹了口气,“跟我来吧。”

安小小低头看着脚尖,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酒气悄悄地附着在她的大衣上,削尖了脑袋拼命往更深处钻去。

不远处,一个金发的男子正拿着瓶酒凑到一个通身黑色的男人身边,热络的揽过他的肩膀,“博扬,好久不见你来了。”

“是啊,好久没来了。”

博扬喝了口酒,没有看他,而是眯着眼睛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

依旧是那间办公室,安小小却没了上次的紧张,她异常的平静,心像死了一样。

“你还能反悔。”

小宋一把抓住了她放在门上的手。

安小小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了眼皮,笑着推开了他。

王经理双手交握搭在腿间,“你来了,这是合同你先看一下。”

安小小沉默的接过,逐字逐句的看着。

“尽力满足客人的需求...”

看到这儿,她回想起了上次见到的画面,从深处翻涌而来的恶心让她白了脸颊。

“钱什么时候能给我。”

“现在。”

王经理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拍在了桌子上。

安小小抬眼看了看,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又缓缓地摊开,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空白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带她去重塑。”

王经理话音刚落,内里就走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巴掌大的脸上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丰满的上围被箍在黑色的工字背心里,随着步幅上下波动。

她见安小小眉头一蹙,懒散的靠在墙边点起了一支烟,抱怨道,“又塞个这么老土的货给我。”

王经理赔着笑,“这不是看七姐神通广大,能化腐朽为神奇嘛。”

“就你嘴甜,”七姐狭长的眼睛弯了弯,伸手在男人的脸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

她收了媚态,扭动着蛇腰朝安小小勾了勾手,“过来吧。”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

见安小小傻傻的站在原地,王经理忍不住催促道。

“哦哦好。”

安小小赶忙低头跟了过去。

内屋是个化妆间,却四面都贴上了镜子,人影黑压压的堆积在上面,让安小小胸口发闷。

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大都穿着艳色的衣服,画着浓妆,正好奇的打量着她。

“把衣服脱了吧。”

第八章 麻雀变凤凰

七姐从角落里扒拉出来了一套酒红色的亮片抹胸短礼服扔给她,“换上。”

“在这儿吗?”

安小小像是捧着烫手的山芋,眼神飘忽。

七姐白了她一眼,“废话。”

安小小将礼服抖开,在身上比了比,看着坦胸露背的设计,脸上写满了为难。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七姐再度开口,“怎么?害羞啊,大家都是女人,你怕什么。”

房间里响起了一阵哄笑声,溢满了抖落下来的脂粉味。

安小小慢腾腾的接着扣子,将衣服一件件的褪到了地上。

在这个镜子围成的世界里,没有半点隐私,她觉得自己像菜市场上论斤称卖的白菜,需得360度无死角的展示自己才可能得到买主的青睐。

“看不出来,还挺有料,”七姐朝她招了招手。

安小小顺从的走过去,坐在一把黑色的胶皮椅子上。

“闭眼。”

鼻梁上的眼镜被人取下,没了最后变得遮挡,安小小有些紧张。

“底子不错。”

紧接着,一阵呛人的水雾扑到了脸上,鼻子被刺激的一酸,眼泪就要留下来,脸颊上传来了凉凉的触感,紧接着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熟练的拍打着,像刷墙一样,一点边角都不放过。

眼睛成了画布,纤细的笔尖在不停的游走,她睫毛抖动着,想要睁开却又被呵斥着闭上。

“呼,大功告成,”七姐舒了口气,叉腰雀跃道,“睁开眼睛看看吧。”

安小小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没有眼镜的世界是模糊的,她只得将脸贴到镜子上,仔细的端详着。

有人啧啧评价道,“麻雀变凤凰。”

安小小牵动着嘴角敷衍的笑了笑,上次画这么浓的妆还是结婚的时候。

“走吧,我带你出去。”

安小小走出了那间屋子,只是腻人的脂粉味已经嵌进了毛孔,洗不掉了。

听见动静,王经理抬起头来,一时间竟看痴了。

他不住的赞叹道,“捡到宝了。”

七姐叼着只未点燃的烟,斜了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一点也不假。”

王经理像只苍蝇来回的围着安小小打转儿,贪婪的目光像一把刷子上下扫视着。

就在安小小快要受不住的时候,一阵敲门声解救了她。

“经理。”

“怎么了?”

“来了一桌肥羊。”

王经理指了指安小小,“正好,带她过去吧。”

小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睁大了眼睛。

男人冷了脸色,“看什么看,再看也不是你的。”

小宋连忙将手背到了身后,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

“都是大客户,可别给我得罪人,知道吗?”

再迈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安小小手心不住的冒汗,晕开的腮红掩住了苍白的脸色,她点了点头。

她跟在小宋的身后,浑身凉的可怕,脚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大脑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噪音塞满,像没了信号的电视,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雪花。

“博扬,这杯酒你必须要喝!”

“就是,好久都不见你,来了还不喝酒,还是不是朋友了。”

两个男人明显是喝醉了,几乎半躺在座位上,却将端酒杯的手臂伸到了最长。

博扬笑眯眯的接了过来,他微微仰头,暗红色液体沿着唇线滴滴渗入了齿间,滑过喉咙留下。

暧昧的灯光经过玻璃杯的折射印在了他的额上,忽然间,他看到了一个与安小小很相似的身影。

他丢了耐性和优雅,将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嘴角残留的一滴顺着脖子浸入了领口。

“你们玩。”

他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座位。

“你去哪?”

剩下的几人看着像被火烧到屁股一样的博扬一头雾水,疑问的声音顷刻被淹入了人海。

酒吧里的人像滔滔不绝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是一晃,那人便不见了踪影。

博扬心急如焚。

安小小跟着小宋来到一间包厢前,她自始至终低着头,眼睛黏在地板上不肯扯下来。

小宋叹了口气,“进去吧。”

隔着厚重的门板,能听见里面男人粗鄙的谈笑声。

门被从里面扯开,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来,手间夹着烟带着满身酒气,嚷道“怎么还......”

安小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像只受惊的鹿。

见状,小宋连忙陪着笑脸打圆场,“李总,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新来的,您别见怪。”

闻言,男人笑的裂开了嘴,他一把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小宋,抓起安小小的手腕就要往屋里带。

安小小惊恐的看着小宋,男人却背过了身。

门被合上,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第九章 英雄救美

博扬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上了楼,穿过狭长的走廊,看着一扇扇紧闭的门,捏紧了拳头。

他像疯了一样大力的拉开每一扇门,一时间尖叫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他是疯了,只要一想到那张脸成为了别人的所属物,他就嫉妒的发疯。

秃顶的男人拿着酒杯喂到她的嘴边,“喝。”

她浑身僵硬,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张开嘴吞了下去。

“怎么跟个木头一样。”

“这可是新来的呢。”

暗示性十足的话语,安小小听起来恶心的想吐。

想着想着,她真的这么做了。

刚咽下去的酒毫无预兆的喷了出来,离她最近的秃顶男人率先遭殃,熨烫好得衬衫上被溅上了暗黄的汁液。

男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黑的可怕。

他将酒杯往地上大力的一摔,玻璃分崩离析,碎茬四溅。

安小小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嘴唇颤抖着,小声的道歉,她清楚地记得那份合同上写的条款。

这些肮脏不堪的人,她得罪不起。

男人暴力的扯过了安小小的头发,将她拉到身前,粗暴地将她摁在了沙发上,抹胸的礼服被扯下了半边肩膀,“你他妈算个什么,还敢吐我一身。”

安小小拼命的挣扎着,可黑色厚重的门阻隔了一切,除了上帝大概没人能听到她的呼救。

剩余的三个男人起哄着,粗鄙的话语不停的流出,刺耳的笑声像屠刀一般向安小小逼来。

她头发散乱着,妆容早已经被眼泪冲刷了个七七八八。

她哭喊着,抗拒着身上的人,却被狠狠地压下。

正当将要彻底陷入绝望之际,门被人从外边猛地拉开,“辛然。”

“嘭。”

随着一声巨响,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

秃顶男人被掀翻在地,解了一半的腰带挂不住裤子,直愣愣的掉在了地上,露出了大红色的内裤。

“别怕,我来了。”

安小小被拥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但却是此时最温暖最安全的一靠。

她早已泣不成声,眼泪越过了沟壑,带着恐惧和委屈流进了嘴巴里。

秃顶男人一只手拽着裤子,一只手指着博扬,脸涨成了猪肝色,声音却出奇的高,“你是谁?”

“跟你有什么关系。”

秃顶男人将腰带重新系好,嗤笑道,“毛都没长齐,还学英雄救美?”

博扬眯着眼睛,捏紧了拳头,脚抓在地上,像一只随时扑出去的猎豹。

“出什么事了?”

王经理带着一堆人赶了进来。

秃顶点了支烟,“我说王楠,你这是哪找的人,跟个木头似的也就算了,怎么还拖家带口的。”

王楠赔着笑脸,“实在不好意思李总,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您多包涵,我这就给您换两个人来,今晚算是我请怎么样?”

“给你个面子。”

王经理松了口气,转脸朝抱在一起的安小小博扬吼道,“还愣着干嘛?跟我出来。”

博扬沉着脸,一把抱起抖成筛子的安小小,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重见光明,身上已经湿透,汗水泪水酒水混做了一潭,安小小将脸埋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拼命的汲取着热量。

经此一役,她觉得即便是末日来临,也不过如此。

办公室里,王经理把桌子一拍气的直跳脚。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闯了多大的祸!”

“条款上写的清清楚楚,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安小小脑子早已变成了一片浆糊,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博扬的肩头,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样。

“惹出来的麻烦我来收拾。”

博扬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安小小身上,像欣赏着一副稀世名画,舍不得移开半分。

“就凭你?”

博扬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丢出一张名片径直打断了他,“去找我的律师谈吧。”

说完就抱着人匆匆的离开了。

怀里的安小小已在惊恐中睡了过去,手牢牢地攥着他的衣角,睫毛不安地抖动着,如振翅的蜻蜓,在风中闪动着薄薄的翅膀。

“开车去酒店。”

见博扬怒气冲冲,司机不敢多问,一脚油门消失在了黑夜里,只留下尘土飘扬在空中。

可当他看向安小小的时候,眼底却满是醉人的温柔,像极了春日和煦的风。

博扬轻轻地将她黏在耳旁的碎发拨开,用指腹抹掉了她挂在眼角的泪珠,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终是轻轻地吻了上去。

第十章 臭流氓!

车子在一家公寓式酒店的门口停下。

博扬动作放到最轻,小心的抱着怀里的人,生怕弄醒她。

司机心里万分纠结,就这么回去,肯定受到太太的盘问和责骂,但眼下的情形要想将博扬带回去也不太可能。

自我斗争了半天,司机咽了口唾沫,小心的问道,“博先生......”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嘘,”博扬不悦的看着他。

他连忙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自觉闭上了嘴。

博扬抱着人,大步迈进了酒店,电梯门打开又合上,载着他们一路攀升,只留下愁容满面的司机在原地哀嚎。

博扬将安小小放在了床上,身躯陷进了松软的被子里,她紧闭着双眼,脸上干涸的泪痕留下半透明的痕迹,胸膛随着呼吸有序起伏,凑近能听见擂鼓的心跳声。

“辛然...”

“辛然,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你。”

博扬轻轻摩挲着她的脸,眼里充盈着光,低声呢喃着。

他躺在了安小小的身边,将她揽进了怀里,像只大型宠物一样在她的发旋处柔柔的蹭着。

忽然间,身旁的人有了动静。

博扬凑过去怔怔的看着她,她呓语的是个名字。

“黎天。”

嫉妒像是发了狂的稻草,瞬间拔高,博扬的手猛地抓上了安小小的手臂,作势就要将他摇醒。

却在看到她眼泪的时候收了动作。

他低下头自嘲的笑着,“她不是辛然,我也不是黎天,我们不过是彼此的替代品而已。”

博扬重新躺回去,抱着安小小闭上了眼。

得不到真的,有个高仿也不错。

现在人不都这么干吗?

一夜安小小睡的很累,她习惯了自己占据整张大床的快乐时光,现在只觉得像被箍在一个又窄又小的笼子里,压的发闷透不过气来。

她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简陋蜕皮的天花板,而是环形的水晶灯,她顿时警觉了起来。

刚想起身,却发现一只手臂正横压在她的胸口,看汗毛的长度,明显是一个男人。

“啊。”

安小小大叫着跳了起来。

“别吵。”

后半夜才睡下的博扬被吵醒了,他带着黑压压的起床气,正不满的看着噪音的罪魁祸首。

“怎么是你?我怎么会在这儿?”

安小小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举着电水壶,强装镇定的问道。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博扬觉得好笑,他点了支烟,露出精壮的上身,懒散的靠在床头,故意逗她,“我们睡在一张床上,你说呢?”

闻言,安小小更慌了,瘪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奋力的将电水壶朝博扬扔了过去,“你这个流氓!”

“啊,你干嘛?”

博扬不察,被她砸中了脑袋,正捂着脑袋发懵的时候,眼前闪过了一个黑影,紧接着他的头被被子罩了起来,身上像压了一个麻袋。

而那个麻袋正在奋力的在他身上击打着,边打边喊,“打死你个臭流氓。”

博扬万万没想到,看起来软面的安小小竟然会这么泼辣,“哎,哎,你别打了。”

“疼疼疼,我逗你的!”

眼见身上的人失去了理智,博扬使出了吃奶的劲大吼道,“你穿着衣服呢!”

这句话凑效了。

安小小像被按了暂停键,停了动作。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穿戴整齐,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又看了看自己此时的姿势和身下扭成麻花的人,当即红了脸。

但想到那只压在胸口的手,她还是梗着脖子清了清嗓子大声质问道。“你都做了些什么?我们怎么会睡在一起?”

博扬一副无奈的口气,“昨天我把你从酒吧带出来,你已经睡着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就只好把你带这来了。”

昨晚的画面涌上心头,安小小麻溜的从博扬的身上下来,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乖乖的在墙角站好,低头嗫嚅道,“对不起啊。”

博扬掀开被子,他的头发在这场“恶战”中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乱糟糟的显得特别没形象。

安小小小心地瞄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博扬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没好气的说,“你说呢?”

第十一章 我听到了心跳声

“对不起。”

安小小把头垂的更低,恨不能原地消失。

见她缩着头,博扬忍不住揶揄道,“你这打人的力气也不小啊,昨天怎么软的像只绵羊一样任人拿捏?”

安小小搅动着手指,“那是工作。”

博扬看着她扬了扬眉毛,“陪酒也算工作?”

安小小红着脸,小声的争辩道,“是酒水推销。”

“都一样,以后别做了。”

安小小低着头不说话,现在不是她做不做的问题,而是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的赔偿问题。

“别担心了,酒吧的事我来收拾。”

博扬拍了拍床垫示意她坐过来。

成年人的世界,复杂的很,大家向来习惯各扫门前雪,若非有所图谋又怎么会清理他人的霜雪。

安小小看着他警惕的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博扬摊了摊手,“什么都不要啊,交个朋友不可以吗?”

“真的?”

安小小隐约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心里又不自觉地想要相信他。

“当然。”

博扬依旧笑着。

安小小松了口气,她坐了下来,“赔偿的钱我依旧会还给你的。”

博扬没有说话,笑着眯了眯眼,诱捕猎物的第一步,搭建关系成功。

“你叫什么名字?”

“博扬,博学的博,扬帆的扬。”

“博扬,我记住了。”安小小重复着读了几遍,扬起了明朗的笑脸。

她的笑真的很具感染力,像黑夜里的光,化身为温暖和力量,博扬觉得自己像从深井里跃出一样,接触了到新鲜的空气,消失了许久的畅快又回来了。

他也跟着加深了笑容,要是时间能停在这里就好。

然而,一阵烦闹的铃声却打断了他想象的美好。

安小小光着脚拿过了手机,带着歉意看向他,“不好意思啊。”

“没事。”

博扬保持着风度,唇角一弯示意她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大吼道,“安小小,你跑哪去了,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

博扬看似漫步惊心的在把玩着手机,实则注意力全放在了耳朵上,他近乎屏住了呼吸,以来捕捉对话中有用的信息。

“我...我在外边。”

面对汪远之的询问,安小小有些心虚,她含糊道。

对方狐疑道,“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不对,在外边怎么可能这么安静,你把视频打开,我看看。”

“不信算了,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不等对方回话,安小小就急急忙忙的挂掉了电话。

对上博扬的眼睛,安小小下意识的解释道,“朋友。”

“男朋友?”

安小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只是要很好的朋友而已。”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博扬的好心情又上了一个台阶,“大花猫,快去洗漱吧,我送你回家,省的你朋友担心。”

安小小干笑着摸了摸脸,小跑进了浴室,只见妆容已经被眼泪冲刷的七七八八,纵横交错的覆盖在脸上,看来滑稽又搞笑。

她拧开了水龙头,捧起一掬清水,拍到了脸上。

外面,博扬半躺在床上看了眼震动不停地手机,干净利落的将它掐掉,而后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拖着脑袋,欣赏着浴室磨砂玻璃上晃动的人影。

卸掉了妆容,额角发梢还滴着水,安小小走了出来,见博扬一直盯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遂没话找话的问道,“你要不要去洗漱?”

“啊,不用,我送你回去吧。”

博扬如梦初醒,他像是偷看姑娘被抓的毛头小子,稍显慌张的低下了头。

他将最后一口烟吸了进去,而后把烫手的烟掐掉,弹了弹抖落在床上的烟灰,“走吧。”

安小小还穿着昨日短小的礼服,她神情尴尬,一只手不住的把裙摆往下拽,一只手沿着胸口。

她发誓,她从来都没穿过这么短的裙子。

博扬跟在她的身后,看着窈窕的背影,心忖道,像,但又不像。

如果是辛然,可能会希望再将裙子剪短五公分。

他摇了摇脑袋,将萌生出来的想法丢了掉,跟了上去。

博扬伸手拦了辆的士,绅士的拉开车门,自己则坐在了副驾驶。

虽然那个地址自己早都烂熟于心,但还是一本正经的问,“你家住哪?”

“纸鸢路275号。”

博扬感叹道,“想不到我们离得这么近。”

“你也住那个小区?”

“嗯,我住250号。”

尽管数字有些难以启齿,博扬还是答了出来。

他回想起,操着方言的中介说本小区只剩最后这一套的画面,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安小小先是抿唇笑了一下,接着有些吃惊,按她的判断,博扬应该不缺钱,住的应该是豪宅大厦,不应该如此简陋。

博扬看出了她的疑惑,自动解释道,“我喜欢安静的地方,市区太吵了。”

“这样啊,那以后可以互相照顾啊。”

“好。”

求之不得。

在情愫渐渐萌发的时候,总是会觉得路太短,没聊够就到头了。

两人从车上下来,穿着高跟鞋的安小小上坡十分费力,忽然间,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腕。

博扬轻声说,“我扶你走。”

皮肤相接的热度在身上迅速蔓延开来,只是一瞬间,安小小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地声音。

天上,大太阳烤着,可谁都没有着急的意思,脚下像粘了黏黏胶,走三步停两步,慢吞吞的向目的地靠近。

第十二章 你们睡了?!

忽然间,安小小停住了脚,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背在身后,指甲不停的抠着手心,她卯足了力气开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

“你有时间,我就有时间。”

“那明天晚上怎么样?”

博扬顺杆爬,“好,留个电话方便联系。”

两人各怀心思继续向前走。

“安小小。”

忽然被点名,安小小先是一愣,而后看见穿着蓝色T恤的人影正怒气冲冲的朝她走来。

汪远之热的满头汗,“你长本事了,还敢挂我电话。”

博扬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安小小的半个身子,礼貌的问,“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汪远之。”

正在在气头上的汪远之,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

他上下打量了博扬一会,然后一把将安小小扯到了自己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转身压低声音问道,“他是谁?你怎么穿成这样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

博扬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汪远之搭在安小小肩上的手。

安小小推了推他小声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一会再跟你解释。”

她转过身,歉意的看着博扬,“不好意思,我朋友只是担心我。”

“没事,有这么贴心的朋友是种福气。”

“那...我到了。

“嗯,明天见,”博扬笑着晃了晃手机,“打给我。”

安小小弯了一双桃花眼,挥了挥手,“明天见。”

看着男人渐渐的走远,安小小才哼着歌转过身。

汪远之正环抱着胳膊,斜斜的靠在一根电线杆上,不停眨眼作态,模仿着安小小的腔调,“明天见~”

安小小毫不客气的抬脚就踹。

汪远之跳出了三步远,嚷道,“哎哎,你这就差别对待了,对人家那么温柔,对我怎么这么凶。”

安小小往前走着,“你跟人家能一样吗?”

汪远之追了上去,“怎么不一样了,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吗?”

两人吵闹着进了单元楼,只剩下半蹲在围栏旁早该已离开的博扬。

他拍了拍站在裤腿上的泥土站了起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汪远之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坐,搭着二郎腿,“说说吧,那只什么羊是从哪来的?”

安小小把水杯往他面前一放,纠正道,“人家叫博扬。”

“行行行,博扬就博扬,他是谁啊?”

安小小低头喝着水,“他帮了我一把,就认识了。”

“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帮你?”

“他想跟我做朋友。”

“哪种朋友?能上床的朋友?”

“你别把人想的那么坏,他很好的。”

“哪好?”

“他帮我收拾了麻烦。”

“助人为乐的事我也会做。”

“他帮我开车门,扶我走路。”

“拜托,是个男人都会做。”

“他...他跟我睡在一起什么也没做。”

“是个男人都......”汪远之的话打住了,硬生生的转了个弯,“这个还真不一定。”

安小小快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心还没彻底放下,就被再次提了起来。

显然,神游了半天的汪远之终于抓到了重点,他大声的喊道,“你们睡了?”

第十三章 有点蠢的男人

安小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咬着牙说,“你小点声,是想让整栋楼都听见吗?”

汪远之掰开了堵在嘴上的手,“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小小叹了口气,“我工作遭到了骚扰,是他帮我解围。”

“然后你见他长得不错就以身相许了?”

安小小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拍了一把,“想什么呢你?我们只是朋友。”

“电视剧里不都那么演的吗?长得好看就以身相许,长得丑就无以为报当牛做马。”

“少看点肥皂剧吧,脑子都已经被腐朽掉了。”

汪远之没有理会她的忠告追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睡到一起的?”

“我睡过去了,他不知道该把我送去哪,就去了酒店。”

“然后呢?”

“没有了,早上醒过来他就送我回来了。”

安小小选择性的忽略了中间那段不堪回首的闹剧,言简意赅的放出了结局。

闻言,汪远之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晃着脑袋,“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看着安小小鄙夷的目光,汪远之坐直了身体,“你想啊,这一切发生的太巧合了,像被安排好的一样。”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他故意安排好的?”

“很有可能。”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一没钱二没色,跟他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我赚便宜。”

安小小话说的轻松,但心里也几分疑虑,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信任,她会如此的偏向一个只认识了一天的人。

“倒也是这个理儿,过你还是当心点好,万一他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呢?”

“去去去,没事就滚回单位上班去,我要休息会。”

汪远之起身啧啧了两声,“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啊。”

“别瞎说,我跟他是朋友。”

安小小亮着眼睛争辩道。

“对对对,现在是朋友,在过两天就不一定喽。”

留下一句话,趁安小小发作之前,汪远之溜出了门。

损友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安小小扒下了身上满是酒气的衣服,着宽松的海绵宝宝睡衣躺在了床上。

虽然酒店的床软,但比不过自家的暖,水晶灯是漂亮可没有蒙上蛛网的天花板有看透。

她看着仰着头,脑袋里浮现出了博扬的脸,棱角分明的骨架上长一双深窝眼像一潭深水,流露着成熟,下唇边有一颗褐色的小痣,是独有的标志。

诚如汪远之所说,他确实长得好看。

三千米之外,一栋复式洋楼里,一位穿着素色旗袍带着翡翠镯子的女人正在悠然的读着报纸,手边摆着一盘剥好的荔枝,白色的身子晶莹剔透。

她拈了一颗放进嘴里,眼睛扫过那正在移动的黑色皮鞋,“昨晚去哪了?”

鞋的主人闻声停了下来,“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去哪没有必要向你汇报。”

女人将报纸一拢,“明天汇商金融来人商讨贷款资金的问题,一起去吧。”

“我有事。”

“什么事比的上生意重要?”

博扬冷笑了两声,他扭头看着衣着华美的妇人,“什么事都比生意重要,就像你觉得什么都比我重要一样。”

“博扬。”

女人的呼喊声并没有留住他的脚步,博扬蹭蹭上楼,木质的楼梯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声大力的摔门声,震落了悬挂在走廊上的照片,框架被摔的分崩离析,碎屑散落了一地。

女人走到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照片前,蹲下将它捡了起来,照片上是三个笑脸,右下角印着一行小字,“博扬七岁生日留影。”

她摸索着上面的人像,嘴里满是苦涩。

儿子对她越冷漠,她对那个女人的恨意就越深,都是她教唆博扬来忤逆她,都是她教坏了她的博扬。

她捏紧了拳头,暗自发誓,只要有她一天,她就绝不允许那个女人踏进她家门半步。

博扬坐在自己房间里,看着联系人列表里的那串号码发呆。

或许这是他在这个冰凉的家,所能感知到的唯一一点温暖。

他鬼使神差的拨通了那个号码,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匆忙挂掉。

安小小被突然响起了的铃声下了一跳,她看着来电人,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有种莫名的紧张。

她清清嗓子,正当打算接起来的时候,对方却忽然挂掉了。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她还是打了回去。

“喂。”

电话被很快的接起,安小小试探着问道,“博扬,刚刚打电话有事吗?”

男人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明天晚上吃什么?”

听见他的低笑声,安小小不觉的放松了下来,“你喜欢吃什么呀?”

“只要是肉都喜欢。”

安小小故意将声音低了下来,听起来很是委屈,“咦,我以为你喜欢吃青菜呢,还想请你吃沙拉。”

博扬显然没有Get到点上,他不明所以,“嗯?为什么会这么想?”

只听对面的人笑道,“因为你是羊啊。”

简单俏皮的话,让两人捧着电话痴痴地笑了起来。

“我有没有打扰到你工作?”

“没有,我在家。”

“在250号吗?”

安小小努力忍住笑,却还是从唇角溢出了一些。

博扬无奈道,“在另一栋房子。”

安小小感叹道,“有钱真好,想住哪就住哪。”

“我没钱的。”

这是实话,除了挂着名头之外,博扬能动用的资产和权力寥寥无几,财政都掌控在母亲的手中。

“总不会比我还穷的。”

俏皮的声音,隔着屏幕,博扬都能想象出来,她在做鬼脸的样子。

“午休吧,你昨晚没睡好。”

一提到昨晚,安小小脸上又红了几分,她声音低了下来,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娇羞,“好,你也休息吧。”

挂了电话,安小小拿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脸,她抱着枕头翻滚着,身上的海绵宝宝露出了洁白灿烂的牙齿。

一会,她兀自笑了起来,看着屏幕上的那串号码评价道,“脑子还是有些傻!”

第十四章 乐极生悲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安小小拉开了深蓝色的窗帘,阳光立马透了进来,洒了一床。

她伸了个懒腰,张开了手臂尝试着拥住看得见摸不着的暖热。

咕咕叫的肚子打破了宁静的氛围,安小小伸手揉了两把,赤着脚走到了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能吃的东西,只剩了一袋泡面。

“有总比没有强。”

安小小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烧了壶热水。

沸腾的水花落到蜷缩成一团的面上,香味顿时蔓延开来,安小小贪婪的深吸了口气,捧着泡好的面回到了客厅。

酒足饭饱,愁绪就爬上了心头。

因为她再次失业了。

对于一个离婚独自生活的女人来说,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呀。”

夏日生存必备的风扇,忽然罢工,空气瞬间变得躁动。

安小小从床上挣扎起来,她摁了摁开关没有反应,便开始给物业打电话。

“你好,我是275号的业主,为什么忽然停电了。”

“请您稍等,我查询一下。”

安小小蹙着眉头,拿手扇着风。

“您好,是您没有即时缴费导致的,只要将所欠的款项补交就好。”

“哦。”

安小小颓然的挂了电话,她闷头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幕降临,狭小的出租房因没交电费漆黑一片,而华丽的洋楼里却灯火通明。

“博扬最近在做些什么?”

男人弓着身子,满头大汗,“太太,我只是个司机。”

“可你天天跟在他身边。”

博母摩挲着指甲上的蔻丹,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架势。

“博先生跟往常一样,大多数时间都跟朋友待在一起。”

“可我听说他在纸鸢路租了间房子。”

“兴许是他想寻个安静。”

“只是这样?”

“应该是。”

博母挥了挥手,司机如获大赦赶忙离开。

生活是有阶级的,像他们这种在夹缝中生存的人,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博扬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一张照片,仿佛只要贴近就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温热。

他睡了过去,又从梦中哭醒,来回反复直到天亮。

“咚咚咚。”

门被敲响,安小小哈欠连天,闭着眼睛赤着脚走了过去。

“谁啊。”

“是我。”

许久没有听到黎天的声音了。

安小小清醒了不少,她胡乱的整理了下头发,打开了里层的木门,与他隔着青色的防盗门说话。

“你来做什么?”

“我要结婚了。”

还是真快。

她面不改色道,“恭喜。”

“我不喜欢她。”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那不一定,日久生情。”

黎天沉默了,半晌他再度缓缓开口,“小小,我们还有可能吗?”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来回折腾没意思。”

黎天清着脸垂下了头,像一只泄气的皮球,他轻声问,“没了我,你过的很好吧?”

“好得很。”

“那就好。”

黎天慢腾腾的转身,沉重的脚步压在老旧的阶梯上,直到声音彻底消失,安小小才将门裂开了一道缝。

她眼里闪着泪光,看着飘扬的尘土,轻声道,“祝你幸福。”

她并不恨他。

因为安小小清楚地很,他们之间隔着那道亲情架成的沟痕,无法向前,只能分道扬镳。

换了一身休闲装的博扬刚进单元楼与失魂落魄的黎天擦肩而过。

“咚咚咚。”

门再次响了起来。

刚躺回床上的安小小随手摸过身旁的遥控器朝门口砸去,不耐烦的吼道,“黎天,我们永远不可能了。”

“是我,博扬。”

第十五章 打肿脸充胖子

“啊,你稍等下。”

安小小从床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换衣服。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的像个人样了,她才把门打开,抱歉的笑着,“不好意思啊。”

“没事。”

博扬一如昨天那般绅士,他似笑非笑的瞥了眼脚下的遥控器。

安小小神情尴尬的挠了挠头,两人对面而立,忽略了楼下斜上来阴沉的目光。

“我能进去吗?”

“当然能。”

她连忙侧身让出一条路。

“刚起床?”

博扬朝床上乱糟糟裹夹着睡衣的被子努了努嘴。

“嗯,”

安小小笑着挠了挠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她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来了?”

“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明明是假话,到了博扬嘴里却异常的真诚。

安小小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得继续傻笑着。

博扬却不觉得,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梦里的场景好像搬到了现实,一大早,他就急匆匆的开车跑了出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安小小的楼下。

“辛然...”

他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

“嗯?你说什么?”

博扬连忙低下了头,“没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上见。”

他几乎是逃一样离开了。

安小小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不对劲。

“喂,请问是安小姐吗?”

“是我。”

“我们看了你投递的简历,11点来面试可以吗?”

安小小雀跃起来,“可以,我一定准时到。”

“好的。”

挂了电话,安小小扑在了床上,她重新恢复了活力。

阳光正好,如冉冉升起的希望。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次她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

面对着四个穿着西装,神情严肃的面试官,安小小有些紧张,手心不住的冒汗。

“请问您对薪资上有什么期望呢?”

“只要与工作的任务量还有我本人的能力相匹配就好。”

“好,回去等消息吧。”

“谢谢。”

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安小小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她腿有些酸麻,走路姿势看起来很是怪异。

“答得不错。”

“再核实一下具体情况吧。”

面试官评价道。

“牧歌牧小姐对吗?”

“对。”

“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安小小这个人。”

“她曾经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她的工作能力如何?”

牧歌不屑道,“五年了,还一直坐着最底层的工作,你说呢?”

“请问,她从贵公司离职的原因是什么?”

“出轨被婆家捅到公司里来了,对公司的形象产生了恶劣的影响。”

牧歌漫不经心的话,却断送了安小小的希望。

“好的谢谢。”

四位面试官,面面相觑,显然收集回来的信息对他们的冲击很大。

迈出大楼的安小小心情大好,她沿着街边逛着,丝毫不知道噩运即将来临。

还未等到家,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满心欢心激动地打开,却只看了开头后面如死灰。

“对不起安小姐......”

那家公司拒绝了她。

空气像黏住了一样,热气变成了凉气,安小小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垂头丧气的走着。

回到家,看着扁扁的荷包,她更是发愁。

昨天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说要请博扬吃饭了呢?

现在倒好,吃完了这一顿,恐怕自己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不能随意收回,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安小小只祈求,天黑能够来的慢些再慢些。

可惜老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祷告,黑夜与博扬的电话如期而至。

“去哪吃啊?”

博扬明显心情不错,磁性的声音里满是轻松。

而安小小却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苦着一张脸,却还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说了算。”

“去罗马餐厅吧,那的牛排不错。”

“好,一会见。”

安小小拿手机搜了下,看着人均消费价格,一阵心凉。

她毫不犹豫的打给了汪远之,“大哥,江湖救急。”

“呦,您老还记着我呢,不是有那只羊帮你吗?还需要我?”

相处多年,安小小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毫不理会他的抱怨直奔主题,“借我点钱。”

“干嘛?”

“昨天我答应了请博扬吃饭。”

汪远之满脸沉痛的叫嚣道,“你拿着我的钱去请别的男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安小小理直气壮的辩解道,“我这是还人情!”

“我帮了你那么多次也不见你还我人情。”

眼看约好的时间就要到了,安小小吼道,“你到底借不借,给个准话。”

“借借借,我也没说不借啊。”

“500回头还你。”

安小小急匆匆的挂了电话,就往外跑。

空气又湿又热,没有半点风吹过,安小小在人群的簇拥下挤上了公交车。

狭小的空间里,人挤着人,汗味混着汽油味随着颠簸在车厢里来回蹿动,安小小有些反胃,半分吃牛排的心思都没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安小小头上冒着热气,扶着桌子气喘吁吁。

“没关系,我也刚到,坐下歇会。”

博扬贴心的递了张纸巾过去。

“两位点餐吗?”

安小小点了点头,将菜单推到了博扬的面前,“你点吧。”

听着博扬不断报出的招牌菜名,安小小觉得一阵肉疼,但还是咬牙微笑着摆弄着面前的餐具。

博扬一边点菜,一边用余光瞟着她,看着她隐忍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故意又加了几道菜。

果然安小小的表情又扭曲了几下。

“你要不要在补充一些?”

博扬将菜单往她面前推了推,看上上面打钩的菜和底下三位数的价格,安小小吞了吞口水,毫不犹豫的转手将菜单给了服务生,“先点这些吧。”

很快桌子上就摆满了,可安小小却举着筷子,食不知味,她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吃的不是饭,是情调,花的不是钱,是享受。”

“怎么了?不合口味?”

“没有啊。”

博扬眯眼笑着,一脸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的模样,“那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饭菜有些贵了,要不我......”

被戳中了心事的安小小干笑了两声,连忙摆了摆手,“怎么会,我只是在想工作的事罢了。”

第十六章 我的人你不许动!

博扬问道,“怎么了?”

“本来觉得觉得十拿九稳的面试,结果莫名的失败了。”

“有没有说什么原因?”

听他这么一说,安小小才觉得自己太马虎了,竟然连原因都没问,就算要死也不能做个糊涂鬼。

她当即拿起电话,给对方打了回去。

“你好。”

“你好,我是今天的面试人安小小,我想知道贵公司没有录用的原因是什么。”

“哦是你啊,是这样的,经过我们对你背景的调查和你曾经上司牧歌的评价,觉得你个人作风存在严重问题,不适合在我公司工作。”

安小小手捏成了拳头,重重地锤在了桌子上。

周围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博扬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松一些。

“谢谢。”

安小小挂了电话,她气鼓鼓的,呼吸也急了起来,胸膛来回的起伏。

“真没想到,我都沦落到这般田地了,她还不肯放过我。”

“谁?”

“以前的同事。”

“不行,我得找她去,”安小小猛地灌了一口酒,一拍桌子就要往外走。

“你冷静点,这个时间她应该下班了。”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先吃饭,等明天,我陪你去。”

安小小站在原地,气呼呼的脸像只快要爆炸的河豚。

“听话。”

博扬推着她回到座位。

“你跟她有过节?”

“谈不上,”安小小开始大吐苦水,“我跟她是同批进的公司,但她长得好看又会来事,很快跟老板好上了。”

安小小又灌了口酒,“人人都看不起她,所以她就拿我开刀,杀一儆百。”

“实在可恶。”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博扬面前摇了摇,“不,是特别特别特别可恶。”

“明天我带你去报仇。”

“一言为定。”

洋酒的后劲很大,觉得口感不错,把它当饮料喝的安小小中招了。

她浑身软绵绵的发烫,像流动的液体一样,半闭着眼睛,大着舌头,被博扬扶上了车。

博扬看着斜躺在后座,抱着软枕不撒手的安小小,哭笑不得,“一点戒心都没有。”

车窗裂开了两指宽的缝隙,跑动的风从外边挤了进来,稀释了些许酒气。

趁着红灯空隙,博扬回头看着醉的昏天黑地的人,将她与心底的那张脸合二为一。

博扬无声的笑了,进入她的生活,比自己想象的要顺利的多。

车子一路疾驰,目的地近在咫尺,博扬熄了火,回头轻轻地拍了拍安小小的脸颊,逗弄道,“到家了。”

安小小不满的拍开了他,将脸埋在了臂弯里,嘟囔着,“别闹。”

博扬叹了口气,任命的将她背在了身上。

黑漆漆的楼道里,满是他沉重的脚步声。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只见青色的防盗门上赫然贴着一张大大的白纸,上面写着八个字,“不交电费不给开门。”

博扬身后将它扯下,团成一团楼道窗口扔了出去。

他颠了颠身上的人,“电费都交不上了,还请我吃饭。”

回应他的是安小小撒娇小狗似的翁哼声。

就这样,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博扬,又背着醉成烂泥的安小小下去了。

饶是体力好,也架不住来回奔波,博扬抹了一把挂到下巴上的汗珠,将安小小像卸麻袋一样,放到了他所租住房子的床上。

不过对方对他的付出却丝毫不知,反而咂巴了砸吧嘴,翻身直接睡了过去。

博扬蹲在床边,看了她一会,末了轻轻地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这算报酬。”

他留了张纸条离开了。

“你是不是认识盛安的老板?”

“对啊,怎么了?”

“那你有没有他老婆的电话。”

乔染秋一头雾水,大半夜被博扬喊醒,竟然是要一个有夫之妇的电话。

他觉得好友的审美出现了偏差,思想上出现了背离,作为一同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他决不能看着好友掉进这种肮脏的泥潭。

于是他甩了甩脑袋,捋了把头发,严肃道,“博扬同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要从人家窝里找,他老婆我见过,又丑又胖,咱可不能饥不择食。”

博扬怒道,“你他妈想什么呢,我有正事。”

“大半夜谈正事?”

“别废话,赶紧给我。”

看他这火急火燎的样子,保不齐真有什么正事,乔染秋翻了翻通讯录,将号码发了过去。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嘱咐道,“万一东窗事发,你可千万别把我抖出来,我可不想背上拉皮条的罪名。”

博扬黑着脸挂掉了电话。

每个人身边总有几个不靠谱且脑回路清奇的朋友。

第十七章 出口恶气

深夜空旷的街道上,零星有几只青蛙一蹦一跳的路过,沿路的店铺早已熄了霓虹,安静蜗居在一旁。

博扬走进了一个涂满了红色油漆的老旧电话亭,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枚硬币丢了进去。

铁与铁的碰撞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响声直抵灵魂。

“喂,是陈太太吗?”

对面的人朦胧的答道,“嗯,你是谁?”

“你丈夫出轨了,对象是公司里一个叫牧歌的女人。”

女人在这种话题上格外的敏感,原本还昏昏沉沉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她压低声音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信,你去公司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博扬就挂掉了电话。

他回了家,一觉香甜,可有人却睡不着了。

陈太太看着身旁熟睡的男人,心里直打鼓。

她早就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只是苦无证据,贸然出手,恐怕惹来夫妻二人的嫌隙,落得个小肚鸡肠的罪名。

而这通匿名电话,像是一阵东风,让她心里怀疑的火苗刹那间演变成了燎原之势。

男人枕边的手机亮了亮,在一片黑夜里格外扎眼,像是一番无声的邀请,陈太太犹豫了几秒钟,将它拿了过来。

她尝试着按了几下,却发现密码早已更改。

心中怒意更胜,这其中果然有猫腻。

接着第二条短信发了过来,上面写一行字,“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女人离婚?”

陈太太怒不可遏,她将手机啪的一下甩到了男人的背上。

被吵醒的陈总很是不悦,他怒目圆睁,“大半夜你发什么神经?”

女人大吼道,“说,那个挑唆你跟我离婚的狐狸精是不是叫牧歌。”

男人没了刚刚的气焰,像被掐住了七寸一般软了下来,他咽了口唾沫,犹豫的说,“你...都知道了?”

“好啊你,还真敢在外边有人,”女人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又咬又打,“陈歌你还有没有良心,要是没有我爸给你投资你能有今天吗?”

“冷静你冷静点,是她自己贴上来的。”

“她贴你就要啊?你是废品回收站吗?”

男人不敢还手,只得拿枕头护着头,企图避开攻击,“我再也不跟她来往了行不行?”

陈太太斩钉截铁道,“不行。”

“那你还想怎么样?”

“明天我要去公司。”

“不行,你一闹我脸往哪搁?”

“你还要脸?你们那点破事早都烂大街了,这件事没得商量,我倒要看看那个狐狸精究竟长什么样。”

女人怒气冲冲的掀开被子,侧身而卧。

男人则闷着头不说话,他在这场婚姻里地位低下,只是卑微的附属品而已,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清晨,阳光溜进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麻雀舒展着蓬松的羽毛叽叽喳喳的响成一团像是朝阳的讴歌,宿醉的安小小醒了过来。

光线有些刺眼,她下意识挡住双眼,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饭桌上,对后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身上搭着轻薄的被子,她带着满身的懒癌细胞在被窝里像新生的崽子一样拱来拱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枕边那张画着笑脸的纸条。

舒服的差不多了,安小小长长的舒了口气,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伸了个大大懒腰。

可还未等下床,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她下意识的问道,“谁啊?”

回应她的却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安小小大惊,她紧紧地攥着被角,瞪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

“你醒了。”

一阵豆浆的香味,随着男人的声音飘了进来,勾得胃里空空如也的她直流口水。

是博扬。

安小小松了口气,她赤着脚下床,循着味走了过去,拱了拱着鼻子感叹道,“好香。”

她扒开外层的袋子,伸手拈起一个胖乎乎带着热气的小笼包就要往嘴里送,却被人一巴掌打掉,“先去洗漱。”

“哦,”她讪讪的收回手。

刚转过身,安小小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一拍大腿,“你怎么会有我们家的钥匙?”

博扬看着她,无奈道,“你好好看看,这是我家。”

闻言,安小小头迅速摆动了两圈,发现虽然屋子的结构跟自己一样,可摆设却截然不同。

没有扔的乱七八糟的衣服,也没有东倒西歪的鞋。

她干笑了两声,“你怎么不把我送回家?”

博扬吞下了一个包子,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细长的纸条。

安小小接过来一看,脸蹭的红了起来,是补缴的电费单,最下方还写着一行小字,“下次请积极交款。”

第十八章 做女人难,做职场女人更难

她将纸团成一团,恨不能当场消失。

“别傻站着了,快洗漱吃饭,不是要去找牧歌吗?”

“哦哦,”安小小连忙迈开腿。

博扬无奈道,“反了,那边是厕所。”

安小小拍了下脑门,头也不好意思抬,灰溜溜的往对面走。

“牧歌是哪一个啊?”

一大早,盛安公司里就热闹起来,一个满脸凶相体态臃肿的女人正一只手揪着男人的耳朵,一只手叉着腰,站在大厅中央。

正值上班高峰期,现场围拢了不少凑热闹的人。

“怎么有胆勾引男人,没胆出来啊?”

穿着西装的男人扭着身子,“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你闭嘴,”女人眉毛一横,“我在问一遍,牧歌在哪?”

穿着红裙的女人自人群中走出,尽管被戳着脊梁骨,依旧不落精致。

“你就是牧歌?”

“是。”

陈太太松开了男人的耳朵,两步上前,毫不犹豫的甩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不同于陈太太的凶狠和蛮狠,牧歌近乎平静的站在原地,她盘好的头发散落在脸侧,左脸颊上已经印上了五个鲜红的指印,泪水蓄满了眼窝不停地打转,“陈歌,我只问你一句,你要她还是要我。”

此话一出,现场哗然。

不要脸,狐狸精之类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自诩正义的路人通通将枪口对准了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男人躲在了老婆的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等安小小他们赶到的时候,黑压压的人群像密密麻麻的蚂蚁,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不好意思,借过。”

博扬将她半圈在怀里,逆着人群往前挤。

男人的呼吸洒在头顶,低沉的声音从耳畔飘过,让安小小有些心猿意马,她扶了扶眼镜,借着宽大的框架来掩饰脸上的绯色。

牧歌苦笑着,“我知道了。”

她扭头往外跑去,与安小小撞了个满怀。

“呀。”

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里皆满是惊讶。

牧歌摸了把脸上的眼泪,冷哼了一声,“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不待安小小反应过来,对方早已离去。

安小小满头雾水,扭头看着博扬询问道,“怎么了?”

男人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她。”

“哎......”

博扬无奈的摇了摇头。

停车场里,一袭红衣的牧歌靠着立柱瘫坐在地上,眼泪肆横在脸上冲花了浓重的妆容。

安小小气喘吁吁的走到她身旁坐下。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牧歌哭着笑道,“还是来痛打落水狗?”

安小小没理会她的嘲讽,从口袋里掏出了张纸巾,递到她面前,“擦擦。”

牧歌瞥了她一眼,嘲讽道,“少在这惺惺作态。”

勾心斗角的时间多了,早已经不相信人与人之间还有真情。

她没有理会面前的手,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我也不需要廉价的同情。”

“别拿你的那套来想别人。”

安小小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用纸巾一点点蘸着纵横交错的眼泪。

牧歌的眼里满是诧异,呆呆的任由她动作。

忽然间,牧歌抓住了她的手,“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安小小面无表情的将纸巾扔掉,盘腿坐到了她的对面。

“我那么对你......甚至连前两天有公司打来询问你的情况我都......”

牧歌声音越来越小,头越来越低。

没等她说完,安小小就打断了她,“都已经过去了。”

两人对坐沉默着。

良久牧歌开口了,她轻声道,“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羡慕你身边真心实意的朋友,有名正言顺的爱人,有事事关心的父母,不像我。”

牧歌摸着脸颊,自嘲的笑了笑,“牺牲色相,牺牲名声,换来的却是冰冷的耳光。”

安小小没抬头,她把玩着从地上捡起来的枯草,闷声道,“你那么优秀不该走这条路。”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牧歌忽然跳了起来,头发被汗水黏在脸上,被稀释的唇彩沿着嘴角留下,像殷红的血,“你以为我想吗?是他强暴了我。”

安小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从不曾想过,光鲜亮丽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黑暗惨痛的过往。

想说的话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又硬生生的卡再了出口处,末了她重新垂下了眼皮,“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牧歌靠在了柱子上,“说出来又能怎样?你们会信吗?”

“那也不应该助纣为虐,说出来至少有人会帮你出出主意。”

牧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仰起头笑了,“安小小,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黑暗,而你只是看到了一点点光,就以为全世界都是亮的。”

第十九章 意料之外

牧歌转过身,踉踉跄跄的走远,在昏暗的停车场勾出长长的影子。

安小小神情落寞的站在原地,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怎么了?”

博扬不知道从发哪走了出来,他的手搭在安小小的肩上,轻轻地揉捏着。

停车场里又闷又热,汽油混着发酵垃圾的味道异常刺鼻。

“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

安小小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博扬有些意外,按照他的思维,仇人倒台,安小小应该开心才是,为何却是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微风吹起杨柳,青翠的叶子从眼前一晃而过,安小小伸手摘下一片,放在掌心,轻轻地嗅着。

“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你只是看到了一点点光。”

她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着牧歌离别时的话。

余光瞥见身边的人,高大帅气多金,几乎是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可除了这些表象的东西,她又知道什么呢?

她看到了光,更希望靠近他,抓住他,带自己走出贫瘠的黑暗,去重新拥抱温暖。

安小小挣扎着开口,“博扬,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闻言,正绞尽脑汁揣度对方心意的博扬,提着的心忽然放了下来。

他暗自松了口气,谈吐彬彬有礼,“我们家从事金融行业,在本地算是小有名气。”

“那你呢?在哪工作?”

话刚出口,安小小恨不能咬掉舌头,居然会问这么笨的问题。

博扬倒不在意,反而耐心的答,“在家里企业上班。”

“怪不得你那么悠闲?”

“何以见得?”

安小小脱口而出,“因为我们常见啊。”

博扬挑眉笑着,“那你是希望我们少点接触?”

安小小摸了摸鼻子,转过红了的脸快速的向前走去,像蚊子一样哼哼着,“我可没有说。”

博扬追了上去,他故意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声道,“我听见了。”

安小小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她闷着头往前跑,身后的人紧紧地跟着。

穿城河的石桥上,两人靠着栏杆,傻笑着喘着粗气。

博扬扬了扬眉,“心情好了?”

“舒服了不少。”

安小小趴在栏杆上,看着潺潺流水,她弯腰摸起一块小石头投了进去,水面炸开了花,圈圈波纹荡漾着朝四边散去。

见她不再愁眉苦脸,博扬也大胆的开起玩笑来,“我记得昨天还有人恨得牙痒痒,今天怎么就化身知心姐姐了?”

“嗒。”

安小小又掷了一块石头。

她看着波纹迭起的水面,轻声道,“在外打拼的人都不容易,尤其是女人。”

博扬叹了口气,有些为安小小的智商发愁,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资料上写着她五年还是个小小的职员,“只忙着同情别人,那你自己呢?”

安小小无奈的摊了摊手,“我现在只能算一个待业在家的女人,打拼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很快就不是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博扬拉着安小小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往前跑。

肌肤相接,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安小小任由他牵着,耳尖红红的嘴角掩不住笑,她想起了一句歌词,“第一次见面觉得不太顺眼,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

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汗珠沿着脸颊流下,可心底却隐隐的希望,就这么永远的跑下去。

汗水湿透了男人的后背,他转身逆着光,笑得竟有些傻气,“到了。”

眼前是一颗巨大的榕树,上面挂满了红色丝带,随风舞动。

安小小惊讶道,“这是做什么的?”

“许愿树。”

繁衍百年,纵横交错的根结已经探出了地面,安小小围着它打着转,仰着头看着寄托着人们愿望的红色,眉目弯弯。

“你等我一会。”

“你去哪?”

博扬摆了摆手,“等我。”

安小小靠在树边,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手覆上了左胸口,砰砰跳的心跳不会说假话。

博扬回来了,他拿了一条丝带和一支笔,“给。”

安小小笑着接过。

“写下你的愿望,”博扬指了指枝繁叶茂的榕树,“它会帮你实现的。”

“有那么灵?”

“当然。”

安小小环顾四周,“没有桌子吗?”

闻言,博扬转过了身,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写吧。”

隔着薄薄的衣料,博扬能够感受到笔尖游走的痕迹,轻轻挠着他的心。

“好了。”

博扬直起身,“我帮你挂。”

安小小却往身后一躲,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行,你不能看。”

博扬看着她像护食的小狗一般凶巴巴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可他却从未辛然的身上,见过如此灵动的神情。

他低下头嗤笑一声,低声言语道,“假作真时真亦假。”

第二十章 我有一个愿望

安小小踮着脚笨手笨脚的往树上系着丝带,牵起衣角露出腰线。

一直环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的博扬忽然走上前,面无表情的将她的衣服往下拽了拽。

感受到力量的牵引,玩得正开得心的安小小不明所以的回过头,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

嘴上这么说,博扬却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眯着眼睛打量起不远处的路人来,自己的东西,别人看都不准看。

“搞定。”

安小小兴奋地挥动着手臂,大大的笑容在脸上绽开,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

博扬掏出手机晃了晃,“要不要来张合照?”

“要。”

安小小抓着刚刚挂好的条幅,站在树下,傻乎乎的比了个耶。

“咔嚓。”

博扬满意的看着照片笑着,有了它办事就方便多了。

安小小带着明晃晃的笑容凑了过来,“你不写一条吗?”

“我已经写过了,”博扬看着那片飘动的红色,轻声的补充道,“在很久很久之前。”

他眼神深邃的像一潭幽静的水,情绪迅速转换,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万千丝带上,独属于他的那条只写着一句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哦。”

安小小鼓着嘴巴,模样看起来有些失落。

心里隐隐的生出的醋意,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博扬回过神来,见安小小表情有些呆滞,“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我送你回家吧?”

“也...好。”

其实,安小小才不想这么早回家,可一想到工作还没有着落,就败了兴。

她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榕树,暗自心忖道,希望上天能听到自己的祷告。

博扬看着哭丧着脸的安小小,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心里生出了几分得意。

他翘着嘴角,伸手安慰似的摸了摸安小小的脑袋,“有空再约。”

两人不约而同的选了最省钱却是花费时间最长的公交车,没有空座,只能站着。

安小小费力的抓着拉环,随着车停停走走的节奏晃动着身体,像只来回摇摆的钟。

博扬站在她身后虚环着她,在拥挤的车厢,开辟出了独属于他们的空间。

各自怀揣着心事,沿途的风景早已无人欣赏。

“快回去休息吧。”

“嗯,你也是。”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别,没了陪伴,安小小忽然觉得通往单元楼的小路异常远。

她带着浑身的汗渍,回到了家。

安小小三下五除二的踢掉了鞋子,踉踉跄跄的扑倒在了床上,不禁感叹道,“还是自己的狗窝舒服。”

正当惬意的时候,却收到了母亲打来电话,“小小啊,忙不忙?”

“不忙,刚下班。”

她心虚的扯着谎。

“我跟你爸打算过两天去看看你。”

“啊。”

闻言,原本摊在床上晒咸鱼的安小小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妈,我在这挺好的,你们不用记挂着我。”

“没事,我跟你爸去旅游,顺道看看你和黎天。”

“妈。”

“就这么定了。”

安小小还想努力挣扎一下,却被母亲毫不留情的挂掉了电话。

她看着狭小的居室一阵犯难,自己生活得一团糟,真不知该怎么向父母交代。

第二十一章 “榕树”显灵

将安小小送回家的博扬,又原路折返回了大榕树低下。

他掏出了手机,那张拍下来的照片派上了用场。

他按照图片里的位置,寻找着安小小挂上去的丝带。

“找到合适的工作,找到喜欢的人。”——安小小。

龙飞凤舞的落款倒与她神经大条的性格有些相似。

“又蠢又简单的愿望,”博扬轻轻地将那条丝带扯了下来,小心地折好放进了口袋离开了。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办公室里的乔染秋看着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发小一阵头疼。

博扬并没有跟他客气,简明扼要点出了来意,“你们公司有没有空缺的职位?”

“你要干嘛?”

“我想帮个人。”

“女人?”

“嗯。”

乔染秋大大咧咧的往座椅上一靠,“塞你家公司不就好了,见面还方便。”

博扬放下了瓷杯,“我不想让她知道。”

“你这是打算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吗?”说着乔染秋作势去翻了两下桌上摆的台历,“也没到学雷锋月啊。”

“就算是吧,”博扬搭着二郎腿看着他,一副不答应就不走的无赖样。

乔染秋叹了口气,“你想让她做什么职位?”

“你看着安排就好。”

“那让她做我的助理吧。”

博扬摸着下巴的胡茬,打量着他,“也行,但你嘴严一点,以前的事......”

乔染秋自觉地捏了捏嘴,“绝对不提。”

“这是她的电话。”

“不是吧,还得我主动打电话请她。”

“别告诉她我们认识。”

“......行行行。”

安排好一切,博扬点了一支烟,身体放松下来,懒散的倚在沙发上。

“喂,请问是安小小女士吗?”

安小小正为了父母要来的事心烦意乱,她闷声答道,“是。”

“是这样的,我们偶然间看到了你的简历,想请你来我们公司做行政助理。”

安小小抱着电话满脸不可思议,天上竟然真的掉馅饼了,还砸到了她的头上。

见对面没有回音,乔染秋看了看电话问道,“喂,你还在吗?”

半躺在沙发上舒展身体的博扬,闻言一脸紧张的看了过去。

安小小连声答道,“在的在的。”

“明天八点来上班可以吗?”

“没问题。”

“好的,一会我把地址发给你。”

“谢谢。”

挂了电话,安小小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用力的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钻心的疼痛催出了生理眼泪,她激动的尖叫着跳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恨不能冲出去告诉全世界,她有工作了。

博扬的电话响了起来,看着来电号码,他脸上掩不住笑。

看的乔染秋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博扬,许愿树真的有用!”

电话接通,安小小激动地声音迫不及待的传了出来。

博扬掐掉了烟,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嗯?怎么了?”

安小小大叫道,“我有工作了!”

听着她兴奋的声音,博扬的嘴角也止不住上扬,“恭喜,开心吗?”

“当然开心!”

安小小兴奋地手舞足蹈,隔着屏幕不知道该怎么更有力的表现出自己的喜悦。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去还愿!”

“看你时间,我都行。”

“好,那我去准备准备明天上班的东西。”

“嗯。”

见他挂了电话,乔染秋啧啧了两声,“演艺圈欠你一座小金人。”

博扬拱了拱手,“承让承认,你也不错。”

“不过我倒真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我们博大公子迷得团团转。”

博扬但笑不语。

这厢,出租房内安小小正上演着变装秀,衣柜大开着,床上衣服堆积如山,她站在穿衣镜前来回看着,总算配上了一套令她满意的衣服。

天色沉了下来,窗外飘来饭香,安小小空空的肚子发出了不满的抱怨声。

厨房里没有什么食材,她将就着下了碗清汤寡水的面充当晚饭。

眼下,工作的问题解决了,她最大的心事则是即将来视察的父母。

苦苦思索了半天,依旧找不到解决之法的安小小放弃了,她将被子往头上一蒙,自言自语的哀叹道,“顺其自然吧。”

陷入黑暗的房间里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丢掉了所有包袱的深夜才是最轻松的时光。

一大早,安小小就被楼下早点的叫卖声给吵醒。

她顶着巨大的起床气与舒适的被窝告别,而后麻利的爬了起来。

她穿戴整齐,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找了过来,“你好,我是安小小。”

“安小姐,请跟我来。”

年轻的秘书似乎早已经等候多时。

安小小不住的打量着办公楼里窗明几净的环境,暗自赞叹道,“这才是理想的工作!”

她被引到了一间宽大的办公室门口。

“咚咚咚。”

“请进。”

“乔总,安小姐来了。”

闻言,正在低头看文件的乔染秋猛地抬起头来,却在看清楚来人样貌的时候瞪大了眼睛,“辛然,你怎么回来了。”

“您说什么?”安小小看着对面人吃惊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还是努力压下紧张,保持着微笑,放平了声音,自我介绍到,“您好,我是安小小。”

像,真是太像了,乔染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秘书小心地提醒道,“乔总?”

“啊,”乔染秋猛地想起了好友的嘱咐,迅速的调整了一下状态,起身寒暄道,“你好,我是乔染秋。”

“请问我具体需要做什么工作呢?”

“主要是帮我整理些书面材料,比较轻松,先让秘书带你去熟悉下环境吧。”

“好。”

安小小松了口气,一切异常顺利,上天终于垂怜她了。

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合上,乔染秋才重重地吐了口气,跌坐回座位上。

电话响了起来,是博扬。

“怎么样?她去了吗?”

可乔染秋却答非所问,“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卖力的帮她了。”

博扬没有说话。

乔染秋的音量又提高了不少,隐隐带着怒意,“你这么做有意思吗?找个代替品来聊以慰藉,这对你,对她,对辛然来说公平吗?”

第二十二章 醋正在发酵

博扬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放软了声音轻声说,“帮我照顾好她。”

眼看好友深陷泥潭不能自拔,恨铁不成钢的乔染秋捏了捏眉心,烦躁的挂掉了电话。

秘书带着好奇宝宝一样的安小小四处参观着,最后她们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这是你的办公室。”

安小小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眼前紧闭的门,惊讶的道,“我还有办公室?”

“当然了,你是乔总钦点的特别助理。”

安小小受宠若惊,她走了进去,办公室的房间不大,实木的桌子上插着一束安神的百合,她走过去,轻轻地嗅着清雅的香气。

秘书笑着说,“你在这熟悉下吧。”

嘴甜的安小小急急地拉住了秘书的衣角,“姐姐,我今天的工作是什么?”

“你先歇着吧,有需要乔总会找你的。”

“好。”

秘书走后,安小小撒欢的跑到自己的专属转椅上,闭着眼睛翁哼着。

正舒服着,忽然间,门毫无预兆的被打开,安小小被吓了一跳。

她尴尬的笑了笑,慌忙的站起身,“乔总,有什么吩咐。”

乔染秋看着那张脸心情很是复杂,“新的办公环境还满意吗?”

安小小发自肺腑的说,“满意,非常满意。”

“那就好。”

“乔总,需不需要我帮您做些什么?”

“一会我发你份文档,你先熟悉下公司业务吧。”

“好的,乔总。”

乔染秋离开了,他叹了口气,终究是将满肚子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安小小打了个响指,赞叹道,“没想到老板这么和蔼。”

她对公司的好感度蹭蹭直升。

长达几十页的文档,看的安小小有些无聊,心里忽然生出了别的念头。

她打开门,探出脑袋,像做贼一样左右的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又轻轻地将门合上。

而后果断找到博扬的号码拨了出去。

“喂。”

电话被很快的接起,磁性又熟悉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安小小觉得像是一道电流沿着脊椎一路爬上了后脑勺,整个人酥酥麻麻的。

安小小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掩不住雀跃,“博扬,我顺利入职了。”

博扬撵着指尖低头浅笑着,她开心就好。

被好友质问的失落一扫而空,“公司还满意吗?”

“太满意了,这是简直我待过的最好的公司!”

仅就职过一家公司的超龄菜鸟安小小评价道。

“满意就好。”

“而且,老板人也特别好!”

“嗯。”

博扬放松了下来,多年朋友,他还是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没想到老板那么年轻,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长得也很帅,一身西装有种儒雅的感觉。”

安小小像倒豆子一样的说着,丝毫没有感觉到隔着屏幕散发过来的低气压。

博扬阴沉沉的说,“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我也穿了西装。”

“是嘛?”

“嗯。”

神经大条的安小小毫不在意的说,“我忘了。”

闻言,博扬的脸又黑了几分,他忽然有些后悔,昨天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让安小小去做乔染秋的助理了呢。

第二十三章 我的西装比他高级!

他暂时压下了满腹的懊恼,幽幽的说,“晚上一起吃饭吧,入职第一天应该纪念一下。”

安小小干脆的答道,“好啊,我正打算下班后去逛街买件新衣服,一起吧。”

“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五点,地址我一会发你。”

“好。”

挂掉了电话,博扬一改躺在床上的颓废,爬起来冲进了浴室。

洗澡洗头,刮胡子,做发型一样不落。

他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西装,特地翻出了被弃置已久的袖扣,出门前又洒了些古龙香水,等一切准备完毕,才悠哉悠哉的驾车往安小小公司走。

博扬没有注意到,一辆破旧的桑塔纳里正坐着一个衣着华美的妇人,她带着礼帽,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看着绝尘而去的辉腾吩咐道,“跟上他。”

距离五点还有一刻钟,博扬将车停下,倚着车身站着,点燃了一只烟,阳光变得柔和起来,洒满了他的身体。

俊美的长相和合身的西装吸引来不少过路小姑娘的目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红着脸捧着手机大胆的上前,“你好,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博扬瞥了眼她,还未等答话,就听有人再喊自己的名字。

“博扬!”

安小小正往他的方向奔来。

身上的白衬衫解开了上面的两粒扣子,露出了大片的锁骨,袖子被挽到了臂弯处,略显蓬松的头发随着她的跑动上下颠簸。

安小小无视了旁边红着脸的女孩,故意离得博扬近了些,放软了声音亲昵道,“你等多久了?”

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小把戏,博扬倒是乐意配合着她,“刚到,我们走吧。”

博扬转到另一侧贴心的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对此,安小小很是受用。

她昂头挺胸,趾高气昂的享受着博扬的服务。

见状,想要搭讪的女孩红着眼委屈的跑开了。

安小小扭着头哼了一声。

博扬抿唇无声的笑着,却并没有要开车的意思。

半天没有动静,安小小转过头看着他疑惑道,“怎么不走?”

博扬神情忽然严肃下来,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说,“我穿西装了。”

“嗯?”安小小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博扬依旧目视前方,扬了扬胳膊,“我还有袖扣,比他的高级。”

安小小这才反应过来,今天自己夸老板穿西装好看了,有人大概是吃醋了。

没想到博扬竟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她忍不住捂着脸笑了起来。

她笑的血气上涌,满脸通红,前后摇摆的身体连带着座椅晃动。

博扬稳如泰山的坐着任由她笑。

“不行了,要笑死我了。”

安小小捂着肚子,揩去了眼角笑出的一滴泪。

她往博扬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贱兮兮的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酸味?”

说完,看着博扬红彤彤的耳尖,她又笑了起来。

博扬翁哼了两声,才发动起车子远去。

他们身后的花坛后,走出了一个妇人,她紧紧攥着拳,脸上流着汗,礼帽塌了一角,斜斜的挡住了半边脸,她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夫人,还要不要继续跟下去?”

她看着飞扬的尘土,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要。”

商场里,两人并肩走着。

看着琳琅满目的店铺,博扬问道,“先逛街还是先吃饭?”

“还不饿,先逛街吧。”

他们走进了一家时装定制,安小小揪着一件丝绸面料的裙子爱不释手,可一看标签就一阵肉疼。

见她喜欢,博扬怂恿道,“去试试吧。”

安小小摇了摇头,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太贵了。”

博扬笑了笑,配合着她低声道,“试穿不要钱。”

店员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安小小闹了个大红脸,一把扯下那件衣服就钻进了试衣间。

店员讨好的打趣道,“博先生,您女朋友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可博扬的脸色却瞬间冷了下来。

见状,店员也有些惶恐,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说错了惹得金主不开心,当即闭了嘴。

安小小从试衣间走出,她咬了咬嘴唇,摆弄着裙摆,眼睛瞄着博扬的脸色,小声的询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博扬走过去伸手将她的眼镜取下,认真的端详着她。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他的神思似乎穿越回了几年前。

曾经也有个女孩,穿着一袭裙袍,转动着裙摆,问着他的意见。

“怎么样?好不好看?”

他拎着包,捧着脸笑的傻乎乎的答,“好看。”

可俊俏的女郎却有些不满意,她晃了晃搭到脚踝的裙子,她嘟着嘴懊恼的跺了跺地板,“不够性感,要是在短一点就好了。”

他拥住了女郎,俏皮的在她耳边亲了一口,“你穿什么都好看。”

一切恍若昨日。

安小小看着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静的博扬,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博扬,博扬。”

博扬如梦初醒,他半张着嘴,呼吸有些粗重,眼神比起平时略显呆滞。

安小小搅着手指,小声的说,“是不是很丑?我这就去换下来。”

博扬一把拉住了她,“别换,好看。”

安小小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嗯,你等着,我再帮你选两件。”

博扬回想着辛然的穿衣风格,走到一排货架上了挑件短的裙装递给安小小,“试试这个。”

安小小往身上比了比,有些为难,“这也太短了吧。”

博扬笑了笑,“试试,保准好看。”

一旁的店员窃窃私语,“辛小姐的穿衣风格好像变了呢。”

过了好久,试衣间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安小小扯着布帘挡着半边身体,只探出了个脑袋,“博扬,我觉得这个衣服不适合我......”

博扬走了过去,“我看看。”

安小小死死的抓着布帘,干笑着推拒道,“还是别看了吧。”

博扬可不听她的那一套,他看着安小小命令道,“松手。”

安小小往后退了两步,顽强抵抗。

奈何实力实在差距悬殊,布帘被博扬一把扯掉,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曲线的裙子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嘶。”

博扬倒吸了口凉气。

第二十四章 你好,我是她的男朋友

安小小拽着裙子,模样有些委屈,“怎么样,我说不好看吧?”

“好看。”

博扬目光灼灼,一瞬间他甚至感觉站在面前的就是辛然。

博扬强迫自己转过身,压下翻涌的情绪和冲过去抱紧她的欲望,指了指试衣间,“这两件都要了。”

安小小连忙摆手,“不要不要,太贵了。”

“您女朋友真贴心,不过请放心,博先生是我们店里的高级会员,会有折扣的。”

安小小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了起来,她低下头小声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闻言,店员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咦?”

她的疑问还没出口,就被博扬打断,“装好了吗?”

店员恢复了礼貌的微笑,“好了,博先生,她身上的这件......”

博扬递上了银行卡,干脆利落的答道,“直接穿走。”

“好,欢迎下次光临。”

安小小偷偷地打量着博扬,陷入了深度的纠结中,自己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目光扫射在脊背上,博扬却不敢回头,四目相对,安小小的眼睛实在太真诚,让他心里产生了浓浓的负罪感,正如乔染秋所说,是他自私过了头,这段暧昧不明的关系,对谁都不公平。

可他却不想撒手,安小小是抹了糖的砒霜,明知道是毒药,明知道是万劫不复,他还是惦念着那点甜,朝生暮死甘之如饴。

两人并肩走过商店,安小小有些沉默,看起来心事重重。

沿途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忽然间,安小小停下了脚步,她怔怔的看着前方。

博扬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家婚庆用品店铺的门口,推销员正热情的向一家三口推销。

年纪较大的女人身材矮小却烫着栗色的卷发,笑的见牙不见眼,正拿着两件旗袍往年轻女人身上比划。

“这件喜庆,很适合晚宴。”

“这件也不错,跟你的肤色很相配。”

旁边负手而立的是一个男人,灰色的短袖禁锢在身上,神色淡漠的望向一边,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博扬觉得男人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博扬看向了旁边的安小小,她嘴角微微翘起了一角可神情十分呆滞,晦暗不明的情绪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他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安小小的肩头,问道,“怎么了?”

正沉浸在回忆里的安小小猛地惊醒,吓得浑身一抖。

她垂下了眼,笑容的弧度却被放大,“没事。”

博扬却从中读出了苦色。

“呦,这不是安小小吗?”

一家三口不知道何时走到了他们面前,年纪大的女人满脸尖酸开口。

声音像自磨砂纸上发出,博扬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他看见对面的男人深切的看着安小小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那目光他太熟悉了,是爱而不得的眷恋。

博扬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女人粗鄙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扰人的桀笑,“我们家就要添丁了,小妍已经怀孕,下周就要结婚了。”

她满脸笑容的摸了摸年轻女孩平坦的腹部,“你说这人啊,就是命,有些人她就是只不会下蛋的鸡,不仅没当母亲的福分,还搅得满是晦气。”

话越说越难听,隐忍不发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妈。”

女人把眉毛一横,“怎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一直低着头的安小小说话了,她牵动嘴角挤出个笑,“恭喜。”

笑是僵的,话是冷的。

人当真是感情动物,分别时的祝你幸福的豪言壮语还历历在目,可真当现实展露在眼前的时候,心里却说不出的郁结。

黎天看了眼紧跟在安小小身边的博扬,问道,“这位是?”

该怎么介绍呢?

纠结了一路的安小小依旧没有找到答案,她咬了咬下唇,刚想开口却被博扬抢先道,“我是她男朋友。”

第二十五章 正式官宣

闻言,安小小心头一颤,她侧过脸,看着博扬。

博扬微笑着上前一步,优雅的向黎天伸出手,“你好。”

尽管已经大致猜到,但事实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黎天还是感到心像被捅了一刀,他僵硬的伸出手回应,“你好,黎天。”

黎母得意的神情僵在脸上,不住的打量着博扬,似乎不肯相信,在她眼里一文不值的安小小竟然能找到这般好归宿。

博扬再度投下一颗惊雷,他与黎天四目相对,笑道,“谢谢你离开了小小,我才能遇见这么好的她。”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嘲讽地话像冰冷的刀剑,无情的向黎天砍来,他显得那么渺小,只得苦笑着强撑着最后的颜面,“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博扬笑着收回了手,他牵起了呆站在一旁神游天外的安小小,满是温柔的问道,“我们走吧。”

庞大的信息涌入了脑海,安小小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博扬笑了笑,将交握在一起的手转为十指相扣,他朝黎天颔首示意,“失陪。”

而后牵着安小小离开了。

黎天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了,皮肉松垮下来,堆积在嘴角,他慢吞吞的转身看着走远的背影,眼里的嫉妒像烧红的炉火,仿佛下一秒就要迸发出来。

安小小一直处于死机状态,机械的跟着博扬走着,直到到了停车场,扑面而来的燥热,她才如梦初醒。

脸后知后觉的红了起来,她想要将手抽出来,却被博扬紧紧地抓住。

博扬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说,“别走丢了。”

安小小脸更红了,她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旁,嘴角止不住上扬,手心里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粘糊糊的在彼此间纠缠。

“咔嚓。”

腻人的甜蜜在空气中蔓延,降低了感官的敏锐度,以至于谁也没有听见混杂在车流里的那声清脆的快门声。

“夫人。”

男人捧着拍立得打印出的照片,递到了女人面前。

女人脱掉了礼帽,接过那张照片仔细的打量起来,半晌她轻声道,“像,真像,连我都差点认错了。”

“夫人,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女人轻柔这摩挲着照片,眼神里却满是阴狠,“辛然还能找到吗?”

“能,不过需要点时间。”

“多久?”

“一周。”

“好,”女人将目光重新转移到照片上,细细的看了两眼之后,她嗤笑一声,将照片撕了个粉碎,“又蠢又可怜的替代品。”

在心里反复练习了千百次之后,终于在快到小区的时候,安小小闭着眼睛问出了在心头压了一路的话,“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博扬一脚急刹,轮胎与地面亲密摩擦留下了黑色的痕迹,他看着身旁双眼紧闭,睫毛打颤的安小小觉得甚是可爱。

他起了坏心,故意不咸不淡的开口,“我刚刚说什么了?”

“你!”

安小小还红着脸,她气鼓鼓的看着博扬。

博扬摊了摊手,“我不记得了。”

安小小咬了咬牙,哼得一声环抱着双手扭过了头。

博扬伸手扯了扯她的裙子,“喂。”

“喂。”

安小小脸鼓得像只河豚,翁哼着倔强着不肯回头。

博扬解开碍事的安全带,往她身边靠了靠,讨好扯着她的衣角,“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不好。”

安小小不看他,撅着嘴巴。

博扬松开了她,伸了个懒腰无奈道,“这样啊,那就算了,我找别人去。”

“你敢。”

安小小猛地转过身一把揪住了博扬的袖子,抬眼恰好对上了对方狡黠笑着的眼睛。

博扬眨动着眼,舔了舔唇瓣,“你又不肯做我女朋友,还不准我找别人,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安小小缓缓地放手,娇羞低笑着,她哼哼道,“勉强同意。”

博扬大笑,伸手拦住她的肩头,将她拉向自己,吻上了她的额头。

“你干嘛?”

安小小红着脸推开他。

博扬坦然道,“亲我女朋友啊。”

看着红的像只水煮虾一样闷不吭声的安小小,他大笑着重新发动起车子扬长而去。

安小小侧着头看向窗外,她惊讶的发现走了许久的小路边,竟长出了几株向日葵,圆圆的身形,微微晃动着脑袋,像是在跟他们打招呼。

她将窗户微微裂开了到缝,带着阳光的风瞬间涌了进来,她仿佛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过这么明媚的阳光了。

博扬看了眼身旁的人,“傻笑什么呢?”

安小小哼哼着扭过头,“才不告诉你。”

“哎。”

博扬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脸皮薄的安小小才不会将他像自己渴望已久的太阳,这么肉麻的话说出口。

车子一路驶到楼下。

两人却都安坐着看,谁都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也对,陷入热恋的人都是头脑发昏的怪物,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对方身上才好。

两人看向了对方,同时开口。

“你......”

“你......”

两人一齐笑了,他们牵着手,靠在椅背上。

博扬捏了捏她的手心,“你先说。”

安小小闲着的一只手拨了拨头发,掩住脸上的绯色,“我想问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博扬眉眼弯弯,“求之不得。”

第二十六章 爱意渐浓

一起上楼,破旧的楼梯也走的有声有色。

博扬站在安小小的身后,看着她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微微扭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心里暖乎乎的仿佛看到了理想中家的模样。

安小小回想起床上未叠的被子和四处乱飞的衣服,心里有些发虚,不由得干笑了两声,“可能有点乱,你别介意。”

博扬打趣道,“只要招待我的不是遥控器就好了。”

“嘁。”

安小小的胆子大了些,她做了个鬼脸。

夏日的傍晚,燥热已削减了不少,暗金色的光洒满了小屋,风吹起窗帘掀起了一池涟漪。

博扬四处打量着房间,觉得那张床甚是顺眼,自觉地走过去坐下。

安小小进了厨房,倒了杯水拿给他。

岂料博扬并没有接过来的意思,他眼里泛着波涛,笑容溢到了眼角,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盛满了清水的玻璃杯,“这么晚了你打算拿这个来招待我?”

墙上的电子钟发出报时的声音,已是七点。

也是经黎天一家人一闹,计划好的事都泡了汤。

回到这间狭小的居室,必然要挽起衣袖,洗手作羹汤。

安小小回想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冰箱,恐怕老鼠见了都会流泪。

她吐了吐舌头,“家里没吃的了,你就将就着喝点水吧。”

博扬挑了挑眉,眼睛暧昧的打量着她,“谁说的?”

“哼!想得美!”

安小小强硬的将水杯塞到了他的手里,跑到旁边坐了起来。

博扬肆无忌惮的笑着评价道,“恼羞成怒。”

他喝了一口水,吞咽的呜咽声,在安小小听起来性感的要命。

安小小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被美色所打倒!

博扬起身,从后边拥住了她,脑袋不住的蹭着她的颈窝,发丝柔柔的从她面颊上扫过,轻飘飘的挠进了心里,“要不要出去吃?”

有了倚靠,安小小也犯了懒,她放松了身体,往后一摊靠在宽阔的胸膛上,“懒得动。”

“家里还有什么?”

“应该还有两袋泡面。”

博扬不悦的促起了眉头,“你就吃这个?太不健康了,以后不准吃。”

刚荣升为职业女性的安小小理直气壮,“一上班就忙起来了,哪有时间做饭。”

“不会那么忙的。”

“你又不是老板,你怎么知道?”

博扬斩钉截铁的说,“相信我。”

尚在公司加班的乔染秋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我!”

他抱怨着拧了拧鼻子,又重新将头埋进了深不可测的文件堆里。

博扬提议道,“楼下有没有超市,我们去买点菜。”

安小小蔫蔫的撒娇,“好热,没有空调,不想进厨房。”

博扬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屋子里用来纳凉的只有一台小小的电风扇,直径三十公分左右,底座上还有不少油污,他点了点头,“确实该有个空调。”

他揉了揉安小小的脑袋,“起来,买菜。”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安小小堵住了耳朵,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显然她十分抗拒这个建议,只想做一条吃泡面的咸鱼。

博扬真怕她把自己摇出脑震荡,连忙按住了她,“我做。”

安小小停下来诧异的看着他,“你还会做饭?”

博扬抄起手,“少门缝里看人。”

安小小开怀大笑,她觉得自己捡到了宝,大概之间的噩运都是在积蓄与博扬相遇的缘分。

菜市场。

穿着西装气宇轩昂的博扬正一手拿着塑料袋,一手在裹着泥巴的土豆堆里挑挑拣拣,与周围身材发福,嗓门赛过汽车的中年妇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卖菜的阿姨夸赞道,“小姑娘,你男朋友长真帅。”

关系拉近,安小小也不再拘束,她抿嘴笑着,“比起我来还差点。”

鹤立鸡群,总会惹来关注。

成千上百道目光,毫不掩饰的打在了博扬的背上,站在一旁的安小小有些不开心了。

有种自家的白菜被惦记上了的感觉。

她挺直了腰背,又往博扬身边挪了挪,以正宫的目光打量着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妖艳贱货。

博扬快要贴到自己身上的安小小诧异道,“怎么了?”

“没事。”

安小小又往他身上靠了靠,企图用自己薄弱的身躯,遮住庞然大物的“白菜。”

“走吧。”

两人挽着手,仿佛走的不是水泥地,而是洒满了鲜花的红毯。

仅容一人转过身的厨房里,博扬将袖子挽到了臂弯处,正放着流水,仔细的清洗着土豆上的泥土。

安小小倚在门框处,大口嚼着饱满多汁的苹果,故意作出咔嚓的动静。

博扬扭头朝她比了个中指,“再看你进来做。”

安小小哼哼着,“看看都不行!小气!”

半个小时后,几道简单的家常菜被端上了桌,博扬满头大汗,身上的衬衫早已湿透。

安小小闻着饭香拱了拱鼻子,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大厨辛苦了!”

“尝尝怎么样。”

博扬解了围裙擦了擦手。

“嗯~好吃。”

安小小嘴里塞的满满的像一只土拨鼠,满脸陶醉。

博扬舒了口气,辛苦一下还是值得的。

不知道是谁拉低了速度,一顿饭硬是黏黏糊糊、磨磨蹭蹭的吃了接近两个小时。

安小小瞄着眼乱糟糟的床铺,“你什么时候回去?”

博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刚吃完我做的饭,就着急赶我走?”

“我没有!”

博扬将她拉进了怀里,在她嘴角亲了亲,“这就走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

安小小环抱着他,用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怎么了?舍不得我?要不......”

话还没说完,安小小就立马放开了他,一改之前的娇羞毫不客气的推着他往外走,“才没有!”

“我的外套!”

“给你!”

安小小抓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丢了过去。

博扬失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他也不急于一时,“晚安。”

“晚安。”

博扬下楼,门合上,屋内归于平静,静到几乎能听见安小小砰砰地心跳。

她跑到窗户旁,看着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她捂着发烫的脸回到了床上。

一连连两天,对她来说像是做梦一样。

左手抓住了事业,右手拥住了爱情。

洋楼的客厅里,缀着璎珞的水晶灯散发着耀眼的光,皮鞋声刚落,女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玩的开心吗?”

漫不经心的话,却威胁十足。

博扬转过身,看着母亲,“你什么意思?”

第二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你父亲留下财产都在我的手里,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身边,不然......”

“不然怎么样?”博扬冷笑道,“让我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他自问自答,“从你把辛然带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博母几乎歇斯底里,“那个女人就那么重要?我生你养你,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博扬声音也高了起来,“外人?在我眼里,你才是外人!”

“自我出生起,你又何曾认真照顾过我一天?如果不是辛然,我早就死了!”

博母的态度软了下来,她垂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妈妈知道自己忙于事业亏欠了你,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补偿你。”

可博扬的怒火却随着她的话,越来越盛,“呵,补偿?你的补偿就是夺走我爱的人,逼我去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结婚生子!”

“门当户对,我是为了你好!”

“我不稀罕!”

博扬大步上楼。

博母站在原地,她抬眼看着儿子的背影,“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别以为你能瞒得过我。”

博扬急促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摔门进了房间。

他一拳垂在了墙上,发出闷响。

他已经预感到了危险的来临,心里慌得很。

他抽屉里掏出一个木头的小匣子,打开,里面是辛然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是一封信。

情绪如海浪般更迭不休,回忆掀起的万丈狂澜几乎要将他吞没,眼前一片模糊,早已分不清是黑色的天空,还是黑暗的心底。

“叮。”

手机响了起来,是安小小打过来的。

博扬抹了把脸,清了清嗓子,接起来。

“你到家了吗?”

温润的声音带着安抚的魔力,刹那间博扬躁动不安地心平静了下来。

“刚进门。”

“我想换个发型,换种运气,想听听你的意见。”

安小小趴在床上,一页页翻动着杂志。

恋爱使人进步,平时不修边幅,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安小小也开始注意个人形象了。

就像发情期的孔雀,拼命的张大了尾羽,招摇过市,以期得到异性的关注。

“棕色卷发会好一些。”

“低调的颜色,我也喜欢。”

“框架眼镜也可以丢了。”

“......好吧。”

安小小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在她看来,那副框架是她的遮挡,能够将胆怯拒之门外。

“跳出固有的圈子,你会变得更好,”博扬补充道,“相信我。”

“好。”

博扬是光,他的话,有让人心安的力量。

“你明天有没有时间?下班陪我一起去怎么样?”

想到母亲的警告,博扬脱口而出的答案硬是拐了个弯,“好...像不行,要工作。”

“哦,好吧。”

安小小有些失落,可还是故作轻松的答道,“没事,工作要紧。”

她自我开解道,“安小小你不能太黏人了。”

博扬似乎看见了那张垮下来的小脸,他心跟着揪了起来。

安小小宽慰道,“我没事的。”

“早点睡。”

那一刻,博扬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软弱,他苦笑着挂了电话,捏着薄薄的信纸,喃喃道,“连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做不到,可怜又可悲。”

翌日,安小小如常上班。

工作轻松的很,多数时间都在扫雷摸鱼。

十分安逸,以至于安小小都觉得,丰厚的薪水受之有愧。

转眼间已近黄昏,她寻了个近的理发店走了进去。

“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我想换个发型,”安小小出示了一张图片,正是昨晚博扬所说的棕色卷发。

被剪掉的头发落到地上,很快堆起了黑色的一层,不堪回首的过去,也随之消散。

几个时辰后,她站了起来,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人。

时髦的吊带短裙露出光洁的胳膊和细长的双腿,低调的暗红色衬得皮肤更加白皙,棕色的卷发散落到肩膀,来回摇荡,褪去了眼镜,描的妆容清晰可见。

安小小开心的不得了,她打量着自己原地转了个圈,“丑小鸭变天鹅。”

她兴致勃勃的拨通了博扬的电话,可却无人接听。

“小小?”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转过身,惊喜道,“以柔?”

“还真的是你啊,变化太大了,我都不敢认了。”

来人穿着干练,齐耳短发,一副女强人的模样,她正是安小小的闺蜜,何以柔。

安小小走过去,热络的挽起着她的胳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招呼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她的这位好友,是典型别人家的孩子,小时候功课好,长大后容貌好,自己又争气,赚钱开公司一样不落,活的比男人还精彩。

“刚到,还没来的及去看你,”何以柔左右看了看,“怎么就你自己?黎天呢?”

“我们离婚了。”

何以柔一怔,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缓了语气,“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你们确实不相配。”

“嗯,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好啊。”

两人亲昵的挽着手,久别重逢,有太多的话要聊。

尚未到家门,便听到了上面的敲打声,本以为是对门装修,可等到了门口才发现,门户大开的竟是自家。

“喂,你们在干什么?”

正在施工的领头人回过投来,赔着笑脸解释道,“是安小姐吧?博先生让我们来的,给您装空调。”

闻言,何以柔倒先笑了起来,“本来我还有点担心,怕你一根筋转不过弯来,撞死在南墙上,看来是杞人忧天了~”

面对好友的揶揄,安小小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才认识不久。”

进了屋,安小小倒了杯水递给她,“你跟徐寒冰快结婚了吧?”

“我们不打算结婚。”

“为什么?你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是时候该结婚了。”

“对啊,正是因为在一起多年,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区别呢?”

安小小有些不理解,“结婚是一重保障。”

何以柔很是洒脱。

“更多的是束缚,我跟他彼此独立,没有谁依赖着谁,在一起是锦上添花,分开也能各自精彩,多惬意的生活,又何必在意那一纸婚约。”

“也对。”

安小小回想着自己失败的婚姻,叹了口气。

何以柔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

“那位博先生。”

提到心上人,安小小又娇羞了起来。

爱情真是奇妙,不管男女老少,都能使肾上腺素激升。

“他叫博扬,跟你是同行,做金融行业。”

“博扬,”何以柔轻轻念叨着,“有点耳熟。”

安小小打趣道,“同行是冤家,说不定你们还真见过。”

“接着说下去。”

“他很高,身材很健硕,胸膛很结实穿薄衬衫能够看见肌肉的轮廓。”

“剑眉星目,唇角有一颗痣,喉结突出,尤其是喝水的时候......”

情人眼里出西施,安小小兴奋地捂住了发烫的脸颊。

何以柔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多年的了解,她十分肯定,好友已经深陷在了爱情里。

“我是不是太肤浅了?”

安小小后知后觉的问。

“食色性也,无可厚非。”

得到了认同,安小小又傻乎乎的笑起来。

果然,恋爱中的人有单独的世界,酿着蜜的世界。

“听你这么说,我倒真想见见他。”

“好啊,改天一起吃饭。”

两人聊得正欢,铃声兀自响了起来。

安小小瞥了眼屏幕,正是徐寒冰。

她啧啧了两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何以柔笑着接起来。

“嗯。”

“嗯。”

“好。”

简短的应了几声,又重归于平静。

“他约我去拜访他的母亲。”

安小小摆了摆手,“那你快去吧,我们有时间再聊。”

安小小送好友出了门,看着她消失在转角。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刹那的选择很可能会决定一生的命运。

就像,伊始之初,她选择了爱情,而何以柔选择了事业。

领头的工人走到她面前,“安小姐,我们装好了。”

她笑着道谢,“辛苦了。”

工人陆续的离开,徐徐凉风吹过,她舒爽的眯起了眼。

外边响起了惊雷,她看向窗外抱怨道,“六月的天,还真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厨房里还有昨日剩余的食材,安小小亲自操刀做了起来。

一汤一菜,一副碗筷,一切都刚刚好。

她再次拨通了博扬的电话,一连响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看着外边黑漆漆的夜色和瓢泼的大雨,她有些急了。

她又打了过去,可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你好,有人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安小小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打开了里面木门。

只见,一位穿着套装裙子的中年女人正浑身是水的站在门口,腕上带着银镯,脖子上的蓝宝石闪闪发光,一看就知绝非是普通人家所负担的起的。

安小小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与此同时,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小小。”

忙了一天的博扬,终于找到了喘息的空隙。

一夜的思考让他明白,只有自己变得独立且强大,才能不用受制于人。

安小小咕哝着抱怨道,“你终于接电话了,我快担心死了。”

“这么想我啊。”

博扬心头涌上暖意,被人记挂的感觉真好。

门外的女人忽然开腔,“我独自出门,没有带雨具,你能不能借我一把伞,明天还给你。”

尽管是寻求帮助的话,女人依旧不卑不亢。

安小小暗自佩服她的气度,“没问题,你等下啊。”

她转身往屋内走去。

博扬疑惑道,“你在跟谁说话?”

“一个借伞的女人。”

“女人?什么样子。”

博扬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中年女士,华服贵气应该是出身富贵人家。”

闻言,博扬大惊,“千万别开门,我马上去找你。”

“喂?”

第二十八章 我不许你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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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对不起,我在骗你

《婚姻半糖甜》第二十九章 对不起,我在骗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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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美色误事

《婚姻半糖甜》第三十章 美色误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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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呵,原是我自作多情

《婚姻半糖甜》第三十一章 呵,原是我自作多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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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互相折磨死不放手

《婚姻半糖甜》第三十二章 互相折磨死不放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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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利刃插进胸口

《婚姻半糖甜》第三十三章 利刃插进胸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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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摊牌

《婚姻半糖甜》第三十四章 摊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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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我能回床上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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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不为人知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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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我发誓要天长地久恩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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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祸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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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密不透风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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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锥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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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我决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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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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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抛掉一切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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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我们都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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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我们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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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心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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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厚脸皮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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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旧事重提,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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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红痕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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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偷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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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你知道吗?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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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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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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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爱到遍体鳞伤又怎敢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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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我来替她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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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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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探查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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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使诈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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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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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我们做个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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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每个人都是爱情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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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黑暗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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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我们还有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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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双山路111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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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我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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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我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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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放任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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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一夜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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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珍珠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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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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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跟踪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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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你等她,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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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爱是克制,喜欢是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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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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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她去哪我跟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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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死皮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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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她的话是判官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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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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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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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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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只要我活着就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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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饭前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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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如果我走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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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女人心海底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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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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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再遇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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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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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我这就去打发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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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老坛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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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雨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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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背后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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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黎明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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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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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尺寸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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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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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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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情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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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男人都是戏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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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谈恋爱的男人是小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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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他死了

《婚姻半糖甜》第一百零一章 他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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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有你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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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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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盖上我的章就是我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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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验孕棒

《婚姻半糖甜》第一百零五章 验孕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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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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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陡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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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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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人心死了是不会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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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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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空荡荡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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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颜学做祸水

《婚姻半糖甜》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颜学做祸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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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闪开,我非要骂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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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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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来跟我念,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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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婊里婊气

《婚姻半糖甜》第一百一十七章 婊里婊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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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就是想作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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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陷井

《婚姻半糖甜》第一百一十九章 陷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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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悲

《婚姻半糖甜》第一百二十章 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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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过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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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撕开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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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窒息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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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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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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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爱你,别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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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惊魂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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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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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别让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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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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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一百三十一章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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