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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不将就》 前言 从石缝里生长出来的树苗，生命力是旺盛的，如果移植到肥沃的土壤里，它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婚不将就》前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邂逅 “骑里公司”总经理方野梅坐在高级宾馆里，望着窗外茫茫人海若有所思。面对成功与孤独，她得到了什么呢？顺着人海追寻，试图在人海里找出当年粗犷的影子。然后她起身向门外走去。 “我该上去打招呼吗？不，还是这样好。”方野梅站在花坛边远远地凝视那父女俩。眼前一片朦胧，似乎小女孩远远地奔来：“妈妈……” “啊！你……”还是那个牵着女孩的男人先看到她，他显得有些不自然，这是他在妻子面前也没有的感觉，“你……还好吗？” “我很好。”方野梅还是脸挂那浅浅的微笑。 “爸爸……”小女孩抬头用询问的眼望着他。 “哦，来，快叫方阿姨。” “方阿姨好！” “这是我女儿张惠英。” “张惠英好！ “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晚上8：00‘新乐舞厅’” 她的邀请又使他想起那个野野的她。那时候总是她主动的。于是他马上说出时间地点——为什么呢？ 他们畅快地谈着，仿佛这几年的时光并没有冲淡什么。他们的手触在一起，他大胆地向她靠近了一些。她的亮丽的眸子！一种强烈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她笑笑，为他的果敢表示愉悦，同时，深埋在心底的感情也剧烈地跳动起来：“我们……到我住的地方去，好吗？”说这话的时候，她装的很平淡。“你，不怕我是现代式强盗吗？”……变幻着的灯光掩饰着彼此的羞涩。 他一进来就有些失控地托起了她的脸，狂热地亲吻起来。她全身像是悬空了，脑子昏眩，略略地侧了一下头，接着就没再躲避，续而慢慢地去回应他的动作。 “不！”他站了起来，“我不能对不起你。”她也站起来，背着他把衣扣解了。于是，他全身颤栗起来…… 最后，她极其温柔地挤出几个字：“你给我滚！”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这个男人叫张达，是方野梅的初恋。 吵醒方野梅的是宋梓的电话。 宋梓，一个很特别的名字。 人也跟她名字一样特别。 六十多了，却还在坚持教舞蹈。 她有个口头禅就是“活到老，跳到老，嗨到老。” 如果不问，陌生人压根不知道她已经六十来岁。 “野梅，明天有空不？” “明天？我大概要三点才能赶回来，什么事？” “我这边有个舞蹈节目要上电视，我又抽不出时间排练，明天一整天都有课，你能不能来帮我？我视频给你。” “好……那我晚上看视频，明天过来排练，有几个学员？” “五对。” 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宋梓竟然让野梅去给她的学生排练。 野梅忍不住站在镜子前端详起自己来。 真的，身材很好，皮肤也不错，精神状态极佳…… 昨天自己是不是作了一场噩梦呢？ 那个张达…… 已经不是当年的张达了。 而自己，也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 似乎那么一缠，所有的情愫便付之东流了。 野梅一边想着舞曲，一边回忆着过去。 耳畔边传来人们的赞美声。 “野梅，你真是个全才啊，能歌善舞，还有经济头脑。” 是啊，这十来年的时光，她简直是改头换面嘛。 野梅看了一眼闹钟，笑了。 还是得感谢那个把张达从自己身边抢走的女人啊，要不然，自己现在哪有这么优秀？估计是围着锅灶转，围着张达转，围着孩子转的家庭主妇了吧？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野梅轻轻地推开窗，对着晨空舒了口气。 阳光泼洒在她的脸上，她显得越发有精神了，就好像她的眼睛在歌唱，她的身体在跳舞。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方野梅总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的劲，每天都精力充沛。而她的这种劲头又总会感染人，跟她走在一起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也精神抖擞。这不，连她的司机也是走起路来都带风呢。 说起这个司机，也真是很独特，可以说她已经成了方野梅不可或缺的左臂右膀了。一个地方去过一次，下次再去她就能很轻易找到并且记得第一次在这里发生过什么。 这看起来是小事，但对方野梅来说就是大事，生意场上任何细节都可能影响她的生意。 司机叫许虹，六年前进野梅的公司当操作工。 说来好笑和不可思议吧，对，她刚刚进公司的时候是一线操作工。 野梅聘用员工很特别的，这个司机就是她从生产线上挖掘出来的。 那天，野梅公司里的销售主管请假回老家奔丧去了。 偏偏他的一个客户下了一个订单，生产的产品跟另一个客户的相同。 但是价格大家都不太清楚了。 可是，那时候公司里还没有系统软件，要查价格得知道大概的生产日期，仓库里和财务部用的是手工帐加电子表格，查起来很不方便。所以，只能先查生产部的订单记录了。 野梅亲自去找车间主管查看订单的。 “这个，不用去查看订单了，直接问许虹就可以了，她的脑袋就像电脑，能随时告诉你这些货什么时候生产过。”一个姑娘跟正在翻找订单的主管说。 那个同事非常无意的一句话却引起了野梅的注意：真有这样的神人员工？那是人才了，得把她培养出来。 于是，野梅当即就找许虹谈了。 “听说你能记住什么时候生产过哪些产品？” “这个……”许虹笑起来，“我每天会写点日记，习惯了，进公司后因为都跟产品接触，无意间就记住了这些。” “会开车吗？” “会开拖拉机，会开三轮车……”许虹再次笑着回答，“不会开汽车。” “哦，开车可以学，我送你学车，以后当我的司机，你可愿意？” “啊？真的？这是真的吗？”许虹没掩藏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因为在当时的她来说学开车简直是天方夜谭嘛！哪来的学费？再说了，学了也没用，哪来的汽车？ “是真的，明天你就别上班了，去学车，把驾照考出来。放心，这些时间的工资照发。” 这不，许虹就成了野梅的司机。 跟着野梅，许虹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总是精神饱满，干劲十足。 野梅呢，也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好司机了。 好吧，既然说到用人，索性再举个例子。 对于技术方面的人才，野梅经常是从生活中挖掘的，而不是看投的简历。 有时候，她从车间里转一圈就会挖掘出一个技术骨干。 有时候，吃个饭她也能发现人才。 第二章 选拔人才不只看文凭 公司里的线切割组长何亦美就是在一次吃饭过程中挖掘出来的。 何亦美刚刚从老家出来的时候找不到工作，就在一家餐馆当服务员。 这家餐馆的老板呢，下面会介绍到的。 野梅跟餐馆老板是好朋友，那时候呢也会带客人到他那里捧捧场。 这天吧，餐馆厨房里的水龙头和水管坏了，老板正想打电话找人修呢。 何亦美红着脸说，老板，我来试试吧。 这事儿老板就乐颠颠地告诉野梅了，他知道野梅选择人才的方式很特别嘛。 “野梅，我餐馆的女孩会修水龙头和水管，你看，算不算是你要找的人才？”老板调侃着问。 “是啊！绝对是，在你这当服务员太浪费人才了，来来来，我来跟她谈谈。”野梅双眼发光，她真是太惜才了。 “小何，这水龙头和水管是你修好的吗？” “嗯，是啊！” “人才！这样吧，你来我们公司模具部吧，先从线切割做起，以后慢慢学模具设计。” “啊？我吗？真的行吗？”何亦美惊喜地叫道。 “当然行，你修水龙头和水管都行，说明动手能力强，机械化的东西，动点脑子就可以了。” …… 野梅这样寻人才的方式屡试屡成，她也曾经质疑过：这些人才真的是原来就是人才吗？这样选用人才会不会欠缺考虑？会不会到最后没有成为有用之材？然而，事实证明，她过虑了：几乎没有一个人才被看走眼的，几乎都发挥出了他们的才干。 后来，野梅就总结出一个规律：其实，人的潜能有时候是靠挖掘的，每个人都有潜能，不努力一把，不被人赏识，很多都无法发现自己的才能。 更让野梅感到欣慰的是，这种方式找到的人才往往更踏实更自觉，轻易不会离开公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节约了很多管理成本。 “方经理，我遇到了难题……”吃早餐的时候，许虹突然说。 “哦，什么难题，说来听听。” “我老公让我回老家。” “回老家？是一直都在老家不出来了吗？” “是的。” “你觉得回去跟你老公在一起会不会幸福？如果幸福的话我不拦你，如果觉得还是在外面好，那我可以帮你。” “哎，你是知道的，其实我超害怕整天跟他在一起，过节聚一聚吧还能客客气气相处，一旦成天腻在一起，他就各种为难我。要不是这样，当年我也不会孩子才四个月就把他扔给婆婆带自己跑出来打工了。” “哎……” “方经理，我真不是恭维你，真的，只有在你这里，我才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才觉得自己不是一无是处。如果没有遇上你，我真不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日子。我老公是哪句话难听就挑哪句说，再有信心的人都会被他说得自卑起来。” “那好吧，来，把他的手机号告诉我，我打电话给他。” “成吗？” “放心，我能说服他的。” “好吧……135……” “你好，我是方野梅。” “啊，是方经理？方经理，你好！你好！”对方非常客气。 “许虹在我这里可开心了，她天天念叨着你的好呢，说你顾家，爱孩子。” “这样啊……”听得出电话那头的他很是开心。 “她在我这里过得很开心，每天都有新发现，每天都在进步。” “哦……那就好，那就好。” “你那边没什么事吧？我这里离不开她呢！” “这样啊，那让她在你那里好好干啊。” 人啊，真是势力，看，野梅一说情，那边就乐呵呵了。 三言两语，野梅便把对方说服了。 “方经理，我是不是很失败？连去留都无法自己作主？”丈夫这么爽快就答应野梅反倒让何虹有些伤感起来。 “啊……不是……你别想太多。最关键的是，现在这个结果是你期待的，你终于可以选择留下来，终于可以跟我在一起，终于拥有自由的空间……一点也不失败啊！”野梅愣了一下，像放机关枪一样说了一大串。 “谢谢你！” “别客气了，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伴我。吃，多吃点，呆会我们谈完生意就得回去了，我得赶回去帮宋梓排练节目呢。” “方经理，你还记得吗？三年前，我们来过这里，那时候，你还在这里遇上了熟人……但是，他们是一家三口，虽然你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我从你见到他们的表情里看出，你们认识。知道吗？昨天，我又看到那个男的了，还带着孩子，孩子长大了些，但男人还是没变。” “啊……你记忆真好……”野梅想起了张达，对，许虹说的就是张达，只是许虹不知道其实他们昨天已经相聚过了，许虹开长途车到达后，野梅总会让她好好休息，他们就是在许虹休息的时候相聚的。 如果许虹这话是在昨天说，野梅一定还会脸红，可是，现在她谈起张达已经是波澜不惊了，过去的那些情感全在一夜间被掸得一干二净。 许虹记忆好，所以野梅的每段感情虽然都不那么轰轰烈烈，也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方经理，还是你好，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和感情，不像我，一开始就像蜘蛛一样被困在网里。” “你想那么多，你老公这人我了解，如果你有钱他对你就会变得很顺从。放心，我给你交了三年商业险了，每个月五百，已经交了五年，期限是十年。这个可是你私有的，他拿不走，到时他如果还是之前的态度，你可以离开他……我估计你有经济支柱了，他反倒会顺着你些吧。” “啊……方经理，你……我，真是太感动了。” “知道你心软，直接发工资你会寄回家，所以我就擅自作主帮你交商业险了。那个是属于你个人的。许虹，有时候吧，你也要为自己想想，别那么迁就。” 在许虹眼里，方野梅给她发的工资已经够高了，没想到她还帮她交额外的保险……许虹有些感动：这真的是比亲人还亲了。 野梅其实也很感动，原本不想这么早告诉许虹的，刚刚还在想，如果许虹真的辞职回老家，就继续帮她交，等十年后再告诉她。没想到许虹会选择继续跟她在一起…… 情感的事情还是先撇一边去吧，今天要赶时间呢。 第三章 一眼识破她的不堪 “今天的这个客户跟三年前那个是同父异母兄弟……三年前那个你跟他磨了近半个月，这回半天就能搞定？”许虹不解。 “对，他们是同父异母兄弟，但他们性格截然不同。” “你竟然连他们的性格都了解，难怪百战百胜。”许虹笑。 “对，谈生意要看人。三年前那个是哥哥，是在后妈身边长大的，做事谨慎。而现在这个是弟弟，是亲妈带大的，做事雷厉风行。一个创业几乎靠自己的人谨慎些是必要的，一个仰仗父母的人，多少有些浮躁，所以，你越果断，他越急着要下单。” “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许虹笑。 跟着野梅，许虹也学到了些生意场上的战术，她啊，在野梅这里也算是身兼多职了。 选了她当司机之后，野梅就没想过另外聘用助理。 别看她们聊了那么多，其实她们是且聊且走，已经开到半路了。 那兄弟俩的性格一个过于谨慎，一个过于草率，方野梅恰好是他们性格的中和。虽然做什么都雷厉风行，却也快中有细。 这不，果然被她猜中，谈了不到一个小时，对方就有些急了。 “我就这个价，你考虑一下，要就马上签约，不要就干脆点，都别耽误相互的时间了。”野梅斩钉截铁地说。 “好，那就签吧……”对方看到野梅那么果断，气场上先几份虚了，这就好比一个富二代看中了某些衣裳，你越是态度坚决，他越是急不可耐地想要买下来，因为他从你的态度上认定了这件衣裳质量是好的，是物有所值的。 果然半天不到就把问题解决了，野梅真是神算。 “其实，这个老板今天是遇上我，要是遇上一个不靠谱的供应商，他就惨了。不过，人各有福吧，真要是不靠谱的供应商，却也没底气那么干脆，这样，他也就不会那么急就下单。” “真想不到，他哥签第一份合同时，你足足跟他磨了半个月。” “他哥这样啊，也是好客户，因为他花了时间和精力找到了靠谱的供应商，虽然第一次合作费事些，一旦成功却也更持久些。” “也是，三年了，他就没有想过要换供应商。” “这三年辽所市（化名）变化还是很大啊！”野梅感慨。 “但你没有什么变化，要说变化，那就是越活越年轻，越活精力越充沛。”许虹笑。 “许虹，别贫嘴了，呆会回去你好好休息，明天要开长途车回杭州了。” “嗯……” 生意顺利，野梅回到宾馆就看起宋梓发过来的舞蹈视频练了起来。 一接触音乐和舞蹈，野梅整个就会飘起来，对，就是飘起来， 她感觉自己像是有多重人格，可以是生意场的猛将，也可以是舞台上婀娜多姿的疯狂舞者……一听到音乐，她整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 可是，见鬼，她居然在点另一曲音乐时手一颤鼠标就跳到了那首对她来说充满了回忆的歌曲上。 好心情一下子被打乱。 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不断地回响：听一下吧，就听一下…… 音乐无处不在，她肆意地在爱情舞台上登场，她与人类的感情水 乳 交融…… 那是一首不出名的歌曲，与其说不出名，更应该说是压根没流传开来。 那是一首只有野梅和他会唱的，野梅填词，他谱曲的歌曲…… 这首歌是无名歌，所以他们就给取名《无名歌》 我知道你爱我 你也知道我爱你 现在 这些是我俩的秘密 我们深信 有一天 我们的秘密 将不再是秘密 所有人都会看到 我爱你 你爱我 我们一直奔跑 穿过白天与黑夜 啊 如果有一天 我们迷失了方向 跑散了 请不要悲伤 就让我们在巅峰上重逢 …… 可是，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呢？ 不，停止想他吧！ 野梅果断地移开鼠标，滑向拉丁舞曲。 她跳得更张扬更夸张了。 她疯了一样地想要把那过往的一幕幕从脑海里甩出去！ “东西会被拿走。你要反复学习重新开始——不然你就毫无用处。”——《弗兰基的蓝色琴弦》 她很忙，没有时间去考虑恋爱与否的苦恼，更没有时间去怀念过去…… 一天晚上的时间，野梅就基本上把那支舞学会了。 第二天是九点才出发的，这样就躲过了上班高峰期。 许虹开车，野梅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在想问题。 虽然自己会开车，但有专车司机就是好，她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做她想做的事。 下午三点前要赶回杭州，她们没空坐下来好好吃了，就进路边一小饭店随便吃点。其实野梅就喜欢在饭店吃，接地气，又能了解生活。 饭店不大，五六张桌子。 坐在野梅他们右边的是一家四口，女的手里抱着两岁左右的男孩，男的一坐下就玩手机，女儿看上去读小学三四年级吧，文静、秀气。 两岁男孩显然坐不住，非要下地走。 女的却突然惊叫起来：“啊，我的手机，我的手机找不到了。” “怎么老是丢东西？手机也能丢？你真是的，钱不会挣，还老管不好东西，看来下次得给你买个老年人手机……”男人非常生气，在手机上拨了号码，“能打通的，就是没人接，会不会是被人捡走了？” 女人不作声，懊恼地不停地摸口袋。 那女儿帮忙妈妈照看着弟弟，明显对爸爸的态度有些不满，皱起了眉头。 “一个手机都管不好，真没用！”男人又嘀咕起来，要不是野梅他们在场，估计会开骂吧。 女人有些委屈地抱着儿子走到饭店门口去，依然是不作声，然后不停地往地上看。 “别找了，丢了还找得到吗？”男人又叫道，却不曾想着去抱一下儿子。 小女孩坐下来翻看书包。 “啊，妈妈，你的手机在我书包里！” “咦，我都忘记了，刚刚怕下车会弄丢就放你书包里了，可是怎么打不通电话呢？哇，是被我弄成静音了。”女人一下子眉开眼笑。 野梅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很明显不是什么贵手机嘛，比男人手中玩的手机差多了。 不知为什么，野梅感觉一阵阵心酸。 第四章 魔一样的情弦 野梅打开包，真想把包里的旧手机送给女人，但她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一是，旧手机里有内容，就算删除也还是有残留的。二是，男人估计更会反感。 “小男孩好可爱，带孩子很辛苦吧？”野梅还是忍不住转过身跟那女人打了声招呼。 “嗯……”没想到刚刚还一声不吭的女人眼里突然噙满了泪。 野梅心揪得有些生疼，她真想上前去抱抱这个委屈的女人安慰一番。 怕自己控制不住，或开口训人或跟着继续伤感，野梅跟许虹随便扒了几口饭就匆匆离开了饭店。 “刚刚那个女人真可怜……” “是啊，她分明在带娃，带两个孩子她老公居然说她不会挣钱！” “如果我回到故乡，跟她的处境是一样的……” “所以你害怕回去？” “当然怕，别说现在，一想到老了要整天厮守在一起我就头疼。”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样的，我的朋友陈树斌就不会。” “那个厨师吗？他确实不错。看得出他对你的感情不一般。” “唉，那都过去了。” “不过，如果嫁给他，你会后悔的吧？因为你不甘心被油盐酱醋困住。” “会不甘心，但不至于后悔，因为我并不知道自己能有怎样的今天啊。” 提到爱情，俩人又沉默下来。 天气晴好，道路畅通，许虹开着车，开心之余就哼起歌来。 “向日葵只等待阳光 紫罗兰只等待露珠 蜜蜂只等待花蜜 甜蜜的爱人，我只等待你！” “咦，这不是《弗兰基的兰色琴弦》里一首歌的歌词吗？是谁谱的曲？” “是谁谱的曲我不知道，野梅，连这诗哪里来你都记得？” “我刚刚在看这本书……” “哦，真羡慕你，兴趣那么广泛，我会写日记，却怎么也看不进书。” “那是你想得太多了，应该静下心来，你那么好的记忆力，多看些书会有好处的。” 两点，她们到达杭州。 宋梓执教的音乐学校在市区，在马路边上，有一个醒目的招牌：希望星音乐学校（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站在音乐学校楼下，舞蹈音乐从楼上传下来，宋梓教孩子们的声音夹在音乐中，被音乐覆盖住，但野梅依然能感觉到她正在认真纠正孩子们的动作。 宋梓是个好老师，不仅有好的教学方法，还不厌其烦地指导每一位学员，她早已是桃李满天下了。能帮这样的好老师给孩子们排练，野梅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听着音乐竟然发起呆来。 就在她发呆间，一个男人拉着一个男孩的手从她身边走过。 好熟悉的身影！ 是他！一定是他！ “啊……他怎么会在这里？”野梅嘀咕了一下， 就在野梅嘀咕间，男人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回头看，应该是他也觉得刚刚眼前站的背影很眼熟吧。 “野梅……”对方终于惊喜地叫起来，对，是惊喜，一个大男人的惊喜，像小孩突然看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的惊喜。 “你……”野梅感觉自己的心在刹那间有些乱。 “我送我姐的儿子过来学舞蹈，我姐今天没空。”对方像是深怕野梅误会，忙不迭地解释。 “他也学拉丁舞吗？” “是啊，他们几个孩子被宋梓老师选中，要去电视台参加演出……” 这么说，野梅给排练的孩子里有一个就是这男孩？ 野梅愣住，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昨天已经练得很熟的舞曲现在一个动作也想不起来了。 她知道，她心里有一道魔，永远无法逾越的魔，那就是情感！ 一触碰情感这根弦，她就懵，就无法理清思路。 她讨厌自己这种被情感束缚住的感觉，哦，一旦被情感束缚住，她就做不了自己喜爱的事情，她的手脚伸张不开。 她不想把自己的世界变成以他人为中心的世界，她要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上努力活，认真活。 “野梅，你来了吗？”宋梓突然从舞蹈教室的窗户里探出头来，舞蹈音乐停了，孩子们中场休息。 真好，宋梓的一句话一下子把野梅从幻觉拉回到现实。 “哦，是的，我马上上来。”随后，他冲男人笑笑，说，“我要上楼了，赶时间，回头聊。” 男人有些许失望，他了解野梅，她视时间如生命，好多想说的话只能暂时咽回去。 男人拉着男孩跟在野梅后面匆匆上楼，边走边把电话告诉野梅。 野梅跟宋梓沟通了一下排练安排，就匆匆回更衣室更衣。 电视节目放在在三楼演出厅排练，演出厅嘛，平常是不用的，学校每个星期在这里举办一次类别演出，那也是在周末晚上。所以，有特殊安排，非定时定点的课程时就放这里。 野梅换好衣服上楼的时候，男人陪着男孩正在换鞋。 野梅看到他，努力使自己心情平静下来，或者说是努力让自己假装看不到他，假装看到的他不过是普通的家长，于是冲他笑笑，然后对孩子们说：“宋老师要上课，电视节目由我来排练，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一旦投入工作，不管那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野梅都能把自己从情感里抽离出来，她能把什么都放下，眼里只有工作。 舞蹈音乐响起，家长们退出演出厅，野梅伸展开手脚，一板一眼地开始给孩子示范动作。 对，宋梓挑选出来的这些孩子确实非常优秀，很快就领悟了那些动作。 开始排练之后，野梅就忘记了刚刚送男孩来的那个男人，甚至她都有意无意的把男孩与其他男孩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男人带来的男孩了。 一个半小时后，排练结束，野梅交待孩子们要在演出厅等家长来接，其实，她用不着交代，孩子早就习惯了这么做，就算家长们迟来，他们也知道怎么解决，那就是跑到演出厅门口的服务台去请老师帮忙给家人打电话。 当然，家长们很自觉，还没下课，他们便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野梅知道，那个男人也在外面，这一刻，那种莫名的慌乱又来了。 他们相约过，如果失散了，那就在巅峰上重逢。 可是，野梅不能确定，自己算不算站在巅峰上。 或者说，野梅害怕在巅峰上重逢的结局是双双坠落。 如果…… 再续前缘，他会向她求婚…… 呃……这是野梅想起来就害怕的事情。 再或者是…… 她自作多情了，其实他已经成家？ 野梅躲在卫生间里胡思乱想。 大概十多分钟过去了。 他应该走了吧？ 第五章 不知何时何处可重逢 野梅有些忐忑，咬着牙，狠下心，假装从容地朝外走去。 是的，他没有走，他就站在门口等候着。 男孩已经换好衣服，很安静地坐在男人身边。 “舅舅……呆会儿带我去图书馆行吗？我们老师要我们借四大名著看。” “哦，好，但是要等一会儿……” 野梅出来的时候，男人的双眼放出光来。 “野梅，没想到你连舞也跳得那么好！你一直在这里教舞蹈吗？我送罗涛来跳舞好几次，怎么一次也没看到你？” “啊……我不是这里的老师，我跟罗涛一样，是宋梓的学生，我在成人班。只不过，因为我热爱舞蹈，又比罗涛他们大，宋梓有课，就把排练的任务交给我而已。” “原来如此……”男人叹了口气，好像还有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野梅的手机却很合时宜地响起。 “我接个电话……”野梅冲男人笑。 “嗯，那，我们先走了，你有空了给我电话！”男人没有问野梅要电话，似乎他想把是否要交往的主动权交给野梅，或者说，他可能也跟野梅一样，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已经成家。 走开十多米后，男人回头冲野梅笑了，因为他的外甥罗涛跟他说了一句话，让他明白，不必着急。 “舅舅，下星期还有一节课要排练，还是你送我吗？” “啊！那当然！” 好吧，交待一下，男人叫许杰，曾经跟野梅很好很好，只不过，某些原因，他们失散了。 野梅的电话是老家打来的，奶奶病了。 医院里下了病危通知。 明天是周日，如果回家，得耽搁两三天，公司里的事…… 晚饭已经没有心情吃了，野梅得回老家看奶奶！ 夜深人静的时候，野梅偶尔也会遐想。 这些遐想毫无规律和逻辑。 就像是自己给自己编织故事。 也像是调节剂，缓解忙碌带来的劳累。 今天，许杰成了野梅遐想里的主人公。 跟许杰相识的镜头一而再再而三地浮现在眼前。 那天野梅接了好几个广告电话，本就忙的焦头烂额的她有些懊恼，许杰的电话偏偏在傍晚时打过来。 野梅一看，号码是陌生的，本不想接，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了。 “你好！”再不耐烦，野梅接电话也会习惯性地说声“你好”，这是在找工作和上岗培训时养成的好习惯。 “你好！”对方愣了一下，也客套地说。 “没事就别乱打电话了，我这里忙的很！”野梅接着就没好气地说，声音有点大。 “呀，方总脾气很大嘛。”对方却笑起来。 方总？这么说是熟人了？ “我是许杰，之前听胡沁欣提起过你，我们见过面，但你可能没有印象。”不等野梅发问，对方就自报名来。 “原来是你啊……”野梅有些惊讶，已经许久没有胡沁欣的消息了，还真有点想她，可是，现在直接问许杰显得有些唐突，因此，她想了一下，忍住，没提。 “我有个朋友，他有一个订单，是一款精致的塑料花盆，我就自作主张的把业务推荐给你了，要不呆会我带他来见你？”许杰说。 “这样啊，那太好了。”可是，野梅莫名的心跳加速，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马上想到原沁欣，于是有意地提起她，好提醒自己冷静。 “沁欣现在好吧？” “还好，就是有些小伤感，不太想回忆过去。” “哎，是连我也不愿意见了吗？可见她……”野梅感叹了一下，就沉默下来，她不想揭沁欣的伤疤，哪怕她不在身边，况且面前就是沁欣的心上人。 是的，第一次见面，野梅就对许杰来电，很强烈的那种。 她只好强压住那份跳出来的激动，努力使自己平静，并有意无意的疏远着许杰。虽然胡沁欣一直没有联系自己，但她看到许杰就仿佛看到胡沁欣，她怎么能允许自己对闺蜜的男友有那方面的感觉呢？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许杰都有意无意地会来找野梅，可野梅却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虽然交往都是若即若离，印象却极为深刻。 几年没见了呢？怎么他又突然时不时地在梦里造访？ “在巅峰上重逢？”这是他在梦里说的还是曾经在现实里说过？ 现在这样算是巅峰吗？ 唉，太头疼了，还是想想奶奶吧。 野梅的祖母八十多了，一直来身子骨都硬朗的，怎么突然就病危了呢？ “梅啊，你是个好孩子，你要努力哦，你们现在真好哇。” 这是奶奶时常在野梅念叨的。 奶奶只上过私塾，文化不高，但她当时的家庭条件是不错的，订亲的时候，她还小。爷爷的父母向奶奶的父母提出来，他们不希望儿媳妇文化高。所以，奶奶的父母就不供她上学…… 奶奶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每次都会在野梅面前念叨。 “梅啊，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啊！” 啊，可怜的奶奶！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野梅就自驾车回老家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奶奶。 奶奶躺在病床上，已经连话也说不清了，是在医院下病危通知后接回老家的。 入院的时候，奶奶有交待过，如果快不行了，一定要把她接回家，她要躺在家里的床上归西。 也许是回光返照，野梅进屋的时候，奶奶突然醒了过来。 “梅……成家……”话没说完，又闭上了双眼。 野梅紧紧地拉着奶奶的手，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这个疼她爱她的奶奶让她有种揪心的疼。 奶奶看到野梅就总是笑，啊，再笑一个吧，野梅喜欢你的笑脸！ 为了让奶奶开心起来，方野梅在她面前跳起了舞。 “奶奶，现在这个年代跟过去不一样了，现在，不必急着嫁人了，我一个人也一样能把日子过好……”野梅想这么跟奶奶说的，却又忍住。 奶奶一直支持她闯事业的。 还说过一些非常精典的话： 每一个人都是要遭受一些磨难才会成功的，艺术家如是，企业家也如是…… 她可不像一般长辈，可劲儿逼晚辈结婚。 可是，临终前的奶奶想要表达什么呢？ 野梅舞着，泪水可劲儿流。 那么，就让我们顺着泪水回到了她的从前看看吧。 第六章 乡村女孩的困境 那年冬天，西子湖村特别冷，东边的湖结了厚厚的冰，整个村庄银装素裹。野梅就是那年冬天生的。 她是山里的孩子，她是从山里爬出来的，身上充满了浓重的野味。 山里的孩子，有着山里人的纯朴、善良，但也有着一些顽固不化的观点，这些观点的改变需要几代人的努力，这并不是耸人听闻。方野梅恰恰是这些顽固不化的观点的叛逆者。因此她总是遭到排斥。不要说，这种排斥还真有点让人受不了。 方野梅的家乡在浙江南方的高山地带，那里是避暑的好地方，冬天整个村庄会被冰雪覆盖，不过，因为没有大城市那样的狂风（被高山挡了），所以虽冷，但不刺骨。那个村庄有个美丽的名字：西子湖。 她穿着拖鞋背起书包就走——现在是严寒的冬天，母亲从屋里跑出来：“死丫头，会冻伤脚的！”“没关系的，妈妈！”她抬起脚让妈妈看一眼就飞也似的逃开了。她觉得赤脚走路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感觉和大地很亲近。 “怎么样？服输了吗？”男孩们看着在地上仰望他们的女孩们幸灾乐祸地笑嚷着。“不！没有！”方野梅干脆脱了鞋，开始爬，爬到树杆中央，手一松，摔下来，可她拍拍手又重新开始爬。等她爬到树枝上，周围便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两个衣服褴褛的乞丐站在教室门口，伸出脏兮兮的手，头发蓬乱，但从他们乌黑的头发上看得出他们是年轻的。班里的一女孩从外边进来，她摸摸口袋，把一张皱皱的一角纸币放在一只脏手上。 那俩乞丐却嫌少，这还不够，还伸过手来要拉小女孩。 正在擦黑板的方野梅溜下板凳，虎视眈眈地看着两个年轻乞丐：“你们是哪里人？”“安徽的。”一个乞丐困惑地看着她。“你们也是中国人？一点也不像！中国人可是勤劳勇敢又善良的！你看……”两个乞丐早不知何方去了。 “你……你……今天又干了什么坏事？”妈妈的嘴角抖动着。 “坏事？没有？” “你……好！以后再去捉弄人我打折你的腿！” “妈妈！是她（巫婆）装神捉鬼欺骗人！” “你管得着吗？”妈妈气得呼呼喘气。 “管得着！我是中国人。”然后又一溜烟跑了。 “方老兄，你这女儿胆大包天，竟敢与大人争，也该管管了。” “我也拿她没办法，生了这孽种，将来嫁不出去呀！” “这样出格是不好，很不好，一个女丫头的……唉！” “这女孩将来没人要了。”妈妈伤感地插嘴。 “嫁不出去可会成为笑柄哦。”向来爱做媒的老伯点着烟，吐出圆圆一大圈，煞有介事地说，“我倒有个办法管教她……” “她大伯，快说吧！” “把她关在暗室里……” “这……一个女孩家，太残忍了。” “唉！不这样，靠你唠叨管得好吗？” 方野梅一觉醒来，周围一片漆黑，自己睡在地板上！“啊！我从床上摔下来了？”可是，她摸索着却摸不到床！摸不到开关！“怎么回事？”她怀疑在梦中，捏捏大腿，会疼。“吱……”一只老鼠从脚边穿过。“啊！……”她害怕极了。眼前仿佛有一条莽蛇，张牙舞爪。她站着，大气也不敢出。等周围静了，她壮着胆子去找门。可这样宽的屋子！她叫了起来：“妈妈……”没有回声！于是，她开始相信世上有妖有鬼，好像周围全是坟墓，她吓的瑟瑟发抖……她轻轻地抽泣着。 良久，门开了，一线光亮照进来，她迷惑地睁大眼睛。 “孩子……”是奶奶！ “奶奶，我怕！” “别怕，这屋虽然暗，但不会有鬼，顶多就几只耗子。” “孩子，以后别出风头了，好吗？”妈妈跟在奶奶身后，冲野梅叫道。 “妈妈，这是你们……”想起刚才那阴阴的可怕，她颤抖了一下，接着一股怒火油然而生，“我偏不！” 她的风头出尽了，再也不像个女孩，没有贤淑的样子。她反对拘束，大人们就给她更多束缚，讲更多大道理：女孩要三从四德，要知耻含羞，言行举止要端庄……这没改变方野梅，而是使她更加想摆脱什么，也使她的求知欲更加强烈。 县里统一招考，她以优异的成绩进了县重点中学。将离开村子的时候，她来到每一棵被她征服过的大树下默默地朗诵一首诗，一首表达她心情的诗，来到田野里、山坡上采一大把的百合花，拉着她的伙伴疯了似的到每一个她认为是风景的地方，拍下整卷整卷的照片，直到母亲的呵斥声充满了整个大院。 大概因为成绩，人们暂时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富人家子弟大概不知道饥饿是什么，也想象不出连学费也交不起是怎样一种境遇。他们惊讶于你为什么老是吃青菜，为什么老是穿同样的几件衣服，为什么一个高中生连一支钢笔也没有。不管怎样节约，方野梅的口袋里总是留不下一分钱。可是她却偏偏结交了一个比较富有的女孩陈晶玲，而且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于是她不得不想办法应付她的贫穷。她从家里带来一个铁锅，她拉着她的好朋友来到效外，津津有味地告诉她的朋友哪些野菜可以吃，哪些野果的味道比较好。朋友从家里带来油和盐，她们就用铁锅烧野菜，用铁锅煮偶尔从地里“偷”来的地瓜、土豆。这种日子给她的朋友带来了刺激，带来了快乐，带来了新的生活体验。方野梅的目的却不仅仅是为了快乐，更重要的是为了解决饥饿。 就是这样，只要有书读她也心满意足了。 送一个女孩子读十来年的书，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十六七岁的人了还在读书！村里和她一般大小的女孩有许多已经定婚了，也有个别结婚了。当然男孩子是可以例外的，方野梅的“状元”给家里光宗耀祖的感觉渐渐地淡了下去，妈妈以为这会给她带来好处的，现在也渐渐地开始失望。最主要的是家里已经没钱继续供她上学。爱做媒的老伯的一席话终于点燃了这一触即发的导火线。 “方老兄，别傻了，女孩将来都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荣耀，念不着你的。” “可她的成绩确实不错啊。” “还不是一个样？我们家的女儿就是没人要，有人要我早把她嫁出去了。” 这种时候，奶奶总会出现在院子里，用眼瞪着那个爱做媒的老伯。 第七章 想重塑乡村生活 大伯一走，奶奶就会回转身，斩钉截铁地跟野梅说：“别听他扯，好好读你的书去。” 可是，奶奶在家里没有发言权，奶奶没啥文化，家里事爷爷和父亲说了算，而爷爷跟大伯的思想一致。父亲嘛，中立，有些犹豫不决。 母亲病了，心脏病，看病花去了不少钱。父亲已经提到借钱就害怕了，所以，没办法了，原本就对读书不抱太大希望的父亲，就决定不供野梅继续上学了。母亲有点过意不去，但是，真的是没办法了。 于是，方野梅辍学了，正如许多被命运甩下了的莘莘学子一样，被生活摆置在乡间。那年她上高二。 没有人来安慰野梅，倒是奶奶哭了。 奶奶不甘心，掏出藏箱底的嫁妆，一只金手镯，非要卖了给野梅上学。 “丫头，就当是为我争口气，就当是为我读，你去上学吧，反正我也半截入土了，留着这玩艺没啥用。当年，我父母拿这个给我当嫁妆的时候，我差点负气扔掉的，因为他们没送我上学，我怄气啊。丫头，拿着，去，送到城里去卖掉！” 怎么可以这样呢？ “奶奶，谢谢你，可我怎么能卖了您的手镯去读书呢？那样，我会有负罪感的，心也无法静下来。一个浮躁的人是无法把书读好的，成绩不好，你会失望，我会更愧疚。这是您的传世宝，留着当纪念吧！奶奶，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在家里也能自学的。” 奶奶拗不过野梅，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野梅重返校园。 乡村的清晨，空气好，四周安静，正是晨读好时光。 天没亮透，野梅就起来了，她要好好珍惜早晨的时光来看看书。 奶奶起得早，从院前经过，看到埋头看书的野梅，愣住，又惊又喜。 谁知道没上过几天学的奶奶做过多少读书梦呢？谁知道她也曾有些什么梦想呢？谁知道，她的三个孩子都不怎么喜欢的读书的时候，她有多绝望？更有谁知道，两个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她流了多少眼泪？跟野梅的爷爷争吵了多久？ 是的，野梅的爷爷像他的长辈一样，不喜欢儿媳妇学太多知识，他觉得女人少上点学不会东想西想，好管理。所以，他挑的两个媳妇文化都不高（当然，那时候的女性文化高的也没几个。） 更没有人知道，当野梅拿到城中学录取通知书时，她是那么的激动，那么的兴奋！对，是兴奋！终于有个孙女像当初的自己的，终于在这个孙女身上看到了自己少女时代的影子！ 她高兴啊，虽然不识几个字，她还是把野梅的书翻了一遍又一遍。 她是不担心孙子没书读的，她深深地明白，不管多穷，对于男性，只要他们会读，能考到哪家里人都会送他们上学。 但孙女不同，所以，她时刻惦记着孙女的学业。 她讨厌自己那个喜欢做媒的儿子，她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儿子来：成天儿看到女孩就想着给人家找婆家…… 野梅知道奶奶的执念是读书，但她看书可不是做样子给奶奶看。 对，不纯粹是为了安慰奶奶，野梅确实喜欢看书。 因此，每天早晨，奶奶和野梅心照不宣，相互看一眼，相视一笑。野梅认真地看书，奶奶则快乐地忙活，生怕吵着野梅。 正值农历十二月初，外边雪花飘着，方大伯披着棉袄，不时地看看天，方大妈不停地喃喃。隔壁的张妈一副嗓音高叫着：“我们家的包菜呀！全霜了……”方大妈于是大发起叹来。方野梅打开日记本，眼前飘着无数个念头，思绪也就杂乱起来：二十岁了，我要在这个青春图案上抹上点什么呢？她理理发丝，眨了眨智慧的双眼，笑了。数年来，农民们一直在吃、喝、穿中度过年夜，他们最大的娱乐是围着扑克桌、赌桌（及后来的麻将）。“如果……对，就这样。”她双眼显得更加明亮，为自己的大胆设想感到兴奋。 近几年，农村生活变得很快，美丽的花炮，香甜的水果，形式各异的穿着……“假如在这块土地上添加点新东西会怎么样呢？”于是，方野梅想起了舞会，她的这种想法使比她小两三岁的方露婷既高兴、好奇又困惑，这又给了她勇气。于是，她奔波着筹划、设制，而且成功了——在大年三十拉开了舞会的帷幕。 舞会上，大部分青年都来了，有几个喜欢热闹的中年人也坐在一旁观看着。少男少女们心头都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喜悦。 打扮的漂亮而眸子里不时闪动着天真浪漫的少女们翘首期盼着男孩的邀请，而男孩也急切地寻找女伴，他们心里在想：“她会拒绝我吗？”“她会嫌弃我笨手笨脚吗？”“她会因为我的相貌平常而不快吗？”“要是她非常喜欢……” 一个青年走到方野梅身边，犹豫了一下又回去了。等他走后，方野梅就嗤嗤地笑，这时，她的眼睛被一个角落吸引去了。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穿着件学生服（似乎有意制造滑稽）头向后仰靠着，双眼在舞池里抽寻，不时地笑笑。“啊……”方野梅的心猛地动了一下，脸渐渐地红了。“他怎么会和我如此相似？不拘小节，也许他脑子里装满了稀奇古怪的念头……”她走过去，到了他面前又停了一下。那个青年也注意她了：瘦小的身材，身着淡淡的但很清秀的衣服，一双眼不时地露现出丝丝灵气。他笑了笑，方野梅伸出手：“请你跳个舞，好吗？”青年略一迟疑，把手伸给她。 可是，他们看上去不太和谐，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娇小（她没穿高跟鞋，“为什么非要装饰自己呢？平鞋自由、舒服。”）尽管他们的舞步配合得相当好。有个叫方水花的女孩看到这一幕，就转身用尖酸刻薄的话对同伴大声谈起来。有个英俊小伙子看着他们就鄙薄地笑。青年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要知道，他可是有女朋友的，而且长得很漂亮，只是在他眼里仿佛缺少了点什么。他的女朋友就在舞会上，青年有点心悸：“要是她生气……”方野梅却笑着，踮着脚：“你喜欢体育？”“是的。”“我猜你也喜欢文学，是不是？”他呆了一下，心想：这个女孩……方野梅的话总是源源不断，他莫名其妙地有点心慌：鲁迅犀利的语言，莫泊桑的激情奔放，梅里美的狂放……他的思绪又杂乱起来。 第八章 想办农村俱乐部 “你在想，你怎么胆子那么大啊？瞧你多自信！你怎么知道我就喜欢这些东西，告诉你吧，我的第六感觉很好。” “那干脆猜一下我叫什么名字，怎么样？” “名字跟第六感觉可扯不上号，不过，我是有点想知道。” “我叫张达，当然，你就不需要自报来历了，这个舞会是你主持的吧？挺新颖的。” “我有个想法，咱这里是不是可以办个俱乐部？” “这主意不错！”他显得有点兴奋，使劲地把她的手握了握。 于是，他们谈起了希望，谈起了理想，谈起了爱好……他们的心都在一条绳上荡漾着，一直向着高处攀登，他们的感觉都向前奔着：狂欢、怡然，他们的眼前都一片朦胧，他们彼此紧紧地凝视着。 音乐声停了，青年尴尬地放开手，方野梅笑笑，走了。 那些男孩可恶极了，他们开始讨论张达和方野梅，有几点是他们一致表示反感的，首先，他们刚才跳舞的时候太放肆，他们的愉快的表情，亲热的举动毫无掩饰。其次，他们觉得，从他们的审美观点来看，他们简直太不般配了！虽然方野梅的言谈举止都有点特别。再次，就是，非常传统的观点，张达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自然应该收敛一点。有几个女孩出于嫉妒，夸张地谈论着他们的出格，对方野梅嘴上毫不留情，说她的样子简直滑稽可笑。 张达的女朋友漂亮而斯文娴静，她叫刘碧圆，她是一个让男孩子在介绍女朋友时可以炫耀一下的女孩，是一个可以让男孩满足虚荣心的漂亮的女孩。她被父母调教得很听话，很安分守己。她和张达说的话很少，尽管人们说她是张达的女朋友，他们却几乎没有过亲热的举动。因此，在舞会开始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要跳舞的愿望，刘碧圆不会跳舞是一个原因，但来这里的青年不会跳舞的很多，大家都边学边跳。刘碧圆是带着一种只当旁观者的准备来的。 方野梅来邀请张达的时候，她简直惊呆了，再看他们跳舞的时候的愉快的表情，她觉得心里酸酸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张达坐下来之后，并没有注意到刘碧圆的眼泪，只是，有个朋友对他说：“你太不像话了。”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是的，方野梅的相貌并不出众，而他是公认的英俊的男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怎么会想那方面呢？不过是跳个舞。在男孩堆里，有一种态度流传很广，“你的女朋友越漂亮说明你越有才能。”就像是挑选演员，要对得起观众。可是温美琳并不漂亮啊，人们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张达像是把刘碧圆遗忘了，直到第二支曲子开始时。 “我们去跳个舞吧。” “我不会跳。”刘碧圆显得有点扭捏。 “没关系，很多人都不会跳，我教你。” 不知为什么，是因为胆小，还是本来就没兴趣和没那天赋，刘碧圆总是跟不上节拍，她紧张极了，巴不得马上就结束舞曲。张达有点失望，他耐着性子鼓励她，除了鼓励的话语，他们几乎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方野梅走出舞池，心飘飘的，她愉快地哼起了歌，寒冷的冬天，她却觉得浑身发热。她的好朋友方小原告诉她说，和她跳舞的男孩已经有女朋友了。“如果我爱他/我就把他抢过来”方野梅心里涌出这么一句，但她没有说出来。她轻快地放出了第二支舞曲。 等她回过身时，心头涌起了一丝不快：他挽着刘碧圆向舞池走去。一双双羡慕、嫉妒的眼投向他们。“这是什么？是嫉妒？不，女性的狭隘的醋缸子是多么可笑。让他们畅快地跳吧。”她走了出去。 还是继续策划一下俱乐部吧。 野梅没有想到，奶奶会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往这边望着。 “舞会好玩吗？”奶奶轻轻地问。 “啊，可热闹了，大家都玩得很开心。”野梅笑着回答，“奶奶，你也进来看看吧？” “哦，不，我就不看了……”奶奶像个害羞的孩子，连连摆手。 说来好笑，野梅办舞会的事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奶奶却支持她。 一直用特殊的方式默默地陪伴着野梅看书的奶奶，不晓得孙女的脑袋瓜里何以会有这些奇特的想法。 “舞会？真的很有意思吗？哈，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现在不折腾还什么时候折腾呢？” 望着奶奶的背影，野梅忍俊不禁地笑出声：看来奶奶也很时髦呢！ 舞会的成功举办更增加了野梅的信心，对，一定得弄个俱乐部出来。 舞会结果，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野梅没能从他们脸上看出异常，更想不到他们都在背后议论了些什么。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之后，她会莫名地想起张达。 爱情来的时候无声无息，你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却已经作梦都是他了。就好比看到一塘水，不知底下是什么，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跳下去了。 有了舞会，村庄热闹起来，人们有了更多话题。 村庄是热闹的，野梅的内心也是热闹的。 不过，爱情并没有影响野梅的兴趣。 她依然那么活跃，那么好动，那么想把村庄搞出点热闹的气氛来。 可是，当她在家人面前提出要办俱乐部时，方爸说她疯了，方妈说她吃饱了撑的。 “办那个能挣钱吗？办那个能给你饭吃吗？唉，不如多种点地。”方妈说。 “俱乐部？”奶奶却睁大眼，好奇地望着野梅，这是奶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没见过的事情，奶奶就盲目的支持野梅，她想，只要是野梅喜欢的事情，肯定是好事情。就像当初自己喜欢读书，而家里反对一样，家里人反对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儿子和儿媳妇越反对，奶奶就越是支持。 “奶奶，等俱乐部成立了，你也申请加入。”野梅笑着说。 “我……行吗？”奶奶也笑。 “当然行，你的剪纸工艺那么好，你的百事吉在村里数一数二，到时候我们请你当师傅，教教年轻人剪纸。” “真的？”奶奶笑起来，这不正是自己曾经的梦想吗？ 第九章 非议颇多 方野梅的俱乐部办出来了，她把自己平常帮人打小工所得的工钱全都拿出来，被母亲臭骂了一顿。入她的俱乐部需要申请书，这算是严肃性吧。其实这很有必要，没有纪律的话，俱乐部就会成为无聊的发泄场所，最后弄不好就一无所成。她打算组织一些很有意义的活动，比如登山，比如野炊，比如植树……她相信集体的力量绝对比一个人强大，大家一起就能想出更多更有趣的活动。 俱乐部能有些什么好处呢？最大的财富当然就是精神财富了，坐下来想一想，说一说故事，交流一下思想，看看书，唱唱歌，然后你就发现其乐无穷。这比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打发无聊的时间强吧？如果你白天遇到了什么问题，一个人解决不了，就拿出来让大家讨论，如果你遇到了什么趣事或有了什么笑话，就讲出来让大家分享一下。在不知不觉中你发现你的口才好多了，你的人际关系也改善了许多，更让你惊讶的是，你居然学到了很多东西。 但是，想象是美好的，而实际却总是遇到困难，总有一些人不那么配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总认为没那个必要。刚开始，俱乐部确实给大家带来了许多乐趣，也有许多人在俱乐部里成了好朋友，还有几对成了情侣。嘹亮的歌声经常从俱乐部里传出来，善于装饰房间的人把俱乐部装扮得五彩缤纷，人们在那里听录音机、看电视，从录音机和电视里了解到许多外面世界发生的事，那时候手机在农村还不是很普及，还没有进入普通百姓家。每个人都想方设法去收集书本，然而书本还是少得可怜。 后来，有几种原因促使俱乐部办不下去了，资金不足，几个比较积极的青年成家了，有个很主要的原因是，张达进城发展去了，这给方野梅是个很大的打击，也使她有了出去闯一闯的念头，因此根本无心再管理俱乐部。后来俱乐部就转给村委了，成了村委开会的地方。 方小原糊里糊涂的，不知怎么回事，就被人告诫了又告诫，和方海艳一样，总有人莫名其妙地劝告她们少与方野梅来往。 然而，到了方野梅面前，她那开朗的微笑，和她真诚的表情又使她们觉得她没有错。方小原收拾着桌椅，支吾着：“野梅……她们说你办俱乐部的目的是为了张达，她们还说你太放肆，你真的爱张达？”她很困难地说出“爱”这个词，好像是犯了什么戒，显得极其不自然。 “爱也没错，当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用‘爱’这个词，不过，如果是，我会勇敢地去面对，去追求。”方野梅说。 “啊……”她的这种想法确实使方小原和方海艳愣住了。 很久很久，方海艳也羞涩地说：“我……我也喜欢一个男孩。” “真的？我们的海艳妹妹有……”方小原起哄着。 “真讨厌，我不理你了。” 在方野梅眼里，她们像小孩，她笑着，看着她们斗，但是，谣言还是有点讨厌，就像蚊子，咬来还是有点难受。特别是他们的眼光，就像你正在找工作，不停地奔波，回来的时候，没有人安慰你，却因为你没找到工作而觉得你真的不优秀，而用一种挑剔的眼光瞧你。“找到工作了吗？”虽然这问候有点像关心，但看到他的眼光却绝不是这样。谣言多少影响着方野梅的情绪。但是只要出去活动，她便又毫无杂念地快乐地投入其中…… 温度在零下十几摄氏度的时候，离村子很近的一个水塘便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人站在上面根本不用怕会陷进去。但是这样的一个好地方，在往年却从来没有被利用过，小孩子们上去溜冰也是背着父母亲，要不就像当初方野梅一样回去的时候被父母骂个底朝天。今年这是第一次有组织地进行溜冰活动。当然，家长们还是照样反对。 场面很热闹，男孩子们很活跃，而女孩子却几乎没人出动，尽管方野梅非常积极，但大家一到现场又忘了刚刚下的决心，谁也不敢踏出一步。所以场上的方野梅看起来有点势单力薄，但是，男孩子的高涨的情绪马上就感染了她。方野梅轻快地滑着，凭她的聪明才智，她很快便找到了感觉，而且超过了许许多多男孩，最后，就剩下张达一个人滑在她前面，她一使劲，猛地向前冲去，大概是用力过大，“啪”地一声，方野梅撞到了张达，张达摔倒了，一只手撞在冰上，划破了一个口子，“啊！”方野梅惊呆了，一个趔趄，也摔倒了。 如果男孩会宽容女孩子超过他们就好了，男孩子不服输这一点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可是，他们对超过他们的女孩好像无法容忍，因此就对她特别地不友好。从这次起，他们就有点和方野梅作对，当然，也许方野梅应该学得斯文一点。他们看到张达和方野梅摔倒了，于是，就停下来，有点负气似的散了。 张达脑子嗡嗡作响，迷糊中好像看见了她，听到了她的声音：“摔疼了吗？”“啊……没……”他惊叫起来，一挺身坐了起来，醒了，却觉得心里暖哄哄的，说不清的舒服，一股激流流遍全身——长这么大了，第一次被女孩攻击。不过女孩子这样子，确实有点让人感觉不太习惯，而且，普遍的人都认为他们不是很“般配”。虽然方野梅的五官很端正，穿着打扮也很清爽，但是，一般人却不能直接领略她身上那一份灵气，他们只能作出很公认的看法，那就是，从身高，从脸蛋来评价他们是否合适。张达属于那种不是很有主见的人，他比较在乎周围人的言论。 张达看看周围，咦，怎么人都散了呢？ 他有些尴尬，虽然他们什么也没做，但这事儿要是传到碧圆父母那里，传到自己父母那里……哦，那真要命，他们一定又要苦口婆心地训一顿了。 因此，他爬起来之后，只冲野梅笑笑就匆匆地走了。 第十章 水越深越可爱，但也越容易淹死人 有一段时间，方野梅对俱乐部不是很感兴趣，因此，那段时间她很少去俱乐部，这样，很多时候俱乐部里就只有男孩。 男孩总喜欢用各种美的形容词来评论女孩，“温柔”“漂亮”“苗条”“可爱”……他们把所认识的女孩列在名单上，然后进行抽签。有的会因此兴奋的不知所措，摇着手中的名字大声炫耀，有的会因此而显得失望，继而大家都把目光转向张达，他们都心甘情愿地把她同张达连在一起——碧圆看上去婷婷玉立的。也常做手脚把她的名字单传到他手中，在俱乐部成立之前，他们就公认碧圆是张达的女朋友。现在，他们发现方野梅这个“辣”女孩简直有点霸道，提到她，他们就神色怪异，有人眯起眼，有人翘起唇，有人做鬼脸，他们觉得她像“王熙凤”，有人暗里叫她“母夜叉”，些许人会对张达狡黠地笑，“碧圆怎么样了？”“被王熙凤吓坏了吧。” 有一种迷信流传很广：大家公认的东西才是好东西，时间一长，你也就分辨不清好和坏，这也就是我们封建迷信能长期存在的原因。 昨天，他听到了各种各样有关她的传言与谣言。说她不注意形象，下贱，妇女们用恶毒的话去侮辱她…… 张达匆匆离开的时候，心里却懊恼着，他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好像对野梅还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么匆匆地离开让他有些愧疚，可是，他不这么做，那些谣言会更加疯狂。 他回到家里，果然就莫名地被父母训了一顿。 渐渐地他就消除了为野梅荡起的情愫。 “碧圆，是的，她有好的家庭，有好的容貌……”他坐起来，开始给碧圆写信，可是他又觉得没什么可写，说实话，若是给方野梅，他会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无病呻吟。 他丢下笔，懊恼起来，这就好比大家都说苹果好吃，而他偏偏喜欢吃榴莲，所以，大家就笑话他，所以他就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吃榴莲；也好比大家都用右手吃饭，而他用左手，于是，大家笑话他那样是不对的，是不合群的，所以，为了迎合大家，他不得不改用右手…… 野梅没有觉察到大家的异常，几个女生还站在边上，她还以为是男生们觉得女生都不入场滑没趣所以散开去呢。 野梅天生有一种想要改变周围环境的冲动，哪怕这个环境小到只是一个村庄，只是几个院子……只是努力过之后，她发现很费力，有些徒劳感。 还是看书吧，看书也乐趣无穷。 女孩们还是觉得野梅有些儿可笑。 “她那么喜欢看书，有什么用啊？是为了向我们炫耀吧？” “对啊，天天到晚都捧着一本书，真想不明白看那么多书有什么意义。” 奶奶却乐此不疲地支持她多看书。 “管他们怎么想，你看你的……” 奶奶曾经给她讲过一件趣事。 小时候，奶奶到溪里捉螃蟹，如果只有一只，她就得把桶盖好，如果有很多，那她就不必盖盖子。因为，螃蟹多了，你不让我出去，我不让你出去，它们相互牵扯着，反倒逃不出来了。 奶奶没有多少文化，自己悟出来的道理却一大堆。 是啊，管他们怎么想呢，爱怎么嚼就怎么嚼吧，野梅就是喜欢看书嘛！ 张达却正好与野梅相反，他的情感和思想总是被环境左右。 明知道跟碧圆没什么共同语言，他还是决定去约碧圆。 那天正好是农历十六，他们来到山坡上，周围的空气清新极了，月亮朗朗地照着，还有山泉水的叮咚声。张达拎了一大袋苹果。 “这些苹果很甜，是不是？” “嗯！”她点头，脸红红的。 （如果方野梅一定会说：“不，冷死了！你怎么想出这么俗的馊主意？”然后恶作剧地把狠咬一口，或者会变着别的花招。） “今晚的月亮很圆。”张达几乎是没话找话。 “嗯！”她依然点头。 “你怎么除了‘嗯’就不会说别的呢？”这句话憋在张达心里没敢说出来。 （如果是方野梅，他们可以一起唱歌抑或说故事，背诗。） 她那么激动，可他却是感觉淡淡的。 “你很潇洒。”她终于壮大胆说了句非常流行的话。 “你真漂亮。”他也不知怎地那么俗气。 “现在很冷，我们还是回去吧，你会冻坏的。”他找出了一句可以表示关怀她的句子。 “嗯！”她点头。 ——“难道你不会抱紧头颅吗？这种场合还会觉得冷，奇怪！我才不要你关心呢！偏不回家！”方野梅会反抗。 他们走着，保持一段距离。他就像走进一座堂皇的建筑，却发现里面是空的，没有他所期望的东西，手伸进口袋，情书已在不知不觉中撕碎了。 月亮滚圆，清清地朗朗地普照大地，很是柔和，他满脑子响着她爽朗的笑声：“哈哈……你就像《红与黑》里的于连，虚伪有野心……”“她能窥视我的内心世界……”他又惊又喜，既心悸又有种觅着知音的喜悦。 什么般配不般配，一边去吧，我要的是心灵上的伴侣。 张达失望地站起来：“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碧圆不知道张达在想什么，也没有留意到他有什么不悦，她只是温顺地跟在他后面。 她没有见过世面，单纯的就像一杯白开水。 她没有自己的主见，没有自己的思想。 她的生活圈子小，最擅长的就是下厨和针线活。 她温顺，顺得没有了自我，哪怕你动手打她，她也只会抱着头躲避…… 可是，这样的温顺总让张达提不起聊天的兴致，跟她在一起似乎缺少了点什么。 回到家，张达就迫不及待地取出那封信，那封他读过几十遍的信，没称呼没署名。“水越深越可爱，你喜欢碧绿的深水吗？你愿意去冒险吗？啊！我像一个望月的小孩，深深地被水中的月亮迷住了……”野梅！这个鬼精灵，竟然写出这样有寓意的情书！ “水越深越可爱，但水越深也越容易淹死人……”张达也想起一句让她生气的话。当他抛开了各种各样的条件想起方野梅的时候，他觉得无比激动，他的男子汉的讥讽被一股清泉冲得无影无踪。 他决定冒一次险，他还年轻，他不想一直喝白开水。 就这样，一股无形的力量牵着张达向野梅奔去。 第十一章 世俗的眼光如冰般寒冷 接下来的六个月，他们开始密切地交往，当然，出于他的原因，他们的来往几乎都是秘密的。我无法描写那种感觉，暂且借用前人的诗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来搪塞词穷的窘境。 他们偶尔在一起，就会感到无比的激动与快活。有一次，她谈谈就哭了，他大胆地为她拭眼泪，她就破涕而笑：“刘 少 奇死得好惨！”有时她也会突然大笑：“如果我是疯子，你怎么办？”他就做出掐她的动作：“你胡扯！”“我也想方设法使自己变成疯子！” 农历七月七，天气晴朗，蔚蓝的天空在朵朵白云的点缀下显得格外明丽。按照民俗，这天要“炒蟑螂”——搬出本年所积的土产，玉米、果片、大豆、瓜子……来炒，是谓消除蟑螂。年轻人也就趁此聚在一起喝几盅酒，说说笑笑。 方野梅从姑妈家带来一大袋“黑米花”（很是稀有的食品。）她为张达另装了一袋，说实话，要上他家还真点心悸。 “喂，朋友们，我们静一下吧！”有个青年确实叫的有些累了，又不愿离开热闹。大家也觉得倦了，于是，安静了下来。 张达走出院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张胖子！”没进门，就看到了喜爱的人，别提有多高兴了，随即她看到了他脸色不对…… “啊……胖子？”瘦猴子方健程也跑出院子，小孩样地在张达耳边低语：“她叫你胖子，多亲热。”里面的青年都跑出来起哄着。开始，方野梅尴尬地对猴子笑笑，然后她举起手中的食品袋：“给你们的！猜，什么？”“果片！”“黑豆！”“玉米！”“年糕！”……大伙儿又活跃起来。 张达没想到她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尴尬，然而，他还是怕同伴们会取笑他。 方野梅在大伙儿暄闹中悄悄地离开，想起他的脸色，眼里噙着委屈的泪水。他曾对她说过一个笑话：“小时候，阿姨送我一个书包，我非常喜爱——它和别的同学的不一样。他们的都是黄黄的兵包，于是，我高高兴兴地背上它上学，还拿出来炫耀。可是，他们嘲笑我，说这是女儿家用的书包。晚上我把它扔了，以后一直不用书包……” “你们男孩真坏，女孩又不是可怕的动物，如果我，男孩用的我也敢用，不伤天害理，自己喜欢就是嘛！” ——生活中会有些人吃了没事干，“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可叹的是，很多时候，他们的言谈，他们的作为会成为某些人前进的绊脚石。 七夕节后的一天傍晚，方野梅和几个女孩一起到村边的桥上，她们互相讨论着今年的果子是不是比往前多了，她们也偶尔提起一些新鲜事。邻居家的小孩远远就甜甜地叫： “姐姐，张达哥哥叫你7点到‘兰弯路’去。” “是吗？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呢？”方野梅问。 小孩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个问题，他慌慌张张地把一封信递给方野梅，就跑了。 方野梅接过信，把它放在口袋里。 “谁写来的？”一个女孩子，口 唇涂的红红的，但怎么也打扮不漂亮的女孩，伸手抢过信，厚颜无耻地撕开来。 方野梅定定地看着她： “这是违法的。” “像你这样无聊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愿也是最后一次，请你以后别来打扰我了！啊……！谁写的？” 方水花幸灾乐祸地叫起来。 “这是一封很有内涵的信。”方野梅咬着牙克制着情绪，苦笑着说，“不过，方水花，你也是一个非常有修养有内涵的人！” 方野梅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方水花还给她信的时候，她接也没接，方小原接过来，却被她扯过来，撕碎，扔到小溪里去了。 野梅这次是真生气了，她没想到张达会写这样的信！ 虽然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想找张达当面问清楚，但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 恰巧张达又有事进城了，她不得不把这事儿当真。 她想了很多。 也许他是为了让自己讨厌他故意这么写的吧？ 也许他是想分手又怕自己忘不了他才这么气自己的吧？ …… 当然，她也会怪怨他太不近人情。 其实，这是张达在闲着无耻时学写剧本，有一天想出来的一个句子，顺便写在草稿上的，不知怎么会落到方水花她们手里，于是，她与张林筹划着捉弄方野梅。他们觉得这样子很快活。 误会很久才消除，还是邻居家的小孩说出了真相。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会忽略可疑点，会被情感占据内心，失去理智分析的能力。 他们的交往在秘密中进行，野梅没跟人提起过，但大家似乎心知肚明，村子那么小嘛，没有不透风的墙嘛。更何况村里有那么多爱嚼舌头的。奶奶更是明察秋毫，野梅怄张达的气，奶奶这个旁观者可清着呢。 “你跟张达闹翻了？” “啊……是的……”野梅有些犹豫，但还是非常坦诚地告诉了奶奶。 “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写那样的信。” “也许是有人恶作剧呢？你去问一下那个送信的男孩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吗？” 唉呀，胡乱生气干吗呢？真是糊涂！奶奶一语点破迷糊的野梅。 “是……是……方水花让我把信给你的……”邻居男孩吓坏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好了，谢谢你告诉我真相。”野梅当然不能去责怪尚不懂事的男孩。 是的，村里的女性们心里是喜欢野梅开办的俱乐部的，但有一部分又莫名地会产生一些妒忌。对，是妒忌，妒忌也是一种感情嘛。 野梅所做的事是她们想做又不敢去做的。 她们只有用破坏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证明这么做实在没必要，从而也就为自己的懦弱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误会消除之后，野梅反倒为自己的小心眼懊恼了一阵子，感觉自己太不信任张达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恶作剧起了调味剂的作用，野梅更信任张达了，他们之间的共同语言也更多了。 “你居然会写剧本？” 虽然聊剧本显得有些遥远，但他们却乐此不疲，兴致勃勃。 当然他们都对方水花的行为一笑了之。 第十二章 进城去 “方野梅，又赶做出四、五套了？多厉害。” 方海艳妈妈满脸笑，一个劲地夸奖方野梅。傍晚却在她家猪圈外听到她教训方海艳： “别跟方野梅小妖一起混，你听不到那些闲言吗？我早就看出来了，她是个不正经无教养的女孩……” “妈……” 方野梅压制着怒火跑回家，正碰着方小原。 “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我……” “来！” 方小原把方野梅拉回家，摊在她桌上的是一大叠书，高中课本，也有几本是名著。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些东西，看到就头疼，但你喜欢，我舅舅家还有很多……” “知我者，莫若小原也！”刚才方海艳妈妈带给方野梅的不愉快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要有报酬的！” “好！你想要什么！” “就当一回我的听众。”小原接着认真地说，“陪我呆会儿吧。” “我总觉得我们这样子活着很没劲，总像缺少了点什么，我喜欢的东西总是得不到。” “你是说一个男孩。” “不仅仅如此，方野梅，说实话，你很厉害，如果我是你，早不知消沉到哪里了，那么多谣言。”小原那一副哭丧的样子把方野梅逗乐了。 “这就是你一直不敢说出自己喜欢的人的原因？” “是的。我宁可这样，也不要平白无故地让人取笑。” “但是，一代又一代的人就必需这么下去？” “反正我是不敢的。” 她们正谈着，楼下四、五副喇叭般大嗓门传来。 别以为农村民风淳朴，他们由于农闲时无所事事便到处挖人隐私，用以增加生活的乐趣，他们不会觉得那是不尊重人。他们会无缘无故地毫无选择嘲笑新人新事。他们也从不考虑是不是真实，反正，他们只图在谈论别人时来个痛快。 而男女之间那点事，虽然大家喜欢用道德去捆绑，却又总对这事儿充满好奇。大凡有个人出格一点，那便会成为他们的谈资。 “方野梅真是骚透了，你看她，就不像个女孩……” “有人说她见到男孩看了她一眼，就说是爱她呢？还不知羞耻地搭讪。” “据说张达待她挺好的哪！” “也不照照镜子，量量身。” “她呀，就怕没人要似的。” “真没见过这么贱的女孩。” “喂，我家儿子说她写信给张达呢！这么近写什么信呢？就稀罕她有几个文化！” “哈哈哈……” “就是呗，就爱卖弄。” “白白她妈妈花了那么多钱给她读书。” “就是！办什么俱乐部呢？” “呃，那俱乐部不过是一群男男女女厮混在一起罢了。唉，把咱村小伙子们、姑娘们都带坏了。” “还扭着屁股跳舞……” “男男女女搂搂抱抱，也不知难为情。” 方野梅紧紧地咬住嘴唇，手轻轻地颤抖起来，她用心抑制感情，试图使自己冷静下来。小原愣愣地、尴尬地站着，用手去拉方野梅，害怕会发生什么。 方野梅笑了笑： “没关系的，我走了，送一下我，好吗？” “你们的声音好大啊！三千里外也听得到！” 方野梅看了看在场的妇女——小原妈也在内，微笑着大大方方地走了。 回到家，她蒙着脸痛快地哭了，然后站起来，照着镜子，仿佛里面真的是一个“魔鬼”，她睁大眼，吹毛求疵地审视着镜里的女孩。“还是到极乐世界去吧！”“不，不能去！”要知道方野梅的身材和容貌其实正是现在大城市比较欣赏的一类：不那么白皙却健康有生气，不那么高大个，却动作敏捷。可农村人不这么看啊。 她给自己编了许多故事安慰自己：从前有一座山，山里存放着一颗玉帝赐予人类的宝石，可为了不让她受到磨损，不得不用一层泥包裹着。好几个寻宝人过去了，过往人更是多不可数，他们谁也没发现她。直到有一天，一个矿工找着了它，去了它的外层，它就闪闪发光了…… “我要送给自己一朵鲜花，我要做自己的矿工，我要寻找自己身上的闪光点。” 从这时候起，方野梅有了这样的念头，爬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到外面的世界去！这样，她无心再管俱乐部的事了。有了这样的念头，她也更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 野梅喜欢跟女生们交往，虽然总会遇到像方水花这样的女性，但她选择理解。 至少她们没有攻击人，至少她们的做法从某些方面来看也是在考验感情…… 她们的圈子那么小，她们被传统的道德束缚着，她们那么保守……那不怪她们…… 但是，来自长辈的看法还是左右了他们的感情。 “方野梅这女孩不正经，少惹些好。” “我们家的媳妇可要贤慧的。” “看人家碧圆多好，斯文、贤慧，规规矩矩的。昨天还送了盒《西洋参》给你爸呢。方野梅做得到吗？” 张达莫名其妙地总要听父母这些拐弯抹角的教训话。 是的，碧圆是个漂亮女孩，父亲是乡干部，她穿的秀秀气气的。 不久……2002年的春节过后，学生们陆陆续续上学之后，张达有了份意想不到的好工作：到某机关单位去编写文案。 “孩子，这可是份好工作，得去呀！”父母还有刘康毅伯伯（碧圆爸）都望着他。 “人家刘伯可是花了些精力给找的这工作。” “主要是离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在家里种田多没出息。” “如今外面的生活变得快，凭你的才能一定能干出大事业。”不愧是乡干部。 张达有了这份工作之后，突然不敢去找野梅了。 接受这份工作意味着他跟碧圆的关系确定下来了，再去找野梅，那就不管是从情理上还是感情上都绝不容许了，除非他拒绝这份工作。 可是，这么好的工作他能拒绝吗？这么诱人的一份工作他何曾想过？……若不是以碧圆男友的身份，哪落得到他头上？ 所以，接受这份工作之后，他不敢也不能再对野梅有一点点想法了。 这事儿来得突然，却也是必然。 野梅知道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儿怨恨和难过。 站在张达的立场，她也觉得这是绝佳的机会，不容错过。 她可不想看到一个因此而闷闷不乐的张达。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画面时常在她浮现，对，进城去，趁着年轻，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去闯一闯！ 第十三章 新的开始 经过半年的接触，大家对方野梅越来越有好感，和她在一起大家觉得快乐，而且经常有事没事地也爱找她聊聊天。你明白吗？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电影，第一个镜头，人们都注意外貌，但是随着剧情的深入，人们对漂漂亮亮却无法入戏的女孩终于失去耐心，而那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因为其不凡的表演，投入而激情满怀的表演使人开始喜欢她，盼她。 可是，野梅已经不在乎人们的看法了，出去闯一闯的声音一直在耳畔响起，对，她一定要扩大生活圈子！ 分手不是慢慢来的，有时候，分手就是一刹那间的决定。 他们甚至都没有决定，不着一声便彼此明了。 张大妈整理着行李：“孩子呀！他方伯的心意可别辜负了啊！” 张达点头，内心却思潮翻滚：必须选择这条路吗？可不可以拒绝刘伯的好意？可不可心违背父母的意愿？答案似乎是否定的，是的，打工何时是个头，还有什么工作比这份强？ 张达辗转反侧，明天，他要进城了，为了前途，不能同方野梅发展下去了。张达他们一家其实原不是在西子湖村的，是他们所在的村庄塌方，一年前才迁移过来的，在方野梅他们村，几乎全村同姓，像张达他们一家外姓的也就四五户人家。 张达刚刚搬到西子湖村的时候，父母就跟碧圆父母交往起来。 他们看着碧圆和他就笑，他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他和碧圆是一对儿，极般配的一对儿。 因此，他们互相示好，不论谁家有点儿什么好吃的都会相互赠送一番。 刘姓在西子湖村也是极少数，碧圆的爷爷是上门女婿，碧圆的父亲兄弟俩也就不同姓，一个跟妈姓，一个跟爸姓。也就是碧圆的父亲是跟爸姓的，所以，他姓刘。 不得不说，刘伯对张达是真的好。 至于他跟野梅的风言风语，他们也并不那么在意，在他们眼里，张达还年轻，年轻人犯点儿错是可以原谅的。况且，在长辈的思想里，男孩有些出格也是可以原谅的。最主要的是，他们确信张达最终会喜欢碧圆，因为碧圆多乖巧多漂亮！ 他们的思想里，男孩皮点儿是正常的，那么，男青年花点儿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要最终结果张达是跟碧圆在一起，那么一切都还是好的。 当然，方野梅在他们眼里可就不那么好了。 不过，年轻人嘛，也一样是可以原谅的。 张达接受这份工作的时候，他们还在心里同情了一把野梅呢。 张达把一整箱的书收拾起来放在隔楼上，他有意想要送给野梅的，却是迈不开脚。他也想过让父母帮忙交给野梅的，可又怕因此伤害得很重，况且，父母也未必会帮他。 一边是有了好工作的喜悦，一边却是莫名地失落。 可以说，张达几乎是一夜没睡，怎么睡得着呢？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就起来了。 启程的时候，一起玩耍的伙伴们都来送行，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父母也故作叹息地炫耀着，人群里没有方野梅的影子。 张达离开的那天，方野梅没有来送行，是的，她在作另外的打算：进城。 去哪里呢？方野梅其实没有外出过，除了上中学的小县城。她所了解的外面的世界全是书本上来的，“书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方妈妈站在床沿边注视着方野梅，她想劝她的女儿别瞎折腾了，留在乡村再呆几年嫁人得了。可方妈妈劝不住方野梅，只能看着她把衣服一件一件往行李袋里塞。方妈妈其实都是为方野梅好，怕她如此锋芒毕露会招惹是非，怕她因此吃亏。 “那么，你进城后要学会约束自己……人心隔肚皮，‘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把你的锋芒收敛点儿。”方妈妈说话还是有些水平的，有条有理。 “弹打出头鸟，别么事都抢着出风头……” 方妈妈唠唠叨叨起来，她实在不放心这个野得像男孩儿的女儿，她进城会惹出些什么事来呢？她这性格要是个男孩儿倒也不错，指不定能干出点名堂，可她毕竟是女孩…… “知道了，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儿的，过年回来保准胖一大圈！” 方爸爸在外间吸烟，他一直沉默着，这些日子，这丫不是过得很稳当的吗？还学会了做衣服，有点手艺在农村也好混日子的，还进城去瞎折腾干吗？他的爱比方妈妈藏得深，他跟方妈妈商量过，别给这丫路费，看她还怎么进城。 可方妈妈心真是太软了，她真狠不下心，关键是她了解自己女儿，决定了的事，哪怕借钱也要去做。所以，她违约了，她偷偷把钱包塞到方野梅手里：“唉，倔女孩……外面的世界多险恶，你不知道吗？拿你没辙，这点钱你拿着，富路穷家，记着，安定下来后省着点花，路上就别苦着自己。” 方野梅却推开了妈妈的钱包：“我自己有点零钱，够路费就行了，到了外面如果混不下去那也太没面子了。” “你的钱哪来的？” “我帮人做衣服啊。” “你不是还是学徒吗？”妈妈有些吃惊。 “我出师了呀。” “可你才学多久……” “你女儿接受能力强啊，妈，这下你放心了吧，我到外面肯定饿不着。” “不管怎么说，这钱你还是带着吧，不然你妈今晚得失眠……” “好吧，那就等我赚了钱双倍来孝顺老妈。”方野梅冲方妈做了个鬼脸继续收拾她的行李。 方野梅的行李其实不多，可是，要离开故乡了，总想多带点，哪怕是一抔土，似乎带上点这些有乡土气息的东西心里才踏实。 方妈又从抽屉里找了几包菜籽塞给方野梅：“如果没钱买菜，随便什么地方洒点过去就有得吃了。” 方野梅突然想起不知哪本书上写的，说中国人生存能力强，到哪都能见缝插针，因此她扑哧一声笑起来。为了给方妈一个心理安慰，她接过菜籽，把它放到行李包最里层。 第十四章 伤别离 方妈舒心地笑了，仿佛有了这菜籽，方野梅就不会挨饿似的。 “怎么？还是决定去？”方爸爸这时也进得里屋来，他还以为方妈把野梅说服了呢。 “爸爸大人，你放心好了，‘人移活，树挪死’，年轻人不到外面去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方野梅调皮地冲方爸敬了个礼，“等老了我再安安分分坐下来，那样就有玩艺儿可回忆了。” “那么，方妈，盘缠还是给她吧。”方爸显然也妥协了。 “哈哈，爸爸，妈早背叛你了。” 于是，在这分别情绪浓郁的夜晚，一家人都大笑起来。 可是，这一晚，全家人都睡不着，方野梅睡不着，既兴奋又有些忐忑不安。 方妈和方爸全是担忧，方妈时不时想要起床再吩咐方野梅几句。 方野梅的弟弟在小县城里上高中，虽然他成绩比方野梅差点，不过相比之下还算可以。这个弟弟还是蛮讲义气的，曾跟方野梅说，你都辍学了，为显公平，我也得辍学。硬是被方野梅劝回学校：不行！虽然，我也渴望上学，但此一时彼一时，三个人供你一个读书难道还供不起？也是，弟弟运气就比方野梅好，等他上高中时，家里经济就比之前宽松多了。母亲的病也不知是比较注意饮食，还是因为那些草药有效果，居然得到了控制。再说两个人供两个人总比三个人供一个人困难。 方野梅口袋里其实只有八百块钱，自己积攒三百，爸妈给五百。 方妈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八百块钱在农村还能有些用处，农村十块钱也能花好长时间，一到大城市，八百块钱能顶啥用？ 方野梅是相信自己的适应能力的，别人都能在大城市扎根，她一个正常且自诩智商高的女孩就不能？大城市消费高，但这也意味着机会多，既然喝水都要钱，那也就是卖水也能挣钱。方妈想得比较消极，而她总是逆向思考，比较乐观。 方野梅躺在床上，忍不住还是会想起张达：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在上班了呢？她知道张达是今早离开西子湖村的，听说张达爸爸在没搬迁过来时是他们村的村长，张达是村长大人的独生子，当然视他如掌上明珠，有个铁饭碗谁个不珍惜呢？ “我们是走不到一起了……”方野梅这样想着，有些惆怅，但并没有像一般人那么悲痛欲绝。 奶奶听说野梅要进城打工，却丝毫没有焦虑，在她眼里，她的孙女是个能干的女孩。奶奶鼓励野梅进城务工，尽管她自己从来没进过城，她对孙女的能力深信不疑。 如果可以选择，又是生活在孙女这个时代，她也会作这样的选择。 奶奶再次把手镯塞到野梅手里。 “孩子，奶奶不能给你什么，奶奶只有这个手镯……” 野梅再次推了回去。 “奶奶，财不可外露，到大城市带着手镯反而不安全……” 奶奶无奈，有些遗憾地收起手镯，目光炯炯地望着野梅：“娃儿，虽然奶奶相信你的能力，但是如果真的混不下去就回来，老家怎么说总不会饿着你。” 自从野梅开办俱乐部之后，奶奶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者可以说是开辟了她的新天地。对，她成了村里的小名人，人人都夸她的纸工手艺好，在俱乐部里，她还成了师傅。 因此，奶奶对野梅是越发的信任和疼爱了。 她总觉得野梅的身上有自己少女时代的影子，倔强，又不甘于现状，有闯劲，想要挣脱束缚。 可她自己没能挣脱束缚，父母没让她上学，还包办了她的婚姻……她缺少外力支援啊。 刚刚嫁人的时候，她可懊恼了，她不喜欢做饭，不喜欢整天儿打扫，不喜欢逢年过节招待诺多的亲戚……可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她不做这些就会被周围人的指责和笑话，更会被婆婆痛骂…… 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剪纸，很多时候，她就跟村里的女性们交换活儿，她帮她们剪纸，她们帮她拾菜做饭。 可那时候大家并没有怎么重视剪纸，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迎神节和过年祭祀时有东西上贡。只不过，有了交换之后，庭院干净了，家务也不受影响，家里人也便不好说她什么，算是偷得半分闲吧。不然，不会做家务可真会被笑话和责骂。 奶奶跟野梅的母亲倒是没吵过架，野梅母亲没有叛逆，是传统的家庭主妇，把家里收拾的干净整洁。奶奶知道自己的性情，早早就分开单过，免得拖累儿子媳妇。奶奶又不多言，更不管儿子和媳妇的闲事，也不依赖他们，所以，她们根本吵来起来。 孩子，飞吧，飞吧，现在不飞何时飞？ 奶奶倒有几分庆幸，庆幸孙女没有早早跟张达结婚。 奶奶有时候也会为自己这样老了还如此叛逆感觉到荒唐，但她确实是希望孙女活得不一样一点，至少别再步上一辈女性们的后尘。 行程还没开始，祖孙俩就开始憧憬着未来。 失恋，那算得了什么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新的世界、新的挑战、新的希望在等待着野梅，她没有让自己用来伤心的闲暇。 方野梅的高中同学陈晶玲前不久刚刚跟她通过电话，西子湖村那时候只有一两台固定电话，一台是村书记家的，一台是村里小店老板娘家的。陈晶玲有传呼机，方野梅呼一下她，她就回过电话来。陈晶玲刚刚大学毕业，准备到杭州去找工作，方野梅决定跟她结伴去杭州。当然，相对来说，她的盘缠是少了点，但她已经作好了打算，不论做什么，不挑剔工作，先找个落脚点再说。自己毕竟不能跟陈晶玲比，无法一开始就站在一个高起点上。 第二天，天蒙蒙亮，方野梅就起来了，她可没张达那么好的福气，有专车来接，西子湖村当时公路还没通，还要走到五公里外的凉亭去坐车。接张达的车在五公里外候着。方野梅却得等客车，而一天只有两趟客车路过，若是错过上午那辆得等三四个小时。所以，她得早点出发。 第十五章 上紧发条 虽已入春，山路上却还有结冰，踩在路边那些透明而细碎的冰花上，听着它们发出“吱吱”的清脆的响声，欣赏着树枝上结满洁白晶莹的“玉树琼枝”，也别有一番情趣。不过，方野梅现在没心情去体会这份情趣，其一，她得赶路，其二，路上太冷清了，没人一起分享也就没了兴致。 她曾经跟方小原和方海艳提过，一起进城打工，她们都没有那个勇气离开西子湖，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未知，她们实在不敢冒险。既然她们不去，她就没有必要告诉她们自己进城的消息了。免得分手的时候，又来个依依不舍。 方爸送方野梅去候车的，方爸一路上都在交代方野梅，混不下去就回来，咱家虽穷，一口饭总是有的。 “追求不到的东西别硬撑，不属于你的东西别去争。听到了没？”方爸苦口婆心地再次交代。 方野梅扑哧一声笑出来：“爸，你这话还像诗啊，很押韵。” 方爸也跟着笑起来：“你丫就没正经的。” 前些年方爸还很恼心方野梅的脾气，正如堂哥说的，女孩子太野了不好，因此他也希望野梅能像淑女一样斯斯文文的。不过，最近，他有了新的想法，自己的女儿似乎更有生气。 到了那个候车凉亭，就见有几个不同村的老乡等在那里了。 “今年天气有点冷啊。” “嗯，咱这车少了点。” 乡音一样，所以就自来熟了，东一句西一句地侃起来。 其中有两个老乡是进城看病的，老婆生病了，老公送她到城里看病。 “咱这里就是交通太不方便了，看个病都折腾人。” “是啊……现在尚年轻，还爬得动，将来老了……真不敢想象。” “对啊，现在孩子又少，担忧的事更多了。” 方野梅听着他们的谈话，回头看一眼方爸，没来由地心酸起来：什么时候方爸的头上有了白发了？ “爸，你先回家吧，我没事，车来了上车就是，妈在家等你呢。” “不在乎这点时间，都来了，看你上车再走心里踏实。” “是进城读书吗？” “哦，不是，是外出打工。” “看不出来啊，姑娘多大了？看起来才十六七。” “80后，虚岁二十一。”方野梅冲对方笑笑。 “你坐这里吧，我出去方便一下。”那男的让老婆坐在亭里的方凳上，转身冲方爸笑笑。 “附近有厕所？我也去方便一下。”方爸跟着男人走了出去。 其实附近没有厕所，不过有个茅棚，茅棚里有好心人放置的马桶。 回来的时候，方爸压低声音告诉方野梅，那女的得的是乳腺癌。不过家里人都瞒着她。 方野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妇女，年纪不大，跟方妈差不多，短发，五官端正，不用说，少女时候也是漂亮的。她不似一般妇女那么喜欢瞎扯，安静地坐着，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欠佳的缘故。这么看着，便暗自怜悯起来。 方野梅去掏她的行李包，从里面找出一包饼干。 “阿姨，给……”她看看周围几个人，就不一一客气了，只顾递给那妇女。 妇女推辞了一下，就接了过去，说了声“谢谢！”便又沉默起来。 大家都不问对方叫什么名字，都是匆匆过客，在这里邂逅便是有缘了，知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关系？ “你有俩娃吧？有俩娃放一个出去打工也好，我们家就一儿子……还老不懂事……愁啊。”男人又叹息了一声。 “慢慢会懂事的。”方爸安慰着，“外面也没个亲戚，一样不放心啊。” “那倒也是，都不容易，出门靠朋友吧，多交几个朋友。” 另外几个人不知在一边聊些什么，也不知他们是哪个村的。不时地有人问一句：“车怎么还不来？” 就在大家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客车来了，他们在凉亭将近等了一个半小时。 车上人很多，已经没有座位了。 因为妇女身体不好，男人把行李放到过道上让她坐。方野梅及其他几个老乡只能站着了。 方野梅上车的刹那是孤独的，怎么说，她是个有些幽默感的人，但幽默得有对象。一车的人，她都不认识，乡音是熟悉的，但人不熟悉。 方爸在公路上拼命挥手，直到看不到客车的影子。 那妇女没过多久就想呕吐，脸色铁青。 “谁能给让个座，这位阿姨身体不太好。”方野梅鼓起勇气对一车的人说。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一跳，原来自己不仅在村里胆大，出门来也还是大胆得很。 居然没有人站起来，这座位太不容易得到了。方野梅知道，听说有人为了一个客车座位，凌晨等候在车站，也有别处的人，他们则宁可再多走十里山路到隔壁村起点站去等车。 看那妇女是越来越难受，凉亭到县里要坐两个半小时客车，这可怎么受得了？方野梅急了，可她又没权力指着别人逼人让座，更不能告诉车上的人妇女得的是什么病。 “我这有十块钱，哪个愿意把座位卖给这位阿姨？”急中生智，方野梅掏出口袋里的钱问。要知道，当时车票只要四块半，十块钱相当于用两倍多的车票钱买座位了。 “阿姨，您坐这里吧。”终于有个年轻小姑娘站了起来。 “谢谢你！”那妇女连连对小姑娘道着谢，同时转身感谢地看了一眼方野梅。 “给……”方野梅把十元钱递给小姑娘。 “不……不用……”小姑娘脸窘得通红。 “我说话得算话。”方野梅笑起来。 “我不是卖给你座位，我是让座。”姑娘终于生气地嘟起了嘴。 “对不起，我误会了……”方野梅道着歉，然后很友好地跟姑娘攀谈起来，她选择了一些与让座无关的话题，尴尬的场面终于得到了缓解。 车上年轻的小伙子们起先把头埋得很低，有的闭着眼装睡。小姑娘把座位让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脸都变成了同一种颜色：红。尴尬过去之后，他们便抬起头注意方野梅。 第十六章 结伴而行 “你就是西子湖村的方野梅？”小姑娘惊讶地差点叫起来。 “你听过我的名字。” “听过，太有名了，不过，我很欣赏你的个性。” 于是，小姑娘也告诉方野梅她叫曾欣怡，苏子弯人，这趟进城是去进货的，他们家开小店，曾欣怡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他们家的货就都由她来进了，原因是，她是家里老大，下面就一个妹妹。 “真看不出来啊，你年纪这么轻就敢进城进货？” “都是被逼出来的，一开始也怕的不行，还好，供应商都是熟人，好说话。” 看来，曾欣怡也是有些能力的人，她家里也算是村里日子过得比较好的，还装了电话。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因为有了曾欣怡，一下子没有了沉闷感。 下车的时候，曾欣怡还和方野梅一起走了一段路。 那妇女和她老公不停地向野梅和曾欣怡道谢。 “不客气啊，希望你早日康复，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加油！”其实，野梅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好，给点精神鼓励总归是好的吧。 看着他们往医院方向走远后，曾欣怡才好奇地问：“她得了什么病？” “唉，乳腺癌，真是可怜。生着病，没有座位，那么远的路，我心里着急……可又不能跟全车人说她的病。真得谢谢你！” “先别谢我了，还是我谢你吧，要是没让座，我才要后悔呢！我也不知她得什么病，说真的，客车座位太难得了，是有些不想让。可你说了她身体不好，我就看了她几眼，确实是气色不好。” 曾欣怡把自己的秘密话都告诉了方野梅，她其实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可她是不可能跟方野梅一起去的，家里已经作好打算了，她得呆在家当儿子，他们家得招上门女婿。 “你真敢到外面去打工？其实我也想去，家里放不开。”曾欣怡打开话匣子东拉西扯地侃起来。 “你留一个我们家的电话吧，等将来你有了传呼机，你告诉我，我也想知道一点外面世界的事。” 曾欣怡所说的电话其实也不叫电话，是大哥大，类似手机的大哥大，电话那一带当时还没开始安装。 走一段路之后，曾欣怡要去的是货物市场，而方野梅是同学家，她们得分道扬镳，曾欣怡有些依依不舍起来。 “你喜欢唱歌吗？” “我们一起来唱一首好不好？” “嗯？” “我这会儿特想唱《溜溜的她》。” “好，这首歌我们村俱乐部也经常唱。” “嗯，我就听人说你们村有俱乐部，是你主持的，所以早就喜欢你了。” “你未曾见过我 我未曾见过你 年轻的朋友一见面啦 情投意又合 你不用介绍你 我不用介绍我 年轻的朋友在一起呀 比什么都快乐 溜溜的她哟，她哟我哟 心儿咿个嘿嘿嘿 心儿咿个嘿嘿嘿 心儿咿个嘿嘿嘿 ……” 曾欣怡还是不想跟方野梅分开，但没有时间好让她抒发感情了，跟方野梅挥手告别的时候，她眼里蓄满了泪水。 “我到外面安定下来之后就给你写信……” “好，一定要给我写信！” 跟曾欣怡分手后，方野梅顺便在大街上买了点水果，家里带了点土特产香菇，去同学家作客空着手总不大好。 同学陈晶玲爸妈都是居民，所以她是独生女。陈晶玲的爸妈原是不同意她去杭州打工的，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也得呆在父母身边。可在小县城里上了几天班的陈晶玲突然对那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感到厌烦了，当她接到方野梅的传呼，听说方野梅要到外面去时，她就心动了。当然，她不能跟父母说这是受了方野梅的影响，要不然，方野梅一来他们家就不受欢迎，爸妈非把她轰走不可。 陈晶玲原本在小县城的工作蛮理想的，就在县委大楼办公室管管档案，清闲而没有压力。 拗不过女儿，最后双方达成协议：陈晶玲如果到杭州半年内找不到工作就回小县城上班。这半年时间，爸爸还能通过关系让她以请长假的方式停薪留职。 陈晶玲对杭州比较熟悉，她就在那上的大专，再加上现在有方野梅同学一起前往，而且方野梅读高中时去过他们家，他们熟悉，在他们眼里，方野梅大胆、肯吃苦、有能力，而且心地好，所以也便放心了。 买好水果，方野梅找了个店打了下陈晶玲的小灵通。陈晶玲的小灵通是刚刚买的，她爸还是担心她到杭州适应不好，传呼机毕竟还是不够方便，虽然那个传呼机是崭新的，刚买来不久，对一般家庭来说这么快更新换代颇有些浪费，陈晶玲爸也不管了，到店里，精挑细选地给她买了下来。 陈晶玲一只小灵通就顶方野梅身上所有盘缠了，如此大的生活差距，哪怕是方野梅这么率性的人，也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方野梅担心的是到了杭州合住一起会不会有矛盾，自己那么穷，肯定舍不得吃，可又不想让陈晶玲跟着一起委屈。而另一面，占太多便宜她又会过意不去。 这么想的时候，方野梅就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把自己外出的事告诉陈晶玲。唉，话说出口了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总不至于拒绝跟陈晶玲一起出去吧？ “啊，方野梅！你出来了，好，我在家等你。”能去外面，陈晶玲高兴坏了。 陈晶玲的爸妈真的热心，他们买了一大堆水果和零食，烧了一桌子的好菜，一个劲地劝方野梅多吃点。 这样的热心让方野梅很不自在起来，方野梅倒宁可他们小气一点，他们的大方很让方野梅难为情，自己什么也给予不了他们。那个在乡村里表现的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方野梅此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腼腆的拘束的少女。 “陈晶玲有些娇气，有点小姐脾气，到了杭州，还得你多担待点……”陈妈妈边说边往方野梅碗里夹菜。 “不会啊，她挺独立的。”方野梅微笑着。 “对啊，我妈妈就爱损人。”陈晶玲嘟起了嘴。 “陈晶玲有什么不对，你别袒护她。”陈爸爸也接过话茬说。 方野梅为自己刚刚的小心眼羞惭起来，陈爸陈妈这么客气，自己怎么能有那想法呢？ 第十七章 车上巧遇老同学 晚上，陈晶玲让方野梅跟自己睡，虽然她们高中的时候是好朋友，那时候毕竟是在学校，所以无拘无束的，可现在，穷人家的孩子到富人家里，老实说，他们对她越好，她越感觉别扭。 “方野梅，我现在有小灵通了，我把传呼机给你用，这样，我们不管到哪里还是能相互联系的。”陈晶玲兴奋地睡不着，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说那个。 “我们先去哪里？” “去杭州下沙，我知道那个地方现在正在开发，新的开发区房租便宜，而且工作也好找。” “那敢情好，一个月房租大概要多少？” “好一点的两百来块，差一点的平房六七十也有，咱们反正两个人全租就住好一点的。” 方野梅其实心里更愿意住六七十的，这样，哪怕两三个月找不到工作，她也不用慌。既然这样，那就好吧，她不挑工作，拼命找就是。 “我听人说那里以后会变成大学城……” “大学城？” “嗯，也就是以后杭州许多大学会迁移到那里。” “唉，如果有本钱，在那里做生意那可就发了。” “哇，你还想创业？” “梦想嘛。” “就你敢想，方野梅，我有预感，你以后肯定有出息，我啊，只要有份稳定的工作就OK了。” “我是空想……”方野梅笑起来，“指不定连找份稳定的工作都困难，要知道我高中还没毕业。” “敢闯的人哪计较文凭，小学毕业照样能做老板。”陈晶玲对方野梅还是蛮欣赏的，大概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所没有的一份冲劲吧。 “好吧，我们该睡了，到梦里当老板去吧。” 也不知为什么，方野梅真的一整晚都在作当老板的梦。 陈晶玲一早起来就开始打扮，她的衣服已经够多了，但她始终觉得衣柜里少了一个衣服。画眉毛、涂香粉、涂口红、盘头发、上摩丝……整整打扮了一个小时，方野梅却是素面朝天，洗个脸，上点面油就OK，于是她拿了本书坐在一边等陈晶玲。这一个小时方野梅看了半本书。 陈晶玲的行李箱有两个，是方野梅的两倍。另外还有一箱书，不过书是方野梅问她借着带走的， 早餐是陈妈准备的，有面包、油条、稀饭，方野梅在乡村没面包和油条吃，这个早餐便吃得津津有味，陈爸和陈妈像是知道她没吃过，一个劲叫她别客气。方野梅也没数，也不客气，一不留神一口气吃了五个面包，她自己还不知道，陈爸暗自吃惊。 陈爸想，要是陈晶玲能有方野梅这般胃口就好了。他们打算再逛会儿街，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出门的时候，陈爸和陈妈看着那空了的盘子，忍不住想笑：这丫头像个男孩，不得了！ “她一口气吃了五个。”陈妈轻声说。 “她自己不知道吧？” “应该没数，这丫头大大咧咧，不过，这样的女孩好，没心眼，不会算计人。” 逛了会街想想街道上有的在杭州都能买到，陈晶玲在杭州呆过，知道那里的物价跟小县城差不多，就又什么都没买。后来看看，还是方野梅从乡村带的那些土特产珍贵，那个杭州估计很贵。比如香菇、野蘑菇、野蕨…… 陈爸叫了辆三轮车送她们去车站，小县城到杭州汽车票要130元，若是方野梅自己一个人出去，她会选择坐火车再转汽车，这样可以节省40元。 是傍晚五点四十的车，他们到车站时才五点，也就是还得等半个多小时。 两个人都有些兴奋，终于可以去杭州了。 “嗨，陈晶玲……” “哇，叶贯通！”陈晶玲叫起来，在这里看到同学很让她高兴。 “这个……这……不是……”看到方野梅，叶贯通认出她来，但把名字忘记了，毕竟只同班了一年，高二分班后就不在一起了。 “方野梅……”陈晶玲帮着提醒。 “哈，方野梅，你好……你们这是去哪里？” “去杭州，你呢？”方野梅突然想起身上的钱不多，有些窘，这要是……他们这些人家庭条件都比方野梅好。不过好像叶贯通的家境也不是特别好，应该比陈晶玲差点吧，他好像是农村的，还有个姐姐。 “我去温州……”叶贯通像是调侃又像是认真地说，“早知道我也去杭州。” “现在退票吧。” “来不及了，我马上要上车，哦，你们有小灵通或手机吗？我留个号，到时联系。我……哈哈，我现在还用传呼机，相互留个号吧。” “好啊……”陈晶玲摆弄着她的新小灵通，颇有些骄傲地念着号码：xxxxx 看着他们相互报号，方野梅也不知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举起手里的传呼机说：陈晶玲还有一个传呼机…… 陈晶玲笑了一下，本想说，这传呼机是给方野梅用的，又怕伤方野梅自尊，忍了。 叶贯通上车的时候回头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盯着方野梅多看了两眼。 “这家伙高中成绩突飞猛进，好像大学专业选的是律师，听说现在是去某律师事务所去上班……嗯，他刚刚说去杭州，切，可能吗？” “不一定啊，他如果喜欢你……”方野梅笑着调侃。 “你还嘴贫，我看他是对你有意，你看他上车时还转过身看你呢？” “哈，你看得那么仔细！他刚刚不是连我的名字都忘记了吗？” 说到看得仔细，陈晶玲不禁脸红了，可不是吗？自己怎么对叶贯通的事和他的行为那么在意？而且……为什么真的希望他会去杭州呢？ 她们正开心地侃着，陈爸拎了一大袋东西从车站外回来了。 “爸，我们的行李已经够了，你还给买什么啊？” “这个带上，路上饿了好吃。” “哇，爸，面包！你让我们中午就吃面包？也太小气了吧？”陈晶玲叫起来。 “哈，面包好，面包好……”方野梅笑起来，脸红了一下，猛然想起自己早上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原来陈爸真有心，全看在眼里了。 “我不是给你买的，你就小姐命，你想吃别的随你。”陈爸剜了一眼陈晶玲。 方野梅一阵感动，陈爸真是细心，她感激地看了几眼陈爸，想说声谢谢，却哽在那里，啥也说不出来。 检票时间到了，方野梅很是厉害，背上背个大包，左手拎那箱书，右手还想要拎陈晶玲另一个皮箱。陈爸赶紧止住她的手：“这个我来，等到了杭州有你们好受的。” “还有一个没到……” “还有三分钟，那个不会不走了吧。” 司机和检票员正说着，只见检票口一个男生急匆匆地赶来，手里提了个大皮箱，头上满是汗水。 第十八章 完全不同的生活 他一上来，陈晶玲便叫起来：“陈树斌！” “啊，陈晶玲？你们也去杭州？” “嗯，太好了，我们终于有伴了。”陈晶玲显得很是开心。 “你到杭州哪里？” “延安路……” “哦，那离我们还是远了。” “你们去哪？没事啊，有公交。”陈树斌是陈晶玲的邻居，其实也不叫邻居，他们一家租在陈晶玲家附近而已，他们也是农村出来的，陈晶玲爸妈都在医院上班，陈树斌的爸爸是医院厨房的厨师。因为平常也没怎么来往，都不知道彼此会去同一个大城市。 “我们还没安定下来，打算去杭州下沙开发区。” “哦，那敢情好。” “给个手机号吧？” “哦，还没有手机，有传呼机。” “传呼机也成，呶，我的小灵通号是xxxxx。”陈晶玲的语气明显地冷淡下来。 “嗯，好的，到时联系。”陈树斌也冷淡下来，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这么冷的天直冒汗，显然刚刚赶得够急。 静下来之后，他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的，转身看了几眼方野梅，随后冲她笑了下并尴尬地说了声：“刚才走得急。” 方野梅也冲他笑了一下。 汽车开动之后，他们便沉默下来，陈晶玲开始玩弄她的手机，方野梅开始遐想，陈树斌开始闭目养神。 不多会儿，三个人便都开始打起盹来。这是长途汽车，晚上这班车是卧铺，起先大家都坐着聊天，这会儿都盖起被子准备睡觉。 方野梅却睡不着，她思潮翻滚，隐隐约约感觉前方的路充满了希望，又感觉甚是茫然，刚刚那个叫陈树斌的男孩估计也刚到杭州不久吧？不知道他在外面混得怎么样，于是，趁着天还没暗，大家也还没入睡，她轻轻地找陈树斌搭讪。他的位置又恰好在她对面，陈晶玲在方野梅上铺。 “你叫陈树斌？” “嗯，你呢？你是陈晶玲同学？” “是的，我叫方野梅。” “你也是去杭州上班？” “哦，还没有找到工作呢，你呢？” “我在延安路一家餐馆当厨师。” “那你将来可以自己开了餐馆了？”方野梅笑着说。 陈树斌笑起来：“哪那么有志气啊，现在能混个饱饭就不错了。” “也不一定，有些事，不做则已，一努力指不定就成功了。” “你有小灵通吗？”陈树斌突然问。 “没有，不过方晶玲的传呼机给我用。”方野梅窘了一下。 “那彼此留个号。” 他们这么轻轻聊了会，见车上没人说话，方晶玲似乎也闭着眼睛打算睡，也就不好意思继续扯下去。 第二天凌晨两点就到杭州了，但冬天天冷，路上不方便，而且半夜出去也不安全，大家便都留在车上睡觉，直到四五点才下车来。 方野梅是第一次到大城市，这世面还真只能出来了才能体会到。方野梅觉得自己突然失去了方向感，这是在哪里？哪里是东？哪里是西？怎么才能去下沙？现在的自己真如鸭子误入大海，迷失了方向。 “带路，带路……” “住宿，住宿……” “去温州，去温州……” “上海，上海……” …… 车站边不多会儿便热闹起来，各色人等都有。 “我们是打的还是坐公交？” “坐公交吧，行李我来提，这点行李小意思了。” “嗯，好的。”陈晶玲其实也知道方野梅家经济不好，再者，她也觉得从车站直接打的到下沙确实有点贵，便赞同了方野梅的提议：坐公交。 出了门才发现什么都要钱，当时的公交费倒便宜，一人一块，车站到下沙要转一站公车，一人也就两块。 也说不清为什么，陈晶玲只要跟方野梅一块就很能节约。 行李说起来也是有点多的，上车、下车、再上车、下车，别提多麻烦了。可方野梅却应对自如。 “方野梅，你当初没继续上学真是失算，像你这身本领当个特种女兵都没有问题。” “是吗？那我以后可以当你的保镖了。”野梅哈哈笑起来。 她们是在下沙幸福路那里下车的，下了车就开始调侃。 幸福路进去有一大片农民房，陈晶玲听同学说过，那里的房租便宜。 因为带着行李，她们也不挑了，问了两家，感觉价格差不多就订了下来，按陈晶玲的标准挑的，一个房间两百一个月，水电自理，厨房和卫生间公用。房间倒挺不错，还有阳台，三楼，还是新装修的。可一想到钱，方野梅不禁有些心慌，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工作吗？ “我们有自己的家罗！”陈晶玲开心地叫起来。 房间里有两张床，一张还留着垫被，方野梅决定先不扔掉垫被，等打工挣到钱了再换，能省一点是一点。 真是幸运，方野梅想节约，就连那个煤气灶都有现成的，原来那个房客嫌东西太多，把煤气灶留下了。有点旧，显然用过好多年了。陈晶玲原是想重买的，看方野梅的样子就知道她决定留下这个继续用。 “现在咱们既然出来了就得学会自食其力，在没有挣到钱之前，能省一分是一分。” 自食其力这个词对陈晶玲触动很大，被父母宠爱着的她，一直希望能自立，好吧，一切听方野梅的。 这是怎么搞的，除了穿着打扮，陈晶玲什么都顺着方野梅，好像全权交给她处理了。 “晶玲，我知道你家里条件比我好，可我不能太沾你的光，以后我们生活费AA制好吗？我来记帐，你也不用客气，买了什么公共用品就直爽地告诉我，只有经济不糊涂，咱们的友谊才能长久，好吗？”第一天收拾房间的时候，方野梅就这么跟陈晶玲说，她真不好意思跟陈晶玲说交了房租后自己现在口袋里只有五百多块钱。 “OK，当然听你的。”陈晶玲笑起来，她才懒得去管那些事呢。 收拾好房间，方野梅就跑到楼下大院子里提水，看到有个大姐在洗衣服，就忙向她问找工作的事。 第十九章 求职路上波折多 “你要找什么样的工作？”正在洗衣服的大姐是四川人，因为都是外地人的缘故，很热心地回答着方野梅。 “什么都行，只要能挣钱。” “你什么文凭？” “哦，高中没毕业。’” “啊……那你可以去做个假证，有高中毕业证工作好找多了。” “初中生不好找吗？” “不好找，不过如果不挑剔，愿意做操作工倒也不是大问题。” “操作工是做什么的？” “你真的没做过？” “没……” “就是流水线上的工作，操作工很辛苦的，一天到晚没得停，有的一天要工作12小时，有的还不止。” “辛苦我不怕，只要能找到工作。” “那我明天带你去那厂里问问，我明天早上六点要上班，你先跟我过去，在那里等着，等到八点就可以问领导了。”那大姐还真热心。 听说可能有希望，方野梅开心起来，忙跟大姐说谢谢。 陈晶玲在楼上听到方野梅在楼下跟人家的对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方野梅提了水上来，陈晶玲便笑着问：“你不怕人家把你卖了？” “把我卖了？不至于吧？”方野梅呆了一下。 “嗯，不妨先征求一下房东的意见，至少要知道那是什么人，在这里遇到的人一般没问题，但你可不能在马路上这么问人，要遇上坏人就惨了。” 方野梅羞得满脸通红，还有远大的梦想呢？就这德性，可一分钟不到，她又倔开了，哼，本姑娘有那么容易被拐？ 她们收拾好房间，顺便到街道去买点菜及一些生活用品。 陈晶玲可不急着找工作，在她看来，找份工作不是问题，她知道杭州大厦那边有个人才市场，自己先休息几天，再到那里去找。可方野梅不一样，她怕再在求职上花销太多，口袋里的钱熬不了多久了，她恨不能第二天就能去上班。因此，她们一路上注意的东西都不一样，方野梅老关注着贴在路边的招工广告。 陈晶玲关注的是这一带将开发哪些区域，她希望能进一个新开办的公司上班，这样，干长了就是老员工。陈晶玲学的专业其实也偏，是日语，所以她找工作也很受限制。 方野梅每看到一个“招工启示”，都会心头一震，眼睛一亮，可贴路边的那些招工启示，大多是招服务员，有理发店的，有餐馆的……方野梅虽然急着想要一份工作，但这类工作并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她没有想要往这些方面发展。与其做这些不如去工厂流水线上做操作工。看一份，心跟着沉落一次，最后，她索性不再看了，这种方法行不通。 第一天没有收获，但方野梅还是看到了希望，杭州那么多工厂，机会肯定比乡村多，因此，吃过晚饭，她又提了脸盆带着碗跑到院子里去且洗碗且找人搭讪，房东家院子里有井水，手压井水，用井水洗碗可以节约水费，又可以跟人聊天，了解一些信息。 “方野梅，我真服了你啊，我们三楼有水的，你偏要把碗拿到楼下洗。” “这两天都我来洗吧，轮到你洗的时候允许你在三楼洗。”方野梅爽朗地笑起来。说好了，家务及经济都AA制，这样矛盾会少些，特殊情况特殊处理。陈晶玲虽是独生女，这点很开明，方野梅直爽，这也是她想同她一起出来的原因。 那个大姐说明天带她去工厂里看看，这是一个机会，但不能当成唯一的机会，她得自己寻找机会。 住一楼平房的一个女孩正在洗衣服，一楼平房一间六十，女孩看上去跟方野梅差不多大。 “你好，你在哪个公司上班？” “前面电子厂呢，你呢？” “我刚出来，还没找到工作呢。” “啊……现在春节工作好找，你办务工证了吗？办暂住证了吗？如果有这两样，你可以到杭海路劳动力介绍所去找一下。” “好，谢谢你，你给我个地址，我去试试。” 一听说有劳动力市场，方野梅又兴奋起来，看来又有机会了。 上楼的时候，方野梅就告诉陈晶玲这个好消息。 “真的？那敢情不错。不过，我还是决定去人才市场找。其实等你有工作经验了想跳槽也还是去那里找比较好。” “嗯……”方野梅坐下来，便想起要给家里写封信。 “面包会有的，油条也会有的……”是的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方野梅一大早就在院子里等昨天那个大姐，她说过会带自己去她们厂里看看的。 原来那大姐是在塑料厂里做操作工的，做的是塑料产品，生产的大多都是用在电器上的零件，譬如热水瓶外売、电视壳、手机壳、香皂盒……之类的塑料制品，所以公司名又叫“万杰电器有限公司”。公司里还有固定的模具组，也就是生产那些塑料品的模具。上好模具，领导调试好机器，操作工只要操作，收集从机器上掉下来的塑料制品再手工加工，把毛边锋刮掉就可以了。她们的工作是简单，那个调试机器及设计模具，制作模具的有些技术含量。方野梅希望自己将 但是，她初来乍到，谁能给她机会呢？万一人家进都不让进，那岂不……因此当那个人事主管问她愿不愿意做操作工时，她点头了。 “那好，明天来上班吧，这里刚好早班有个姑娘辞职了，我们这操作工分两班，早班和中班，早班6点到下午3点，中班下午3点到晚上12点。要住宿的话，公司有宿舍。不过每个月要扣掉30元住宿费，水电自理。记住，你明天六点之前要到公司。” “好吧……”方野梅脑子飞速地运转了一下，口袋里现在剩下四百多块钱，买一辆二手自行车五十来块，头一个月的生活费得剩下三百吧，对，再不能出去找工作了，就来这里上班吧。 是大姐骑自行车带她过去的，回来她得自己走着回来了，从公司到房东那里走路要20分钟。总算是有着落了，方野梅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还是蛮顺利的。 “啊……？你这么快就定下来了？不再找一下？指不定有更好的呢？” “反正我下午3点就下班了，等以后有经验了再继续找。” “也许你是对的。”陈晶玲叹了口气，说实话，让她去做方野梅那份工，她还不如回家呢。陈晶玲总感觉找份工作不会很难，指不定到时候自己一个月工资就顶方野梅两三个月呢。 第十九章 求职路上波折多 “你要找什么样的工作？”正在洗衣服的大姐是四川人，因为都是外地人的缘故，很热心地回答着方野梅。 “什么都行，只要能挣钱。” “你什么文凭？” “哦，高中没毕业。’” “啊……那你可以去做个假证，有高中毕业证工作好找多了。” “初中生不好找吗？” “不好找，不过如果不挑剔，愿意做操作工倒也不是大问题。” “操作工是做什么的？” “你真的没做过？” “没……” “就是流水线上的工作，操作工很辛苦的，一天到晚没得停，有的一天要工作12小时，有的还不止。” “辛苦我不怕，只要能找到工作。” “那我明天带你去那厂里问问，我明天早上六点要上班，你先跟我过去，在那里等着，等到八点就可以问领导了。”那大姐还真热心。 听说可能有希望，方野梅开心起来，忙跟大姐说谢谢。 陈晶玲在楼上听到方野梅在楼下跟人家的对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方野梅提了水上来，陈晶玲便笑着问：“你不怕人家把你卖了？” “把我卖了？不至于吧？”方野梅呆了一下。 “嗯，不妨先征求一下房东的意见，至少要知道那是什么人，在这里遇到的人一般没问题，但你可不能在马路上这么问人，要遇上坏人就惨了。” 方野梅羞得满脸通红，还有远大的梦想呢？就这德性，可一分钟不到，她又倔开了，哼，本姑娘有那么容易被拐？ 她们收拾好房间，顺便到街道去买点菜及一些生活用品。 陈晶玲可不急着找工作，在她看来，找份工作不是问题，她知道杭州大厦那边有个人才市场，自己先休息几天，再到那里去找。可方野梅不一样，她怕再在求职上花销太多，口袋里的钱熬不了多久了，她恨不能第二天就能去上班。因此，她们一路上注意的东西都不一样，方野梅老关注着贴在路边的招工广告。 陈晶玲关注的是这一带将开发哪些区域，她希望能进一个新开办的公司上班，这样，干长了就是老员工。陈晶玲学的专业其实也偏，是日语，所以她找工作也很受限制。 方野梅每看到一个“招工启示”，都会心头一震，眼睛一亮，可贴路边的那些招工启示，大多是招服务员，有理发店的，有餐馆的……方野梅虽然急着想要一份工作，但这类工作并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她没有想要往这些方面发展。与其做这些不如去工厂流水线上做操作工。看一份，心跟着沉落一次，最后，她索性不再看了，这种方法行不通。 第一天没有收获，但方野梅还是看到了希望，杭州那么多工厂，机会肯定比乡村多，因此，吃过晚饭，她又提了脸盆带着碗跑到院子里去且洗碗且找人搭讪，房东家院子里有井水，手压井水，用井水洗碗可以节约水费，又可以跟人聊天，了解一些信息。 “方野梅，我真服了你啊，我们三楼有水的，你偏要把碗拿到楼下洗。” “这两天都我来洗吧，轮到你洗的时候允许你在三楼洗。”方野梅爽朗地笑起来。说好了，家务及经济都AA制，这样矛盾会少些，特殊情况特殊处理。陈晶玲虽是独生女，这点很开明，方野梅直爽，这也是她想同她一起出来的原因。 那个大姐说明天带她去工厂里看看，这是一个机会，但不能当成唯一的机会，她得自己寻找机会。 住一楼平房的一个女孩正在洗衣服，一楼平房一间六十，女孩看上去跟方野梅差不多大。 “你好，你在哪个公司上班？” “前面电子厂呢，你呢？” “我刚出来，还没找到工作呢。” “啊……现在春节工作好找，你办务工证了吗？办暂住证了吗？如果有这两样，你可以到杭海路劳动力介绍所去找一下。” “好，谢谢你，你给我个地址，我去试试。” 一听说有劳动力市场，方野梅又兴奋起来，看来又有机会了。 上楼的时候，方野梅就告诉陈晶玲这个好消息。 “真的？那敢情不错。不过，我还是决定去人才市场找。其实等你有工作经验了想跳槽也还是去那里找比较好。” “嗯……”方野梅坐下来，便想起要给家里写封信。 “面包会有的，油条也会有的……”是的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方野梅一大早就在院子里等昨天那个大姐，她说过会带自己去她们厂里看看的。 原来那大姐是在塑料厂里做操作工的，做的是塑料产品，生产的大多都是用在电器上的零件，譬如热水瓶外売、电视壳、手机壳、香皂盒……之类的塑料制品，所以公司名又叫“万杰电器有限公司”。公司里还有固定的模具组，也就是生产那些塑料品的模具。上好模具，领导调试好机器，操作工只要操作，收集从机器上掉下来的塑料制品再手工加工，把毛边锋刮掉就可以了。她们的工作是简单，那个调试机器及设计模具，制作模具的有些技术含量。方野梅希望自己将 但是，她初来乍到，谁能给她机会呢？万一人家进都不让进，那岂不……因此当那个人事主管问她愿不愿意做操作工时，她点头了。 “那好，明天来上班吧，这里刚好早班有个姑娘辞职了，我们这操作工分两班，早班和中班，早班6点到下午3点，中班下午3点到晚上12点。要住宿的话，公司有宿舍。不过每个月要扣掉30元住宿费，水电自理。记住，你明天六点之前要到公司。” “好吧……”方野梅脑子飞速地运转了一下，口袋里现在剩下四百多块钱，买一辆二手自行车五十来块，头一个月的生活费得剩下三百吧，对，再不能出去找工作了，就来这里上班吧。 是大姐骑自行车带她过去的，回来她得自己走着回来了，从公司到房东那里走路要20分钟。总算是有着落了，方野梅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还是蛮顺利的。 “啊……？你这么快就定下来了？不再找一下？指不定有更好的呢？” “反正我下午3点就下班了，等以后有经验了再继续找。” “也许你是对的。”陈晶玲叹了口气，说实话，让她去做方野梅那份工，她还不如回家呢。陈晶玲总感觉找份工作不会很难，指不定到时候自己一个月工资就顶方野梅两三个月呢。 第二十章 第一份工作 2002年正月十九，方野梅开始上班了。 这上班的环境真不好，比起乡村那广阔的大地，那清新的空气……这里简直坏透了，有一股浓重的塑料味，机器的隆隆声淹没了人们的话语。 “咔嚓，咔嚓，咔嚓……”这嗓音让方野梅有些受不了，不可想象，长年在这种环境下干会不会得抑郁症？ 公司里有食堂，但只提供免费蒸饭，菜得自己花钱买，贵倒不贵，不过也不好吃，基本是水煮出来的，方野梅的晚饭就在公司解决了。 那大姐人倒真好，趁上厕所方便的时候，跑到方野梅跟前，吼着问她能不能适应。她们说话得吼，不吼压根儿听不清。 “还行……”方野梅点点头，还能挑剔什么呢？ 原来就是这操作工的活也并不容易，得一直守在机器旁边，离开一刻，上个厕所或喝口水都得跟边上的工友交待一下。手得一直不停地削那些边锋，削不干净还得返工。一天班上下来，方野梅便觉腰酸背痛。 下午3点下班，那大姐跟她一起回来的，大姐告诉她下个月得换过来上中班，得夜里12点才能下班了。不过，马路上有路灯，上夜班的人很多，因此一路上也不太用太担心。 大姐一个劲安慰方野梅：“过几天就好了，习惯了就不腰酸背痛了。” “大姐，你在这做多久了？”方野梅是到现在才知道大姐名叫苏那妮的。 “唉，做了三年了，没文化没办法啊，就比老家好一点。” 大姐有两个女儿，两个都放老家给爷爷奶奶带，他们得多存点钱，不管哪种方式都得多攒点钱养育孩子，大姐的想法是把大女儿放家里叫上门女婿，她老公的想法是再超生一个。 “我们为这个吵过呢，超生吧，罚不起。把女儿留在家里吧，孩子苦且可能没男孩愿意……”大姐谈起生活便成了话唠。 就那么几分钟，方野梅便大致了解了他们的家庭情况。工资虽然低，但他们依然能省部分钱下来。她老公在工地上干，一个月一千来块。她一个人的工资够他们夫妻俩花，还能略剩一百来块。六十块房租的房子据说夏热冬冷，还夏天更难受，简直是住蒸笼。 他们都要挺下来，那么我们呢？一对比，方野梅又觉不那么难过了。 陈晶玲在方野梅去上班后也出去找工作了，情绪会感染吧，她也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紧迫感。 一天人才市场人跑下来，陈晶玲那高涨的自信便被磨灭了许多。 “有工作经验吗？”几乎没有一个岗位是不要工作经验的，陈晶玲突然有种想反驳他们的欲望：干吗一定要工作经验？那爱迪生也不是一生出来就是发明家啊，那……总得有个第一次吧。回到家里，方野梅还在上班，心里不禁懊恼起来，这大学是不是白上了？ 要不改写一下简历？造点假工作经历上去？可她才上了那么几天班，这假经历怎么写好？陈晶玲是觉得大学白上，方野梅却正好相反，她迫切希望自己有张大学文凭。 就那手工活，也要试用两个月，试用期月工资四百五，试用期过后再加一百。据说操作工的工资最低，质检员比操作工多五十，机修组的多一百，模具组的工资相对高一点。仓库、财务、人事……那些坐办公室的就更不用说了，工作相对轻松些，待遇也相对好一些。也就是一线工人是最低一层的。 不过，一线操作工们多数是女性，虽然苦点累点，她们却都是热心的，她们总是会相互把熟识的人介绍进公司来。 上了两天班，一种想要摆脱现况的愿望在方野梅心里扎根：无论如何得去自考大学，无论如何得提高自己才行。 因此，每天中午野梅都用极短的时间吃饭，然后趁大家吃饭、休息的间隙看陈晶玲带出来的书。 每天看半个小时，日积月累就多了。 很多时候，野梅都想捂上耳朵不去听机器的隆隆声，好好记一记单词，背一背课文。可是，她不敢，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造成意外，她不能有一丝懈怠。 野梅突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在西子湖村的时候就该好好看书，别去办什么俱乐部什么舞会才是。不过，那也是一种锻炼，也是一种成长。尤其是奶奶……想起奶奶终于找到了乐趣，终于有了成就感，野梅又笑了。 她们两个一个把求职目标订得老高，一个却饥不择食，这样过了一个月，出来时的激情逐渐黯淡下来。 方野梅一个月辛辛苦苦下来才四百五十块钱，那房租对她来说还真如割肉。 好吧，总算是有可以自己自由支配的工资了，虽然少了点，也总算是自由的了。野梅想起了奶奶和母亲，嗯，她们这一辈子估计都没有自由支配自己挣来的钱的机会吧，奶奶是在爷爷去世后才有了些许自由，才能自作主张把手镯给野梅，虽然野梅没有接受。而母亲，也就是在野梅进城的时候才作了一次主，偷偷把钱给女儿…… 她们是渺小的，没有人注意她们的喜怒哀乐，也没有人关心她们是不是有决定权。虽然她们一直在不停的忙碌，她们却依然没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和收入。她们忍让、退却……可她们依然没有决定权。野梅也是渺小的，但她现在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收入了，终于有工资了。 她得打个电话回家报喜，虽然陈晶玲有小灵通，但野梅不想随便借用，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她不想占对方的便宜。 村里有两户人家装了电话，有一户人家家里有BB机。 野梅用公用电话打了那户人家的BB机，因为他们家离得最近。 公用电话前三分钟是八角，第四分钟开始就每分钟八角，野梅自然怕浪费钱，争取三分钟内把事情说完。 可是，你别笑，野梅这是第一次打电话，拿着话筒竟然有些紧张。她把要说的话打了好久腹稿了，关键时刻还差点忘词。电话打通的一刹那，她激动地差点叫出来。 嗯，幸好是邻居，半分钟内就联系到她父母，总算在三分钟内把事情说完。父母是兴奋的，话似乎都很多，但都很配合地急匆匆挂掉，生怕多花野梅一分钱。 啊，居然有工资了，啊，平安就好。 第二个月，陈晶玲也感觉到了，她自己也没找到工作，老向家里要也有些难为情。 “要不，我们搬家，去租便宜一点的房子？”是方野梅提出来的。 第二十一章 没伞的孩子跑的快 她们第一个月的伙食费，两人一摊分，倒也不多，一人一百五。陈晶玲多数钱花在求职上。 第二个月她们搬家了，方野梅租房信息比较多，她知道哪一片房子是新盖的，新盖的房子头一批出租都比较便宜。果不出所料，那个房东把一间三楼的房间租给她们，月租却只要130。 虽然只有四百五，从家里带来的钱还省下了一百五，这样加起来就有六百留着，方野梅又决定咬咬牙去碰碰运气：向领导申请换岗位，哪怕去机修组干点带体力的活也比当操作工有前途。若是不同意，再考虑到劳动力市场继续找。 方野梅的申请书洋洋洒洒写了三页，把一个少女的梦想和憧憬全凝聚在笔端。 人事主管简南弢是个戴眼镜的小伙子，他其实也是外地来杭州打工的，在这边入赘，户口也便迁过来了，成了新杭州人。 听公司里的人说简南弢是大学生，而他的老婆却是初中生，本地人，叫方晶晶，人们私下里说简南弢看中的是老婆的家产，他们并没有所谓的爱情。他老婆是独生女，也在公司上班，在仓库里当保管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不那么般配，简南弢斯文而有气质，但他老婆却是俗气而泼辣。 可这又关方野梅什么事呢？方野梅只管把那封充满激情的申请书递交给简南弢。 简南弢一看那文笔，再看那一手清秀的字，呆了。 “你真的是初中毕业？这申请书自己写的？” “我初中毕业，但上过两年高中，家里没钱辍学的。”方野梅急着想表达她能胜任一些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便迫不及待地说，“你可以现场考考我。” “不用考了，从你的胆量上我就看出你与一般人不同了，做操作工确实屈才，这样吧，机修组和模具组都缺人，你明天开始到机修组去上班，等掌握了一些原理，再调到模具组。以前公司里也有一个女的线切割机师傅，她做事可细致了。” “你要自考吗？” “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么求上进，想象得出来，上半年是错过了，下半年吧，下半年是十月份，也快要报名了，我这里有报名简章，你可以拿去看一看，看哪个专业适合你。” 原来这世界真的好人多，方野梅感激地看着简南弢，却不知怎么表达她的感激之情好。 “好啦，别看着我啦，该去上班啦，也别谢我，机会是你自己争取的。” 方野梅蹦跳着回到车间工作，一阵喜悦涌上心头。 简南弢看着方野梅离去的背影，像是心底里有什么被抓了一下。 是的，方野梅就是在那么一瞬间闯进简南弢的心里的。 下班的时候，方晶晶跑过来等他一起下班。他突然不耐烦起来：“你先回吧，我再看会儿书。” 方晶晶走后，简南弢就不由自主地往车间跑。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站在窗外，远远地观察着方野梅，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产生了想要拥抱一下方野梅的冲动。 “简主管，这么敬业，还不下班？”办公室里的同事冲简南弢打着招呼，他们办公人员上的是常白班，一周休息一天。 简南弢脸红了一下，其实他大可不必脸红，没有人能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方野梅并不知道窗外有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她依然埋头有板有眼地削着半成品上面的边锋。虽然现在是操作工，但她的神情却是那么认真，嘴巴不动，却保持着让人看起来非常舒服的状态，仿佛在笑。这样一张生动的脸，这样一个颇有文采的姑娘！简南弢越看越不想离开。 但是，他总不能一直呆愣着看下去吧，他不得不准备下班。 明天这姑娘就要给调到机修组了，嗯，她那大胆又有些娇羞的样子真是太迷人了，明天机修组的男同胞得沸腾了，他不禁为自己刚刚的决定感到高兴。公司不大，所以其实简南弢身兼多职，既是人事主管，也是公司经理，几乎所有部门他都能管得着。 但是现在这个身居要职的简南弢心莫名地动了，为一个操作工心动了。他没心思下班，回到家里他依然没心思吃晚饭。跟方晶晶订婚之后，他就忘记了为一个女孩心动是怎么一回事，也以为自己不会再为女孩心动了。方野梅让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方野梅把申请书递过来时的那一脸诚挚，以及得到答复时那一抹微笑……为什么会那么感人？那洋洋洒洒的申请书，方晶晶写得出来吗？该死的，他怎么拿方晶晶跟方野梅去比了？ 方野梅并不知道有人已经为她心动，她只知道自己为那个小小的调动而兴奋不已，没想到居然可以。这是第二个月的第三天，她得晚上12点才能下班。晚上下班回到家，她有一种冲动，真想马上吵醒陈晶玲，告诉她这个惊人的喜讯。 不过，等等吧，明天一早就分晓了，陈晶玲一定会为自己突然变成上常白班而惊讶的。 果不出所料，一早，方野梅就准备上班。 “你不是要下午三点才去上班吗？”陈晶玲以为她把上班时间搞错了。 “哦，不，我今天到机修部去上班了。” “什么？你？一个女孩去当机修工？” “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只是太意外了。” “哈哈，以后等我成了技术骨干，我好好请你搓一顿。” “嗯……好。”陈晶玲在为方野梅高兴的同时，便自嘲起来，瞧人家都高升了，咱还徘徊在求职路上。那么，是不是也该加快脚步了呢？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当我们感觉生活很安逸的时候，其实是在走下坡路。对，没有一种进步是安逸的，想要有所成就就得跨出去，就得努力。 陈晶玲一直不慌不忙地找着工作，一直让家里人给她寄钱，耗到第三个月，着实慌起来，陈爸给的半年时间就剩下一半了，要是到时还没找到工作，多难为情啊，难为情不说，此期限一过就得回老家上那个温温吞吞，没有一点生气的班，哦，那可不行。 哦，对哦，不是所有事情都像想象的那般美好。 不管父母多么有钱，没有进账，终有一天会被消耗殆尽。 再说，父母不可能陪伴她一辈子，不是吗？ 父母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她已经害怕打电话回家了。 如果半年都找不到工作，多丢脸啊！ 那样，以后想要再出来就更没机会了。 无论如何，必须有一份工作，哪怕像野梅一样当操作工也行……想起当操作工，她突然感觉到沮丧。 一个大学生去当操作工？ 唉，那还不如就回老家呢。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高不成低不就”了吧？ 早知这样，还不如别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出来找工作呢。 陈晶玲盯着大学毕业证发起呆来。 她是独生女，父母待她如掌上明珠，别说三个月找不到工作，就是十年半截找不到，他们也不会骂她。 他们从小就宠爱她，觉得女生不必那么拼搏，成绩一般般就成。 所以，她也没有拼命去挑灯夜读，更没拼命去锻炼身体。 考个大专，父母便满足了。 他们随时能帮她安排工作。 她的生活一直是安逸的，也没有多少风浪。 她不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她也不喜欢争强好胜，不喜欢出风头，她像温室里的花，没有经历过风雨。所以，她想得很简单，只要不是那么累那么折腾人，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那么无聊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她突然焦急起来了。 这种焦虑是野梅那里感染来的吗？ 陈晶玲望着楼下的井水，一种莫名的孤独和无助感涌上心头。 刚刚来杭州的时候，自己在心里笑话野梅，笑话她那么饥不择食地找工作……现在是不是要倒过来笑话自己了呢？ 她动过无数次作假简历的念头，假造一点工作经验，可她从没撒过谎，做假简历会有一种负罪感，会在面试时更加没底气和自信。 也就在她着急的时候，一日资企业向她投来了橄榄枝，职位是办公室文员。 终于学以致用了，陈晶玲接到面试通知时，兴奋地想要跳舞，现在春天进入尾声，夏天悄悄来临，脱去厚厚的棉袄，换上薄衣裳，陈晶玲在镜子前不停地摆弄着自己。这样的形象去面试可以吗？是谦卑一点还是阳光一点好？ 方野梅也不在身边，真是的，昨天还上中班来着，偏这么巧，今天上全白班。没有一个参谋，好吧，那就豁出去了，公司倒很近，在开发区三号路。 专业虽然偏，一旦遇到机会，命中率却又是高的，因为这个岗位需要懂日语，所以面试非常顺利，也就是只要做一下体检，身体合格就可以上班了。 陈晶玲第一时间把好消息打电话告诉了爸妈，电话那头陈爸和陈妈乐得合不拢嘴：好，自立了。 陈晶玲恨不能把这好消息立马告诉方野梅，同时，她还想起了另一个人：叶贯通。 陈晶玲那么在意叶贯通那上车的一瞥确实是有原因的，来杭州第三个月，她就找到了原因：自己暗恋着叶贯通！ 叶贯通现在在干什么呢？ 第二十二章 你有情他无意 叶贯通也不知为什么，那天在汽车上满脑子是方野梅举着传呼机的样子：这丫！ 不知为什么他见到留平头的女孩都误以为是方野梅，自己那天在车站其实不是忘记方野梅的名字，而是许久没有叫过，突然叫不出口了。 方野梅，那个高一的时候同班的女孩，像男孩一样顽皮。叶贯通怎么会不记得她？那天天气很好，方野梅不是跟几个女孩在操场上玩篮球吗？叶贯通跟班里的男生也想玩，那时候他们多霸道，有个男生上前就抢过女生们的球：你们这些丫头，把场地让给爷们玩吧，瞧你们细皮嫩肉的…… “请你把球放下！”一女孩过来，冲那抢球的男生大声叫道。 这声音好熟，叶贯通一看，妈呀，这不是高一同班同学方野梅吗？在同班同学面前撒野可太难为情了，叶贯通拉了身边的男生赶紧溜开。 “那是我同学……” 自然这场争执因为他们为无理一方而败下阵来，不过他们都喜欢上了这个有些野味的姑娘，这也叫“不打不相识”吧。 之后，这几个伙伴见了叶贯通就喊：方野梅老公。而见了方野梅就喊：叶贯通老婆。但因为隔得远，方野梅又是马大哈，压根儿不知道他们在喊她。 这丫总是充满活力，运动会上经常听到她的通讯稿……可是，后来她怎么辍学了呢？一定是家里有困难…… 自己这是怎么啦？难道喜欢这丫了？是啊，她会做什么呢？自己当时好歹有个传呼机，她什么也没有，叶贯通突然有个冲动，想要马上买个小灵通送给方野梅。可是…… 要不打个电话？哼，这鬼精灵，以为我猜不出传呼机是她在用！陈晶玲有小灵通了，还要那玩艺吗？ 叶贯通原是打方野梅的传呼机的，他没有想到方野梅这家伙把传呼机还给陈晶玲本人了，因为她已经上班，不大用得着。 陈晶玲这不正兴奋着，犹豫着要不要把好消息告诉叶贯通呢，传呼机突然响了。 她高兴坏了，直接用小灵通打过去。人在兴奋的时候大脑往往短路，她不是有小灵通吗？叶贯通为么打传呼机？她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太巧了，原来果真有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说法，原来自己跟叶贯通有心电感应？ “你们在杭州还好吧？”不是方野梅，叶贯通有些失望。 “好啊……”兴奋的陈晶玲恨不能立马把好消息告诉叶贯通，“我面试通过了，是一家日资企业，体检合格后就可以上班了。” “做什么？” “办公室文员。” “嗯，好，不错。”叶贯通一面恭喜她，一面想着该说些什么。怎么说呢，他其实不看好陈晶玲这份工作，第一，办公室文员，没有什么挑战性。第二，日资企业管得很死板，听说每天早上要做体操，工作时间长了估计会有枯燥感。但这些话他不能说，对一个初找工作的人来说，能找到工作实属不易，怎么还能奢望更多？再说，她若肯下苦功夫，多学些日语，前景还是不错的。自己不都还在实习吗？毕业了能不能留在这里上班还是个未知数。 叶贯通本想问陈晶玲方野梅过得怎么样，可又不知为什么开不了口。 最后，叶贯通都不知道自己跟陈晶玲聊了些什么，终是没提起方野梅，挂电话的时候，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工作落实了，可以不必回老家接受父母安排的工作了。 由生以来，陈晶玲第一次有了种独立的感觉，顿时幸福感满满的，归根结蒂，她也渴望脱离父母，渴望独立啊！ 给父母报喜的时候，她的眉毛都在笑。 “爸、妈，我有工作了，在日资企业……”陈晶玲几乎是叫着在打电话。 “啊？真的？那太好了！”陈妈在那头跟着兴奋地说。 “找到工作就好，不过，如果干着不爽那就回来。”陈爸这时候还是那么冷静，其实有些阅历的他不看好日资。当初陈晶玲想学日语的时候，他也是不赞同的，但他又认为学什么专业无所谓，反正毕业了他能帮女儿安排工作，读大学不过是为了拿文凭，而报日语嘛命中率高些。 “瞧你，老爱泼冷水！”陈妈娇嗔地说。 他们一侃就十好几分钟，煲起电话粥来没完没了，这要是野梅该心疼死了。 前几天陈晶玲也跟野梅一样苛俭的，工作找到了，一下子又放纵起来。 方野梅是五点半回到家的，在机修部上班，时间不固定，机器不好的时候要加班，如果一切顺利没有故障那就上八个小时。加班有加班费，方野梅刚进机修部，自然不给加班。 方野梅一整天都沉浸在幸福感里，她决定晚上好好琢磨一下自考报名简章，她一定要把本科文凭拿出来。 “叶贯通给我打电话了！”陈晶玲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方野梅一回家，她马上把好消息跟方野梅分享了。 “我面试通过了，体检合格后就能到日资企业上班了。” 陈晶玲自己也很奇怪，这两个好消息，她竟然把叶贯通打电话的消息放到首位。 “恭喜，双喜临门。”方野梅随即呆了一下，叶贯通打电话给她也叫喜？接着便没来由笑起来。 “咱们俩的好消息加在一起就是三喜临门啦，晚上出去好好吃一顿吧。” 陈晶玲啊陈晶玲，你的话把你的心情给出卖了：你喜欢叶贯通。方野梅捕获了这一情况，不由自主地想想又笑笑，笑笑又想想。 “你笑什么？”陈晶玲被方野梅笑得不自在起来，“笑我得意洋洋的丑相？” “不是，哈哈，笑你的话出卖了你的心情。” “什么意思？” “你喜欢叶贯通。” “什么？不要乱说啊。”嘴上这么说，陈晶玲的脸却红了。 “喜欢就喜欢嘛，咱老大不小了，没个喜欢的人才不正常。” “真没法说你。”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就去追呗，我就追求过一个男孩……” “啊……?”陈晶玲露出无法想象的神情，一是惊讶于野梅的坦率，二是惊讶于她竟然是倒追。 对，在陈晶玲眼里女孩追求男孩叫倒追，这太稀奇了。 “他长得帅，关键是还爱看书，在乡村那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我们在一起聊了很多……” “你真的敢主动给他写情书？” “是啊，我们相互传递情书，生活在同一个村庄，却有书信来往，你说是不是很浪漫？” 提起张达，方野梅的脸上跟陈晶玲一样写满了兴奋。 陈晶玲看着野梅，突然有些羡慕起她来。 她希望自己也能像野梅一样勇敢，一样率真，一样无惧无畏。 但是，真要让她给叶贯通写情书主动表白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她的眼前横着什么，她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她迈不过去，她不能这么做。 爱情是什么？他们好在哪里？为什么喜欢？她们都说不清。喜欢一个人原来是一点儿理由也没有的。 陈晶玲果然体检之后就去上班了，她作梦也没想过自己能来日资企业上班。且不管那些曾经在日资企业里做过的员工是怎么去评论日资的，就看当时陈晶玲的感受吧。办公室里一尘不染，除了干净还出奇地安静，当然这对初入职的陈晶玲来不算是件没法接受的事，反倒觉得能在如此干净、安静的环境里上班是一种享受。那方野梅不是说他们公司的操作工整天呆在噪音下工作吗？ 进去还不是直接上班，还有半个月入职培训。试用期是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有各种福利待遇，有养老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是后来人们所叫的五金一险。月工资一千二，哇，这比方野梅确实高多了——其实相比其他外交企业这也不算高。但她们现在是跟周围的打工者比，所以感觉还算可以。这些福利足够让方野梅羡慕的了：嗯，文凭高就是好。其实，方野梅是两三年之后才悟出来的，陈晶玲的工作虽然好，但学到的技能还没自己多，“麻省虽小，五脏俱全”，小公司更能锻炼人，什么都能接触到，什么都得学，不知不觉水平便提高了。只是从短期来看，确实是陈晶玲的工作比较令人满意。 方野梅发了疯似的研究自考，居然被她找出一种拼命在三年内拿出本科的方法：本科毕业证要在大专毕业证拿出来后才能拿，但可以提前报考。于是，她决定一次各报四门，专科四门，本科四门，穿插起来，总计八门，放四门补考。 这样，一年时间，她最多能考出16门，当然也会有一次性过不了的情况。 两个女孩工作和学习的事总算尘埃落定。 只是，遗憾的是，叶贯通的电话却没再打来。 一不留神就入夏，初夏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下沙城那时还不是特别热闹，没有大的超市，没有学生城，到处都处于开发中。 不得不说，每一个少女少男都充满了活力，都生机勃勃。 尤其在脱掉棉袄的时候，他们身上的活力就喷发出来，怎么藏也藏不住。 她们是美的，不需要任何修饰，化妆于她们其实是多余的。 穿运动装有穿运动装的美，穿旗袍有穿旗袍的美……因为她们充满了活力。 第二十三章 分享小秘密 就好比你走进大森林，树有树的魅力，花有花的芳香，你都会不由自主地喜欢她们。 野梅埋头苦读的样子是美的，一种智慧美，陈晶玲迷恋小手饰的样子也是美的，一种养眼美。 但她们是美的不自知，她们反倒更在意男生们的眼光，尤其是陈晶玲，外界对她的褒贬直接影响她的心情。 知道吗？她们曾经做过一件非常疯狂的事。 她们想试一试回头率。 陈晶玲把自己打扮得非常养眼，而方野梅却在马路上突然大声吼叫。 果然路人都回过头来看她们。 “你疯了……”陈晶玲小声嘀咕，却因大家都回头看她们而莫名地喜悦。 “你看，还是我这招灵吧，疯子更引人注目。”野梅调侃。 “野梅，你真的敢主动追男孩？”陈晶玲终于忍不住问野梅。 “对啊，没什么不敢的，只是乐意不乐意那是他的事。” “那我……” “去追吧，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 在方野梅的怂恿下，陈晶玲鼓起勇气向叶贯通发出了爱情信号。 陈晶玲的电话一个一个甩过去。 通了几次电话之后，叶贯通才感觉到陈晶玲那如火一般的热情。 叶贯通放下电话沉思起来，陈晶玲喜欢我？可方野梅这家伙是真不知我那两眼的含义还是对我没感觉？ 叶贯通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属于什么，为了验证一下，那叫不叫爱情，他决定来杭州看看方野梅。 “我想来杭州玩，你们可愿意当我的向导？”再一次跟陈晶玲通电话的时候，叶贯通说。 陈晶玲那可真是乐坏了，一个劲地拍着方野梅的肩膀：他来看我了，他来看我了！ 陈晶玲又像面试那天一样，开始刻意地打扮起来。 五一节，刚好大家放假，叶贯通决定五一过来玩。 可自己就从没跟方野梅通过电话，这样去杭州会不会被这俩丫头误会？叶贯通考虑过，但鬼使神差地，他只想来看看方野梅，也许并没有作好恋爱的准备。 杭州下沙开发区2002年的时候还没几条街，到处都在施工，看那规模图，是会建一个很大的大学城。 是陈晶玲去接叶贯通的，方野梅则呆在家里烧饭，这客人来了总要烧点好吃的吧，陈晶玲的厨艺不行，况且，她得腾出时间陪那位帅哥。 没想到，这一接便接出故事来了。 叶贯通在陈晶玲眼里就是一个帅得不能再帅的男孩，高挑的个儿，强壮的身体，灵活的头脑。 站在公交车站边等待叶贯通的陈晶玲有些望眼欲穿，时不时地看一下小灵通：这帅哥要什么时候到？ 等叶贯通出现在她面前，她的粉脸就刷地通红。 叶贯通也呆了一下，这丫头才两三个月不见，变化还真大，原来求职、就业真能改变一个人。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在经历碰壁再碰壁，终于就业之后，一下子成熟了，知道生活的不易，开始珍惜金钱，开始懂得体贴人…… 叶贯通拉过陈晶玲手上的自行车，这车给他骑显小了，但看样子挺结实，是辆好车。陈晶玲的车是新的，而且是最贵的一档。陈晶玲坐在叶贯通后面，手环着他的腰，真有些情侣的感觉了。 “我这真的变成来看陈晶玲，而非来看方野梅了，这丫在做什么？”叶贯通这才意识到误会已经很深，扭转不过来了。 答案在叶贯通进门的一刹那揭晓：这丫在烧饭做菜。 叶贯通还没坐稳，方野梅就像变戏法一样，把菜一样一样端出来。 酱爆茄子、红烧鱼、糖醋排骨、麻辣豆腐…… 这菜可说色香味俱全，连经过楼梯的其他房客闻了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哇，好香。 “方野梅，哇，你好能干。”叶贯通也惊叫。 方野梅可没有像陈晶玲一样特意打扮，她还扎着围裙。可是，叶贯通却喜欢看灵巧的她。 “来啦？大帅哥，为了迎接你，瞧我这后勤费了多大劲，你得给点相应的报答，对吧，陈晶玲？” 陈晶玲脸又刷地通红。 叶贯通心里却一阵失落：完了，这丫真的对我没有丝毫感觉。 他们开始在饭桌上谈笑风生，叶贯通不断地称赞菜的味道好。 陈晶玲也不知是为自己不断给叶贯通打电话找借口，还是为了让叶贯通明白她的一片心，无意中说起方野梅的趣事：这丫就是野性十足，她还真敢去追求男孩子。 方野梅笑笑，没有辩驳，没有否定。 “那都过去了。” “糟了，彻底糟了，这丫头真的对我没感觉！”叶贯通失望地看着方野梅，“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他真想独自去问一下方野梅有没有喜欢过他，可这东西开得了口吗？ 陈晶玲依然叽叽喳喳地说着方野梅的趣事，方野梅无意间瞥一眼叶贯通，感觉得出，他没在听，他分神了，他在想什么？他的样子看起来还有些痛苦，食不甘味的。 “菜不好吃？是我的手艺不好吗？” “哦，不，不，不，我突然有种冲动，想把你们俩灌醉，看你们醉后会吐哪些真言。” “成！”方野梅马上同意。 叶贯通啊叶贯通，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碰上方野梅，你今晚非醉不可。 “要不要让你们一点。” “不必。” “酒后乱性我不负责。” “成。”方野梅看一眼陈晶玲，狡猾地笑起来。 陈晶玲呆了一下，脸又红了。 “什么呀，不许胡来。” “好你个野丫头，如果我真醉了，我就把你放倒在床上……”叶贯通这么想着，也像方野梅一样笑了。 当然，他们都没有醉，陈晶玲不同意。 陈晶玲只喝了一小杯酒，而且时刻关注着野梅的情况，防止她真的喝醉。 叶贯通还是见识了方野梅的酒量，将近一瓶红酒下肚，脸不红，心不跳。照这么算，她起码可以喝两瓶半。 饭桌上，方野梅只字未提自己的情况，俨然把自己置身在观众席上。这很让叶贯通失望。他有几次都冲动地想问：方野梅，你还没有小灵通吗？或者是：我要怎么联系你？可都找不到机会。 有那么一点间隙吧，陈晶玲上厕所的空儿，他本想趁此问一句的。方野梅却又正好走开去厨房忙活：哇，开水开了。 等她忙活完，陈晶玲也回来了。 “哥们，今晚就在此将就吧，我们俩睡床，你睡地上，不许胡来。”方野梅找来一块旧布，用绳子拉起一个帘，把房间分成两边。 这其实是一件很冒险的事，假如叶贯通怀有坏心眼，她们俩可如何是好？ 陈晶玲喜欢叶贯通，但还是觉得这样不妥，万一有事就麻烦了。 “这样不好吧，野梅，要不让他去宾馆睡。” “没事，我警醒着呢，这正好是考验他的时候，你把小灵通放枕边，随时作好录音或打电话的准备。如果他乱来，你基本可以不用考虑跟他恋爱了。如果他守规矩，说明人品不错。我帮你把关……别跳进火坑。”野梅笑。 “也是，不过，他应该是可靠的。”陈晶玲内心是对叶贯通极为信任的。 呃……跟俩女生同居一室？ 叶贯通一愣，也有些不自在。 可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嘛，况且有布帘挡着，君子嘛，布与墙无异。 因此，他愣了一下就坦然地接受俩女生的安排了。 不得不说，这俩丫头选的房子还真是好，新的，便宜，住进来的房客还不多。 阳台上有几盆花，看到花，叶贯通这才想起，要不要去买束玫瑰来？可是，送给谁呢？方野梅总是把自己一个劲往陈晶玲身边推，可自己……那么，还是不送吧，还没开始呢。 他们倒不必怕闲话，房东住二楼，楼梯是分开的，房东从前门进，他们的租房却是后门进。房客也不需要担心，都关着门，老死不相往来。再说住进来的人也少。更更重要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二楼不时地有人在走，都是打工的嘛，三班倒的多，有半夜下班的，有凌晨下班的。 还有几只野猫野狗在凑热闹。 大概夜里十一点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哭声拉得老长老长。 叶贯通愣了一下：“哇，还有婴儿的哭声。” 野梅和陈晶玲扑哧一声笑起来。 “那不是婴儿，是猫……” “猫？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真像婴儿哭。” 随后，大家又沉默下来，似乎话题还很多，但太晚了，该睡了。 这一晚，三个人都睡得不踏实。 陈晶玲是激动加一点遗憾，好歹叶贯通来看她了，但遗憾的是，他没有准备礼物，而且表现有些冷淡。难道他是木讷，不善于表达？ 方野梅却触景生情，想得都是张达。 张达跟碧圆现在结婚了吗？当初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相爱却要放弃，现在有些些明白了，那就是现实。碧圆的父母能给他好的发展空间，自己能给他什么呢？放手是另一种爱的方式……方野梅这样想了很久，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方野梅作起了美梦，梦里全是张达。 为什么张达总是跑到方野梅的梦里，为什么梦里的张达是那么痴情？ 方野梅和陈晶玲进入梦乡之后，叶贯通还没睡着。 第二十四章 移花接木 就好比你走进大森林，树有树的魅力，花有花的芳香，你都会不由自主地喜欢她们。 野梅埋头苦读的样子是美的，一种智慧美，陈晶玲迷恋小手饰的样子也是美的，一种养眼美。 但她们是美的不自知，她们反倒更在意男生们的眼光，尤其是陈晶玲，外界对她的褒贬直接影响她的心情。 知道吗？她们曾经做过一件非常疯狂的事。 她们想试一试回头率。 陈晶玲把自己打扮得非常养眼，而方野梅却在马路上突然大声吼叫。 果然路人都回过头来看她们。 “你疯了……”陈晶玲小声嘀咕，却因大家都回头看她们而莫名地喜悦。 “你看，还是我这招灵吧，疯子更引人注目。”野梅调侃。 “野梅，你真的敢主动追男孩？”陈晶玲终于忍不住问野梅。 “对啊，没什么不敢的，只是乐意不乐意那是他的事。” “那我……” 陈晶玲提起的那些关于方野梅在乡村有个喜欢的男孩的故事让叶贯通辗转反侧睡不着，这些零散的故事让他彻底失望了：原来她真的是无意。 第二天是五月二号，叶贯通突然模糊了自己此趟来杭州的目的。 陈晶玲说去西湖边玩，叶贯通也支持。方野梅是有意为他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吧，她不去。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叶贯通的习惯。一开始他是有些生气的，方野梅太不给面子了。当他跟陈晶玲一起出门的时候，他便释然了。对啊，凭什么生气呢？你有跟人家表白过吗？再说，人家为什么一定要跟随你？而另一种感觉又在他心里滋生起来。他开始注意陈晶玲，从表面上看，陈晶玲不管哪方面都比方野梅优秀，人也长得漂亮，最可贵的是没有大小姐脾气——这应该是她能在贫富悬殊那么大的情况下依然能跟方野梅作好朋友的原因。退一步讲，若是相亲，叶贯通肯定选择陈晶玲。家庭条件好，独生女，没有财产之类的纠纷……关键是陈晶玲文凭还比方野梅高。 大家有没有这么一种感觉，有样东西，当你第一眼看中的时候，你会非常固执地认为它是最好的。等有人告诉你，这东西不适合你，并且列举了诸多缺陷时，你对它的偏好是会改变的。就好比孩子，他中意某样玩具，若你不想给他买，你列举一些此玩具的不好，或者用别的玩具去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慢慢会放弃的。当然，有一类孩子特倔，特固执，人们称那类人一根筋。幸好，叶贯通不是这类人。 有西湖美景作衬，叶贯通与陈晶玲的感情迅速升温。 女孩子如果喜欢一个人，她对那个人就会非常非常地好，陈晶玲就对叶贯通就非常好。 爱情就在叶贯通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阴差阳错地开始了。 也许陈晶玲刻意打扮过的原因，也许是爱情的滋润，她的脸上弥漫着温和而愉快的微笑，也因此，在断桥上，不时地有老外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哦，能跟你们合张影吗？”有个老外居然上前来招呼。 “OK。” 外人的情绪很快便带动起叶贯通的情绪，当你并不觉得手里的东西好时，外人的一句赞扬往往能改变你的看法。叶贯通也是，当周围的人对陈晶玲投来欣赏的目光时，他对陈晶玲的感觉也越来越好。 “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古人真厉害，一两句诗便把西湖刻画出来了。” “现在的人都不喜欢写诗。” “对啊，好像我们班也就方野梅会写几句。” “方野梅现在混得怎么样？”叶贯通终于找到了机会打听。 “不好，不过她自己倒乐在其中。没办法，没文凭刚进去只能当操作工，这个月说是调到机修组了。唉，一个女孩子去学机修……” “她的性格倒也有可能能学到技术，或许真能有用。”叶贯通这才回忆起昨天晚上方野梅的表情，虽然表面上乐哈哈的，但这乐哈哈后面似乎掩藏着无奈，好像有心事似的。 也就是文凭已经在无形中拉开了叶贯通和方野梅的距离了，是机会的距离，待遇的距离，那么，是不是也同时拉开了感情的距离呢？叶贯通甩了甩头，不再去想方野梅了。 叶贯通和陈晶玲边聊边走，不知不觉就绕了大半个西湖，苏堤、白堤、断桥…… 现在的人打扮也真是千奇百怪，男的看起来像女的，女的看起来像男的，这不，西湖边便坐着一个年轻人，陈晶玲始终分辨不出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说，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看看他胸部就知道了。”叶贯通“扑哧”一声笑起来。 陈晶玲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女孩子娇羞的样子总是很惹人爱，叶贯通有了种想要亲她一下的冲动，然后这冲动又变成了想拉她的手。 他们俩出去了，方野梅长长地舒了口气。她不是不想出去玩，她也想，但是，公司才放那么两天假，她得好好休息一下，出去玩其实很累人的，就头天晚上那一桌饭菜便累得她够呛。出去玩还要花钱，虽然目前比刚来杭州时要宽裕一点，但依然拮据。多少总要省点下来吧，还要自考呢。 二十一岁了，却还是个初中生！二十一岁了，生活还是一片空白，二十一岁了……是的，方野梅目前最需要的是摆脱现况，她要破茧而出！ 我们没有先知先觉，所以不知道自己将来变成什么样。野梅也一样，仅仅从工资上看，她就万分羡慕陈晶玲。果然是要有文凭啊！她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拿到陈晶玲那么高的工资。 公司里有几个同事跟方野梅说，他们的工资也算高的了，还有比这更低的，有些五金公司，一天累死累活干下来可能日收入只有八九块，月工资只有两三百。 说出来真觉难为情，可那时候的方野梅确实就那么囊中羞涩，别说去西湖边玩她怕花费大，就是客人来了，那招待客人的费用她都觉得有些大了。叶贯通这么来消费一餐就够她们吃上一个礼拜了，大方和豪爽也要有钱才大方豪爽得起来啊。 叶贯通其实也不富有，他还在实习，每个月也就七百来块生活费。当他知道方野梅混得不好的时候，便决定不再麻烦她们了，五月三日就回温州。 临走的时候，他又特意留意了一下方野梅，这才注意到她床头满是书。“这丫头是不甘于现状的，她一定能突破自我。”叶贯通相信自己的眼光，但也意味着，她不会在近期恋爱。虽未沟通一句，很多情况却已了然于胸。那么，方野梅，祝你好运吧。 人还没走，陈晶玲便已开始思念。 她还因此买来毛线，准备给叶贯通织一条温暖牌围巾和一件毛衣，现在开始织，到冬天差不多能织好。织毛衣是大学时候在宿舍里跟人学的。 “女人傻起来真傻得可爱，连爸妈都没想到，就想到毫不相干的男人。所以长辈们称养女儿是在养白眼狼。”方野梅打趣着说陈晶玲。 “得，你还不是一样，我敢保证你现在想那个张达的时间绝对比想父母的时间多。” “对啊，还真是这样，晶玲，给我也打一条吧，好歹咱是好姐妹，别见色忘友嘛。” “你想得臭美，不过，也是啊，我确实因为他忽略了太多人。”陈晶玲说到他心里又生出些异样的感觉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 爱情也喜欢阳光，爱和被爱就都这样与方野梅擦肩而过。玫瑰向着阳光灿烂的陈晶玲那方疯狂怒放。 不过，玫瑰有时候也会掉到悬崖里，没有阳光依然疯长着。 方野梅调到机修组没几天便摸到了门道，渐渐地也就明白了怎么样安装机器更方便，也能自如地操作由动滑轮定滑轮组成的起吊机。 当然，一个女孩在那里折腾起吊机总是很显眼的，不多久，公司里的新老员工便认识她了。 当然观点和评论及态度也便各不一致，评论及态度是跟着观点来的。 有认为她这算是高升的，认为她高升的又分两派，一派觉得她本就应该高升，另一派则用一贯的思维一厢情愿的认为背后一定有人扶持或者是私下有潜规则交易。也有一类人觉得一个女孩子做这个太危险了，会不会是一种惩罚？如果是惩罚，算不算狠心？每次看她装卸机器都暗暗为她捏把汗。 可，方野梅却浑然不觉，她动作熟练而敏捷地上下吊着模具，上螺丝，拧紧，固定…… 后来甚至能处理和判断一些异常情况，比如试用新模具，成品太粗糙了，或者是成品压根儿无法从模具上下来，或者是成品光滑度不够…… 生产线上的人开始喜欢她，因为她总能帮她们解决一些疑难问题。 “方野梅，帮我看一下，这出来的成品怎么有股焦味。” “哦，是温度太高了，我调一下。” “方野梅，帮我看一下，这成品老卡着，是什么原因。” “哦，我看看，是模具打磨没打好，里宽外窄了，我卸下来重新打一下。” “方野梅，帮我看看，我这些瓶子打出来怎么有凹凸点？” “哦，可能是机器里有杂质，我卸下来清理一下。” …… 她的能耐和热情让她赢得了车间所有人的信任和尊重，再也没有人质疑她背后是否有人了。当然，那些担心她被惩罚的人也彻底打消了疑虑，谁会觉得一个会游泳的人下水是件危险的事呢？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原来机修组全是男同胞，总感觉沉闷，方野梅一加入，整个机修组都活跃起来。 机修部组长叫万兆斌，有一只眼不太好使吧，老眯缝着，人倒很热心。不过听说他少年时代喜欢惹事，看见不顺眼的人就敢动手。也因此受了很大的教训，方野梅估计他那只眼睛就是被人教训坏了的。这些消息，万兆斌没跟人说过，可忍不住就跟方野梅说了。 第二十五章 愣头青要请客 “看不出来嘛，你这么温厚的人也会打人？”方野梅笑起来。 “那时候年少无知嘛，搞得现在不敢回老家了。”他也哈哈笑起来。 “那你后悔吗？” “其实也不那么后悔，那些人欺软怕硬，就该打，他们学什么不好，去偷人家田地里的鱼……” “为这么点事跟人打架？” “那可不是一般人家，那是困难户，就指望这鱼卖了给娃上学用的。” “你不敢回家，那怎么办呢？老婆孩子总不能一直跟着你永远呆在外面吧？” “哈哈哈哈哈，方野梅，你考虑得还真周到，悄悄告诉你，我当上门女婿的。” “哈哈哈哈哈……”方野梅也跟着笑起来，“果然是防患于未然啊，你考虑事情也很周到嘛。” “没办法，我得罪太多人了，那些人都是村霸，不好惹，娶老婆的话会连累老婆孩子的。” “那你在岳父家还这么讲义气不？” “城里还是好，大家关着门，都不来往，除非是同事和亲戚，所以，基本上不会遇上人欺负人的事。马路上看到的也少，即便有也可以打110嘛，再说了，路上遇到的是陌生人，即便出手相助也不会惹上麻烦：对方哪知道你家住哪里，姓甚名啥？”他笑。 机修部有个叫童富龄的小伙子，才十九岁，乳臭未干的样子，原本对工作有一搭没一搭的，可方野梅一来，他就来精神了，开始喜欢上班了。 正吃中饭的时间，他看到万组长跟方野梅聊得那么投机，忍不住也上前来搭讪。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没什么，我们万组长也曾是愣头青，是吧？” 说到愣头青，童富龄脸又一红。 方野梅尚不知道原因，万组长便笑开了：“公司里的人叫小童愣头青。” “啊……”方野梅看着童富龄也跟着笑开来。 童富龄脸红得更厉害，都不敢正视方野梅了。 “万兆斌，你干吗？”在仓库当记帐会计的程晓虹不知是不是吃醋了，看到万兆斌在跟方野梅侃得起劲，便生气地叫。 “哦，来啦。”万兆斌拿了饭盒赶紧走开。 “那是万兆斌老婆程晓虹，他怕老婆……“ “怕老婆好……”方野梅又笑。 “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愣头青吗？”没人的时候，童富龄又放开了。 童富龄还没讲完他的趣事，方野梅便笑得喘不过气来：原来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愣头青。 童富龄刚进公司不久，认识的领导并不多，也就认识简南弢吧。有天下午，他正在整理模具，突然进来一个胖子。胖子穿着挺朴素的，可他一进机修组就摸摸这副模具，再摸摸那副模具。 万组长交待过，模具是不能随便让外人参观的，更何况用手摸？ 童富龄急了，最后忍不住上前去制止：“嗨，嗨，嗨，你是谁啊，这模具不能摸的，要是破坏了它的光洁面就麻烦了……而且……这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童富龄还想往说，万兆斌更是急，他不得不跑过来。 “刘总，你好，你好。” 刘总哈哈笑起来：“嗯，管理得不错……” 什么？他是刘总？童富龄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不是“有眼不识泰山”吗？ 童富龄窘得不知如何是好，轻轻叫了声“刘总”。刘总却很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做得很好，模具是不能随意让人动的，我向你道歉。”童富龄窘得更厉害了，说话都支支吾吾地口吃起来：“我……我……不知道……你是……刘总。真不好意思。” 刘总走后，万兆斌再次告诉童富龄：“这是我们老板刘总。” “你早跟我说嘛，真尴尬。” “哈哈，没事，我没想到他会来。” 这事自然被一边干活的几个同事当成了笑料在公司里传开了，于是有人给童富龄取了绰号：愣头青。 “不过这事真不怪你，换了我也会这样，这不算数。”方野梅且笑且说。 “我也觉得嘛，可是，后来发生的另一件事就真得让人说愣头青了。” “我们吃饭不是要排队吗？平常不是有人不怎么守规矩会插队吗？那天真是奇怪，大家都很自觉，连那个喜欢捣蛋的卫风都老老实实地排在我后面。我就纳闷了，没有人来视察啊，我再前后左右看看，真没发现有特殊的人，于是我就跟同事们大声地开起玩笑：嗨，大家今天是怎么啦？是老板娘来这里视察吗？怎么这么听话这么守规矩了？站我后面的卫风使劲拉我衣服。 ‘怎么，我衣服脏了？’我奇怪得很。周围有人捂了嘴想笑，但没一个人出声。我这下才意识到，今天肯定有什么特殊。这才噤声不语，直到轮到我打饭，食堂师傅才悄悄告诉我，排在我前面刚刚打走饭的就是老板娘。你说我倒霉不倒霉？” “这个……确实倒霉，哈哈，幸好你提醒，不然我也可能会犯这错。我们的老板和老板娘还真能以身作则？不容易啊。” “嗯，听人说老板和老板娘都是白手起家的，吃了很多苦。” 聊了会天，得去工作了，童富龄有些依依不舍的，好像还聊得不尽兴。 童富龄是高中一毕业就出来打工的，他一直搞不清楚方野梅几岁，听人说她是初中文凭，读过两年高中，那么她就是比自己小了？那她应该只有十八岁。于是，他就一厢情愿的把方野梅当十八岁的妹妹来看待。 怎么说呢，方野梅个儿不大，娇小玲珑，所以给人感觉年龄偏小。这种身材在农村不被看好，到了大城市，就成了美女，城市里的人管这类型叫苗条。 误认为方野梅才十八岁的童富龄开始追逐方野梅的身影，他突然冷不丁地问方野梅：“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看见某个女孩（当然对你来说是男孩）便会开心，会觉得跟她似曾相识，会很想跟她在一起……” “有啊。”方野梅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 “我也有，那就是……”童富龄突然脸通红，然后支支吾吾着说，“方野梅，今晚我请你吃饭。” 方野梅一愣，这愣头青又开始愣了。 “请我吃？哈哈，咱是同一条线上的，都不容易，你工资比我高不了多少，请吃饭就免了，要不我们一起吃一次烧烤？几串羊肉串就够了。” 童富龄那个开心啊，简直就要蹦跳起来了。他突然感觉他的内心有一种情感需要抒发，他激动不已，他有种想要拥抱人的冲动，对，他想拥抱方野梅。 童富龄一开心便喜形于色，差不多就要手舞足蹈起来。 那个叫卫风的小孩子，他在模具组的，也才二十来岁，却有好几次恋爱经历了。他走过来，用他“过来人”的眼光洞察了童富龄喜悦的原因。 “愣头青，你小子恋爱啦？” “没……没……谁说的？” “嗨，嗨，你的眼睛出卖了你……”卫风唱起歌来。 童富龄窘得满脸通红，方野梅这时换好工作服走过来叫道：“童富龄，我们七点钟在ZZ菜场见。”方野梅倒是大大方方的，童富龄却像是在做贼，试图遮掩他的表情。 “万杰电器公司”外面边上有个菜市场，到了晚上，市场外面就成了小吃摊，有烧烤的，也有火锅。 方野梅是七点准时到那里的，临出门前跟陈晶玲调侃：我去会小帅哥。 “你恋爱了？” “哈哈，没有，有个小男孩想请我吃饭，不好驳他面子，又不想让他破费，就打算和他一起吃回烧烤。” “哇，小孩子准是看上你了，可得小心，别让人家陷太深才是。” “放心啦，我有分寸的，他比我还小。” “切，还姐弟恋……” 童富龄六点半就等在那里了，显然还在这一个半小时里好好打扮了一下，头发油光发亮，衣服也好像是新买的。手里还像模像样地捧着一束玫瑰花。 “哇……你……”方野梅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愣头青是认真的，本来想大笑的，可一想到爱情是神圣的，不能取笑，更何况是对自己。所以她张开嘴，作出惊讶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童富龄那兴奋的样子简直就是自己在家乡时的翻版，仿佛全身都在笑，仿佛每个细胞都充满了喜悦，仿佛每个关节都在舞蹈。 方野梅这才意识到事情棘手，他那么兴奋，怎么好给他泼冷水？怎么办？要不用年龄来吓跑他？ “你喜欢什么？”童富龄迫不及待地想要献殷勤。 “来几串羊肉串吧，辣的。” “好，老板娘，来十串羊肉串，再来十串贡丸。” “你晚饭没吃吗？要那么多吃得完吗？” “买了再说嘛，这东西又吃不饱。” 童富龄这边才拿了烧烤高兴着呢，猛一抬头，却让他尴尬地愣住。 他们遇上熟人了，方野梅大方地上前招呼，童富龄脸热辣辣的，像心事被窥探了般不知所措。 来了两拨人，一拨是万兆斌和他老婆，另一拨是简南弢夫妻。 “哇，你们也出来吃点心？”方野梅先打的招呼。 万兆斌正嚼着香干串，方野梅一招呼，他一惊，差点把香干吐出来。万兆斌老婆程晓虹看着童富龄窃笑着：“小童，请客也不叫上我们？” 第二十六章 他的深情你不懂 童富龄窘得更厉害了，万兆斌有意多看了几眼方野梅，想不通她怎么跟愣头青混在一块儿了。 “哇，兆斌，你看，那边有人跳街舞，走，我们看看去。”看到万兆斌注视方野梅，程晓虹没来由的吃起醋来，拉着万兆斌急着想离开。 程晓虹看方野梅的眼神充满了忌妒味道，那是因为，万兆斌私下里在她面前经常提起方野梅。而且还含有毫不掩饰的欣赏成分。 他们刚走开，又来了简南弢夫妻俩。 简南弢也很好奇地盯着方野梅，用眼神跟她交流起来：你怎么会跟愣头青在一起？看到方晶晶挽着简南弢的手臂，方野梅的心莫名地刺痛了一下，非常地莫名，她甚至无法考虑这刺痛感的缘由。刺痛感不易觉察地一闪而过，方野梅又面带笑容，上前去打招呼。 他们的招呼简短而客气。 “你好！简经理。” “哦，你们也在这里？” 然后若无其事地各自走开。 走不多远，陈晶晶撒娇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嘛，我要吃粉丝砂锅……” 非常无意的一句话，童富龄却听着深感不是滋味：我连请餐晚饭都得考虑，我有资格跟方野梅谈恋爱吗？不行，我得去找另一份能挣更多钱的工作。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再看方野梅，便觉得无限愧疚。 “愣头青，你家离杭州远吗？”方野梅嚼着羊肉串，并没觉察到那小子的忧伤。 “我家？不远，千岛湖。” “那真好……” “你家离杭州很远吗？” “嗯，很远。” “你想家吗？” “想，当然想，老实说，我很矛盾，一面想家乡，一面又希望能在大城市扎根……” “我也是……” “你要自考吗？我们一起自考怎么样？我想好好努力一把。” “好！你想考什么？” “企业管理和汉语言文学。我想大专和本科一起报，大专考汉语言文学，本科考企业管理。” “那太累了。”童富龄呆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想到自考，还没作好准备，“你真有上进心。” “我觉得我们不能就这么浪费光阴，日复一日的这么耗下去，我们的人生将一片空白……” “嗯，对！我们要把日子过得充实些。”童富龄的激情也被方野梅点燃，刚刚产生的不安感消失了，想要有所作为的决定取代了不安。 方野梅总有一种莫名的期待，说不清是什么，就是觉得，她的未来不应该这样，她不应该就这么平凡，至于未来能做些什么，她又找不到答案。 市场门口人越来越多，这里是热闹的，一直要热闹到晚上十一二点。不知不觉，童富龄他们且逛且谈逛了两个小时，马上九点了。 “我们明天见吧。” “好……”童富龄有些意犹未尽，一个晚上连个喜欢也没敢说出口，他感觉自己有些窝囊，可是，为什么说不出口呢？ 分手的时候，童富龄的心情尤其复杂，有种非常非常愉快的感觉，好像强烈地想要抓住什么，他知道，他今天晚上梦里不会平静了。可是，这种愉快的感觉里间夹着一份失落，这失落来自于自己的囊中羞涩。 是的，还没走远便开始思念：方野梅！他在心底呼唤。 晚上躺在床上，他再也睡不着了，满脑子是方野梅，当然，想方野梅的时候，还顺带出现了一些亲热的镜头，比如亲吻，比如拥抱……可是，他又感觉这样似乎亵渎了对方野梅的感情，这样有些可恶…… 方野梅可没想那么多，不就一起聊聊天嘛。 可她一回来，陈晶玲就笑话她了：“他就请你一个人？” “嗯，不行吗？” “那他是认真的。” “认真的？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这样不行，你要不想跟人家谈恋爱，一开始就得拒绝他，这样看起来是无情了点，至少不留给对方想象的空间……一旦让人陷入爱情，而你又不当回事，这是很糟糕的。” “有那么严重吗？可他并没跟我说过什么啊。” “你赴约会让他想入非非的，说得严重点你这叫玩世不恭。”陈晶玲说完这话，偷偷地观察了一下方野梅，忍着没笑出来：好了，这丫今晚得忐忑了。 她们洗漱好上床便已经十点多了，没有电视看，陈晶玲打了一晚上的毛衣，累坏了，一粘到床便睡着了。方野梅却如陈晶玲说得，忐忑不安起来了。 方野梅原本是想借吃烧烤的机会跟他坦言，只想跟他做朋友的，可他并没有跟方野梅说过什么喜欢之类的话啊，要是自己那么跟他讲，岂不很伤他面子？况且他要是没有那想法，自己岂不是很会自作多情？ 得，打明儿起，不再应邀就是，原来有时候，吃别人几串烧烤也不那么容易。 爱情来了，她是带着美好来的，容不得人去嘲笑，更容不得人去玩弄。是的，虽然愣头青没有说什么，但他不需要说什么，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情感，你方野梅能不明白？唉，不是方野梅不想恋爱，而是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本，她总感觉自己对生活有所期待，未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具体是怎么样，却又想象不出来。 深情是存在的，而且深情不可亵渎。——电影《十诫》 这羊肉串确实不只代表羊肉串，万兆斌也一个晚上都在纠结这个问题：方野梅跟愣头青恋爱了吗？程晓虹说要看街舞，到了那里，却又把他拉开，说要吃羊肉串。 “方野梅……”万兆斌刚刚提到方野梅的名字，程晓虹便又恼了。 “你对方野梅那么感兴趣干吗？”程晓虹因为方野梅，莫名地吃了一晚上的醋。 简南弢夫妻也提起了方野梅。 “他们恋爱了？”是方晶晶先提出的疑问。 简南弢却不愿意跟方晶晶去讨论方野梅，他知道，方晶晶一讨论方野梅，味道就会变，他不要听那变了味的方野梅形象。 “应该不是。”简南弢就这么淡淡地回答，然后找一些有关吃穿的话题来支开方晶晶的兴趣。 可，与其说方晶晶对他们感兴趣，不如说他自己更感兴趣，他居然无眠了…… 我爱你，跟你无关。这句话是谁说来着？万兆斌不记得谁说过这话，不过他悄悄地运用了这话。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来公司了，他要把这种思想表达给方野梅听：我爱你，但跟你无关。 万兆斌找方野梅自然比别人有更充足的理由，比童富龄还有理由，虽然他已有老婆。因为他是组长，组长找下属，沟通工作，布置任务，不是很正常吗？因此，方野梅一到公司，万兆斌就找她谈话了。 方野梅正纳闷这万组长会给安排什么任务呢？没想到他会提起昨晚的事。 “愣头青真的跟你恋爱了？”万兆斌问这话的时候，那只半闭着的眼睛狡猾地眨了一下。 “没有啊，不过就吃了几串烧烤。”方野梅笑起来，她笑的是万兆斌居然一早叫她来不是谈工作，而是八卦。 “方野梅，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你有老婆的人也好说这种话。” “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是情不自禁的，不过，放心，我只放心里喜欢，不会纠缠你的。” 方野梅像是如梦初醒，原来一早万组长找她是为表白来的。可是，这爱确实跟她没有关系，她看了一眼万兆斌，真的感觉不到他那双眼是否饱含深情。 “没其他任务了吗？我走了，今天有两副模具要维修。” 看着方野梅并没有因此而激动不安，万兆斌真有种说不出的失落，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心碎了。可他还是忍不住要喜欢方野梅，就像他所表达的那样：我喜欢你，但跟你无关。 童富龄到公司的时候，万组长跟方野梅的谈话正在进行中，他虽然愣，却能看出万组长那激动的表情，他凭直觉就意识到万兆斌正在说些什么。一股无名火在他心头升起，可他不能发作，他怎么能在方野梅面前发作呢？ 头发可以一夜之间变白，人也可以一夜之间成熟起来，童富龄就是在一夜间成熟的。 成熟起来的童富龄脸上带着点淡淡的忧伤，他用这忧伤的目光看着方野梅的时候，宛若一个诗人，开始了思考，思考人生，思考未来。 简南弢是中午时分来找方野梅的，当然，他比万兆斌要含蓄得多，他递给方野梅一份文件。 “方野梅，你准备好了吧，感觉在机修组学到点东西了吧？现在想换你到模具组了，对线切割你有信心吗？” 那是一份调动文件，也就是方野梅半个月后得调到模具组学线切割，现在在机修组的任务是尽快学会看图纸，了解模具设计原理。 “有，我有信心。”方野梅点点头，看着简南弢，抑制住内心的喜悦。 “你昨天晚上去约会了？”方野梅没想到简南弢也会问这个问题。 “没有啊，不叫约会吧，就是一起吃了个烧烤。”对于简南弢，方野梅是有种说不清的感觉的，也叫似曾相识吧。 “如果，我约你，你会应邀吗？”简南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第二十七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方野梅怎么也没想到简南弢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刹那间愣住。 “别开玩笑了，简经理，方晶晶要生气的。” “就聚聚，又不出格，就算出格也不是大问题，我跟方晶晶不过是订婚，并没结婚。”简南弢笑起来，“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不是约会，过几天，我会带你去别的公司参观，看一看他们的模具是怎么样的，‘闭门造车是造不出好车的’我们要学会拿来，不是有‘拿来主义’一说吗？” “好，这个我同意。”方野梅回报简南弢一个灿烂的微笑。 怎么搞的？是童富龄敏感还是真的有那么回事？今天这是怎么啦？童富龄看到简南弢跟方野梅有说有笑又开始难过起来。简南弢那眼神那表情那笑容……不对劲，真不对劲……怎么看起来他像是对方野梅有非分之想？哦，是童富龄头脑中毒了？是童富龄思想有问题？不对啊，他分明看方野梅的时候，眼里全是柔情！可是，他童富龄又有什么资格管，有什么资格吃醋呢？ 因此，方野梅拿着文件回到机修组的时候，童富龄有意地想要避开。 方野梅却开朗地跟他招呼：“小童，我下个月就要调到模具组去了，恭喜我吧？” 童富龄呆了一下：“你……调到模具组？你能做什么？” “学线切割啊，简经理说以前就有一个女师傅是做这个的。” “刚才简经理找你谈的就是这个？” “对啊，他给了我一个调动工作的文件。” “哦……”童富龄一听，高兴起来，皱紧的眉头舒展开了。脸微微地红了一下，为自己刚刚的小心眼感到难为情。 “恭喜你啊，不过，我觉得女孩子还是坐办公室比较好。”童富龄这话一出口，又后悔起来，这不是给方野梅泼冷水吗？她要是有高学历还会做这个吗？ “你不是要自考吗？以后考出来找份坐办公室的工作。”于心有愧，他又赶紧补充一句，白领都有哪类工作，他不懂，因此就都归结为坐办公室的工作。 “你不信，一技之长将来可比白领受欢迎。”方野梅倒不气馁。 她怎么可以那么豁达呢？ 童富龄也笑起来，事情一澄清，沉在心头的阴霾也便消散了，他有种失而复得快感。 “那么你是准备当女强人了？”童富龄一直把方野梅当成十八岁的女生，在他眼里，十八岁的女生有雄心是件有趣的事。 “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我是打算另外找工作了……”童富龄还是耐不住，把自己的心事早早透露出来。 “为什么？” “做这个没前途，钱太少。” “但你没有一技之长，又能做什么？做小本生意吗？” “小本生意是几年后要考虑的事，现在先再打几年工。” “嗯，人各有志，到哪去找工作？” “劳动力市场啊，在杭海路。” “市区那边的工资比这边高多了，你跳不跳？” “我？目前不跳，等有了技术再考虑。” 童富龄想了一下，也是，若论文凭，方野梅还没高中毕业证，岂不比自己更难找到好工作。想到方野梅文凭比自己低一点，他又突然来信心了。 他突然意味深长地跟方野梅说：“你得等我……” “等你？”方野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反正，就是……”童富龄懊恼起来，方野梅怎么不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呢？唉，算了吧，等找到好工作再回过头来找她。 第二天，童富龄果然向简南弢呈递了辞职信。为了挣更多钱，以便将来能给方野梅更好的生活，（他总是这么愣，人家还没真正跟他恋爱，他便一厢情愿这么考虑了。）他毅然辞职。 童富龄辞职后的第二个月，方野梅就被调到模具组学线切割。 模具设计师姓蒋，叫蒋炳成，个子很高，头顶上两个中心点，据说两个中心点的人脾气都不好，当然反应也相对灵敏些，背地里人们都叫他蒋戒石。蒋戒石坏得很，动不动就冲下属发脾气。卫风这小男孩都被他吼哭过好几次。方野梅被调过去那天，万兆斌就特意交待他要顺着蒋炳成点。 “蒋戒石像更年期妇女，情绪不稳定，你千万要小心。” 万兆斌的提醒和担心不是多余的，方野梅调过去第一天就挨训了。 “简南弢是吃了没事做吧，整个女娃娃来给我当徒弟？”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真想不通简南弢这是看重你还是整你。” “都可以啊，不说是他人越冷酷，越能促使上进者腾飞吗？”方野梅不亢不畏地回答。 “呵呵，那你就在这里腾飞吧，整天跟铁块打交道，看你还高兴得起来不？”然后，他甩过来一本书，“呶，有本事自己啃去，自学吧。” “谢谢！谢谢蒋师傅！”看到专业书籍，方野梅却如获至宝。 这有些出乎蒋炳成的意料，一般徒弟要是他这么待他们，早懊恼了，自学？技术也能自学？ 方野梅的反常，让他对这个女娃娃产生了种莫名的好感。 “要是看不懂就拿来问……”蒋炳成终于态度缓和下来。 线切割可不是简单的工作，方野梅站在那个老员工后面非常认真地看着。老实说，她这个乡村出来的女孩除了上高中时碰过那么几次电脑，实际操作压根儿不会。一看到电脑上跳出来的抛物线，她便蒙了，这是得精确到丝的活儿，算错半点都影响到整副模具的成败！再有，那模具固定的时候也不能有丝毫差错，幸好她在机修组已经把固定模具操作得相当熟练了。 为了学到技术，第一天，方野梅除了认真看，还很勤快地帮老员工递这拿那。 老员工叫毛学斌，衢州人，人不老的，不过在公司呆的时间长了，接近四年，也是高中毕业就过来的，现在二十二岁，比方野梅大一岁，笑的时候，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不过眼上都写满了疲惫，像是睡眠不够。他可比蒋炳成和善多了，不过，总是忙，忙得顾不上跟方野梅打招呼。直到方野梅一会儿给他拿螺丝刀，一会儿帮他拎工具箱，他才明白过来：这小丫头是来当学徒的？ “你是来学线切割的？”机器开始运作之后，毛学斌终于有了点空隙。 “嗯。” “这个活又累又脏，小姑娘，真不适合你。”毛学斌看了眼方野梅，差点笑出声来，因为他自己个儿有点高，方野梅在他面前就像还在上初中的女娃娃。在童富龄眼里还能达十八岁，在他眼里却只有十五六岁。 “别小看人了，人家刚进机修组时，大家也这么认为，觉得我操纵不了那些庞大的模具，这不，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哇，挺自信的，好。”毛学斌竖起了大拇指，“其实我就是女师傅教出来的，她可牛叉了，现在好像在别的公司当领导。” “就是嘛，都是人们的偏见罢了，其实女生也能做很多事。” “你要是真学出师了，我就轻松了，这岗位之前招了N个，没一个留下来，文化不高的吧，学不会，接受能力差，模具要精确到丝呢。大学生吧，嫌这活累和脏……这不，两年了，我一个人撑着，累坏了。前段时间，我实在受不了了，向简南弢提出辞职，他不让，我走了，这些活谁干，呵呵，我真没想到他会给我安排个女娃娃过来……”毛学斌还是忍不住笑起来，方野梅实在太娇小了，不过再细看，还蛮结实的嘛，眼里透着灵气，蛮机灵的一丫头。 方野梅来了不到一天，毛学斌便感受到了这女生带来的好处，还真轻松了不少，她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总是把工具给准备好了，而且，她还把整个工作场所清理了一遍。工作场所清爽了不说，那些工具更是好找，全给方野梅贴上标签，几乎不费点工夫就看到他要的工具。 “以后这些东西得定点啦，用完当天必须归位。”方野梅贴好标签，自言自语地说。 线切割的时候，人要在旁边看着，不定时地给模具加点油，不然温度太高就麻烦了，之前，毛学斌老因为这个而不敢打盹，现在模具固定好后，运作期间，他可以放心地眯眼小睡一下。 他实在太累了，两年时间哪，每天精神高度集中，还睡眠少，一连得工作十五六个小时。 不到一个星期，毛学斌的精神就回复过来，像是突然年轻了好几岁，人有精神，上班也就愉快了。 “嗨，小姑娘，来根冰棍。”开心起来的他，说话也带劲了，“别那么卖力了，可以慢慢学的。” “别叫我小姑娘，我不小了，可能比你还大，八零后。”野梅认真地说。 “别骗我了，他们说你高中还没毕业，那不是十八岁都不到？”毛学斌突然笑起来，“你是怕未满十八岁算童工，怕被查是吧？放心，我不会举报你的。” “我在老家呆了好多年。”野梅笑着说。 “别骗了，哈哈，没事，我不欺负女娃娃的。”毛学斌再次笑起来。 方野梅就不再作声了，好吧，随你怎么想，不到十八就不到十八吧。 第二十八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因为方野梅还没上手，无法单独上班，所以，简南弢允许他们自行安排休息时间，比如毛学斌重要工作完成后，觉得方野梅能胜任的那些次要事交给她，那他就可以去好好睡一觉。 夏天到了，直接在工作室睡也无所谓，关键是一男一女，有时候也会别扭，好就好在毛学斌还把方野梅当娃娃看，这样就免去了许多尴尬。后来，他们又琢磨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方野梅早点六点就去上班，晚上准点下班，而毛学斌则早上准点上班，晚上上到或九点或十点。女孩子一个人回家总是不安全，方野梅这会儿体会到了做女人的无奈。 方野梅把蒋炳成给的书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这是一本有关线切割的专业书籍，里面有许多专业知识，如何看平面图，立体图，如何计算切割线，如何操作电脑软件……每学会一点，方野梅都会兴奋。 谁也没想到，她会在半个月时间里基本掌握操作原理，在一个月时间里就能独立完成一系列工作。 因为方野梅问蒋炳成问题的时候，总是问得很专业，不像之前的那几个学徒，书不看，问的时候只抓表面，蒋炳成便很惊讶：“方野梅，你真把整本书给啃下来了？那可是很枯燥的工具书啊！” “就像解数学题，解进去了就不枯燥了。”方野梅笑起来。 这个小姑娘的形象立马在蒋炳成眼里发生了变化，他再不敢小视女生了，也再不用开玩笑的方式跟她说话，这丫头懂的，不能随便忽悠啊！ 那天有个小模具，特小，毛学斌父亲生病了，请了两天假，蒋炳成把图纸交给方野梅。 “这个……你能独立完成不？” “能啊……”方野梅看了会图纸便自信地说。 越小的模具操作起来其实越麻烦，不过就是万一报废了损失要小一点。 方野梅是第一次需要独立完成一系列工作，所以得简南弢签字。若真报废简南弢就难逃其责。奇怪的是，简南弢问都不问就在图纸上把字签了。 “我看简南弢对你挺有信心的，这不，眼都不眨一下就在图纸上签字了。”蒋炳成笑起来，自己不也很相信这丫头吗？ 看图纸、编程序、固定模具，运作…… 方野梅有条不紊地操作着，居然没有遇到问题。线切割这道工序完工后，她把模具交给蒋炳成时，一向脾气暴躁的蒋炳成也惊讶了。 “好，不错。”这是他第一次夸徒弟。 简南弢却没表现多大的惊讶，这好像在他意料之中。 他非常平静地跟蒋炳成说：“以后可以让她独立完成工作了，再过一个月就让她跟毛学斌轮班，这样大家都轻松点。” 方野梅独立完成一副模具的线切割这道工序的事很快在公司里传开。介绍她进公司的大姐苏那妮也颇感自豪。 “方野梅那小姑娘是我介绍进来的，我就知道她不一般。” 失落感最强的是万兆斌：这丫要是呆在机修组该多好，现在机修组少了小童和她真的冷清不少，说得严重点，是有些死气沉沉。简南弢如法炮制招了个女孩进来，但她怎能跟方野梅比？她就像花瓶，不过就来跟组里的男孩调笑一番。不到一个月时间还被另一个模具设计师勾引去了。 另一个模具诵设计师也是刚招来的，还不那么老练。他叫柳丛明，宁波人，特爱吸烟，好像人也特花。 小姑娘叫方小燕，不是很漂亮，但因为年轻，不漂亮也是生机勃勃的。 柳丛明先是让小姑娘帮他洗衣服，连内衣内裤也递给他洗。没过几天，便把小姑娘骗到了床上。 他自己租房的，小姑娘也不那么知羞，做那事的时候，直接就哼哼起来。 有时候，他们的动作很夸张，噼噼啪啪的响声和着方小燕的哼哼声从出租里传出来，一到夜晚，那一带的人便神秘起来，有故意站着聆听的，有无意间听到的。小孩子有时候也会纳闷，仰着头问大人：里面谁挨打了？ “哦，是打针。”有的大人会这么敷衍。 这事很快便传到了公司里，可这种事要怎么跟小姑娘说呢？告诉她，你们爱爱的时候得拘束一点？反正不大好开口，只是，人们看到方小燕红通通的脸蛋就会想起：她昨晚该是又哼哼了吧？ 方小燕活儿干得不好，却非常在意别人的眼光。 当一个人过分在乎别人的眼光时，她走路都是不自然的。 方小燕就极不自然，她走几步都要回头看看，总感觉身后有人盯着她。 这样的女生怎么能跟野梅相提并论呢？简南弢叹息着，最终决定还是把方小燕调回生产车间。 有时候，能力是逼出来的，毛学斌的父亲突然病重，他不得不延长假期去照顾父亲。 这看起来像是坏运气，才来一个多月就得独挡一面。但运用得好，这却又是天赐良机。蒋炳成不得不把工作交给方野梅，每副模具都有交货期，误了是要赔偿违约金的。 这任务有些重了，简南弢不禁也有些担忧起来。 “方野梅，你觉得能行吗？要不给你安排个助手？把方小燕调过来帮你行不？” “方小燕？机修组新来的小姑娘？嗯，不行，她会帮倒忙，如果可以，还是让机修组长万兆斌来帮我好。” “万兆斌？”简南弢呆了一下，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乐意让他来帮方野梅，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说，“他不行，机修组不能没有他，要不，我来吧。” “你？”方野梅愣住。 “对，我，我也可以的，虽然我不懂线切割，但我会看图纸，模具设计我也懂一点，我可以帮上你。” “哦……可是……这个活……累……脏……” “你能行，我就不行吗？呆会儿我就过来。”简南弢说着，莫名其妙地有些激动。 半个小时后，简南弢还真的换了工作服来到方野梅线切割工作室。 “你……”方野梅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怎么会这样？万兆斌也是领导，为 “我是给你打下手的，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不用客气，现在咱们身份互换一下，OK？别难为情。” “好吧，也就是我可以随便呵斥你罗？”方野梅顿了一下，突然那个火辣辣的她又回来了，她的名字不就有“野”字吗？ 方野梅一投入工作，便把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反正有时候确实忙，毛学斌不也被折腾得很憔悴吗？因此，忙起来的时候，她便顾不得什么经理不经理了，直接使唤简南弢。 现在双轮到方野梅跟简南弢替换起来打盹了，之前跟毛学斌真没觉得尴尬，可跟简南弢在一起，方野梅真无法入眠。躺着是不可能的，那多难为情，可在毛学斌面前，她就大大咧咧地躺下去，反正他把她当学生。可简南弢知道她的实际年龄…… 方野梅跟简南弢合作倒真很有默契，聊起来专业知道和非专业知识都能产生共鸣。 “简经理，你闲时也看小说？” “对啊，看小说比搓麻将有趣多了。” “我也是。” 方野梅每天要工作到十来点，简南弢就陪到十来点，然后再送她回去。 这其间的感觉是微妙的，他们一路上神侃，到了租房处还意犹未尽。 方晶晶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可是，这是工作需要，她要闹起来就太不给简南弢面子了，工作不完成，就会损害公司的名誉，另外还要赔偿，到时别说工资，可能连工作也会丢掉。 头几天都没出什么意外，到了第七天，也就是毛学斌要回来上班的头到晚上，出了点小插曲。 八点钟以后，模具组的员工都下班了，机修组也没人，模具这边一半大车间只剩下简南弢和方野梅。按理，方野梅固定好模具，可以小睡一会，可是，简南弢不知怎么了，知道明天不用陪方野梅，心里空落落的。 “方野梅，反正明天起，你跟毛学斌可以轮班了，今晚别小睡了，陪我聊会儿天，我也不小睡，到十点钟我送你回去。” “嗯……” “方野梅……” “怎么啦？” “我……？”简南弢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脸胀得通红。 简南弢这是怎么啦？难道真的爱上方野梅了？ 叶贯通五月中旬完成了毕业论文，六月中旬便离开学校，真正毕业了，他原来实习的律师事务所果真留下了他。他想在正式上班之前先回趟家，等正式上班了估计有一阵子好忙的。 他留了个心眼，没有把回家的消息告诉陈晶玲和方野梅。 陈晶玲爱他，这个可以确定，方野梅呢？也许他对方野梅也不过是欣赏和好奇？他判断不出自己现在的感情天平倾斜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就像做数学题，有时候直觉不一定正确，也像破案，对，他是律师，他觉得爱情有时候太像破案了，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他是回家去找答案吗？可是，家乡有什么答案？ 回到家乡小县城汽车站时，他又想起那天的情景，为什么想起的是方野梅举起传呼机的镜头？自己跟陈晶玲这段恋爱错了没？直觉里，像有什么不对，可方野梅什么地方吸引他呢？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回家吧。 叶贯通的家在左平溪村，左平溪村比西子湖村大，交通也方便，从县城到那里只要一小时，而且直接到家。 叶贯通的妈妈个儿很高，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女，他父母关系很好，几乎没红过脸，主要原因是父亲脾气好，什么都愿意顺着老婆。 第二十九章 不呼不唤入梦来 叶贯通是叶妈的骄傲，叶有个姐姐比他大五岁，已经嫁人了。 叶妈在人前提起叶贯通，所有的喜悦都藏不住，脸会笑成一朵花。 叶贯通刚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叶妈的笑声，她在跟人聊天。 “妈……”叶贯通对头着屋里喊了一声。 “哇，你儿子回来了？”声音很大，原来是一个跟叶妈一样高大的妇女，不过，这妇女叶贯通没见过，估计不是本村人。 “阿姨，你们……？” “她来收笋干的，西子湖人。” “西子湖人？”叶贯通呆了一个，好熟悉的村名，想了一会儿，他一拍脑袋叫起来，“那你认识方野梅罗？” “方野梅？哈哈，当然认识，她在我们那一片几个村庄的人都认识，有名得很。” “有名？” “对啊，没见过一个女孩敢像她那么大胆的，尽瞎折腾，弄什么村庄俱乐部啊的，还不知羞地去追男孩，嗨，人家……”下面的话叶贯通没听，其实他真该仔细听完的。那妇女说的是“人家怎么可能会选她，人家有女友的，比她优秀十倍。” 叶贯通没听完，他已经在心里寻找他的答案了。 方野梅心里真有别人了，好吧，那就祝她幸福。虽然有些失落，但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也就在这时，他的小灵通响了起来，（小灵通是刚买的。）是陈晶玲打来的。 爱情有时候就这样子，逢时出现，正好是你想要恋爱的时候有个人爱上你了或你爱上一个人了，一切便水到渠成。 现在再听到陈晶玲那娇滴滴的声音，心里有了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叫什么呢？ “玲……”他这么叫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太亲切了吧，可好像还很自然。 “阿贯……”那边陈晶玲也突然这么呼他，“阿贯”是高中住校时，同寝室的同学给取的，那时候，同学们见到方野梅就叫“阿贯老婆”，方野梅当时竟不知他们是在呼自己！叶贯通笑了一下，这绰号方野梅不叫，陈晶玲会叫，多甜。 他们这次聊得特别开心，像是一弘池水突然被打开了口子，那水便势不可挡地奔流直下，一发不可收拾了。 更巧合的是，晚饭上，叶爸和叶妈居然谈起了陈爸，说他是个好医生…… 叶贯通读高中时曾经胃炎找过陈爸，因此他认识陈爸。 就是那么一个话题，叶贯通便顺着话题把自己跟陈晶玲来往的事说了出来。 “你真跟她女儿处对象？你小子有眼光啊？”叶妈高兴坏了，大有恨不能立马娶了陈晶玲这个儿媳妇不可的势头。 叶妈当然是个好妈妈，不过，叶妈对儿子的好也体现在势力上。 读大二那会儿，有个姑娘写信给叶贯通，叶妈知道对方是乡村女孩时，心里就不高兴，女孩来的第二封信她居然给拆开来看了。还训叶贯通不懂事，读书时光就开始跟女生来往。叶贯通气得当场把信撕了，因此这事便传到了那女孩耳里。 害得那女孩伤心了好一阵子，还写信痛骂了叶贯通一顿，说他妈势力眼，私拆人家信件违法，说他愚孝。 若是自己跟方野梅好，按方野梅那性子，估计也会这么骂他一通吧。这性子是好还是不好？ 可叶妈对叶贯通的爱叶贯通得领情，叶贯通不高兴了一阵子就把那女孩给忘记了。其实那女孩跟他本就只是普通朋友，不过被他妈这么一奚落心里不痛快罢了。所以当叶妈对陈晶玲的家世表示满意时，叶贯通倒像是摸了大奖，终于遂了母亲的心愿。 这么说，他得把大奖给领回来？ 叶妈好奇地问叶贯通是怎么跟陈晶玲好上的，又问他进展到哪了，还劝他得加紧。叶妈想得很好，那是独生女，父母双职工，以后帮衬的机会就多了，而且养老不用他发愁，有个病痛什么的也不用他们花钱，财产将来还是他们的。当然叶妈还想到了另一点，这点打算比较长远，听说过些时候独生子女可以生两个孩子，非独生子女却只能生一胎，叶妈当然希望自己能有两个孙子。 人分两种吧，一种比较叛逆，他喜欢张扬自己的个性，不喜欢被束缚，如果他老妈私自撕了他的信，他得跟她急，甚至会逆向而上。一种比较孝顺，娶老婆的时候，若是母亲不看好的，或者跟他母亲处不来的，他是绝对不会娶的。叶贯通属于后一种，他跟叶妈的关系好，上高中的时候，叶妈给他送菜还会拉着他的手。 但是，怎么说呢，爱情和婚姻不同，他这是不是提前进入婚姻准备阶段，他可能会爱方野梅，但可能不会娶她。他太熟知这种情况，如果父母不看好的儿媳，成了婚家里不会安宁。他算是比较现实和理智的，如果家里不和，搞得鸡飞狗跳的，那份所谓的爱情也就无以为继了。 叶妈对陈晶玲家世的认可就像催化剂，加速了叶贯通与陈晶玲的恋情的进展。 叶贯通突然很想陈晶玲，恨不能马上见到她，她现在在干吗呢？ 陈晶玲在日资企业干了几个月后，便开始感觉到枯燥，那日复一日的机械式的工作，还有那像在学校般的作息习惯，让她对工作失去了热情。现在还要做早操，见人得彬彬有礼，刻板地几乎没了自我。她还从饭桌上的闲聊中知道，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升职空间。 所以陈晶玲产生了想要跳槽的念头，方野梅又是事业狂，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不是早出就是晚归，她们已经难得有机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至于好好谈一谈的机会就更少了。方野梅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充实，看书、上班……有时候，陈晶玲也会奇怪，都在社会上混了的人怎么还能有那么大的兴趣和精力看书、学习？ 那天方野梅十点多才回家，她现在不倒班了，一般最晚也是七点左右就回来的，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丫不带传呼机，也不买小灵通，过着纯粹原始的生活，陈晶玲有些慌了：你丫就不会打个电话过来告知一声吗？可她要是真遇到不测怎么办？一个女孩夜里独自在大街上……可是，让陈晶玲去找她也不太可能，她也一样不安全…… 都十点了，陈晶玲睡不着了，她盯着门口，祈祷着，也在心里骂着：你丫呆会回来我就好好惩罚你一通！怎么罚呢，跪搓衣板吧……要不，罚她背书……陈晶玲胡思乱想着，聊以打发难熬的时间，缓解紧张情绪。 十点十五分的时候，方野梅总算回来了，脸上还留着激动的表情。 “吔，陈晶玲，你还没睡？” “你还好意思问？”陈晶玲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回答，“我差不多就要报警了……” “啊……对不起，真对不起……我忙忘了……”方野梅真诚地道着歉，心里暖和和的，现在陈晶玲就像亲人，有个朋友牵挂让她很是感动。 方野梅一道歉，陈晶玲的气就消了，其实她不怎么爱生气，她是典型的淑女型女孩。 “你一个人回来的？老实交待，是不是恋爱了？” “我这副模样像恋爱吗？没资格恋爱啊，我师傅请假，这不赶鸭子上架……啥都得管，忙。倒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我们经理送我回来的。呵呵，这个星期他一直当我助手，前几天晚上都是他值班，明天师傅回来了，这最后一天，他留下跟我一起值班的。” “你们经理？不对，有问题，你们经理不太可能这么无缘无故关心一个下属，他完全可以安排别人……”陈晶玲敏感地叫道。 “什么啊，你想多了，人家有老婆的，订婚了。” “哦，天哪，方野梅，那更要小心了，你不知道，本地人很凶的，你要是惹了她们，下场很可怕的，我就听人说过有人当街扒小三裤子的，那真是倒霉透了，千万别让自己陷进去，别当小三！” “啊……”方野梅张大了嘴，想起那些画面不寒而栗。 “就算你无意，人家也会这么认为的，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吧。” 陈晶玲的话一下惊醒了方野梅，对啊，最近那个方晶晶就老用仇恨的目光看她，态度极其不友好。 可是，简南弢并没说什么暧昧的话，也没有什么暧昧的举动，不过是当了下助手……好在，明天毛学斌就回来上班了。 方野梅太疲倦了，洗漱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地上床。 疲倦不影响作梦，甚至会让梦变得更离谱，许是刚刚谈论过简南弢，方野梅梦到他了，他的音容笑貌是如此真切，他远远地看着方野梅，微笑着，张着嘴，但方野梅听不到他说些什么，渐渐地，他走近了，越来越近，方野梅感觉自己呼吸急促起来，可是，他作出想要伸手拥抱方野梅的姿势，却又停在那里不动。 方野梅在梦里想喊他，却喊不出声，他又突然转身，义无反顾地离去。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梦？第二天一早，方野梅醒来还恍惚在梦里。为什么梦里不再是张达了？为什么会变成简南弢？ 方野梅还是六点便赶往公司，毛学斌是八点来上班的，他的手臂上多了块黑纱——他的父亲过世了。 第三十章 分道扬镳 毛学斌的情绪很低落，父亲的突然离逝让他有些承受不了，公司只给三天丧假，父亲是在见了他之后的第三天早上去世的，昨天刚刚安葬，他一安葬完父亲就回杭州了。 方野梅问他为什么不在家多陪伴母亲几天，他的脸就拉下来，阴沉得可怕。 “不关你事，你管那么多干吗？”他像是吃了枪药，没好气地冲方野梅吼叫。 “呀，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要是是男子汉，你就振作起来！”方野梅真是粗线条，连安慰人都带着野味，温柔不来。 “别提我妈！”毛学斌突然语气缓和下来。 “好……”方野梅立马明白，毛学斌的父母一定有故事，也许他父亲的死跟他母亲有关？她看一眼毛学斌，就停止了她的猜测。 毛学斌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惊讶地问方野梅：“这几天的线切割全是你一个人撑下来的？” “没有，简南弢搭了把手。” “简南弢？不会吧？他来做你搭档？他会做这个？” 他们正谈着，简南弢过来了，他看了看毛学斌手臂上的黑纱问“最近几天累坏垮了吧？” 毛学斌勉强冲他笑笑。 “给你们工作调整一下？两个都全天候着太累了，分早班中班怎么样？一个早上六点到下午三点，一个两点到晚上十一点？” 毛学斌望着方野梅：“这样固然好，方野梅吃得消吗？如果行，我可高兴了，我上晚班，方野梅上早班好了，她晚上回家不方便。” 方野梅点点头，她当然同意，这样，她就有时间猛攻自考了。 “你回家这几天，她把工作全包了，我只辅助了一下。”简南弢笑着告诉毛学斌。 毛学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没想到这丫头学得贼快的，看来自己真小瞧她了。 简南弢安排好他们的工作，特意看了眼方野梅，方野梅的目光恰巧跟他相遇，他们不约而同一颤：我有没有看错，你心底里有爱？ 简南弢走后，毛学斌又向野梅道歉。 “我刚刚火气有点大，不是冲你发的……” “啊，没事，我理解。” “真的，哎，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真会安慰人，希望吧。” “不是，我们其实都差不多啦，都不容易。” “这几天你辛苦了，我真没想到你一个女孩竟然能独立完成这样的工作。” “不辛苦，谢谢你们给了我机会。” 他们可没时间再聊了，一大堆工作等着呢。 陈晶玲正觉工作枯燥无聊的时候，叶贯通给她来了电话，他居然回家了，而且他很幸运，被那律师事务所留下了。 “真的？啊！太好了！”放下手机，陈晶玲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她一整天都沉浸在幸福里，好像叶贯通有了好工作就等于自己有了好工作一样。 爱情是多么甜蜜，你好，我就好了。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要不奔着晴天而去？怎么去？跳槽？ 跑到温州去？温州在陈晶玲眼里突然变成了一个美好的城市，仿佛那里有万花筒。 一座城市，因一个人而变得美丽、温柔。 还等什么，那就奔向前去吧！ 这消息太让人激动，陈晶玲想要跳槽的念头也便越来越强烈：要不索性到温州去找工作？跟叶贯通在一起……想到跟叶贯通在一起，她的脸火辣辣的，仿佛被偷窥了秘密般自个儿难为情起来。 陈晶玲有了想跳槽的念头，对工作也便随意起来，好的来说就是更不去计较丁点的利益了，与世无争的样子，不好的来说就是不够积极主动。公司里有人报怨不公平，有人抱怨领导偏心，也有人抱怨工资低，陈晶玲一律不参与，这些事情现在影响不到她了。 但她想跳槽的念头却总无法开口跟叶贯通说起，唉，要是他有这个想法，有想要跟自己在一起的想法就好了。 方野梅这呆头却像不知疲倦的纤夫，被资本家剥削了却还那么玩命地工作，陈晶玲都有些怀疑她那些在乡村的绯闻是不是杜撰的，她像是个爱起来不管不顾的人吗？她好像对爱情并不在意？是死心了还是……跟她说自己为了某人而要跳槽？方野梅一定觉得不可思议，陈晶玲的工作在她眼里真的是好透了。 好吧，呆头就呆头，陈晶玲现在也没有朋友能说说心里话，只有这呆头了。 “方野梅，我想辞职。” “什么？辞职？你没发烧吧？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你辞职？你疯了吗？怎么说也得等到过完年再说呗，现在找工作多难啊。” 方野梅果然想不通，要知道，陈晶玲找这份工作花了两个多月呢。 “叶贯通留在律师事务所工作了……” “你想投靠他……？不现实，女人还是得靠自己，太依赖男人会失去自我的，我觉得你得先忍忍……” “嗯……我忍到他跟我开口说让我过去……” 方野梅没想到陈晶玲是这样回答，不过，换过来想想也对，工作随处可找，爱情却是可遇不可求。 “那你就吊着他，让他非常想跟你在一起……” “怎么吊？”陈晶玲笑起来。 “欲擒故纵。” “哇，果然有一手！这么说你对那个经理用的也是这招罗。” “什么啊，你不是劝我别当小三吗？对他，我还真没动心思……” 心思一说出来，陈晶玲顿觉轻松了许多。 可是，爱一个人是盲目的，哪会有那么多技巧，真要用技巧那就不是爱了，方野梅所说的欲擒故纵陈晶玲做不来，不过，她的矜持让她有了这种不用刻意追求的天赋。 来往了几次书信，几乎每天都通电话之后，叶贯通果真有了一种强烈地想要跟陈晶玲在一起的欲望，特别是家母老在电话里头问：女友什么时候带回来见我们？ 叶贯通这次的出现是很突兀的，没有事先通知陈晶玲自个儿就来杭州了。他急着想在十一放假之前把她带回家，而在这之前，他需要作好她的思想工作，或者说需要完全确定他们的恋爱关系。她们租房子的地方虽然不一样了，但现在住的地方更好找，在智格村，公交车停靠站有个站名就是智格村，也就是下了车，他只要往南走，走进小区就成了，全是刚盖的楼房，路都还没修好。 一见到叶贯通，陈晶玲差点要失去矜持，想要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叶贯通是星期六早上到杭州的，星期六方野梅还要加班，她不在。 出租房里只有他们两个，这气氛不对了，两个热恋的人单独在一起本身就很难让人把持住，再说这租房里有床…… 什么也顾不得了，叶贯通抱着陈晶玲，亲吻起来。他真是可爱，亲吻是这样子的吗？……叶贯通这是第一次触碰女人，各种紧张，各种激动。陈晶玲这也是第一次与男生亲近，她从头到脚都是热的，脸胀得通红，像被火烧着了。 陈晶玲这会儿压根儿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得想了…… “可以吗？”他问。 她不说话，唯有点头，女孩一旦爱上一个人，就容易不管不顾，容易忘我。 有了这样亲密的接触，感情一下子升华了。 虽然不尽兴，但这样也好……叶贯通一下子不知南北了。 叶贯通再次亲吻了她，她现在真的愿意跟他一起回家见他父母。 方野梅是下午回来的，发现叶贯通在，便明白了几分：陈晶玲陷入爱河了。 叶贯通再看方野梅，先前那种感觉没了，少年时代带来的那种感觉很朦胧，很有诗意，但也很脆弱，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方野梅那一身工人装束，一下子拉大了他们的距离。虽然不多会儿，她换了工作服，那个形象还是回不去了。男人对自己接触过的第一个女孩是念念不忘的，至少恋爱中，他眼里不会有别的女孩了。 方野梅不知他们进展得这么快，晚上依然像上次一样在中间拉块布帘，照样是叶贯通打地铺，她们睡床上。 尝过那么一点点，就会想品尝更多，白天的那一场接触，让叶贯通晚上睡得极为不安稳，随时都有想要上床去搂抱陈晶玲的冲动。 第二天，真无奈，方野梅休息，他们亲密接触的机会没了。 不过，他也得回温州了，星期一得上班。陈晶玲送叶贯通去上车。 “十一我来接你回家，我们一起回家看看我爸妈？看看你爸妈？” 陈晶玲当然同意，这时候，她也不需要矜持了：“再过一个多月就十一了，我想要不干脆我辞职跟你去温州找工作，这样你也不必要跑来接我，十一过后我就来温州？” “好，就这么定了……” 叶贯通很感动，在他眼里，一个女孩为了他放弃工作那得有多爱。 在车站，突然彼此都有了种依依不舍的感觉，就一瞬间的冲动，叶贯通上前抱住了陈晶玲，当众与她吻别。 不管什么火柴，只要点了火，有了阳光，干了总是会燃烧的，不是吗？ 叶贯通一走，陈晶玲便向公司呈递了辞职信：十月一号以后，她就要跟方野梅分道扬镳了。 第三十一章 突起风浪 方野梅没想到，自己会对简南弢产生感情，没想到简南弢会爱上自己。 张达的影子沉下去了，简南弢的样子跳上来。 距离产生美是有度的，太远了那美也就没有意义了，看不到了。 简南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着魔了般地想方野梅，恨不能时刻跟她在一起，有时候甚至羡慕毛学斌，羡慕他能无所顾忌地跟方野梅有说有笑。 可，他不行，他到他们那里的次数一多，方晶晶就要闹，方晶晶闹是其一，其二公司里的闲言也会让他抬不起头来。 尽管理智告诉他：不行。但他的眼神，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背叛了他。 每次陪方晶晶逛街买衣服，看到书店，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走进去，然后会想着：方野梅现在需要什么书？ 方晶晶总是娇嗔地拉着他跑开：“都从学校出来了，还看什么书啊。” 几次之后，他索性不陪方晶晶逛了，自个儿出来。 也不知出于什么理由，他看到那一扎世界名著，毫不犹豫就买下来了，比给方晶晶买衣服不知要干脆多少倍。 想要送点礼物给方野梅的愿望越来越强烈，跟方野梅多呆那么一分钟都让他感觉到幸福，他没想到自己会像孩子一样对方野梅产生这样的情感。 他把书带到公司里，却又不知如何赠送给方野梅好。 “嗨，简经理，最近怎么那么喜欢看书了？”办公室里有人调侃。 “哦，不是我自己的。”简南弢撒了个谎，然后便匆匆走开了，怕对方会接着问：“那是谁的？” 简南弢为了送给方野梅书本，早早就到公司来，早上六点到八点，办公室没人，毛学斌也没来上班。 “方野梅……”简南弢站在车间门口，手里提着书。 “哦，简经理，早！”方野梅看一眼简南弢，有些诧异，上班时间没到吧？ “我给你买了一打书……” “这……”老实说，方野梅确实很激动，这些书她老早就想拥有了。 除了世界名著，还有几本是国内名家的小说，比如张爱玲的，胡兰成的…… “太好了！可是，这得花多少钱啊？”这么贵重的礼物，方野梅又感觉不好接受。 “这个……是以前发的，放在家里没人看。”简南弢又扯谎。 他这是怎么啦，不是向来很老实的吗？怎么突然接二连三地开始撒谎了？ 可他又觉得这个谎扯得心安理得。 方野梅接过书，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柜子里，是下意识的，她感觉这书虽好，却是不能让公司里的人看到的。所以，有了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无法大大方方接受的礼物是不能接收的，无法大大方方送出去的礼物是不能轻易去送的，可他们都忍不住打破了这种默契。 方野梅太喜欢这些书了，心已经跑到书本里了。 直到事情变得非常糟糕。 书放到柜子里，方野梅原是打算等星期六办公室没人时再拎回家或每天下班带一本回家，第一天她带回去的是张爱玲的《半生缘》，差不多一个晚上就看完了，一投入书本便什么都给忘记了。 因为热爱，所以一触碰到书本她便快活起来了，她觉得书是能解忧的，“何以解忧，唯有书籍”。 没想到第二天无意中那些书给毛学斌看到了。 毛学斌大声叫起来：哇，方野梅，你有这么多书看？借一本给我成不？ 然后，模具组的人都抢着要。 最后，办公室的人便明白了，简南弢的书是方野梅的。 但到底是方野梅托他买的还是他送的？ 方晶晶第一个质疑，她跑到车间兴师动众地问方野梅：“方野梅，这书是你让简南弢帮你买的？” 方野梅呆愣了一下，一下明白过来，违心地点头。 简南弢深深地吸了口气：好险。 托人买点书，这也正常，可方晶晶不笨：他提到公司来的时候为么不直接说是方野梅让他买的，为什么要神神秘秘地回答说是别人让买的，却不说是谁？再者，这书什么时候送到方野梅手里的？昨天早上吗？昨天早上他起得很早，出来晨练……难道是昨天早上偷偷递给她的？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给她？”方晶晶回头就质问简南弢。 “你看嘛，要是大家都在的时候给她，这书还不是你一本我一本抢光。”简南弢倒也会自圆其说。 想想也有道理，可方晶晶还是窝了一肚子火。 简南弢回家的时候再又跟方晶晶说了一通大道理，说“我若当时跟你说是方野梅让帮忙买的，你一定要东想西想，可又不能回绝人家嘛，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说过道理，再给她买一套衣服，总算平息了她的怒火。 此事一出，公司里的同事众说纷纭。都说简南弢爱上了方野梅。 方野梅有些后悔，后悔收下了书籍，可那些书确实好啊，她爱不释手，多好的精神食粮哪。 那真的是发的吗？方晶晶的生气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是简南弢特意买的！ 这像不像偷来的幸福？可这幸福像玻璃，耐不住几下敲击。 送书事件之后，方晶晶盯得更紧了，一有风吹草动她都能横眉竖眼。 方晶晶见不得简南弢单独跟方野梅在一起，哪怕是发送图纸布置任务。 “你不可以让别人递给她吗？你非要亲自交给她吗？” 可，方晶晶越是限制，简南弢内心就越是骚动不安，他的骚动不安来自于他的愧疚，愧疚自己给不了方野梅什么。 所以但凡有机会，他就想要跟方野梅单独处一会儿。 方野梅总是埋头干活，不是在计算就是在上模具，再不就是清扫办公场所，中午吃饭那点空闲，她也不闲着，看上几分钟书……但，不管怎么忙，简南弢一进来，她便能敏感地捕捉到，哪怕他不吱一声，哪怕他连走路也不发出声音。 他们不言语，一个眼神足以代表一切。 “我想带你去别的公司参观，他们那里的设备和规模都比我们公司好。”简南弢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打算。 “可……这方便吗？”方野梅当然想去，怎么说，要想进步就得不断地借鉴。 “工作需要，没什么不方便的。”简南弢皱了一下眉，想甩去什么，是想甩去限制吗？ 炸弹似乎已经埋下，任何一点星星火苗都有可能让其爆破。 陈晶玲已经辞职，十一之前就打算回家，因此，方野梅不得不向公司申请住公共宿舍，一个人租房太贵，搬到平房去又夏热冬冷受不了，最重要的是住宿舍上班方便。公司宿舍空床不多，得提前申请，一有人离开就得住进来才行。 很巧的是，方野梅刚刚申请，公司里就有个住宿舍的员工辞职走了，九月初，方野梅便获得住进宿舍的机会。 恋爱中的陈晶玲恨不能插了翅膀飞到叶贯通身边去，她给叶贯通打的毛衣已经完工了，式样好看，花纹是黑白相间。也真是奇怪，没有量过叶贯通的身材，凭感觉却能想象出他的尺寸大小，这也是一种无声的爱的暗示？ 方野梅禁不住赞叹道：此生能得陈晶玲如果厚爱，叶贯通该知足了。 快要分手了，两个人突然有了不舍。 陈晶玲做到九月十五号吧，这之前，方野梅打算还跟她一起睡在出租房，宿舍登记个名额暂时空着。 虽然十月份就要自考，还是四门，但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方野梅准备陪陈晶玲尽情地玩，呆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这次分手也不知道哪天能相聚。 星期六下午，她们骑着自行车在整个下沙瞎逛。 下沙到处在施工，过不了几年等大学城建好这里便热闹了。 “如果能够在这里长期居住下去，如果能继续呆下去，我们就是首批在此扎根的新杭州人，唉，十几年后这里会是什么样子呢？” “要不你留下来吧？” “工作还能再找，爱情却是稍纵即逝，方野梅，你不是曾经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吗？” “是啊……我也奇怪自己怎么对爱情绝缘了？晶玲，你真的很爱很爱叶贯通吗？真的一刻见不到他就心里没着没落？” “嗯……” “那就去吧，不然以后要后悔的。” “人生难得疯狂一回……” 但是，未来会怎么样呢？那是个未知数了。 陈晶玲自己挣来的钱可以全部给自己花，不够还可以伸手向父母要，她花钱总是不用顾忌，因此才工作五个月便买起了数码相机。数码相机刚刚出来，一台相机就花去她两个月工资，但她眼都眨一下。 她们疯狂地拍照，把整个下沙都逛过去，包括正在建设的马路。下沙的马路一开始名称比较简便，东西方向为单号，南北方向为双号，以一号路，二号路……来命名，因此找起来特别方便。 不知为什么，要离开了，莫名其妙地就会产生一种伤感，似乎下沙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多少印象。不知道大学城建成之后这里会不会大不同，应该会的吧？至少会比现在热闹繁华吧？那时候陈晶玲还会来下沙吗？ 陈晶玲也第一次感到爱情的飘渺，就这样把自己交付给叶贯通吗？他能对她负责吗？ 第三十二章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我突然感觉自己唐突，方野梅，说真的，十一要去拜访双方父母，我还没作好心理准备，我们合适吗？他的爸妈会接受我吗？我的爸妈会接受他吗？我好忐忑，你说我这么快就决定跟他走是不是有点草率？”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人一辈子总要疯狂地爱一次，会带你去见他父母说明他对你是真心的，先见一见父母也好……” “你呢，方野梅，你有心怡的人没有？” “没有……” “是你眼光太高吗？那个张达已经不可能了，你还惦记着他吗？我觉得该放下就得放下。” “那倒也是，其实这大半年下来基本上把他忘记了，时空的距离及过分忙碌的生活已经让我不再去想他。” “有适合的就去爱吧，你不是说过，我们要主动去爱别人，爱别人的感觉跟被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们不能光被爱……这话是你对我说的。” “是啊……”方野梅回答着，却有些心不在焉，这话她说过，但此一时彼一时了，有些爱是不能张扬的，如果那个人你已没资格去爱，比如简南弢，哦，怎么会想起他呢？喜欢上他了吗？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以前的我可能是有些莽撞的吧，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所以那么盲目就去爱别人。现在我发现很多东西不是我们能掌握的，很多时候我们无能为力……” “哎，哎，哎，你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这不是我当初认识的方野梅啊！” “没什么，这是事实，我想现在我还没资格真正去爱别人。” 方野梅的伤感情绪让陈晶玲大吃一惊，这变化太大了，这不像当初那个敢爱敢恨的方野梅啊。 “我的自行车和小灵通都给你，我有手机了，方野梅，你别什么都拒绝好不好？太把我当外人了。” “这不行，自行车我可以用二手车的价钱收下，小灵通坚决不能要，咱们一直AA制，那些家俱留给我用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接受多了我会难堪的。”方野梅最怕占便宜，占便宜会让她瞧不起自己。 他们正聊着，叶贯通电话来了，煲了好一会儿电话粥，陈晶玲才想起要给爸妈打个电话。 “什么？辞职了？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吗？还是外资哪……” “早知道这么快就回来当初就六个月内回家好了，害我把你那份工作也退了。” “爸……我……十一带男友来……”情急中，陈晶玲不得不坦白。 “什么？才这么几个月？男朋友？你疯了吗？” ……放下电话，陈晶玲越发忐忑了，不知自己这次行动是不是真的过于冲动。 可，事已成定局，只能前进了。 陈晶玲是九月中旬回老家的，方野梅送她上汽车。 经过一号路口一小店门口，方野梅跑了进去。 “我进去买点东西。” 方野梅站在店里东瞧西看，挑了好半天，不知买点什么好，贵吧，自己囊中羞涩，便宜吧，又拿不出手，多少总得买点礼物给陈晶玲带回家。 方野梅提着两袋营养品出来，呵呵呵笑着：“都不知道给阿姨带点啥好。” “什么？你这是准备给我妈的？” “嗯，一点心意。” “方野梅！没想到你也这么见外，咱们谁跟谁啊？” 说来真是惭愧，就这营养品，方野梅也是咬着牙买的，唉。 “你这样打肿脸充胖子，我不喜欢，你是让我回家后还担心你过不好吗？” “别吵了，呆会错过汽车就麻烦了，快走吧。” 陈晶玲的两件大行李方野梅帮她拎着，陈晶玲一路心情复杂，喜悦夹杂着伤感。 别了，下沙，别了，未来的大学城，别了，杭州。 搬到集体宿舍后，方野梅的空闲时间便多起来。这样也好，她可以专心准备自考了。 可是，方野梅也还是有思想开小差的时候，那种时候，简南弢会莫名其妙地跳进她的脑海。 “你自考有困难吗？需要什么资料尽管跟我说，如果想上网查也尽管到办公室来。”简南弢为什么那么关心自己？ “你这几天除了自考书还看了什么？张爱玲的《半生缘》看了没？”要是知道方野梅正在看什么，他回去也看，然后再寻找机会跟方野梅讨论读后感…… 他为什么对方野梅那么好？方野梅发了会呆又赶紧把注意力拉回来，她摇了摇头，试图把脑海里简南弢的影子给甩出去。 “哦，不，你没有资格恋爱，在你没有任何成绩之前，你没有资格恋爱！况且……简南弢已经订婚，就像被别人预订的爱人，怎么能凭空去抢夺？” 简南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认识了方野梅，再跟方晶晶爱爱的时候总是很奇怪，要么非常排斥，要么突然非常热烈，可热烈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惊讶，他的眼里，脑里全是方野梅，仿佛跟在一起的也不是方晶晶…… 爱是一种很猛烈的感情，它让人无法自持。 毛学斌又请假了，他父亲过世后，家里似乎并不安生，母亲又遇到了什么难事得他回去一趟。 毛学斌刚走，第二天就来了个客户。让人着急的是模具设计师不在，不过，简南弢说起来也基本上能应付，先接下业务，再交给模具设计师问题也不大。 只是，这个客户要求很高，而他的模具结构复杂，特别是线切割这一块工序又多，简南弢居然想起带方野梅去他们单位参观。鬼使神差，他感觉自己这次安排确有私心，他太想跟方野梅独处了，虽然平常也有那么一点点沟通机会，但都不自由，仿佛四面都有人盯着，说句话都得小心翼翼。 他们是坐客户的车去的，方野梅就坐在简南弢身边。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让方野梅心儿怦怦直跳。好在，那客户健谈。 到了客户公司，看了样品的纹路，方野梅便大致明白怎么个复杂法了，其实，再复杂的工序，思路理清了就像数学题，懂则不难，不懂则难。 方野梅冲简南弢点头，表示线切割这块她有把握了，剩下的就是模具设计师的事，当然，简南弢可以根据模具的复杂度适当地加大点价格。 他们这一趟参观很顺利，那客户表示如果这次的模具满他的意，下面的几副模具就都给简南弢。 回来的时候，客户让司机送他们，简南弢笑着摇头，开玩笑说，他们难得离开公司，出来了得逍遥一下再回去。客户却哈哈大笑起来，有些意味深长看一眼方野梅，方野梅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恼怒，可又怒不起来，实话说，她打心底里希望有这样的机会，单独跟简南弢呆在一起的机会。 客户公司在九堡，从公司到九堡公交站要走将近二十分钟，再到下沙幸福桥站下车，回到公司也要走将近三十分钟。可他们最享受的却是这近一个小时的步行。都像是有意地放慢了脚步。 他们有共同的话语，有共同的梦想，他们都爱看书，都爱对时事胡乱评说一通，他们的内心世界都一样丰富多彩…… 他们聊起天来，天南地北，无拘无束，时而爆发出一阵笑声，时而又沉默，可是，他们真不能沉默，一沉默，那种让他们恐慌而又兴奋的感觉就会涌上来，以至于他不敢去看她，她也不敢去看他。 九堡出来的路上，经过的巷子不见一个人影，人们都上班去了，简南弢突然停下来，方野梅也停下来。 空气突然凝固了，只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我是真的喜欢你，可以抱一下不？”简南弢终于开口，鼓足了劲，再不开口就没机会了，不是吗？ “嗯……”方野梅点头，她说不清楚对简南弢是一种什么感情，像导师，像大哥，又像朋友，哦，可以把他归到红颜知己这一类去吗？ 一种美好的感觉在身体触碰的刹那间在他们周身漫延…… 简南弢抱着方野梅，真想就这么一直抱下去，或者是带着她逃离世俗，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简南弢感觉难受，无法言语地难受。 “都是我害了你，我应该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的，可我没藏住，藏不住……方野梅，我们真的可以吗？” 方野梅摇头，她更喜欢这种朋友的感觉，不纠缠，不占有，不患得患失，比情人少一点索取，比朋友感情又深一点…… “呼……”一辆疾驰而过的摩托车惊醒了他们，简南弢放开方野梅，笑了笑。 他们继续往前走，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公司里的方晶晶已经发狂。 走出巷子，他们又有说有笑了，还是天南地北地侃，还是谈一些不切实际的话题，比如音乐，比如绘画，比如小说……因为愉悦，以至于他们深感这段路程太短，恨不能重返再走一趟。 乍一看，方野梅不算特别漂亮，但非常耐看，她的相貌有时候跟她的内心世界不那么相衬，她看起来是娇小玲珑的，秀气而友好，可她的内心却又是狂热的，野性的……她的那些思想大有让她想要冲出躯体振臂一挥，大喊一声：我来啦！ 第三十三章 平地起波澜 在公交车上，他们不能肆无忌惮地谈论，便用眼神交流，简南弢很专注地看着方野梅，觉得这小脑袋瓜里藏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议。 以后，要多创造些与方野梅独处的机会才好，哦，要是能天天在一起，那该是多美的事。行程还没有结束，简南弢就在思筹着下一次的独处机会。 他们只管沉浸在思想的碰撞产生的愉悦里，只管享受着这份似友谊超友谊美好的感觉里，时光却猛地把他们拉回现实。 幸福桥站下车后，他们突然有些莫名失落，仿佛都不愿往前走。 三十分钟的时间却是眨眼即逝，离公司越近，简南弢越感不安，到公司门口，他才猛然想起：方晶晶会不会闹？ 简南弢的念头还没闪走，一抬头，却见站在公司门口怒目而视的方晶晶。 “好啊！公然约会了！” 方晶晶先是双手叉腰破口大骂，简南弢先是不理，只冷冷问一句：“你疯了吗？这是公司。” “对啊，这是公司，可你竟然当着全公司人的面带上情人去约会。” “不可理喻，泼妇。”简南弢终于忍无可忍。 “什么？你说我是泼妇？”方晶晶这下真火了，呼啦一下窜上去，用双手去挖简南弢的脸。 方野梅呆在那里，像被淋了一盆冷水，不知如何是好。 门卫上前使劲拉架，好歹把方晶晶给拉来。 可方晶晶嘴里依然不饶人。 “你为什么要带她出去？你非要带她出去吗？” “我那不过是工作需要，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 “工作需要？你跟她怎么会有那么多工作需要？ 说着，方晶晶又把凶狠的目光对准方野梅，仿佛要把她一口吞下去。 方野梅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老实说，她心里那点野性在疯涨，按她过去的性格，她肯定手挽了简南弢直接回答：“对，我爱简南弢。” 可是，现在她不能，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她在这里举目无亲…… 她拼命地忍着才没把野性张扬出来。 看她那么一副清高的样子，方晶晶却是恼羞成怒了。直接冲到她面前，想去揪她的头发。 方晶晶抓简南弢，简南弢没有还手，好男不跟女斗嘛，可当她气势汹汹地想要找方野梅算帐时，他可不袖手旁观了，他一把拉住她，大声吼道：“你还要不要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你还要不要面子？还要不要跟我过下去？如果不要，那好，你闹去，咱们立马解除婚约！” 这一招果然灵，方晶晶马上住手，她当然不想跟简南弢分手。 门口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当然，这种场面会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方野梅，人们义正词严地指责方野梅做第三者。方野梅在心里暗想，自己又没有越轨，再说了，他们还没结婚，订婚算什么？法律上又不承认订婚……但她没有说…… 大家好说歹说，总算让两人和解，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方野梅原是倍感窘迫的，可当她眼睛跟简南弢的眼睛碰触时，当她看到简南弢脸上的手爪印时，她却“扑哧”一声笑出来，突然想，自己将来嫁人了会不会也这么泼辣？ 模具组其他几位员工倒是站在方野梅一边的，他们看到方野梅居然能笑，一种敬佩感油然而生：方野梅果然不是爱哭鼻子的小女生，果然内心强大。 可是，方野梅并不如他们想的那么内心强大，她的不好日子因这次参观而降临了。一出又一出的麻烦事接踵而来。 方野梅始终觉得自己跟简南弢虽然有一种情愫，却没有越轨，没有做伤害人的事，凭什么要遮遮掩掩，像是见不得人呢？她需要坦坦荡荡地跟简南弢来往，凭什么不呢？她那野性虽然没有在方晶晶闹场的时候发作，事后还是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 她大大方方地去找简南弢，去跟他探讨模具的事。她若无其事地跟他争论一些细节，可皱眉可哈哈笑。 方野梅不知道，麻烦事会因为她的坦荡已悄然在她身边埋伏。 先是谣言，后是行动。 直到方晶晶的小舅子挡在她回宿舍的路上时，她才感觉事态的严重。 “你叫方野梅？”那人眼露凶光，恨不能一口吃了方野梅。 “嗯，有事？”方野梅呆了一下，不知来者何人。 “听人说你很风流啊，小小年纪就开始勾搭别人的男人……真这么不知羞耻？想让人好好教训一下是吧？”那人还说了一大堆不中听的脏话。 方野梅脸上火热辣辣的，恨不能煽几耳光过去，可是，她忍住了，何必自讨苦吃呢？在这里，谁会帮她呢？ 也许是顾及到简南弢会一不做，二不休，真来个鱼死网破，那人威胁一番后便恨恨地走了，走之前把一把锋利的小刀“嗖”地一声插到方野梅身边的石缝里！ “若敢造次，下场就像这把刀。” 照这样下去，方晶晶绝对会做出不顾方野梅名节的事，比如把她扔到马路上，把她摁倒在大庭广众之下，狠揍一顿。 回到宿舍，方野梅只觉得一阵悲凉，同时也为简南弢的处境捏了把汗。可见，以后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人家家里毕竟有寄人篱下之感吧？一定会很被动的。 一个晚上，方野梅便理清思路了，也就是，现在，她除了辞职，别无选择。 人在来到世界之前是屈着手臂的，在此之前，胎儿们除了屈着别无选择。我们成长过程中也一样，在没有成就之前得让自己屈着，听不惯的，看不顺的，统统视而不见，有必要的话还得作出投降之势。 对，为了更好的未来，她不得不向现在的处境投降。 为了有一天能抬头挺胸做人，方野梅得忍。 为什么要借别人的肩膀抬高自己呢？为什么不凭自己的实力站到高处呢？你就这么点出息吗？ 走吧，一定还有别的路是走得通的。 第二天，方野梅便向公司递上了辞职信。 她没有对简南弢说起半路被拦截的事，说了有什么用呢？徒然地增加他的不幸而已。 简南弢看着辞职信，难过得不得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除了辞职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是的，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你能去哪里呢？” “如果公司允许，我希望集体宿舍能让我住到找到工作。”方野梅低着头，她对找工作还是有点茫然，是的，如果不是情感的事，她是不会辞职的，要辞也得等自考大专文凭拿出来再说，现在她的文凭是：初中。天哪，初中，太可怕了。 “好吧，公司说是提出辞职要一个月以后才能走，我给你特批，你可以随时干着，找到工作后也可以随时走，好吗？这样对你比较有保障。” “谢谢！”方野梅抬头直视着简南弢，由衷地感谢他考虑得那么周到。 知道方野梅已经提出辞职，方晶晶也就不闹了，同时还略有不安，毕竟，方野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逼走的。对于方野梅没有跟简南弢提起路上被拦截的事，她深信不疑，简南弢只字未提，而且看样子确是一无所知。他要是知道，凭他的性格，可能是会跟方野梅双双离开的。 因为她对方野梅有那么一丝歉意，有时候反倒有意无意地创造点机会让他们独处，方野梅是外地人，一离开就可能真一辈子不会再见了。这么想着，她就会主动让简南弢去书店买些书给方野梅。当然她的这些建议在某些程度上也让简南弢消减了对她的成见。他们似乎也开始和好，并形影不离地在公司进出。 “方野梅真的要辞职？”有天他们一起逛街，忍不住就提起方野梅。 “对啊，你这么闹她能不走吗？” “我这不是爱你嘛，我想让你只爱我一个嘛。”方晶晶撒起娇。 方晶晶一撒娇，简南弢便觉有些惭愧，可他心里又总无法排斥那份淡淡的反感，到底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 方野梅却几乎不到办公室找简南弢了，哪怕遇到大难题，她也不去找他，要么找模具设计师傅，要么自己查资料。 一排除杂念，精力却越发能集中，方野梅对自考是信心更足了，唯一让她忧心的就是接下去要到哪里去找工作。 童富龄是九月底来看方野梅的，也就是在方野梅提出辞职的第二天。他站在公司门口，戴着副眼镜，擦了摩丝，一副酷酷的样子。 门卫认识他，登记了一下就让他进公司了。 他站在模具组车间外，想叫方野梅，又难以启齿。 徘徊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方野梅……”一看到方野梅，他顾不得羞愧了，脱口叫了起来，兴奋之情溢了出来，一声呼叫便把他的感情出卖了。 “哈哈，愣头青，你怎么来了？”见到童富龄，方野梅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 “哦，愣头青，这不公平啊，公司里这么多同事，就招呼方野梅？”卫风说话最直爽，嘴不饶人。 “啊……没……我……先看到她……” “哈哈……她在最里面，你最先看到她？” “好啊，卫风，你别钻牛角尖了，童富龄就是来找我的，对吧？”方野梅对童富龄只有兄妹感觉，所以没必要遮掩。 第三十四章 愣头青表白 童富龄却为方野梅的话激动地脸刷地通红。 “好，我跟简经理请两小时假，让毛学斌早点来接我班，下午跟你出去逛。”方野梅极其干脆，童富龄专程来找她，多少得给点面子吧，况且，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相聚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听方野梅说是跟童富龄出去逛，简南弢莫名地不是滋味起来。 “上班时间怎么能走开？”说完这话，他又意识到自己不近人情。 “那好，我再熬三小时，但这三小时我人呆着，可能什么也做不出来……”野梅调侃着说。 “开玩笑的，你走吧。”简南弢说完这话，有些难过的看着方野梅，眼神里写满了叹号。 方野梅主动请假跟童富龄出来逛，童富龄感动坏了，她真是体己，不需自己开口，不需自己难堪。 “我们……还吃串烧吗？”一出公司门，方野梅便笑起来。 “不，不，现在我有钱，我请你去市里吃肯德基……” “现在发啦？”方野梅笑起来，说实在，她不想让童富龄破费，可又不想驳他面子，“我喜欢吃清淡的东西，肯德基太油腻了，要不吃点水果吧，哈哈，你请客，我就不客气了。” “在模具组干得好不？” “你认为呢？” “肯定好，你那么上进。” “嗯，也好，也不好……”方野梅本想跟他说自己辞职了，转念一想又忍住。 半天时间，也没什么地方好去，逛西湖也逛不了多远，索性就到吴山广场吧。 方野梅想着，也许这次之后就再没机会相处了，干脆玩个痛快。 童富龄的心情格外好，他已经作好了大大破费一回的准备。方野梅却什么也不要他买。 “你比我小，按理应该我来买单，不过呢，我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就AA制吧，要不我就不陪你逛了。” “你别开玩笑，你比我小一岁。”童富龄始终不相信方野梅的年龄，好吧，AA就AA，只要能快乐地玩一把。 “我现在混得比以前好，真的，现在在电子公司当调试员，月工资有一千。” “嗯，那不错。” “我觉得你也可以跳槽到电子厂去，那里流水线比较干净，不过可能没你现在的工作有发展前途。” “流水线？” “对啊，就是焊接电子元器件，或接线什么的，要是你有高中毕业证就好了，可以找质检方面的工作，那个轻松又干净。” “你嫌我身上有股机油味？”如果不是那桃花事件，方野梅倒更喜欢自己现在的工作，有挑战性，将来有一天把模具设计学精了，赚的可就是大钱，那电子操作工，做一辈子充其量也就一打工妹。 “哦，没有，没有，我只是怕你太累了。”童富龄说着脸又红起来。 “好了，好了，不谈工作了，谈谈你的家乡吧。” 谈起家乡，童富龄的话就多了，他的家在千岛湖，童年的趣事一桩接着一桩浮上他的脑海。 方野梅听着，静静地陶醉在他的讲述里，这分明是个未成熟的臭小子嘛！这分明还是天真浪漫的小伙子嘛！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于是方野梅也讲起自己的弟弟，方野梅的弟弟比她小五岁。童富龄却笑开了，你看嘛，你这不是撒谎吗？你弟才那么大，你会比我大？随后他又突然说，哪怕你比我大也没关系啊，我不在乎。 方野梅无语了，童富龄没表白，说出的这番不就是表白吗？这么说，他是认真的了。 “真的，方野梅，哪怕你比我大六七岁也无所谓。”童富龄几乎要发誓了。 看童富龄认真的样子，方野梅心慌起来，要怎么才能让他不想入非非？要怎么才能不伤害他，却又让他明白自己对他只有兄妹情？ “好吧，就算你不在乎年龄，我们都还年轻吧，我们要有所作为才行，对不？” “嗯……”童富龄非常赞同方野梅的想法，他那想要为了方野梅而拼搏一回的劲头又来了。 “我决定学点技术，你决定自考吗？” “对，我们一起努力，加油！”他们伸出手，小指勾在一起，在心里升起一种希望…… 童富龄的工作在外来世界那一带，玩到傍晚五点，他们就分道扬镳，再晚方野梅就没公交回下沙了。 分手的时候，童富龄还是那句老话：“方野梅，你一定要等我。” 可是，等他什么呢？坐上公交车，方野梅只觉一阵悲凉，自己下一步去哪里都还是个未知数哪。 “到电子厂流水线上当操作工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可老实说，这不是方野梅的意愿，可是，目前，也许只有这个工种不会受到文凭的限制了。 方野梅的工作终于找到了，是在公司一大姐的介绍下找到的，到一家小规模的电子公司做操作工。只是这工作对她来说，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暂时的翘翘板。她不过是为了逃开这里而暂时跳到那里，事实很明白地摆在那里，她没有高中文凭，尽管她的知识比一般高中生还丰富。可人家不会一眼就看出她的知识和能耐，文凭就像一张门票，没有它，进场看电影的资格都没有。有了它，进去之后能不能看懂电影不得而知。但就算是悟性很高，可能会比有门票的的人还能欣赏电影，但又怎么样呢？反正你进不去。 自考是十月最后一个双休，方野梅自考完就到新公司上班，这一个月的努力也算没白费，她考了三门专科，一门本科，感觉都不错。 简南弢浑身不是滋味起来，方野梅没告诉他下一份工作在哪里，做什么，也就是，她决定这么一别就再也不跟自己联系了。 再不联系了吗？哦，不，他想要跟方野梅在一起，第六感觉告诉他，那叫爱，是的，是爱，很莫名地怦然心动，很莫名地想要跟她在一起…… 自考一考完，方野梅便开始收拾东西，说真的，心里七零八落的，仿佛要出嫁的姑娘，而嫁的是她不喜欢的人。 简南弢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真的要离开？” “嗯，不离开能怎么着？”方野梅淡淡地回答，心里却是热的，他居然来看她，最后的时光，她不想拒他于千里之外。 “那么，最后给我一次跟你独处的机会……”简南弢说着，几乎要上前去拥抱她，终是没有。 “好，那就下星期天吧，那边单休，星期天我在西湖边等你。” “好……”简南弢还是上前抱了一下方野梅，然后走开，虽然现在是下午三点，车间里的人还没下班，他不用担心别人闯入，可方晶晶盯着哪，所以他只抱了一下就放开，接着才恋恋不舍地回公司去。 一个星期，对简南弢来说是难熬的，方野梅突然从眼皮底下消失，好比把他的魂给带走了。 失恋了吗？唉，这味道怎么比失恋还浓烈？ 方晶晶却是异常开心，心上的石头终于落地，她见谁都想笑，见谁都招呼。其实她没错，她只是有些蛮横，蛮横地想用各种方式保护她的爱情，蛮横地不择手段去剔除情敌。 方晶晶的快乐却没能扫去简南弢的阴郁心情，闭上眼都是方野梅，想着她不怕脏不怕累认真学技术的奋发劲儿，想着她忽闪着一双充满灵性的眼，想着她谈起名著就滔滔不绝的样子……怎么说走就走呢？她去了哪里？要知道，她在下沙举目无亲，想起方野梅举目无亲，简南弢的心就被揪得生疼。这么说是自己的莽撞惹的祸？简南弢终于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简南弢吐得到处都是，沙发上，床单上，餐桌上……方晶晶却不恼，心甘情愿地帮他收拾。 他们家的房子是新盖的，四层，据说会拆迁，拆到的话有好大一笔赔偿金，还会按人头再分房子。因此，家里人都盘算好了，要把他的户口迁过来，这样，他也能够分到一股，若是再早点有孩子那会更划算。方晶晶一家早催着他们结婚生娃了。 简南弢家兄弟姐妹多，都是在计划生育之前生的，他最小，因此父母都同意他入赘女方。 简南弢醉眼看着楼房，一阵心酸：简南弢啊简南弢，你就一懦夫，想不到你也为这五斗米折腰了！是啊，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去求得这黄金屋？为什么不能跳出去，跟方野梅一起吃粗茶淡饭，住集体宿舍？ 怎么头会一阵接一阵地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着了就作梦，梦里方野梅的影子却越发清晰起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的是方晶晶灿烂的笑脸，她边哼歌边梳妆打扮，可她无论怎么打扮，身上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是内心世界不够丰富？对，就是少了方野梅身上的那份进取心。人如果只顾吃喝拉撒，没有一点追求，是不是太乏味了呢？ 可是，方野梅什么联系方式也没有留下，不知她的工作单位，没有她的联系电话……简南弢突然非常期待星期天的到来。 第三十五章 河流爱上树影 方野梅确实并不好过，电子厂的活是轻松多了，也不脏。可那活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只要会区分电子元器件，不焊错方向就可以了。不过，对一般的初中生这也还是有难度的，尤其电容是有正负极的，不会看线路图也容易焊错。 公司不大，其实不是独立的公司，就是一加工点，才二十来号人，也就一条流水线，总公司分配些任务下来，公司定额定时加工完后上交。 公司里那个质检员第一天上班便没给方野梅好脸色看，她中专毕业的，看方野梅毕业证是初中就没好气地挑起她的毛病。 不是说她的焊点焊锡太多就是说太少，或者是说她焊得不快。要换了在老家，方野梅早发飙了。可在这里，她隐忍了，不过就一跳板，一切且冷眼旁观吧。 上了三天班，方野梅才猛然想起跟简南弢的约定，那么，星期天要去跟他约会罗？想起简南弢，心情却意外好起来，他给的那些书籍现在成了方野梅的精神食粮，有这些，方野梅还奢求什么？她相信，自己有一天会用崭新的面貌去面对他的：等着吧，简南弢，让时间证明一切！ 简南弢都作好了准备，如果方野梅愿意，他就跟方晶晶分手，可是，方晶晶却突然给他带来了爆炸性的消息：她有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下把简南弢懵住，方晶晶尽管在那里叽叽喳喳地叫嚷着，开开心心地筹划着要结婚。这消息自不必说，一夜之间都传到了双方父母耳里。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要在年底把他们的婚事办掉。 不，简南弢跳起来，想要把过往删除，可是，怎么删除呢？不要去想那些问题了，那些问题让他头痛欲裂。 既然删除不掉，那么，方野梅，祝福你吧，希望你能有好的发展，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正疼爱你的人：星期天见！ 约好了星期天九点到西湖边，简南弢八点半就等在那里了，他手里拿着一款新手机，真的，方野梅还没手机呢，有了手机联系她会方便很多。 方野梅只买了一册影集，不过，这也是她能买的最好的礼物了，要不是因为最后一次见面，她才不送呢。 没过几分钟，方野梅也到了，他们相视一笑：都早到了！ 没有任何语言，却像什么都说了，都没有拒绝对方的礼物，手机对方野梅来说是贵重了点，可留个纪念也好，他们永远会是好朋友：不见不代表不想，不见不代表没有感情…… 简南弢牵着方野梅的手，静静地走着，没有欲望，却有比欲望更甜蜜的东西。 有个可怕的念头在简南弢脑海一闪而过：要不干脆逃离，现在就走，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方晶晶绝对会闹到他家里去，甚至还会闹到方野梅老家去，方野梅的住址公司里有……哦，不，方野梅还是个小姑娘。 他们沿着西湖静静地走，沉默着，却不觉着无聊，谁都不想打破沉默，仿佛那话语会让美好消逝，说话是多余的，因为话语已经无法表达他们的感情，话语对感情来说是苍白的。 今天过后，他们就得分道扬镳，如果可以后悔，简南弢是会后悔的，后悔当初的草率，后悔让物质束缚……可是，他是男人，他得负责任，他不想让人唾骂。 他们想把这一天的时光延长，若是能延长至永久，他们也是愿意的。 什么也别说吧，就让他把手这么无休止地牵下去。 牵手的感觉是美妙的，不似肌肤碰撞那般热烈，又比想象真切一些，知道他就在你身边，牵着你的手。 已经绕了大半个西湖，他们这才觉得腿脚发酸，但谁都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简南弢想说，方野梅，你总还是在杭州的吧，你不会远离吧，那么，我们继续来往。 可他说不出口， 说了也没用。 方野梅绝不会继续找他。 他太了解方野梅了，她像一匹野马，她不可能会吃回头草。 哪怕混不下去，她也绝不回头找他。 正因为这么了解，所以简南弢的心才越发地疼。 他们是在断桥上分手的，他吻了她，这是方野梅的初吻，方野梅曾经想把初吻奉给张达的，可张达辜负了她。方野梅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但她克制着，没让泪水溢出来。 周围聚满了游客，但人群里没有认识他们的人。 简南弢的眼泪却滴落下来，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不，不能沉溺了，一定要迈开步子向前走。 她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很容易沉溺的人，需要一个全新的环境，只有新环境能把沉溺的自己解救出来。 于是，她推开简南弢，大跨步地离开。 走开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在蜕变，生生地脱去一层皮，把过去留下了。 望着方野梅果断离去的身影，简南弢的心一下被掏空，空了，空了，他能带回去的不过是身体而已，心已经空了。 再见，再也不见！ 秋天的西湖，微风吹过来，有丝丝凉意。以后的日子将会是干巴乏味的，不会有人跟他谈论“哈姆雷特”，谈论《红与黑》中的于连，谈论《红楼梦》……方晶晶会谈吗？她压根儿不看书，别说名著，就连最简单的言情小说她也不看，一见书，她就头痛。“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要一辈子这么过了吗？他突然感觉那栋华丽的房子像座空城。 方野梅跟他一样，都来自乡村，虽然没有华丽的衣裳，在大城市里没有自己的一寓，但她内心充实，人到哪里，哪里就是世界。想起要一辈子要面对那枯燥乏味的日子，想起之后再也见不到方野梅，简南弢受不了了。哦，不，他不要空城……他猛地想要去追回方野梅，抬头，方野梅已消失在人群里。 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装浓抹总相宜。 方野梅没有化妆，但在简南弢眼里，她就像这西湖，怎么看怎么美。 方野梅顾不得去欣赏西湖美景，她不知道自己丢落了什么，西湖边很热闹，有自娱自乐唱戏的，有可劲儿拍照的，有情侣相拥着且说且笑的……可热闹是属于他们的，方野梅这会儿的心却是空寂的。 这种感觉她曾经经历过，那就是张达离开的时候，现在等于重新经历一遍。 为什么她无法抓住她的感情？为什么她无法随心所欲地去爱一场？她的生活到底少了什么？少了先天的物质条件？少了家庭背景？或者只是时间不对？ 别离是苦涩的，如饮一杯苦咖啡。 一条河流爱上了树影，能有什么结果呢？只能不断地在虚幻中自我安慰吧。 她当然想哭，可哭有什么用？方野梅不相信眼泪。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看书，啃那些深奥的难题，对，回去啃它们吧，它们不会伤害人，只要你付出努力，只要你对它们上了心，只要你解答出它们，它们就会带给你快乐。它们没有门弟之别，没有贫富之分……而爱情呢？也许你播撒着金色的种子，末了却颗粒无收，不管你怎么用心…… 方野梅匆匆地上公交，上了车才想起手机，是翻盖手机，盖一翻才发现屏保用的就是她的靓照。照片上的方野梅清纯素雅，淡淡地微笑着。汗，这照片简南弢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方野梅的心情又刹那间翻江倒海，别了，简南弢，你的心已经收到，并将永远保存。原来收他的礼物是那么心安理得，原来收礼物也是接受感情的一种表达方式。 她把手机收好，开始闭目养神，一个鞭策自己不断奔跑的计划逐渐成形。 “你今年回老家过年不？” “回啊，唉，回趟家过个年就把一年打工积攒起来的钱花个精光，这一年等于有半年白干……” 呵，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哦，对，是家乡话！ 也就是，车上有老乡！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方野梅不想去跟他们搭讪，她现在的心情不宜与人搭讪…… “春节回家那个拥挤啊，我真是怕，可又不能不回家，老爸老妈等着呢……” 老乡还在说，是啊，老爸老妈还在等着呢！方野梅这又想起父母，不知母亲的身体现在怎么样，唉，对，回去用手机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陈晶玲回到老家，遭父母一通责备。 好好的工作怎么说辞就辞呢？早知就不把县里的工作推了。 “我十一过了去温州。” “去温州？这么快就决定跟那小子住一起？”陈妈的话让陈晶玲脸红了好一阵子，可不知是受了方野梅的感染还是怎的，她居然并不特别难为情。 “孩子，感情可以很疯狂，但现实却得有所隐藏，爱太深你会受到伤害的。”陈爸是过来人，他担心陈晶玲会伤害到自己。 “给他七分爱就可以了。”陈妈也表示不能太热烈。 “那你给爸是七分爱了？”陈晶玲却调皮地反问陈妈。 陈爸看陈妈一眼，两人突然哈哈大笑。 第三十六章 彼处阳光灿烂 此处倾盆大雨 “是吧，只爱七分，七分够多了吧？”陈爸调侃说。 他们家庭是和睦的，因此，陈晶玲更想不到爱情会伤人的事。 看陈晶玲那神情，是确定她真的爱上那男孩了，陈爸陈妈都是文化人，开明，自然知道生活中能找到一份爱情也不是件易事。只是，陈爸心疼女儿，怕她受伤，不停地给她打预防针。 等待的时光是漫长的，漫长的时光里，陈晶玲又开始打围巾。当然，他们也煲电话粥，煲到叶贯通的手机没电。 十一没到，叶贯通便请假回家，他先到陈晶玲家，因为陈晶玲家在县里。 恰巧那天陈爸陈妈都休息，叶贯通是傍晚四点左右到陈晶玲家的。 叶贯通一来，陈爸陈妈这才想起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叶贯通是哪里人？家庭情况怎么样？ 叶贯通没想到陈晶玲的家会那么宽敞，窗明几净，因此刚进门的时候浑身不自在。 好在他们不像其他家长，从上到下祖宗八代都盘问一遍。 渐渐地，叶贯通也就不那么拘束了，这样的家庭他是满意的，人员简单，又没有经济负担。 “你在温州上班了？是法律顾问？”陈爸问。 “嗯，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叶贯通倒是很谦虚。 “律师这行不错……”末了，俩男人倒是谈得投机起来。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劲”，才接触几个小时，陈妈便喜欢叶贯通这小伙子了。 晚饭过后，一家人就坐客厅里看电视，陈晶玲家的电视是彩电，比叶贯通他们家的好多了。 许是接触夜晚，叶贯通坐在陈晶玲身旁有些不自在起来，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其实他很想有点他们自己单独相处的时间。陈妈在收拾客房，也就是他们晚上是不睡一起的。哪怕他们曾经身体接触过，在人家闺女家也得装正经点，不是吗？ “伯父伯母，明天我带晶玲到我家去成不？”叶贯通问完，脸涨得通红，他的脸皮不是那么厚。幸好陈妈在里屋，陈爸在倒水，都没看见他的窘样。 “你家？你家在哪里？” “左平溪村。” “啊……”陈妈呆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好。 老实说，陈爸陈妈对叶贯通本人是满意的，但对他的家庭却不那么中意。他们的理想女婿至少不是农村人。 他们担心陈晶玲处理不好婆媳关系，担心将来两老没有养老金会负担太重。 陈妈没有直接回答叶贯通，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快，幸好叶贯通看不到，不过，她的不快已经从语气里传达出来了。 “明天在我们家再玩一天呗……”陈爸打了个圆场。 见到叶贯通，陈晶玲已经沉浸在无边无际的幸福里了，她当然感觉不到陈妈语气里的不满。她现在最渴望的是时间快点过去，最好马上过掉十一，这样她就可以跟叶贯通长厢厮守。 叶贯通也说不清自己这到底算哪门子情绪，陈妈的不快及陈晶玲的那一番幸福样却让他越发喜欢起陈晶玲来。不是说女孩如果肩负父母的反对依然想跟你在一起更说明她爱你吗？你看多少爱情佳话不都是这样的吗？《红楼梦》里宝玉与黛玉，长辈不看好他们的爱情，却让他们爱得更深。《梁祝》里，祝英台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他们居然以殉情的方式来表忠贞…… 因此，像是重新恋爱了一把，叶贯通在那一瞬间就发誓要疼爱陈晶玲一生。 上床前，陈妈还是跟陈晶玲说开了。 “晶玲，他可是农村人，妈觉得你们俩不合适，要不你别去他家了，让你爸给你再物色一份好工作？” 陈晶玲真是傻得可爱，她才不考虑那么多呢，她就爱叶贯通！ “想那么远干吗？我就是爱他。”陈晶玲倔强地说。 “妈是过来人，看得多了，嫁不好的哪怕有爱情日子也不好过。听妈的，你还年轻，别急着跟人走。” “可……妈，我真的爱他，跟他在一起我很快乐，我嫁的是他，不是他爹妈，再说，你还见过人家爹妈怎么就知道难相处？说不定人家很开明，要是身体好还能帮衬我们呢，就一个儿子，农村人重视儿子，铁定对我好。” “我还是不放心，将来他们没有养老金，没有医保……” “可农村人身体也好，可以自己挣啊，他们有地，开销不大。再说，要是不跟贯通在一起，我会发疯的。” “唉……”陈妈叹了口气，“看来女大不由娘了，好吧，你跟他去乡下看看也好，不过，别表现得太热情，那会被人小瞧的。” “原来有那么多讲究啊？唉，妈，你悄悄告诉我，你对叶贯通本人有什么看法？喜欢他不？”陈晶玲调皮地问道。 “死丫头……”陈妈一阵窘，不过老实说，她对叶贯通本人是满意的，他看上去，实在，本分，应该也不花心。 “那你是同意我跟他去看他父母了？” “那你……到他们家别跟他住一起，矜持一点。” “妈……”陈晶玲的脸刷地通红。 叶贯通躺在床上睡不着了，感觉怪怪的，自己这是以女婿的身份来看陈晶玲？是不是有点唐突了？十一之后真的跟她住一起？……这让他想起来心情忒复杂，有兴奋，也有忐忑，应该是兴奋多于忐忑。跟她同居？他莫名地兴奋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有种冲动，真想偷偷跑到陈晶玲的房间去，抱着她，热吻一下。 电子公司没有集体宿舍，方野梅只好自己租住平房，月租七十，原先跟陈晶玲用过的一整套厨具又配上了用场。 自己租房的好处是受到干扰少，坏处就是经济压力大。 流水线上的工作是枯燥的，手脚一刻不停地干，下班回家，全身酸痛，至于交友恋爱，真是很局限。方野梅一门心思想着自考，更不想花时间和精力去交友，因此，直到过去一个多月才知道公司最后三个月的工资是要克扣下来的，目的是防止有员工来年直接走人。 方野梅不信有这么野蛮的做法，工资不发，叫人怎么回去过年？要是像自己当初那样刚来杭州，头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成问题，那叫人怎么坚持？ 她不信，所以很自然地就跑到人事部去讨要工资。 “工资什么时候发？” “春节后吧，等你们回来上班再发。” “可是，我现在就要用啊。” “你房租费多少？房租费先给你，午餐不是免费吗？早餐和晚饭可以先让你欠费到公司吃……” “可我还要其他生活费吧？”方野梅瞪大了眼。 “这是上头的规定，我们也没办法，不是不发给你们，是年后统一发。” “可这太不近人情了。” “那没办法，公司年年如此，不这样，很多人春节一过就不来了，让我们临时找工人怎么找？” “可是……” “别可是了，大家都这样，你就将就过一下吧，房租费我也可以借给你。” 方野梅非常懊恼地从人事部出来，这可怎么办？年关将近，再找工作是不可能的，可这扣工资让人怎么过？ 唉，先忍着吧，指不定过年会发一点。 方野梅没那么多精力去折腾，一月份马上又要补考，这次考的是三门本科，一门专科，不过，其实本科跟专科的难度是不相上下的，方野梅曾经纳闷，难度差不多为么分专科本科？而且非得有专科毕业证才能领本科毕业证？可她一个人的思想起不了作用：考呗，无非多花点时间和精力。 因为一门心思准备自考，没发工资的烦恼暂时抛下了。 考试很顺利，粗估计一下，应该四门都能过，考试顺利给方野梅带来不少信心：嗯，只要努力，我也可以是大学生！ 可当她走出考场，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她才想起，差不多要没钱了，也就能撑半个月吧，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要真是得克扣三个月工资，那不意味着她连家也回不了吗？她该怎么办？ 方野梅只好按照人事主管的意思，早晚餐先欠费吃，硬撑着总算熬过一个月。可是，接近放假，方野梅才如梦惊醒：这不行啊！有工资不发却用欠费方式给吃口饭，这还有尊严不？也就是若明年继续在这里做，也得继续忍受他们这种无理？听公司里其他员工说，公司这么做是防止人员流失，春节是最好找工作的时候，过了春节再跳槽就不那么容易找工作了，所以把最后三个月工资克扣下来，到春节后发。 这不是像过去为了留住女人要么让女人可劲儿生娃，要么忽悠女人缠脚一个道理吗？ 方野梅再次去吃晚餐，那个食堂师傅再问：“还是先欠着吗？” 食堂师傅的这一句话彻底让方野梅愤怒了：是公司欠我工资，怎么反倒变成是我欠公司饭费了？ 方野梅这么一叫，真是要命，那些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的打工妹也全愤怒了，她们已经忍了一年了。 大家异口同声：“对啊，请发给我们工资吧！” 第三十七章 举步维艰 方野梅这下闯祸了，她捅了马蜂窝了，公司人事立马把她叫到办公室。 “你被辞退了，明天别来上班了。” “那工资先发给我，走就走。” “工资？工资会发，但不是现在，春节过后吧，春节过后来领。” 方野梅想反抗，可是，反抗有什么用呢？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叫你走，你能赖着不走？ 可是，让她去哪里？马上就要过年了，找工作不现实，就是回家都没有车费！方野梅想不通，那些人怎么会那么冷漠？不让人活了吗？可是，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微弱的，那些小姐妹们一见她被辞都又噤声不语了。 好吧，走吧！我要想办法把我的工资要回来。 可是，一出公司大门，方野梅便蒙了：房租、生活费……现在，那可比陈晶玲在的时候还惨…… 望着茫茫人海，真想哭啊，索性来场痛痛快快的哭泣！ 说哭就哭，方野梅蹲下来，在马路边蹲下来，放声哭起来，这样子哭真解气啊，就像突然把一个沉沉压在背上的包袱给甩开了。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强颜欢笑，都撕下来，不管不顾地哭…… 恰巧有个外地人从她身边经过，他呆了一下，就停下来，好奇地搭讪。 “姑娘，你怎么啦？” “公司扣三个月工资不发，我身无分文了……” “啊……太缺德了。”那人看一眼方野梅，但他知道欠薪这事好像还很普遍。 “姑娘，你有胆量吗？如果有，我给你十块钱，你打热线，12345。” “敢啊，有什么不敢呢？” “也是，你又不是名人，不怕名声到处跑，影响再找工作，那你打吧，应该会帮你解决的。” 方野梅也不客气了，现在十块钱对她来说尤为重要，她接过钱，说了声谢谢就直奔电话亭。 打电话的过程就不复述了，经历过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回事，那时候还有电话亭，小店也有公用电话。 “公司欠我们三个月工资，我没钱，连生活费也没了。”野梅鼓着勇气说。 “哦，是这问题，要不你先打电话让镇ZF先帮你解决一下。” 方野梅跑到镇ZF，接待她的是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中年人一听说是欠薪的事就开始磨嘴皮。 “这个……你看，再过一星期就过年了，要不，你春节再来……” “什么呀，我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 “要不你先去公司人事处，我给打个电话，叫他们先给你点生活费……” …… 方野梅一下子懵了！又是给点生活费！当人是乞丐吗？ 好吧，既然已经开战了，索性再战到底。 12345热线手机是打不通的，她只好再次去打公用电话。 得到的回复是，让镇ZF去解决。 方野梅再次回到镇ZF时，那发福的中年人却不在了，边上的人员跟方野梅说。 “何书记出差了，要一星期以后才回来。” 一星期后！也就是大年三十！ 反正已经没钱了，索性再打。 第三次打12345热线，这才引起轰动。方野梅的倾诉带着哭声，是的，是哭泣声，不是她不坚强，而是现实太残酷！ “想让我一个外地人死在杭州吗？他们不给我钱，我不要活了吗？过年了，有钱人大鱼大肉，我连给你们打电话的钱都是别人施舍的，真不让人活了吗？“ “好吧，我们马上派人到公司帮你解决，你先到公司门口等。” 总算是有人出面帮忙解决薪资问题，可，让方野梅没想到的是，工资是领了，却缩水很多，原来说好七百一个月的，发来却只有四百五一个月，扣款名目繁多，还都貌似有条有理：没焊好报废、用餐欠费、上班时间闹事……总之，这些名目让她百口莫辩。原来曾愤怒地抗议想要回自己的工资的姐妹们，全不敢吱声了，都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当作什么也没发生。12345热线派来的人（方野梅后来才知道，那是劳动ZCW的）一调查，还查不出公司克扣大家工资的事，此事又不了了之。 拿着仅有的一千多块钱，方野梅真想发怒啊，然而，她现在是鸡蛋，再怎么碰都碰不过石头。方野梅咬咬牙，对那个帮忙解决问题的调查员说了声谢谢，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那人倒是真心希望能帮助方野梅的，可工资多少的问题她帮不了，能要回一点已经不错了。 二十一岁的这一年，方野梅真是倒霉透顶。 现在，方野梅的状况回复到了初来杭州那会儿，甚至更糟，也就是哪怕她想找退路都没地方退。 再过一个星期就过年了，回家过年是不太可能了，出来打工末了还要向父母要钱，这怎么好意思呢？ 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就说忙，公司不放假，不回家过年了。 唉，现在，这手机话费估计也要省着花了。 她刚拿起手机，电话却响了。 是小原打来的。 “方野梅，哈哈，你小子混得不错啊，手机都有了。” “哈……小原……”方野梅真想告诉她，自己现在吃饭都成问题了，手机可能也得限制着用，还没开口，就被小原的好消息堵住。 “方野梅，我要结婚了……” “啊……恭喜你！” “你回来当我的伴娘吗？” “我……公司不放假……”怎么突然又撒起谎来了呢？ “嗯，那好吧，有点遗憾，真心希望你来当我的伴娘。”小原有些失落。 “呵，我那野性格，你妈也不喜欢，结婚就图个开心嘛。”方野梅想起在乡村时小原妈的态度，算是给自己找了个牵强的理由，想想又觉得过意不去，补充道，“你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嗯，好的。” “我要忙了，公司最近管得严，不好打私人电话。” 其实方野梅是怕消费太多电话费，那时候手机是双向收费的，可……怎么好意思说呢？ “好吧，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放下电话，方野梅才想起，对啊，小原结婚了，自己总要给个红包吧？ 可……自己囊中羞涩，她现在理解了，曾经，家乡但凡有人办喜事，妈妈的脸色却并不喜悦，倒好像人家办喜事碍着她，割她的肉似的……原来，妈妈跟自己现在一样，手头拮据啊。 所幸在万杰电器模具组时寄有一千五百块钱回家，那是将近一年的省下来的积蓄，现在只能让老妈从中抽取两百送红包了。 四月份得自考，考过还得报七月份的补考（有四门她是故意报着等待补考的，不然无法实现一年考十六门的愿望。）四门课程，每门三十二，要花去一百多，房租七十，生活费能省则省吧，至少也要两三百……也就是如果她不在春节尽快找到工作，手上这一千多块钱撑不了多久。 方妈在电话那头冲方野梅直嚷嚷：“过年都不回家，是混不下去了吧？真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吧，家里饭总是有的，看人家小原都结婚了，你还在外面疯野干吗？” “妈，你别急嘛，等我攒了钱回来看你嘛，瞧你说的，我怎么会混不下去了，这不，手机都有了。” “可别挣不干不净的钱……” “你女儿自爱得很，才不会呢，哦，妈，帮我送个红包给小原吧，包两百……” “两百？孩子，多了点吧，咱们家乡都是二三十或四五十包的，你送那么大个红包干吗？” “就两百嘛，我们是铁姐妹……” “我看着办吧，这孩子，过年都不回家，却装大款……” 方妈就是方妈，一下猜中方野梅的心，什么能瞒过她呢，方野梅感觉鼻子酸酸的。 “我要挂了，妈，这边忙呢，上班不能打私人电话……”为什么对最亲的人总爱这么撒谎？ “好吧，这话费也贵，我这也是在人家家里，你就忙吧。” 放下手机，有莫名的失落，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得对亲人强颜欢笑，还得装出很酷的样子：我为么要装呢？ 陈晶玲像是知道方野梅的窘，只发了条问候短信，她在温州其实也不容易，想象跟现实多少有距离。 杭州的年味没有家乡那般浓烈，街道是冷清的，可以说比平常日子还冷清，外地人大多数都回家了。 一个人在杭州过年，又没有亲戚可走，总得给自己一个新年留念吧。那就去西湖玩一趟！ 房东的女儿周青青还没去过西湖，说来真是好笑，她生长在杭州，土生土长的杭州人却长到十三岁了还没去过西湖。下沙这块地方原来是荒原，在没开发出来之前，人们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出去游山玩水。 周青青是独生女，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个子不高，略显胖。平常不大爱说话，在方野梅面前却像变了个人，叽里咕噜地能侃上好长时间。 “西湖边的东西老贵的，我们打包去，成不？” “成啊……”只要跟方野梅在一起，周青青才不管打包不打包。 “阿姨放心吧？她不会担心你被我拐卖了吧？”方野梅笑起来。 “不会呢，卖了更好，卖了我爸好再生一个，他老想要儿子……”周青青调皮地朝方野梅做了个鬼脸。 第三十八章 独自在异乡过年 “那咱就争口气，让那些生男孩的后悔去……”方野梅又笑起来，奇怪的是，跟周青青在一起，心情格外好，她还小，就像当初的自己，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充满了期待，她的生活过得无忧无虑。在她面前方野梅可以毫不掩饰自己的窘境：带面包出去游玩。 “嗯，嗯，我也这么想。” 周青青是个好女孩，她确实很努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到市里，你要拽紧我的手臂哦，免得走丢了，哈哈，走丢了我可赔不起。” 这个年，方野梅打算就那么简约着过了，什么新衣服，新鞋子，全免了，好吧，你可以说她土，随你说去，她只要干净整洁就成了。 周青青看到诺大的西湖，一惊一乍的：“哇，这就是西湖！” 西湖方野梅来过三次了，三次心情都不同，看到周青青那么纯真的笑脸，她刹那间释然。对，她该知足了，小原她们还没出过远门呢。 始终相信，辉煌在等候。方野梅突然笑了，不是吗？相比家乡的小原们这么早早嫁人，把自己的人生捆绑在锅灶边，把自己的幸福拱手放到男人和孩子身上……自己现在虽苦，至少独立，是的，她现在可能找份称心工作都困难，但至少从山沟飞出来了。困难是精神粮食，她会长出翅膀的！一定会。 这样一来，方野梅就像卸下了沉重的思想枷锁，浑身轻松起来。 啃着馒头，喝着自备的开水，一路不用考虑去哪里吃中饭倒也乐趣无穷。 周青青见什么都好奇，在白堤上看到老外就更来精神了。 “嗨，野梅姐，我上去打个招呼，试试我的英语水平好不好。” “嗯，去吧，别难为情，这里没人认识你。” 周青青壮着胆跟两个老外打招呼。 “Hello!” “Hello!”两个老外惊喜地冲周青青点头。 可周青青涨红了脸，接下去却不知说什么好：书到用时方恨少。 为了给周青青解围，方野梅也上前跟老外打起招呼来。 结果，俩老外兴致来了，拿起相机要跟她们合影。 周青青乐坏了，这还是她头一回跟外国人交流。 一直是学校——家两点一线过着单调生活的周青青这回真是大开眼界，兴奋地几乎要手舞足蹈。 她们就那么饶有兴趣地逛着，不去考虑这么逛有没有意义，也不去考虑到底走到哪了。 末了，方野梅发现，这个年过起来比以往任何一个年都有趣，有时候，不需要吃吃喝喝，不需要热热闹闹，不需要众多朋友，率性地玩就是一种快乐。原来，“上帝给你关上了门，必定为你打开一扇窗”这话一点不假。 逛着逛着，一不留神就绕了大半个西湖。 “野梅姐，我佩服你，居然敢一个人出来闯，真让我这个杭州人羞愧。”周青青这话刚刚说完，背后突然有人在呼喊。 “方野梅……” “陈树斌？”方野梅呆了一下，没想到能在茫茫人海里遇到熟人。 奇怪的是他们怎么都还记得对方的名字？ “你怎么不回家过年？”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呵呵，我被人打劫了，出不起路费……你呢？”方野梅坦然地笑着，说来奇怪，在陈树斌面前，她居然没想到要掩饰什么。 “我……我被自己开的餐馆抢劫了，也出不起路费……”陈树斌笑起来。 “哈哈……你牛！还自己开餐馆了？” “对啊，一会到我那里去尝尝我的手艺如何？我请客，给赏个脸吧？” “远吗？” “不远，就延安路。” 方野梅回头询问周青青，周青青没有去过延安路，那就去看看呗，还有免费的午餐。 陈树斌的餐馆在延安路一个巷子里，大过年的，附近餐馆都关门了，上餐馆的人也少。陈树斌的餐馆门面不大，五六条桌子，两排摆开，不过，里面干净、整洁，可见平常管理得好。餐馆嘛，自然菜都是有现成备着的，也不必劳陈树斌跑一趟菜市场。 墙壁上挂着几面横幅，是一些励志谚语。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你真不错，居然自己创业了！” 有些朋友像是早安排好的，初见面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哥们。陈树斌就是这类朋友，许是生活环境和家庭条件相似的缘故。 方野梅无拘无束，周青青也就不拘谨了。 “把厨艺传授点给我？”方野梅跑进厨房，撩起袖子要插手。 “成啊，你掌厨，我在边上指导。” “我也要学……”周青青也争着要体验一回。 “方野梅，你真被打劫了？如果生活有困难，千万别客气，我虽不富有，多少还是能帮些忙的。” “被公司打劫了，最后三个月工资总共克扣了将近六百，还被辞了。” “克扣工资的老板真可恶，工人那点血汗钱也克扣，想必那公司也办不长，没信誉。我虽穷，可没扣过下属一分钱。” “鱼要怎么烧才能入味？” “首先料要足，鱼有腥味，得用姜去腥，其次，要掌握火候……” “嗷，烧个菜还这么多讲究，难怪我烧的鱼索然无味。” “哈哈，要不你干脆来我这里上班得了。” “那不行，我最怕烧饭了。”其实方野梅厨艺还算可以的，只是她不想把自己禁锢在锅灶边。 “我主厨，你只负责管理嘛……” 周青青尚听不出陈树斌话中另一份含义，方野梅却愣住，自己不会想歪了吧？ “那可不敢……” “怎么不敢？方野梅，我是认真的。” ……哧啦，哧啦……烧菜的声音掩没了他们的话语。 半小时就一切就绪，原来烧饭也是一门技术活。 陈树斌趁周青青上洗手间时，突然认真而严肃地跟方野梅说：“方野梅，其实，我一直喜欢你，从上汽车那一刻我就注意你了，你看，那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你的名字，我一直想问陈晶玲有关你的联系方式，正打算等餐馆理顺了就联系你……” 这一席话来得太突然了，方野梅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可一点准备也没有，在她心里，陈树斌就像大哥，大哥，那是另一种感情，对，那跟爱情可不同，对，应该跟童富龄一样吧…… 方野梅正窘迫着不知怎么回答好，所幸周青青一来就解了她的围。 “哇，好香啊，方野梅，我打算今年年夜烧鱼给我爸妈露一手。” “哈哈，成啊，我支持。” 这餐饭算是方野梅几个月下来吃得最津津有味的一餐了。 陈树斌跟方野梅在饭桌上要了彼此的电话，饭后已经下午三点了，顺便逛一下延安路得回下沙。 延安新村有直接到下沙的公交，他们可以玩到五点半再回家。 可是，逛街真没逛西湖有趣，逛街看到的都是衣服，在没有购买力的她们俩看来，纯粹是浪费时间。所以他们逛了不到一小时就决定回家。 在杭州第一个年因为跟周青青去了趟西湖，平添了许多乐趣，也算有点意义。 可是，正月假期一过，方野梅就得继续找工作，越早去找机会越多。 很多公司都要正月十五元宵过后才会正式开始招工，过年的这段日子变得难熬起来，困扰方野梅的除了工作，还有陈树斌。 陈树斌那天的话一直在方野梅耳边缭绕，看得出，他是真诚的，他的朴实及与方野梅相仿的身世说起来倒是很好的搭配。 真的跟了他去，日子一定会越过越有滋味，他们一起创业，一起……要不要真的去他那里？如果去他那里，那就不必为工作问题发愁，不必为生存问题发愁。然而，不行，绝对不行，他在方野梅的心目中只像哥哥，是哥哥，不是恋人。再就是，跟了他去，她的大学梦，她的前景……一切都将由不得她自己规划，更不可能朝着自己想象的生活前进。最关键的是，她不想窃取别人的果实，那餐馆是陈树斌开的，不是自己的功劳啊！ 不，还是别想那些了，要她放弃大学梦，要她早早地把自己束缚在家庭里，这太为难了。不行，还是继续苦着吧，在没有经济独立之前绝不恋爱。 内心是这么决定了，可陈树斌的短信一来，她又慌了神。 “方野梅，说了你不信，我想你想了一年了，整年都在想你……” 陈树斌比童富龄老练而成熟，他身上确实有一种力量，他敢闯敢拼，他敢想敢做，短短时间里居然自己筹钱开餐馆……可以说，他比叶贯通更有魄力。他对方野梅这么表白，肯定是真心的，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份感情。可是，为什么他在方野梅的心里只能是哥哥的情份，为什么找不到爱的感觉呢？ 要怎么拒绝他呢？这太伤脑筋了，他可比童富龄难对付，不是那么随便糊弄一下就能应付的。方野梅最怕的是拒绝了他，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回复过几年再谈感情的事，这不好，人家可是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龄，耽误了人家怎么办？ 说对他没有感情？那太伤他自尊了。 那就……直说：我只想做你的妹妹？ 不好，不好，这样也不好…… 那……怎么办呢？ 第三十九章 绝处逢生 写好短信，方野梅的手哆嗦着，始终不忍心按下发送键。 为了不拖泥带水，发吧，方野梅咬咬牙，闭上眼，果断地按下发送键。 发完，长长地吁了口气：对不起了，陈树斌。 别给自己留退路，置之死地而生，好吧，冲吧。 方野梅像一头倔驴，放下感情问题，开始拼了命地学习、写简历…… 再次找工作并不比之前容易，她打算去劳务市场试试。劳务市场在杭海路，到那里找工作，要有暂住证和务工证， 她不是有工作经验了吗，春节工作比平常多多了。 只是一看那些招工广告，整个人心便凉了。 劳动力市场介绍一次是二十块钱，介绍成功这钱就不还了，对方公司不录用则在三天之内返回市场退款，可以退回十五块。若是自己不想要那份工作则只退回五块。 方野梅听人说，有的单位人事部很和善，知道工人不容易，先录用工人，却故意在回执单上写不合格不录用，这样也为工人们节省了十五块钱，可别小看这点恩惠，这可收买工人的心，之后，这员工铁定对公司忠诚。当然，也有与之相反的，就是托儿公司，故意在介绍所招工，故意不录用，让介绍所纯粹收那五元钱，或者是故意说一些很苛刻的条件，让打工者自己不想去，这样，他们挣的是十五块。甚至有个别住得远的外来打工者，怕跑，索性二十块钱都给他们挣了。 方野梅最怕的还是被骗，她那点积蓄，能撑几次？ 下沙这块地原是很荒凉的，那里的居民说起来比一些偏远地方的农民见识还窄，就方野梅原房东家的女儿，长到十二三岁了西湖一次也没去过，老年人就更不用说了。可几年的时间里，这里的面貌就焕然一新，可谓日新月异，大片的荒地开垦出来，外来人成批成批涌入。这里就像一个年轻人，粗野而有活力。来这里打工的人大多像方野梅一样，对世事一无所知，可以说人生还一片空白。来这里的年轻人大多有一股蛮劲，精力充沛，都作着想要有所作为的梦，都不安于现状，因为这些年轻人，使得整个下沙到处都充满了笑声，各种娱乐场所也应运而生。 这块土地到处都是新的，方野梅觉得自己和这土地一样充满未知，充满挑战，她是属于这块土地的！ 方野梅喜欢这块土地，喜欢这土地的一派勃勃生机，喜欢他的年轻，喜欢他的野性……所以她找工作还想选择下沙。 可是，那里没有适合她的工作，要么学历不够，稍有点技术含量的都要高中文凭，适合初中毕业生的全是一线工种。清洁工、操作工……要么没工作经验，就连最简单的质检都要有一到三年的工作经验。 一连跑了一星期都没有收获，方野梅不想胡乱选一个，不在迫不得已，再不能像去年一样胡乱去做流水线了。若是自己不想做，就等于白给介绍所掷钱哪。 要不？还再继续找操作工？找那种信誉度不高的公司？哦，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不能做这种亏本生意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第二个星期，方野梅终于看到有公司在招线切割工人。她的眼睛一亮，更可喜的是，这公司还真的在下沙。 可是，上面写着要高中文凭！ 试一下吧？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于是，方野梅大着胆子递上了自己的求职资料。 “你有工作经验吗？你知道线切割是什么活吗？” 介绍所里是一中年妇女，烫着卷发，涂着鲜艳的口红，她没有抬头看一眼方野梅，仿佛一个初中毕业生不值得她抬头去看。 “知道，我还会用电脑计算路径，会看图纸，会维修模具……” “嗯……”对方显然有些吃惊，这是一个初中女生在跟他说话吗？这不是吹牛吧，他还以为方野梅不理解线切割，以为方野梅误会线切割就是用线切割什么玩艺…… “不信的话，你先给我开个介绍信嘛，反正不成功你又不亏本，如果不成功我也不要你退钱了，成不？” 方野梅的一席话终于说动了对方，反正，就如方野梅说的，不成功她又不亏本，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就开介绍信吧。 拿到介绍信，方野梅高兴的差不多要跳起来。 相信她吧，她会成功的。 介绍所介绍的公司在下沙五号路，骑车二十来分钟，叫“新贵电器有限公司”。刚到公司门口，方野梅便被吸引住了，禁不住一阵激动，这公司好，从门卫的形象，公司的门面，厂房的大小可以看出，公司是上规模的，而且管理不错。 门卫看了一眼方野梅的求职介绍信，纳闷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纳闷，并不言语，随后作了登记就放方野梅进去。 “新贵电器公司”的人事专员是个中年妇女，一双单凤眼，仔细了看，像是呈三角形，薄嘴唇，唯一悦目的是她那高鼻梁。 “初中毕业，这介绍所怎么搞的？不是说要高中文凭吗？怎么给介绍一个初中生过来？而且，这岗位不是说了要男孩吗？怎么介绍个女的？简直胡闹，太不负责了。”不等方野梅开口，她先一通噼里啪啦叫。 “我之前做过，有经验。” “这不行，我们这有规定的，模具组的员工规定要高中以上文凭，怎么能无缘无故破了规矩？”方野梅的“我有经验”让那妇女呆了一下，但她可不想为了一个陌生女孩而自己找台阶下。反正这年头找工人容易得很，不录用她，自有更好的。 这里阳光明媚，可明媚的阳光无法扫去方野梅的阴郁，只要是好种子，不论它掉落在何方，一样可以生根发芽，如果石头压在你身上，你会不会想着要踹开它，如果踹不开呢？她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给你签个字，写不合格吧，这样可以退回十五块钱。” “不用了……”方野梅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该死的文凭啊！ 她飞一样地往外跑。 楼道里空荡荡的，偶尔有那么一两声咳嗽从楼上传出来。 就这么出去了吗？好不容易找到的啊！ 不，再试一下吧，不是已经进到公司里了吗？出了公司门就再进不来了，看得出这是一个比较规范的公司，外来人员不能随便入内，进公司要有证，出门也要有出门证……方野梅是有介绍信才进得公司的。 方野梅在车间门口停了下来，她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哪怕失败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巧的是，刚刚有一小姑娘从车间里出来，小姑娘看上去不到二十岁，样子看起来单纯活泼。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的模具设计师在吗？或者是，你们模具组组长在吗？” “哦，你找他们有事？”小姑娘没有想太多。 “是的，有事。” “呶，那边埋头看图纸的是我们模具设计师陈师傅……”小姑娘把方野梅带到车间，手指着前面的男人告诉方野梅。 “你好，陈师傅……”方野梅谢过小姑娘就一溜烟跑上前去。 “你好，你……”陈师傅有点惊讶，这女孩认识他？ “我是来应聘的……” “哦，那找人事部。” “我去过了。” “去过了？” “她没听我说完……” “是那个女的吗？嗯，她是这样的，只看表面条件，你说吧，你应聘什么？”陈师傅许是被方野梅跑模具组找他心生好奇吧，他感觉面前站着的女生与一般女生似乎有点不一样。 “我应聘线切割……” “啊……你？” “我有经验，我会看图纸，会计算线路，会维修模具……” “这……哈哈，我明白了，难怪那女人不听你说完，线切割以前招的都是男孩。” “可我做的不比男孩差……这里试用期是不是三个月？可以先试用我，另一面再找个男生也行，我们竞争……” “好吧……我给你去争取一下。” “谢谢陈师傅！” 陈师傅拿了方野梅的介绍信上楼了，不多会儿，就有人跑过来让她上楼去面试。 面试她的不是人事专员，而是模具组组长。 他一看到方野梅就笑了，向她竖起大拇指。 “就凭你这份勇气，没有经验我也要定你了，你明天能来上班不？” “能，随时都能，现在就留下来工作都行。” “哈哈，好，有气魄。那你明天早上来上班吧，如果要住集体宿舍先跟人事部打声招呼。”他说完，又补充道，“忘了介绍，我姓吴，叫吴雷斌。” “吴师傅好。”“雷斌”“来宾”方野梅禁不住想问他是不是公司里的人都叫他“来宾”，界于初相识，又是领导，忍了，只微笑了下。 “我这就带你去人事部，你把资料给他们，顺便填张表格就成了。” 模具设计师及模具组组长都面试过了，人事专员自然得来个顺水人情。 “呵呵，我还以为你是不知道线切割这份工作，瞎找的，真不好意思啊。” “没事，介绍所的人一开始也不肯开介绍信……”方野梅却宽容地笑笑。 第四十章 家乡的闺蜜结婚了 人事专员对方野梅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那些资料，她看也不看，很信任和干脆地钉在一起。 好险，这要是医生对待病人，那不是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吗？为什么我们的思维总是约定成俗？为什么不能给新手、给低文凭人、给女性一个机会呢？ 人事专员叫什么名字，方野梅突然不想去知道，她的无情给了方野梅当头一棒：你若不强，谁都有理由拒绝你！这样，她那好好搏一回，好好努力一把的决心更大了。 少年时代不对自己狠一点，中年时代社会对你狠，中年时代再不对自己狠一点，老了，谁都对你狠。 虽然有集体宿舍，这次方野梅放弃住宿舍了，这个公司看上去比较正规，应该不会有克扣工资的情况，或许工资还会比之前高一点，方野梅一门心思想着拥有一份工作，竟然忽略了询问待遇。这确实是一个失误，以至于她的基本工资被无意中少了近一百。不过，那是后事，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损失，之后也都弥补回来了。 住集体宿舍容易节外生枝，她再经不起折腾了，关键还是不方便学习，她得努力，得充分利用业余时间。 走出“新贵电器公司”，方野梅就直奔新华书店而去：一股拼搏劲在她身上熊熊燃烧，努力，向前，努力，向前。 除了努力，方野梅别无选择。 好吧，她在杭州拼命努力，那个画面让大家自己去想象吧，咱把镜头拉回到故乡来。 西子湖的田野又一次被大雪覆盖，西子湖村外边的水塘也再一次结起厚厚的冰，但是，再没有人来滑冰了，方小原他们一行来到这里，回忆着昔日的热闹，回忆着方野梅主持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赛。心里空落落的…… 方小原要结婚了，男方家在相隔十五里的游羊村。 结婚应该是喜事，可方小原却开心不起来，那个游羊村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她不像方野梅，适应能力强，她特怕陌生的环境，怕跟陌生人相处…… 方小原的男朋友是她初中同学何承炳，这家伙文化不高，但做起农活在游羊村却是数一数二的。方野梅外出之后，村子里一下冷清下来。每天干完农活就是洗衣、做饭，再睡觉，日子乏味、单调。 何承炳的追求给方小原的生活带来了生气，何承炳文化不高，说起话来却很让人舒服。 “如果我跟方野梅一起去杭州打工，你会怎么办？” “那我追到杭州去，你去哪里，我跟着去哪里。” 何承炳追求她的时候，她觉得无比甜蜜。 然而，方野梅的思想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方小原，她想起结婚后就得像母亲一样每天绕着丈夫、孩子转，绕着锅灶转，绕着柴米油盐转……她又有些不甘心，她还没有作好为人妻为人母的准备。 当何承炳带着媒婆上门向她父亲提亲的时候，她既感动又害怕。 感动的是何承炳对她是真心的，害怕的是她将面对不一样的生活，不一样的人生：她还没玩够哪。 问题果然出现了，何承炳跟小原妈提出要娶小原的时候，方妈支吾起来。 “等她爸回来再说吧。” 小原父亲是中午吃饭时间回来的，见家里有客人，热情地招呼起来。 可等他知道来的是媒婆和向小原求婚者时，脸上的笑容就僵住。 当然内心还是有种喜悦的，他的好女儿终于有人来提亲了。 “伯父，我想跟小原结婚……”何承炳一开口，脸就涨得通红。 何承炳的嘴巴很甜，一声伯父就让小原父亲的心软下来。 可小原父亲还是无法许诺什么，他一直不吭声，脑袋却在思考。 小原知道他在思考什么：家里打算让小原在家招上门女婿的。 “你们家兄弟姐妹几个？”小原爸还是开口了。 “独生子，就我一个。”何承炳一见小原爸开口，激动地回答，在他眼里，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是多么好的事，小原嫁过去一定会得到疼爱，没人会跟她抢什么，也没有复杂的妯娌关系。 可小原爸却更不吱声了，埋头猛扒着米饭。 末了，只淡淡地来一句：“我们家小原还小，过些时候再说吧。”就匆匆地提了干农活的工具去田地里了。 小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何承炳却有些不依不饶：“我跟伯父一起干活吧，地里活我可样样都拿手。”接着屁颠屁颠地跟在小原爸身后，倒把那个媒婆给撂一边了。 边劳作边谈话很自然的便能把心里话给倒出来。 “小原就一妹妹……我们想让她呆在家招上门女婿。”小原爸边锄地边说。 “这……我知道，放心啦，我们村离西子湖村不远，以后一定会赡养你们的。”何承炳信誓旦旦地说。 “可是，你们的娃姓何不姓方……” “我们生两个，一个姓方，一个姓何……” 何承炳的话让小原爸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这倒是一个折衷的办法！硬要让小原找个上门女婿，这年头哪找去呢？要不就是独生子，要不就是一女一子…… “跟你爸妈商量过了吗？” “还没，不是刚刚知道伯父的意思嘛，我回去就跟他们说。” “那好，你别在这忙了，今儿就回去，问一下你爸妈，如果不同意，你们的事得再搁搁，这没办法，你说是不？” “好……谢谢伯父，我这就去。”何承炳兴奋起来。 事情却没有何承炳想象的那么顺利，何爸何妈强烈反对，他们的想法是，若生的是一男一女，那谁来姓何？若是头胎是儿子，那第二胎就得罚款，那可是一笔巨款……因此，他们纠结了，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 遇到阻拦，小原呜呜地哭，哭完之后，便释然了，方野梅不都还在外面打工吗？反正自己也还小，再自由几年。 何承炳却不干了，跟父母闹起来，直接说他们老封建，老顽固。 “妈，姓有什么用，几年之后谁还知道我姓何，你看吧，我也没跟你姓。” “指不定以后一切就变了，我们就可以生两娃了。” 可大人的固执，像两座大山压得他们这对年轻恋人喘不过气来。 小原父亲还托人给小原相亲了一远方男孩，人矮，说话还结巴，人倒是很实诚。 他愿意做上门女婿，但小原不喜欢他。 那是小原第一次顶撞父亲：“我不喜欢他，你们就不为我以后的幸福考虑吗？”方野梅的精神对她的影响第一次在她身上爆发，“如果你们再逼，我就喝农药自杀！” 小原妈心一下软了，这都把孩子逼成啥样了？算了，老了老了再说吧，一把骨头了还怕死？ 那边何承炳一感动也开始跟父母作对，扬言他们若不答应，他就离家出走。 他们的故事于是在西子湖一带传开，末了，两边的家长终于向他们认输，都各自作了妥协。 小原不用招上门女婿，何承炳父母决定让他们的头胎娃姓方。 算是喜剧性的结局，为防夜长梦多，双方决定早早给他们完婚，这不，婚事就定元宵节，这对小恋人才又喜极而泣。 年后，小原就要离开生她养她的村庄到何承炳家去，她恐惧了，城里人管这叫婚前恐惧症。她不停地往村边的小池塘跑，跑一次就失望一次：我的青春一去不返了？我的少女时代就这么结束了？小原很想把自己的故事跟方野梅分享，想告诉，她终于勇敢地站出来抗争了一回，而且胜利了，同时也让方野梅来分担一点她的忧虑。 她盼着方野梅回家来做她的伴娘，可，方野梅居然不回家过年！ 镜头再拉回杭州，小原啊，你要是知道原委，就一定会为野梅着急的，不是吗？ 第一天上班得到人事部报到，这次接待方野梅的已不是头天那妇女，而是一年轻女孩，看样子这女孩也是刚刚大学毕业。 方野梅刚进门，她便站起来招呼她。 “你好，你是方野梅吧，这是你的工作牌，我们这里普工是三班倒，模具组是常白班，不过经常要加班，加班有加班工资。第一个星期你先在车间里实习，每个部门一天，下个星期三公司会给所有新进来的员工进行上岗培训，培训内容主要是5S管理及质量认证体系管理……” 她边介绍各项事宜，边带方野梅到车间去。 上班第一天，方野梅便感受到了新公司不一样的气氛，没有人在上班时间闲聊，全都埋头工作，工作区也是一尘不染。 “你好……”方野梅微笑着一个一个点头招呼过去。 人事专员把方野梅带到模具组组长吴雷斌面前，笑着跟他说：呶，她现在交给你了。 吴雷斌伸手去握方野梅的手时，方野梅的脸没来由地红了一下。 吴雷斌给方野梅的第一印象可比原公司的模具设计师蒋炳成和善多了。 他把方野梅带到工作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工作内容和作息情况，再给她介绍了一下组内成员。 “这两天你先跟我在钻床、铣床抛光这几块实习，当然主要是观察，下星期一人事专员会带你去注塑车间实习，星期二才回到你从事的线切割岗位去……星期三人事部会统一安排培训，星期四考试，考试过关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第四十一章 冬天已经到来，春天不远了 也就是每个新进公司的员工都得进行上岗前培训，嗯，这的确有点正规，方野梅的心越来越踏实了，她也在内心里体谅了第一个接待她的人事专员，也难怪，自己只有初中文凭，且是女孩，赁谁也不会轻易相信她…… 培训期间是不需要加班的，因此五点就下班了，方野梅刚从公司大门走出来，却意外地接到了小原的电话。 小原结婚了，老公家安装了电话，算是他们新婚最奢侈的一个消费家电。 小原的声音有点发颤，显然是激动。不过，她讲的事却不是关于她自己的，而是与方野梅有关的：张达结婚了！新娘自然是刘碧圆。 小原有些义愤填膺，劝方野梅不要难过，不要伤心。 “他根本就不值得你爱！重新开始，方野梅，别去想这没良心的。” “放心吧，我现在日子过得很充实，压根儿没有空闲想他。”方野梅却异常平静。 小原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嘘了口气，好像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来。 张达居然一个电话也没有，请柬就更不用说了。其实，这一年，他早就杳无音信了，发请柬也没什么意义。 他终于还是结婚了，是的，他结婚了，听到他结婚的消息，方野梅作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全是他。 梦里，张达在外面的房间，方野梅在里面的房间，他似乎知道方野梅就在里面，想进来，却又像被什么挡住了，身不由己。方野梅似乎也知道他就在外面，想出去，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然后，不知是谁，把方野梅拉到了另一个房间，他们就这么错过了。梦里，张达一直在找方野梅，一直在找，可就是一次又一次地给错过。他们在梦里捉起了迷藏，每次都觉得近在咫尺了，都听到彼此说话的声音了，却又怎么都无法碰到一起。梦是奇怪的，没有条理可言，更不合逻辑，在梦里方野梅没有跟张达说过一句话，却收到了他的情书，很长，扬扬洒洒一大篇。 醒来，一切都是空的，阳光懒懒地照进来，身边空荡荡的，哪有张达的影子？ “他结婚了……”方野梅叹了口气，像是对空气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他结婚了，那么，他是不是还爱着自己，是不是曾经深爱自己已经没有意义了，生活将赋予他另一些任务：他要疼爱他的妻子，他要照顾他的家庭……他的目光曾经在方野梅身上停留过，他的心曾经为方野梅驻留过……那又怎么样，他成家了！ 好吧，那一段日子已经成为历史，是历史就应该让它过去， 那么，简南弢也结婚了？对，他一定也结婚了，户口迁过来会有钱分，孩子生下来会有钱分…… 所谓的爱情，算什么呢？ 他们都带给方野梅什么呢了？伤痛？无奈？能轻易放手就是不够珍视，那么，方野梅还想他们干吗？她的生活里不能再有爱情，至少目前不能有，她要先培植果树，她要等待，迟开的花不一定就逊色。 好吧，方野梅，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吧！别做无望的等待，别做无望的幻想……所有的沉溺，所有的痴情，所有的怀旧……统统走吧，她需要新的生活，需要新方向。 为了释放内心那份郁结，方野梅决定用犒劳自己的方式出去大吃特吃一顿。 这是方野梅到新公司上班的第一个休息日，正月刚刚过，下沙的店也大多才开张。 方野梅下决定狠狠吃一餐，反正工作也稳定了，不用再担心钱的问题。 手机骤然响起，是陈树斌打来的。 “方野梅，你在哪，我现在在下沙，我们见个面吧。” 方野梅吓了一跳，他怎么跑下沙来了？ 既然来了，就没有不见面的道理。 让方野梅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居然就在智格村，往里走两百米就是方野梅租房的地方！可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租住的房子，方野梅赶忙跑到外面去接他。 方野梅急急跑来见陈树斌却让他自作多情地感动了好一阵子：这丫！ “你跑那么急？”陈树斌贼笑着，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喜悦。 “习惯，这是我走路风格。”方野梅这才发现自己的窘样，是啊，至于这么急吗？ “哈哈，这个……确实像你，做事风风火火，我们……去玩一圈？” “去哪玩？” “我请你去吴山广场吃杭州小吃，很有名的。” “成啊。”方野梅也不客气，她这不正想大吃一顿解烦忧吗？有人陪伴及埋单岂不更好？她也贼笑了一下：奇怪，难道跟这家伙有心灵感应，自己正想狂吃，他就来请客？ 说好了狂吃的，方野梅就撒开肚子狂吃。 “陈树斌，你说怪不？我一早刚打算去狂吃一餐的，想不到你就来请客，这么样吧，我也不想让你太破费，AA制吧，不然，我吃得也不安心。” “这说明我们有心灵感应。”陈树斌笑起来，真想去勾方野梅的鼻子，“你这是小瞧我的意思，哈，还AA制？你的肚子不至于能撑下上万吧，就这点小吃也需要AA制？” “那不是，是我觉得不AA制，就达不到我早上预想的效果。” “什么效果？” “这是女生的秘密……” “那……这太扫我兴了。” 他们一路走一路吃，有糍粑，有棉花糖，有冰糖葫芦……不过，正如陈树斌说的，吃不了多少，便感觉饱了。 可是，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要AA制的方野梅，这下确实有些难为情了，怎么说，这的确有些小心眼了。家境贫寒让她养成了不占人便宜的习惯，但也不至于计较到这份上。好吧，那就买点什么礼物送给他吧。送什么礼物好呢？怎么送好呢？方野梅对送礼物总是很白痴。送一支笔？送一把扇子？送一支领带？就一点小吃却不想因此占别人便宜，这是不是很迂？是的，迂透了，可她真的不想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买礼物？这怎么感觉那么别扭？方野梅这边还在心里嘀咕了，陈树斌却突然在广场边停下来不走了。 “怎么啦？” “方野梅……” “怎么啦？” 陈树斌的脸红到了脖子，话都说不顺溜了。 “这个挂件……你说巧不？居然有你的名字……”陈树斌把挂件塞到方野梅手里，不知所措地笑起来。 “这……”方野梅被弄得莫名其妙，慌不迭中看了一眼挂件，上面是个“野”字，的确是巧！ 可这礼物…… “你别难为情，我是无意中看到就……顺手买来了，没有别的……意思。”那么大个男人，居然送一个挂件，陈树斌自觉滑稽，可……怎么会那么尴尬？ “嗯，挺好，我收了。”方野梅调皮地笑起来，思绪却开了小差，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情吗？难道陈树斌…… 怎么说都得谢谢陈树斌，因为他，原本郁结的心情一扫而光。 只是，方野梅总觉得接受了他的东西，花了他的钱，总得有所回报，于是，她突然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的生日？哦，都好多年没过过生日了，差点忘记了，应该是三月初三吧，咱那不都过农历生日吗？呵呵，我的身份证上用的就是农历。” 方野梅不过是想回礼，陈树斌却开始想入非非：她居然问我的生日？她居然关心我的生日？ “你呢？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我……我是冬天梅花开的时候生的，农历十一月二十三，阳历刚好是元旦，因此我妈说我命中注定要吃点苦……我上学早，就是按农历虚岁来算年龄的，其实比人家年初生的小一年，而比头一年下半年生的几乎小了一年半。” “哈哈，梅花香自苦寒冷来。正是寒冷成就了你，正是寒冷给了你芬芳，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会发达的。” “是吗？”方野梅跟着乐呵起来。 逛到下午，方野梅只觉有一种声音在内心呼喊她：再不能这么胡逛下去了，马上就要四月，四月有另一场考试等着她，再不能浪费一点时光了。 “我得回去了，四月份要自考，现在书才看完一遍，时间很紧迫。陈树斌，谢谢你，我今天玩得很开心。” “哦？你要自考？” “嗯，我一次报八门，放四门补考，这样能提早拿出本科文凭。” “太疯狂了吧？不过，我祝你成功！”陈树斌一面为方野梅高兴，一面又有些失落，方野梅这样努力，自己跟她的差距会不会越来越大？ “人生得疯狂一次，不是为这事就是为那事，少年时代不对自己狠一点，中年时代社会对你狠，中年时代再不对自己狠一点，老了，谁都对你狠。” “哈哈，你都被生活逼迫成哲学家了。”陈树斌笑起来。 “哈哈，哲学家就是从苦难中得出哲学思想的嘛，苦难让他洞察一切，人性的丑、恶、美、善、自私与否……不都是在苦难中才能深切体会到吗？” “好吧，有机会再跟你切磋哲学问题，要知道，我逻辑思维还是不错的。” 分手的时候，陈树斌感觉还有好多话要跟方野梅说。怎么跟她聊起来时间过得那么快，怎么一点也不会觉得无聊？方野梅到底哪里吸引人？ 第四十二章 爱情照进现实里 方野梅坐525路公交车回下沙，双休日，车很挤，站在方野梅旁边的妇女身上有股浓烈的香水味，方野梅便想起刚刚陈树斌的话：别被表象蒙蔽了双眼，譬如有些女人香水味很浓，其实香水味浓是表象，有可能她想要以此掩盖她的体味……陈树斌这话说完便自己打哈哈，像是说错话的孩子，立马噤声，随后画蛇添足地补充一句“我这是听人说的……”陈树斌越是要掩藏，方野梅越是把这话记牢，这不，就联想起来了。 该死的，怎么会想那么歪呢？怎么会对他人的体味感兴趣呢？这么想着，方野梅赶紧转过身，再往里面挤了点，以摆脱那浓烈的香味。 周围没有一个人是认识的，顿时有种孤独感涌上来，要说方野梅现在拥有最多的是什么，她真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孤独！ 静下来，方野梅才想起那个带“野”字的挂件，忍不住便掏出来看，挂件很精致很特别，碰巧看到？这理由有点牵强……难道……一想到感情方面的问题，方野梅便想着要回避，她现在没有资格谈感情，底子太薄了，示弱吗？示弱给谁看呢？如果这样就跟陈树斌好，即便他爱自己，可以保护自己，要是有一天他保护不了呢？不，她不能依赖任何人。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方野梅想起这首《致橡树》，自己跟自己笑了，随后，手机响起，是陈晶玲打来的。 “方野梅，我五月一号订婚，恭喜我吧！” “天，这么快！”方野梅脱口而出，愣一下，又觉得不对劲，赶紧补充，“哦，恭喜你！” “你也抓紧点了，别一个劲只顾工作，女孩毕竟耗不起青春，感觉适合就谈吧，别错过了。” “嗯……”方野梅应着，却有些心不在焉，唉，谈情说爱，先一边去吧。 陈晶玲告诉方野梅消息的时候，他们的感情正处在高峰，因此，她是兴奋的，电话里都掩饰不了她的喜悦。然而，方野梅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恋情并非一帆风顺。 可是，有时候，情感就像海浪，越是遇到阻挡，飞溅起的水花就越是精彩，咆哮起来也越是汹涌。 十一，叶贯通带陈晶玲回家，刚进村，陈晶玲的心便咯噔了一下：这是未来的婆家？四周都是山，有田野，有山坡，有小溪，有大树……若只是来游玩，这里风景独好，可要是在此生活——太孤寂了吧？而且，还有农活。不过，好在叶贯通已经从山沟沟里飞出去了，想必将来不大可能回到村庄耕种。 叶妈见了陈晶玲，眼睛都发光了，非一般的喜悦，又是宰鸡又是宰鸭，嘴乐得就没合拢过。 么大的村庄，丁点事都能让村里人知晓，何况是从县城里带来女朋友。 叶贯通门前一时间聚满了来看热闹的人，有小孩，有妇女，当然也有一两个年青人。陈晶玲被这样的架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躲进房间里。叶贯通也有些尴尬：唉，咱这小村庄的乡亲，怎么就像没见过人似的呢？见识少、封闭？热心？可他也不好说什么。他傻笑着，一一去跟她们打招呼，妇女们不外乎夸叶贯通厉害、能干。夸得叶贯通难为情起来，抬头，看到院子里摆满了南瓜，猛然想起家里还有一罐香瓜子没吃，便蹬蹬蹬跑上楼，拎了一袋下来，一把一把发到孩子们衣袋里，孩子们得了瓜子，开心地一哄而散，边跑边叫嚷：其实孩子也不算多，全是六岁以下，尚未上小学的，年龄参差不齐。六岁以上的都进乡镇府上小学了，听叶妈说，现在孩子少，一个年龄段也就那么三四个孩子，所以学校给撤了。 孩子们一走，妇女们也跟着走了，陈晶玲才从屋里走出来。 “乡村们听说你很漂亮，全跑来看大美女来了。”叶贯通幽了一默。 陈晶玲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甜蜜，竟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无理。 “走，我们到山上溜一圈。” 陈晶玲最喜欢的还是山坡上的花草，高一那年去过方野梅家，那百年古树至今记忆犹新。 “你们村也有古树吗？” “有啊，有的上百年了，有一棵还有一百五十来年历史，曾经有外国人来收购，村里人全民起来抗议‘树在人在，树亡人亡’，当时这口号叫得很响。” “哇，原来这么小的村庄也有这么轰动的故事！” “嗯，每年农历六月还有迎神节，那可热闹了，各村庄的人都涌过来，几乎家家都有客人……如果明年我们来……” “明年……”陈晶玲呆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明年如果来，那就是另一层意思了，明年还能来吗？ 说话间，便已经来到山坡上，很少到野外的陈晶玲一下来了精神，可谓神清气爽。 野外是容易滋养激情的，他们没有言语，却不约而同地相拥在一起，叶贯通的唇落下来…… 他们都感觉到彼此心跳加速，陈晶玲觉得一阵晕眩，再吻下去，陈晶玲真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 好在，叶贯通比较理智，他忍住内心那份激情，放开了陈晶玲。 他们在山坡上奔啊，跑啊，玩得不亦乐乎。 “其实，抛开交通问题，我是喜欢乡村的，这里空气好，与大自然亲近。” 陈晶玲使劲点头，是的，她喜欢上乡村了，只是，她并不明白真正生活在乡村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打稻谷、种菜之类的活的辛苦，应该说，她喜欢的只是乡村的美景，而不是生活。 一阵秋风吹来，顿觉有些寒意，叶贯通再一看手机，哇，都四点多了，得赶紧回家。 叶妈热情得不得了，鸡啊鸭啊，不停地往陈晶玲碗里夹，一边还不停地问陈晶玲爸妈可好。陈晶玲被她的热情搞得晕乎乎的，除了点头说好，便再想不起其他。也不知是因为拘束还是什么原因，总得来说她还是更喜欢方野梅妈妈那样不热不冷的待客方式，那样，她非常自然，可以有说有笑。 有了在陈晶玲家的经历，叶贯通便明白了长辈眼里的名节问题，因此他非常尊重陈晶玲地选择不在同睡一个房间。 陈晶玲害怕再呆下去，自己会把持不住，听说，没过门就住一起，会被乡村人瞧不起的，尤其是未来的公婆会把你看低了。所以，她克制之余就想早点回家。 第二天，陈晶玲就与叶贯通商量去温州的事。 “我们七号去温州吧，要不，你在我家再呆几天？” “我还是回家吧，回家准备一下，你六号到县里找我，我们一起买票去温州。” “嗯，那好。” 叶贯通送陈晶玲上汽车，心里说不出的喜悦：我这就恋爱了！ 陈晶玲却忐忑起来，她其实希望跟叶贯通多呆些时候，可毕竟在父母眼皮底下放不开手脚。 陈晶玲一回家，陈爸陈妈的脸色并不好看，尤其陈妈。 他们那目光让陈晶玲看了很是不好受，像是害怕女儿这一趟去乡村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晚上，陈妈还是找陈晶玲谈了。 原来，陈爸陈妈私下去调查了一番平溪村的情况及叶贯通的家庭情况，对陈晶玲的这段恋情便尤不赞同。 “你们没出格吧？” “什么？” “你们没睡一起吧？” “什么呀，妈，瞧你说的。” “没有就好，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你们俩的背景不搭配。” “什么呀，我喜欢的是叶贯通，又不是他爸妈，以后过日子也不是跟他们。” “那可难说，乡村人结婚后都是跟婆婆住一起的。他妈比你有心计，根据我的经验，能干儿子都有一个精明妈妈。晶玲，妈是为你好，爱情不是全部，婚姻复杂着呢，你天生缺根筋，我是怕你吃亏嘛。” “那奶奶……”陈晶玲本想回驳妈妈，爸爸那么能干，奶奶是不是也很精明，可她忍住了，一是这有些犯上，二是，奶奶在爸爸上大学时就离世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当然，妈不是说精明不好，精明当然好，如果她的精明用在事业上，用正义上，可要是用在算计上，用在婆婆妈妈上就有些惹人嫌了。 陈晶玲不作声了，她想起了叶妈那张能笑出蜜来的脸，想起她问候陈爸陈妈时的热情……她是精明人吗？ 十一假期最后一天，叶贯通拎了一大袋野果来到陈晶玲家，叶贯通一出现，陈晶玲就把陈妈的告诫抛到了九霄云外。 陈晶玲抑制不住内心的狂热，叶贯通一来，她的思维便一片混乱，除了激动就是激动，一点理由也没有。 “我们明天就去温州？我这就去准备一下行李。”陈晶玲的行李其实不需要怎么准备，这不刚刚从杭州回来吗？原装带去就成，可她想掩饰自己的激动，她需要点时间稳定情绪：真是怪事，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怎么突然会心跳加速？哦，对，这次出去意味着要跟他住一起了？意味着……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第四十三章 掉进爱情海，难以自拔 “你真打定主意跟他一起走？”陈妈看到平常矜持的女儿如此失态，悄声问道。 陈妈的问话在陈晶玲那成了耳边风，陈晶玲顾不得去回应母亲，一门心思去收拾她的行李。 陈晶玲越是这样，陈妈越是担忧：这孩子是真的陷进去了。 “那你也得对自己好一点，别光想着别人……”陈妈站在陈晶玲身后，不放心地嘱咐了又嘱咐，把叶贯通一个人撂在客厅。 “哦，妈，我知道了……”陈晶玲敷衍地应着。 陈妈没来由地想生气：真是女大不由娘了，但她更多的还是担心。这么快把女儿交付给别人，她有些无法接受。 “温州还有别的朋友吗？方野梅不一起去吗？” “唉，妈，我现在是成人啦，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啦，叶贯通不是坏人，你放心好啦，他不会欺骗你女儿的啦……”陈晶玲一连说了几个啦，说完自己扑哧一声先笑起来，是啊，陈妈这是不是有点神经质，还知识分子呢，就这也大惊小怪？ “死丫头……”陈妈忍不住也笑起来，是啊，叶贯通人看上去蛮实在的，自己就别杞人忧天了。 兴许每个母亲在女儿交男友的时候都会有这种不安吧？担心、失落……间夹着喜悦，看陈晶玲如此喜欢叶贯通，陈妈也便不忍心去破坏他们的感情，于是，她回到客厅去招待叶贯通，顺便委婉地表达了她的担忧和对陈晶玲的疼爱。 “晶玲这孩子单纯，没有城府，还得你多费点心……”陈妈说着说着却俨然把叶贯通当未来女婿了，竟渐渐地自然起来。 叶贯通不住地点头，感觉自己肩上有了一份义不容辞的责任。 “放心吧，伯母，我会照顾好她的。”这话像是承诺，陈妈听着心里也甜滋滋的。 陈爸有个手术，晚饭都没空回家吃。到了傍晚，陈晶玲想起自己没跟父亲商量就决定跟叶贯通去温州，有些惭愧，有些过意不去。想必陈爸会原谅的吧：据说当初他追陈妈可是疯狂得很…… 吃过晚饭，叶贯通带着陈晶玲到大街上逛了一圈，在大街上总会遇上老同学，陈晶玲当时在班里也算是男生谈论的焦点：清纯、可爱。能做陈晶玲的男友也算脸上有光，不过，叶贯通怕遇上同寝室的高一同学，当时他们开他玩笑，叫方野梅……好吧，高一同学估计都忘得差不多了，高二高三可没人知道那些陈年旧事，好在，他们也真没有遇上高一同学。 逛到百货大楼，叶贯通猛地想起：听陈晶玲说过伯父喜欢喝茶，得，买个杯子送伯父吧，拍拍他老人家的马屁，好让他放心把女儿交给自己。 果不出所料，一个茶杯便让陈爸乐呵起来，把女儿交给这么细心的男孩，他自然放心了。因此，第二天他们上车时，一家人都是愉快的。看着陈爸期待的目光，叶贯通心头升起一种责任感：他得好好照顾陈晶玲。 汽车开离县城，他们的心情不约而同的激动起来：我们要在一起了吗？叶贯通的手紧握着陈晶玲的手，他有一种冲动，想要当众亲吻陈晶玲。 去温州跟去杭州的心情大不同，陈晶玲一门心思都在叶贯通身上，忘记了一路上的风景，忘记了一路上的辛劳。下车自然就奔叶贯通的住处去。 一进屋，相互都忘记了旅途的疲劳，叶贯通抱起陈晶玲狂吻起来。 陈晶玲闭上眼睛：把我整个儿要走吧，我爱你，我爱你！ 叶贯通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汗水味，当她双手碰触到陈晶玲的脸时，一股暖流流遍全身，他猛地放开手：“我去洗个澡……” “不用，我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 是谁说的，如果你的恋人没有洗澡，你却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那你就真的是爱他了。 陈晶玲的话让叶贯通百感交集，他激情澎湃，颤抖着手拉过陈晶玲，热烈地拥住，两个人浑身都火辣辣的。 在他们眼里，对方有无数个谜，等待着自己一点一点去解开。 拨开一个谜底，他们就会慌乱、兴奋，间夹着不安…… 他们希望自己快点解开谜底，又对那个谜底充满了期待：会是什么样的谜呢？ 慢一点吧，好好享受猜谜的过程。 再慢一点吧，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他们就像来到了一个从来没人来过的新大陆：哇，原来是这样？ 但是，揭开谜底还不够，他们还要更多的谜…… 末了，陈晶玲自己都惊讶，原来矜持的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疯狂？ 期初的那半个月，他们都沉浸在两个世界里，直到十月底，陈晶玲才开始进入人才市场求职。 温州工作相比杭州要好找一点，其实关键原因是陈晶玲的简历有点工作经验可写。哪个公司都想招熟练工，都不想花精力和时间去培训新手，所以，到温州半个月时间，陈晶玲便找了份工作，也是日资企业，是经理助理，职位比先前高了一级。 过年回家，他们便把恋爱关系确定下来了，叶妈开始筹划着要他们早点订婚、结婚。 陈晶玲原是不想那么早成家的，怎奈年后回温州，不到三个月时间居然怀上了，陈爸、陈妈当医生的，深知第一胎就拿掉对女人的伤害，不得已回应了叶妈的要求，决定五一给他们订婚，再挑个好日子给他们办喜宴。 还没有开始走自己的路，便已经开始开创新家庭，陈晶玲多少有些不情愿，可又不忍心拿了肚子里的爱情结晶，反正，他们也正如胶似膝地恋爱着，结就结吧，生就生吧，对女孩来说，早成家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这不，打电话告诉方野梅的时候，陈晶玲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陈树斌的餐馆虽小，可因为他不想花太多人工费，期初嘛，一切都得节省。人手少，平常都忙，原来节假日更忙，可他实在太想跟方野梅相处了，那天就放手让徒弟去主厨，自己溜出来约方野梅玩。 那徒弟倒也手脚麻利，这也算是给他一个独立解决事情的机会，因此，他非常卖力，出乎陈树斌的意料，居然一整天都没有打电话来问他。而他在下午三点（应该说是平常最闲的时候）打电话过去，竟听到一切都OK的话，他也便放心了。 方野梅一离开，陈树斌就跑到新华书店去，哗啦哗啦挑了一大撂书籍，他要练字，哪怕不作什么学问，至少他得把字写好了才行。 购完书回到餐馆，差不多六点了，餐馆这时正是忙碌，不停地有顾客进来。看那徒弟做得有条有理，陈树斌突然有了新想法，把主厨的事转给徒弟，放手让他干，再雇一个帮工，这样自己就能腾出时间做其他事，招帮工的成本要低些。 这么想着，他便悄悄退出来，打算来个彻底脱身一天。 陈树斌睡觉的地方在餐馆边上的楼房里，在第一层，十来平米的房间，有些昏暗，大白天也得开着灯。就这么小一间房子租金也要五百，之前跟人合租的，自己开餐馆之后，经济宽裕了点，再加生活规律变了，不想影响别人，便从合租房里搬了出来。陈树斌原来能写一手好字，可多年不练，都有些生疏了。 他握着笔，自己先笑起来：难道还要当学生？这叫上进心不？唉，方野梅怎么就那么有上进心？她怎么就对知识那么执着？写什么好呢？眼睛看着字帖，下笔却写成了“方野梅”，随后，他自嘲地笑了：看来是有些走火入魔了！ 方野梅喜欢自己吗？到了晚上，陈树斌躺在床上睡不着，不管她喜不喜欢他，他是一定喜欢方野梅的，在汽车上他便对方野梅有种别样的感觉，似曾相识，怎么说呢？他形容不来，叫“一见钟情”吧，好像又不是，可为什么只见一面就会动情？是她身上的那种率性及进取精神？哦，对，她是个执着的女孩，执着的人总是会成功的，如果她越来越进步，自己永远围着锅灶转，跟她是不是越来越没共同语言？ 陈树斌喜欢书法，喜欢画画，但不喜欢读书，然而，在医院当厨师的父母坚决反对他走艺术的路，在他们眼里，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画画？写字？这些能养活人？艺术家？那是富家子弟的梦想，咱们穷人家还是别作那样的白日梦了。” “画画和写字作为业余兴趣还行，可它不能谋生……”母亲比父亲文化水平高一点，再一个她比较心软，不忍心去责备儿子。 …… 他是从方野梅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吗？对啊，为什么不能像方野梅一样勇往直前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好吧，每天至少练半个小时字，或者画半个小时画，虽然这于梦想来说太遥远了，至少精神世界比现在丰富些。 “方野梅……”陈树斌轻轻地呼唤了一声，这才恍惚着进入梦乡。 梦里，方野梅不断地登场，梦真是奇怪，你在人家的梦里，人家在你的梦里，但彼此不知道在谁的梦里频繁出现。 方野梅跑到梦里，以陈树斌自己所喜闻乐见的各种方式出现。 然而，不管哪种方式，梦里的方野梅总是那么热情、那么友好、那么上进。 第四十四章 柏拉图式的爱情 “祝你生日快乐！”方野梅带着玫瑰花出现在陈树斌面前，早晨的闹钟却随着她的祝福声响起。 陈树斌懊恼地按下闹铃，想重新回到梦乡，却怎么也无法找到原来的梦境，这才怅然若失地准备穿衣、洗漱。 第二天生意格外的忙，陈树斌原打算放手给徒弟掌厨的，一忙，计划又泡汤了，他不得不自己上阵。 父亲的电话是在午餐过后打来的，声音有些复杂，有叹息，有期待。 “陈晶玲五月一号就要订婚了……” 父亲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那就是陈树斌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不订婚，恋爱总该谈了吧？ “哇，这么神速？”陈树斌有意调侃。 “对啊，你也该带女友回家见我们了，别净是胡闹。” “哦……”陈树斌嘴上应着，心却飞到方野梅那里去了：她能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刚挂掉电话，就来了几个女孩。 陈树斌的眼睛亮了一下：方野梅！几乎要失声叫出来，细一看，才发现认错人了！也真见鬼，这几天接连看到好几个女孩长得像方野梅，接连好几次，陈树斌都差点上前招呼：这是怎么啦？ 到了晚上，他再也熬不住了，拿起手机便拨出了方野梅的电话。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方野梅怎么把手机关了？ 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陈树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一刻不停地拔打电话。 因为爱，所以想，想得心儿生疼。 一种又一种不良的预感侵袭而来：手机被偷了？人不舒服？有意外？…… 可以说，陈树斌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他就起来了，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再打方野梅的电话，依然是关机。 要不，去下沙看她？ 走到公交站，他又猛然想起，这也不合适，如果人家什么事也没有呢？如果自己赶到时她正在上班呢？哦，对，上班！那就等她上班后打个电话到她公司去。 可是，她公司电话号码是多少？更可笑的是，居然不知道方野梅在哪个公司上班，不知道她住哪里，只知道她住智格村，却不知道具体在哪一栋房子。陈树斌一拍脑门，自语道：我太粗心了！ 那么，现在，除了等待就只有等待了？ 原来是真的爱了，爱一个人，不是只在脑里想想，而是你会迫切地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想知道她的一切。 等待是漫长的，等待一天犹如耗时三年，这一整天陈树斌都无精打采，有几次还没来由地想要发火。 一夜没睡，担忧一天，再加上餐馆忙碌，到了晚上，陈树斌竟发起高烧来…… 爱情有时候没有道理可讲，就是那么让人瞎折腾。 方野梅手机关机了，但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看书已经成了她的一种习惯，而不是任务不是目的，就是一种习惯。她夹着一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看得入迷，甚至连睡觉都忘记了。陈树斌因为担心她而一夜未眠，她却因为小说而差点一夜不眠。 方野梅是第二天早上洗漱时才发现手机没电的，可她赶着上班，给手机充上电又忘记了开机，直到傍晚下班才开机。 刚开机，电话就骤然响起，是陈树斌打来的。 方野梅按下接听键“喂”了好几声，对方却没有说话。 “陈树斌！你怎么啦？” 问了好几声，对方还是没有说话，随后却挂了。 他这是怎么啦？难道是放口袋里误按了？ 方野梅没有多想，她实在太困了，昨晚一夜没睡好，又上了一天班，怎一个累字了得，因此，她草草吃了晚饭倒头便睡。 方野梅怎么能想到陈树斌为她一夜不眠，为她累出病来？ 不过，许是睡前接到陈树斌打电话的缘故，又许是真有心灵感应一说，一入睡，方野梅便梦到了陈树斌。 可是，方野梅在梦里把陈树斌跟张达混淆了，一忽儿像是张达，一忽儿又像是陈树斌，是他们长得像的缘故吗？ 陈树斌似乎在梦里拼命地找寻方野梅，方野梅看着却空着急，叫他，他不知道，想用手去拉他，又伸不出手，这是怎么啦？明明看着他就在那里，他们却无法走在一起！ 方野梅半夜被房东家的狗吠声吵醒，醒来回味了一下梦境，不由自主地笑了：原来咱也是个花花女生，怎么那么容易就梦了这个梦那个？张达？简南弢？陈树斌？这个梦太荒谬了。她翻了个身，继续沉沉地睡去，真好，接下来什么也没梦到，是得到了心里暗示吗？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天气很好，心情也一定会好的吧？ 与此同时，陈树斌也安心睡了一晚。 听到方野梅的声音，陈树斌笑了：死丫头，原来你没事！ 可是，他要怎么跟方野梅说？说自己因为担心她一夜未眠？说自己因为一天一夜没休息好累病了？他实在开不了口。所以只好非常无奈地挂掉手机。头还痛，烧没退，不过，吃过药，知道方野梅没事，他便安心地睡着了。 睡着了便跟方野梅一样作起了梦。 他们的梦境居然出奇地相似，这要是第二天相互讲述一下梦境，也许他们的生活轨道都会发生改变，可是，他们都错过了。 陈树斌在梦里拼命找方野梅，明明看到她了，就是无法接触她，呼喊她她也没回应。 正在他干着急的时候，醒了，这才发现自己被子掉到地上，口干的厉害。他本能地知道，体温可能比睡前还高，一定得起来喝点水。可是，怎么那么乏力呢？怎么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呢？ 人总是在生病的时候越发地想念亲人，想念朋友，陈树斌挣扎着坐起来，脚踩在地上才发现，站起来都有困难，但他口干渴得难受，不得不继续挣扎着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子旁去倒水。水是昨天的，已经凉了，陈树斌狂喝了一大碗，人渴的时候，才发现水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孤身在外，生病原来是多么可怕的事，陈树斌不由地想起方野梅：如果她生病了该怎么办？他突然很想去保护方野梅，对，她需要有人照顾。回到床上，晕晕乎乎的，疲乏地闭上眼。 还是作梦，梦里，角色互换了，生病的是方野梅…… 早上醒来，方野梅只是下意识地给陈树斌发了个短信，顺便问候一下。昨晚电话接通却一声不吭，多少让她有点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陈树斌还在梦里干着急呢，听到短信铃声，睡梦中的陈树斌就一跃而起：不是还病着吗？这力气怎么来的？翻开手机，看到是方野梅发来的短信，他的心就呯呯呯地跳起来：她来短信了！她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担心了一晚？ 短信内容很简单：你昨天怎么啦？ 就这么简短的几个字，陈树斌已是心潮翻滚。 他的精力也不知从哪来的，似乎这条短信成了灵丹妙药，现在药到病除了，他呼啦一下掀开被子，一跃而起：他得做点什么，对，得做点什么。起床之后才发现，头还是痛的，四肢依然疲乏无力，看来，今天是没法去主厨了。他看着窗前的书桌（兼饭桌）上那两本书法书，苦笑了一下：真的要继续练字吗？ 方野梅让陈树斌看到的是少年时代的自己，身上充满了激情，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哪怕现在日子过得很苦，梦想依然不息……年龄在梦想面前变成了隐线，为什么她能做到这样？自己为什么感觉那是件滑稽的事呢？ 练字似乎不那么让陈树斌来劲，倒是想写一封信给方野梅，心里有许多话想跟她说，对，怎么会有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心里话想说？好吧，给她写封信吧。 陈树斌就着凉水吃了点面包，吞下两粒感冒药，顾不得去倒开水，顾不得去准备早餐，在桌子上摊开信纸，写了起来。 不得不说，他的字确实有个性，随意那么一横一划，一勾一点，那字便像带了灵性，左看遒劲有力，右看潇洒…… 我写这情书，她不会笑话我吧？哦，对，她一定不会笑话，她要是会笑话，那就不值得我喜欢……写着写着，陈树斌的眼前就不断地浮现出方野梅微笑的样子。 “方野梅，你知道吗，自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喜欢上了你。在汽车上，我一直纳闷，我们以前见过面吗？为什么那么眼熟？为什么似曾相识？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是多么自私啊，我希望拥有你的所有时间，希望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跟你在一起……可是，当我知道你还在自考的时候，我不得不克制自己，一方面是你的进取心激励着我，另一方面是你的进取心让我明白，我不得不把思念的船舶搁浅，不得不收藏想念的风筝…… 我爱你！我知道，这三个字说得早了点，可是，我的心里已经这样呼唤N遍了：我爱你！ ……” 情书很长，不得不说，连陈树斌自己都欣赏自己那潇洒的一手好字，可是，不是说了要克制吗？这信怎么给她，给她了还叫克制吗？陈树斌叹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不怕写作及渴望写作……但这些文字，看来是不能轻易交到方野梅手里了。他把情书收起来，夹在书法书里：等吧，按方野梅目前的脚步，等不了两年，她就应该能把文凭拿出来了，到时再跟她坦白一切吧，等吧…… 第四十五章 认识新同事 许是心情调整好的缘故，许是睡眠充足的缘故，方野梅感觉今天的心情格外好。 公司里的人与事，现在也熟悉了，新公司不比之前的公司，一切都有秩序，第一个月试用期也不用加班，她感觉蛮轻松的。 今儿个是怎么啦，是心情好的缘故还是……一大早，人事专员便带来了个新同事，每个新同事都要到车间实习一星期，今天来的新同事是经理助理，她也不例外。 人事专员给大家介绍新同事时，方野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估计其他同事也是如此的吧。 新同事叫胡沁欣，名字怪，人倒不怪，长得好看。 胡沁欣在方野梅眼里简直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一头飘逸的秀发，两排洁白的牙齿，十个纤细雪白的玉指……方野梅第一次见到胡沁欣，几乎要叫出来：天哪，天下竟有如此美妙的女子？这不会是仙女下凡吧？ 胡沁欣第一个实习的部门居然是方野梅所在的模具组。而方野梅则是最后一天实习——回到本部门线切割岗位。 “你……一个女孩，学线切割？”胡沁欣知道方野梅是做线切割工作时，惊讶地叫起来，依如方野梅惊讶于她的美貌。 “……”方野梅始终微笑着，面对如此天然造就的美女，她居然也词穷起来。 虽说只上了一个多星期的班，方野梅也刚刚回到本部门培训，但她看到老员工忙，便开始帮着看图纸，计算路径。 同在线切割岗位的是三人，一个老员工，一个跟方野梅一样，也是新手，不过他比方野梅早进来一个月。 老员工叫方立程，新员工却叫程子建，模具组的人还笑话他们的名字是成语接龙。方立程也不客气，直接就把图纸递给方野梅。 “这个工序，你帮我把程序输入电脑……” 程子建呆了一下，他望着方野梅，打了个问号：她刚进来的，行吗？ 那是一个足浴盆图纸，工序确实有些复杂，不过，再复杂的图纸，解开了便不难了。方野梅先在草稿上默算了一遍，便胸有成竹地打开电脑。 方立程欣赏地冲方野梅笑笑：“这工艺有点复杂，呵呵，我还以为你搞不定……方野梅，你学多久了？” “嗯，不长，半年吧。” “哇，不错。” 程子建却羞得满面通红。 在一边观看的胡沁欣也对方野梅肃然起敬：一个女孩，真不简单！ 原是星期二考试的，考虑到胡沁欣只有一个人，人事部便决定统一安排在星期三考，而胡沁欣在车间的时间也便只能走马观花了。上午在车间转一下，下午便跟方野梅们一起到会议室进行5S及ISO质量认证体系培训。 考试内容自然不会很难，也就形式一下，开卷考，只要培训时认真做笔记便能过关。 “方野梅，晚上把你的笔记借我看一下成不？”培训结束，胡沁欣向方野梅要笔记本。 “成！”方野梅递上自己的笔记本，笑了一下，她们俩的字相差太大了，方野梅的看起来遒劲有力，胡沁欣的却是秀气、内敛。 “你住哪里？” “我自己租房子。” “哦，公司里不是有集体宿舍吗？” “还是自己租房自由。” 一个人独居一室，要么发奋学习，要么是打算恋爱了……胡沁欣看了看方野梅，明白了几分。 “你呢？” “我……我跟爸妈住一起。” “你是本地人？” “不是，是我们全家在杭州，他们在这里开店。” 她们也没有谁邀请谁，就那么默契地一起下班。 方野梅跟胡沁欣刚跨出公司大门，就见程子建候在那里。 一看到方野梅，他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鼓起勇气跑上前来。 “方野梅，我想……” 方野梅看着他，有些好奇，胡沁欣却误会了，以为他是向方野梅表白，于是识趣地跟方野梅打了声招呼便先走了。 “我想……你能教我怎么看图纸，怎么操作电脑吗？”程子建说完，额头上已是汗珠直冒。 这真有些出人意料，方野梅呆了一下，旋即便点头答应了程子建。 方野梅竟然答应愿意教他，程子建脸上表情瞬间阴雨转晴。 “我请你吃晚饭吧？” “啊……不用了，我回去还得看会儿资料。”程子建的样子让方野梅没来由的心疼起来，这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稚气未脱，看得出他非常渴望学点技术，他的模样和邀请让方野梅想起童富龄，童富龄现在过得好不好呢？ 方立程是不是平常对程子建爱理不理？方野梅一路上都在想程子建提的问题，有些不解，毕竟他已经进公司一个月了。 方野梅刚到智格村，手机便响了，是陈树斌发来的。 短信内容简短，后面却连带几个感叹号。 “我昨天梦到你了，梦里的你东躲西藏，超级逗！！！！！” 这潜台词是……可是，应该不会，方野梅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若这话是简南弢发的，她一定会激动，可陈树斌发的她为什么会无动于衷？ 不去想感情的事了，她得全力以赴去迎接自考，晚饭随便吃了点蛋炒饭，方野梅便一头埋进书堆里。 第二天是星期二，工作间歇时，方野梅果然认真地给程子建讲解起图纸，可惜时间不多，下午又得培训。方野梅想，反正以后相处机会多得是，慢慢来吧。 星期三培训考试过后，方野梅就正式上岗了。 谁也没想到星期五早上，新员工程子建在方野梅正式上岗后却突然被辞退。 人事专员把辞退信交到程子建手里时，他难过地低下了头，可是，他不能哭，对，他还得去跟方野梅告别，他多希望能继续留下来啊，哪怕只呆半个月，半个月也能跟方野梅学到很多技术了吧！程子建是下班前五分钟来向方野梅告别的。 “我走了……”他的眼里噙着泪水，又试图掩饰着。 “你走了？为么？”方野梅很吃惊，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为什么要走。 “其实线切割这个岗位只要招一个人，是我第一个月进公司时，图纸看不懂，电脑不会操作……所以招了你来备胎……” “可是，这些都可以学啊……” “没那么好说话的……我进公司后一直想学，可方立程没耐心教……他曾质问过人事部，问他们为什么不招熟练工……我已经争取了，努力过一个月。” “唉，有谁是天生就会操作的呢？谁不是从学徒开始的呢？” 程子建强忍着才没有流泪，工资倒是当场结清了，可他宁可公司克扣他工资，把他留下来，留下来学点技术。他带着忧伤离去，方野梅看着他孤寂离去的身影，宛如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她忍不住叫了一声：程子建…… 方野梅本想叫住程子建，告诉他自己也准备离开，可是……程子建像是明白她的意思，回头冲她喊道：“你一定要留下来，你好好干！争口气！” 方野梅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可现在不是她感情用事的时候，如果她义气用事地也离开，结果怎么样呢？她的负气并不能把程子建留下来，关键是，她输不起了，她已经没有足够的资金继续找寻工作，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耗费，马上就要自考。 胡沁欣出现在方野梅面前，她第一天上岗心情不免有些紧张，下班了正想找方野梅一起走走，以调整一下紧绷的心情。 “方野梅，怎么啦？” “哦，没什么，程子建被辞退了。” “我想，他自己能从这种不愉快中走出来吧，少年时代受点委屈没关系，也是成长过程中必上的一课，祝福他吧。” “嗯，希望他不会因此而潦倒。” 她们正聊着，方立程从车间里出来，向她们打声招呼：“哦，两位美女在聊什么？” “哦，没什么，方立程，我先下班了。”事情一码归一码，方立程对程子建是苛刻了点，但对方野梅却是友好的，所以方野梅没理由给他脸色看。 “好吧。”方立程看了一眼方野梅淡淡地说，似乎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方野梅跟胡沁欣一起推着自行车走了一段路，简略地谈了一下程子建的情况。老实说，方立程确实没有义务去教程子建，她也无权去指责方立程。但从人道主义上来说，她是同情程子建的。 胡沁欣父母的店开在一号路幸福桥边，跟方野梅租住的智格村相隔一条马路。她们是在一号路口分手的，胡沁欣下班还得去帮爸妈的忙，而方野梅得回去看书。 胡沁欣本想邀请方野梅到她们家店里去坐坐，知道方野梅要忙着赶考，也便作罢。 “咱们离得这么近，以后可以常串门了。” “回头见了。” 其实她们都知道，常串门可能是一种理想状态，试用期过后，方野梅可能要经常加班。 方野梅刚要过马路，手机又响了，还是陈树斌发来的短信。 “我今天早上去跑步锻炼，到吴山广场了，嗨，奇怪啊，到了那里就好像你也在那里一样，那天跟你一起逛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这话怎么看起来怪亲昵的，要怎么回复他呢？不过，方野梅还是没有太多把陈树斌的短信放在心上，因为不爱，所以没有感觉，真是要命。 第四十六章 他的经历很不一般 闭门看了两天书，再上班的时候，方野梅发现自己对方立程心有芥蒂，好几次想冲撞他和反驳他，对工序有疑问也不想去咨询他。这种感觉很不好，这是方野梅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也是她尤其反感的一种情绪。 这样别别扭扭地上了两天班之后，方野梅还是把心里想的委婉地跟方立程说了，如果她想跟他合作愉快，她就必须坦诚地说出不快，憋在心里的偏见只会加深他们的矛盾。 “我觉得公司这样对程子建是不公平的，他其实很好学，公司应该给他一个机会。”方野梅重点提公司，这样多少免去了方立程的尴尬。 “哦，程子建吗？你想得简单了，其实我不是有意这么待他的，而是他撒了谎，他跟介绍所的人说他有工作经验，人事部那里，他的个人简历表格上还写了有三年的工作经历……我不喜欢不诚实的人。你的工作经历算起来也不长，对吧，但我们为什么选择你？因为你没有造假。方野梅，一个连自己的简历都能造假的人，我们敢把工作放心地交给他吗？”方立程严肃的说。 “可是，他这也是无奈，他迫切想要一份工作，也许他已经碰了无数次壁，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不得已而为之呢？也许他现在身无分文了……老实说，我就有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那时候直想哭……”野梅想起自己那段经历又为程子建难过起来。 “唉，也是吧，你有勇气把心里的不快说出来，而他没有。他要是能坦诚地告诉我们真实情况，我会接纳他的。”方立程愣了一下，说。 “可是……”野梅还想再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好。 “方野梅，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他不是小孩，我们已经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他要面对的是勇敢地接受现实，而不是逃避。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如果我们都因为同情而选择不合格的人选，还能做好工作吗？”方立程不想再讨论程子建的问题了，于是他补充了一句，“我们这是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他如果真是为了混口饭，可以先从操作工做起……我们的团队需要精英，这样才能出精品，这就是管理，管理来不得感情用事。”方立程说完就去忙活了，显然他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 坦诚地谈过之后，方野梅内心的芥蒂消失了，关键是方立程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对啊，如果把一个没有表演天赋的人硬赶着上台，效果会怎么样呢？ 消除了芥蒂的方野梅工作起来又得心应手的了，不得不说，跟方立程合作确实有挑战性，效率高，反应不快一点的人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这也许也是他不喜欢程子建的另一个原因吧，程子建被动，反应迟钝。好在方野梅之前独立从事过这项工作，不然真无法胜任。 一个星期下来，方野梅收获不少，这才体会到，搭档苛刻自有苛刻的好处，跟着他，进步快。 那天工作比较空闲，方野梅开始清理工作场所，方立程再一次跟方野梅提起程子建，这次是他主动要谈的。 “人有些东西是不自知的，比如打呼噜，没人知道自己睡着会不会打呼噜。打比方吧，你原是不会打呼噜的，一个人跟你开玩笑说你会，你估计不信，如果十个人约好了似的跟你说你会，你一定信。（估计没有多少人会为了验证事实去要求有录音）。程子建就是那个不打呼噜被人说成会打呼噜的人，怎么说呢，他刚进公司的时候，用了假简历，若是自己反省，没人会瞧不起他，他说他有经验的，可我图纸给他，他看不懂，电脑方面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内部人又不能轻易跟人说，我们对他苛刻是因为他用了假简历，一是，这是隐私，二呢也是为了给他面子。可是，我们一苛刻，他不反省，反跟人说我不好，于是大家开始同情他，大家一致同情他，好了，他自己也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值得同情的人了。至于反省，OK，于他来说，那是哪门子的事？知道有些小偷会越做越胆大吗？就因为在他小的时候，他偷东西的时候，没人批评他，惩罚他，甚至有人同情他：好了，长大了，改不了了……”方立程一口气说了很多。 “吔，还有这回事，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泛滥同情心？”野梅这下彻底对方立程没有成见了。 “对，同情心泛滥这是管理大忌。”方立程意味深长地说。 同情心泛滥是管理大忌，这倒给方野梅上了一堂生动的管理课。同时，方立程在方野梅眼里的形象也变了。她总感觉方立程不只是线切割工人那么简单，他应该有过跟别人不一样的经历。 方立程做每一个工序都是那么老练娴熟，熟到不需测量就能准确地找到模具切入点。他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是那么优美而潇洒，方野梅在原公司算是比较做得好的了，跟方立程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方野梅不由地佩服起他来。 新公司模具组组长吴雷斌是在方野梅正式上岗第九天来找她的，那天方立程去开会了，吴雷斌正好有个小配件急用。 “怎么样，方野梅，最近还习惯吗？”吴雷斌满脸是笑地问。 “还行……”方野梅点点头，这个吴雷斌因为面试时结下的缘，让方野梅感觉到特亲切，在他面前也便不那么拘谨了。 “跟方立程合作还愉快吧？” “还行，他挺牛的，哈哈，内心不强大点，估计应对不了。”野梅调侃道。 “这就对了，之前招过好几个搭档，都吃不消，他虽不是领导，但要求严格，简直精益求精。”吴雷斌笑着说，话虽这样，并没有恶意，只是好奇野梅一介女生竟然这么快就适应。 “嗯，是的，不过，这样才能提高工作效率。”野梅却从心底里佩服方立程。 “你倒蛮积极和阳光的，这么跟你说吧，他这人不简单，别看他只有二十五六岁，可是当过老板的人。” “啊……难怪……”野梅惊讶地不知如何表达好。 “这个呢，也不是说他坏话，我就跟你说吧，他公司倒闭之后，就发誓要东山再起，然后想起要到基层去体验真实的打工生活，这样才能管理好员工，才能真正地办好企业……刚开始啊，我还真怕你吃不消他，现在好了，看你也是女强人的角儿，内心强大。而且看样子他还挺欣赏你，你可不要因为这个而有压力啊……”吴雷斌平常也不谈论员工什么的，今天竟然说了这么多，不过，看得出他是打心底里佩服方立程啊。 原来如此，难怪他有种领导者风范，做事也雷厉风行，可他怎么没升为模具组组长呢？ 吴雷斌的零件工艺不复杂，半个小时左右就好了，这半个小时方野梅边工边聊，因此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方立程冷不丁地出现在眼前。 “方立程，你行啊，这么神速便把徒弟带出师。”吴雷斌笑着调侃。 “哦，你说方野梅？这丫还真不是我教的。”方立程也笑，也不知是受方野梅上次对话的影响还是别的，他对自己曾经对程子建不友好的态度突然感觉难为情。不是有句话说：没有教不好的徒弟，只有不会教的师傅吗？这么说，方野梅的出色应该跟自己无关。 “哪啊，方师傅谦虚了，跟你学了不少技术，长进不少，受益匪浅呢。” “哈哈……” “你的零件加工好了？” “嗯，方野梅给加工的，那你们忙，我忙别的去。” “好的。” 吴雷斌一走开，方立程就像知道他刚刚跟方野梅说过什么似的，自行地给方野梅讲述起自己公司从成立到倒闭的过程。 方立程有过深刻的教训，所以他不主张用同情去管理员工。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有了点积蓄就想做一番事业，这不，做小本生意挣了点钱的方立程果断地注册了个模具加工公司。 “我的公司之所以那么快倒闭，全是因为我用人不淑，当时，同情心太盛，怎么说呢，只要有员工介绍亲戚朋友过来，我就接收。没想到，这就被员工抓住了弱点，他们想介绍亲戚或老乡进来的时候，总是把那人说得如何如何可怜……全是亲戚朋友，其实不好管理，不到一年，公司里的员工就拉帮结派。最后，仓库和财务帐目混乱，还出现了盗窃事件。盗窃事件一出来，员工们不是讲义气地帮我这个老板去抓小偷，而是内部起讧，一拨人和另一拨人开始相互指责，最后还群殴……”方立程讲起这段经历感慨地说。 “你这么年轻就自己办公司，在我眼里已经是非常牛了，很了不起了，自己办公司我想都不敢想。”野梅由衷地感叹。 方立程的经验让方野梅哭笑不得，原来自己刚进公司时也是这心态，只知同情，毫无原则可言。 “但是，太年轻了，容易意气用事，你看，这不就又在短时间内倒闭了嘛。”方立程笑。 第四十七章 桃花运？别扯了，工作更重要 “所以你尤其痛恨不诚实的人，对撒谎的人没有好脸色？” “是的。可是，方野梅，老实说吧，上次跟你辩论，我说服了你，内心却被你影响了。这几天，我又开始反思：我是不是有点偏激了？”方立程笑起来，他的牙齿雪白，整齐，真是好看。 “可能有点吧，不过，也许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人也有两面性。”野梅想起程子建虚心向自己求教的情景，还是有些为他难过，真不知道他以后能不能继续好学些，努力些。 “方野梅，其实吧，程子建试用期那个月，在背后说了我不少坏话，公司里的人也对我有意见，不过，他们不像你，敢当面直接指责，你那天一说，我便呆了，其实，我也在反省，那种态度是不是太偏激了点？可一看他那窝囊相就来气，你要有意见你当面提啊，背后叽里咕噜算什么？” “确实，这么做挺令人讨厌的，我们都不是圣人，是无法忍受背后被人指手划脚。大概他也是怕失去饭碗，想要保住这份工作吧。其实，你也可以当面告诉他你讨厌他这样子，也许他就会改正了。” “好吧，我再反省。”方立程笑起来。 “哎呀，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反省就不必啦，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我的意思是，有时候糊涂一下也未偿不可。” 方野梅正纳闷方立程何以今天这么开心，正想开口调侃。方立程话题一转，便把刚刚会议上的喜讯给说了出来。 “方野梅，知道我今天为么这么高兴吗？” “为么？是你又有了想重新创业的准备？”野梅笑。 “想多了，不过，这个准备肯定要有，不是吗？今天嘛，我之所以那么高兴，是因为你提前转正了，也就是从下个月开始你就是合同工了。” “可这是我的事，你乐啥啊？”方野梅看到方立程居然有那么孩子一样天真的一面，扑哧一声笑起来。 “哈，你签了合同，我就不那么累了嘛，可以安排你加班了啊。” “啊……？” “开玩笑的，前三个月，你如果忙，可以考虑不安排你加班。” “其实也没什么，我下星期双休日要自考，考完就有时间了。” “哇，你还自考？听说自考很难吔，我有一朋友考了八九年才把大专文凭拿出来。” “那他是不用功，我半年时间就八门合格了。” “八门？不是一次只能考四门吗？” “对，一次只考四门，但可以报八门，不是有补考吗？放四门补考。” “哇，你太厉害了，这时间也够紧的吧？” “还行吧。” “汗，我们上班时间聊天，被人发现要罚款的，赶紧沉默。”方立程笑着走开了。 “嗯……”方野梅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马上沉默下来。 ……这是他们上班时间聊的最多的一次，不一会儿，模具组长过来交给他们一张图纸，他们又得形如忙碌了。 终于转正了！跳过了一个小小的台阶，接下来呢？ 不能停止，绝对不能停止，一停惰性就来了。 “草盛豆苗稀”，虽然努力不一定能有所作为，但不努力就代表放弃机会。 方立程曾经是老板和自己转正这两个消息如此振奋人心，不下决定努力一把怎么对得起自己？ 心情好，思路就特别清晰，吴雷斌给的几张图纸很快就被野梅算好，调好了。 线切割工作，模具上了机器，开始正常切割之后就不会很忙。 因此，野梅就趁这个空档上了趟洗手间。 却听到洗手间里两个妇女正在聊天。 “哎，我真是烦透了，每天下班都累死了，还得回家辅导孩子。我可没教过书，好几次被孩子取笑了。” “你家的是儿子吧？那是再烦也要好好培养。” “你的是女儿？女儿的话就不必太费心了，随她吧，反正以后是要嫁人的。” “话是这么说，好像嫁人了就不用愁挣钱，不会有压力，可你看看我们自己，文化低就比别人苦多了……” “我大的是女儿，我可不想管她，但她却还是比儿子成绩要好，也是天意。有时候啊，我是真这么想的，女孩嘛，你费那么劲去培养她，最后她却还是要嫁人，还是要为别人家作好，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哎，还是你有福气啊，一儿一女，我就惨了，两个女儿，老被公婆嫌弃。我老公还总是念叨着再生一个。” …… 见野梅进来，她们俩就停止了聊天。 “不过，如果咱家女儿能像野梅这样……说真的，我也高兴，两个女儿就两个女儿，可比儿子强。”生两女儿的那个看了一眼野梅，转身对另一个说。 “你这么一说，我也这么认为了。但，女人还是得嫁人，嫁人后就由不得她了，家里活那么多，再生两个小孩，累死人！” “哎，我也想再生啊，要是能像我们邻居一样，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也是顶美的事。” 野梅冲她们笑笑。 “走吧，干活去吧，别吓着人家姑娘，野梅还没谈对象呢。” 她们刚走，又两个女的进来。 她们没有看到野梅，厕所是一格一格隔开的。 “我跟你说，现在的女孩现实的很，结婚得要房子。” “那你们准备给你儿子买房子吗？” “当然啊，不过，女方也占不到便宜的，我们贷款买，付了首付，房产证上写我儿子的名字，这样，她想在房产证上加名也加不了，还得乖乖跟我儿子一起还贷。” “这招很灵，就是不能全款买。” “我们倒是因为钱不够，其实就算钱够也不能全款买。这样，他们结婚后有压力，房产证又是我儿子的名字，女孩子会拘束些，生下孩子就更不敢闹离婚，我也这是为他们好嘛。” “看来我得向你学习，我先前还想着让他们自己结婚了再去买房呢，这样看来，结婚买也蛮划算的。” …… 野梅听着她们的话，心里直冒汗。 妈呀，女孩们把爱情看得那么神圣，以为爱对方了就不能斤斤计较，谁知人家男方父母一开始就在算计你们啊，那跟飞蛾扑火有啥区别？ 她是更不敢去想爱情的事了，还是赶紧努力一把吧，自己有能力才是王道。 偏偏下班的时候，陈树斌再次发来短信：今天过得开心吗？有点想你。短信内容虽然简洁，也没出现什么爱之类的词汇，可方野梅不能再装聋作哑下去了，难道这还看不出来他喜欢自己？方野梅这下知道麻烦了，也就是她必须表态，果断一点表态，是接受这份感情还是拒绝？ 太直接的表态伤人自尊，太委婉的言词又起不到效果，怎么办？ 用诗表达？陈树斌会品诗吗？为了拒绝陈树斌，方野梅居然搅动脑筋搜肠刮肚地想诗句，写诗不是为了表达爱慕之情的吗？自己怎么颠倒着使用了？古诗文绉绉的，不好写，要不随便点胡扯两句？ “事事尚未顺心，无意谈情说爱”这样成吗？不好不好，谈情说爱几个字太露骨。 “诸事且不顺，暂不虑私情。”这句呢？不好不好，人家没有说爱啊，怎么说私情了？ “只想寂寞开，不觅赏花郎。”这句呢？不好不好，还是不好，什么赏花郎啊，土气！ …… 方野梅像是突然惊醒一样地跳了起来，这些诗句都太滑稽了，不行，这绝对不行。也不知怎么的，她想起村里人作弄她假装把张达写的剧本台词当成信递给她的事。用这方式来对待陈树斌，太损了！这怎么可以？这绝对不可以！那么，继续装糊涂？ 反正陈树斌年纪也不大，要不什么时候故意问一下：你什么时候结婚？把你女朋友带来见见小妹？ 好，就这么定了，宁可冷淡一点，宁可装糊涂，也不要用语言去伤害人。 闭上眼睛吧，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 打定主意，方野梅便放下手机决定不去回复短信。 草草吃了点晚饭，就摊开书看起来。可今天看书的状态真不好，怎么老想逃离书本出去兜一圈？怎么老想去疯玩一下？可是，不行，现在一放松，以后就要用双倍的时间来补偿。 方野梅大专选择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选择企业管理，四月份考两门大专的，两门本科的。本科其他科目都不难，难就难在英语和数学。 捧着书，思想却不知飞到哪去了，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没有翻动一页书，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啦？今天为什么无法静下心来？ 过了多久呢？方野梅没看时间，就是觉得时间冗长，直到手机骤然响起，才把她从空白状态惊醒过来。 是一条短信，陈树斌发来的。 短信内容依然简单：“你还好吧？” 你……还好吧？这句话代表了什么？代表他在牵挂自己啊？代表他一直在担心自己啊？是的，刚刚之所以内心不安，就是因为没有回复短信。不回短信是多少不礼貌的事！ 你闭上耳朵就看不到了？这典型的掩耳盗铃。 野梅本来对爱情没那么期待，不再有幻想了，这下，却又让她犹豫起来。 第四十八章 肚子饿时爱情是奢侈品 回吧，简单回复一下。 “我还好啦，刚刚在看书，困了，回聊。”这么回复会不会显得冷漠？好吧，就这么回，让他自己品个中滋味去。 可方野梅始终无法按下发送键，心里隐隐作疼。 最后，她还是把“困了，回聊”这几个字删除。 “我还好啦，刚刚在看书。”这样发过去，他会怎么想呢？管他呢，他爱咋就咋想得了。 也真是怪，发完短信，方野梅看书的兴致就来了，脑子异常清醒。 就这么怪，这最后一个星期冲刺阶段，每天看书看到十来点，精神依然好，好像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年轻就是资本。知道方野梅周末要自考，方立程尽量不多安排工作给她，有时候还鼓励她在办公区偷偷看会资料。 “你啊，跟我未婚妻一样，总有一股子拼搏劲。” “不许拿他人跟未婚妻比，这话我不爱听。”方野梅就是这样，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毫不防备。 “你真特立独行！”方立程偏偏喜欢方野梅这么直爽干脆，说话绕弯子，遮遮掩掩的他不喜欢。 “要不你星期五下午偷偷溜回家？我帮你打卡？”方立程倒为方野梅紧张起来，听说自考很难，他打心眼里佩服方野梅，自然就希望她能顺利过关。 “不用得啦，放心，我一定能过。” “好，加油。” 星期五晚上，方野梅彻底让自己放松一晚上，她感觉准备得差不多了。因此早早地吃过晚饭，顺便化了下淡妆，简单地打扮了一下就独自一人到下沙城溜达。 没走多远，路上居然碰到方立程。 “哇，方野梅，你今儿个有空？走，跟我到前面金属店去看看……”方立程原是开玩笑说说的。 “好啊。”没想到方野梅居然真答应。 “你明天不是要自考吗？真有空？” “你不是说就前面吗？我今天让自己彻底放松呢。” “那好吧，走，顺便逛一下，调节一下也好。” 走着走着，方立程冷不丁说：“方野梅，你好有活力！看来，我不能继续跟你合作下去了，再合作我会把持不住自己的，我会爱上你滴。” “你就别净扯了，有你这么油嘴滑舌的吗？” “汗，是真的哪，得，咱是有未婚妻的人，跟你真是相见恨晚啊。” “少来这套，嗨，什么时候把嫂子带来给大伙儿看看？” “得了吧，她要知道我跟你这么一个年轻有活力的小姑娘合作还不把醋缸子打翻？” 走了十来分钟便到金属店门口，原来方立程正想上模具切割，发现导轮拆装工具被设计师带走了，设计师出差，得一个星期后才回来，于是，他索性不加班了，自己出来买。 方立程且看工具且指点给方野梅看，告诉她挑选这类工具要注意些什么。 “如果你将来要自己创建公司，你就得汲取更多的相关知识，光有那点线切割技术是不够滴。” “嗯……” 看方野梅那副认真的样子，方立程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光会说教，其实人际方面还不如这小妹妹呢？没来由想起程子建的事，要是当老板，这算心胸狭窄还是算立场坚定？ 挑好工具走出金属店，方立程又说了几句油嘴滑舌的话。 “方野梅，你干脆跟我恋爱得了。” “方野梅，做我小秘好了。” 老实说，这么说过之后，心里没来由的痛快，好像是一种压在心底的情绪终于释放了。 “好了，丫头，咱就此分道扬镳吧，祝你明天考两个鸭蛋。”方立程说完立马住嘴，像是说错话，贼笑起来，他们男生们在一块儿管什么叫“蛋”呢？转念一想，方野梅不知道这么回事便又坦然了。 方立程吹着口哨离开，原来跟方野梅那么出格地开着玩笑后，心会如此舒坦，好像真的跟这丫谈过恋爱了，这叫释放情感，说出来就把爱的感觉减少了几分，同时平添到友情上去了。 考试是顺利的，从考场出来，顿感浑身轻松。方野梅一时来了兴致，想要去彻底放纵一下。可是，找谁好呢？叫上胡沁欣？或者是打电话邀陈树斌出来？哦，不行，今天是双休日，他一定很忙，已经两天没收到他的短信了，要是他已经没有那种念想就好了。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先犒劳一下自己吧。这么想着，方野梅摸了摸口袋，没几个钱了，离发工资还有半个月，得，这犒劳似乎也得免了，那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525公交车挤得不成样子，下沙是刚刚开发的经济开发区，公交车少，但外来人不少，因此到了周末便挤得不成样子。看来方野梅想在公交车上打个盹的希望是泡汤了。越是挤越是让人感觉孤独，全车都是陌生人，搭个腔，说会话的人都没有。 好在，方野梅的想象力极丰富，她就那样海阔天空，漫无边际地想起来。 她想什么呢？请原谅她想得有些狂妄：她想象着自己是窗外来往车辆里的女车主，至于是什么品牌的车那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拥有自己的车，能自己驾车满世界逛。哦，对，她还能带上父母，带上弟弟，带上……可是，想着想着，怎么就想到张达和简南弢？想到他们在街头与她相遇了。 正想的甜蜜，手机响了。 哈，是方立程打来的。 “丫头，考得怎么样？” “当然OK啦。” “要不晚上出来溜达？” “跟你？去，呆会嫂子非撕了我不可。” “不会，她比较讲理。” “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天天在一起工作，还不腻吗？”方野梅笑起来。 “哈哈，好像不腻，你不是糯米做的。” “得了，不跟你贫了，我这都被挤扁了。” “扁成肉饼没？哈哈，好啦，跟你开玩笑啦，我也就问候你一下，看是不是考得不好要哭鼻子，好安慰一下。得，你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可要把工作量加倍补给你，作好心理准备吧。” “好，我先祝你今晚噩梦作到天亮。我挂了，这里人多。” “好的，哈哈哈……” 说来真怪，刚刚明明被挤得难受的，电话聊过之后，似乎就不那么拥挤了。 这车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下沙，终于可以下车了，方野梅长长地舒了口气，轻快地从公交车上跳下来。 脚还没站稳呢，手机便响了。 方野梅看了下手机，心怦怦地跳起来，是陈树斌打来的，这家伙会说些什么呢？ “方野梅……”听声音好像很激动，“你考好了？” “嗯……” “感觉怎么样？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 “什么？我已经回到下沙了。” “已经回到下沙了？为么考完不先联系我？一直在等你消息呢。” “嗯……想过找你狠吃一顿来着，可今天是周末，你那不是特忙吗？” “不忙啊，我徒弟出师了，我不用亲自掌厨了。嗨，那么下星期六过来玩？” “哦，那到时再说，好吗？” “嗯，好，那你今天好好休息。” “嗯……”接下去方野梅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从意识到陈树斌对自己有感情之后，她就时常会冷场，不知说什么好。 “你……累了吧？那……明天聊……”实话说，陈树斌有些不忍挂掉电话。 “好的，那……再聊……”方野梅只得挂掉电话，说也真怪，方野梅发现，方立程打完电话总能很干脆地挂掉电话，陈树斌却不是，每次都得让方野梅先挂掉电话。 管他呢，好歹是考完了，尽情放松一下再说。 可是，这个晚上过得却没有方野梅想象的踏实。 陈晶玲来电话了，就是为了告诉方野梅她要订婚的事，再就是顺便问一下方野梅自考情况如何。方野梅这边刚跟她谈得起劲叫呢，她却话锋一转，问道：“方野梅，还记得吗？我们去杭州的第一天，在汽车上遇到的男孩？他叫陈树斌，这家伙居然向我询问起你的情况。这有点出乎意料，我就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他也真老实……唉，你别打岔，听我讲完嘛。他居然跟我坦言，他喜欢你，非常喜欢！唉，你丫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方野梅愣住，她现在最害怕谈感情的问题，一谈感情，她便觉得身上有根弦在不断地绷紧。 “没啦，我们只是兄妹情份，真没什么，你别听他瞎扯，男人都爱这么扯的，不是吗？”方野梅的调侃明显不轻松，但愿隔着电话，陈晶玲听不出个中滋味。 “好啦，别解释啦，越解释越有问题，有人喜欢不好吗？订婚你是来不了了，那结婚总会来吧？” “结婚？那么快？” “切，还快，方野梅，我悄悄跟你说吧，我有啦，估计因为这个，订婚过后马上就会筹备婚礼，我希望你能抽空来参加。” “婚礼？好，最好稍微晚一点……”方野梅呵呵呵笑起来。 “你丫就别卖关子，你来，我不收你红包，咱们谁跟谁啊，还不知你那点底细，若想你红包，我索性不邀请你参加了。” 方野梅又呵呵呵笑起来，老实说，现在她已经在等米下锅了。到时，若人不去，仅包个红包还能应付，要是人也回去，再加红包……怎么过日子会过到这么窘的地步？ 第四十九章 哪怕啃馒头过日子也要有梦想 当然，怎么说方野梅都得祝福陈晶玲，从出生这点先天条件来说，陈晶玲比方野梅幸福，那就祝她一路幸福下去，祝她一直这么幸福！ 这陈晶玲电话一挂，方野梅怕什么就来什么，陈树斌来电了。 “方野梅，到家了？” “嗯……”方野梅想敷衍，又感觉对不住人家。 “刚刚陈晶玲给我打电话了。” “哦，她说了什么？”这个方野梅来劲，听陈晶玲说陈树斌这人实在，方野梅禁不住产生了逗逗他的念头。 “她要订婚了，就在五一，不过订婚倒不是那么隆重，就是可能也就过个把月吧，也许会结婚，那时你去喝喜酒吗？” “去啊。” “还有，她还说，你很有上进心。” “哦……”方野梅本想问，还谈了些什么，转念一想，又忍住，那不像她的风格。恶作剧得看对象，对认真的人恶作剧心里不安，若是方立程，好好地损他一把也无所谓。可陈树斌太认真了，不行，那会伤他自尊的。这样一想，方野梅又愣在那里，不知说些什么好。 这种感觉真是不好，又无法干脆地说，别来打扰我了，我不想谈恋爱，又不能让对方深陷情感里，方野梅真想豁出去：嗨，你是不是喜欢我，明说了啊，我不喜欢你的，陷太深后果自负。可是，这成吗？ 电话是怎么挂掉的，方野梅自己都迷糊了，反正，这一晚，因了两个电话，基本是没心情放纵一下了。 结果，这一夜与其说放松，不如说不安，不安侵扰着方野梅。被人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得不到实质的东西，可一想，那人为你痴为你狂为你茶饭不思——哦，想想都奇怪和兴奋。可这兴奋依如偷来的，不是滋味，原因是，自己不能接受这份爱。一是没有感觉，二是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吗？什么时候才是爱的时候呢？关键是怎么拒绝呢？关键是他明明喜欢自己却不说一个爱字，而用其他方式，他懂她，那就更无法拒绝。不想伤他自尊，不想让他难过，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真是怪啊，怪的是，陈树斌的爱唤起的却是方野梅对简南弢的思念。 怎么就不能好好爱一场呢？怎么就畏手畏脚了呢？当初在村庄的方野梅是那么果敢，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也许是少不更事，也许是在父母身边，不必顾虑生存问题，也许…… 总要有那么一些时刻，很癫狂，很自我，想到什么就做了，想起什么就写了，不管不顾地去爱，去追逐。直至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再给你一句：浅薄。于是，伤心得不行，强迫自己静下来，装出一副贤淑的样子。后来渐渐地就失去了这种激情，慢慢地变得拘谨，什么都思前顾后。再回想当初的莽撞，却觉得可爱，虽然不乏可笑或者如人说的浅薄。这样的时光一去不返之后，就有些怪自己，当初何必在意他人的评价呢？ 简南弢！方野梅掏出手机，这手机是简南弢送的，可手机里没有留下他的电话号码。 算了，不去想他了，想他头疼。 是谁说过来着，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 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方野梅再修改一下：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在想你，你却不知道。 为了打发时光，方野梅再次去看白天上公交前买的报纸，有一则新闻还是让方野梅惊出一身冷汗：某区有一抢劫团伙，开着摩托车专门抢劫女性的随身包…… 随后她又自我安慰一番：这种事就像雷公公击中人，机率很低的……得，不去杞人忧天了，于是又放下报纸，不再去想它。 现在，工作是方野梅最忠诚的朋友，因为工作能给她面包，能解决她的生计问题，好吧，没有面包，肚子都填不饱的情况有什么资格去想感情的事？有什么条件去谈情说爱？ 睡觉，方野梅像是跟自己赌气，呼啦一下扯过被子，随后没心没肺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刚到公司，还没换好衣服，方立程就冲她笑，笑得有些狡猾。 “你笑什么？”方野梅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说来也怪，之前向来被同事说成法西斯第二的方立程，跟方野梅却特能开玩笑，而且没遮没拦的。 “你从今天起得跟我轮着加班了，我终于解放了……” “加班有加班工资的，加就加呗，反正已经考好了。”方野梅笑起来，说实在的，现在急想多挣钱，有机会加班正合她意。 “加班晚上回家有色狼的，你不怕？”方立程又笑起来。 “加到很晚？”方野梅呆了一下，对啊，之前公司的毛学斌可是让自己上常早班的，她又想起昨晚看到的新闻，虽知这种事少之又少，且不是发生在下沙，还是有些惊惧。 “算了，开玩笑的，不会让你加很久的，顶多就到晚上八点。” “哦……”方野梅长长地嘘了口气。 为了表示自己对工作尤为珍惜，一整个上午方野梅都没说一句话，就埋头工作。 直到胡沁欣出现在方野梅身边。 “方野梅，废寝忘食啦？” “啊，胡沁欣！现在几点了？” “好吃中饭了。” 很奇怪，即便同是女性，胡沁欣也能让方野梅心动，她像一阵春风，轻轻拂面而过，便让你如痴如醉，世间竟有这般美女！不知有多少男生被她倾倒了吧？可她为什么对方野梅那么好？方野梅抬起头，冲胡沁欣微微一笑。 现在的公司比之前的好，餐厅里有桌椅，之前的公司是大锅杂荟菜，而现在的菜品种多，且都分开烧，打饭菜的窗口也好几个。餐厅干净整洁，也没人敢喧哗。 “你还习惯吗？” “还行，比以前好。”方野梅老实地说。 “我感觉你很用功，在自学？” “嗯，不努力怕被社会淘汰。” “我也喜欢看书，其实并不太懂诗，不过就是喜欢。至于学习的书看到就头疼，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考上大学 的。” “我跟你一样，喜欢诗，但不喜欢死板的平仄和押韵，最喜欢即兴来几句。” “嗯，总体来说就是更喜欢现代诗。我喜欢木心的诗，顾城的也喜欢，顾城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一句特别有哲理。” “我们两个在这里胡诌诗句，是不是很可笑？” “嗯，有点，不过挺有趣。” “你知道吗？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以为苏东坡和苏轼是两个人。” “我也是，哈哈，咱们真是臭味相投，我到现在还在疑惑和怀疑。” …… 她们边吃边聊，正聊得起劲，那边方立程叫起来。 “喂，两位美女，厨房打烊了。” 她们这才发觉四周已经空荡荡的了，赶忙收拾好碗筷回到工作岗位。 实她们聊得也不多，但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们之间似乎就有了一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 胡沁欣是五点下班，方野梅却被告知今晚得加两小时班，五点吃饭，五点半到七点半，方野梅索性不吃晚饭，五点加到七点。 胡沁欣也不急着回家，她站在方野梅身边静静地看着方野梅制图。 “想不到你是帼国英雄，不错。” “嗨，别捧我，咱会飘飘然的。” 看了几分钟，胡沁欣自觉这样干扰方野梅工作不好，便有些不舍的说：“我先下班了，改天到你那里玩。” “成……”方野梅冲她甜甜一笑，真奇怪，方野梅竟然那么喜欢跟胡沁欣呆在一起。 加两小时班，还算过得去，有活干，一忽儿便到点了。 陈树斌还是那么热情地发短信，可方野梅顾不上去想这些，一想起未来，想起结婚后得把自己禁锢起来，若是跟陈树斌好，那么，她得一辈子围着锅灶转，这于她真是太憋屈了。 看着陈树斌发来的短信，方野梅也动摇过，算了，恋爱一把嫁人算了，可是，机器的隆隆声像鞭子一样抽着她，再看看食堂厨师忙碌的身影，她恋爱一把的念头又熄灭了：她的兴趣不在厨房，在哪里呢？反正不在厨房。 可接下来这个星期方野梅并不那么好过，口袋里的钱不多了，她得精打细算一下。 早上就吃稀饭，外加一个鸡蛋，中午食堂吃，食堂吃饭用票，每人每天一张票，不够的自己掏钱买，一餐五块钱，星期六如果加班，得自己掏钱买，要不星期六中午饿一餐？不行，饿着上班吃不消，衣服之类的生活用品是不能买了。先向公司财务借点？那怎么好意思？才来一个月，人家会瞧不起她的。最后想来想去还是把早上的鸡蛋免了，手机也尽量不用。 好歹熬过一个星期，然而，离领第一个月工资还有一个星期，方野梅口袋里却只剩十五块钱了，中饭倒是免费，早饭和晚饭怎么办？还有那个例假也得延迟或量少一点才好，不然……一想到劣质的卫生棉可能会让她出丑，方野梅便担忧起来。不行，什么都可以节约，这玩意还真得舍得花成本才行。 第五十章 过分热心的背后隐藏着危险 那么，星期天饿一下吧，反正今天不用上班。 可是，手机怎么响了？ 是胡沁欣，她怎么打电话来了？而且，她说她要过来玩。汗，这可如何是好，拿什么去招待她？方野梅硬着头皮笑着邀请，并到公交站去接她。 真是怪事，胡沁欣不知是怎么观察出来的，她居然知道方野梅的窘境，她手里拎了一大包面饼。 “吃吧，我知道你饿了……” 方野梅接过饼，心里涩涩的，她饿坏了，真顾不得面子了。 反正都这么知根知底了，索性干脆点。 方野梅啃着面饼，连声叫好吃，然后抬头笑着问：“你咋知道我饿了？” “你在公司吃工作餐的表现啊，狼吞虎咽的，好像多年没吃过东西了，好几天我跟你谈话，你都心不在焉，只顾着埋头扒饭……”胡沁欣咯咯咯笑起来，“一个女孩只身在外，多少有点困难，其实我也是猜测，你别介意。” “哈哈，你真是神机妙算，我确实手头有点紧，不过，马上就发工资了。” “我这里先拿点去用。” “不用，比这更窘的日子我都过过，真没什么，借钱会上瘾的，老借钱谁还愿意跟咱做朋友。” “你啊，太见外了。” “是真的。”方野梅这会儿想起陈晶玲来，自己运气怎么那么好呢？总在贫穷的时候遇上不计较贫富的朋友，总是会有人给她雪中送炭，陈晶玲现在怎么样了呢？ “嗨，你在想什么？怎么发起呆来了？” “我在想啊，我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怎么总会遇上好闺蜜。不管到哪里都会遇上，刚来杭州时，我的同学，我的闺蜜陈晶玲帮过我不少忙。她马上要结婚了……” “你的同学？这么早就结婚？” “是啊，太早了，我是想都不敢想。” “如果这么早就生下孩子，她会后悔的，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你还真猜对了。” 背后讨论人不好，野梅又转移了话题。 这样的周末真好，闺蜜一起促膝长谈，胡沁欣呆在野梅这里都不想走了。 她们不谈恋爱，只谈理想。 她们不记得都谈了些什么，只记得这一天过得很愉快。 胡沁欣回去的时候，野梅甚至有些不舍。 撑过第一个月，领了第一次工资之后，方野梅总算再次走出了困境。 原来公司规定试用期头一个月是不许加班的，第二个月开始就可以适当加班，三个月后却又是基本上要加班的，也就意味着一星期只能休一天。平常加班工资按基本工资的一点五倍算，节假日是三倍，但两个月之后，方野梅才明白，所谓的基本工资少得可怜。公司把工资分成五大部分：基本工资、绩效奖、全勤奖、交通补贴、其他补助。 除去其他四项，基本工资的三倍其实不到全额工资的一倍。 这样算下来，加了那么多班的方野梅拿到手也就没多少钱，她原先的预算也就严重超支。方野梅有些失望，但相比找不到工作，这也算是好的了。 胡沁欣再次送钱给方野梅，因为月末那阵子，她又看到野梅狼吞虎咽的样子，猜中她在家没吃什么。 要不是房东马上会来逼房租，方野梅真不想接胡沁欣的钱，哪怕那对胡沁欣来说算不上什么。 “那我不客气了，等下个月发工资了我买两本书当利息。”方野梅接过钱，手微抖，跟工作中干脆利落的她判若两人。 “那岂不变成高利贷了？你实在要回报那就把你的自考书借给我。”胡沁欣笑。 “图图画画的了，怪不好意思的。” “就要图图画画的，那些都是你思考的成果啊。” 就这样，方野梅的窘困期在胡沁欣的帮助下再次安然渡过。 如果你不够高，别人俯视你是正常的，没有人会为了你而蹲下来说话，如果你对此有想法，唯一要做的就是站得比别人高一点。 方野梅深深的知道这一点，因此，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提升自己，无暇去想恋爱，也无暇去讲究吃穿。 她用穿插报名法，三年时间考出自考大专及本科。别人一次报一门两门，她一次报八门，四门大专，四门本科，然后看考试时间安排情况先用两天考出四门，另外四门放到补考的时候考。三年时间，她像一只陀螺，不停地旋转。 方野梅还是非常庆幸，至少她从乡村飞出来了，有了更多的机会，如果在乡村，哪怕她再努力，她也无法自创那么多机会，更不会有时间去自考…… 方野梅决定用自己的方式逃离世俗和偏见，她要努力，哪怕这努力只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 虽然本科毕业于众多人来说也不过如此，但于当时的方野梅来说却可谓是脱胎换骨。 她第一时间把这消息告诉所有关心过她的人，当然，简南弢不在其例。 父母听到她居然自考出大学文凭，乐翻了，村里谁来串门他们都要告知一番，他们倒不是为了炫耀，而只是为了表达一份喜悦之情，而村里多多少少会有人觉得他们在炫耀。炫就炫呗，投入少成本依然能拿出大学文凭，而且是很硬的文凭，据说很多国外人非常认可自考，至少那是有毅力的表现嘛。 方野梅没想到，她把这个喜讯告诉陈树斌的时候，他那里会爆开锅，他那团爱之火会瞬间熊熊燃烧。 前面说过，陈树斌的父母盼着他带回个女友回家。 然，一是他心里已经有野梅，容下不别的女孩。二是他在杭州的根基还不稳，并不适合谈婚论嫁。 他不得不努力经营餐馆，他不努力，就无法在杭州立足。 野梅在奋斗，他也在奋斗。 在野梅自考的这两年里，他没有找过野梅。 可以说，他在等野梅，也可以说他奋斗了两年。 两年的时间，他的餐馆多了三个服务员，一个派菜工，厨师也由原来的一个变成两个。 某种意义上来说陈树斌算是小老板了。 在她自考出来那天，他带着红玫瑰跑到下沙，原是想给方野梅一个惊喜的，却不料，见到她跟方立程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他感觉很不爽，却又说不出不爽在哪里。 他在心里自我嘲讽了一番就释然了，把玫瑰塞到路边的垃圾篓转身离开了下沙。 陈树斌没有责怪野梅，有什么好责怪的呢？ 他以为躲在象牙塔里边上班边自考的野梅还有精力去恋爱，他忘记了自己两年来不找野梅的原因。 远方是属于你的 峰顶是属于你的 你忙碌的身影 淡定的笑容告诉我 你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你是我心底里的一道风景 一道永远不能破坏的风景 那之后，陈树斌就几乎退出了野梅的视线。 而这一切，野梅一无所知。 如果说方野梅自考这三年曾从象牙塔里探出头关心过生活，那么，胡沁欣的事就是唯一。 她总是耐不住，总要从象牙塔里探出头来，听一听，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为何如此喧闹，然后，像未见过世面的小屁孩，跟着叫嚷一番。 胡沁欣算起来真心比方野梅幸运，可是，幸运的她却也因为美貌而多了一些烦恼。 比如那个钟经理。 钟经理脸大头圆，腰粗，个矮，说起话来如钟鼓在响，声音奇大。 他为什么能当上质量部经理？公司里流传着很多版本，有说他是老板的亲戚，有说他是某部门推荐的，有说他……无从知道内情，大致意思大家都觉得突兀：他哪点适合当质量部经理？ 不过，外表不怎么耐看，人倒也不怎么坏，至少表面看起来都是和颜悦色的。 听说，他没来之前，质检部跟生产部闹得很不愉快，曾经气走了一个车间经理，而他来之后，跟生产部打成一片，几乎没有闹过什么矛盾。 钟经理痴迷地看着胡沁欣，心底有一种欲望在膨胀，他真想伸出手，把面前的美女搂在怀里。可他终是没有，他发了几秒呆，凭借发呆来克制自己，不，这样的美女不能操之过急，搞不好明儿就给吓跑了。对，得俘获她的心，得让她对自己产生好感才行。 很热情很好客很会关注你的人，你要小心，他们的过分热情一定有目的，若是来一场风暴，他们会把他们了解到的关于你的每一点信息都出卖，若给他们一点权力，那更不得了：直接变成碾压你的人。 胡沁欣只知道钟经理对她很好，时不时地过来嘘寒问暖。 冬天到了，他会提醒胡沁欣添衣，夏天到了，他会提醒胡沁欣驱蚊…… 一个男人细心到这个地步，胡沁欣竟然没有读出他的心思。 胡沁欣没把钟经理往坏了想，所以也没提防他。 那天傍晚，野梅加班，胡沁欣第二天要请假，所以打算把后面的活提前整理一下，就留下来陪野梅加班。 谁知道，那个钟经理竟然也没下班，其实啊，他每天都是等胡沁欣下班后才离开公司的，胡沁欣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他隐藏的太好了。 胡沁欣正埋头整理资料，门被推开了。 “还没下班啊？”钟经理探进头来。 “是啊，明天要请假，把下面几天的工作安排一下。” “要请假？”钟经理看胡沁欣没有马上出来的意思，遂径直走进办公室。 第五十一章 无风也起浪 “嗯……”胡沁欣依然没有感觉到异常。 门已经被钟经理顺手锁上了。 “你干吗？”锁门的动作瞬间让胡沁欣警觉起来。 钟经理却突然上前抱住胡沁欣，胡沁欣吓了一跳，拼命挣扎。 “你干吗？” “我喜欢你！已经喜欢很久了！” “放开我！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你不是也一直对我笑脸相迎吗？你不讨厌我的，是不是？” “可是，我不爱你啊，再不放手我喊救命了。” “你别喊，你喊了你的名誉就受损了，还能在公司呆下去不？我就抱抱你，又不冒犯你。” “流氓！” “别骂，这是因为我喜欢你才要抱你啊，像野梅这样的，送我抱都不抱。” 真是有意思，他刚提到野梅，野梅就真的来了。 “沁欣……” 野梅一叫，钟经理才吓得放开手，退到一边去。 看到钟经理在场，野梅皱了皱眉头。 聪明的野梅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哎哟，钟经理也很忙啊？还在加班啊？” 钟经理窘得面红耳赤，慌乱地从桌子上拿了本员工手册就往外走。 “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说也奇怪，他好像很害怕野梅嘛。 “……”野梅还想说什么，回头看了胡沁欣一眼，忍住。 胡沁欣脸上写满了愤怒，咬着牙，瞪着眼…… “他没怎么你吧?” “这个流氓……平常装得很绅士很热心，背地里这么龌龊……刚才幸好你及时赶到。” “那怎么办呢？以后得离他远远的了。” “别说离得远，见到都会恶心了。” “那怎么办？据说他……” “要不我辞职吧……”胡沁欣叹了口气。 “别，好不容易有份工作，又不是你犯错，凭什么你辞职？下次如果一个人在办公室，你随时留意他，如果见他一个人进来就给我打电话，我肯定过来，自己不过来也让同事过来……出了公司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野梅，谢谢你！你真好！” 接下来几天，似乎风平浪静，胡沁欣请了两天假，加上双休，就休息了四天。 周一上班的时候，钟经理就自动远离胡沁欣了，几乎一整天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几天下来都相安无事，野梅和胡沁欣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胡沁欣心想，钟经理也许只是一时冲动，应该没有过分的想法，于是在心里原谅了他。 可是，第二个星期，情况却不妙起来。 同事们看到方立程和方野梅，总是指指点点，眼神也怪怪的。 吃午饭的时候，很多同事边排队边议论。 野梅转过身去看，议论声嘎然而止，刚才不是还人声鼎沸吗？她恍然大悟：他们是在议论自己！议论她什么呢？ 接着，方立程进来了，他一进来，那些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刹那间，野梅就明白那些人在议论什么了。 生活总是出奇地相似，男生女生就是不能走太近，就是不能无话不谈，好吧，他们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随他。 可是，想起简南弢和方晶晶，野梅又无心吃饭了。 没办法置之不理了，如果方立程的女友是第二个方晶晶呢？ 野梅还没回过神来，胡沁欣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野梅，你跟我来一下……” “怎么……” “你看，这些照片……” “这……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刚要来吃午饭，电脑上突然有人通过QQ邮箱发给我这些照片，我顺便就打印出来了。然后，又在这里听到很多人在讨论你们。” 公司里午饭是这么安排的，车间员工十一点十分开饭，办公室里的行政人员则十一点半。这样方便大家错开，不用排长队。 照片上是方立程跟野梅有说有笑的画面…… “这照片很正常啊，我们又没有做出格的动作。” “可是，看起来很亲密啊。” “会不会是抓拍的效果？” “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家都在讨论你跟方立程，说你们在恋爱，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呢？你是最了解我的，我一心埋头自考，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去恋爱？再说了，方立程已经有女友，我怎么可能横插一杆？” “所以，这事儿蹊跷了，怎么突然就谣言四起呢？怎么突然就有人非议呢？你们不是之前一直都有说有笑的嘛，怎么之前没人质疑，今天突然就都在议论了呢？” “能查到对方的邮箱吗？” “不能，他是用网易邮箱发的。” “那……算了，我先忙去了，你也别太放心上。”野梅没空探讨这个问题了，那边机器开着，方立程一个人在看，她得回去换岗。 方立程还是像往常一样，看到野梅就调侃。 “咦，吃饭又狼吞虎咽了？” 野梅没心情跟他贫嘴，闷不作声地接拿过工具干起活来。 “怎么啦？谁惹你了……” “别问了，你去吃顿饭就什么都明白了。” 野梅这还是第一次对方立程这么不耐烦，方立程很是不解，匆匆地就往餐厅跑。 果然，不到十分钟，方立程就回来了。 但他好像还蛮开心的。 “我们有绯闻了？”他笑。 “是谁制造了这些舆论？方立程，我们清清白白的，这些谣言是怎么来的？”野梅却没来由的窝火，随手把那些照片递给方立程。 “噗，是个闲人干的吧？还监督起我们来了，照片拍的不错。我留下当纪念了……” “方立程，你……” “你什么你？咱你未婚我未娶，有点绯闻不是很正常吗？” “可你是有女友的！而且我现在不想谈恋爱。”野梅叫道。 “别那么急嘛，我有那么差劲吗？瞧你那熊样。跟你说吧，我女友可是个很另类的女性，跟你一样，很特别，她才不会揪着情感纠纷不放呢，我要爱谁她立马放手。当然，她若是爱上了别人，我也能立马放手。感情又不是相互捆绑……她才不稀罕抓什么第三者呢。” “你女友真的这么特别？”这倒是让野梅眼前一亮。 “那当然，不然怎么当得了我女友？这么着吧，我把我们的绯闻告诉她，让她跟你谈谈，如何？” “这个……你可别传达错，我们没有恋爱的，我们是哥们啊。”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表达。” 话虽这么说，接下来的气氛却有些尴尬。 心里再坦荡，有了绯闻，心情还是会受到影响的。 傍晚下班的时候，胡沁欣等着野梅一起回去。 “野梅，这事儿我怀疑是有人报复你，你想想，知道我邮箱的人有几个？” “你的意思是……” “肯定是钟经理有意散布的谣言……这小人。”胡沁欣气愤地说。 “这个……还真有可能。” “那要怎么办？一把年纪了还玩这招。” “谣言止于智者，随他了，只要他能因此放过你不再纠缠你。”野梅故作轻松地笑。 谣言止于智者，可这个智者在哪里？ 似乎人家特别喜欢谈论男女之事，似乎这种八卦特别有趣。 所以，这些谣言没有因为出现什么智者而止，反倒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 接下来几天大家都在谈论他们。 真可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如果有一张网，网住你后还不断地收紧，不断地压迫，会是一种什么感觉，你会无法呼吸，会无法叫喊。 野梅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不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如果这事儿不牵扯到方立程的女友，野梅可不怕，大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是……她害怕方立程的女友也像方晶晶一样，那可如何是好？ 这一次野梅不想再用辞职等逃避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工作怎么能随意放弃？ 可是，闭上眼，方晶晶那张牙舞爪向自己扑来的情景又在脑海浮现…… 她没有错，为什么退让的却总是她？ 不行，绝对不能轻易退让！ 就在她一筹莫展，想着要不要辞职的时候，猛然想起，咦，不是已经自考出来了吗？何不把毕业证拿到公司人事部去？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呢？ 野梅心情有些复杂，有些忐忑，有些激动。 原来的求职简历上写的是初中文凭，现在竟然变成本科生了！ 站在人事科门口，野梅的心狂跳着，真比恋爱还要让人兴奋。 但她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就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在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真能拿出本科文凭，而且觉得能考出本科那是很厉害的。可是，她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她害怕自己的能力跟这个文凭不匹配。 人事经理看着她的自考本科毕业证，愣了一会儿“你真的好有毅力！” 人事经理的夸奖是由衷的：“我在人事部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有自考出本科文凭的，而且还是大专与本科连考，还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你真的很有潜力啊！我会把这事儿反馈到上边去的。” 面对人事经理的夸奖，野梅却有些难为情起来。 走出人事科，野梅真想放声歌唱：我真的很厉害吗？真的很有潜力吗？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回到模具车间，一看到方立程又愣了一下。 第五十二章 被跟踪 这几天下来，他们总是很尴尬，鲜少聊天，更别说有说有笑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方立程纳闷，以为她突然想通了，不计较那些闲言了。 “哦，我的本科毕业证给人事经理看了。” “她一定很震惊吧？” “是的……”野梅笑笑。 “傍晚我女友想跟你聊聊，你不介意吧？” “啊？你真把这些破事告诉她了？” “我可不想看到你天天苦着脸……”方立程笑。 “……”野梅也笑起来，好心情加好事儿，她笑得很自然。 “这事儿总得解决，你又狠不下心去找散布谣言的人算账，又耽误不起时间和精力，我只好找个突破口了。” 七月天，车间里没有空调，酷热无比。 看着认真工作，汗流浃背的野梅，方立程有些心动。 说真的，他打心底里欣赏野梅。 要不是野梅介意，要不是已经有女友，他才不在乎那些绯闻呢，或者真的跟野梅来一场恋爱岂不更好？ 方立程的女友果然来约野梅。 从外表看，她确实与众不同，没穿高跟鞋，也没穿裙子，更没化妆，但精神很好，脸上挂着笑。 “呶，林静，这就是我同事野梅，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方立程把野梅介绍给女友就先行离开了。 “你好，我是方立程的女友林静。”林静笑着走向前，就好像她早已认识了野梅。 “啊，你好，久闻大名，果然非同凡响。” “你也是啊！方立程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那我们边走边聊吧。” “成啊。” 林静看起来很随和，跟陈晶晶完全不是同一类人。 “我想跟你开诚布公的聊聊。” “嗯！” “你喜欢方立程吗？” “喜欢，但不是爱情。类似于哥们，谈的来。” “很坦率，我喜欢。不过，我是认真的。如果你爱他他也爱你，我可以成全你们。” “啊！你想哪里去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没有撕咬没有谩骂。” “感情这事不能勉强，他未婚你我未嫁，我有什么理由骂人?” “方立程那么光明磊落，交的女友也非同寻常！”野梅笑，已经在心里把林静当朋友了。 “说实话，我是女性主义者，我讨厌女人跟女人争，讨厌为了男人女人跟女人斗。” “真的?我们想到一处去了！”野梅惊喜的叫起来。 “我对你没有什么成见，只是想看看方立程交了什么朋友，真的，我觉得爱不是捆绑，爱是自由的，他就算是爱上你，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和难过。我说的是真心话，爱必须是两个人自自然然的在一起！” “嗯，这事儿也算是无中生有，应该是冲着我的朋友胡沁欣来的。” “讲真，方立程跟我说起这事儿可能是你们的钟经理所为时，我就为胡沁欣捏了把汗。我估计，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实在是没功夫跟他周旋啊。” “这么着吧，以后每天下班的时候我就到你们公司门口等你们，我们一起回家，一起散步……时间长了，他们就没什么好嚼了。” 正聊得欢，野梅的手机响了。 “嘘，是胡沁欣打来的，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野梅，他……他竟然出现在我们租房楼下……”电话那头传来胡沁欣慌乱的声音。 “你是说钟经理？” “还能有谁？就是他啊！” “那你下楼来，直接直视他……” “野梅，我可不是你，我不敢。” “那好，你别急，我这就赶过来。” “林静，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胡沁欣遇到麻烦了……” “呃，是不是那个钟经理出现在他们租房附近？” “是……我怀疑是跟踪过去的。” “这样啊，那我跟你一起去吧，三人成虎，正好给他看到我们相处的很好。”林静笑。 野梅骑的是自行车，她还没存够钱买电瓶车，那几年电瓶车刚刚流行，一般人还真买不起。林静和方立程算是打工族里混得比较好的，她有。 “我带你去吧，骑电瓶车五分钟就到。” 野梅也不客气，锁好自行车就跳上林静的电瓶车。 她的自行车是二手的，放哪都不用怕被人偷，不值钱嘛。 胡沁欣父母的店开在一号路幸福桥边，跟方野梅租住的智格村相隔一条马路。他们住的房子则在店后面的小区里。 林静说五分钟，其实三分钟不到她们就到小区了。 远远的，就看到那个钟经理不停地抬头往楼上望。 很显然，他在找胡沁欣住的房间嘛，胡沁欣一家住三楼，就是钟经理不停张望的地方。 “钟经理！”野梅装出巧遇的样子，惊讶地大声招呼。 钟经理脸一红，直红到耳根。 “野……野……梅……梅……”切，说话都口吃了。 “钟经理也住这附近吗？” “啊……不……不……” “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方立程女友……”野梅笑。 “哦，哦，那敢情好……”钟经理脸更红了，几乎不敢正眼去看林静。 “钟经理是来找人吗？”林静看到他那熊样，差点笑出来。 “啊……不是，不是……我……先走了……你们……聊……” 钟经理方寸大乱，都还有经理的形象？ 他一走，林静和野梅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估计他不会再来了……” “但愿如此！” “既然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胡沁欣吧。” “好啊，听说是个大美女。”林静笑。 林静见到胡沁欣的时候，也被眼前这个大美女惊呆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楚楚动人的美女？关键是她还没化妆，没怎么打扮，只是，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生动！ 难怪那个钟经理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要是站在男性立场，估计还会为钟经理辩解吧：那是痴情，是执着…… 倘若胡沁欣也喜欢他，那么，他这就不是件可笑的事，而是专情……可人最缺的是自知，钟经理一定不认为自己不好。 胡沁欣不是也总是很善意地冲他笑吗？ 他哪知道人家那是礼貌？ 野梅那一句反诘话惊醒了他，所以，他恨野梅，所以…… 说不清楚是什么让她们三个女孩一见如故，胡沁欣看到林静的刹那也呆了一下，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总感觉很熟悉。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年轻的朋友一见面啦，情投意又合，你不用介绍你，我不用介绍我，年青的朋友在一起呀，比什么都快乐呀…… “呀，你就是胡沁欣！” “呀，你就是方立程女友？” “嗯，我叫林静。” 于是，她们很自然地聊起来，好像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胡沁欣的租房是一室一卫一厨，就胡沁欣一个人住，她父母睡店面里面的小隔楼，只是一日三餐都在胡沁欣这边烧。 “我爸妈今天回老家了，所以看到钟经理来这里我就没来由的慌乱……”、 “他会不会是跟踪过来的？” “刚刚我们看到他不停地往你这边看，而且我们跟他打招呼，他显得极不自然。从他的表现看，他是知道你住这里的，不会是人事部泄露了个人信息吧？就算泄露，也不至于一进来就知道你住哪间吧？很显然，他之前就来过这里，不是跟踪又是什么呢？” “啊，这就更吓人了！可我不想把这种事告诉我爸妈。” “这样吧，这两天我过来陪你。” “或者索性你到我那里去好了……看他还怎么跟踪？”野梅想了一下又说。 于是仨人笑成一团。 她们一起出去吃晚餐，是野梅提出AA制的，吃得非常简单，就好像约好了似的，都挑最经济实惠又有营养的蔬菜。 “如果我一个人在外面吃，基本上就选面条，吃饭太划不来了。”野梅坦言。 “我也是，不过，如果是两个以上那吃饭就比较好，耐饥，摊分开也不算贵。”胡沁欣也笑。 没必要抢着买单，大家平分，也不会相互觉得是小气，她们感觉这样挺好。 尽管是第一次见面，她们已经无拘无束，相互能畅所欲言。 “我突然觉得，我们仨在一起比跟男生谈恋爱更自在些，不需要挑字眼说话，不需要担心对方是否会笑话自己……”林静由衷地说。 “是啊，恋爱会有索求，会有期待，友谊没有，所以我喜欢友谊，喜欢互不相欠的友谊。”野梅说。 “我也是，所以我们三个很投缘，一见面就相互喜欢了。”胡沁欣笑，她笑起来真是迷死人。 “野梅，你要加油，你是女生里比较特别的女孩，我总感觉你会有不同凡响的人生，就看时间了。”林静竟然鼓励起野梅。 第一次见面她们就这样愉快，分手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 胡沁欣真的跑到野梅那里去了。 她们一会儿看书一会儿聊天，这让她们感觉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 “如果钟经理换成你喜欢的人，你会介意他跟踪你吗？”睡前，她们还是忍不住聊起这个话题。 “如果会跟踪我，那就不会是我喜欢的人了。”胡沁欣笑。 “也是，我喜欢的人的首要条件也必须是给我自由，如果有控制欲，对我再好我也不稀罕。”野梅也笑。 “面包会有的，油条会有的，野狼会走的……”野梅突然自编了这么一句顺口溜。 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野狼盯上了羊羔真的会自行离开吗？ 第五十三章 设局 话说那钟经理在三个女孩面前出了回丑，心里可是记恨着呢？他可是只狡猾的狐狸，三个女孩岂是他的对手？你们要给我难堪？哼，没门，走着瞧。 中秋佳节，胡沁欣本想邀请林静、方立程和野梅到自己家聚聚，正打算吃中饭的时候去邀请的。 冷不丁地，钟经理出现在她面前。 看到钟经理，她下意识地浑身不自在起来，巴不得马上离开。 “中秋节快乐！”钟经理却盯着她，把手里的月饼往桌上一放，说，“这盒月饼送给你！” “啊……这个……怎么好意思收……”胡沁欣脸涨的通红，这月饼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但终归还是得收下的吧？驳领导的面子总是不那么好。 “今天晚上我请客，在‘好再来’饭店，给赏个脸哦！” “啊，不……今天，我邀请野梅到我家赏月呢。” “野梅？哦，你别急，我会一并邀请她的……”钟经理也不管胡沁欣接下来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走到门口又不忘交待一句，“一定要赏脸哦！” 胡沁欣脑袋“嗡”了一下：惨了，这是鸿门宴啊，去还是不去？ 钟经理可怕吗？说起来也没想起来那么可怕，他总是一脸笑，对谁都笑，所以，公司里没人觉得他不好……可没人能读懂他这笑背后的内容，这才是最可怕的…… 果然，他又笑嘻嘻去邀请别人了。 野梅、人事经理、生产经理、模具主管……几个领导都给邀请上了。 “今晚我请客，给赏个脸不？”钟经理皮笑肉不笑地一个一个问过去。 他这是下了血本了吧？ 陪笑脸陪钱…… 当他站在野梅面前时，野梅透过他的笑脸却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图…… 野梅心里有千万个声音跟她说：别去啊，千万别去啊…… 但她说出口的却是：“哦，钟经理请客？请我？你可是领导吔，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别客气，我还请了好多人，胡沁欣也会去。”钟经理的话外之意是，你别怕，我不止请你一人，还请了好多人呢。 “这样啊……那谢谢钟经理的盛情了。”野梅正思量着要怎么推辞呢，听说胡沁欣也会去，她就不打算推辞了，决定应邀。 “五点半准时到啊。”钟经理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着钟经理远去的背影，野梅忍不住自己跟自己嘀咕起来。 要是林静在公司里就好了，她鬼点子多，找她商量一下多好。 咦，他不是请了很多人吗？去问问方立程，看他有没有被邀请，如果有，那事情会好办很多……这么想着，野梅就开心起来，直接跑着去找方立程。 “钟经理……他果然邀请了好多人啊！哎，他倒是也邀请了我，可是刚刚车间有一副模具出了点问题，一个小模板受损了，后天就要交货，我得加班把那模板赶出来啊……”方立程苦着脸说。 “呀，这模具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真是愁死人，那我们怎么办？他还邀请了胡沁欣。我就怕这是一场鸿门宴，怕他使坏。” “请了那么多人，不至于当众使坏吧？”方立程愣了一下，转念一想，觉得方野梅说的也有道理：这模具坏的也太是时候了……难道是有人在暗中使了手脚？如果是这样，那胡沁欣和野梅这回去会遇上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要不，你等等，我看看吴雷斌有没有被邀请，如果他也去，我私下跟他交待一下，看怎么见机保护你们。”方立程苦笑了一下，接着说，“一个偷拍照，匿名发邮件，散布谣言的暗招都能使出来的人还是不得不防一下。不过，野梅，你足智多谋，随机应变能力那么好，你能保护好胡沁欣吧？” “你太不了解我了，别的地方我都能Hold住，唯独应酬，我是真怕！” 他们正聊着，胡沁欣来了。 她一来，他们俩就笑了，心照不宣地说：“去吧？” “去？……不去？”胡沁欣也笑，眼里却有一丝无奈。 “他不会在饭里下毒吗？”野梅却还有心情调侃。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嗯，是不能让吃的东西离开咱的视线，上过洗手间回来那饮料就不能再喝了，饭菜也最好别再动了……”胡沁欣苦笑了一下，“要防到这份上了，那聚餐还有什么意义？干脆不去得了。” “可是，人家笑嘻嘻的，请了很多人，就我们不去不好吧？”野梅沉思了一下，但好像还是想不出一个妙招，“不去的话，理由得编的很圆才行啊。” “他还送了一盒月饼给我，这个……我真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不吃浪费，吃，哪有心情？” “月饼没拆封过吧？”野梅贼笑了一下，继续调侃说，“就怕他动过手脚，那可麻烦了，得，要不给喂狗吧。” “喂狗也不放心……”胡沁欣笑，笑里藏着悲凉。 “野梅，你还是去吧，你也加班，胡沁欣一个人更不好……倘若胡沁欣也不去，那个钟经理铁定还会来一波暗招……看来，他真的是笑面虎，可我们又拿他没辙。” “嗯，如果请很多人，还是去吧，不见得他敢乱来。”野梅想了一下，说，若钟经理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一个人也敢赴宴，可她担心的是胡沁欣。原来在某些人眼里，漂亮也是一种原罪，好像漂亮碍着他们，非要据为己有他们才痛快…… 邀请了那么多人，她们俩不去就有驳大家面子之嫌，只好应邀了。 “我打个电话给林静，让她到时如果有紧急情况给我们接应一下。”野梅这么盘算的时候感觉自己像在演戏，忍不住又扑哧一声笑出来。 上班时间不宜聊天，她们又只好各回各岗位。 五点下班，钟经理提前去饭店张罗了。 野梅看了一下，总共有两桌，女生很少，加在一起也就五个。 有两个女生还特意把工作服换成了自己的服装，还化了妆。 胡沁欣和野梅都没换，更没化妆。 排场搞那么大，这钟经理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等大家到场，钟经理笑着一个一个招呼过去。 他看上去是那么友好，那么笑容可掬。 难道……难道……我们想歪了？ 难道……难道……那些照片不是他拍的？ 难道……难道……发邮件的不是他？ 难道……他那天突然出现在胡沁欣的租房处真的是巧合？ 他跟胡沁欣和野梅打招呼时，脸上的笑容甜的都要流出汁来了。 她们俩不禁心下忐忑起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判断这个场面好。 两桌同事，入座后便高谈阔论起来。 这样的氛围下，不喝酒怎么可能呢？ 果然，不多会，大家就开始敬酒。 在这场盛宴上，觥筹交错间，谁又能读出其中的阴谋？ 那两个打扮的很时髦的女同事和人事专员很配合地举起酒杯。 “不，我不会喝酒……”有同事给野梅倒酒时，野梅赶紧推辞。 “就喝一点，又不会把你灌醉。” “对啊，野梅，你性格那么野，模具都能做，那可是男人干的活，喝点酒算什么？我相信你肯定行。”那些不知情的同事也跟着起哄。 野梅非常讨厌这种酒局，她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股怒火，随时要喷发出来，可她又不得不把怒火压制下去。 “好吧！”她的烈脾气也不知怎么的还是战胜了理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她这是在跟自己赌气吗？ 胡沁欣比她理智，也还是耐不住同事们的热情，小小的喝了一杯。 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钟经理不至于动手脚吧？她们俩都心存侥幸地想。 电灯突然灭了……四周一片漆黑…… “啊……怎么回事？”几个女同事尖叫起来。 就在这时，生产部经理的手机响了。 “什么？模具不合格？成品要返工？这批货可是明天就要交货的……” “大家慢慢吃，我们得先回去了……” 无奈，生产部经理，模具班经理都不得不紧急回到公司，质量问题是大问题，突然出了这么一个大问题，他们怎么能不赶紧回公司？ “呀，那我们也走吧，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大家于是都站起来，决定散了。 “几位女生等等，这么晚了，大家回家路上不安全，又都喝了点酒，我叫出租车送你们回家吧。”钟经理赶忙说。 “啊……钟经理真是太好了，聚餐已经让你破费了，还给我们租车……”几个女生非常感动地说。 “不用……我们……”胡沁欣和野梅却一不打算坐出租车，她们决定自己走回去，反正就在开发区，酒也喝的不多。 可是……怎么感觉头有点晕？ “你们就别客气了，我出租车都已经叫到了，小林，你扶一下他们，我到外面等你们……”钟经理说完又冲另外几个女同事说，“停在门口红色那辆是给你们叫的，小林，另一辆给胡沁欣和野梅坐，我看她们好像有点醉了……” 钟经理说完就径直往外走…… 他一走，小林和另一个男同事就来扶胡沁欣和野梅。 “奇怪，我们没怎么喝的，竟然会头涨的那么厉害……”野梅说着，想要推开他们的手，同时拿出手机按下了林静的电话号码。 几个女同事早就欢快地奔着去乘坐出租车……她们心里甜滋滋的：呀，钟经理想的真是周到。 胡沁欣和野梅见钟经理已经走了，头虽痛，意识还是清醒的，都以为这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看别的女生都那么爽快地乘坐出租车，那咱也别忸怩了，就任由小林们扶着也往外走。 整个过程都是透明的，这酒大家都喝，不会有问题吧？ 当小林们把胡沁欣扶上那辆出租车时，胡沁欣看到里面坐着的人，突然尖叫起来：“啊，不……” 第五十四章 险象环生 《婚不将就》第五十四章 险象环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 家庭主妇的苦谁懂？ 《婚不将就》第五十五章 家庭主妇的苦谁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燃起新希望 《婚不将就》第五十六章 燃起新希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掉坑里的金子捞出来还是金子 《婚不将就》第五十七章 掉坑里的金子捞出来还是金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婚不将就》第五十八章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这幺蛾子整的有点大 “好了，不讨论他了，希望以后能清静。你最近有没有在看，我迷上悬疑了，已经到了不看就难受的地步。”胡沁欣赶紧转移话题。 “真的？我还以为你喜欢看的是言情呢，竟然是喜欢悬疑。”野梅有些惊讶，看不出来嘛，胡沁欣竟然喜欢悬疑？ “言情对我来说总感觉有点儿肤浅，我喜欢看有点深度的。”奇怪，胡沁欣说的这话不就是野梅想要表达的吗？于是她们又一次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她们谈到一半，胡沁欣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嘴唇微微扬起，可见是非常愉悦的。 “是他发来的短信，问我现在甩掉麻烦没有。” “你是说许杰？” “嗯。” “沁欣，你还是说实话吧，你的眼睛出卖了你，它在告诉我，你是喜欢许杰的。” “你可别想远了，喜欢是有点，但好像跟爱情不沾边，真的，你得相信我。” “得，你还是别辩解了，越解释越有问题嘛。”野梅笑 “其实，我觉得你们更合适，要不我把他介绍给你？” “啊？别别别，我喜欢巧遇，喜欢随缘，介绍的就算了。” “别那么偏见，介绍认识的也有非常投缘的。” “反正你就别动那个歪脑筋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能抽出时间和精力去恋爱吗？” “这倒是关键……”胡沁欣笑。 原本想要喝点酒助兴的，思量着不安全，只好以饮料代酒。 喝着喝着，俩人就有些放纵了，像洒豆子一样地把自己的囧事洒出来。 这样的时光太少太短暂，竟然让俩人都有些依依不舍了。 但是，她们心照不宣，都知道彼此时间宝贵，吃完晚饭随便逛了一下便分道扬镳了。 知道钟经理焦虑的原因后，野梅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笑，但笑不起来。 扮什么痴情呢？ 一段感情，如果不是两情相悦，何来痴情一说？ 很显然，胡沁欣和野梅都把钟经理想得太简单了，那哪是单纯的痴情？ 胡沁欣太大意了，她以为那个钟经理会主动知难而退的。谁知道他会那么疯狂，从他自己的角度说是痴爱。他又开始跟踪胡沁欣了。 那是怎么一个夜晚，胡沁欣不记得了，那个夜晚天气如何，有没有月，胡沁欣也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从超市买了日用品回家的时候，在弄口里就被人抱住了。 “啊！放开我！”胡沁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坏了，尖叫起来，那声音她想起来都感觉别扭。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是真心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好觉了，天天晚上满脑子都是你……”天哪，是钟经理，是那个恶心的声音！ 完了 ……完了…… 胡沁欣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嗡嗡作响。 钟经理却开始了更疯狂的举动，他的嘴向胡沁欣附过来。 “救命啊……”胡沁欣最终还是扯开嗓子叫了，她顾不得什么颜面了，保护自己要紧。 倒是有个路人经过了，但他好奇地看了他们几眼，却不敢有所作为。 “我们是情侣，在吵架……”钟经理却厚颜无耻地冲他人说。 “不是，他是流氓！”胡沁欣使劲地挣扎，拼命在叫，嘴却被钟经理给捂住，声音变得极小。 那个路人竟然相信了，看了几眼就走开了。 许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胡沁欣不记得了，她当时脑袋一片空白，只感觉自己完了……完了…… 钟经理被许杰踹了一脚仓皇逃跑，因为他开了车的，许杰没追上，最关键的是许杰得先救胡沁欣，她昏迷了，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也不知钟经理当时在想些什么，他还是把胡沁欣的随身包甩了出来。 好险啊，要不是许杰…… 许杰是怎么上这边来的？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帮助胡沁欣。 平常许杰不怎么出来逛的，那天竟是连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就出来瞎逛了。 胡沁欣当时被钟经理击晕，正想拉到附近的菜地里…… 许杰就是在他把胡沁欣拖下车的时候发现了他们的。 许杰把她衣服整理好，背着她回去，从她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 胡沁欣的父母不在，许杰就坐在边上静静地陪着胡沁欣。 他不知道怎么办好，报警？不报？ 要不还是等胡沁欣醒来再说吧，一切只能她自己作主。 许杰真担心胡沁欣醒不过来，好在，钟经理并不是有意要害她，只是把她击晕，并无大碍，过了大概两个时辰就自然醒了。 胡沁欣醒来就哇哇大哭，紧紧地抱着头。 “没事了……一切都还算幸运……已经没事了……”许杰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安慰都显得无力和苍白。 “谢谢你……”得知那家伙没有得逞后，胡沁欣冷静了下来，止住哭。 “是天助你，要是我晚一步看到……这禽兽！我们报警吧？” “不……不……别……别……没有留下证据，我们是赢不了的，到时反被侮辱……我不要……” “便宜了那禽兽，都怪我，怪我今天竟然没带手机……而你的手机被他砸破了……” “我爸妈不在，求你也别告诉他们好吗？” “唉……”许杰叹了口气，他不像野梅，他更懂得呵护对方，懂得胡沁欣害怕什么。 之后的几天里，许杰每天都过来陪伴胡沁欣。 胡沁欣的父母还以为他们恋爱了呢。 不过，这中间有点小插曲， 那是后话，看官且看后面的内容吧，这里先不提了。 这事儿严重影响到胡沁欣的心情，她害怕去公司，一想起要上班就头痛。她也不想面对许杰，虽然他不会有想法，甚至他可能会去找那个家伙算帐。她也不想跟野梅倾诉，野梅和林静若知道这事儿，肯定会想办法整那个家伙，对，是那个家伙，胡沁欣已经不想用人名来提起他了。可是，整了又怎么样呢？他还是会变本加厉…… 野梅工作刚刚有些起色，她可不想因此砸了她的前途，所以，最后，胡沁欣选择了隐忍，选择了辞职。 野梅是一周之后才知道胡沁欣辞职的，但她再去找她却得知她已经搬家了，连手机也打不通了。 野梅猜到发生了什么，于是风风火火去找钟经理。 “你到底对胡沁欣做了什么？” “我……”钟经理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他反应过来，知道野梅兴许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他又狡猾地笑了。 “我说你是不想在公司里呆了吗？不想呆的话趁早跟着辞职啊。”他吓唬野梅。 “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吗？你给我小心点，如果你还不想名誉扫地，不想妻离子散的话……”野梅叫道。 野梅一凶，钟经理马上怂了，果然是欺软怕硬的主。 其实，钟经理最怕的还是许杰，他可是亲眼见到自己的丑恶的…… 钟经理先是向公司申请外调，不久才辞职的。 钟经理离开公司不久，方立程和林静出现在公司门口。 “果不其然，你真让我们刮目相看啊，短短时间的晋升为经理。” “别取笑了，不过是一个头衔而已。” “但我们觉得你更适合自己去创业，怎么样，跟我们合作不？” “我们借你钱，你办公司，三年内不收利息，亏了算我们的，盈利了则三年后开始计利息，当然，如果已经运营的很好，你也可以还我们本金。”林静笑。 “有这么好的事？”野梅心动了。 “对啊，我们就是看中你的能力！看我们，现在发展的多好！” “好，那我试试，我自己也有些积蓄，从小规模开始，要借的钱也不会很多……” 方立程和林静是认真的，可野梅虽蠢蠢欲动，却还是按兵不动，她觉得太冒险了：自己可是没有什么后盾的，万一不成功呢？ 想要自己创业，又担心风险大，那一阵子，野梅真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焦虑感如影随形。 我像一个不靠谱的商人 每天跟人炫耀我有五个亿的工程 …… 冷不丁的，脑袋里冒出一句诗，野梅笑了。 得了，还是别净想那不靠谱的工程了……实在 点吧，还是钻研一下螺纹逆向要怎么设计更好吧。 这个是野梅闹过的笑话，还罚了钱。 她的潜意识里自行车的脚踏板左右螺纹是一样的，于是，没有仔细看文件，直接就用了同一个模具。结果，仓库把货发到对方公司，才发现只有可右踏板……当然，结果就耽误了时间，公司赔偿了损失，虽然因为他们加班加点给赶出来，损失也不算大，赔偿也就意思一下。但这对野梅可是一次不小的教训。 她正埋头看图纸，手机响了，咦，竟然是陈树斌打来的。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今晚过来助兴吗？我的饭店再次开张了，就在三号路……” “啊？你在下沙？” “对啊，早就来下沙了，去年饭店出了事故，起火，店被毁了，还连累了邻居……现在终于重振江山，高兴嘛，就想起你来。” “太牛啦！”野梅感叹。 正要答应去捧场，销售部经理出现在她面前。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六十章 野梅当老板了 销售经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找野梅铁定有事。 “呆会我回你电话，现在有点事，回头聊哈。”野梅跟陈树斌说完这话，转过身冲销售经理笑了一下。 “咦，谁啊？你恋爱了？”销售经理调侃。 “哪？不是，一个老相识。”野梅淡定地说。 “这样啊，看你刚刚聊的很开心，没打扰吧？”销售经理笑。 “有这感觉吗？”野梅也笑，“你找我有事吧？” “你啊，就是直率，那我直说了，今天你得亲自加班了……这个模具人家想明天中午要设计方案，急用，我怕别人搞不定，工序有点复杂……”销售经理这下严肃起来。 “好吧。”野梅接过资料，却莫名地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心情。 一个领导，如果没能培养出得力助手，遇到难题就要亲躬，那是不算合格领导的……她突然想起了这话。 再加上方立程他们邀请她自创公司……她就在心里否定自己了。 对，得果敢地把这事儿交给手下的技术骨干…… 冒一下险吧，兴许就像当初方立程信任自己一样，把重任务交给下属，指不定就逼出她的潜能了呢。 野梅把任务交给下属，还是去陈树斌的饭店捧场了。 陈树斌饭店的开业仪式再次震撼了野梅。 陈树斌热情的招呼野梅，脸上绽放的笑容瞬间感染了野梅。 虽然无暇闲聊，陈树斌还是抽空亲自来敬野梅。 “你出来时还在延安路打工，现在居然有排场这么大的饭店，真不容易……”野梅感叹。 “不瞒你说，我来下沙开饭店已经近三年了，不到两年就饭店起火，本以为自己要一蹶不振了，失意的过程中老想起你……可以说是你在暗中给我力量……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重振江山……”话很简短，说完，陈树斌又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 野梅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别人励志的对象，因此那天晚上失眠了。 他把自己当成榜样都勇敢地重新开始，那么自己呢？也把他当榜样吧！ 她在桌子上写下“破釜沉舟”几个字，积压在心里的顾虑也随着这几个字放空了。 自然，这一晚，野梅睡的很香。 她作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跟陈晶玲一起逛街，他们夫妻买了很多东西，有零食，有营养品，而方野梅则空手。采购完货物，他们坐上事先雇来的车，也没跟方野梅打招呼。方野梅竟脸皮厚厚地跟着搭起他们的顺风车。怪事，这车相当不靠谱，怎么四面通透？而且能腾空驾驶。更怪的是车上陈晶玲他们买的东西竟变成了青菜。方野梅没话找话地调侃：青菜可以晒个半干腌一下当干菜吃，味道不错。可陈晶玲夫妻居然态度冷漠，对她不理不睬。 更闹笑话的是，到了半路，陈晶玲夫妻竟然一声不吭下车回家了。 方野梅不得不继续搭车去杭州，怕司机忘了车内有自己，她又喊道：把我带到大路上我自己乘车回家吧。司机遂问道：你去哪？“杭州”方野梅回答。不曾想，司机居然没到大路但停下来让方野梅下车。 “我不经过杭州，你这里下车，从东南西北四条小路找去，呶，估计是这条。”他指了指北面向东的那个去路对方野梅说。 方野梅下得车来，慌慌忙忙向前走，越走越不对劲，居然闯进人家公司里去了，那公司正在建设，其中有位女工长得有些漂亮，笑呵呵的。方野梅鼓着勇气问她前面有没有大路。 工人们倒很友好，相互咨询着：“前面好像是娃哈哈公司新厂址，还没建好。”其中一个回答说。 接着那女孩竟然问方野梅是不是来建厂房的：晕，方野梅这德性像老板吗？ 方野梅有些失望，不过又有些惊喜，竟然有人把她当老板看？ 站在厂房门口，方野梅闷了，到底是哪到路通向大路？四条小路？要不先朝南向东那条走？这样路程少一点，不要走回头路。遂沿着小路转弯处往南跑。 这是怎么啦，路上居然遇到一只会咬人的公鸡，方野梅用手去挡，公鸡一下子飞起来，方野梅竟也飞起来，很用力地甩它。斗了几个回合，结果还是被公鸡咬了，这一咬就把方野梅惊醒了。 惊醒了的方野梅再也睡不着了，陶醉在梦里那个老板的身份里。 是不是潜意识在告诉她，她也能当老板？ 没有时间遐想了，方野梅的时间争分夺秒，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好就奔往公司。 对，她走路很快，像是在跟时间赛跑，做事也总是雷厉风行。 销售部经理交代的模具设计方案，野梅的下属果然不负众望地给赶出来了。 是时候走出去了！ 既满怀希望，又忐忑不安，方野梅要克服那一份忐忑。 野梅递上辞职信的时候，人事经理一脸愕然。 “你找到更好的公司了？” “啊，不是。”野梅冷静地说。 “是工作不顺心？”人事经理还是无法理解。 “也不是啊，工作挺愉快的。” “那……”人事经理更是懵了。 “别想那么多了，我不是冲动辞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想自己创业。”野梅本不想这么早说出理由的，对她来说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八字还没一撇呢。 “真的？不错不错！我就说嘛，你不一样，非常不一样！我当初多有眼光啊！……那祝你成功吧！”人事经理高兴起来，仿佛自己是伯乐，当初发现野梅这匹千里马简直是功劳大大的。 辞职后还得在公司里 工作一阵子，直到招到人或培养出接班人，交接完毕。因此，野梅打算在这期间去寻找厂区及准备注册资料。 方立程和林静非常热心地来帮忙。 其实，方立程也有他的打算，他的公司业务发展的快，外面找的外加工厂设计的模具总不尽人意，找大的公司帮忙成本又太大，挖野梅过来当领导吧，也还是只救得了一时急，于扩大业务帮助不大。所以，他希望跟野梅成为合作伙伴，互赢互利。 开业典礼之类的仪式就免了，野梅不迷信，期初能省一分是一分。 正式离开公司的时候，野梅已经把一切准备就绪，就差招工人了。 曾经培养过员工的她，这事儿难不倒她，招聘广告一贴应聘者就蜂拥而来。 说实在的，野梅还是有那么一点恍惚：我真的当老板了？ 但随后，她就调整好了心态，严肃地工作起来。 说也奇怪，她并没有做什么宣传，也没有弄什么大排场，招聘却异常顺利，所要招聘的人却都在一周内找齐。 投资最大的是机器和厂房，好在这些都有方立程给她作参谋，布置现场还算顺利。 一旦公司正常运营，野梅就找到感觉了。 第一批订单是方立程给的，或者说头几批订单都是方立程的，身为老板的野梅在前几个月都自己亲自上阵操作机器。 是的，她得亲自把基石垫起来。 得赌一把，见过爬树的吗？那些不怕摔跤的才能爬到树顶，对，方野梅要爬，为什么不呢？“人生难得几回搏”，为什么不去搏一下？ 欠着人情和钱，野梅一定要下狠心，努力努力再努力。 她已经把公司当成家了，创业初期，守护公司就像守护婴儿，半点马虎都要不得，得全身心投入。 很多时候，她都是边啃馒头边构思。 对，她是在啃馒头，就像当初求职一样，她无暇去怎么挑吃的，更没空闲去自己烧饭。 跨过去就是另一番天地，不咬咬跨过去怎么对得起给她提供平台的朋友呢？ 三个月之后，公司慢慢地开始正常运转，慢慢地进入轨道。 但是，野梅还不能有一丝松懈。 这不，也不知道啥原因，那几天她总是接到莫名的电话，有很多就是打广告的。 如果换了打工的时候，换个手机号或直接不接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不行啊，万一是业务来往的电话呢？ 从早上到傍晚，已经接了不下七个广告电话了吧？ 野梅有些懊恼，正想着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又一个电话过来了。 陌生号码？ 接？ 不接？ 万一是业务来往呢？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接了。 “你好！”不管多么有情绪，野梅还是 习惯性地说声你好，这是求职过程和就职时养成的好习惯。 “你好！” “什么事？如果是打广告，以后就别打了，小心我投诉。”野梅没好气地说。 “方总，脾气不小嘛，是谁得罪你了吗？”对方没有生气，语气却还是温柔的。 方总？这么说是熟人了？ “呃，今天接了好几个广告电话，正懊恼呢，你哪位？”野梅笑起来，赶紧解释。 “可以理解……”对方笑，“我是许杰，胡沁欣跟我提起过你。” 许杰？就是假装成胡沁欣的男友的那个许杰吗？ 不知为么，还没见面，野梅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心慌。 “我朋友有个订单，是一款精致的塑料盆，想把业务给你。要不我们见个面？”对方也不说别的废话了，开门见山地说。 “啊……这……好啊，太好了，谢谢你！”野梅高兴起来。 “明天有空不？要不我们明天上午就过来？” “这……好……我在公司等你们。” 放下手机，野梅竟然有些激动有些无措。 这种感觉她喜欢却又不喜欢。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六十一章 爱情鸟是该留还是该放飞？ 也许这就是人们称为爱情的感觉，它让人莫名地开心莫名地想要展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可这种感觉太折磨人，很容易让人在过分掩饰不堪里失去自我，而野梅更不希望拥有这份异样的感觉的原因是：对方是许杰，是胡沁欣的心怡对象（尽管她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恋爱，但既然好闺蜜喜欢，她就不能有非分之想。） 因此，她想了一下就再次扼制住这种莫名让人激动的感觉。 第二天，野梅也没有特意去收拾和打扮。 她想淡化内心对许杰产生的波动。 许杰非常准时的带着朋友来见野梅，一见面，所有的顾虑便烟消云散，他们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似乎对方长啥样都无所谓，都不影响他们相互欣赏。 谈生意也很舒服，没有相处过，却彼此没有一丝尴尬。 许杰的朋友个子高，是北方人，叫苏海，话不多，一见面就直奔主题。 谈价格也干脆利落。 就好像他们合作过多次。 “我的产品工艺有点复杂，订单量又不大，你不介意吧？” “嗯，我看一下图纸。” “是有点复杂，那单价可就要高点了。” “你开个价。” “设计我自己亲自来，第一次，设计费算我送你吧，你等一下，我核算一下成本。” 野梅埋头认真地核算起来，亏她自学过成本核算，不然这又得交给财务，又得费一番周折。 “我就直说吧，第一次合作，我成本算的很紧绷，如果不顺利，我可能还要亏本，不过，不顺利的情况极少。3.5元一个，如果下次来订单，模具成本就可以忽略不计，2.5元一个，你看如何？” “好，那就签约吧，合同我已经带来了……”苏海爽快地说，就好像野梅在他眼里是很有实力的老板。 一万五千，量有点少，期限三个月。 “那就这么定了……”苏海看了一下表，说，“我有点事先回公司，许杰，谢谢你的推荐，改天我请你吃饭。” 签完合同，苏海拎着包就要走。 “好……”许杰看了野梅一眼，欲言又止。 “那苏老板慢走，许杰，我带你在我们公司转转。” “好……” 野梅的公司很简陋，但非常干净，有两个车间，一个生产车间，一个模具车间。生产车间有五台注塑机，模具车间有铣床、钻床、抛光机、线切割机、电火花机。 “太不可思议了，野梅，你竟然能开办公司！而且是机械方面的！好佩服你！”许杰由衷地说。 “多亏了方立程他们支持，刚开始我自己也感觉像是在作梦，不过，现在找到感觉了。”野梅笑，不知为么，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笑就总出现在她脸上，让 人感觉很舒服，很乐观开朗的感觉。 “深有同感，你怎么不问我的工作？”许杰突然问。 “你会说的话我不问你也会说，你不想说的话问了就没意思了，交友不问出身嘛。” “哈哈哈，我也跟你一样，是自己创业。” “啊？真的？你的公司叫什么，不会也是做模具的吧？” “不是，是IT行业，专门开发软件的。” “哇，高端产业，我望尘莫及啊。” “不会啊，我还得向你取经呢。” 同是自己创业，俩人的共同语言一下子多起来。 偏偏聊着聊着野梅就想起了胡沁欣。 胡沁欣的心病是什么？为什么连自己也不再联系？她跟许杰在恋爱吗？要不要主动去找她？可是，她离开的时候什么话也没留下，连手机也换了……她是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静静地疗伤，孤独地忘记过去吗？可她为什么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许杰呢？ 可是…… 还是别问吧，野梅不喜欢去揭开朋友的伤疤，如果胡沁欣想要遗忘，那就让她彻底遗忘……至于她跟许杰的关系，会说的许杰自然会说，不想提的她问就让人感觉有些别有用心。 因此，野梅又把内心那份感情抑制住了。 许杰离开的时候，野梅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可是，她依然满脸笑容地跟他挥手告别。 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呢？ 虽然彼此都有所期待，但谁也没有开口说。 苏海的订单是野梅外接的第一笔订单，模具设计加模具成本有点大，试模过程中又损耗了不少原材料，最后算下来几乎没挣钱。 不过总算是按时按量按质完成订单。 这事儿野梅纠结了好一阵子，中间遇到困难的时候，无时无刻自我安慰。当然，懊恼是肯定有的。 再懊恼也得坚持，得诚信啊！ 说实在的，接单第二天，她就投入设计，把许杰忘一边去了，偶尔想起会心动一下，也是一晃儿就过去。 好在方立程那边的订单几乎是现成的模具生产的，成本低，虽然量不是特别大，但交货稳定。 就在野梅想要写总结，总结自己签合同是不是太草率的时候，苏海第二笔订单来了，同一款货，五万只，但颜色要分三种。 这样一来，这款模具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前期投入几乎没了嘛。 让野梅没想到的是，那个苏海的订单之后会源源不断地下，有时候三万，有时候五万。 自这次之后，慢慢地她开始不断地接到外单…… 跟许杰又交往过几次，每次都很短暂，两人都有些期许，却又都不想表露出来。 野梅不知道，许杰的心里早已有了她。 是的，许杰每次经过方野梅的公司都会 怦然心动：她就在里面吗？她在干吗？ 他一直关注方野梅，知道她一心想着事业，深深地把那份爱隐藏起来，却无时不在暗中辅助方野梅。 许杰爱编故事，爱得发狂，几乎每天都要编一个故事。 每天早上醒来，他都会自问一句，故事讲完了吗？没有，故事是讲不完的，生活在继续，故事也将在继续。 野梅不知道这些，她会想起胡沁欣，有些怨自己当初不够辣，没有实质性地帮到朋友。 事业步入轨道，文凭也差不多了，稍微有点闲暇了，野梅想着该充点什么电好，嗯，一直忙着工作，都好久没联系好友陈晶玲了，打个电话吧。 电话那头的陈晶玲却有些懒懒散散的。 话却很多，说起了这几年的生活，话语里诸多不如意。 “还是你好，一点也不被动，什么都能自己去争取。” “要不你也去找份工作？” “找了，我找了好几次工作了。” “那……” “哎，一言难尽啊，一是，我多年没有上班，可怜的那点工作经验已经跟不上时代，二是，孩子幼儿园放学早，接送麻烦，最后又放弃找工作了。” “让长辈帮你接送一下孩子吧。” “试过，让叶贯通的母亲来管了一阵子孩子，结果发现婆媳矛盾贼多，最后他母亲住不习惯，回去了。” “那就趁孩子上幼儿园的时候多充点电，等待机会来了再找工作。”野梅又这么建议。 “别提了，前些日子我说去上夜大，去试上了几天，结果这期间不断跟叶贯通吵架。前阵子，长辈们又逼迫我们生二胎……” “啊……生二胎？那你岂不更没机会上班了？” “是啊，我也恨自己，那么没出息，最后还是妥协了，现在我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心情却没有一点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一家人都希望我生儿子……” “这……”野梅听到汗都流下来了，她不敢想象身不由己的感觉，可是，陈晶玲为什么要妥协？ “虽然他们不明说，但他们总跟我女儿说‘呶，妈妈要给你生小弟弟了’，‘想不想要小弟弟’……而从没有提到‘小妹妹’，还有，准备的东西也是偏男孩的，我就知道他们想什么……可是，我能怎么样呢？这事儿又不是我能作主的。” “那你得快乐起来啊，如果真有了，那就想着新生命的好吧……说实话，我挺佩服你，我就没勇气……”野梅想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是的，她可不想那么早放弃自己的生活把自己捆绑在家里，但这话可能会刺激到陈晶玲。 “我最担心的还是，等我生了二宝，又要经历之前的苦闷，他妈妈一来……说真的，我怕啊……” 陈晶玲吐了 一肚子苦水，野梅听着，珍惜着。 有人毫无保留地向自己吐苦水那是信任自己。 可是，倾听完陈晶玲的讲述，野梅的心情却有些莫名的沉重。 她幻想过自己的婚姻生活的，不应该是陈晶玲那样的啊！ 偏偏，刚刚跟陈晶玲聊过，老家又来了电话。 是爸爸打来的。 “有男朋友了吗？” “急什么啊……” “我们想抱外孙了……尤其是你妈。” “我公司才开办出来，正忙着了，没那心思。” “你大表姐说她有个熟人的儿子也在杭州，人还不错，要不过年你回来见个面？” 瞧，老爸出这种馊主意有几次了呢？ “爸，我这边在设计模具呢，客户在催货，回头空了再跟你聊。” “空了……空了……你总没空，你弟弟都有女友了。”老爸嘟喃了一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挂掉电话。 受老爸和陈晶玲电话的影响，接下来那一阵子，方野梅总是很想逃，很想逃，可是，逃到哪里去，逃避什么？却说不清道不明。她开始沉默，开始纠结。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六十二章 鱼和熊掌不可皆得 野梅和陈晶玲都有不同程度的焦虑，焦虑的内容不同，野梅为是否赶紧组建家庭而焦虑，家里人希望她早点结婚生娃，这不，她弟弟都有女友了呢。陈晶玲是为自己困在家里没有一点成就而焦虑。说实话，她有些不甘心：当初野梅可是连高中也没读完啊！可人家现在是老板了！自己呢？分明文凭比野梅高嘛，可是，除了育有孩子，似乎看不到一点高文凭带来的优势。 什么厉害不厉害，什么牛不牛，如果现在就听家人的，真的恋爱结婚，她哪有心思和精力来管理公司？这可是她亲手开办出来的公司啊！ 家人是以她为荣，觉得她有才华有智慧、能干……可是，他们看不到她背后的辛苦，看不到她的挣扎。 所以，过年的时候，野梅又没回去，她满脑子是订单，生怕一不留神订单量下降，生怕一不小心就亏本，她可是欠着方立程和林静的钱和人情呢。 三月，野梅总算还清了方立程和林静那里借的钱。 方立程的公司可比野梅的规模大多了，野梅每次进去都感叹：将来我的公司也能做这么大就好了，会有吗？能吗？ 刚好林静也在，林静看到野梅，双眼放出光来。 “呀，野梅，你是越来越像老板了。”林静由衷地感叹，“真为你感到高兴，也为我们女性群体感到自豪，要是多一些像你一样的女性，该多好啊！“ “嗨，别取笑……”野梅其实压根没想过要怎么样才能看起来像老板，反正，某个职业从事久了，形象自然成，没必要刻意去塑造。 “我还想采访你来着……允许我采访吗？”林静歪着着笑着问。 “别了……才刚刚有点起色，不想上媒体。得，还是说正事吧，我今天是来给你还钱的。”野梅才不想搞那些虚的。 “什么？才一年啊，你不错啊，经营的这么好？”许杰愣住。 “你可以拿这钱继续另一轮投资啊……”林静表示惊讶，这还钱的速度也太快了。 “不了，欠着钱欠着人情，我跑不快……心情无法放松。” “你啊……我跟方立程是真的没看错人。”林静笑。 寒喧了几句，野梅就急着要走，她可没空闲聊。 林静曾是记者，现在是某知名杂志主编，虽然方立程有自己的公司，但她始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工作。 她看着野梅的背影，有些心酸：刚刚说她像老板还真的是有些违心，她看上去精神好，但显然过的不好，身上的衣服都是旧的。 是的，林静没有想错。 这一年，野梅过的哪是人们想象中的老板的生活，分明比打工的还苦还累还俭，几乎没有给自己发过工资，一日三餐都在公司解决，睡也是在公司里，连房租都免了 。 整整一年，她都像在过山车，来订单的时候整个人兴奋，接下来却又是不断地加班加点，高强度劳动，交货的时候又有了惊喜，出了点差错吧，神经绷得紧紧的……真是有惊险也有惊喜，有快乐也有烦恼。 还清钱的那一刻，她真想站在马路上大声呼叫：啊，我还清钱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春天万木复苏，野梅整个人精神焕发。 她在公司里来回走了好几趟，在思考着要怎么庆祝一下。 试想，去年，她还战战兢兢呢，她还一头乱麻呢……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在一年内把帐款还清。 也真是巧，她在回公司的路上就在半路碰上许杰。 野梅骑电瓶车的，你有见过骑电瓶车的老板吗？ 她刚刚把车停在物美超市门口，准备进超市买点东西，就在电梯处与许杰相遇了。 “野梅！”语气里充满了惊喜。 “啊……许杰！”一样的满脸是喜。 “最近怎么样？还顺利吧？”许杰关切的问，他表情一点没有随意寒暄的意思。 “还行，今天把借的钱还清了。”野梅显得有些欢快。 “哇，那必须庆祝一下，以后就会顺利起来的。”许杰肯定地说。 “这个……”野梅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 “我请你……”许杰说。 “哈哈哈，吃面包？吃肯德基？”野梅笑起来。 “好，就吃肯德基，现在，怎么样？”许杰就是那么果断。 “成……”野梅也很干脆。 有这样子的吗？两个自己创业的老板，吃肯德基庆祝？ 有！ 因为理解，所以理解，都不必说什么，许杰就明白野梅是怎么想的。 这也是许杰喜欢跟野梅一起的原因，非常自然，不必装富，也不必想对方是不是穷。 虽然，他无数次都想象着跟野梅在一起，但从来没想过要约她出来。 对，他喜欢跟她不期而遇。 恋爱之所以折腾人，甜蜜中有劳累，是因为总要找些方式去表达，比如送礼物，比如约会…… 在许杰眼里，跟野梅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 对，他不必为了见野梅一面就找各种约会的借口，比如去看电影，去喝茶……什么的，因此，这种交往让彼此都舒服。 “讲真，我好久没吃过肯德基了……”野梅笑。 “我也是……”许杰也笑。 “不会吧？”野梅惊讶地张大嘴。 “因为我知道某个人天天啃馒头吃食堂，我就以某人为榜样啦！”许杰调侃，内心却是认真的。 望着把鸡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的许杰，野梅发起呆来。 过年没回家，这回债还清是得回去看看家人了。 那么……男朋友？ 如果… …如果让许杰冒充自己的男友……带他回家去见父母，会怎么样呢？ 许杰好奇地问：“野梅，你怎么发呆了？” 野梅哧地笑起来，差点把刚刚那荒唐的想法脱口说出来。 野梅没有邀请许杰一起回老家，陪她演戏，假装是男友也不行，她可不想让人围着许杰问东问西。 因此，吃完肯德基，他们又各回各公司了，就那么自如，相见和分手都不拖泥带水。 现在回家，虽然公路是变宽变平坦了，但交通却比以前更不方便了，因为村里人少，客车都要隔天才有一趟。 原本她想去看陈晶玲的父母的，打过电话才知道，陈晶玲肚子大了，接送女儿不方便，她妈妈跑温州去帮忙了。 事先给家里打了电话，知道哪天有客车，因此，野梅选择坐夜班车回县里，免去在县里留宿，第二天就回到村里了。 说是老板，她依然一身简装。 近乡情更怯，看到完全变样的村庄，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奶奶正在拾菜，看到野梅，笑中带泪，眼睛眯成缝…… 奶奶不跟子女同吃，她是自力更生，菜自己种，饭自己烧，偶尔还会采些草药或野果买，连买米的钱都是她自己攒。年纪一把，精神却很好。她喜欢自由，也愿意给子女自由。因此，奶奶跟妈妈几乎没有矛盾，就像是两个和睦相处的邻居。 爸爸妈妈高兴了一忽儿，泡的开水还没凉就问起她有没有男朋友。 “野梅，就说嘛，让你过年回来相亲，你偏不来，你看，你姑说那男孩现在有女友了……” “你成天儿就说忙忙忙，小心年龄大了没人要。” “别到时候你弟弟都结婚了你还单着。” 爸妈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很默契。 妈妈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提起野梅的“终身大事”声音却很洪亮。 刚刚还高高兴兴的，一听到爸妈提那些俗事，野梅又懊恼起来，但她不想驳爸妈的面子，毕竟相聚时日短，她不想浪费在怄气上。 奶奶什么也没说，只顾盯着野梅呵呵呵笑。 “爸，现在开春了，田里的田螺可以捞了吧，呆会我去捞点来，就咱们这的田螺好吃，个大皮薄……我一路上都在想这个呢。”野梅赶紧岔开话题。 “你啊，就嘴馋，城里水土跟咱这不一样，咱这里的水凉，你又长时间不在家，下田会感冒的，我正想着去捞呢。”方爸且说且准备竹筐。 “我也去……” “别去，那么大个人了还不听话？你不是一天到晚忙吗？如果感冒了回城还怎么忙？”妈妈有些生气。 “那好吧，我陪奶奶拾菜。” “我去你大伯家拿一下鞋底，还是穿自己纳的鞋舒服。” 爸和妈都走后 ，奶奶突然问：“他们老这么嚷嚷着让你结婚什么的，你咋不生你爸妈的气？” “在家呆那么点时间，不想让他们难过。” “别听他们的，野梅，你要听听自己心里怎么想。你要是现在就结婚，前面做的努力不是全白费吗？” “你这双巧手就该用来设计，用在厨房里太浪费了。” 哇，这是奶奶说的话吗？ 野梅惊喜地跳起来，搂住奶奶亲了又亲。 “傻丫头……” “我也是这么想，该来的总会来，勉强不得嘛。” “丫头，我啊，恨不得天天看到你，可是，又恨不得你飞得高些远些，再高些再远些。这山沟沟困人啊，下辈子我也像你一样飞出去。”奶奶笑。 是啊，这山沟沟困人……奶奶现在是更加寂寞了吧？ 村里现在真是冷清，青年见不到一个。 小姐妹们嫁人的嫁人，进城的进城，也几乎找不到一个。 但是，野梅的回来还是激起了一层小波浪。 最先知道她回来的是小原，嫁在十五里外的她当晚就带着儿子站在方野梅面前。 “小原！” “野梅！” 俩人抱在一起，竟然激动地流下泪来。 俩人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六十三章 乡村的故事多如牛毛 “你变了，比以前胖些……”野梅端详着小原说。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小原却感叹着说。 “就你会说话，瞧你儿子都这么大了，我怎么可能一点也没变呢？” 说起孩子，小原才想起让他叫“阿姨”，可小孩却怯生生地往她身后躲。 “哎，咱这小山村的人就是没见过世面……”小原难为情地冲野梅笑笑，回头又冲孩子叫，“你怎么这么胆小？男孩也这么忸怩？这是妈妈小时候的朋友啊，你怕什么？” “别责备孩子，我们自己小时候不也是这样？”野梅说着就回到里屋，拿了几本小人书和一包糖出来，蹲下身去问孩子，“来，小朋友，咦，他叫什么名字？” “程子皓，小名皓皓。” “嗯，这名字好听。皓皓，你喜欢书吗？喜欢糖吗？” 皓皓却依然往妈妈身后藏。 “我跟你妈妈是朋友啊……”野梅温和地逗孩子。 “对啊，就像你跟小燕，我们小时候玩的可开心了。”小原把皓皓往野梅身边推。 孩子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小人书的糖，却依然一声不吭。 “快，跟阿姨说谢谢。” “就别为难孩子了……”野梅笑。 “哎，愁人啊，你说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我可能是这样，你可不是，你胆子向来大，打小就大，我真希望我的孩子能像你，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小原叹了口气。 她们这边聊得痛快，话题好像怎么也说不完，那么孩子却不耐烦了，一会儿又拉拉小原的衣袖：妈妈，我想出去玩。 走开自己玩一会儿，又跑过来：妈妈，我想回家…… “带个孩子真是啥也做不了，连聊个天都不安心。”小原笑。 “主要是现在村里几乎没孩子，没人一起玩了吧。”野梅感叹。 “也是，你等着，我先把孩子送回家让我妈管，咱难得相聚，今天我得跟你好好唠嗑。” 小原索性把儿子送回家给妈妈管，转身又跑野梅家来聊天。 “你知道吗？咱这里这几年发生的事可多了……方海艳生了一个野人，是女娃，喜欢吃生菜，喜欢睡狗窝，不喜欢穿衣服，不会说人话，只会像狼一样吼叫。” “啊？怎么会这样？那这女娃呢？” “她嫁的有点远，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跑山上去找东西吃，就没再回来了……” 山村里的故事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小原讲，方野梅听，讲的人眼泪鼻涕一大把，听的人鼻子发酸。 五年前的冬天，天很冷，更冷的却是人心。一大早，村里便闹腾起来，有骂声，有哭声……怀孕的方小原正好回娘家探亲。好凑热闹的小原妈拉了方小原也想去看一把，想知道到底发生 了什么。 “死也找个好地方死啊……” “这不是祸害人吗？” 村里方河晴一边骂一边抹眼泪。 “你要死也在自己家死啊，你把晦气留在亲人家，这算什么事？” …… “怎么回事？”小原妈问边上的村民。 “河晴表妹喝农药自杀了……” “啊？怎么会这样？” 接着就见一群人抬着担架朝村公路跑去…… 担架上应该就是那个自杀的女孩了，小原不敢看，更不怕因此影响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小原妈拉着她赶紧撤离。 把小原送回家，小原妈又去看热闹了。 人群散了，小原妈才回来。 “真是不懂事啊！”小原妈一进门就嚷嚷。 “是怎么回事？”虽然害怕，小原也还是想知道出了什么事。 “河晴表妹家不是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吗？几年前她姐姐恋爱，家里人想招上门女婿，可她姐姐的男友不同意，于是，他们两年前私奔了……这不，今年妹妹也恋爱了，家里更是执意要招上门女婿，可男朋友是独生子，怎么可能答应？家里人就让他们断绝来往。就为这点事想不通了……” “啊……为么一定要招上门女婿？男方为么就不同意当上门女婿？”小原问。 “死丫头，你是有弟弟，没弟弟我们也得让你招上门女婿，你觉得我们会乐意让你弟弟当上门女婿吗？”小原妈瞪小原一眼，觉得年轻人真是不懂事。 “可是，命总归比婚姻重要啊。” “她可以找个愿意当上门女婿的啊，哎，当父母的这么不容易拉扯她们长大……结果她这么不珍惜自己。” “妈……”小原不知为么，越听越难受。 “还跑到舅舅家厕所来自杀，真要寻死也得在自己家啊……” 小原在心里默念，但愿能抢救回来…… 然后，村里到县城要两个多小时，那还有时间抢救？ 那姑娘就那么走了…… 小原边讲述边抹泪，她就是非常容易感动的人。 “哎……现在大家都进城打工了，其实是嫁出去还是招上门女婿还不是一个样？晚三五年恋爱，那姑娘就不会是这个下场了。”野梅也跟着唏嘘。 “其实，活着的人也不一定就幸福，我老公的堂哥和堂嫂可苦了……” “怎么了？” “哎……一言难尽啊。” “讲吧，你都要成讲故事高手了。”野梅笑。 那年，小原老公的堂哥与堂嫂恋爱，偷吃了禁果，堂哥25岁，堂嫂24岁，按年龄已是晚婚，可因家里穷，一直没领结婚证也没办酒席。 可谁知，偷吃禁果之后，堂嫂怀孕了。 奉子结婚，他们这才忙上忙下赶着去办手续。 可是，那时候啊， 管得很严的啊，未婚先孕是不允许的！ 因此，他们领不了结婚证，说要么先流产，要么交罚款。 小原老公的堂叔身体一直不好，堂哥家里本来就穷，咋办？最后，他们含泪牺牲肚里的孩子，流产！ 流也就流了吧，他们没有生育知识，考虑到年龄问题，酒席一办（流产后不到三个月）马上怀孩子。家里人还尽是高兴呢：这么快就怀上了？ 十月怀胎后果真生了个胖女儿，那女娃真胖啊，一家人都说，女娃有福相。 小原婆婆及邻居们眼尖，左看右看，不对劲啊，女娃的眼睛没有光彩，女娃反应不灵敏，可这话谁敢说？这不叫嘲笑人家吗？委婉地说一下，婶婶还生气。好吧，说了也改变不了现实，两三年后，堂哥一家人也终于明白，女娃不是有福相，而是不正常！再上医院去查，方知，女娃是脑瘫，因孕期母体体内有毒造成。母体体内的毒怎么来的？还不是因为流产？现在，女娃已经十七八岁了，上学自是不必说——上不了，说话仅会叫爸妈，走路还摇摇晃晃，堂哥堂嫂要上班，没办法，天天把她锁在屋子里，累了大人，苦了孩子 “是啊，在听的人眼里这不过是故事，可在当事人那里，那就是事故了。”野梅感叹。 “更悲惨的是……去年，那女娃被邻居男人那个了……哎，真是不要脸得令人发指。” “那……” “肚子都大起来了才发现的……” “啊？怎么会这样？” “堂哥堂嫂出去打工，在外面又生了个女儿，那女娃就放家里给公婆带，公婆就把她关在家里，你想想，在我们农村，关在家里，那门能锁住她却锁不住坏人啊……” “后来呢？那人被抓了吗？” “抓毛抓？邻居啊，况且，他们一家嫌丢人……还给女娃跟邻居扯了结婚证，意思性地收了点彩礼，年底孩子剖腹产生下来了，是个男孩。可那邻居，不要女娃了，只要了孩子……” “真缺德！” “有什么办法呢？那个邻居四十好几了，娶不到老婆，把女娃那个了白捡了个孩子……” “孩子健康的吧？” “孩子倒是正常的，这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可是，他是罪人啊……孩子长大了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岂不一辈子抬不起头？” “有结婚证的啊，结婚证把一切都掩藏起来了，谁还会去揭这一层？最可怜的还是那女娃。” “……”野梅突然就想起了陈晶玲，她幸福吗？记得上次聊天的时候，她也诉苦，说长辈都希望她二胎生儿子……那么，如果生下来是女儿呢？如果孩子……她突然不敢想了，在心里默默地为陈晶玲祈祷，希望一切都好！ … … 不知不觉就跟小原聊了大半个下午，要不是小原要回去照顾儿子，她们真想晚上继续聊。 回城的时候，奶奶装了一大袋自己做的南瓜干和番薯干给野梅。野梅把钱塞给她，她却死活不肯接。 “我硬朗着呢，我在这里又不用花什么钱……穷家富路，丫头，你一定要记住奶奶说的，穷家富路，半路如果天黑了千万别舍不得钱住旅馆，一定要住好一点的，安全一点的，知道吗？” 奶奶叮嘱了又叮嘱。 爸妈惦记的却是另一件事。 “野梅，听妈的话，这次出去别净忙工作了，好谈婚论嫁了……你也看到了，小原儿子都这么大了，过几年都上学了……” “妈，你回去吧，我知道啦，知道啦，知道啦……”野梅内心是很排斥的，可她实在不惊忍心怼爸妈，只好用重复的方式让妈妈不再念叨。 这招果然灵，方妈马上不念叨了，还冲她笑。 “知道就好……” 可是，这多违背野梅的性格啊，若是当初，她哪用得着说违心话？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六十四章 上ERP系统？野梅胆子真大 于是，她把目光投向奶奶：别了，奶奶，希望下次我回来的时候能开私家车回来，也带您老人家去大城市看看。对，去看看飞机，您老人家这辈子还没看过飞机吧？ 一回到杭州，野梅就直奔公司，回家三四天她已经有些焦虑了：公司怎么样了？会不会乱？订单能正常接吗？这三四天时间没有人打电话给她，这么安静正常吗？ 然而，等她踏进公司，所有的顾虑便都消失了：一切都好好的，大家都按部就班，没有人闲聊，没有人吵闹…… 她公司里的员工全是公开招聘的，没有一个是熟人介绍来的。 首先，创业初，她不想靠人情积累人气。 其次，熟人多了她没办法正常展开工作，顾虑太多会碍手碍脚。 再者，她之前在原公司已经是经理，如果招熟人，那么一般都是她曾经的下属，那样就相当于挖原公司的墙角，那可太不道德了。她如果能对原公司这样，将来就会有人对她的公司这样…… 野梅依然走路带风，用胡沁欣的话说是像飘，这不，她几下就飘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很好，一切如常。 刚要打开电脑，销售主管来了。 “方总，早上好！” “刘经理好！” “这是这两天的订单，量不是特别大，有两款还是老客户，只有一款是新产品，不过，这新产品也是昨天才来的，而且模具要求不高，我就直接跟对方签约了。” “嗯……谢谢你！”野梅接过订单表点了点头。 果然，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自己不在，生产一点也没被影响嘛。 为了不亏待员工，野梅办公司之初还收集了许多招聘广告作参考，关于福利待遇这一块，她绝对不能垫底。 现在公司步入正常轨道，她得培养更多的管理人才了。 对，靠自己一个能的能力是有限的，再能干的人，一天24小时不停地忙也才24小时，关键人还得休息还得吃喝拉撒，不是吗？ 首先得招一个销售总监，之前销售部都是野梅自己带队，如果要上ERP，一是订单多起来，二是上ERP得腾出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她得放手招人了。 再就是得再找一个司机。 虽然野梅没多久就买了辆二手车，但总自己开车，总这么跑，稍微远一点，来回一趟确实感觉很累。是该招个专车司机了。 野梅有考虑过提拔刘经理当销售总监的，但她希望业务更大些，希望多拉些外资，而刘经理英语不太好，所以她还是决定从外部挑选人才。 没上系统果然是不方便，这不，销售部刘经理一请假回老家奔丧，麻烦就来了。 他的一个客户下了一个订单，生产的产品跟另一个客户的相同。 但 是价格大家都不太清楚了。 要查价格得知道大概的生产日期，仓库里和财务部用的是手工帐加电子表格，查起来很不方便。所以，只能先查生产部的订单记录了。 野梅亲自去找车间主管查看订单的。 “这个，不用去查看订单了，直接问许虹就可以了，她的脑袋就像电脑，能随时告诉你这些货什么时候生产过。”一个姑娘跟正在翻找订单的主管说。 那个同事非常无意的一句话却引起了野梅的注意：真有这样的神人员工？那是人才了，得把她培养出来。 于是，野梅当即就找许虹谈了。 “听说你能记住什么时候生产过哪些产品？”野梅开门见山地问。 “这个……”许虹笑起来，“我每天会写点日记，习惯了，进公司后因为都跟产品接触，无意间就记住了这些。” “会开车吗？” “会开拖拉机，会开三轮车……”许虹再次笑着回答，“不会开汽车。” “哦，开车可以学，我送你学车，以后当我的司机，你可愿意？”野梅笑着问。 “啊？真的？这是真的吗？”许虹没掩藏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对她来说学开车简直是天方夜谭嘛！哪来的学费？再说了，学了也没用，哪来的汽车？ “是真的，明天你就别上班了，去学车，把驾照考出来。放心，这些时间的工资照发。” 许虹果然不负重望，在野梅上ERP期间就努力学开车，终于拿出驾照，成了野梅的司机。（此节本前边有提到过） 考虑到员工可能存在的拉帮结派，招聘的时候尽量别找同一个区域或同一个省份的，来自五湖四海，可以集思广益，可以充分利用头脑风暴，还能孩子员工间对立。 培训是一定要有的，闭门造车，努力死也不可能有好创意，设计出来的产品将是干巴巴的。 好吧，先把这几天的事情安排一下，再拟一份培训计划，还有提拔机制。 九点，野梅让人事部通知公司领导层的员工开晨会，她得来场头脑风暴，让大家提点建议。 会上大家都提出自己的想法。 人事部经理提出给员工来场情绪管理培训。 财务部经理提出运用财务软件。 财务软件一是投资大，二是相关人员得会用。 仓库主管也提出要用软件。 生产主管说有一款ERP软件，可以把生产、库存、财务全部连在一起…… 其实，这款软件野梅知道，她原来的公司就是用ERP软件。 可是，自己这么小的公司，做这个成本会不会太大？ 虽然有些顾虑，但她还是把大家的建议都写下来了。 ERP软件是迟早要用的，用起来可以省下很多人力物力…… 那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野梅突然就想起了许杰。 对啊，他是开发软件的！ 可是…… 欠人情不好吧？ 但到别的地方买这款软件，她没有资金啊，盗版的吧？那可不行，那可是整个公司的数据呢！ 自己创办的公司，如同自己的孩子，野梅得爱惜！ 野梅的为人处世上是有短板的，但这个短板某些时候也是优点。 那就是她不喜欢求人。 但她性格里的另一个优点却是：有了想法就要马上实施，同样，这个优点某些时候也是缺少。 优点和缺点这个时候让她矛盾起来：求人？不求人？ 成了家的女性大概会知道这么一个道理，也许，一个曾经很内向很羞涩，不敢向人求助的人，当她有了孩子的时候，她会变得异常勇敢。 是的，公司就是野梅的孩子。 野梅走进车间，看到员工们向她投来信任的目光，她的自信心又回来了：冲着他们的信任，也得试试看！ 对，打电话给许杰吧！ 不求人则已，一求就直奔主题，没有废话。 “许杰，我们公司想用软件，我就想到你了。” “是生产连同财务一起的软件还是单独的财务软件？” “ERP，有吗？” “我们是有一款ERP软件，但目前在试用期阶段，遇上你真是太好了！这款软件在试用期阶段费用是很低的，所需要的就是客户用后能及时反馈和帮忙宣传……” “啊……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想着要怎么跟你说费用能不能缓缓的问题。” “哈哈哈，好，直爽。那行，明天我就过来，这款软件运用起来有点麻烦，我可能要入驻你公司半个月，不介意吧？” “求之不得……”说完，野梅自己也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不过，装这款软件，什么数据都在公开状态，有些部门是会有排斥心理的，比如生产部，他们害怕次品多，损耗大会挨批……” “那你大可放心，我这里的生产部经理非常通情达理的。” “那好，你现在先让车间管理层把工作流程理一遍，再让仓库把物料名称跟生产部和财务部统一一下……明天我来你们公司开个集体会议，这个事必须让大家参与，这款软件很考验一个公司的凝聚力和执行力的。” “行，不瞒你说，安装软件还是车间经理和财务经理提出来的。” “那更好，如果你装这款软件，他们会很有成就感的，会觉得是你尊重他们，采纳了他们的意见。” “好……”跟许杰说话真是痛快，一点弯也不用拐。 打完电话，野梅就忙着去找各部门管理者了。 “一鼓作气”果然是好，几个管理者都非常积 极，很配合地整理起资料。 “方总，你太给力了，今天才提的建议你就下决定要做。这个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车间主任（也叫生产经理）叶浩明第一时间支持。 自然，其他几个领导就不在话下了。 动员了一个下午，野梅压根没觉得累，虽然口干舌燥，内心还是无比亢奋。要知道，在当时，比她的公司规模还大还久的公司都还在用手工做帐呢。 野梅不知道自己当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反正作了一夜的梦。 “野梅啊，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出生的时候变天了，真的变天了，本来一早还是晴天，到了晌午，突然就黑了，黑得像是进入夜晚，都看不到一点光了……接着嘭的一声巨响，响过之后，天又突然亮了……然后，你就出生了。你的哭声好宏亮啊，隔个十里都听得到。你爷爷还在感叹，说要是带把的将来不知怎么有出息呢……”奶奶没什么文化，所以没能用词汇形容，比如晴空万里啊，乌云密布啊……但奶奶的话简单而又形象，逼真地表达出当时的情景。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六十五章 跟许杰一起初始化ERP “奶奶……”野梅有些感动。 “因为你不是带把的，大家就把你出生时变天的事给忘记了。但奶奶没忘记哦，奶奶始终相信你，就是不带把的也可以很有出息的嘛！”奶奶亲切地说。 奶奶居然跑到梦里来，说着她曾经说过的话。 “奶奶，等我空点了就带你看飞机，带你游西湖……” “好孩子……奶奶等着啊……”奶奶说着，笑了，且笑且远去…… “啊……奶奶……奶奶……” 奶奶一消失，野梅就被惊醒了。 野梅已经很久不作这样梦了， 奶奶只有在自己遇到大事情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梦里。 这是在冥冥之中鼓励自己勇敢在向前进吗？ 醒来就没有什么睡意了，一看手机，才三点半，呃，反正已经睡不着了，索性起来看看有关ERP方面的书吧。 网络时代就是好，虽然还没买到实体书，但从网上也还是能搜索到一些知识。野梅决定先通过网上的描述了解一下基本内容，再来研究许杰的软件，顺便买几本实体书看看。 用过软件的公司都知道，一旦用上，那是非常便利的，如果有一天停电，工作都会受影响，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当然得用心才行。 虽然凌晨就起来，精神却很好。 前面说过，野梅从办公司开始就一直住在公司里，一是方便，二是节约。 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她可不想让员工觉得自己在监视他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不喜欢去窥探员工，除非是不经意的发现。 她公司流水线实行两班倒，早班早上七点到下午三点，晚班是下午三点半到晚上十一点。 没人的时候最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有几个流水线组长就是野梅无意间看到他们独处时的表现挑选出来的。 当然，这是秘密，她不会告诉员工。 这不，今天早上，她正打算去晨跑时，不经意间又看到了感人的一幕：仓库管理员小楚早早就来了，按理，她们是八点才上班的，可她七点就来了。 一进办公室，她就摊开本子开始练字。 “早啊！”看仓库门开着，野梅进去打了个招呼。 “方经理，我不是加班，我来练会字，成不？家里太吵了，静不下心来练。”看到野梅，小楚的脸刷地通红。 “哦，成，当然成……”野梅笑起来，没有表扬也没有批评。 从小楚身上她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一个有上进心的女孩她怎么能批评呢？字练好了书写端正也有助于管理物料啊。 野梅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提拔小楚了，但这事儿她可不会公开表扬，有些好表现刻意为之就显得假了。 开会对于方野梅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难题，但今天 有点不同。 许杰会来！野梅又莫名地有些激动和紧张，这种感觉又美好又讨厌。她可是老板啊，演讲、跟客户谈判丝毫不怯场的老板啊！这是怎么啦？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穿着打扮，要不要化妆？ 得了，还是免了吧，重要的不是穿什么，怎么打扮，重要的是自己是什么人……野梅自嘲地笑了笑。 采购经理：陆苗 生产经理：叶浩明 人事经理：张言 质量经理：何建 仓库主管：万颖 财务经理：董呈 销售主管：刘海 还有几个车间组长，仓库管理员（仓库记帐员没有单独设岗位，为了节省人力，直接仓库主管来做）…… 销售部经理暂时是野梅自己，因为外单不多，主要还是外加工产品，等上好ERP，野梅得主要抓外单了。 公司小，野梅头天晚上就已经把参与初始化的人员定好了。 许杰8点准时到，跟着一起来的是他的助理。 一进会议室，仪式感马上来了。 仪式感一开，野梅就不紧张了。 “在座的各位，初始化系统对我们公司来说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所以，大家得齐心协力，有什么问题尽管畅所欲言。”野梅最先发言。 “对，今天大家先把编码统一一下，编码包括物料编码、人员编码、供应商编码……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物料编码。物料编码有很重要的意义。一，增强物料资料的正确性……二，增强物料资料的正确性……三，利于电脑管理……四，降低物料库存，降低成本……五，防止物料舞弊事件之发生……六，便于领用、记帐……七，便于压缩物料的品种、规格……我这里有一本小册子，ERP流程的小册子，回头发给大家看看，大家先熟悉一下。”许杰说完就拿出一打手册分发给大家。 大家静静地看了会手册，开始讨论起来。 “ERP系统从采购一环开始，设计、仓库、生产、质检、财物……每一个环节都要配合好，有一个环节出问题，整个链条都会受影响。人事部当然也要配合，也就是里面操作者的行为是有记录的。当然，用这款软件不是为了相互指责，而是为了更顺利更完美地完成工作。希望大家细心，同时也别相互指责，有宽容也要严肃……”许杰笑着对大家说。 “初始化系统是很锻炼人的，在座的各位，有了这一段经历，以后，不管到哪高就都能用得上。当然，咱们公司也在发展，发展的越好，在座的各位晋升的空间就越大，潜力也就能更好的发挥出来。 手工帐非常烦琐非常慢，在初始化阶段，前三个月不能把手工帐完全放弃，又要做手工帐，又人做系统帐，仓库记帐员会很辛 苦，但三个月后，手工帐完本丢弃，只用系统帐，那时就轻松了……” “是啊，现在下订单的时候要查个库存还得翻手工帐，太麻烦了。” “对，工作效率实在太低。” “我们公司目前还好，以后规模大了就更麻烦，如果仓库管理员一换，找个物料都麻烦。” …… 果然，看了手册，大家就有点头绪了，讨论问题也就积极起来。 “嗯，有了ERP，定点定位，东西在哪个库位还有多少存货都一目了然，非常方便。但现在仓库就要做好准备工作，先把区域划出来，一定要定点定位。” 会议开了近两个小时，大家对ERP大致有些了解了。 然后，野梅总结了一下会议内容，和接下来需要做的几件大事。 第一步，物料名称和编码要统一，一个物料对应一个编码，而且是唯一的编码。他们公司的物料相对来说要好统一一点，因为不存在再创造过程，纺织企业的物料那可就复杂了，染色之前是一个名称，染色之后就变成N多个名称了。 第二步，库存数据截止日期要统一，也就是必需选一个时间一次性把所有物料盘点出来再输入系统。当然，盘点的时候难免有物料数据不对或张冠李戴，那这些物料就得在输入时重新用凭证把数据调整过来。 第三步，就是采购部要对物料价格有一个规划。 第四步，…… 企业早早就开始运用ERP软件其实是非常好的一件事，因为初始数据不会很复杂，尤其是库存，盘点起来比较方便。 完全进入状态的野梅跟许杰配合的莫名的默契。 散会之后，野梅看了一眼许杰，没来由的心跳加速。 “不错，野梅，你选人才很有眼光嘛，看来我得向你学习。”许杰笑。 “别取笑了……” “是真的，不瞒你说，我的公司现在才二十来个人，但好像人心还没有你公司齐……”许杰坦率地说。 “怎么会呢？你别开玩笑了。” “不是开玩笑，干我们IT这行的，大家都自恃有才，很难服管。说起来IT行业开办公司容易，像我当初，一个光杆司令，一台电脑，一个办公室就OK了……但因为其容易也就难在行业里出彩，难以把公司办大。你看吧，才智平平的吧，是服管，听话，但创意这一块也会因此滞后。有才有能力的吧，他们会像我当初一样，蠢蠢欲动，会想自立门户……所以啊，还是你公司的人员更稳定更好管理些。” “哇，你说什么？你创业初是光杆司令？” “对啊，我跟你一样，在公司上班，干到经理这个位置就辞职自己当干。” “太牛了！我可是有人资助的，方立程他们借我 钱呢。” “可他们也从中得利了啊，至少找外协这块你帮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 “希望我们公司上ERP能顺利，要是那样就可以推荐给方立程他们了。” “哦，我们试用期可挑三家，如果方立程也有这个意向，可以让他们试试。” “真的？那太好了，我回头就去问他。” “不过，人手问题，如果他们不介意的话，我安排我公司其他员工去，如果希望我亲自去，那得往后推，至少要一个月后，得等你这边理清脉络才行。” “一个月后？” “对，给你们准备半个月，半个月后我们就到你公司来上班。” “嗯……可你不是说要三个月才能正常运转吗？” “我们都住下沙，近，也就前半个月要全程跟踪，半个月后数据都上去了，我们只要来半天的，其实也就是遇到问题了过来一下。如果是外地，那是得住公司里。”许杰笑，“这也是软件试用期喜欢选择近的公司的原因，我们能一起合作，机缘太好了！” “那太好了……”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六十六章 恶意竞争？有人在搞鬼 他们聊着，差点忘记旁边还有个助理。 兴致太高了，全然处于忘我的状态。 野梅猛然想起，这才尴尬地冲助理笑笑。 “那我们半个月后再见，这期间有什么问题咱们电话联系。” “嗯，好！” 他们都似乎有工作之外的话要说，却又都什么也没说。 许杰是在野梅的公司准备了半个月之后才开始入驻他们公司的。 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忙碌而快乐，就好像一个庄园主，想象着狼藉的庄园即将变得美丽整洁，能不快乐吗？ 在这个过程中，生产流程越来越规范，设计计算物料使用量时也越来越精准，最重要的是仓库里开始定点定位管理，物卡一致，帐物一致…… 这个世界一直在变，不变就跟不上时代，个人是这样，企业也是这样。 安装好系统后，人事部在系统里设置了人员操作权限。 系统开始初始化才知道，仓库这一块工作量是最大的，野梅就运用这个时机及时地提拔了小何，让她当录入员……小何果然不负重望，录得非常仔细，物料编码核对了又核对。 系统数据设计、采购这两个环节理顺之后，就安排了一次大的盘点活动。 盘点过程中，小何的表现就凸显出来了，很多时候，为了数据准确，她甚至主动留下来加班，却不让计加班费。 当然，这期间也发生了点不愉快，为了盘点顺利，有车间一线员工被调到仓库协助整理物料，也就是仓库管理员的后备人才。野梅本是有意要提拔那几个人的，结果其中一个心眼小，妒忌心强，故意把物料藏起来了。 那还是野梅亲眼看到的，公司里没装摄像头，所以一开始物料被藏也没人发现原因，都以为是粗心造成的。 “我分明是放到库位里了啊，怎么会不见了呢？”小毛一脸懵。 于是，大家到处找，东西倒是没丢，但是却莫名其妙地被扔在另一个货架上。 “你最近怎么啦？怎么丢三落四的？”有人不耐烦了，这样责备小毛。 “没有啊，我记得清清楚楚的，这个料昨天晚上就是放在定好的库位上啊，真是见鬼了！”小毛感觉特冤，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发生了两次之后，野梅就开始质疑了。 一般发现问题，野梅都不会轻易让人知道，总是装成一无所知，因为一旦喧哗，就会打草惊蛇，也就无法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许杰，仓库里这两天总有物料找不到，而且非常奇怪的是，都是同一品种找不到，这个品种目前是小毛在管理，小毛这人做事细心，按理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次的话可能会，出现三次就不正常了，肯定有人在搞鬼。”野梅分析给许杰听。 “要不 我们在仓库里安装个摄像头？”许杰建议，当时安装摄像头还是极少数公司才会做的事。 “嗯，本来我是不想这么对待员工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装摄像头是对他们的不信任。可是，目前看，不装就无法知道真相。仓库算是公共场所，装也算不上冒犯。看来只能这样了，这事只能你知我知，人多了就麻烦了，一旦那人知道有摄像头就不好办了。”野梅想了想，还是同意许杰的建议。 “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说的也是，没出事咱也不会闲得无聊去看监控。还无辜员工清白，也算是尊重员工嘛。”许杰支持野梅。 摄像头安装好第二天就找出干坏事的家伙了。 就是跟小毛一起整理的协助员小陈，他是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悄悄把物料提到别的库位上去的。 野梅不想把事情闹大，这人是不能留了，但事情闹大了也影响大家的情绪。 “杀鸡儆猴，要不还是让大家知道？不然，你无缘无故辞退，非议更多。” “可是，我还是不想让大家知道仓库装有摄像头。” “也是，这个吧，说他偷吧他又没有把东西带出公司，又算不上犯法。” “对啊，而且他也可以说自己是无意之举……” 野梅心细起来细得惊人，许杰忍不住又盯着她看起来。 她的眼里好像有很多东西深藏在里面，你摸不透，没有恶意，但让人害怕的同时又不禁要肃然起敬。 “把他重新调回车间当一线操作工，这样相当于断了提拔机会，让他自己气愤而辞职吧。”野梅细想了一下说。 果然，不到一周，小陈就气愤地主动提出辞职。 野梅已经交待过人事部，人事部就顺水推舟一口答应了。 小陈还有些懊恼呢。 办好离辞手续的时候，野梅才找他谈了心。 “知道你为什么被调到车间吗？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想跟人竞争可以明着竞争啊……为么要背地里来？虽然我们没有拆穿，但你到了别的公司若还不改掉这个坏习惯，总有一天会吃苦头的……‘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啊！”野梅不知道这番话能不能起到作用，但这些话是非说不可的，至少说了兴许能让小陈醒悟，不说谁知道将来他会做出什么？会不会变成小偷？ 果然，小陈脸羞得通红……也就不敢问野梅是怎么知道事情真相的了。 “你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我是真心希望你将来能过得好。你做过的事我也就帮你保密，希望你找到下一家公司时能端正自己的态度……若是不，人家公司可不会有人帮你藏着掩着，到时倒霉的是你自己。” “嗯……”小陈的脸更红了。 小陈辞职的 时候还表露出一副委屈想，野梅找他谈过之后就换了另一种表情，愤愤不平之情荡然无存……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野梅真心希望他能改过自新。 能吗？ 这事儿突然让野梅想起了员工守则。 “在系统初始化的时候把守则内容写进系统，嗯，这个创意不错。”许杰赞同。 就在她准备跟人事说这事时。 人事经理来找她了。 “方经理，公司得有员工守则，不然，培训的时候就有些像无头苍蝇。”人事经理提议。 “好，非常好！”野梅点头，笑着赞许，“那你先去起草，成不？” “好……” “野梅，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野梅笑，“有时候，不必强调我正有此意，把功劳推给员工，带给他们的是满满的成就感，也就在无意识中提高了他们工作的积极性。当老板有时候得装傻，诸葛亮之所以愿意跟刘备，就是因为他爱才、惜才，不自恃聪明啊，宋江那么懦弱，他手下却有无数精兵，刘邦没有文化……他们都是善于用人，我们得向他们学习。”野梅笑。 公司里有来宾，对于食堂来说就是增加了负担，野梅非常清楚，自己就是嫌烧饭做菜麻烦的人，所以，ERP开始之前，她就特意找厨房师傅聊天了。 “我那两个客人是老朋友，不必太在意伙食，我们平常怎么吃就怎么弄……” “好！我刚刚还在琢磨要不要添加什么好菜或另起灶来着。” “不必了，他们也不会太在意吃什么，过分在意吃的人是开发不出好软件的……”野梅笑，“保证菜新鲜，干净就行。” 野梅也说不清什么原因，就感觉许杰应该是那种不太计较吃喝细节的人，这种直觉让她更愿意与许杰相处，自然，不做作。 小陈辞职，得重新招一个新员工。 若是平时，招个操作工在门口贴张广告就可以了，来应聘的人可以排成长队。 可是，因为上ERP大家都忙，这次野梅想要招一个有经验的，节省一点培训的时间。 但是，再怎么急，入职体检还是要的。 这不，好不容易招到一个有经验的员工，体检却不合格。 “方总，这个新员工还要复检吗？” “他不是有心脏病吗？” “是的……” “我们厂噪音大，又有点气味……还是不考虑了吧。”野梅叹了口气。 “咦，野梅，我看你公司都招了好几个残疾人，没想到也要入职体检。”一旁正在调试系统的许杰好奇地问。 “残疾人不影响工作是没事的，外貌不重要。” “也是，我觉得某些职位用他们更稳定。” “许杰，其实，我也很困惑，我知道，用 工不能有歧视，可是，有些病患我们不能不考虑啊。比如有心脏病的，我不是担心他完不成任务什么的，而是怕万一刺激到他，万一出点意外，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负不起这个责任啊……我想起发生在我们村的一件事。 那年冬天啊，天气很冷。 村东一户人家的大妈的心脏病又犯了。 这个大妈呢，有病还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跟人吵架。 这不，天那么冷，她还要站在门口跟人去骂人，骂的可难听了。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她孙子到邻居家玩，邻居家孩子不肯把玩具给他，俩小孩打起来…… 于是，她就开骂了，说邻居没有教养，不会教孩子，不懂得分享，孩子小气…… ‘人家不愿意，你自己家娃要抢，难道你就不管他，任由他抢？现在是抢玩具，将来如果有金银财宝呢？不给他就抢？’邻居家媳妇气不过，还是回了嘴。 老奶奶恼羞成怒，一下子气结，一口气过不来，啪地一下就栽倒在地…… 在农村，大家又不懂得怎么抢救，她又有心脏病，就那样走了。 然后，邻居家媳妇被各种辱骂，还赔了些钱，最后还是受不了各种侮辱选择了自杀……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六十七章 仓库管理员小何被孤立 “你看看，这么一件小事，最后造成两个家庭的悲剧…… 没有办法，我们不是做慈善，有些事情不得不考虑周到些。 我们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只能在招聘时尽量避免这类悲剧的发生。”野梅的故事可真长。 “也是，有时候真是无奈，我们不得不考虑集体利益，不得不做个冷面人。” 如何用人其实是个很头疼的问题，野梅还没在他人面前提起过这些困惑，在许杰面前不知不觉谈起了这个话题，因为都是老板都有这样的困惑吧。 “方经理，仓库小何反映说有一个物料名称跟编码对不上，怎么办？”人事经理跑来问野梅。 为了让每一个环节都顺畅，仓库物料调整这一块权限在初始化环节交给人事监督，有什么不对要仓库反馈给人事部，人事部再签字同意调整。 “许杰，这个……”野梅转身去询问许杰。 “已经发生过进出库记录了没有？” “发生过了……” “那就无法修改了……只有把库存调整为O，备注写清楚原因，然后重新弄一个物料编码，还要跟设计部反映，新订单必须用新编码……有点麻烦啊……”许杰感叹。 “这个物料用的频繁吗？”许杰想了一下，继续问。 “非常频繁，多数订单会用到……” “那……还没开始投入生产的订单得赶紧修改……” “这样的……那我们还是得通知各部门。” “可以在系统上发送通知的……” “好，那就在系统上发通知，再用电话跟各部门管理员说一下，提醒他们看系统通知。” 看起来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不过就是编码张冠李戴而已，结果却有无数麻烦，可见，凡事都得认真仔细才行。 “野梅，我发现，你们公司从上到下执行力都挺不错。”等野梅交待好事情，许杰不由地赞叹。 “哎，其实我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确实，虽然野梅用人唯贤是举，但人心隔肚皮，难免还是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这不，就在野梅去车间查看系统时，远远就听到了车间文员在怼一个操作工。 “你一个四十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才二十岁啊！” 仓库管理员小何也在，忍不住就问: “咦，你几岁？” “二十啊！”姑娘摆出一幅神气活现的样子，好像年轻就非常值得骄傲。 “二十啊？那你准备这辈子活到几岁呢？难不成你这辈子永远二十？”野梅接过小何的话茬，看着小姑娘笑着怼道，“二十年后你不也四十了吗？难不成那时你就闭嘴当哑巴？难不成你就因此再也不出门？” “这个……”小姑娘脸变得通红，赶忙跑回到电脑边去。 一 般情况下，野梅是不参与员工之间的小纠纷的，可这次小姑娘的话让她听着特别不爽：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为什么女人那么在乎年龄，跟这些人的价值观太有关系了。 被老板怼，小姑娘估计是很不好受了，快下班的时候，野梅有些过意不去，又找她来谈。 “其实，我刚刚也是无心，话说的有点重了。咱们都是女人，年轻也罢，年老也罢，咱们都是命运共同体，你刚刚有点不尊重那个大姐了，你那么说她，知道她有多伤心吗？换位思考一下，若是等你四十岁时也有小姑娘这么说你，你会怎么样？”野梅还是将心比心地跟小姑娘说。 “嗯……我呆会去向她道个歉。” “好，我也向你道个歉，对不起，我刚刚说话有点重了。” “啊，方老板，我……”小姑娘羞愧的再次满脸通红。 “我们是女生，女生们要团结起来，这样，我们的生活环境都会越来越好。” 跟野梅相处的时间越长，许杰就越欣赏她。 “虽然软件是接近免费给你试用，但我也免费从你身上学习经营经验了。”许杰调侃。 “呀，理应我向你学习啊，怎么倒过来了？” “伟大的作家或思想者都是女性主义者。崇拜女性让它们触摸自然、生命、艺术和能量的核心，这是雨果说的。其实，我们人类的祖先，最先使用工具的是雌猩猩，雄性对这方面反应迟钝。我从你的身上看到的更多的是非常有韧劲的柔性，而这种柔性看似柔却极有杀伤力。你对待那个做小动作搞破坏的员工这事，太让我佩服了。既不轻易原谅他，不放纵他，但又给了他悔过自新的机会和面子。真是太绝了！换我，直接就开除或者当着所有员工的面揭发他……这几天我在想，惩罚人固然重要，但有些人还是可救的。你那个员工，他也还是可救的，至少他没有毁坏物料，没有偷……如果你用撕破他的脸面的方式让他离开，也许你会觉得痛快，但后果却可能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兴许是伤了自尊的他会报复你，也可能他因此破罐子破摔走上邪路……” “别提了，其实，对这种品行的成年人，我是打心底里厌恶的，可是，穿鞋的不怕光脚的，我的公司在这里，他要背后搞鬼还不容易？……这种折衷的办法也是自我安慰，是不是会悔改我还真不敢肯定。” “野梅，我早遇上你就好了……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被我开除的员工……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后怕啊……” “是啊，有一些行为并没有违法并没有犯罪，只是道德有问题，我们就往往拿他们没有办法……倘若真的是偷了抢了，倒是可以直接交给警察。” 小陈辞职后，越想越憋屈，他可不会 认为自己错了，他想到的是：到底是谁向方总举报的？ 他想到了小何，那个认真的小何。 因为那天他故意把货甩到别的货架上，走出仓库门时正巧碰上了小何。 小何还冲他笑了笑。 一定是小何打的小报告，被方总这么羞辱太憋屈了，不行，得报复一下小何。 报复人，算计人，这些小伎俩对小陈来说简直顺手拈来。 怎么报复呢？ 小陈还会想不出办法吗？现在人不在公司里，无法现场报复，那就用语言吧！ “小何跟仓库主管有一腿，所以从普通的操作工变成了仓管员，又从仓管员晋升成了记账员……” 这样的谣言杀伤力可真强！ 小陈编造了这样的谎言，通过同事小艾的耳和口传进野梅的公司。 于是，一时间谣言漫天飞。 还没谈过恋爱的小何哪受得了这样的谣言？ 仓库主管一头雾水：这哪跟哪啊？ 他们开始见面都尴尬了，却又百口莫辩。 小何偷偷地躲在角落里抹泪…… 最后，受不了闲言碎语的小何决定辞职。 “我……不想干了。” “为什么？能跟我说说真心话吗？”野梅很震惊，小何工作太给力了，在这关键时刻怎么能让她辞职？但是，她也不能强制小何留下。 “我……公司里的人在议论，说我跟万主管在恋爱，说我升的快是因为跟他有关系……” “这个……小何，如果是这样，你更不能辞职，万主管现在也没老婆，不会有人听信谣言来为难你。而如果你一走了之，那么这些谣言只会让大家信以为真。这样吧，我来帮你，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公司里的人不会对你们指手划脚。你看行不行？” “嗯……好，谢谢方经理！” “你别理会这些谣言，也别解释，别去跟人吵架，当务之急是你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把一切交给我。” “嗯……” 小何捏着辞职信走了，野梅不知道她会不会再次递交辞职信。 有过被谣言中伤经历的野梅知道，肯定有人在暗中兴风作浪了。 必须爱惜人才，哪怕这个人才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必须像当初简南弢信任自己一样信任小何这个人才！ 你拼命地爬到山顶，登高远眺，可总有人会想着要把你从高峰推下去…… 这个时候，你的脚下必须有个支撑点。 对，野梅必须给小何提供这个支撑点，免得她掉下去。 可是，这些谣言要如何破呢？ 野梅失眠了，莫名其妙的，数数，无效，听歌，无效，编故事，越编越清醒……一点点声音在她听来都是噪音。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 难道就只能让小何愤而 辞职？ 她没想到上个系统会那么麻烦，不对，小何这个好员工一定要留住！ “咦，野梅，你今天怎么睡眼惺忪的？昨晚没睡好吗？”许杰可真会观察人，野梅一夜没睡竟然都被他看出来了。 “是啊，今天整个人没精神，昨晚失眠了。” “呀，你也会失眠？” “是啊，头疼，仓库里那个认真的小姑娘居然递来辞职信。” “你是说小何？” “嗯。” “怎么啦？” “被谣言中伤，公司里大家在讨论她跟万主管有恋爱关系。” “哈哈，果然是小姑娘，这也要辞职？万主管又没结婚，有也正常啊。” “关键是她觉得冤枉啊，觉得自己从操作工被提拔成仓管，现在又是提拔她当录入员……她分明是靠实力晋升的，偏偏被人诽谤，心里难受吧。” “小何没有得罪过人吧？”许杰问。 “她人缘好，按道理不会轻易得罪人啊。” “你去调查一下谣言发起人是谁，我有种预感，是那个刚刚辞职的小陈干的。” “呃……我还真没想到是他，可是他已经不在公司了啊。” “你傻，这种事情还需要呆在公司吗？语言会行走，通过传声筒就行走到公司里来了啊！” “这样……嗯，我回头看看他住哪里，跟哪个同事住的最近，去调查一下。” 从人事档案上看到小陈跟小艾租同一小区同一房东……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六十八章 鞭长可及，谣言是最好的利器 野梅立马喊来小艾，果然一问就套出缘由来。 “是小陈跟你说的？” “是啊，他说他看到万主管在仓库里搂着小何……”小艾诚实地回答。 “你信了？所以就对同事说了这事？” “我也是好奇嘛……没想到这事会伤害到小何。” “那应该去跟小何道个歉，这是无中生有的谣言！你都没有亲眼看到怎么能凭别人一句话就到处乱说呢？如果有人想害你，故意说在大街上看到你搂着别的美女，你女友因此跟你分手……你恨不恨这个造谣者？” “呀，好像是……我这就去向小何道歉。”小艾这人呢，心直，人不坏，但也不善于动脑。 小艾立马去向小何道歉了，并且跟公司里的人坦白这事可能是误会。 解铃还需系铃人，小艾这么一坦言，大家也就不再嚼舌头了。 不过，野梅觉得这还不够。 对，必须让大家明白小陈之所以造谣的原因。 看来野梅过分相信每个人都会变好这种事了，有一些人是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错的，他只会想着报复人…… 现在唯一能还小何清白的就是告诉所有员工仓库里有监控！ 下午，野梅召集全体员工开了个集体会议。 她在会上公开了仓库里有监控的事，并且把小陈之所以被调离仓库的原因讲述给大家听。 听后，大家恍然大悟。 “我说呢，他可能以为自己干的坏事是小何向方经理打的小报道吧？” “是呃……小肚鸡肠……” “就这么造谣着报复人，太缺德了。” “故意藏货整人，故意编谎言整人……喜欢整人的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整人。” …… 大家悄悄地讨论着，你一言我一语。 “好了，谢谢大家的理解，对于仓库装监控没事先跟大家说明的事我向大家道歉，对不起！”野梅顿了一下说，“如果大家觉得装监控不妥可以表达出来。” “这是公共场所，仓库又是财物重地，有监控好！”大家一致赞同有监控好。 散会之后，小何向野梅投来感激的目光，眼眶发红，脸带微笑：她是真高兴啊，她没想到一个老板会为自己的一点小事尽心尽力。 自然，她也不再提辞职的事了，工作起来也就更卖力更认真仔细。 野梅机智地还了小何清白，谣言自然止了。 看似小小的一个仓管员，在这关键时刻，作用还真是大啊，留住了她等于给上系统扫除了一个大障碍、大波折。 许杰和野梅都长长地嘘了口气。 他们对望一眼，就突然都脸颊飞红，似乎内心深处都有一种东西要喷涌出来。 就像约好一样，他们都转过身，没有让那份情感喷涌出来。 到 底为什么？ 都在奔跑 玫瑰虽美 怎能阻拦前进的脚步 他们又若无其事地忙碌起来。 一个姑娘敲了门后走起来。 “方总，我想请三天假。” 姑娘的脚一瘸一瘸的。 “哦，怎么啦？” “我奶奶去世了……” “好……”野梅接过姑娘的请假条。 “奶奶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不知为什么，姑娘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大概她觉得在一般人眼里奶奶去世是不会请假的，所以最好说明一下。 “嗯……我也是！”姑娘的话瞬间让野梅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我小时候差点被送走……是奶奶……”姑娘突然抽泣起来。 “……”野梅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她太明白姑娘的心思了！自己也是啊，当初村里人笑话父母送自己这个“赔钱货”读书的时候，不也是奶奶在护着自己吗？ “你路费够不？不够我先借给你，等工资发了你再还我。”野梅突然问。 “啊，够，够……我不用怎么花钱的。”姑娘羞涩地摇摇头。 “那你多请两天假吧，不扣你的工资，不过别跟其他员工提起，可好？” “嗯，嗯，谢谢方总！”小姑娘拿着请假条激动地走了。 “野梅，你公司里聘用残疾人可以减税吗？”望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许杰好奇地问。 “如果让他们去申请领个残疾证应该是有的，但，一是我觉得这太伤他们的自尊，二是其实他们的身体一点也不耽误工作。比如，手被烫伤两个手指变形的小罗，她做成本会计，身体上的不便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工作啊！比如刚刚来请假的小姑娘，她削成品边角，用不到脚，她动作麻利，工作效率可是比一般的操作工还高，她的瘸腿也不影响她正常工作啊……”谈到员工，野梅开心起来。 “你果然跟一般的老板不一样。” “要知道，这些有身体缺陷的员工其实更好管理，他们都比较内敛、自律，他们更容易把重心放在工作上。” 谈到这个话题，野梅一惊，为自己刚刚对许杰泛起的涟漪感到惭愧。 现在哪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时代给了自己这么好的机会，又遇到了那么好的朋友，不努力一把怎么对得起这一切？ 她甩了甩头，要把莫名的思绪甩开。 比朋友的关系要密切一点，比情人的关系又要疏远一点。 没有索求，没有缠绵，有的是相互的信任，看一眼就读懂了对方的心思……这种感觉真好。 有过几次的怦然心动最后又都分道扬镳的情感经历，野梅对爱情已经不抱幻想，更不会一有好感就像疯子一样扑上去。 “野梅，现在系统基本上正常轨道了，再 运行两个月就可以甩了手工帐了。明天开始，我们只过来半天，就选择上午吧。”说这话的时候许杰的感情竟然就些复杂，高兴中夹杂着失落。 “是吗？那太好了。”其实野梅也知道，经过一个月的折腾，系统基本理顺了，现在大家已经有点感觉工作离不开系统了。比如物料，库存是多少，放在哪里，打开电脑就知道了，一目了然。 走着走着，路就宽了，就好比登山，爬着爬着，立足点就高了。 现在再回头看没上ERP时的公司，野梅都不敢想象长此下去公司要怎么管理。 心底里有一个声音永远在提醒着你，不断地提醒着你：不要忘记过去，不要忘记过去，不管以何种形式，你一定要保持前进，你前进的脚步不能停…… 野梅看了许杰一眼，嫣然一笑：但愿这样美好的感觉永远在，一直在。 两个月的时间是那么漫长又是那么短暂…… 许杰只来半天，这半天又总是忙着解决工作上的问题，他们几乎没有空闲去想儿女私情…… 许杰觉得野梅一心在闯事业，在她爬上坡的时候，在她身边默默陪伴就好，没必要戳穿那层膜。 野梅在想，许杰是好友喜欢的的，怎么说也得等胡沁欣愿意联系自己之后才行！ 如果胡沁欣还爱着许杰，而许杰也喜欢她，那么，自己绝对不能有非分之想。 因此，他们两个人都分明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爱慕，却又都装作不解风情。 装好ERP之后，野梅跟许杰又疏远起来。 也是巧，就在野梅想去找方立程时，他就来了，是来谈新订单的，这款新订单他在设计时遇到了点麻烦，想跟野梅探讨一下。并不是说野梅的水平比他而，而是有时候人的脑子会有思维死角。 “咦，我正想找你，你最近在忙什么？有订单也不亲自过来谈。”野梅笑着打招呼。 “你做事我放心，何需亲自来。你呢？在忙什么？”方立程也笑。 “我在忙着上ERP系统，忙的焦头烂额，现在总算好了。”野梅提起ERP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什么？你们公司在用ERP？好使吗？”方立程呆住，几个月不见，野梅的公司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好……我现在一天没有ERP工作都没法进行……实在太方便了。” “野梅，你行啊！我还在愁管理问题，你倒先行一步了。那我也得装这个系统。” “很麻烦哦，必须全公司员工积极配合才行，有一环出问题都会影响系统运行。本来这款软件有点贵，我是刚好朋友在试用阶段，几乎零成本购买的。” “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也没底啊，怕不成功……现在好了，我用 过，放心推荐给你了，许杰也说过，他这款软件试用用户可达三家，目前就我一家，你若真想试，赶紧给他打电话。” “嗯，你们公司先行，有经验，你可以帮帮我吧？” “这个……你不怕泄露商业机密？” “瞧你说的……你是那样的人吗？你才不屑这么做呢。” “不过，话说回来，你上ERP肯定比我还顺利，放心好了，波折会有，但咬咬牙就过去了。” “嗯，也是……啊，对，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试用用户是三家？省成本啊，这么好的事，我得赶紧。我得先联系许杰……” 方立程急匆匆地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你看我，真是粗心，竟然连手机没电都没发觉。” “那就用我的手机打吧。”野梅顺手递上自己的手机。 “野梅……!!!”电话刚接通，就听到许杰激动的声音。 “不是，我是方立程……我的手机没电了，借野梅的用一下。” “哦……哦……”对方显然有些尴尬，虽然没有面对面，还是能从声音里感觉出来。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六十九章 闺蜜疯了？ “我们公司也想上ERP，野梅说她用的是你们的软件……”方立程想了一下，没开口提试用。 “是啊，刚刚又有一用户想试用，你真是太及时了，再晚些，就没有试用了。试用的话我们只收一点劳务费。” “那敢情好，刚刚野梅也跟我说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我呆会就过来跟你谈好不好？” “成！” 挂掉电话，方立程意味深长的看了野梅一眼，本想调侃几句，又不知怎么调侃好。 “好了？那现在说说你找我的事吧。” “好，耽搁你几分钟……”方立程拿出图纸，“呶，这个模具，我总感觉有个地方不够协调，你帮忙看一下，或许跟我缺少审美观有关。” “成，你先放着，赶紧找许杰去了，别错过了机会。” 望着方立程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野梅竟然也差点冲动地跟着他去。 不过…… 还是先看看他的图纸吧。 咦，这不是女性化妆盒吗？ 野梅看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发现差错。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原来方立程把凹凸模的尺寸搞反了…… 这就是平常没有怎么接触实物造成的知识盲区吧。 野梅把图纸差错标出来就用邮件的方式发送给方立程，他的手机没电了，顺利发了个短信留言。 发完短信，手机响了，一看号码，她有些惊喜：哇，是陈晶玲打来的！ “野梅，我生了，昨天下午生的，母子平安，是儿子。” “好啊！你真是得偿所愿，果然是儿女双全！恭喜恭喜！”野梅是由衷地为陈晶玲感到高兴。 “嗯，我婆婆和我妈都激动地哭了……” “真好！明天我就过来看你。” “别，我知道你忙，现在在医院，也没什么事，这里有我妈和我婆婆呢。等我出院了你再过来吧。” “好！” 合上手机，野梅竟是感动地流下泪来。 他们一家一定高兴坏了吧？ 可是，感动之余，野梅总感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是啊，倘若陈晶玲生的是女儿呢？ 这么一想，她突然又感觉有些悲凉。 这对他们的女儿不公平吧？表面上看起来现在是对陈晶玲很好，倘若又是女儿，那失落感……是不是说陈晶玲本质上不过是母凭子贵？可她父母分明很疼爱她啊，怎么也重男轻女起来了呢？ 当初只生一个兴许是形势所迫，无奈之举吧？其实打心底里还是想要一个儿子的吧？ 再者，他们可能从女儿也女婿的前景上看出了生女儿与生儿子的区别，更希望陈晶玲有儿子吧？ 为什么人这样？ 到底不对头在哪里？ 算了，人家在喜庆，自己何苦想那么多 呢？ 一周之后，野梅去看了陈晶玲。 孩子很可爱，长得有点像叶贯通，陈晶玲也是一脸幸福。 “我妈回去了，女儿被她带回家去了，反正也快放假了，幼儿园也关系不大。我婆婆在照顾，两个人一起反倒不好，一点小事也会有想法……”陈晶玲笑了一下，悄悄地跟野梅说。 她看上去有点无奈，但喂孩子奶时又一脸幸福。 “有人照顾就好，你就安心躺着吧，这个时候他们伺候你是应该的，养好身体最重要。”野梅说。 “嗯，这次比小次还小心，我这次是剖腹产的，婆婆连洗脸水都不让我端，也不让我沾一点水。” “呀，那真是好。” “这几天，她是真好，我想吃啥就买啥，说话也温柔的腻人，一点也不像她本人，我还真有点不习惯。”陈晶玲笑笑。 听陈晶玲这么说，野梅就想起了另一个画面，陈晶玲再生一个女儿的画面：会不会是苦着个脸，孩子一眼都不看就甩脸走人？ 算了算了，这想法若让人知道还会以为自己妒忌呢。 野梅也帮不上什么忙，应该说呆着让他们更忙，呆了一半天就回杭州了。 回到杭州，野梅也无心去想许杰了。 听方立程说许杰不是亲自去他们公司上ERP，而是派了两个助手。 方立程调侃许杰厚此薄彼，亲自去野梅公司上ERP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野梅只是笑，不置可否，只是好几次跟许杰一起都会莫名地兴奋，可是，他若不主动联系，野梅也是不主动的。 没事联系什么？有事联系他如果忙那是打扰……野梅是这么想的。 可是，许杰许久不联系，野梅的心里还是有一丝丝失落。 让野梅彻底忽略了许杰的是陈晶玲。 三个月之后的一天早晨，野梅一早就被电话惊醒。 “野梅……” “叶贯通？” “晶玲疯了……” “啊？你说什么？晶玲疯了？你没开玩笑吧？”前不久还好好的一个人，说突然疯了，谁信呢？ “她不是突然吼叫就是突然哭泣……有时候她还会摔东西……野梅，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来温州看看她吧。” “好……”野梅挂断电话就去找车。开车是当经理时学会的，那时候原公司有车提供给高层管理者开。她自己买的则是二手车，是方立程和林静介绍的，说是二手，其实是八成新，好使的很。 野梅风风火火跑到温州，陈晶玲正在医院，是在精神科。 也许是吃了药或打了镇静剂，她这会儿看上去并没有发狂。 “晶玲……”野梅看着有些憔悴的陈晶玲，不可置信地在她床沿坐了下来。 “他们觉得我是他养的，他们觉得我是 吃闲饭的，他们觉得我没有用……啊，这些年我都做了什么？我付出我的青春，我半夜起来喂奶，我二十四小时照顾孩子，这个刚刚哄睡，那个又闹起来……他们却觉得我在家是吃闲饭……他，他，他回家就知道左瞧瞧右看看，看到有点乱就皱眉头……他，他，他，是没有对我动手，但他嫌恶的表情跟动手有什么区别？孩子一哭，他就嫌烦，还说我不会管教孩子，孩子一闹，他就跳脚……嗯，嗯，他什么都好，在你们面前他就是个好男人，所以，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刚刚还思路清晰，说着说着，她又发狂起来，开始揪头发，开始哭泣…… “医生说她得了抑郁症，好好的人就变成这样了。” “好好的人……”野梅心里是愤怒的，可她又无法表达出她的愤怒。 哭累了，喊累了，她才在野梅的安抚下沉沉地睡去。 “怎么回事？叶贯通，我们借一步说话？”她睡着后，野梅把叶贯通拉出来，问道。 “不知道啊，就是月子出来后，我妈说反正她也没工作就让她自己带娃，大女儿前个月前送出来的，快上学了，她妈妈又要上班，不方便……我没想到她就在家带孩子也会……” “你是不是把所有的家务都甩给她？你是不是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却不鼓励她别放弃自己的生活？叶贯通，我对你很失望。我想象不出五年育俩娃是什么概念，想象不出一个人抚育俩孩子会多么崩溃和无助……你给她买保险了吗？你回家会拖地吗？会洗碗吗？会带孩子吗？你给她自力更生的机会了吗？ 她的生活圈子窄了，她有烦闷找谁倾诉？久而久之就憋出病来了。你以为家庭主妇那么好当？你失业了还能找到好工作，她呢？所以，她一边劳累着一边焦虑着……你就是自私，她要是像我一样，有自己的工作，不用一天到晚围着锅灶转，她能变成这样吗？”野梅终是忍不住，责备叶贯通了。 叶贯通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现在怎么办？” “把家务包过来，孩子放手给双方父母管，让她去学习去充电，培养她自食其力的能力，不然，她永远好不了。”野梅果断地说，“药物治疗是不会断根的，如果你不想抛弃她，就请承担起责任来。” “那我……” “别我了，当务之急是给她治病，病好就可以让鼓励她走出家庭，去多多参加社会活动。” “好吧……” “孩子不在亲妈身边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生活的环境受到污染。如果你们处理不好自己的关系，孩子天天面对着抑郁的妈妈和影子都见不到的爸爸，人格能健全吗？孩子是未来社会的主人，不管是你的还是别人 的，请善待孩子，善待孩子的前提是善待老婆……”野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股脑儿说出来。 叶贯通没想到事情那么棘手，他一直以为就带两个孩子，就做点家务，不要奔来跑去，顶多就烦点，怎么事情变得这么严重了呢？他心里还在懊恼：独生女就是独生女，没有野梅那么有干劲，有些娇生惯养啊。 有野梅的陪伴，陈晶玲的情绪稳定了很多。 野梅给买了一大堆营养给陈晶玲，放下工作陪了她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陈晶玲几乎把所有的苦水都倒出来了。 “我带两个孩子，做所有家务，一会儿大女儿哭了，一会儿小儿子生病了……我只有一双手，管得了这个管不了那个，我听到孩子的哭闹就会发狂……可是，他呢，他不体谅，回来只会瘫在洗发上，他回家我只会更忙……更忙倒也罢了，还要听他冷嘲热讽，说，不就带个孩子吗？说我是他养的……我觉得活着真没意思，我一点存在感也找不到！” 野梅耐心地听着，不停地点头，时而插上几句安慰话。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七十章 同学会 野梅不是泛泛地敷衍，她是真的能感受到陈晶玲的不易，上次到下沙，只管一个孩子，她看着都累，何况现在是两个？她闭着眼都能想象出陈晶玲被折腾的崩溃的情景。 治疗抑郁症心理疏导是非常有效的，比吃药还好。 陈晶玲出院后，野梅才回到公司。 不知道为什么，前一阵子还会想许杰，现在一点也不想了。 如果自己当初听父母的，也早早结婚生子，会不会比陈晶玲还惨？她好歹父母能帮衬些，而自己一旦陷入绝境，那真的是…… 她不敢想下去了，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接受当家庭主妇的生活方式。 那么，还是别耽误别人了，把许杰也当红颜知己吧。 下定决心，她又开始埋头苦干了。 陈晶玲这个也算是早期，双方父母把俩娃分别带走之后，她在药物的治疗下渐渐地有了起色。 但她还是放不下孩子，尤其是小儿子，婆家在乡下，小孩子有点小感冒都不方便。最后，她还是选择自己带孩子，她回到老家，女儿送幼儿园，儿子自己管，跟父母同住。因为父母不用她管家务，她只要全身心管儿子就行了，精神状态渐渐好起来。 夫妻俩两地分居，叶贯通虽觉得孤单，却很喜欢这种单身生活，一日三餐全在外面吃。只是，一个月之后，他也发现，老婆不在，就算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也还是有些乱。可他依然没有反思，觉得老婆在家不用上班，这些家务理应是她做的，难道不是吗？分工嘛，男主外女主内。 相反，他越思越懊恼，当初自己分明中意的是野梅，怎么就选择了陈晶玲？如果不是她表现的那么热情，自己可能那么糊涂地去恋爱去结婚吗？ 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先发起的，决定十月一号开个同学会，班长组织。 野梅接到班长打来的电话时，愣了一下，自己是高二辍学的，要不要参加呢？ 班长似乎很热情，电话打了还发短信。 陈晶玲也打电话来邀她。 那好吧，就去参加一下？ 反正也不是为了显摆，穿着就随意吧，反而自然些。 原来一个班有四十五个同学，来参加同学会的也就三十几个。 有的在国外，有的在外省，有的忙，有的根本不想参加。 同学会上午安排看母校，教室、寝室、操场、食堂…… 每到一个地方大家都会说起当时的趣事，那时候觉得苦涩的事，现在全成了美好的回忆。 “我们在这里接樱花……”女同学们站在宿舍门口的樱花树下回忆往事。 “小陆，你们家带的豆瓣酱味道真是好！”在食堂，大家就想起了吃饭时的乐趣。 “小范家的黑米饭更好吃，她妈妈送了一大盒饭我们一 下子就抢光了……” “晶玲，我记得那次端午节你家带来粽子，我一口气吃了七个……”野梅笑着跟陈晶玲说。 同学们边走边回忆学生时代的生活，一路有说有笑。 参观完母校，再在校里拍合影。 野梅没毕业就辍学，这张合影可算是弥补了当时的缺憾。 午饭在‘欣欣向荣’餐馆吃，那是同学小郑开的。 小郑老婆热情的一塌糊涂，其实小郑也是高中没毕业就辍学的，他在高中时期就开始学做买卖，把衣服、袜子什么的带到学校偷偷卖给同学……他还趁放假时间去摆地摊……所以，早早混社会的小郑，口才也特别好。 他一会儿跑这桌招呼，一会儿跑那桌敬酒……奔前跑后地忙活，满脸通红。 也许同是高二就辍学的原因吧，小郑对野梅印象就特别深。 “野梅，当时我就想喊你一起卖衣服的，你偏偏不……你呀，太讲原则了，要不然，现在指不定是服装老板了。” “切，人家现在也是老板，不比服装老板差啊，应该说含金量更高呢。” “就是……爱拼爱闯的人干哪行都行。” 野梅微笑着，站起来回敬同学。 平常的聚会，野梅都能很好地带动气场，让气氛活跃起来。唯独在饭桌上她无法舒展开来。她不喜欢劝酒，觉得有强迫成份在里面，万一一个不会喝酒的人因劝酒喝过量了怎么办？她其实也能喝个一瓶，但在公众场合却都选择不喝，只用饮料代替。 她讨厌酒桌文化……那是曾经的痛。 她的表哥就是死在酒桌上…… 那年冬天，村里一户人家的孩子结婚。 酒席排场有点大，亲戚多吧。 十一岁的野梅非要跟着爸爸一起去喝酒，一般情况下，村里人是不带女孩子去喝酒的，但一是野梅在村小学是尖子生，算是很有面子的小孩，二是野梅就是不服男女不同等对待的习俗，她很倔，主动叫她去吧，她倒可能不那么想去，你有意不让去吧，那她是非要去的……大人拗不过，就带她去了，去之前还叮嘱了叮嘱，不能瞎跑。 不能捣乱这点野梅倒是不用叮嘱都能做到，她从小遵守规则。 野梅的表哥19岁，比野梅大8岁，跟办喜事那家人的小儿子差不多大，他们是早婚。 也不知道是不是表哥曾经喜欢过那个新娘子，反正，酒桌上，大家都在劝表哥喝酒。 表哥也来者不拒，谁来敬都喝，而且是一口干。 “别劝了……别劝了……他已经不行了……”终于有人站出来让他们别再劝酒。 “没事，我能喝……”表哥摇摇晃晃，人都站不稳了，嘴却还倔的很。 “喝、喝、喝……” 懵懂懵懂的野梅还不 知是怎么回事，酒桌上就乱成一团。 表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大概是酒宴上喝醉酒是寻常事吧，大家只当他是醉了，只把他抬回家就再没人想起什么。 然而睡了一天一夜还是没醒……中午时分，大姨去唤他的时候，一摸，吓得尖叫着哭喊起来。 “啊，没气了……” 好好的一个人，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喝个酒就没了…… 自然，大姨一家就把所有劝酒的人都骂了一遍，还跟办喜事那家人闹翻了…… 可家人怎么闹，怎么恨，也无济于事了，也无法救回表哥了…… 这事儿野梅难受了好长一段时间，母亲之后再也不让她跟着去喝酒，还私下里怪她，好像那晦气是因为她一个女孩去喝喜酒造成的。 …… 这不，她正想着往事。 那边就有同学喝高了，微醉着还要给大家敬酒。 “我……” “呀，小陈喝高了，还是送他回去休息吧。” “啊……没事，我……高兴……非常高兴……” “高兴也不能喝了……” “你们谁会写故事？我有满肚子的故事啊……” “以后再听吧……”班长和另一个同学架着他离开了。 “小陈确实有故事……”他们走后，野梅身边的女同学悄悄地说。 “什么故事？”野梅有些好奇。 “他啊……好好的工作给丢了。”女同学声音很轻，是不想让别的同学听到吧。 “怎么回事？” “赌啊，亏了20万，被单位开除了。” “记得他是个很好的同学啊……一点也不调皮，怎么也会赌？” “是啊，当时读书还挺认真的，真是想不通。” “哎……” “他老婆跟他离婚了……不过，好像他们还是住一起，大概是为了避债假离婚吧……现在应该还清了，这几年就光还债了。” “难怪他那么瘦，都有些弱不轻风的。” …… 正聊着，对面桌有人就提到了某个男生小煮。 “小煮三年前走了……” “啊……怎么回事？” “被车撞了……” 大家一阵沉默…… 人生，总是有那么一些事不堪回首，有那么一些生离死别，越往后走，这种情况就越多…… 世事无常，这是一个大家都不愿意多谈的问题，小煮在大家的印象里就永远定格在学生时代了……以后，不管什么同学会，他都来不了了…… 伤心事且不谈吧，谈点儿高兴的。 下午聚会表演节目和聊天。 场所就布置在母校原来所在的教室。 在教室里，气氛马上活跃起来。 虽然只同窗两年，大家似乎对野梅印象特别深刻，野梅都认不出他们来了，他 们倒是一个个都知道野梅。 “啊，野梅，怎么当老板的人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嘛。”班长笑着调侃。 “别取笑了，哪是什么老板，比打工还忙。”野梅笑。 “就是啊，忙的对象都不找了，像我等清闲，所以早婚早育了。”一女同学笑着说。 女同学这么一说，话题就往结婚生子这块扯了。 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 哦，天哪，班里的女生就剩下她和另两个同学没结婚了。 男生呢，倒是有四五个还是单身。 “野梅工作狂，小心成剩女哈。” 另外有个女生人长得还蛮漂亮的，高中的时候就有人追求吧？可怎么也还是单着？ “小韩，你怎么也不恋爱？” “对啊，小韩，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野梅，听说你当老板了？就不考虑个人问题吗？” “小苏，你要不跟我们班的男生派对一下好了，男生还有五个未婚哦。” 小苏是一向寡言少语，不喜欢交际，不过，这次她看上去还是蛮开朗的。 “我啊，还是就这么一个人过吧。” “小苏，你现在干什么？” “教书……” “当老师啊，难怪比读书时爱说话多了。”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七十一章 尚未婚的是胜女还是剩女？ 陈晶玲高二时分到文科班去了，她本来不打算来的，奈何班长说叶贯通来了，她必须也来捧捧场，野梅也在，因此，盛情难却，她也就来了。 陈晶玲精神状态不错，看样子还是呆在娘家心情好些。 只是高一同班，高二起就分开了，陈晶玲跟大家并不特别熟，也就静静地坐着。 但当大家调侃野梅要当剩女时，她还是忍不住插嘴了。 “野梅才不怕剩，她那不叫剩下的剩，而是胜利的胜，真想恋爱结婚，随时可以。” “也是啊，还是晚婚好，有挑选的余地，自己条件好了，日子怎么过都行，倒是我们，一结婚生子，想要出去闯都没那个机会和冲劲了……” “你在哪上班？” “我啊，就打打零工了……” “我啊，当家庭主妇了，两个孩子没人管……”说这话的女生总是感觉缺少了什么，神情黯淡。 “我也是……虽然只生一个，也不得不辞职在家带孩子……” “陈晶玲，我记得你当年作文写的很好，运动会上还经常听到你的通讯稿……我们班同学里，你的画也是最棒的，你现在还画画吗？”陈晶玲的同桌冷不丁地问。 “啊，没有，我现在在家当孩奴，服孩刑呢。”陈晶玲努力用调侃的语气说着伤心的事。 “哎呀，陈晶玲，你这个比喻太贴切了！确实就是服孩刑，几乎二十四小孩心都系在孩子身上，睡个觉都不安稳。” “比喻的太贴切了……我也是啊，感觉生了孩子就没有自己的生活了。” 这个话题一扯开，女生们就开始聊孩子了。 陈晶玲避开了这个话题，从教室里走出来…… 她不想谈这个，因为那是她的痛处，一谈开来她就会对叶贯通充满怨气。这样不好，她不想在同学面前让叶贯通难堪，更不想让同学瞧不起自己。 野梅也插不进话，她还没结婚，虽然能想象出那些忙乱的场景，但她只能附和，那就没味道了。因此，看到陈晶玲走出教室，她也跟着走出来。 “咱们家乡很美，在这里生活，如果能拿大城市的工资，那真是天堂。”野梅望着操场说。 “是啊……还是家乡好。”陈晶玲点头，她说的是真心话，在温州的日子回忆起来都是痛，只有在家里才是温暖的。 她们正感叹着，陈晶玲的同桌小苏冷不丁地出现在她们身后。 “野梅，真羡慕你……” “怎么啦？” “其实，我真的不想讲述我的故事……” “哎……” “你可以自由自在的选择不婚，可是我……你知道吗？现在，老家周围的人都说我有精神病。是的，我妈妈确实有间歇性精神病，是季节性的。可是，那并不代表我也有 ！我妹妹比我小，她高中没毕业就跟人好，十九岁就生下儿子……而我，到现在还没恋爱。你知道吗？我被我父亲当精神病送到医院送过……” “啊……天哪，怎么会这样？” “他们都说我一直不肯恋爱肯定是心理有问题，然后，他们讽刺我，挖苦我……” “那样就被扣上有精神病的帽子？” “是的，你无法想象吧？可是，他们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他们觉得我不结婚简直是十恶不赦。好吧，既然说我有精神病，那我就迎合他们，我说是的，我有病，有病所以不能结婚，万一再生下一个也有病的孩子不是造孽吗？我这么怼我父亲之后，他又怕了，他怕我因此真的一辈子不嫁人。然后他赶紧跟人说，上交是他误会了，我没病……呵呵……” “那现在……” “现在他后悔死了，他只要一提婚姻，我就说我有病，他吓死的……” “可这终不是办法啊。” “我恨他，不瞒你说，我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我早就想找人一吐为快了。被我爸强制送进精神病院的那些日子简直是人间地狱啊！我甚至有要把那些经历写成书的冲动，可惜我文笔太差。” “这事是真的？太魔幻了！”陈晶玲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惨的同学。 “当然是真的，我当时还以为医生不可能收留我的，因为我没病啊！谁知道那医生竟然什么也不检查就信我爸说的了，直接安排我住院！他不听我解释，我说任何话他们都觉得我有问题，还说我偏执……他们觉得亲生父亲怎么可能会害女儿嘛！” “你妈呢？她怎么想？” “我妈？哎，别提了，如果要像她一样活着，我宁愿一辈子独身。” “怎么啦？” “我爸不拿我妈当人，火了就打，还说，女人是铁板，不锤不成样。每次看到我妈被打的哇哇叫我都恨不能上前一把把我爸撂倒，我好次暗示过我妈，你有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你可以还手，就是拿刀把我爸砍没了也不用负法律责任。可我妈宁愿自己哀嚎，宁愿被我爸欺负……她就一奴隶……小时候我们也挨打，但我们会逃。现在我爸不敢打我了，因为我冲他发过狠话，说他送我上过精神病院，有病历在，我杀死他都不算犯法，他就怂了。他也不敢打我妹了，觉得我妹是别人家的人了，由不得他打。真是老封建啊！” “你妹早早嫁人，也许也是为了摆脱你爸。”陈晶玲感慨。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摆脱男人的摆布，她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我爸是不敢打她了，把她当别的男人的私有物。但她老公会打啊……她婆婆会骂啊……那日子，比我妈好不到哪去！我也暗示我妹，让她 装疯，疯了就拿刀还手，砍他们都不犯法……可我妹不敢，怕一装疯就像我一样被人永远当成疯子。” “你的故事我听着真是魔幻啊……” “是啊，我也觉得你妹妹这样的生活环境，早早生娃，不仅害自己还害娃啊。” “是的，她那儿子我看着都可怜。我妹只有回娘家时像个人，因为我爸妈觉得她光荣啊，给人家生了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多光荣！可是，她在婆家就是奴！这不，现在又大着肚子了，要生二胎了……真的是坑一个不够还要坑两个。” “她又怀孕了？” “是啊，好了伤疤忘了疼。她老公是独生子，可以再生一个，她公婆就催着她早点生……我不知道她要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自在一点的生活，感觉她是作茧自缚，越缚越紧了。” “那你教书你爸这么做受影响吗？” “他强制送我去的时候是暑假，他狡猾的很，当时我们是带我妈去看病时发生争吵的，我妈春天发病，他夏天带我妈去看病，纯粹是做给人看的。我们半路上吵架，他逼我相亲什么的，让我嫁给他一个朋友的儿子，他的朋友能好到哪去？还不是一丘之貉？我怎么可能同意？于是，他一怒之下打120，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莫名其妙地被送到精神病医院。我当时还很天真，我在想，我又没病，医生总不可能糊里糊涂把我当精神病患者的……唉，谁知道，医生完全不听我的，我说什么他们都觉得有问题，关键是我妈真的去那里看过病，他们觉得我应该是遗传了我妈的病……关了两个星期才放出来。我们村那么偏僻，又没人去过，我现在离家远，我爸现在怕我破罐子破摔，自己到处擦屁股，到处辟谣，倒也没什么影响。” “听的我毛骨悚然……”野梅想起陈晶玲，她还好，至少没有被直接送精神病医院，只是在大医院的精神科看病。 “是啊……真的不可思议。”陈晶玲不再说什么，她可不敢跟人说自己得过抑郁症，她可没小苏那么勇敢。 “这些话我敢跟你们说是因为野梅也没婚……真的，知道野梅也没婚而且混的很好的时候，我就放开了，整个人就开心起来了。你们是不是也觉得的奇怪？读书的时候我沉默寡言，怎么这次突然像换了个人？是的，读书的时候，我不敢跟人交往，我怕大家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怕大家取笑我有个精神病妈妈……” 正聊着，小韩也出来了，小韩读书时可是话很少的，比小苏还少。 “你们在聊什么？” “啊，没什么？你怎么也出来了？” “嗨，她们在聊尿布，我没话题，傻呆呆看她们聊没劲。” “哈哈，我们班就咱们三个是单身的吗？” “ 是啊，男同学们见了我还起哄，非要给我介绍对象……刚刚还有同学说让我们内部消化……真是的，没结婚而已嘛，至于这么激动吗？” “对啊，你怎么不结婚？”野梅笑着调侃。 “你问的太对了，我就是不婚，但我没说不恋爱啊，我已经换了好几波男友了……跟不同的男生恋爱，感觉真好，天天都能让自己兴奋起来，天天都能让自己精神焕发……结婚怎么可能这样？天天对着一个人？那不疯了才怪。” “呀，小韩你变化真大，学生时代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是单纯，不敢，现在没人管我了啊。” “你还真潇洒，真的放的开吗？” “我爸妈也逼婚，我就分析给他们听，富，没必要结婚，因为一结婚生的娃还得跟男方姓，婚姻出问题，孩子夹在中间苦死，不如不婚生娃。穷，就更不能结婚了，穷一生，嫁到对方家里哪还有什么发言权？对方要怎么对我都易如反掌了……”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七十二章 她们为什么害怕结婚？ “话是这么做，但要真的不婚生娃，孩子不会被歧视吗？”小苏也被小韩的话惊呆了。 “有钱就不会啊，现在都是楼房，没有人会对你家孩子指指点点的，孩子只要有吃有喝，家里没有吵闹声身心更健康呢。如果成为趋势，那更是没人会取笑。还可以避免离婚时争夺孩子或者不要孩子。”小韩笑着说。 “我都说我的思想前卫，你的思想比我们还前卫，我跟小苏一个是没遇上对的人，一个是有些消极的反婚，看来还是你最阳光了。”野梅笑。 “野梅，你虽然是老板，日子过的其实很不容易，我大概知道一点的。” “是的，她是真能吃苦，这也是她能当老板的原因吧。”陈晶玲由衷地感叹。 “你们在聊什么？聊的那么起劲啊，快点进来啊，呆会我们就要去茶室唱卡拉OK了……”班长打开门，冲站在走廊上的她们喊。 茶室在学校的南边那条新街上，是新开的。小县城这几年变化也真大，把大城市里的东西都照搬着建设起来了。有了公交，有了肯德基，有了大超市……大家嫌吃饭无聊，晚饭就选择吃肯德基，顺便在茶室里喝茶。其实，一整天都在吃东西，晚饭吃不吃都无所谓了。 茶室的灯有些昏暗，这是为了营造浪漫气氛吧。 果然，活跃一点的就开始跳舞和唱歌了。 野梅的舞蹈是自学的，之前在农村办过俱乐部的她，一进舞池就整个人放开了，如鱼得水。 这不，她又成了焦点人物了…… 野梅真的是完全放空了，舞着舞着，脑海里就浮现了张达的影子…… 哎，怎么突然感伤起来了？ 要不回家去看看？ 野梅正思量着第二天起早一点回老家看看，结果，刚从跳完舞，手机就响了，是公司打来的。 大晚上来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人事经理说“出事了，小袁把一个像玩具一样的U盘带进公司……看样子他想盗走ERP系统上的数据……U盘被我没收了……” “这样啊，那可麻烦了，暂时先把他调离可接触到系统的工作吧。” “已经调到车间去当搬运工了，他的用户也修改密码，目前是接触不到ERP了。” 小袁平常人看起来也很老实，这个事情什么性质还真不好说，但系统不能让他碰是肯定的了，虽然不能一下是就把问题解决，但野梅是再也没心思回家了，还是早点回公司看看怎么办吧。 叶贯通要到杭州出差，他也是，工作不久就结婚，一个人的工资四个人花，开销有点大，还按揭买了房，所以车就没买。 “看来，我明天一早得回杭州了，老家是回不成了。”野梅有些遗憾地对陈晶玲说。 “这样啊，那让叶贯通坐你的车出去吧，他正好要到杭州出差。” “那好，我再问一下班里有没有同学要一起出去的。”于是，她转身让班长看看有哪些同学在杭州，看要不要顺便坐她的车去。 “哦，野梅的车有空座位吗？方便的话，我也明天出去吧。”坐在角落里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男同学说。 陈晶玲比较单纯，野梅想的就周到一点，她真的不喜欢跟男生单独坐一辆车，哪怕他是陈晶玲的爱人。 因为是提早一天出来，路上还不是很堵，叶贯通是出差，又是一个人，也没什么行李。野梅知道另外那个同学目前在拼搏阶段，所以让他多带点东西，菜啊，米啊，后备箱能放的尽管放，到了杭州都得用钱买呢。 那同学的妈妈很是感动，不断地说些好话，还硬要塞些土特产板栗啊香菇啊什么的给野梅。 他妈妈看上去憔悴、苍老，手上布满了老茧……野梅看着不禁一阵心酸。 那同学的经历也算是很励志的，是男同学，读书的时候家里穷的叮当响，家里还有一个妹妹，父亲花心，不管他们娘仨。他读大学的钱都是借的，刚刚毕业还把打工挣的钱寄回家给妹妹读书。没人知道他父亲的钱花到哪去了，应该是胡乱花了吧，总之，他妹妹还没毕业，兄妹俩就被父亲逼着还债。他读书花了父亲两万，结果连本带利还了四万，她妹妹就第一年上大学花了五千，其他都是他提供的，他父亲却逼她也还一万。 这不，他也刚刚日子好过一点。 他不太善谈，应该跟家境有关吧，属于那种埋头苦干的人，现在在公司里是技术骨干。 不过，现在跟上学时比起来已经善谈多了。 叶贯通知道一些他们家的情况，感叹着。 “你也真不容易……” “没有办法，父母没法选择，只能自己拼命了。” “哎，我倒是比你舒服，但现在也压力大，一个人挣钱四个人花啊，还要供房贷。” “嗯，我老婆也刚刚生，也上不了班，她说一定要上班，再过几个月回头得接她妈妈出来带孩子了。” “是啊，应该支持她上班。”野梅忍不住插嘴。 “陈晶玲呢？” “她就在老家带孩子……”叶贯通并没有理解刚刚野梅说的话，在他眼里，自己一个人挣钱四个人花，是比同学厉害了。 “带孩子并不清闲，两个人上班收入好一点，也不会无聊，陈晶玲不是学日语吗？” “专业跟工作有时候并不一致吧。”叶贯通似乎不那么想谈陈晶玲，他又找着别的话题聊开了。 “现在杭州房价怎么样？” “涨得厉害，越来越买不起了。” “幸好我们买得早。” “ 还是你眼光好。” “野梅，你呢？买房了吗？” “我？哎，我现在还住公司里呢，我是被说着好听，是老板，其实工资还没你们高。” “野梅啊，我都说自己很厉害了，又还款又供妹妹上大学，没想到你比我还牛。我们班的女生就你最了不得，可惜了，你要是是个男生，那真是不得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男女一样啊，没什么可惜的，我倒觉得身为女性，倒也有些便利。因为少，顾客哪怕是第一次知道我的公司，也会因为我是女老板而多关注些。会不会合作是一回事，总比关注都没有来的强。对吧？” “野梅就是野梅，果然心野。”叶贯通说完这话，心里又来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是的，第一次在车上遇上野梅时的感觉蓦地卷土重来。 他真的觉得自己需要让野梅知道自己曾经有过的想法，是的，当时已经错过了机会，那么，现在说一下何妨？并不是为了能回到过去，那已经是不可能了，但这种感觉他需要让野梅知道。 野梅并不知道叶贯通想了些什么，到了杭州，把那同学直接送到他住的地方之后，野梅问叶贯通哪里下车。 “咱们是同学，搭你的车总得表示表示，我请你吃点心吧。” “那……好吧。” 他们在九堡停下来吃饭。 叶贯通是沉浸在当初朦朦胧胧的感觉里，差不多都忘记现实了。 “其实，野梅，我知道，我们这桩婚姻一开始就错了。我最开始爱的其实是你……” 野梅愣了一下，心里升起一种厌恶感，但她克制着强压下这股恶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如果叶贯通是跟别的女生表白呢？ 对，他怎么对得起陈晶玲？不，这对陈晶玲太不公平了。 于是，她愕然地望着叶贯通，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听我说完，我是认真的。一开始我确实是喜欢你的，可是，你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而陈晶玲却热情似火……最关键的是我的父母喜欢她……可是，她一点也不上进，她不喜欢闯，不喜欢学习……结婚之后，我们几乎没什么共同语言，我一回家她就抱怨……真的，我是看在他父母和我爸妈的面子上一直忍着。谁知道她会‘疯’了呢……” “说够了吗？叶贯通，你看错人了，我也看错人了！你以为你的表白能感动我？错了！只会让我感觉到恶心！”这下，野梅霍地站起来，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可她抬起手又放下了，她没有打过人，下不去手。 叶贯通呆呆地望着愤怒的野梅，他以为，只要男人向女人表白说自己是喜欢她的，对方都应该感觉到高兴才对，这个野梅…… “ 你……别发那么大火嘛，我知道你对陈晶玲好，但我说的也是实话啊，我只是想把当初的感觉表达出来而已。我对你无所求，但我知道，这是唯一一次机会让我把过去的感情说出来，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也没法表达了。”叶贯通方寸有些乱了，他真的想不到野梅会这么重义气。 “如果没有陈晶玲，就不会有我的今天！叶贯通，你如果真的讨厌陈晶玲，你可以放手，甚至让她净身出户都行，前提是把两个孩子都给她！我养她们母子仨！以我目前的条件，就算不是很富，也不会比你差！”野梅依然气愤地说。 “啊……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婚姻有问题，是一开始就选择错了的问题，如果当时我听从心底里的声音选择你，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悲剧。” “不管过去你有过什么小心思，那都已经过去，你已经做了选择，就得对得起你的选择！”野梅却不依不饶。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七十三章 保密协议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野梅就是个妖魔，自己怎么会喜欢这个妖魔呢？唉，父母的眼光果然不错！还是陈晶玲好啊！于是，他也霍的站了起来，骂了一句“不知好歹！”于是，心里暗暗下决心，回去好好善待陈晶玲！ 叶贯通心里一阵打鼓:女强人果然要不得啊！果然是远看是道风景，近看浑身是刺。 野梅愣了一下，看着叶贯通离去的背影舒了口气:刚刚自己是不是太激动了？也是啊，如果不是因为陈晶玲是闺蜜，她也不会那么愤怒，顶多也就一笑了之。 不过，野梅在叶贯通面前那么凶，回转身，并没有对陈晶玲提这档子事，而是鼓励她前进:不管老公有多能耐，你都要有自己的梦。 野梅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才去开车，觉得刚刚自己确实有点敏感，叶贯通兴许真的没有多想，只不过是说了些实话吧。 可是，错的终究还是他啊！ “就吃这么几口啊……” “哦，刚刚我们发生了点不愉快，影响你的生意了。”本来说好叶贯通买单，刚刚野梅伤了他自尊，他甩头走了。 “哦，忘了，说好我买单的。”叶贯通又突然折回来了，挡住了野梅的手，把钱递给老板，“老板，用我的吧。” 叶贯通刚刚真是被野梅气疯了，可一怒之下走远的他也渐渐冷静下来，觉得自己那么说确实很不妥，才猛地想起吃饭的钱还没付。 “刚刚在吵，现在抢着付钱？”老板呵呵笑着还是选择了接收叶贯通的钱。 明明错的不是自己，野梅却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好像欠着陈晶玲很多似的。 回到公司，野梅就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保护好ERP数据的事情来。 凡事有利有弊，ERP系统也一不例外，这是一把双刃剑，好的话能给公司带来效益，用不好则会让公司数据外泄。 小袁的表现给野梅敲响了警钟，是该出点规则好好保护系统数据了！ 这是个头疼的问题，野梅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对策，只好跑到人事部去，准备来场头脑风暴。 小袁是车间统计员，按理不太用得着用U盘的。 “张言，那个小袁是怎么回事？谁发现他的U盘的？” “车间一个操作工发现的，她当时也不知道是U盘，因为像玩具嘛，小袁放在柜台上，她看到了就拿去玩，结果小袁尖叫着抢回去。那操作工好奇，就留意了一下，结果发现他把玩具插到电脑上，这才知道是U盘。她就好奇地叫起来，说现在这U盘也真是造得巧妙……小袁让她别大声喊……之前上ERP时我有交待过，不能私自用U盘。正巧被我碰上，就把U盘没收了。” “这还真是个麻烦事，说他偷吧，他不过是带个U盘，又 没有拿走什么。但他带U盘进公司干吗？另外，也不排除他是为了工作……这可如何是好？” “我暂时是以他们在车间嬉闹为由把他调岗了……” “张经理，要不开个晨会，让大家讨论一下如果保护ERP数据？” “起草个保密协议，让大家签约，每个入职的员工都要签，这样可好？” “好，那你起草一个，然后我们再召集大家谈谈这件事。” “接触不到系统的员工也要签吗？” “最好一起签吧，因为指不定哪天就提拔了呢？” “好吧，以后新招的员工就在入职当天让他们签保密协议。” “嗯，这办法不错，为了公平，公司对员工的个人信息啊什么的也要保密，这样大家不会有抵触情绪。” “那……小袁呢？” “小袁的U盘还是还给他吧，他若真要做小动作，再买一个就成，关键不在U盘，在保密意识。” “好……” 协议是一周之后拟出来的，既然是签合同，就得有个仪式。 因此，在人事部的布置下，签约场面搞的有点隆重。 先是野梅发言，再是人事部经理发言。 “签定保密协议是为了公司，同时也是为了大家。公司上了ERP，数据共享给大家的工作带来了便利，但同时也面临着数据外泄的风险。在座的，大家都知道，有了ERP系统，我的们工作顺利多了，方便多了，那么，让我们共同维护这份利益好不好？当然，公司也有义务要保守员工的个人信息和隐私……所以，保密协议是双向的。……其实说白了，这是一份君子协议，是我们相互信任的基础……” “每个人只有自己权限内的内容可以看，如果你泄密了，其实最终也会影响你自己的工作……另外，就算辞职了，泄漏了系统数据，公司会维权，而公司泄漏了你们的个人信息，你们也可以维权。大家赞同签保密协议吗？”人事经理问。 “赞同！”几乎所有人都这么回答。 事情比较顺利，这跟签劳动合同一样，就是相互间的一种保障。 整个签约过程，那个小袁都低着头，显然他感觉不自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自在，就是要不自在。 签完协议，大概快下班的时候，她才来找野梅。 “方经理，我……我……” “啊，有事吗？”野梅其实心里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却故作惊讶地问。 “我带玩具U盘进公司，真的不是为了拷贝数据，我是好奇……我还没有用过U盘……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 “这……没事啊，我们不是针对你才签协议的，你别多想。上次张经理调岗是因为你们在车间里嬉闹了，这违反了员工守则。 不知者不罪，以前带U盘进公司是我们没有交待好。以后别带就成了，这样吧，调岗按规定观察期是三个月，看你表现好，下个月把你重新调回来做统计可好？” “不，不，不，方经理，我不是那个意思，调岗位我没有想法，我本来就有错在先，在公司里嬉闹是影响不好。”小袁赶忙解释。 野梅看着小袁，很显然，她非常拘束，不像那个背后使坏的小陈。 这么说，自己是当时是有些神经过敏了？ 小袁有些消瘦，样子也有些憔悴。 凭直觉，野梅就料想小袁背后肯定有故事，会不会有像同学小苏一样的故事呢？她想要偷拷贝数据给外人的做法是基本上被否定了，野梅突然让大家签保密协议是不是伤了她的自尊呢？ “呀，小袁，也是高中没念完就出来打工吗？”野梅看着人事档案，突然问，“我也是很早就出来打工……” 听方总说自己也是很早就出来打工，小袁愣了一下，就好像遇到了知己，突然敞开胸怀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们家里我爸除了上班，回家什么也不干，所有活都是我妈干的，洗衣、做饭、搞卫生、伺候老人……全是我妈一个人在忙活，我爸回家就瘫在沙发上不动弹…… 去年我妈病倒了，家里就乱成一锅粥，我爸动不动就吼我，还会打，我那么大个人了，被打是多么难堪的事……我爷爷奶奶整天就指使我做家务，他们想把我妈干的活全推到我身上……我如果再读书，那家个不知会变成什么……所以，我就逃出来打工了……” “这样啊……你今天刚刚满十八，那你还想上学吗？” “当然想，但有什么办法呢？” “自考怎么样？我就是自考读的大学。” “真的？”小袁双眼放出光来。 “当然，你想考什么？回头我把自考简章给你看，你去挑个专业，哪怕一年才考出两门，四五年也大专毕业了……我看你很瘦，是在减肥吗？” 野梅想起当初的自己，想起了简南弢，她觉得自己应该当一回简南弢，把像自己一样的小袁从困境里拉出来！小袁都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她了，她也就把这个员工当成了妹妹。 “别减了，不要太在意外人的眼光，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不是虚胖，还是胖点好啊，我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是否要减肥的问题，我总是任由我的身体自由生长，胖也罢，瘦也罢，高也好，矮也成……一切顺其自然，我从来没有因为长得胖或瘦而懊恼过。” 小袁呆呆地站着，她没想到方总竟然会跟自己说这些。 “嗯……” “自信些，再自信些……” “嗯……”小袁这下抬起头来了，终于敢正眼看野梅了 。 “你是为了讨好那个送你U盘的人才拼命减肥吗？他是男生吧？是因为他喜欢女孩苗条吗？” “是的……” “别傻了，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在乎对方胖瘦的，自信些。” “嗯……”小袁虽然只会嗯嗯嗯，但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比之前阳光多了，就好像看到了些希望似的。 小袁走后，野梅突然想起陈晶玲来。 这几天都忙，早就想跟陈晶玲聊会的。 也不知道她忙不忙，那就在QQ上找她聊会吧。 野梅很少QQ聊天，觉得聊天太浪费时间了。 “晶玲，在吗？” “哈，在，现在孩子让我妈带走了，正好有空。” “嗯，你还真打算一直自己带娃？不去找工作吗？”野梅委婉地问。 “哎，在这边吗？可我要管孩子啊，而且在这边工作以后怎么办？”陈晶玲还真有一大堆理由。 “可是，以后……以后回温州更没空了吧？”野梅尽量不刺激陈晶玲。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七十四章 世上根本没有容易的事 “野梅，我知道，你是希望我上进，希望我积极、阳光。是啊，以后回温州更没空。其实，在温州的时候，我也想过自己去充电，想过自己去找工作，尤其是我的兴趣画画，可是，每次我提起笔画，他都会嘲笑我，你光整这个有钱吗？你光弄这个能产生利益吗？还不如花点时间辅导孩子…… 家庭里，家务看起来都是小事，可是，生儿育女之后，你会发现，你整天在忙，家里还是乱的……每次我捧起书想要重拾，内心却又无比惶恐，他爱干净，每次回家都会发一通牢骚，哪怕本来一整天都是干净的，只是在他回来前孩子弄乱了，他也要发牢骚。他说我娇气，说我有大小姐脾气…… 有客人来了，我只能装，装得很快乐的样子。 可我其实心里很想哭啊！” 陈晶玲果然一开始倾诉就有些话多起来。 “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去工作，这样，你生活的圈子才会宽泛起来。阿姨不是马上就要退休了吗？把孩子给他们带，你去找工作，不管什么工作都可以，你爸爸不是说能在老家给你找份好工作吗？”野梅是真不希望陈晶玲再这样下去，并不是她瞧不起家庭主妇，而是她这样下去会越来越没自我，越来越跟叶贯通说不上话的，刚刚叶贯通……想想，如果他面对的是别的女人……而且他的职业生涯一片大好……野梅真为陈晶玲捏一把汗啊。 “是的，我爸出面，我还是能找到稳定的工作的。可是，那就意味着我只能呆在老家，就跟他分居两地了啊。” “但是，那也比失业强啊。” “野梅，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好几次想要跟他离婚了。只有在父母身边，我才能有自己的闲暇时间，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可一跟他生活在一起，烦人的家务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别说找工作，能腾出点时间画画就不错了。每天，我一做自己的事，他就会说‘怎么又在瞎忙活？’如果有一天晚上的碗放到第二天才洗，他就得抱怨，说我习惯不好，难怪找不到工作……” “哎……他果然是没法理解你的苦衷。” “然而，我每次提出离婚，我爸妈就劝我，说孩子没有爸爸或没有妈妈会很可怜……总之，他们觉得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只能忍受。” “不管怎么说，带孩子重要，但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野梅不知不觉又站在陈晶玲的立场去想问题了，是啊，都说孩子前三年是最关键的三年，亲自带是最好的……既然生了，那就要好好照顾。 可是……长此以往，他们的婚姻能幸福吗？ 野梅有些焦急，陈晶玲是她的好友，她真心希望她能幸福。 可以，陈晶玲好像还在沉睡，她并不知 道自己继续这么下去将来会怎么样。 能唤醒她吗？ 想起叶贯通那天对自己的表白，野梅一阵难受，可她不能直接告诉陈晶玲啊……有其一就会有其二，叶贯通如果对别的女人…… 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叶贯通身上，万一…… 陈晶玲如果接受不了刺激，再犯病怎么办？ 罢，罢，罢，焦急也没用，还是自己努力吧。 话说回来，别看方野梅现在那么有个性，想干吗就干吗，不受人牵制，但她也有她的难处。 你只看到别人有多么成功，却不知道人家有多么努力，不知道当你在贪图享乐时，人家在流血流汗，在为了成功而不惜拼命。上帝最终都会是公平的，你往日的懒惰，注定了你现在的平庸。要想成功，请先远离享乐吧！摘自亦农著《在鸟巢边跑步边思索》。 当老板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苦野梅不怕，她最怕的是应酬、饭局。 这不，她又得出差了。 整天坐办公室的人是没法想象经常出差的疲劳的。 这次的订单是外资企业的，销售经理跟了好久的单了，一直没定下来，终于有了眉目，野梅得亲自去看看。 销售总监是女的，叫傅平，名如其人，说话做事风格有点像野梅本人，干脆利落，风风火火。她走路的速度超快，慢一点的人得小跑才跟得上。 她在公司里也被同事喻为“拼命三娘”。她的英文说的倍儿棒。 不过，因为是女生，恁她怎么优秀，在求职过程中还是碰了不少壁，愿意聘用她的公司给的职位又都不如她意，怎么可能让女性当销售经理嘛？大家都觉得销售部出差频繁，女性不适合干。没想到野梅却一眼看中了她，算是惺惺相惜吧，她也就特别带劲。 司机许虹最喜欢跟她们在一起，她们总是那么阳光，那么向上。 因为野梅自己会设计，而且倍儿棒，所以设计师就不带了。 “我磨了很久才把这个订单拿下来，这个硬骨头太难啃了。不过，他们家订单量大，而且常年有，如果合作的好，前景不错。”傅平说。 “嗯，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能说服他们，很给力！我们一起加油。” “这家企业做的是儿童玩具，一年的销量很大，如果签约成功，公司可能要扩大生产……” “嗯，到时咱们把外包那块先甩了，只留下方立程的，以自主创新为主……” “嗯，我们一起去肯定会成功。”傅平感觉跟野梅一起信心莫名地倍增。 她们年龄其实相差不大，傅平是全日制大学本科，野梅则高中都没读完就辍学出来拼……所以，相互欣赏着。傅平觉得野梅真是厉害，年纪轻轻就当上老板。野梅也羡慕傅平，至少她比自 己顺利多了，自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英语才能有她的水平。 这家企业在苏州，杭州过去开车也就两三个小时。 公司有点大，傅平跟对方约好九点半到的，她们九点就到了，稍微休息和整理了下时间控制的刚刚好。 公司老板是加拿大人，英语说得很快，野梅只能听个大概。 订单量不是特别大，大概对方还是不那么放心吧。 对方老板忽闪着眼睛，他有些好奇，又有些敬佩，再加一点点怀疑：这俩个女生？一个老板一个销售经理？ 不过，傅平的英语水平已经折服了他，他的眼神从怀疑变成赞许。 他们一见面就直奔主题，对方拿出一个儿童玩具，问野梅能不能设计。 野梅接过来端详了一会就用笔在纸上刷刷刷画起来，看得对方直瞪眼。 等野梅画好后，对方又拿出一张图纸，问野梅，那图纸有什么缺陷。 野梅一看，笑了，说：“这张图纸忽略了模具内窄外宽问题，这样是无法把玩具从模具里顺利取出来的……这是非常初级的错误。” 傅平把野梅的话翻译给对方听，对方一下子愣住，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不仔细看，对方的图纸跟野梅画的一般无异，只有内涵人才能一眼分辨出差异来。 因为先前已经磨合的够久了，这次签约就比较顺利。 尤其是傅平的英语真是麻溜，几乎比一般人说普通话还顺畅。 再加上野梅又懂设计，对方的图纸不多会就给分析个透彻。 这不，对方看完野梅设计的图纸，很爽快就把合同签了。 外资企业有一点非常好，下了订单，只要不拖，供货及时，不违约，他们付款也就非常及时，基本不拖泥带水。 合同尘埃落定，野梅和傅平相视一笑，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们在谈判的时候，许虹已经把一篇日记写好了。 “我们先在苏州转一圈，午饭吃了再回杭州吧。”野梅说。 “啊，好。” 许虹熟悉江苏的大街小巷，她总是用自己的方式记录着走过路过的每一个地方，真的是活地图啊。 “我知道有家饭店的菜特别好吃，我们中午就去哪里吃吧。“ “好的，走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看苏州，真有一种传说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感觉。 只是，创业期，总还是免不了忙。 这不，刚刚找好饭店坐下，还没歇上一会就又有供应商打电话来。 “野梅，你公司里那个质检真是一根筋，我跟她说货先放着，我降价出售，她非要我先问你不可。” “货质量没达标吗？” “就是硬度不够，影响也不大啊！” “这样啊？嗯，她做的对，这批货要 求很严，原材料不能降低标准，我们仓库目前追求零库存……仓库小，没办法。” “你看，我这么远，来回折腾这车费都不得了，要不打折给你？” “几折？没六折不要。” “瞧你说的，六折我不给亏死？” “那没办法，我要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呢！” “那好吧，六折就六折……” “不要反悔哦，我可是录了通话记录的。” “你……野梅果然是野性十足！” 供应商这是褒呢还是贬呢？野梅顾不了这么多，什么淑女不淑女的，要当淑女就别当老板。 她刚回头打电话让质检暂时收下那批货，另一个电话又来了。 “方总，今天有空吗？约你吃个饭如何？” “这个啊……我还真没空呢。” 虽然是客户，野梅也还是不会轻易去应酬，要谈就直接在公司里谈，这么做也许会得罪一些客户，失去一些订单，但这样安全，一是没有是非，二是可以免除失态造成的损失…… 婉拒几次之后，熟悉的供应商或客户就都不会轻易约她赴饭局，久了，倒也清静。野梅发现，就算不摆饭局，该下的订单照样下。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七十五章 嗨起来 《婚不将就》第七十五章 嗨起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让生活充实起来 许虹没报，但她也喜欢看热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留下来看她们跳舞。 下班之后野梅很少让许虹开车的，今天是顺路。说起来是司机，但在野梅眼里，许虹如同自己的姐姐，她们在生活中也是相互照顾的，这也是聘用女司机的好处吧。 成人班嘛，都是成人，基础就不教了，独舞也不教了，直接跳双人舞。 趁上课时间还没到，宋梓和傅平就把先前几节课的内容给野梅补起来。 野梅是上初中时跟同桌学的，上台表演了《妈妈的吻》，因为喜欢舞蹈，之后她还到图书馆借过舞蹈书自学过。所以，她跳舞并不生硬，接受能力挺强的。 学员陆陆续续到了，野梅那个舞伴来的也早。 宋梓赶紧让他去跟野梅跳，好把前几节课的内容补起来。 他们这个成人班是新生班，已经上了三节课了，跳的是恰恰。 “呀，我刚刚在路上还嘀咕呢，我的舞伴来不了，我是不是得一个人跳，真好，来新舞伴了？”野梅的舞伴看到野梅这个新舞伴精神一振。 不知为么，野梅一看到他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这个舞伴是自己的哥哥。 学了半个多小时，野梅差不多就掌握了。 “呀，野梅，你是不是学过舞蹈？咋这么快就学会了？”宋梓惊讶地问。 “小时候学过一点点，是同学教的，不专业。”野梅笑。 傅平看到老板竟然那么快就学会了三节课的内容，更是佩服了：呀，难怪她那么年轻就能当老板，果然是学什么都快……她为自己有这样充满活力的老板感觉到自豪。 成人班总共三十个人，十五对。 七点，准时开始上课。 傅平的舞伴才二十来岁，是很活跃的一个人，他一看到就傅平就笑。 他的眼神出卖了他，他看傅平时流露出他的倾慕之情。 傅平却粗线条，对那份情似乎完全不受用，只专注着舞蹈。 一回生，二回熟，跳了一会儿舞，野梅跟她舞伴就熟悉了。 自由跳和中间休息的时候，他们聊了聊生活。 通过聊天，野梅才明白自己第一眼看到他时有种似曾相识的原因。 舞伴叫陆森，是一服装公司的老板。 陆森也是从农村出来的，熟悉乡村生活。 他的家庭条件也不好，可以说他跟野梅一样，算是白手起家。 “我爸妈啊，当时听说我学做衣服，那真是炸了，各种反对啊。我爸说话还特别难听，说我在做女人做的事，倒霉死了……” “哈哈哈，我跟你刚好相反，我爬树，也被爸妈斥责，说我不像女孩。” “是的，他们太刻板化了。我这人倔，他们越是反对的东西我越要学。我从小就喜欢事画， 能把树叶画成漂亮的衣服……我喜欢设计，看到破布都能眼睛发亮，不让我摸缝纫机就浑身难受……所以，我觉得自己做服装设计简直太棒了。” “是啊，刻板化抹杀了多少天才哪，为什么不让孩子长成他原本的样子？把孩子裹在套子里，按着模型成长，千篇一律多没意思啊。” “为了摆脱他们的控制，我没有上高中，直接读中专，再说我们那年中专恰好分数也是比高中还要高些的。中专专业他们可就管不着了，他们在农村生活，根本不知道有专业一说，反正能考上中专就万事大吉了。所以，也就苦恼到初中，到了中专我就自由着发挥了。我学的是服装设计，呀，真是痛快，几乎年年得奖。只不过，我这些奖都不敢拿回家给爸妈看，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在学校会那么优秀。” “你也真励志……” “毕业后我就出来打工，找的都是服装公司。从没告诉父母我在公司里做什么，他们问起就说工作是分配的……三年后，我就自己办公司了。” “现在他们知道你是服装老板了吧？” “知道了，现在别说他们，就是村里所有人都改变看法了。大家都对我竖起大拇指，说我是村里人的骄傲。真是汗颜啊，若是当初听从父母的，我哪当得了服装公司老板？如果我没混出个人样了，还是在服装公司当缝纫工，他们还会支持我吗？一准笑话我不像个男人。”陆森笑。 “同感，同感。我也是啊，当初在机修部，大家也觉得我不像女生啊……去学线切割学模具更是让大家瞠目结舌……不过，我在外面做的事，跟你一样，我爸妈一概不知。” “这可奇了，要不我们跳舞也来个反串，你跳男步我跳女步？” “这想法大胆……可以啊，不过，身高好像不太搭调，私下换换倒是可以。” “哈哈哈，换角色是说说笑的，我啊，光是来学跳舞便已经大跌亲朋好友的眼镜了，他们觉得男人跳舞简直搞笑。” “这样看来，我得去学学跆拳道，让大家也跌跌眼镜。” “赞成！说句老实话，这社会对女性太偏见，女老板在某些程度上来说存在的风险确实比我们男人大。学点跆拳道指不定真有用。” 也是，野梅可不是说说玩的，她真的在心里作起了打算。 是的，反正目前也没恋爱，也没结婚生子，自考也差不多了，索性把业余时间都利用起来。 学点跆拳道说不定关键时候派上用场呢！就当是请私人保镖也好嘛。 小时候上课总感觉一节课很长，长大了才发现，一节课一忽儿就过去了。 “呀，时间过的真快，野梅，留个电话吧，我找个机会给你做套职业装。“ “真的？” “当然，我已经有构思了。” “哇，太给力了，佩服！”野梅由衷地感叹，怎么做衣服她也学过一点，在乡村的时候还给人设计过，不过，相对陆森来说，那简直是皮毛了吧？ “别赞美我，你要是做这一行肯定也很优秀，我更佩服你呢，不仅跟模具打交道还能自办企业，太给力了。” “咦，你们在相互捧啊？”宋梓笑着调侃，“你们舞也跳的不错。” 舞蹈课结束的时候，傅平的舞伴邀请她去喝茶，傅平婉言谢绝了。傅平租九堡，是市里到下沙的中间点，回去倒也方便。但她太累了，明天还要见客户。工作第一啊！现在许虹开车，直接到家，不用挤公交车多方便的事。 “呀，傅平，你可以去约会啊，那么帅气、年轻的小伙子。”野梅笑。 “今天太累了，改天吧。”傅平笑。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许虹看了会她们跳舞，又跑到教室外面写了一篇日记。 人不可貌相，许虹看起来哪是爱写日记的？ “许虹，你真行，一件事坚持做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指不定你的日记哪天就红了……”上了车，野梅认真地说。 “我就写着玩，写习惯了就像有烟瘾的人不吸就难受一样，我不写也难受。” “这习惯真好！”傅平笑。 “许虹，我们一起写跆拳道吧，你的学费我来出。” “跆拳道？好像我是可以学学，将来就做你的贴身保镖吧。”许虹也笑起来。 学了舞蹈之后，野梅的气质越来越好了，自信满满的。 就好像她自带阳光，走到哪里笑容带到哪里，而一个老板的笑容是超有感染力的。 于是有人悄悄问：呀，我们方总是不是恋爱了？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断想》 老板的脸上阳光灿烂，员工们自然也会跟着阳光灿烂。 野梅拼命学习，无意间就带动了员工们，学习之风也在公司里兴起来。 一个人要进步，必须不断地学习，一个公司要变强，必须让员工有上进心。 生命在于运动，嗨起来。 野梅说到做到，周末就跟许虹去报了跆拳道。 学跆拳道的孩子没有学舞蹈的多，所以成人班也可以安排在周末。 说是成人班，其实好多还是未成年人，只不过都超过十二岁了，有十五六的，也有十七八的，像野梅和许虹这样的不到五个。 许虹果然对这个感兴趣，她力气大，她一报名教练就笑了，说终于收到了一个得意徒弟。 “记忆是不会说谎的，记忆也是人的所有心理现象中最能反映真实自我的一个。”——阿德勒《自卑与超越》。 在野梅的记忆里，自己小时候很好学，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都想去探索一番。可惜条件有限，她所能探索的就是像猴子一样爬树…… 刚刚来杭州的时候是没钱，只能花最少的钱去自考，现在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花费时间和精力少些，学习上有捷径走，可以一气儿多学几样。野梅看到培训学校里那么多课程，没来由的样样都想学。 要不把小时候想学又没条件学的统统学起来？ 再报一门画画？再学点钢琴？ 艺多不压身，学吧？ 钱能被偷，人想要翻脸也能瞬间翻脸，但才艺学在身上，别人是拿不走的。 要么去看世界，走四方，要么去学习……身和心总得有一个在路上。 野梅的时间被各种兴趣和工作塞的满满的。 她真的是学什么就爱什么，学模具就爱上设计，学舞蹈就爱上跳舞……她就用不断地学习来武装自己。这样的野梅是不会有寂寞，只会有孤独。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七十七章 可怕的梦，给出可怕的答案 忙碌的野梅时不时地会跟陈晶玲通一下电话，聊一聊生活，聊一聊兴趣，她还别有用心的寄了本童话给陈晶玲《梦知道答案》，有心理学知识在里面，却又不那么直露。她想用故事让陈晶玲走出心理那块老疙瘩。 快过年的时候，野梅忙着准备春节晚会，跟陈晶玲聊的就少了。 那天，她正想起来要跟陈晶玲拉拉家常的。 手机响了，是陈晶玲打来的。 “野梅，我上班了……”电话那头传来陈晶玲愉快的声音。 好久没听到这么欢快的声音了！ “哇，真的？恭喜你！” “上次跟你沟通之后，我想了很久。你说的对，工作是最好的伙伴，我一定要有工作。两个月前，我爸终于帮在家乡找了份工作。刚好这个公司的产品销往日本，我的日语也派上用场了！” “那真是太好了！” “上班之后，我发现我的心情越来越好，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回头一想，真不敢想象当初是怎么过来的。” “孩子呢？” “小的我妈带，我妈提前几个月退休……大的送幼儿园。” “真好。” “野梅，我总算是明白了，以后，无论如何再也不能为了对方而放弃工作了！放弃一次，我已经尝够了个中滋味，再也不能走回头路。” “你……怎么突然思想观念变得那么快？我都有些不敢想象。” “对，觉悟也可以是一瞬间嘛！如果回温州，那么，孩子没人接送，两个呢，小学开始一直要接送到初中，我要那样生活十几年，整个人就废了……让我妈跟我一起？那还不如在老家……我不想让我妈当全家人的保姆，还吃力不讨好。” “嗯……你会越来越棒的！” “等等，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我还是在QQ上跟你聊吧。” “好……我们QQ聊。” “野梅，真的，如果时光倒流，我肯定学你，无论如何也不要早婚！ 现在，我感觉上班再累也没有养孩子累，上班的累是有时间段的，而养娃是二十四小时都要保持工作状态。上班的累是脑力或体力上的累，养娃则二者皆有还要加上心累。 男人没亲自带娃，体会不到，有时候还会说些风凉话，比如叶贯通……哎，怪我，都怪我自己。当初要不是贪婆婆短时间的好，不用她帮忙，直接请月嫂就好了。 婆婆家就是啥都不用我公公插手，她包揽家务，他们那里农村都这样。所以，她在我们家那阵子，尤其见不得叶贯通干家务。她说男人就应该管挣钱，做家务是会被人笑话“娘”的……在她的影响下，叶贯通养成了下班就看电视、玩手机的习惯。哪怕孩子哭裂了他也不管。我要带娃要烧饭，肯定忙不过 来。跟他说，他还会怼:你怎么那么没用？不就带个孩子吗？或者是，你一天到晚在家里做什么？ 那阵子，日子糟糕到了极点，养孩子养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不开心！小孩子这么恐怖的生物，没生之前就觉得那么可爱，看来我是被表面现象欺骗了。 别说牺牲大人成就孩子这样的话了，大人焦虑，关系紧张，哪还能养育好孩子？在哪上学没什么区别，但带他们的人心情好坏影响却非常大。只有心情好了，在孩子面前阳光灿烂，他们才能真正快乐成长啊！” “你这么一说，我是真不敢轻易结婚了……”野梅笑。 “是啊，说起来结婚后也是自由的，如果不想生，好像不生就可以了，很容易，可有一种困境叫无可奈何。野梅，讲真，如果没有工作，经济不独立，真的是一点发言权也没有。我终于明白某些女性不得不接二连三的生了。我如果没有娘家，不是我父母还能支持着点，二胎再生女儿，估计还得生三胎……” 野梅心想，陈晶玲终于看透现实了，不容易啊! “你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我的一个亲戚……比我小一岁，生了两个女儿，老公比她大，不谙世事就结婚。结果，现在他老公家人逼她生三胎，说不生就离婚。她老公多精明啊，结婚之前买的婚房，房产证上没有她的名字，现在离婚，她等于什么也没有，没有工作，没有社保，没有房子，孩子自然也带不走……”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怀呗，结果，查出来还是女儿，前天又吵开了。老公一家非要她去流产，而她则觉得已经显怀，都能感觉胎动了，一是伤害身体，二是舍不得孩子……可是，吵也没用，她还是得听老公家里人的……” “哎，有些人就是喜欢醉生梦死，分明知道那只会越陷越深，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她们依然义无返顾地往陷阱里跳……她不能自救，外人也救不了她……最最可怕的是，这样是无法带给下一代幸福的。自己都泥菩萨过活，随时可能变成泥浆，如何保护孩子？” “是啊，身边不幸的例子太多了，她们才是我的一面镜子……没有她们，我也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法自拔。我跟我妈说，工作第一，婚姻第二，我妈刚开始直瞪眼。她说，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别瞎想。于是，我就跟她说，我也是你的孩子啊，你的孩子也很重要啊，难道你不怕你女儿将来再疯吗？她就沉默不语了。” “是啊，从目前来看，确实是工作最靠谱，工作永远不会背叛你，虽然也苦也累，但苦过累过之后，成绩全部属于自己。”野梅愣了一下，这么说，是自己真的打算一辈子这么拼下去了？ “之前的生活啊，想起来都是泪。我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他自己炒股几万几万投进去，跟我打声招呼都没有。而我，买双鞋都要告诉他，贵了他还要唠叨个没完。 那天，女儿病了，二宝要喂奶，我就没空去打扫卫生了。 结果他回家看到有些乱的房间，直接就开骂‘真是垃圾！’ 我抱着二宝呜呜哭，女儿跟着我一起哭。 他烦了，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野梅，我不敢去想在温州的日子。一想到就头疼…… 那些时候，我天天抱着恋爱时的影集抹泪，我不明白，我们曾经那么好，竟然会变成这样。我不敢想，眼前的叶贯通是不是我当时爱过的叶贯通。他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句句是刀，句句有毒……” “他怎么一结婚就像变了个人呢？” “是啊，你是不知道，结婚后，如果生了孩子，我们女人如果经济不独立，真是不敢离婚。像我，我咨询过了，我们如果离婚，一，孩子只能一人一个，二，房子还在贷款中，我是家庭主妇，没有收入，房子基本是要不到的，前几年还的钱加上首付的钱还抵不过剩下要还的……三，如果等儿子到两周岁再离，他还能跟我争儿子……四，离了，他如果争走的是儿子，我根本要不到女儿的抚养费。一个家庭主妇，生俩娃，一旦离婚，那真是坑娃啊！所以，我现在是打死也不会放弃工作了。” 陈晶玲一说起婚姻，苦水就倒不完。 难道每个男人婚前婚后落差都那么大吗？为什么大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为什么言情总是写到结婚就戛然而止？ 野梅不去了，大概也有好的吧，总该也有好的吧……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陈晶玲表达好。 当初自己鼓励陈晶玲勇敢去追求爱情，可不是让她早早就结婚啊！ 在野梅眼里，爱情跟结婚是两码事，就算相爱，也不是非要结婚不可的……更别说早早生育了……那么，陈晶玲是不是在心理怪怨过自己呢？ 这么想着，野梅就越发希望陈晶玲能幸福了。 “我要开始忙了，你也是吧？我们回头聊哈，谢谢你！野梅，是你把我从醉梦中唤醒的……” “好吧，回头聊！” 关上QQ，野梅长长地舒了口气：谢天谢地，陈晶玲总算迎着阳光向前进了！ 可是，那天晚上，野梅却作梦了。 她梦到自己跟陈晶玲一起去山上摘野果。 野果真是多啊，有野草莓，有野猕猴桃，有 野梅是爬树高手，“梭”地一下就爬到了树上，她欢快地摘啊摘…… “野梅，你怎么那么勇敢？不怕摔倒吗？” “啊？不会，用手抓住树枝，脚踩稳，注意力集中就 不会摔倒啊。” “我也试试？” “嗯，可好玩了……” 可谁知道…… “啊……”陈晶玲一声尖叫，竟然摔了下去！ 下面是一个小水塘…… 陈晶玲掉到水塘里，拼命地挣扎着…… 野梅吓坏了，“梭”地从树上滑下来，伸手拼命去拉陈晶玲…… 她猛地扯出陈晶玲的时候，往后一仰，醒了…… 这梦好逼真啊，就好像真的发生了一样！ 一看，原来自己从床上摔下来了，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就是在梦里扯陈晶玲的时候…… 这么说，自己当初鼓励陈晶玲去追叶贯通是有错的吧？ 梦真的知道答案啊！ 陈晶玲就像梦里表现的，她并不会爬树啊！ 她把爱情和婚姻看成一回事了。 真险啊，以后真的不能乱鼓励人了。 至少追求爱情这一块不能瞎鼓励人了。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七十八章 失联很久的胡沁欣出现了 《婚不将就》第七十八章 失联很久的胡沁欣出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她要寻找的答案是什么？ 下午，胡沁欣果然很忙。 忙而快乐，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莫名的就愉悦起来。 有些人就是这样子，不用说话，光是跟她相处都会让你感觉无比幸福。 哎，要是胡沁欣在杭州就好了，空了就一起闲逛一下，或者一起去跳跳舞…… ZZ元中学的学生节果然很精彩，样样节目齐全，舞蹈、相声、乐器、小品…… 最让野梅激动的是胡沁欣的独舞，简直是美极了。 其实，舞蹈野梅也跳的不错，可野梅没有沁欣那么美，所以，从感官上说胡沁欣的舞蹈更妖媚更耀眼…… 野梅沉浸在胡沁欣的舞蹈里，直到晚会结束才惊醒过来。 呀，对啊，这趟广州之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胡沁欣妆都没卸就跑到野梅跟前来。 “走，明天正好休息，我们回去聊个通宵。” 野梅这才想起，自己来广州，一是为了看胡沁欣，二是为了寻找许杰失联的答案的。 对啊，要聊的东西太多了…… 虽然很晚了，两个人却毫无睡意。 胡沁欣住在学校教师宿舍里，正好她备了张可收缩的小床，野梅也就不特意去找宾馆了。 “野梅，知道吗？那些日子，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虚的，空的，我谁也不想见，包括你，我只想把自己包裹起来。我们都看过《装在套子里的人》，是的，那阵子，我感觉自己就是装在套子里的人。我恨不得蒙住脸蒙住头，谁也不让见，也不去见谁。你不会介意吧？” “我……我不介意，但我希望你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能跟我敞开心扉说，而不是躲避。” 我渴望能见你一面，但我清楚的知道，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 ——西蒙娜?德?波伏娃 不仅是恋人之间是这样，在野梅眼里，朋友之间也是这样的。 “你怎么跑这么远来了？” “那时候啊，我只想离开杭州，越远越好。我本来想去北方的，可北京太冷，我怕自己受不了，就选择来广州。” “……” “刚开始，我到处跑，盲目的跑。但是，不管我跑到哪里，总会感觉身后有人影子跟着……哎。” “可以想象你当时是多么慌乱，你怎么就不跟我说呢？我可以陪伴你的啊！” “嗯，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哎，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我也是。” “从哪里说起好呢？就从许杰说起吧。是的，你没猜错，我是喜欢他，在不知道他是我哥时也想跟他恋爱……” “我看出来了……” “在杭州发生了件不愉快的事，是的，那事许杰正巧看到了，也是他救了我。为了表示感谢，我邀请他到我们家作客。”胡沁欣 还是不想说那件事的细节。 “那天啊，他来我们家，我爸妈对他非常热情，是的，他们跟我一样，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许杰。可他的表情却很奇怪，他看我爸的眼神怪怪的。我当时也没想很多。只是他问我要小时候的照片，我就把整本影集给他看了。谁知，他关注的不是我，而是我爸！他看到我爸年轻时的照片突然双手发抖，眼圈发红……接着，他放下影集，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很生气的样子……我愣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他突然给我发来一条短信，说‘知道吗？你是我妹妹，我们同一个父亲……’当时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野梅静静的听着，想象着许杰当时的心情…… “是的，我质问我爸爸了，问他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我爸沉默了很久，点头了……这个故事很长，野梅，我得讲好久才行。我们先略过我父亲跟许杰的故事吧。就说我知道真相后的感觉吧。是的，我当时就震惊了，心情复杂，简直是五味杂陈！再加上前边发生的那件恶心事，我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我知道，自己再不离开杭州是会疯掉的。我需要静一静……我需要离开杭州！” “所以，你就走了？一声不吭？连我也不让知道？”野梅有些难过。 “是的，我太珍视咱们的友谊了！我不希望在你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我是不是很自私？” “哦，不，我能理解。” “我想过到大山里去隐居，想过剪了头发穿男装一辈子浪迹天涯……不过，冥冥之中总感觉有人在我耳边喊：别这样，你活成你自己的样子才是最美的！野梅，你信吗？我经常梦到你。“ “我也是，你时不时就跑到我的梦里来。” 相互欣赏相互喜欢是友谊长存的重要基础，她们之间没有妒忌，有的只是因为彼此的优秀而欣喜。 “其实，当时虽然到处跑，却一点欣赏美景的心情也没有。直到看了大海……是的，我去看过大海了，初心是想一跃而下，站在大海边却莫名地感觉心胸开阔起来。最关键的是，我在大海边看到一个女孩，像极了你。而她，正在大声地跟冲大海喊：那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是他们！……我听不清她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我相信，她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借着大海把心里的憋屈喊出来。 她让我想起了你，对啊，你是那么勇敢那么倔强……我的内心有一种声音在呐喊：我要像你学习！我要像野梅一样勇敢、坚强！是的，错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坏蛋。” “真的有个女孩像我吗？好想认识她啊。”野梅笑。 “看过大海之后，我才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是的，‘海纳百 川，有容乃大’，我们相对于茫茫大海，实在是太渺小了。我们不应该让那些不愉快左右……也就在这时候，我遇到了我的男友。 我是在沙滩上遇上他的，他就是ZZ元中学的音乐老师。 他是很阳光的一个人，怎么说呢，两个人的相识始于颜值。 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想到了徐志摩。 有些人天生就让人喜欢，让人不设防地敢接拉他。 我男友就是。 那天我站在看大海，他问我能不能让他拍个背影，也就是能不能让我给他拍张照。 我欣然同意，于是，我们很自然地就聊了起来。 在聊天过程中我才知道他是音乐老师。 知道他是老师之后，我也说清是什么理由，竟是无比信任他了。 主动跟异性来往这不像我的性格，对吧？野梅。” “有点，不过那不叫外向，只能说你更喜欢跟熟人来往。” “是的，但跟他相识却出乎意料，完全不按套路来。随后，他大概有些了解我之后就建议我去应聘他们学校的音乐老师。刚好有个音乐老师跳槽了，而现在的老师也不是包分配的。我就去了……结果一面试就通过了，但当时只能算代课……我喜欢教书。野梅，现在我也在不断地学习，我的教师资格证刚刚拿到。在孩子们中间，你会忘掉所有烦恼。我对那件事也渐渐释然了。 释然之后，我就重新联系了许杰。而他，也在心里原谅我了爸。” “可是，你还是没有联系我。”野梅轻轻地说。 “嗯，我是不想打扰你。我从许杰那里了解到你的现状，说你自己开公司了。我由衷地为你骄傲，并希望你能成功。我怕自己的事会让你分心，怕影响你的情绪。呀，我说到哪了。哦，对了，我都忘记了说许杰对你的感情。他说，他从见你第一面起就爱上你了……但他没有告诉我你们目前的关系，我也不方便问。每次他提到你，言语间就溢满了喜爱之情。真的，野梅，这个世上能遇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不容易，我是希望你们恋爱的。他是我哥，我更希望你成为我的嫂子。” “呀，你想的好远……”野梅笑起来。 “不远……”胡沁欣笑起来。 “咦，我都忘记了，你咋不给我介绍一下男友？” “他去培训了，要礼拜一才会回来。” “你们每年都要培训吗？” “是的……感觉这样挺好，交流起来才能相互进步。” “呀，你这话提醒了我，是的，我也该让公司里的管理层去接受各种培训，提高他们的业务能力。” “瞧你，三句不离本行，出来玩也不忘记公司里的事。” “没有办法，那是我的心血哪……”野梅笑。 “今天很晚 了，回头我给你细细讲我们的故事。” “好……” 虽然身在广州，野梅却没有感觉跟在杭州有什么不同，因为这里有胡沁欣。 明天干什么呢？去逛街吗？ 野梅其实是很不喜欢逛街的，她觉得逛街简直是在浪费时间，她买东西也总是需要的时候才会决定出去买。 爱情和事业哪个更重要呢？ 没有事业，爱情能保鲜吗？ 你看，许杰都给出答案了。 男人们清楚的很，没有事业，那爱情就是零。 方立程一下就猜到许杰准是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公司倒闭就失联…… 那么，自己呢？ 对啊，没有事业，许杰会爱她一辈子吗？ 如果爱情比事业重要，她早先就跟了陈树斌，现在会怎么样呢？ 也许日子会很安稳，可那又怎么样呢？ 无数的女人都在反复重复着这样的生活方式－－无聊、期待和失望。即使是自恋者，也包含着想被别人欣赏的意味。——波伏娃《第二性》。 如果那样，会无限期地“无聊、期待、失望”下去吧？ 那好吧，许杰，祝你好运！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八十章 他乡遇老乡 《婚不将就》第八十章 他乡遇老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第八十一章 出逃 许杰的故事也是个传奇。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许杰的故事吧。 许杰妈妈叫许淑，少女时代跟着戏班演过很多戏，人长得出奇的漂亮。 追求她的人就很多，胡沁欣的爸爸胡雷就是其中一个。 胡雷当时也是戏班里的一员，他管后台演奏，主要是拉二胡。 胡雷长得一表人才，胡沁欣就是遗传了他的基因才那么美的出奇吧。 南方人普通话不太准，胡雷在南方音接近来，所以，大家就戏呼他胡来。 胡雷长得帅气，名字又很有喜感，说话也有些幽默，这就引起了许淑的注意。 交往总是始于颜值，少女的话，相互一吸引，坠入爱情海就是分分钟的事。 毫无悬念，他们恋爱了，并偷吃了禁果。 许淑的父母当然反对他们交往，他们是过来人，知道恋爱之后要面对婚姻，他们可不希望女儿远嫁。 然而，热恋中的许淑哪会想那么远？ 偏偏许淑还是个倔强的人，父母越反对她越要跟胡雷在一起。 像很多故事的桥段一样，许淑怀孕了。 那时候流产什么的还不那么普遍，又是第一个，可都不愿意随便流掉。 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奉子结婚啊。 许淑这才慌乱起来，但慌乱也改变不了她必须出嫁的事实。 她这才惊醒，胡雷的家跟自己家相隔五十来里，在交通不发达的农村，算得上远嫁了。 胡雷是戏班里教戏的师傅带过来的后台演员，戏班学员来自几会村庄，都是通过面试挑选出来的好苗子。 恋爱是恋爱，婚姻是婚姻。 每一段感情一旦涉及婚姻便都不堪起来。 尤其是自己没什么底子，什么都依靠父母，却要奉子结婚的时候。 结婚之后她才发现，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多么不靠谱。 孩子没生下来的那一阵子婆家人倒是疼她的，或者说是疼她肚子里的孩子。 好吃的好喝的都会想着她。 她就觉得跟在自己差不离了，很是把自己当主人，想要啥就开口说。 然而，她哪知道人家疼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没生之前总得好生伺候着嘛。 可等她生完孩子之后，婆家人可就看不惯她那小姐牛脾气了：你真把自己当根葱啊！ 婆婆更是对她指手划脚，尤其是看不得她跟儿子胡雷亲热，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她就妒火中烧。 公公呢，更是以长辈自居，连自己的内衣都要儿媳妇给洗。 吔，吔，那怎么成？许淑可不是古代的女子啊，她走过四方的，哪受得了这些窝囊气？ 她装作没看到，不洗。 背后骂声就来了。 更让许淑无法接受的是，他们的育儿 方法。 公公竟然把才三个月大的许杰扔在茅棚里 茅棚漏雨，透风…… 许淑去抢，哭闹着抢。 “那是折磨是虐待，不是锻炼！” 公公就骂她，说她“惯子无度”。 公婆一旦跟她吵架就会说她不自重，硬要贴上她儿子。 胡雷年轻，又不知道怎么处理婆媳矛盾，又要当孝子，只能和稀泥。 许淑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和稀泥怎么成？ 和稀泥只会让清水变得越浑越浊…… 所以，她提出要分家，要公婆承认自己说错了，她那是爱，不是不自重。 “切、切、切、切……你还爱？爱个球！还没过门就可巴儿可巴儿怀上人家的孩子……你还有脸说那是爱？” 胡雷妈妈在家里骂骂还不过瘾，非要把儿媳妇婚前就有身孕的事散播出去。 这下可好了，全村人都知道了！ 在那年头，婚前发生关系都会被人耻笑的，何况还有了身孕？ 那可不是一般的羞耻啊，尽管他们最终结了婚，但这个婚就好像是胡雷给许淑的恩赐，不过是恩赐而已，并不光荣。 许淑这下不干了，她是那么爱惜自己的羽毛，结婚后没戏演了已经是大损失，还要这么被人耻笑，怎么受得了？ 她发飙了，抱着孩子闹离婚。 胡雷求了，不顶事，于是说离婚可以，孩子别带走。许淑哪愿意？那是她的骨肉啊！ 胡雷在气头上说“若要带走孩子，我将永远不会管孩子！” 他只是气话，以为这样能留住许淑。谁知道这更刺激了许淑，她毅然决然的离婚并带走了儿子。 那个时候，一个人去了哪里，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许淑又倔，因为结婚的事跟父母闹僵了，离婚后她绝不跟父母道歉，就是讨饭她也不要回到父母身边去求他们。况且家里还有兄嫂，回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要不逼她回婆家，要不逼她重新嫁人…… 许杰的名字是她后来改的，改成跟自己姓，姓许。在当时的农村，改名字可没那么麻烦，很多孩子都是上学的时候才给取正名的。 许淑是连夜逃出婆家的，白天肯定逃不成。 人啊，一旦怒火上身，那真是啥也不怕，她就乘着月色，抱着孩子爬山越岭。那时候刚是夏天，而孩子抱着跑是越睡越香，几乎不闹腾。 所以，她逃跑还挺顺利。 但是，离开婆家，许淑才发现自己无家可归了。 她把头埋在孩子身上轻轻哭过，可让她重新回到婆家是不可能的了！她深深地知道，再回去，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不行，讨饭也比呆在婆家强！ 于是，她擦干眼泪继续往前走。 每次退缩的时候，她就想一想婆家村里人的闲言闲语， 想一想公婆的态度。 “呀，呀，真不知道羞耻！” “呀，呀，未婚就跟人那个了……” 在婆家，那可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朋好友，那样的屈辱都受得了，反正婆婆也骂她唱戏是要饭的，莫若就真的去要饭？要饭面对的是陌生人，今日见了明日就见不着：走，要饭去。 啥自尊不自尊的，都已经被婆家人撕的粉碎了，再碎也碎不到哪去。 这么一想，她就豁出去了，把自己整得蓬头垢面，怀里又抱着个孩子，倒是得到很多人同情。 她第一次伸手向人要东西的时候，几乎不敢抬头看人。 因为蓬头垢面嘛，对方也就不去细看，在她手里塞上一毛、两毛……那时候的钱也值钱，一毛钱能买十颗糖了。 有了第一回，接下来就大胆多了。 除了住宿不方便，东西倒是讨到不少。 她也机灵，到了傍晚就到有水的地方，把自己和孩子收拾干净，再去找住宿。 一开始，她不敢往有公路的地方逃，因为，那样，她双脚走路是比不上车的，随便什么车都能在短时间内追上她。 她就往各个村庄跑，而且看到有分岔就故意走路小一点的那边。 一般的村庄都有庙，所以，在村庄讨的时候，她不必找民宿。夏天嘛，躲在庙里过一宿就可以。 说起来是躲一宿就行，好像很轻巧，但许淑却差点因为惹上祸。 那是第几天了呢？她记不得了。 她只记得那天晚上有月。 平常吧，小许杰奶着奶着就睡了，一般也是一觉能睡到天亮的，半夜要再给点奶。 那天晚上竟然被夜猫的叫声吓醒了。 小许杰哇哇哇地哭。 偏偏这个庙离村庄不远。 附近人家就有人大叫起来。 “有鬼啊……” 许淑没听到他们叫有鬼的声音，但看到有人拿了火把往庙这边跑。 她吓坏了，赶紧抱着小许杰，边奶边逃。 那夜猫是怕火的，一见火把倒是不叫了。 夜猫不叫了，嘴里又含着奶，小许杰才止住哭闹。 孩子的哭闹声一止，那提着火把的村民也就退了回去：他们其实是害怕的不行！ 许淑算是逃过一劫，第二天凌晨就逃离了村庄。 他们走后，村里就有人在传说：庙那边有鬼，是真的！ 当然，这事儿许淑可不知道。 为了避免类似的惨剧发生，许淑就开始找人家住宿了。到了傍晚四点左右，她就把自己和孩子收拾干净，走个十来里路到另一个村庄去找住宿。 农村淳朴人多，看是母子俩，也就收留了，多数还不收住宿费。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个村庄，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婆家有多远了。 她想到更广 阔的地方去…… 对，去城里看看吧。 就在她打算改变策略，往城方向讨的时候。 在一个村庄里，她碰到了一个熟人。 “呀，是你吗？许淑，是你吗？”尽管许淑白天有意地蓬头垢面，对方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因为对方曾经追求过她啊。 许淑却不理他，装傻一样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你别这样啊，你瞒不过我的，你就是许淑！” 对方很执着地在她身后跟着。 看甩不掉，许淑才回头，两眼却哗地流下泪来。 “我无家可归了……” “啊？真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在村里找份活。”对方竟然也不问原因，更不说送她回娘家的话，大概他也明白，女性一旦出嫁，回娘家只能短住吧。 “真的？”许淑两眼放出光来。 “这个村庄正在修建公路，正缺烧饭的，要不，我就介绍你去给施工队工人们烧饭？” “这个……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要不你先到我那里去洗把脸？” “嗯……”许淑点点头，跟在那人身后。 她只带了几件夏天换洗的衣服，包裹很小，倒是孩子有些重。 “你能帮我保密吗？别让我婆家人知道我在这里。”许淑一边走一边不放心地问。 “啊，当然可以……”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何以疗伤？唯有大自然 就这样，许淑在熟人的介绍下进了公路施工队，给工人们烧饭。 好吧，介绍一下那个熟人，其实，他也是戏班里后台演员，只不过他是打鼓的，才艺没有胡雷好，他叫陈逢。 陈逢不是刚刚这个村庄的村民，他也是来这里当工人的。 他也喜欢许淑，怎耐许淑没看上他。 胡雷和许淑结婚后，那戏班缺少主角，一时半会又招不到新的，平常也不怎么演戏，就逢年过节才演，所以暂时都散了，大概得等到腊月才会开班学吧。 与施工工作比起来，陈逢更喜欢戏班的活。 所以，等戏班再开班的时候，他还是会去的。 公路施工队里有按月结算的工人也有按天结算的临时工，陈逢就是按天结算的。 因为烧饭的人少，许淑的活就比较稳定了，反正包吃包住，工钱嘛，还是按月结吧。 住的地方是村里的大会堂，大会堂很是宽敞，只不过冬天的话就有些冷了，队里女性少，所以就给许淑单独弄了个小隔间，非常小，放一张床一条长椅之后就几乎没什么空间了。 拖着个孩子，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感冒啊，拉肚子啊，哪里扭伤了啊……分分钟可以让你崩溃。尤其是晚上睡觉，你不哄，他可以折腾到十一二点。许淑可没耐心去哄孩子，一天忙下来骨头都散架了，还让哄孩子？恨不得揍一顿呢！反正，她也没什么家什，房间也不大，就那样，她把危险的东西都拿掉，关上门随孩子玩了，什么时候累了他自己什么时候睡。 因为睡得晚，早上也就起得晚，这样许淑也就有时间给工人们做饭了。 在这里，累是累点，但心情好，不用看人眼色，不用听闲言闲语…… 一个女子，又是那么漂亮的女子，在男人堆里混，拖着个孩子，说没有风险吧，那是不可能的。 但许淑性子烈，她不是掌厨的吗？随时能接触到菜刀的。 有一回，一个工人想要占便宜，许淑硬是把菜刀架到自己脖子上：“你再过来，我就划进去……” 对方怕出人命，吓得撒腿就逃，之后就再没人敢占她便宜。 干了半年左右，天气冷了，冬天到了，但许杰也差不多会走了，好就好在许淑这个时候也能用自己的工钱给孩子添点衣服了，不过，她还是舍不得买好买厚的，她得备点不时之需啊。 陈逢也在冬天到来的时候准备离开施工队，去戏班里学戏再演出。 他倒还是喜欢许淑的，可他也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了，他的父母绝对不会同意自己跟一个已经有孩子的女人结婚，绝对不会同意帮人养儿子，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去当后爸。 他保守着许淑的秘密，只跟人说她丈夫死了……这个村庄恰好 戏班没有来过，所以也没人认出许淑来。 他在离开之前总觉得还是该帮许淑做点什么。 现在，许淑最困难的是孩子的穿着吧？于是，他偷偷向村里有孩子的人家要了几件旧衣服，自己也掏钱买了几件，一并钱送给许淑。 许淑有些难为情，但为了生存，她也顾不得羞愧了，孩子不挨冻是最关键的！ 接过衣服，她突然想哭。 “要帮我保密啊……” 她不确定胡雷还会不会去演戏。 从私情上来说，她对胡雷没有恨意，只是怪他软弱，怪他没主见。 但他要是知道自己在这里，肯定会找过来，那样，她就没有安宁日子过了……她可不愿意吃回头草，更不愿意把儿子给他们。 看着陈逢离去的背影，她哭了，是的，哭了，从逃出来那天起头一回哭。 人是非常奇怪的动物，非常苦的时候反倒没有哭的心情，但一旦谁触动一下你情感的弦，你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地哭泣。 情感在那么一瞬间爆发出来，连她自己都感觉害怕，幸好她不喝酒，不然，真不知会跟谁说出心里话。 累不是她最害怕面对的，她最害怕的还是孤独。 在这里，她不能跟任何人说真心话，她不能说一丁点与婆家有关的事，更不敢告诉别人自己是哪里人…… 她是盲目的，盲目地过着眼前的日子，根本不敢去想未来。 要是去想未来，她怎么有勇气活下去？ 她只好把儿子当成知己，唱戏给他听，编故事给他听…… 她并没有意识到，这对于小许杰来说是一种知识启蒙。 如果说许杰从家族里还得到了点资源，那就是基因，对，是基因，胡雷和许淑相对来说智商比其他村民要高些，颜值就更不必说，还有一些才艺细胞…… 也许，许淑这么一怒，把他带离原生家庭也是一种幸事，他就不会再受家族那些不好的东西影响，而仅仅是捡拾到了有用的宝贝：基因。这样，他就不必再像胡雷一样连婚姻也受父母控制。至于养父，干涉他的婚姻的可能性总不至于强于亲生父亲吧？ 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 许杰有不幸的童年，但他也是幸运的，因为，他是男生。 那个村庄的公路一年后就竣工了，施工队就又得到别的地方去施工。 许淑非常害怕在这个 过程中会遇上熟人，更害怕施工队的下一站离娘家或婆家很近。可是……，乞讨毕竟不是办法，带着儿子呢，每天的住宿就是大问题。思量之后，还是决定跟着施工队。 还好，那个村庄不在婆家和娘家附近，许淑之前还没听说过。 不过，险境也还是会有的。 比如，有一回，她正在院子里拾菜，外面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不是胡雷他们村人说话的口音吗？她吓得赶紧跑开。 “现在公路一开，我都不知道原来的大路在哪了……”那人笑，随后再听，就听不到声音了。 原来是问路的……好险！ 好在当时的人们流动性也不大，这样的险境也就屈指可数。 所以，事情还算顺利。 之后，许杰妈妈就跟着施工队走南闯北。许杰因此小小年纪就见了很多世面，五岁之前吧，他也不知道啥叫苦，妈妈到哪哪就是家。 许淑还是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想继续上台演出…… 她喜欢站在台上被人喝彩……喜欢用戏来表达感情。 可是，现在，她没有什么听众了，唯一的听众是许杰。 奇怪的是，许杰虽小，对音乐的悟性却似乎很好。 他能听出歌曲是欢快的还是悲伤的，听到悲伤处他就会流下泪来。 许淑不太喜欢串门，一是没空，二是害怕碰上熟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三是怕好心的村民追问她的过去。 可许杰是孩子，他总是会时不时地逃到村里去，一会儿串这家，一会儿去那家。 这很让许淑头疼，虽然每次她去人家家里找孩子的时候，对方都会饱含同情地说：“哎呀，你就让他在这里玩会吧，小孩子怎么可能一天到晚关起来呢？” 许淑心下感动，很想留下来跟人家唠嗑唠嗑，但她不敢，只好一个劲跟人家说谢谢，抱着儿子说活儿忙，一溜儿就逃回来。 大会堂虽是临时避风港，于他们母子来说就是家。 “你如果乖乖地不乱跑，我就唱戏给你听……”没辙了的许淑对小许杰说。 小许杰瞪大眼，似懂非懂地点头，他喜欢听妈妈唱歌。 可孩子毕竟是孩子，安分了几天他又要往外跑了。 许淑无奈，忙中偷闲地抱着他往山上跑。 这招倒很灵，一到山上，小许杰就像野狼找到了家，疯狂地飞奔起来，一会儿要爬树，一会儿要搬石头，一会儿看蚂蚁，一会儿抓蝴蝶……仿佛大自然是个宝藏，一个人他也能玩上大半天。 大自然确实是个好伙伴，他在无意也充当了心理医生，抚慰了不知多少受伤的心。 不仅小许杰喜欢来这里，就是许淑也是很喜欢的。 许淑突然发现，郁闷的时候对着大山吼一吼，所以的 烦恼便都烟消云散了。 大自然不仅听她吼，还听她唱歌，成了她最忠实的听众。 许淑自己是觉得这种日子很嗨的，有收入有孩子陪伴还自由。 但周围的人不这么认为。 虽然她深居简出，也很少跟工人们唠嗑，还是有很多人注意到了她。 “许淑，你这样可不行啊，给你介绍个婆家吧？” “啊，不用，我们挺好的。”这种时候许淑不敢多说，说完这句就赶紧走开。 背后免不了就会有人议论。 “她会不会是有什么问题？” “不会吧，应该是怕再嫁孩子受委屈吧。”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真是可怜啊。” “是个好母亲啊……” 不安分是许淑特有的性格，说的好听点叫有梦想，说的难听点就是白日做梦。 所以，尽管前来给她介绍对象的人络绎不绝，亲自来提亲的也为数不少，但都被她一一谢绝。 好不容易从婚姻里逃出来的她，怎么可能轻易再嫁？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无奈之下选择再婚 小许杰五岁的时候，许淑开始着急。 是的，她自己怎么漂泊都无所谓，但小许杰是必须上学的。 可是，他能到哪个学校上学呢？ 四海为家的人能上哪所学校呢？ 所以，她开始不那么排斥好心人给她介绍对象了。 有了第一次教训，她不再那么看重所谓的爱情了，而是看重标准。 人首先要好，要善良，不然，小许杰有苦果子吃。 其实，公婆也很关键，太过霸道的就免了，像许杰的爷爷奶奶，对待亲孙子的妈都那么苛刻，对非亲孙子的妈……能好吗？ 当然，介绍给她的对象基本都是结过婚或有孩子的，没结婚的人哪会要跟她结婚?有几个男人愿意刚刚结婚就当别人的后爸？ 所以，最后，挑过来捡过去，就一家合适。 那男人叫刘浩，家住朵泥村，父母不在了，也就是如果结婚，就不必处理复杂的婆媳关系了，对方有一个比许杰大五岁的女儿。 掐来算去，这是最好的选择对象了，当女孩的后妈可比当男孩的后妈容易很多，再看男人，也没什么大的不良嗜好，许淑就点头同意了。 看许淑是孤儿寡母，一，关系简单，没有什么亲家来过问。二，彩礼有没有关系不大，反正是要结婚的嘛，给也是给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三，许淑又是大美女。所以，那边刘浩一听说许淑乐意嫁给他，整个人高兴翻了，恨不能拿了鞭炮从村头到村尾放过去。 不过，他们还是婚事简办了。 看透了婚姻的许淑对那套礼俗不感兴趣，她结婚的目的纯粹是为了给儿子一个上学的机会。 另外，她也很害怕婚宴一摆，娘家人和婆家人听到了会找上门来。 刘浩家里其实挺穷的，虽然心里非常想要摆阔，想广而告之地大排一场，但经济的窘迫还是让他暗暗为此高兴了一把。 许淑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仓库的钥匙由她保管，这个也好说，刘浩的仓库里东西不多，稻谷又搬不走，刘浩乐得清闲。 刚刚结婚的那阵子，刘浩对许杰倒是很好。 许淑才慢慢了解到，男人之前也是有一个儿子的，三岁的时候掉到水井里淹死了，他老婆一时想不开，竟然也纵身跳进了井里，当然，那口井后来也被封了，谁还敢喝淹死过人的水？……所以，他就一直不敢再娶。看到许杰，他会想起自己的儿子，也便多了几分疼爱。 刘浩的女儿叫刘茗，大概家里发生的惨剧吓着了她吧，她显得有点胆小。 有些同命相连的缘故吧，许淑倒是对刘茗很好。 想着刘茗长大了也要像自己一样出嫁她就没来由的疼惜。 许淑性子是烈，但 她也有极柔的一面，她对比自己弱小的人尤其友好。 刘茗十岁，正是非常敏感的年龄，对人的冷暖感知灵敏，因此，很快她就从许淑身上捕捉到了善意。 这些善意倒也不需要用多么大的表现，扎一次头发，自制一个小礼物，说几句温暖的话……对方便能感知到了，尤其是小孩，他们的要求不高。 “来，刘茗，给你扎个小辫子。”许淑这么说的时候，眼里全是慈爱。 刘茗先是脸涨得通红，因为害羞嘛，再是极快地跑上前去，一股别样的暖流流遍全身。 一开始，刘茗是忌讳后妈的，村里人给她灌输的观念是：后妈都是坏人…… 因此，刘浩娶刘淑，刘茗曾一个人躲山上偷偷哭泣过。 刘淑对刘茗的好倒是一下子成了村里的佳话。 但婚后不久，矛盾便出来了，第一个矛盾是关于许杰姓的矛盾。 “把许杰改成我的姓吧？不然，一家人两个孩子不同姓。” “这……”许淑不好一口拒绝，毕竟人家对儿子不坏，她也怕出去漂泊了。 可是，真让她把儿子改姓，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 至于为什么不情愿，她又说不清楚。 应该是…… 对，她不想把自己和儿子变成附属品，但她说不出这个词，她只是觉得自己和孩子必须是独立的。 许淑是想了一个晚上才找到好借口的。 “刘浩，我觉得，咱们还是别给许杰改姓了，之前不是有个儿子出事了吗？那孩子姓刘，如果把许杰也改成姓刘，就有取代他的意思，万一孩子的魂魄生气了找上门来怎么办？我们那里啊，如果孩子很小就走了，他的东西是一样也不能留的……” “这个……你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姓什么无所谓啦。万一以后我再怀上儿子呢？这样岂不更好，有了许杰保护，那走了的孩子的魂魄就不会轻易上门惹事了。” 一听到许淑说要再怀上孩子，刘浩就乐了，一把抱起了许淑就往房间里跑。 这个时候，许淑是不那么高兴的，她非常讨厌再生孩子。 因为，一个许杰已经够折腾她了，再来一个…… 她那么说只是权宜之计，好让刘浩打消给孩子改姓的念头。 “啊……糟啦，我好像忘记关米仓门了。”情急中她故意说。 米仓门忘了关那可不行，万一有人进去，顺手拿走点米或其他什么可就不好了……所以，刘浩无奈地放开了她。 其实，米仓的门关的好好的，许淑偷偷地乐了一下，假装着去关门。 许淑对婚姻并不敢抱太多的期待，她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多生孩子等于把自己困在牢笼里， 那怎么可以？ 那不如把刘茗当亲生女嘛。 有儿有女就够了。 为了不让自己轻易怀孕，许淑也真是费了劲。 她跑到村赤脚医生那里去正话反提。 “我想知道什么原因会导致不孕。” “怎么啦？你想跟刘浩再生一个吗？本来你们有儿有女了是不能再生了的，哦，我忘了，你们情况特殊，是允许的……”然后，那赤脚就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想要怀上孩子应该注意的各事项。 这相可好，许淑是个聪明人，正话反听，照着赤脚医生说的逆向而行就不容易怀孕了。 所以，她知道了什么叫“前三后四”，经前三天和经停后四天为安全期，她就专挑这几天来跟刘浩亲近。 但避孕的事儿她一个人在做其实是很折腾人的，很累心的，那啥起来自然就没什么欢愉可说。 结婚之后，许淑并没有多大快乐。 虽然一样是烧饭，但之前在施工队里是每个月能拿到工钱的。 可现在，每一餐饭都是她烧的，一家人衣服也是她洗的，活儿一点也不比在施工队时少，却是没有任何工资。 唯一的好处就是许杰终于有身份了，再过两年就能进当地的小学了。 写文章能磨练生性，其实演戏也能。 现在许淑再去唱那些学过的戏，体会就大不同了。 她会开始反省，自己做错了吗？ 遇到困惑的时候，许淑不止一次自责过：我怎么就那么糊涂地结婚生子了呢？ 正因为这样，她极害怕再生出一个孩子来，那可真要命，那可是一家人都得跟着受罪啊！ 所以，除了悄悄避孕，她还作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不小心怀上了，那就喝流产药把孩子打掉。 虽然，这么想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是，这事儿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刘浩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怎么许淑的肚子还没有动静？于是，他一有空就去抱住许淑想要那啥。 “咱们赶紧要个孩子吧。”许淑总是找借口躲避开，他便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说。 “我们真的不能再要孩子了，如果是女儿，那对刘铭不公平，如果是儿子，那对许杰不公平，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对他们俩都不公平。现在，我们好好抚养俩孩子，我会把刘铭当成亲生女来待的。”看来，不坦诚说是不行了，刘浩精力这么旺盛，这事儿没完没了的，防是防不过来的。 “这样啊……”刘浩口才不好，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好。 “后天我就去镇医院放HUAN。”许淑说。 “啊……那还是算了……别做那事，人家没逼你，你主动去，笑死人。”刘浩终于话多了些。 也巧，正在他们讨论这事时。 刘浩的表妹来他们家了，她是逃过来的，进门的时候一脸的惊惶失措。 “他们要拉我去放HUAN，我才生了一个儿子，我不想放！” “啊？这样的，要不，我用你的身份去上？我代替你？”许淑乐了，觉得这表妹实在是傻，少生孩子不是少受罪吗？她倒好，还想再生，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 “真的？表嫂，你真是太好了！可是，你自己怎么办？啊，不行不行，你还要再生的。” “我们自己有两个孩子了，再生对不起这俩娃！”许淑又虚了一下。 “表嫂，你真是菩萨心肠！” 就这样，许淑真的用刘浩表妹的身份去镇医院了。 那么多人，医院里的人也不认识谁是谁，就看身份证，还真给许淑放了。 许淑躺在手术床（其实就是一块木板，下面垫了张布，条件根本无法跟现在的医院比。）上，心里偷着乐。 突然，隔壁间一女医生尖叫起来“你们怎么搞的，抓个黄花闺女来放HUAN？疯了吗？” “呀……？怎么回事？” “他们抓错了，还不听我说，他们要抓的是我姐姐，我们是双胞胎……”那女孩说完，呜呜地哭着，从隔壁房间里飞逃了出去……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八十四章 后妈难当，爱能感化彼此 据说，那女孩曾经寻死过，想喝敌敌畏来着，被邻居发现救下来了。后来吧，好像是进城打工了，总算是捡了条命。 许淑有时候也很怪，心想，那姑娘为这事就寻死？真是傻透了，要是自己，那样才好呢，那样结婚后如果像自己一样，发现所嫁非所托，自己一个人逃出来就可以了，不会害着孩子……等遇到了可靠的人再生育，岂不更美哉！ 想完之后，许淑又摇头，没结婚前是看不透的，不会想那么远吧…… 可以放心大胆跟刘浩那啥，不用担心会怀上孩子之后，许淑感觉浑身轻松，脸色也渐渐重新红润起来。 刘浩干起农活是很带劲的，他安于现状，不会去想将来，更别提会有什么梦想。对他来说，今天有饭吃，明天有衣穿，不饿着就很幸福了。 偶尔，他也会在人群里低调地炫耀一把：“我以为我这辈子就再也讨不到老婆了呢……” “是啊，是啊，谁知道还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旁人就会再添加几句间夹着羡慕和妒忌的话语。 “你有艳福嘛，好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许淑不止一次望着远方发呆：我的演戏生涯啊，就这么断了！ 也无数次想要重新带着儿子去漂泊去流浪。 虽然跟着施工队的时候，许淑寡言少语，但聪慧的她还是在不断地倾听中学会了很多道理，也学会了察言观色。 有一回，她开玩笑似的跟刘浩说：我们到大城市去打工吧，我们出去闯吧。 刘浩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非常不可思议。 “你还没苦够？”他不太会说话，这已经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句子了。 许淑想告诉他：啊，出去闯不见得比在这里苦，要不是为了孩子能上学，我才不嫁给你呢，不结婚多自在啊。 可这么绝对伤人，怎么能说出口？虽然她知道即便这么说，刘浩也不会气愤地拍桌子让他们母子俩滚。 “我是想啊，小铭将来如果结婚，可得找个好婆家，或者她得学很多知识才行。我们出去闯，俩孩子见的世面大，以后的选择面广些。”这话儿暖心。 许淑是真这么想的，刘浩却解读着她只是为了表达她爱刘铭，又是一阵感动。 刘铭虽小，却懂事得早。刘浩虽老实，刘铭在学校的成绩却不还不错，那天听到刘浩跟她讲这个，她超感动，她就是那天晚上开口叫许淑妈妈的。 “妈妈……”她的声音很轻，许淑却听的清清楚楚。 这一声妈妈喊得许淑心儿生疼，忍不住一把就把刘铭搂进怀里。 可是，说说容易，做做难。 他们想要出去闯闯的事始终提不上日程。 不是想着收割了再出去，就是想着等钱筹够也再去。 这期间，许淑懊恼了无数次。 农忙时节，家务多，又要管孩子，总是忍不住要冲孩子发大火。 虽然她极为克制，也不是也会冲刘铭发。 刘铭叫妈已经叫得很顺了。 那天，刘铭想要买作业本，许淑刚刚训完沾了一身泥巴的许杰，正打算洗碗，正烦着呢。 “妈妈，我想买两人作业本。” “买买买，就知道买买买，就你的事重要？没看到我正在忙吗？”许淑忍不住就冲她吼起来。 刘铭本来就敏感，许淑这么一吼，糟了，马上难过的跑开了，一路小跑，来到了山上，躲在树丛里纵声哭起来。 许淑回转身，一看，不对劲：那丫头可能被吓着了。 讲真，孩子还是要亲生啊，如果是小许杰，这么吼一下真不算什么，吼了过后还是妈妈妈妈地叫。 可……刘铭…… 她害怕起来，马上意识到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 走吧，赶紧去找，小姑娘家敏感，呆会做出傻事可怎么办？ 许淑抱起许杰往邻居家跑：“大妈，帮我看一下许杰，刘铭刚刚被我吼，哭着跑了……”随后，她疯了一样满村去找，边找边喊“刘铭……刘铭……” 这可是她在村里最为大胆出门的一次。 急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呀，刘铭怎么啦？”好心的村民问。 “刚刚我冲她发火了……”许淑不会撒谎。 “这样啊，那赶紧去找找，这娃可怜，许是伤心了吧。”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全村人都知道了。 大家分头找，边找边呼叫：刘铭……刘铭…… 可那刘铭听到村民的呼叫，先是感动，立马止住了哭，想要跑出来告诉大家自己在这里的，却又有些难为情，有些害怕。 因为她一直不出现。 这边许淑可是急疯了。 再这么下去，妈呀，还是早点离婚吧，免得到时自己被钉在坏后妈的耻辱柱上……她一路这么想着，一路带着口腔寻找着。 这下，刘铭不忍心了……终于鼓着勇气从树丛里跑了出来：我在这里…… 一看到她，许淑疯了一样跑上前去抱住：“孩子，你可别再这样了！你这样要急死我的！我吓死了……”随后，像是多年来淤积在心里的委屈一下全蹦出来，顾不得羞涩了，“哇”地一声哭将起来。 她这一哭，不得了，全村人都呆了。 “呀，当个后妈也真不容易……” “妈……我错了……”刘铭吓坏了。 “啊，不，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冲你吼的，可是没忍住，我太烦了，孩子，你能原谅我吗？”许淑口才就是好。 “我不恨你啊，我只是有点难过。”刘铭还是比刘浩能说些。 “ 你是好孩子，你刚刚跟我要什么来着？” “没有，妈，我不要了！” “啊，那可不行，如果那样，那就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刚刚真不是有意要吼你……我是烦啊……” “我想买作业本……”刘铭怯怯地说，生怕许淑再次发飙。 “就这点小事吗？我竟然为了这么点小事冲你发火了吗？走吧，孩子，咱们一起去买！” 村里人听她们母女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却都莫名地感动起来，还有好些人老人在那轻轻地抹泪。 刘铭的表现那么好，许淑又心疼起来。 算了，算了，想什么离婚呢？同命相连的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相逢相遇就是缘分，且再当下去吧。 养只猫都会产生感情，何况是养个人？而刘铭的情况跟一般人不同，她不是因为爹妈离婚，而是妈妈不在了，所以，当起她的后妈会没有顾忌些，用心去爱，总是会有回报的。 你看，别说是养育会产生感情，就是照看一下都会呢，许淑去邻居家抱小许杰的时候，他竟然不愿意回家。 “我再玩一会儿……” “奶奶给我吃南瓜干，很甜很好吃……” “许淑，你以后就别自己一个人撑着了，忙不过来的时候把儿子送我这边来吧，你们家许杰乖，又聪明，跟我们家孙女玩的可好了。” “真是太谢谢您了，阿婆！” “你都不知道，这孩子啊，一个难管，两个反倒好管了，有伴啊。” “也是啊……可我总麻烦你们，怪过意不去的。” “刘铭没事吧？这娃啊，其实你没来之前更可怜，她爸一个男人，啥也不管，很多时候她都半饥半饿去上学的。她妈在的时候也好不到哪去，她妈只疼儿子，对她非打既骂，你这个后妈啊，已经比亲好好很多了，你别老自责。孩子嘛，闹些别扭是正常的，别太放心里去。你啊，你的好我是看在心里的。” 许淑竟是满脸羞的通红，她自认为做的远远不够嘛！心里也便对刘铭生出些更浓的疼爱来。 “快跟我回家，呆会我烤番薯给你吃。”正好是秋收，农村里，番薯、土豆可多了去。 许杰愣了一下，依依不舍地跟邻居家孩子再见。 这次之后，刘铭更懂事了些，看到许淑忙还会主动来帮忙，提要求的事也基本不在她烦、忙的时候提……懂事的让人心疼啊！ 许淑感觉有些惭愧，她更喜欢刘铭活泼好动些，她是打心底里把刘铭当自己亲生女儿了。她不是希望有儿有女吗？你看，不用自己生，女儿就这么大了，多好的事！多省心的事！ 所以，她决定跟刘铭再次开诚布公地谈谈。 “以后你要把我当亲妈，亲妈都会骂孩子的，你看，我就经常骂 小许杰，你别往心里去，好不好？”许淑边剥土豆皮边说。 “好，我也知道的，可是还是会忍不住难过，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是一样的，总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妈，我来削土豆吧……” “你做作业吧，争气点！咱们都是女人，咱们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挺不容易的，咱们一定要争气些，嗯？开心点！” “嗯，妈，其实我自己的妈没有你好！”刘铭却突然推心置腹地说。 “怎么会？别瞎说！” “是真的！我妈蛮不讲理，她可从来没向我道歉过，她不止会骂我，还会打我……她只疼弟弟……所以，弟弟……她才会不顾一切地跟着跳下去，她眼里只有弟弟……” “啊……别说了，别说了，咱不提这些伤心事了，咱要开开心心的，你看，这太阳不是照常升起吗？虽然也会下雨也会有阴天，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 “妈，你真会说话……” “你喜欢唱戏吗？以后我唱给你跟许杰听。” “喜欢！”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八十五章 家有儿女其乐融融 没有听众是寂寞的，许淑也不管刘铭怎么想，只要没有外人，一个人的时候，跟俩娃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扯开嗓子唱。 不得不说，她的声音是美妙的，可惜没有人给她录下来。 刘铭陶醉在歌声里。 让许淑没想到的是，她跟许杰一样敏感，竟然无师自通的分辨出悲伤还是喜悦。 有几次，许淑唱到伤心处，一家人禁不住都泪水涟涟…… 次数多了，刘铭竟也能唱几曲了。 不过，她太内敛了，几乎不敢当着别人有面唱出声来。 直到那天…… 村里有两个青年被选去当兵，村委准备举办个欢送晚会，为了鼓励小学生们踊跃报名，有节目的人都有一套新衣服，获奖者还有奖品。 “有哪些同学想上台表演的？举个手，下课了到我办公室来登记。”老师话刚刚说完，同学们就兴奋地叫起来。 调皮一点的早已把手高高举起。 诜铭脸涨得通红…… 刘铭太想要新衣服了！ 报吧！ 报吧！ 她咬咬牙，怯怯的举起手来……心怦怦直跳。 “刘铭……”老师看到她举手，有些意外，不过，很高兴。 “好，报名的都是好的，我记下名字了，呆会都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村里的学校很简陋，三个教室五个年级，一、三年级同一个教室，二、四年级同一个教室，五年级单独一个教室，因为五年级是毕业班嘛。毕业班是有升学考试的，成绩最好的到城中学读，中等的到镇中学，最差的几个就到乡中学。 刘铭读四年级，她阳历八月中旬生的，算上半年，但跟下半年九月初生的同学差不多相差了一岁，是班级里年龄最小的。但她的成绩却一直名列前茅，偶尔会第二名，基本上是第一名。 刘铭成绩好，胆子却不大，居然敢举手要表演节目，这实在是有些意外。 下课后，刘铭心里斗争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抵不住穿新衣服的诱惑，鼓起勇气走进了老师的办公室。 老师的办公室其实很简陋，几张桌子，几条椅子，桌子上摆满了书和学生的作业。学校有两层，一楼有个小舞台，平常是为了打乒乓球和颁奖、搞活动之类用的，一楼另外还有两个教室和一个大的天井及一个小厨房（老师烧饭用的）。二楼北边有一个教室和一个办公室，南边则是老师的卧室。 刘铭的班主任是别的村的，是女代课老师，高中毕业（在当时算是文化比较高的了，好像一直在进修，准备转正。） “刘铭！你报什么节目？”老师一看到她就两眼放出光来。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就是唱戏吧。” “要不你唱一段我听听？” “好……”刘铭倒没想 过自己的歌声会不会传到外边去，办公室里没人嘛。 算是赶鸭上阵吧，没退路了，只能唱。 刘铭就学着许淑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结果老师呆住了：“哇，刘铭，你还能唱这个？这是《碧玉簪》里的选段啊！” 老师还没表扬完，门突然被轻轻推了一下，接着就听到有同学说。 “别挤……”很显然外面有很多小孩在偷听…… 刘铭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脸再次涨得通红。 “别紧张，你唱的很好！好了，你的节目定了，那天一定要好好表现！”老师满脸是笑，非常高兴地说。 老师去开门的时候故意把地析踩的很响，门外的孩子一听老师来开门，一下子哄散了开去…… 还没开始表演，刘铭会唱越剧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 许淑听说刘铭要表演戏曲，那个乐啊！就好像从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看来，光唱给她听不行了，得给她讲解戏曲知识，比如这个片段取自哪个戏剧，是谁写的，戏曲内容是什么…… 虽然许淑自己学的也不精，但教教刘铭还是难不倒她的。 “刘铭，听说你要上台表演《碧玉簪》？太好了！我来给你讲讲这部戏吧？”刘铭刚放学，前脚刚踏进门，许淑就迫不及待地说。 “我……”刘铭虽然还是有些难为情，但显然现在已经自信很多了，不会那么拘束，“谢谢妈妈……” 刘浩是吃晚饭的时候才知道这事的，可高兴了。 “孩他爸，呆会饭后你管许杰，我教刘铭学戏。”许淑边吃饭边说。 “你……原来许淑会唱戏是你教的？呀，一家人，我竟还不知道你会唱戏。”刘浩高兴的说话都打结了。 饭后，刘浩果然乐颠颠地抱着许杰在一旁看她们母女俩唱戏。 许淑没有教过别人怎么唱戏，要怎么教，从哪里开始教，一开始她也没有头绪。 白天听到刘铭要表演的消息时，她就开始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教了。 琢磨着琢磨着就想到了戏班……想到了教他们学戏的师傅…… 对啊，模仿他嘛…… 于是，她在回忆里一点一点的摸索起教学方法来。 怕记不住，她还拿出笔和纸给一条一条记下来了。 等到晚上，她已经心里有底了，从哪开始教，哪些是重点，哪些是难点，她已经自己心里有数，因此很快就进入状态，找到了感觉。 “不止要会唱，还要会表演，比如舞步、手势……”许淑一点一点示范，一点一点讲解。 刘铭则听得非常认真，一种非常强烈的求知欲在刘铭的心里扎根。 小小的她好像希望从这些戏曲里找到点什么，是什么呢？她又说不清楚。 她的悟性是那 么的好，一点就开窍。 一旁的小许杰竟也跟着手舞足蹈地边唱边表演……他已经听了无数次，小孩子的记忆是无意识记忆，次数多了就记住了，应该说是早就已经滚瓜烂熟，而且永远不会忘记。 刘浩笑起来，许淑也笑起来…… 本来他们的房子是三户人家住的，另外两户盖了新房，住新房去了，所以，在自己家房间里，门窗关着，有墙，隔音效果还是好的。 因为他们平常到了晚上就不串门，别人没事也基本不来，村里倒也有些人会偶尔吼吼越剧，但他们的吼基本是不成调、不成曲、不完整的。许淑唱曲他们是听到过的，但都没放心上，以为那也不过是无意识间随便哼几句，所以之前竟没人知道许淑能完整地唱越剧。 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刘铭很快就把《碧玉簪》选段的动作和歌曲都学会了。 “你要自信些，这里没人能比得过你，上台的时候不要害怕不要怯场……”晚会开始之前，许淑交待了又交待。 刘铭的妆是许淑化的，应该说，所有的孩子的妆都是许淑化的，其实也就涂了点口红，擦了点增白的面油。当时村里几乎没人有口红，许淑有一支，是演戏的时候没用完留下的，之前一直不好意思用，也没必要用，农村人嘛，大家都是素面朝天，她怎么好意思用？这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因为高兴，许淑又是大方的人，果断地把这支口红拿出来给大家用。 没化过妆的孩子，涂点增白面油，上点口红，再盘下头发，马上就好看了，一个个精神焕发。 刘铭的戏曲衣服是学校老师到乡里去借的，乡里听说他们村竟然有孩子会唱戏，可是稀罕的很，有几个领导打算趁欢送新兵的机会过来观看演出。 村大会堂就是之前公路施工队安家的地方，修好公路后这里就空了，整理出来了，还挺大的，有近五百个座位呢。 村里晚会是难得有，这次算是大型的了，不仅村里男女老少都来了，还有很多是村民的亲戚，台下可是黑压压一片，座无虚席。 戏曲已经背诵的滚瓜烂熟，动作也提练得相当熟练，因为刘铭只是上台的那一刹那有点紧张，开唱之后就完全进入了忘我的状态，简直太棒了！ 能唱越剧本身就很稀罕，小孩子唱尤其耐看，刘铭又表演的惟妙惟肖，台下观众就像约好一样，先是静寂地鸦雀无声，等她唱完就喝彩声此起彼伏…… 晚会节目其实也不少，有吹笛子的，有唱歌的，有讲故事的，也有集体合唱……但刘铭的节目给人的印象最深刻。 散场之后，大家还在交头接耳地议论。 “呀，谁教的啊？唱的这么好！” “真是天才啊，还边唱 边流泪，帮我们都感动哭了……” 刘铭唱戏曲的事一下子在全村传播开来。 自然，刘铭第一次凭自己的能力挣得了一套新衣服，还得一等奖，奖了一个笔盒，几支笔，几个本子（都是平常她不曾买的，质量相对好一些的文具）……这些东西于她简直是奢侈品。 没人知道，她一直珍藏着这些奖品，一直！就是结婚生子后也没给丢弃：因为这些东西是激活她梦想的宝贝啊！ 谁又曾想到，刘铭的命运会因为许淑而完全改变呢？ 是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许淑在俩孩子面前唱戏，在刘铭的心里种下了艺术的种子…… 这种子越来越强壮，遇到阳光和雨露，自然就生要发芽了…… 许淑也没有想到，自己苦苦追求的东西，后来刘铭会去帮她实现，那是后话…… 现在的许淑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她只是陶醉在戏曲里，变得越来越开心，因为，除了许杰，她又多了一个忠实的听众，或者说粉丝。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害人未成先害己 好了，前面用了很多笔墨去描写刘铭，接下来要把目光回复到本书男主角身上了。 不懂事有时候也是一种福气，五岁之前，许杰不知道什么叫歧视，什么叫欺负，只要有妈妈在，他啥也不怕。 五岁前，他眼里没有所谓的瞧不起、同情…… 可是，当他慢慢地理解人们的眼神背后的意思后……一切就不那么好过了。 在农村，孩子到了五岁，一般都是自己出去疯玩了，父母只会交待一下：注意安全，不能去远的地方，吃饭时间要回来…… 许淑原本是想不让许杰出去玩的，但孩子不可能一天到晚困在家里，况且，人的生活离不开社交，总呆在家里孩子会很孤单的，所以，她也咬咬牙，狠狠心，就随孩子出去玩。 因为父母都有农活，农村也没什么车辆，到处都是人嘛，那时候人贩子也不多，只要不是很角落的地方，一般也是安全的。 起初，他在村子闲逛，站在谁家门口，谁都会像呵斥乞丐一样呵斥他。他的脸皮却依然厚，往人家屋里望一眼，看着好吃的了，就涎出口水来，对人家的呵斥却是不愠不恼。 别人是体会不到他的苦的，只嫌他不是本村土生土长的，嫌他好吃，嫌他是外来人。 “你亲爸呢？亲爸怎么不要你们娘儿俩了？” 许杰就是他们嘴里知道了刘浩是后爸这个事实的，他倒不觉得没亲爸是件很可怜的事，但他讨厌人们这么说他。 所以，他回家就歪着脑袋问许淑：“妈，我的亲爸呢？” “谁跟你说这个的？”许淑想发火，却又无从发起。 “村里人好多人这么问……” 许淑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被戳中了，隐隐作疼。 “刘浩就是你爸，你别再问什么亲爸了……也别理会那些说的话。”可是，许淑也知道自己这些话等于放屁，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她知道，大环境下，她和小许杰是摆脱不了闲言碎语的。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许淑当然要保护孩子，但她又不能太出风头，她怕婆家人找上门来闹事。 小许杰没上学前，这事也就只能糊弄着敷衍过去。 许杰已经识字，所以，就像刘铭一样，也是提前一年上学，七岁上小学。许杰上一年级，刘铭上五年级。 上了学之后，许杰就更加对自己的身份困惑起来。 学校是孩子的小天地，在这里，同龄人的眼光和话语才是最伤人的。 也不知孩子们是从哪里听来的，许杰第一天就被三年级的孩子取笑了。 “你怎么不姓刘？你不是这个村里人，不是这里的人怎么能到这里来上学？” “你不姓刘，怎么好意思在刘家生活？” “要你管？你管得着 吗？又不睡你家，又不吃你家的饭！”许杰轻易不冒犯人，却也不能轻易让人冒犯，他的嘴巴可厉害着呢。 那些孩子斗嘴皮斗不过他，于是反复地拿刚刚那些话去怼许杰。 “你不姓刘，你不是这村里人……” 他们倒也不敢打架，在学校里打架，如果严重的话，就算是小学也是可以退学或者说开除的。 别小看这些恶意，在小孩眼里，那可是天都要塌下来的事情。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不敢出去跟同学玩，听任上下课的铃声交替着响过，虽然知道拿出书本摊开，却是无心听讲。 许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他只知道自己一天都没听课，一整天都在伤心 “妈妈，你带我走，离开这里！”一到家他可是爆炸了。 “为什么？” “同学们都说我不姓刘，就不能住在这个村里……” “有这回事？太无理取闹了，我去跟你们老师谈谈……”许淑可气坏了，放下手里的菜，准备去学校。 可是，她又犹豫了：还是别把事儿闹大吧……要是胡雷那边知道我在这里…… 于是，她就开始绞尽脑子想办法。 突然，她的眼前一亮，想起了这一层。 村里人虽然基本上姓刘，但从外面娶进来的媳妇可都不姓刘啊，对，就这么办。 “许杰，你过来，我跟你说，这个村里的人也不全是姓刘的……你明天去问问你的同学，问他们的妈妈是不是都姓刘？如果不是，再问他们，为么你妈妈不姓刘却能在这个村子里生活。”许淑说完，有点怕许杰不理解。 许杰却高兴地叫起来：“对啊，我知道刘云红的妈妈姓叶……” 许淑的点子果然不错，第二天，许杰特总这么问头天笑话他的同学。 “你的妈妈姓什么？” 结果是好几个同学的妈妈都不姓刘。 许杰这下可就乐了，直接怼对方：“你昨天不是说不是姓刘就不能在个村里吗？那你妈妈怎么能在村里？”直问得对方哑口无言。 之后，倒是再没有同学敢这么笑话许杰了。 虽然算是找到了突破口，许淑还是动摇了，要不给娃改姓？ 可是？为什么非要改姓呢？刘铭不就没有因为结婚而改成自己的姓嘛？为什么我的孩子就一定要改成刘浩的姓？ 这不公平…… 好不容易把孩子的姓由胡改成许，再又要换？ 许淑想不通这里面有什么必要…… 就在她为这事犯愁的时候，刘浩大姨家有人来报信，刘浩大姨头天晚上仙逝了。 刘浩大姨家就在在许淑婆家隔壁村，相隔三里路而已。 刘浩的大姨许淑没见过，之前要去走亲戚也只是刘浩自己一个人去。自然，因为 隔的远，他们也没看过许淑，并不知道许淑曾经嫁到他们隔壁村。 许淑没有去过这个村，但知道这个村名。 “我们一家人都去奔丧吧？” “什么？你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许淑浑身不自在起来。 “去嘛……我大姨最疼我，我妈走后，她一直关心我，我就这么一个大姨，早些都没带你们去见见她，后悔透了……” 许淑是真不乐意去啊。 怎奈刘浩叫得热心，她咬咬牙，去了。 只是，去之前好好的打扮了一番，绞尽脑子地把自己化妆成另一个人。 孩子倒是不必怕别人认出来的，长得早已跟婴儿期完全不一样。 其实，许淑嫁给胡雷不多久就生娃，所以在村里走动少，孩子几个月大她又出逃，村里人对她印象不是特别深的，很多人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 这不，好巧不巧，偏偏许淑边上的一桌人里就有一个是胡雷村的人。 “你们村的胡雷现在没演戏了？” “早就不演了……” 许淑听到他们提胡雷，魂都要跳出来了，但她又忍不住想要听一听，想要知道胡雷现在怎么样。 果然，那妇女就巴拉巴拉地说了起来。 好在她一直没提许淑的名字，只说是胡雷的前妻（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忘记了吧？） 刘浩不跟许淑同桌，在农村，喝喜酒一般女性都不会跟男性同桌，因为男人们是要喝酒的，而女人们喝酒的极少，女性喝酒会被人笑话的。 好险，幸好刘浩不在身边，不然，他就算不知道故事里有自己，许淑也会非常不自然啊！ 也许媳妇抱着儿子逃跑的事很是罕见吧，那人就把许淑逃跑后的故事说的很生动。 概括一下吧： 胡雷的妈妈在许淑抱着孩子连夜出逃之后就火急攻心，病了，脑溢血，差点当场过气，一边的脚给瘫了。 儿媳再怎么不好，孙子可是他们家的香火啊！ 胡雷的妈妈气不过，就逼胡雷早点重新结婚，她想抱孙子。 她觉得许淑带走了孙子，再娶一个，生下新孙子就好了，亲孙子可以替代被带走的许杰。 胡雷原是不乐意的，怎奈他妈妈竟然以死相逼，只得答应。 不过，这小子命好，竟然找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子。 那女子对他们家的情况一无所知，也是鬼迷心窍吧，或者说是真的爱上了胡雷吧，胡雷一表人才，估计很多女孩难抵其诱惑。 这个女子就是后来胡沁欣的妈妈。 婚后很多就有孩子了。 胡沁欣妈妈一怀孕，胡雷妈妈就开始祈祷。 她瘸着腿到求子庙里去求子。 新媳妇这么快就怀孕，很是让她得意，她嘴都笑歪了，觉得他们家的祖 宗真是给力。 她心心念念想要孙子的，就指望这孙子再来一个奇迹，把她那废腿治好。 为了让媳妇能顺利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她可真是拼了命，可劲儿讨好媳妇，拖着残脚包揽了家务，不让新媳妇沾一滴洗碗水。 新媳妇是远方嫁过来的，并没识破婆婆的小心思，还在默念着婆婆好呢，多次想要去收拾桌子，都被婆婆挡着：“你歇着吧，安心养胎就行，这些交给我。” 新媳妇不自然了几次也便坦然接受了，整个怀孕过程压根就没干过家务。 可能是动的少，吃的好，新媳妇生产时是难产，差点出人命。 胡雷妈妈又是一阵烧香拜佛，差不多都要哭了。 折腾了一整天，总算是生了，是个女孩！ 媳妇已是奄奄一息。 然而，胡雷妈妈一看到是孙女，一时气不过，大叫了一声：“还不如刚刚就难产死了！”话没说完就倒地，再次脑溢血，这回不是瘫痪，而是直接死了。 这事儿因为典型，所以成了全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淑听得惊出一身汗来……这么说胡雷现在有新媳妇也有女儿了？这么说婆婆去世了？那么，他应该不会再惦记自己和许杰了吧？ 其实许淑在许杰三岁的时候就不必担心婆家人会找上门来了，只不过，这事儿她是现在才知道。 她舒了口气，幸好那人没有说出她的名字，只说是第一个老婆什么的……在农村，不是走的很近，没多少人会去记嫁过来不久的新娘叫什么吧？有了孩子很多也是直接就叫“XX他妈”，而很少直呼其名……这样也好，刘洁就算是听到这个故事，应该也不会怀疑到自己的……她笑了，开始安心地喝起喜酒来。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进城谋生？她果然胆大 不用再担心胡雷他们找上来之后，许淑就开始在村里活跃起来，时常出去串门，也因此跟村里的妇女们熟识起来。 她的心上了几年锁，一下子打开心扉，顿时觉得畅快无比。 她不不忌讳告诉闺蜜自己曾经演过戏了。 “啊，你就是那个演员？名字当时我叫不来，但在我外婆村看过，那时候的你真是漂亮啊！”于是有人想起戏班来。 “难怪刘铭能唱那么好……我说呢，我还以为你也是自己哪里学来的，原来是真正的演员啊！” …… 在大家羡慕下，许淑都有些飘飘然了。 孩子是跟着大人变化的，许淑跟村里人打成一片，许杰也就跟同学们玩到了一块儿，不再像以前一样被孤立了。 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这不，那天晚上放学时，小许杰一放下书包就急急是往外跑。 “你去哪里？”许淑喊他。 “打刘可啊！”许杰好像自己做的是正事一样。 “你给我回来！说，你为什么要打他？”许淑一惊，赶忙拦住许杰。 “他们说他欺负老人。” “你看到了？” “没有。”许杰愣了一下，不解的望着许淑。 “那他们说的你都信？他们如果说他吃屎了难道你也信？” “我……” “没不了解真相之前别瞎掺和。” “可我答应他们了……” “在哪里打？” “就在学校旁边的菜地里。”许杰好像意识到点什么，但他还是不明白，自己这是讲义气啊，刘可欺负老人就是该打，可是，妈妈说的也对，自己并没有看到他欺负老人啊？ “那……”许淑犹豫了一下，又把许杰拉住，“你在家呆着，我去看看，你数到两百下再去……” 许淑是假装去摘菜路过那里，结果，真的看到一群孩子围着一个男孩在打。 “叫你不听话！” “叫你敢违抗我！” “住手！你们干吗？”许淑冲了过去，双手护住了刘可。 有大人在，那些孩子自然都放开了手。 “他们为什么打你？”许淑转身问刘可。 “刘河要我跟着一起去欺负刘小喜，我不同意，他就对别的孩子撒谎，说我欺负我奶奶……然后他们就打我……” “好，明白了，让我来。” “刘河，你过来。”许淑向刘河招手，刘河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孩子们，你们过来……” “大家听着，你们知道你们刚刚为什么要打刘可吗？” “他欺负他奶奶。”孩子异口同声。 “好，那你们都跟我来。” 许淑把大家带到刘可奶奶家，然后在门口呼叫。 “刘大妈，在吗？” “咦，是许淑 啊？怎么这么多孩子？” “来，大家自己问一下奶奶，是不是刘可欺负她了？” 孩子们低着头，不吱声了…… “什么？刘可欺负我？他是我最疼爱的孙子，他怎么可能欺负我呢！” “啊！” “啊！” “啊！” 孩子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刘可奶奶。 “所以，孩子们，你们都给我听着，以后，不管是谁让你们去打谁，你们都别听，更别大家一起去打！真有什么事，你们跟大人说。另外，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到的请别轻易相信，更别因此就恨上对方，明白了吗？” “明白了……”孩子们似懂非懂。 刘河脸涨得通红…… “刘河，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于是孩子们把目光转向刘河。 刘河一窘，逃跑了。 刘河一跑，孩子也就散了。 许淑这才想起小许杰。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公开揭露刘河，会不会让他怀恨在心？要是他报复小许杰可怎么办？刘河四年级，倒是不跟许杰和刘铭同一个教室……但是…… 她一急，就赶忙往学校旁边的菜地跑。 没想到那刘河果然也跑这里来了，正跟许杰站在一起呢。 看到这情景，许淑心一紧。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颇感意外。 “许杰，赶紧回家吧，你妈在家等你。”刘河没有打许杰，反倒是喊他赶紧回家。 许淑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也许孩子也能自省……自己果然是想多了，多虑了。 于是，她悄悄地退了回去。 接下来几天，倒也真的相安无事。 可是，第二个星期天的中午，村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我的狗，我的狗，我的狗……”一个小孩在村大路中间大声哭着，在他身边是一只黄色的小狗。 “天哪，大家快来看，那只狗……” 原来，一只黄色的小狗正躺在大路中间，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它怎么会这样？”人群里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刚刚吃了一只鸡腿……” “那只鸡腿是谁给狗吃的？” “是许杰！” “许杰？” 许杰就被一群孩子揪着拉到狗面前。 “你给狗跪下！” “许杰，你为什么要毒狗？” …… “啊，没有，没有……不是……不是……”许杰已经吓得脸色铁青。 许淑是在村里人的呼叫下跑到现场的。 “怎么啦？” 看到妈妈，许杰像是看到了救星，哇地一声哭将起来。 “妈妈……我……” “这狗怎么回事？”许淑看到那条吐白沫的狗，还以为是许杰用什么打了它呢，“许杰，你打它了？ ” “不是，是他毒狗！”有小孩插嘴。 “毒狗？”许淑这下心里有几分明白了，口气也软下来，“许杰，你说说怎么回事？” “这狗在追我，我就把手里的鸡腿扔给它吃了……”许杰总算是不那么害怕了。 “咦，鸡腿？哪里来的？我没有烧鸡腿给你吃啊？”许淑这下已经有些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刘河……” “什么？刘河把有毒的鸡腿给你吃？”许淑听到许杰这么说，心凉了半截，真是好险啊！ 那刘河本是在人群外围看热闹的，这下慌了，正想逃，被人一把抓住，给送到许淑面前。 “刘河，你说，这鸡腿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许淑不能袖手旁观了！ “啊……我……我……我以为不会有事的，我涂了耗子药……”刘河吓的面色土青，“我以为只是肚子会痛，不会有事的……” 许淑一听，吓得双腿发软！ 好险，刚刚如果不是那狗追着许杰，那么吃下鸡腿的就是许杰了？那么，躺在地方吐白沫的就是许杰了？ “你这是害人，你知道吗？如果许杰不是怕狗，把鸡腿给狗吃，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许杰，许杰如果死了，你要坐牢的，你知道吗？” “对，杀人是人偿命的！”有孩子似懂非懂地补充。 这可不是小事，一下是惊动了全村人。 村长也出面了。 紧急事情紧急解决。 村长当场就在大路上讲起了安全，讲起了法。 当然，他那个法其实也是不准确，一半也是唬人。 他说，杀人偿命，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不能伤害别人，他并不知道坐牢和偿命的法定年龄。 刘河的父母也被村民喊了来接受教育。 当大家的目光投向他们时，他们感觉头都抬不起来了。 当晚，刘河父母就把刘河关起来狠狠地打了一顿，并赔了些钱给狗的主人。 这事之后，村里的孩子都不敢跟刘河玩了。 他也不知是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而怕了还是心里更恨许杰了，总之，之后倒是没见他闹过事。 可是，明面上的闹倒还能防着点，就怕他心里怀恨，暗中使坏，那可就不好办了。 事后，许淑为了减少刘河内心的仇恨，还特意买了东西去看刘河，告诉知错就改，浪子回头金不换。 有些人是不必去讨好的，你永远也无法回心转意，与其这样，不如顺其自然。 可是，这小村庄，算起来人人都沾亲带故，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许淑很担忧许杰和刘铭会被报复，随时都想要逃离村子。 是的，当初一个人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有勇气逃出来，现在不是更有资本了吗？进城去，给人扫地烧饭也 能挣钱啊！ 她唱过戏，也读过“孟母三迁”的故事，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意中捅下了马蜂窝，是该给孩子们换换环境了！ 可她这些想法在刘浩眼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去城里？那这地谁种？这家谁守？”他瞪大了眼，在他眼里，一个人放下祖宗留下来的田地不管，到城里去谋生，这太离谱了。 “地可以租给邻居们种啊，房子我们每年回来住啊。” “可是，人家进城是有稳定的工作，我们两脚是空的。” “我们有手脚啊，我们可以做小本生意啊！” 许淑沉浸在梦想里，想象着在城市里自由自在生活的样子。 但刘浩不配合，看来只能是空想罗？ 就在他们为这事争执不下的时候，刘铭给他们带来了个好消息。 刘铭五年级毕业，考了全乡第一，被城中学录取了。 这消息让整个村庄沸腾起来…… 同时让刘浩有了一种冲动，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了想进城去的冲动。 “要不，我们真的去城里试试？”他有些讨好地问许淑。 “真的？你真的同意去城里？”许淑却跳起来，兴奋地开始哼越剧，也不管刘浩接下来怎么回答了，自顾自去作进城的准备。 可她一准备才发现，自己好盲目啊：许杰小学怎么办？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八十八章 遇见贵人，办法总比困难多 办法总比困难多，这是许淑经历无数困难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向来不喜欢求人的许淑这次开始绞动脑筋搜寻可以帮助自己的人，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人来。 娘家人是不可能的了，嗯，对，娘家也是时候要回去看看了，等进城安顿好了就回去一趟。 那施工队……有倒是有个把人能帮到，但人家自己都常年在外，别说帮不着，就是能帮着也找不到他人啊。 婆家就别提了…… 咦，对，戏班里有个同事张缶……也许他能帮上。 于是，许淑三下两下跑进屋，翻箱倒柜，终于找出唱戏时的联系本和合影。张缶当时也追过她，她跟胡雷好后，他还是关心着她，要不是张缶个子矮，许淑还真可能会选他，他家在县城旁边的小村。十来年过去，大概那小村已经归并到县城了。 合影有几张，有所有人的合影，也有她跟胡雷单独的合影，还有几个女生的合影…… 许淑看着当年的合影，发起呆来：十来年了啊！那时的自己多么的青春靓丽！如果不跟胡雷结婚……如果……她突然不敢再想下去，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流了一会泪，她又清醒过来。 算了，流再多的泪也回不到过去了，还是赶紧想办法解决眼前的事吧。 反正胡雷也另有家室了，不怕被他知道了，索性去找找张缶？ 她把张缶的联系地址默念了几遍，牢牢地记在心里。 谁知，她竟然会无意中把自己跟胡雷的一张合影掉在地上。 也真是巧，偏偏给进来拿衣服的许杰看到了。 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许杰还真没看过，一看到地上的照片，他就有些激动地捡了起来：哇，妈妈好漂亮！可是……妈妈身边的人是谁？是…… 许杰已经有些懂事，看到妈妈跟胡雷的合影，马上就知道胡雷就是自己的亲爸爸了。虽然没有见过面，骨子里他也还是想亲爸的，他想当面问问爸爸为什么不要自己。可是，每次他提起亲爸，许淑都要发火，所以他不打算问妈妈了。他悄悄擦了擦照片，偷偷的藏了起来。他想长大了自己去找爸爸。 话说许淑有了张缶的联系方式，心里就踏实多了，跟刘浩商量着怎么去城里。 “我先去找个落脚点，比如当什么服务员的，等我安顿下来再给你打电话？村长那里刚刚有了大哥大。”许淑点子多。 “那也成，免得大家去家里空了，外边又没落实心里慌。” “那我明天就出发，许铭，这个暑假你得好好辅导许杰。”许淑最不放心的当然是许杰，于是又回头交待许杰，“你要跟牢爸爸和姐姐，不能一个人到村里玩，我先到城里，如果顺利，一个星期你们就可以跟着出来了 ，你一定要听话，千万别离开爸爸和姐姐，知道吗？” 许杰使劲点头，他对进城也充满了期待。 “我进城的事你们先别跟村里人说，任何人都别说，一般人也不会问起，要问起就说我去亲戚家了，或者去山上了……明白吗？”许淑还是不放心，叮嘱了又叮嘱。 就这样，许淑又像当初带着许杰逃跑一样，义无返顾地踏上了进城的路。 朵泥村到县城没有直达车，只有两趟从乡里过来的过路车，为了避开大家的耳目，刘淑选择早班车，早班车七点就出发了。村里去城里也不是天天都有人，巧的是刘淑进城的那天还真的就她一个。她行李带的不多，就几件换洗衣服。 虽然唱戏时跑过很多村庄，进城却还是第一回。 刚到城里的时候，许淑还是愣了，突然不知该往哪走好。 情急之中她就想起了爸爸的话，爸爸曾经在外地做木耳和香菇，走过的地方蛮多的。他说，县城生在嘴上，不知道路就问啊。 许淑到县城才九点半，所以，时间有的是。 她不想麻烦人，所以决定先找活把自己安顿下来，再去想办法找张缶。 刘淑脑袋瓜好使，又在施工队当过“厨师”，所以，很快就给自己定了求职方向。 饭店、旅馆是最佳选择。 让许淑没想到的是，竟然在一个宣传栏里看到了一小学招厨房帮工，这可真是“踏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在到处找活干，蓦然回首，那活却在宣传栏里……”。 她想也没想就直接去找那个小学，是一路问着找到的，足足走了四十来分钟。 “我找活干的，在车站旁边的宣传栏看到这小学要招帮工……” “这样啊……那活很辛苦的，你不怕吗？”门卫看了看许淑，可能是许淑长的太漂亮了，他感觉许淑无法胜任这份活。 “我是乡下来的，我不怕辛苦。” “乡下来的？”门卫有些吃惊，许淑样子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虽然算不上时髦，但整个人看起来气质不错，所以，他无法想象这个女人是从乡下来的。 “那好吧，你来的真是太巧了，刚好食堂王师傅在，我打电话问问他。”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只有固定电话。 王师傅正想着要早点找到帮工，好为开学做准备呢，一听门卫说有人来应聘，马上就出来看了。 学校厨房是承包出去的，所以，要招什么人也不必通过校长，只要招好后告知一声备个档案就可以了。 那王师傅看到许淑，有些不可置信的问：“是你要当帮工吗？” 许淑连忙点头：“是的，是我。” “可是，这帮工很忙很辛苦的，你吃得消吗？” “我不怕苦 ，不怕累啊！”许淑有些担心王师傅不聘用她，赶紧说。 “再过一个月就上课了，帮工是要提前招。不过，帮工很忙的，要洗很多菜和碗……” “没问题，我以前给工人烧过饭，也是一二十人，洗菜烧饭全是我，只有一个女孩打下手。” “真的？看不出来啊！”食堂厨师这下乐了，一乐事儿就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明天就来上班吧，虽然是暑假，这里也还是得有人，食堂里大家都别家了，你来帮下忙也好，偶尔会有活动，或是老师们开会，或是有外宾，或是举办晚会……” “那感情好！我明天就来。” “你住哪里？” “啊？我……不瞒你说，我今天才出来，这附近有房子租吧？” “房子倒是有，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住学校里来，呶，食堂旁边那个小平房，就是小了点。” “真的？小我不怕的！” “好吧，那就进来吧，我先带你去住处，你把行李搁那儿跟我到教务处去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是的？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没什么行李……”许淑高兴坏了，她可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安顿下来。 住的地方果然很小，也就十来平方，不过，有个免费的住处，还包吃，许淑已经很满足了。 安顿下来后，许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写信回家比较好，打电话太贵了，而且一句两句讲不清楚。 可是，那小村庄，很少信件来往，刘浩这突然收到信反倒会很显眼，想了想，她又忍住了。 哎，还是先看看许杰读书的事能不能解决吧。 于是，她趁备菜时跟食堂里的王师傅闲聊起了孩子。 “王师傅，你孩子也上初中了吧？” “是啊，两个都上初中了。” “他们都住校吗？” “对啊，都住校。” “他们小学是在这里读吗？” “是啊，是插进来的……” “哇，真羡慕你，这里真的能插外地生？” “是啊，一要有内部消息，也就是要有渠道，知道的人不多，二要看孩子的成绩。” “哎，要是我儿子也能到这里来上小学就好了。”许淑感叹，还是不敢直接问。 “你家孩子想进这个小学？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得考试，还要看你的表现。” “我闺女刚刚考进慧中……”许淑低声说，这是她的骄傲。 “哇，你闺女这么厉害？慧中可是县里最好的中学！我家两个孩子都差了几分没进，小的去年出了点钱委培进去了。” “那丫头争气……”许淑脸上绽放出迷人的笑。 “闺女都这么厉害，儿子肯定也不差，这事儿我管定了，行，回头我给你问问校长去。”那王师傅却高兴起来，仿佛许 淑有这么优秀的女儿他也有功劳似的，大概是觉得自己能招到学霸的妈妈很是值得高兴吧。 “啊，太谢谢你了！”许淑高兴的差点当场就手舞足蹈。 在王师傅眼里是“母凭子贵”嘛，他没想到自己招的帮工有这么厉害的女儿，正想炫耀一下呢，当时就去找校长了。 校长一般情况下暑假的时候很难找到他的，许淑算是赶上好时机，遇上对的人。王师傅见校长是比较容易的，整个学校的伙食他管嘛。关键那天校长刚好在学校里洽谈修操场跑道的事。 王师傅也不绕弯子，进门就直截了当地说，为了节省校长的时间嘛。 “哦……”校长一开始也不在意，“想插到这里吗？” “是的，她有个女儿刚刚考进慧中。” 这下，校长可来精神了，慧中可是县里最好的学校，一个乡村娃娃能考进慧中，说明天资不错，家教也不错。 “那好，你叫她到我这来一下。”校长也不知为啥，竟然想瞅瞅这个女孩的妈妈是何许人。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九十章 因为自由，住“猪窝”也快乐 “你女儿考进慧中了？”看着眼前的许淑，校长有些吃惊，这女人气质不错啊，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像是乡村妇女嘛。 “是的！”许淑有些紧张，但尽量克制自己，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你们真是太幸运了，再晚些就错过我们学校择生时间了。那好，下星期一你把儿子带过来，我们学校刚好有几个自主招生名额，但得考试，这个得一视同仁，看看你儿子能不能过关。” “太谢谢校长了！”许淑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简直要叫起来了，多幸运的事啊！ “那你赶紧去准备吧！”看着眼着这个从农村出来的敢闯的女性，看着她身上的一股子蛮劲，校长没来由的就想帮她一把。 “是……！”许淑这回是真笑了，走出校长办公室就忍不住轻轻哼起了越剧。 那天刚好是星期三，第二天学校没活动，食堂没人用餐，她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下，许淑不嫌电话费贵了，三下两下跑到小店去打公用电话。 村里只有村长家有公用电话，其实是一个BB机，话费还蛮接听一分钟要一元两角，还蛮贵的，那时候的电话如果是打BB机，是双向收费的。许淑这边打是前三分钟八角，三分钟后一分钟八角。 村长人倒也好，一接电话就拿着BB机往他们家跑，这样节省时间。 一个小村庄嘛，站在门口喊一下对方也能听到，所以，刘浩半分钟时间就接上了电话。 可高兴了，接过BB机，手都有些发抖了。 “许淑……”他不知道说啥好，叫一声许淑，声音都颤抖了。 “我在城欣然小学当帮工，许杰上小学的事有眉目了……”许淑却比他利索多了。 “真的？”刘浩还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喜悦之情。 “对，你们星期六就出来，把二年级三年级的书都带上，衣服啊什么的我已经打包好了，就放在卧室架子上……” “好……”刘浩本来就不会说话，这会儿就光听了。 “把家里能卖的都卖掉一些，下个月我就有工资发了。如果你出来找活干也顺利的话，咱就不用想着回村里了。长话短说，你先准备东西星期六出来吧，记住，是欣然小学啊！” 放下电话，许淑愣了一下秒，马上想起，对，他们兴许找不到学校，还是自己到车站去接吧。 真糟糕，都不知道他们会坐哪班车出来，刚刚都忘了交待他们坐早班车……可是，再打电话一是太麻烦人，二是太浪费。 她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一早就去车站等，反正周六食堂没人用餐，大不了中午饿着或吃个面包也可。 第二天是周四，离周六还有两天，刘淑心细，就开始盘算着他们出来后要住哪 里好。 直接接到学校这个小房间里显然不妥，主要原因不是太小，而是这里是学校，那么多在校门口进进出出影响挺不好的。 周四中午食堂有人用餐，因此，周四上午就不能出去找住的，只能是周四午饭后和周五出去找了。 还是王师傅给她介绍了一家，就在学校附近，小平房，只有一层，原是养猪的猪圈，后来东家孩子都长大到大城市去了，两个老人也就不养猪了。 搁置了有三年了吧，就琢磨着给租出去。 围墙啊什么的倒是重新整修了一遍，也开了窗，但附近的人知道这里曾经养过猪就都没人要住。 这不，一空就空了三年。 王师傅实话这么跟许淑说的时候，许淑一口就允诺下来。 “我养过猪，猪其实也蛮爱干净的。我多搞卫生，消消毒就可以了。” 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有个住的地方就烧高香了，还管它是不是猪圈？ 许淑笑吟吟地站在两位老人面前，只看了一眼猪圈就问能不能马上住进来。 两位老人看到有人竟然愿意住猪圈，房租也就特别便宜，收一点点意思意思。其实，于他们来说，就算不收房租，有人租，那也是好事，相当于孩子们给他们找了伴儿，至少有急事可以呼叫一下嘛。 许淑的笑容实在太迷人了，感觉能从里面拧出蜜来。 受了她的感染，两位老人也乐呵起来。 猪圈大是蛮大的，就是略微有点味道。 不过，许淑勤劳，大搞特搞打扫了一天半，角角落落都擦拭了一遍，又用香水到处洒了一遍，竟然看不出曾经是猪圈了。 床是房东送的，是老式棕板床，用的年头有些长了，虽旧但很结实。 终于有个窝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猪窝啊，许淑看着自己的猪窝，惬意地笑了。 话说，许淑倒是作好了迎接一家人的准备，却没料到家里竟是有些乱。 刘浩回到家，却发起愁来。 哪些东西能卖呢？家里的笋干、茶叶、木耳……倒是平常就是拿来卖的，不用说他也知道给卖了。可其他东西呢？ 舂米的臼头倒是有人要，但刘浩可舍不得卖，万一在城里混不下去他还得回来种田的。 磨豆腐的石磨也有人要，可刘浩也舍不得卖…… （刘浩真是傻啊，要是许淑能作主，她可就卖了，臼头也就捣黄粿和麻糍的时候用得到，后来黄粿和麻糍也都有机器做了。磨豆腐那么累那么费时，后来更是用机器代替了。当时，臼头和石磨还能卖点钱，也好缓缓他们的经济压力，以后再卖已经没人要了。） 锅碗瓢盆就更舍不得了。 想来想去，没啥好卖的，也就几只鸡、几只鸭和一头还没长大的小猪能换点 钱了。 门前那棵梨树上倒是结满了梨，可因为还没完全熟透，也只能摘了便宜卖，一元三斤给卖了一大筐。 算了一下，刘铭的学费倒是够了，路费也是够的，但许杰的学费还是个未知数……刘浩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自己这一走，田地一旦荒芜，再回来种可就累了……要是在城里找不到活可如何是好？ 看到这里，你大概就有些明白刘浩之前为什么穷了吧？ 是的，他太守旧了，思想转不过弯来，他去的地方还没许淑的三分之一多，所以，他是害怕外面的世界的，他喜欢过安稳的日子，守着几丘田，几块地……不挨饿不受冻地过一辈子就很美了。 刘铭成绩好，考进城，他是高兴的，但他想着要过动荡的日子就又头皮发麻。 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的，更不相信许淑的能力。 他觉得许淑是女人，干不了什么大事。 因此，在准备去县城前，他甚至有些后悔了，心里暗怨许淑冲动。 两个孩子却是没来由的兴奋。 刘铭相对懂事些，头天晚上就用火烤了几个番薯准备路上吃。 他们倒是跟许淑想的不谋而合，选择早班车出来。 让许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刘浩比自己还懵圈，到了城里压根不知怎么找地方了。 他们又没有手机，真是急死人。 好在许淑早就盘算好了，时间也掐算的很好，早就在车站里等着了。 那边刘浩刚刚下车，带着两个孩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这里看看，那里望望，呆若木鸡。 去哪里？怎么走？ 他根本不知道该去问人。 两个孩子倒是惊喜多于慌乱，他们也开始四处张望。 倒是许淑眼尖，老远就看到他们了，边挥手边朝他们那边跑。 最先看到许淑的是刘铭，刚刚还一脸懵呢，一看到许淑就倍感亲切，这个小县城带给她的陌生感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家人分开就一周时间，两个孩子看到许淑却都莫名地激动。 刘铭和许杰都对城里充满了好奇，啥都要看，啥都想学，就连车站的尾气他们都觉得好闻。 “这么多东西啊？要是咱有自行车就好了……”许淑笑，她在食堂做了一星期（其实是只干了三天活），看到王师傅骑自行车，可是稀罕着呢，心想，要是我也有一辆自行车，也会骑该多好。 小县城当时还没有公交车，所以他们只好走路了，行李就刘浩挑着。 自然，他们一行还是有些引人注目的，用肩挑行李，拖儿带女，关键是许淑长得还很标致，但跟她干的活有些不相称：她也用肩膀扛着一袋被子。 车站到租房处有两千米吧，他们走惯了山路，城里的路对他们来 说是小意思，不多会儿就到了。 刘铭是第一次出远门，多少还是有些拘束。 许杰就大不同了，他从小就跟着许淑东奔西跑，到了这租房处竟然还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浑身是劲儿。 房间被许淑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他们三个竟然都没发现这是猪圈改造出来的。 说实在话，小许杰喜欢这里胜过刘浩家。 许是受妈妈的影响，许是因为村里人的闲言闲语，在刘浩家他始终没有归宿感，就好像寄人篱下，多少有些拘束。 而这里，虽然是租的，他却找到了家的味道。 他东摸摸西碰碰，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那么有趣。 跟他相反的是刘浩，离开了自己温暖的故乡，刘浩这个中年男人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就有些木讷的他可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刘铭倒还好，没许杰那么兴奋，但也没有焦虑感，毕竟她是孩子，没有持家压力却有好奇心嘛。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九十一章 路遇老乡，互助互利 《婚不将就》第九十一章 路遇老乡，互助互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他竟然无法融入城市生活 “许淑！”那人也惊喜地叫起来。 “张缶，你怎么也在这里？”许淑问。 “我家就在城西那个小村庄啊……”张缶笑起来，随后看着许杰和刘铭，有些惊讶，又不好怎么问，因为…… 刘铭那么大，不太可能是许淑的女儿吧？那时候她应该还在戏班吧？ “这是我家丫头，这是我家小子，这是我爱人……”看张缶一脸问号，许淑倒是大方地介绍起来。 “哦，哦……”张缶脸上的疑问号却是更大了，心里嘀咕着：她家丫头……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丫头了？ “你们村现在归到城里了？”许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小学校学生越来越少，现在就并到县城里了，我觉得那样更好。”张缶笑，“那样条件更好些。” “也是哦……” “咦，你们是出来玩吗？” “哦，我家丫头考进慧中，我就打算让小子也到城里来上小学。” “哇，好厉害！慧中都能进？太牛了。”张缶竖起大拇指。 “谢谢夸奖！”许淑笑着，很灿烂地笑着。 有人夸奖，刘铭却羞涩地脸蛋通红。 “哦，对了，你儿子准备插哪所学校？” “欣然小学。” “呀，太巧了，我堂哥的女儿也准备插进去，很不错的小学呢，不过也很难进哦，是明天考试吧？”张缶说。 “对啊，明天考试。”说着许淑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着急起来，“我们得回去了，孩子得早点休息，明天考试呢。” “嗯，那是，那回头见！” “好的……” 跟张缶再见后，许淑没来由地着急起来，接下来可别遇上什么熟人好……不然，拖太长时间回家就晚了……她突然有些后悔出来逛了。 但许杰似乎没有一点焦虑感，还是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带路。 其实，许淑是知道张缶家在哪里的，这不，没进城前，她还思量着先去投奔他呢。 后来嘛，不用求张缶，自然也就没必要去找他了。 因为帮凤兰装货拖了半个多小时，他们到家就接近九点了，洗漱一下好睡了。 许杰的心理素质还真是好，第二天要考试，他跟没事儿一样，一点也不紧张，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自主招生才十来个名额，来参加考试的却有一百多个，这还是内部消息下来考的，还是通过调查筛选后报名的人数，个个成绩应该都不错，竞争也是很激烈的。 择生考试考两门，语文和数学。 考试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到九点半，十点到十一点，两场。 孩子在考试，大人比孩子更紧张。 好在许淑食堂里有活，忙，忙起来就忘记了紧张。 要说普通话，许杰发音 是不那么标准的，农村有几个孩子发音标准呢？农村的老师也没那么正规的。 但好就好在不用口试，只要笔试。 笔试可是许杰的强项。 从农村出来，突然进到这么大这么好的学校，许杰竟然激动多于紧张。 第一场是数学，数学简单，有几道稍微有点难，但许杰二年级的数学都学过，站得高看得远，自然就难不倒他了。更重要的是应用题，有部分孩子因为识字不多，无法完全理解题目，而许杰在许淑的教育下，差不多的字都认识了，所以，他能很好的理解应该题，也就不难了。 因此，他考完信心更足了。 第二场是语文，语文没有作文，有几幅看图说话稍微难些，但也难不倒许杰。他听了很多故事，都能自己看故事书了，那看图说话岂不就很简单？ 所以，考完语文，走出教室，他就开心地跟守在门口的刘浩说：“不难，很简单。” 许淑在食堂干活，饭菜倒是食堂里有剩的，剩菜剩饭倒了也可惜，王师傅也建议许淑带回家，所以中午饭不必烧了，就是得晚点。 吃剩菜剩饭再次让刘浩感到没面子，他觉得自己像乞丐，跟讨饭吃没啥区别。 但他表达不出来，只是轻声说“吃人家的剩菜剩饭？在老家哪要这样？” 他觉得吃人家的剩菜剩饭特没骨气。 “呀，这些菜比咱自己家的都好，又不是别人吃吃过的，只是说吃不完，又没人动过筷子，只是说最后倒了可惜，我们这叫节约！粒粒皆辛苦，首先要给够大家吃的，我们又不会故意克扣，有剩的王师傅也会带回家啊。没剩下就罢了，剩下就得吃了啊！倒了也是给猪吃，为么我们不能吃？”许淑却觉得自己这是爱惜粮食。 刘浩的自尊心不知怎么的，突然异常强烈起来，那么好的饭菜他却如同嚼蜡。 许淑在这里是如鱼得水，欢快无比。 刘浩反觉得自己是客许淑是主人。这种隐藏的角色异位让他感觉窝火，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老家多好，山是自己的，地是自己的，吃的都是自己种的……在这里，真像讨饭……” “那按你说的，我嫁给你，山是你的，地是你的……我岂不早就讨饭了？”许淑笑着调侃，心里莫名的觉得，好像真有那么种感觉，难怪自己在这里会更自在些。 成绩要傍晚公布。 许杰底子好，许淑进城后刘铭又天天辅导他二年级的内容，这个测试他自己觉得没问题。 听他说考的还行，一家人便高兴起来，随后，许淑就跑房东家里去借锄头。 “我们应该能在这里安顿下来了，下午好去把房东门后的菜地翻一下了。”许淑把锄头递给刘浩后说。 “可是……那不太好吧，毕竟是人家的地。”刘浩支吾着。 “你看他们都荒着，子女都在外面，老人又不方便，咱种吧，种了他们可以吃我们也可以吃，就不会浪费了。” 许淑这么一说，刘浩也不好再反驳了，虽然别扭，也只得扛了锄头带大家去翻地。 小县城里的气温比乡下高些，不管种什么菜都好种些，因此，他们就各种菜都种一点，有四季豆，有青菜，有萝卜…… 到了傍晚五点，差不多就种好了。 正准备收工的时候，就远远听到王师傅在他们“猪窝”外面叫。 “许淑……” “喔，来了！”许淑带着俩孩子先回来。 “王师傅……来，快进屋喝杯茶。”许淑客气的招呼。 “不了，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你家孩子录取了！是不是叫许杰？第一名哪！” “呀！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自己去看榜单，那榜单只贴一周哦，下周就要给撕了。” “好……”许淑高兴起来，也不管是不是该烧晚饭了，站在门口喊刘浩，“刘浩，许杰考上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我先洗个脸，换下衣服。” 俩孩子也急急地洗漱和换衣服……他们的衣服都有些旧，但都给洗的锃亮。 刘浩虽是后爸，却也是为许杰高兴的，赶紧就扛了锄头回来。 榜单就贴在校门口进去的宣传窗里。 呀，许杰就排在第一个！ 许淑傻呵呵地笑着，刘浩也笑着。 刘铭拍着手欢呼，许杰兴奋地脸儿通红。 小孩子的梦想是很具体的，对许杰来说，这个小学比农村小学好，这里是他向往的学校，因此，他当然兴奋。 没人人知道，这个小小的梦想在他的人生路上意味着什么，但许杰后来回想起这次经历，真的是无比感叹：多亏了有那样敢奔敢闯的妈妈啊，要不然，在那乡村小学读书，如果没有刘铭那样的机会，谁知道他能走多远？ 欣然小学是好的，慧中中学是好的……这些具体的小梦想已经在小许杰的内心里扎根，激起了他的求知欲，无比强烈的求知欲！ 大人只管高兴，他却在私下里握紧了拳头：我一定要考进慧中！ 总算是尘埃落定。 离上学还有半个多月，接下来得给刘浩找点活干了，总耗着是不行的。 可是，找什么好呢？ 许淑想起给凤兰装货的事，本想让他到批发市场去找活，专门给人装车……可是，她又开不了口，这事儿刘浩肯定嫌丢人…… 要不去批点东西零卖？ 显然也不行，刘浩口才不好，更羞于开口叫卖，再说口袋里也没啥本钱。 要不去找找张缶？ 不行，不行，弄不好还因此破坏彼此 的家庭，刘浩肯定会多想，张缶应该也成家了吧？对方肯定也会多想。 可是，刘浩又不会骑车，也不会开三轮车……咦，如果有本钱，倒是可以踩三轮车，那个自由（那时县里没公交车，也没电瓶车，马路上很多三轮车）……可是，这得等他们能买得起三轮车之后吧？ 能干什么呢？文凭又不高，技术又没有，手艺也没学……只会种田。 要不种菜卖？ 这些不管靠哪个营生在许淑眼里都比当初自己讨饭强。 可她刚刚开口，那刘浩就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他觉得哪样都不行。 “给人装车？好意思开口？那跟要饭有啥区别？” “卖东西？人家会买吗？” “三轮车？安全吗？” “种菜？地哪来？” …… 他怎么就那么消极呢？ 倘若他是自己的儿子，许淑肯定吼过去了。 可是……算了，许淑索性不去帮他想了，爱咋咋的，我管好自己就成。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九十三章 境界不同，思想也就截然不同 提到找活干的事，刘浩是真心不痛快，心里就暗暗地怪怨起许淑来：在农村呆的好好的干吗跑城里来折腾？ 干脆回家种田得了……他突然蹦出这个想法来。 可是，毕竟已经出来了，啥都准备好了，孩子上学的事了有着落了。 最关键的是……他想到乡亲们，他们会怎么说呢？那天凤兰还夸他们一家能干呢，就这么没头没尾回老家？岂不给人笑话？ 说刘浩清高吧，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说他懒吧，在农村他种田也还不赖……反正，他就是无法融入城市，没人可以唠嗑，啥啥都不是自己的。 许淑皇帝不急太监急，急了之后没反应自个儿生闷气去了。刘浩这才开始动脑想活儿。 可想了一圈，才发现，除了许淑提的这几样活，还真的就找不到别的活了。 得了，还是白天到大街上去看看吧，凭空可想不出来。 第二天是周二，许淑得去学校干活，学校食堂在扩建整修，有几个师傅要吃饭，同时也有卫生要搞。刘铭和许杰留在家做作业或看书，刘浩得去找工作了。 他非常盲目地走在大街上，东看看西瞧瞧。 街道两边有服装店或饭店，倒是贴着招工广告，可招的工都是服务员，没有适合他的。他忍不住嘀咕了一下：难怪许淑喜欢城里，这里找工作女性更容易嘛。 他是瞎逛的，不知觉间就逛到菜场里去了。 出来了三天都没有买过菜，他就顺便问了下菜的价格，没想到贼贵，萝卜要六角，青菜要五角……这些在农村可都吃不完的啊，多数还给猪吃呢！这么说许淑说的在这里种菜卖似乎也有些可行嘛！可他还是很拧，在这里在租地，那我不如回老家种自己的地，等他们放假回家好带多些出来嘛…… 想着在乡下到处都是的蔬菜在城里要那么贵，他当然就舍不得买了，转了一圈又空手出来。 路边还有卖烤番薯的，烤箱边贴着一张纸，写着：2元一斤。呀，这番薯在农村可是给猪吃的，在这里居然能卖两元一斤？ 可他想到的也仅仅是：要不回家多种点，回头他们回家让多带点出来？就不想着也在城里种点番薯卖。 小城市里也是有田和地的，他禁不住就往那田和地里跑。 不看山和田则已，一看不得了，完全沉浸在思乡里了！ 他一刹那间想起了家乡的山水，想起了自己的房子，想起了那些自己亲手种下去的树和菜…… 莫若归去？莫若归去？ 打定主意，他就不再去胡乱找活干了。 刘浩逛到12点半才回去，到家刚好一点，许淑刚好从学校里出来。 中午饭不必烧，许淑一早就把烧开的米和汤放到热水瓶里了，到了中午就自动 变烂成粥了。 许淑有交待过，如果她学校里有洗，那就晚点吃，兴许会有剩菜，若是没有再自己家里烧点。 今天的剩菜不多，剩饭倒是很多，于是，他们就拿出咸菜凑合。 “我得回去……在这里消费高挣钱难，老家啥都有，等孩子们放假了就回老家，这样就可以让他们带很多家乡的东西出来，也可以省好多钱呢。”刘浩吃到一半突然说。 “这个……都出来了，房租没多少，而且多你一个也不会增加，饭菜咱也不挑，我还能经常带些剩菜回来……消费不高啊。老家虽然啥都能自己弄，但老家也啥都卖不出去啊。”许淑有些想不通。 “在这里很不自在，不习惯，连个可以唠嗑一下的人都没有，心里慌的很……”刘浩说。 “你真要回去，我也没办法。这样吧，孩子们再过两个星期就上学了，这两周我估计都得在食堂干活，孩子得你帮忙看着，要不你等他们上学后再回去？那样，刘铭住校了，许杰也是放学才回家，我也可以放心在食堂干……” “好吧，我这几天带俩孩子去山上给你们多弄些柴火……”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老家的根还是不能随便丢了的，根在那里，以后实在混不下去了有个落脚的地方。”许淑一赞同，刘浩说话就利索多了。 一家人分居两地，这滋味肯定不好，可强留下刘浩也没意思，留的住他人，心不在，那味如嚼蜡啊！岂不天天看他沉闷、懊恼？得得得，短别胜新婚，距离产生美，那就让他回去吧！过年回家聚聚也好。 吃过中饭，许淑又回食堂去干活了。 要说这刘浩倒也是很能干的，他也不闲着，决定弄几个架子给许淑和孩子们放东西。 可是他们只有菜刀和斧子，没有刨子没有锯没有柴刀，只好借了。 他站在房东家门口站了一会，却又难为情，开不了口，心里便有些懊恼：老家这些工具都好多，早知道就带几样出来了。 求人这事儿刘浩是真无法胜任啊，看来只能等许淑去借了。 如果有竹子的话，他还可以编个竹篮什么的，如果有木板，也可以做几条凳子或桌子…… 唉，在城里想要啥没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啥也干不成啊，真不知道许淑稀罕这里什么。 怎么说也得做点事吧，可是，他实在找不出自己能做什么的，便感觉这半日时间简直是度时如年。 好在许淑下午五点半就回家了。 “许淑，你能去借点工具吗？锯、刨子、柴刀……借来我好干活。”许淑一回家刘浩就这么说。 “呀，要借这么多东西啊？” “是啊，我给你们做几个架子……唉，这些工具等下次你们 回家得带几样出来。借人家的实在是不好开口。” “没啥，我去借吧，反正用完就还的。你现在有求于人家，不羞于开口，将来人家有什么困难也就好意思向咱开口了嘛，好邻居胜过亲人，远亲不如近邻呢。”许淑说完就去找房东。 “大妈，我又得向你借东西了，老是麻烦你们真是难为情好，得亏遇上了好人……” “要什么尽管说，我这有的你只管拿去用。”那房东也爽快。 许淑倒是很干脆，大大方方地向房东借这借那，当然嘴巴也是甜的不行，左一句大妈右一句大叔，刘浩听的都浑身起鸡皮疙瘩。当然，她是个讲信用的人，砌灶台的时候借的东西用完就还回去了。房东当然乐意把东西借这个嘴巴甜讲信用的姑娘了。 他们可寂寞了，子女都不在身边，日子过得慌兮兮的，许淑一家住进来让他们感觉不那么孤单了，多好。 刘浩在人际交往上可真有些木讷，也难怪他无法融入大城市。 “你们今天早点睡，明天我带你们去山上捡些木柴回来……”有了工具，刘浩积极性就来了。 老呆在家里，俩孩子早想出去走走了，听说还能去山上，可就高兴了。 城里也有山，也有些农民还是会用柴火，外加煤球炉。所以，到山上捡柴火的人也还是有。 头两天还算顺利，他们就捡了些干枝、干树根。到了第三天，是周末，刚好许淑也休息，就一块儿去。刘浩想着，两个大人都来，就砍些大的柴火吧。谁知小县城跟乡下还是有些不同的。在农村，不是松树之类的小木材是可以随意砍的，不分谁家谁家。小县城，不是自己家的自留山，你就只能捡枯枝败叶，干枝干树根。大木材是不许别人砍的。那刘浩刚要砍，主人家刚好看到，就骂过来了。 “这是我家的木材，你好大胆啊，人在都敢偷？” “话说的那么难听！我们又不是偷……”刘浩有些恼，嘀咕着。 “到别人的山上砍柴还不叫偷？”对方声音更大了，几乎有些气势汹汹的。 “呀，师傅，我们真不知情，要是真是偷，哪有那么笨的小偷？肯定夜里没人时偷啊！怎么可能当着你的面偷呢？实在对不起啊！我们是乡下人，刚来城里，不知道城里和乡下不同，让你取笑了。”许淑本来在下边捡枯枝的，听到山主人在骂刘浩，赶紧上前来圆场。 “哦，这样啊，第一次那就原谅你们，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许淑这话说的也有道理，要偷的话不可能当着主人面偷，这么说是误会了？于是，那人口气软了下来。 “谢谢师傅啊！实在不好意思了！”许淑再次道歉。 这刘浩在农村不会说话也是没多大关系的，这到 了城里，不会说话可就吃亏了。 “呀，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女人竟然嫁给这么一个男人……”这时，那男人上方一个妇女叫了起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刘浩心里可不痛快了，差点就怼过去：我们是半路夫妻，我一个大男人，娶回一个结婚有儿子的人，我还亏了呢！ 但他幸好不擅长怼人，这话要是说出口更是让人笑话了。 他怏怏地退到一边，感觉这城里人真是势力，一点也不友好。 “唉呀，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说话不甜，但他人好，手艺好啊……那个，其实你刚刚那话也很伤人哪。”许淑不亢不卑地回驳，语气里没有生气。 对方还是感觉自己确实说话有些过分了，遂冲许淑笑笑。 不能砍柴火，他们只好重新去捡枯枝。 那妇女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友好地问了句：“你们是捡了去卖吗？现在很多地方要这个呢，十元一百斤。” “这样的？啊，我们不是，我们只捡点自己用。”许淑笑着回答，心里却在想着，十元一百斤，那捡这个也很好营生啊！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九十四章 他回村里留守，她在城里拼 可是，刘浩那么不想呆在城里，光自己一个人捡，十元一百，一天也捡不了多少，还是比不上在食堂里当帮工的，许淑只好不再提这档子事。 这日的经历更加深了刘浩对城市的陌生感，许淑越优秀，他的存在感就越弱。 他知道，自己内心里有一样东西在变，那就是对许淑的感觉。 他甚至有点感觉自己配不上许淑…… 许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刘浩的变化，他变的那么温柔，那么友好，那么勤快。 晚上，刘浩总是把许淑搂得很紧很紧。 许淑没往爱情这玩艺儿上想，结过婚，处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产生那莫须有的爱情？她还以为刘浩只是因为要别离才变的那么好呢。 其实，刘浩要是愿意，小县城里也有很多适合他的活，比如搬运工，比如三轮车，比如捡枯枝卖……可他嫌城里寂寞，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到了晚上大家关起门来也不唠嗑。农村多好啊，出门就这家那家的串。水是山泉水，干净又免费……田啊地啊都是自己的，爱种啥就种啥，不用他动脑，山上的竹笋啊什么也不用他劳心费力，挖了晾干就能卖。 他倒是把回家后要做什么的事儿一一地给筹划好了。 喜欢农村生活的人，住在城里才叫“隐居”。 许淑却是喜欢小县城的，她觉得在这里自由，还能凭自己的劳动挣到钱。又不需要依赖刘浩，农村的田啊地啊山啊，那可都是刘浩的，她吃口饭都觉得是占了刘浩的便宜。 “你放心，我在农村，丫头的学费我能攒够的。”说这话的时候刘浩有些惭愧，毕竟，在村里是自由些，凭他那点收入，许杰的学费是很难也一起交的，所以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起来像是要撇清关系。 “哎，你真要回去我也拿你没辙，许杰的我负责吧，这里，许淑有什么事，开家长会啊什么的就交给我吧！”许淑也一样是有些惭愧的，她的工资也不高，负责俩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肯定是有困难的。 九月一号一眨眼就到，刘铭是激动的，许杰也是兴奋的。 这一天，他们真正地融入了城市生活。 孩子们的适应能力总是比大人强，他们可没有刘浩和许淑那样多感觉。 慧中在城东，欣然小学在城中，相隔有点远，家里又没自行车，接送不方便，就决定给刘铭住校。 许杰的学校近，先给他报名，半个小时就给注册好了，搞好卫生十点半去接他。 刘浩和许淑又匆匆忙忙陪刘铭去报名。 他们是第一次乘三轮车，坐一趟两元。 在三轮车上，许淑心里算了一下，一趟十几分钟，回来三十分钟，一天只要能拉个十趟也有二十元，生意好的时候应 该不止吧？这可比在农村来钱快，十趟的话也不累啊…… 她看了一眼刘浩，欲言又止，他怎么不会算这个帐呢？怎么光算生活费要高呢？算了，不勉强他了，再说就成了唠叨大王了。 到慧中上学的多数都选择住校，因为都是从各处选来的尖子生，所以个个都精神饱满。 刘铭入学排名是班里第五，她倒是信心满满，下决定要争取第一。 报名嘛，其实也很快，填个表，缴个费，去寝室把床铺好就可以了。 不过，刘铭报名时还是有了个小插曲。 入学表格有兴趣一栏，刘铭填了“越剧”。 班主任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真的会唱越剧？” “嗯……”刘铭脸一红，还是大方的点了点头。 “那太棒了，我们学校每年都有联欢晚会，到时你可得上台表演一个节目……” “嗯……”刘铭还是有些羞涩。 交了学费，送刘铭到寝室铺好床，许淑和刘浩就急赶着回来了。 分手的时候竟然都有些依依不舍。 刘铭这是第一次跟家人分开，多少也有些忐忑。 好在许淑和许杰在城里，有什么事总还是相互有个照应。 刘浩这下又深感许淑留在城里的好来。 俩孩子上学的事解决好了，刘浩就着手准备回乡下了。 刘铭住校，许杰顺利进了欣然小学，按说是件极好的事。 可刘浩却一根筋，觉得老祖宗留下来的田地是无论如何不能荒芜的。 最关键的是，他受不了看人脸色的生活，开口叫卖让他感觉丢脸。 因此，任凭许淑磨破嘴皮也无法说服他留在城里。 刘浩是坐当天的晚班车回家的。 车站分手的时候，俩人都有些不是滋味:这哪像夫妻，都分道扬镳了…… “等孩子放寒假了我们就一起回家……”许淑有些难过，说真的，她也想要有一个温暖的怀抱。 许淑无数次憧憬过，夫妻俩一起在城里拼，开店也行，打工也行，俩人一起劲往一处儿使总是快乐的。 刘浩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老婆孩子都不在身边，以后日子会很孤单吧？ 其实，有时候，孤单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还是灌进你耳朵的闲言闲语。 是的，刘浩回到家，当晚就感觉空落落的了。 看到那些在城里得向人借的家俱，他就无端地伤感。 睡不着，他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编篮子。 到了夜里十二点，实在熬不住了才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就去地里干活，看到自家的田地，那真是倍感亲切。 可到了晚上，孤独感就一阵阵袭来，他不得不拼命干活，以打发孤独感。 奇怪啊，当初前妻和儿子双双走的时候都 没有这么慌乱过，现在这是怎么啦？ 编了篮子，做了小桌子小凳子，恨不能马上给城里的娘仨送去。 可是，做完这些，却越发空虚起来。 一个人生活，渐渐地日子过得就有些懒散。 关键村里人碰到他还不忘笑话几句。 “我就说嘛，不让许淑跟你生个你们自己的孩子，你是很难留住她的。”有人煞有介事地说。 “别人的孩子啊还是别人的孩子，是养不熟的孩子，你就别指望许杰回村里给你传宗接代了。”于是边上就有人附和。 “以后闺女出嫁了，许杰又不稀罕这里，你在村里的江山就等于没了……”那是邻居，他们家一儿一女，女儿大，儿子小，据说中间流了几个，还有送给别人养的，因为都是女儿，所以，他觉得刘浩娶许淑不生个自己的儿子真是亏大了。 这些话难听，但很真实，是真实的反映出大家的想法。 “要你们管，少管闲事！”有时候，刘浩气不过，也会怼一下。 他不怼则已，一怼人家的话就更难听了。 “当初贪便宜吧，你看，不用彩礼，不用花钱娶来的媳妇就是不靠谱嘛，她分分钟可以逃。”那个一直单身的男人酸不溜鳅的说。 “她不是逃，她是在城里带娃！”刘浩不知道自己错了还是他们错了，他想不通大家为什么要把许淑想那么坏。 “你刘铭上慧中，住校的，哪用她陪，别骗我们了，她陪的是自己的儿子……可他真要是愿意跟你生活，许杰在村里读不是更省钱吗？”有人这么分析，还觉得自己说的非常有道理。 “城里小学条件好……”刘浩啊刘浩，咋就那么不能说呢？ “呀，你还真是喝了迷魂汤吗？你刘铭在咱村里上小学，条件就不好了？条件不好能考上慧中？”那有喜欢挑事的说，好像自己挺正义，就差跑学校老师那里去告状了。 所有的人都觉得刘浩傻透了，这不好比把将要煮熟的鸭给放飞吗？ 为了躲避大家，刘浩索性都不去串门了。 原本还以为农村好，出门就可以唠嗑，现在看来，这个好处也可以瞬间变成坏处，还不如在城里呢，大家关起门来各管各的，多自在…… 他突然有些儿明白许淑的想法了：她应该是听了太多的闲言闲语吧，她应该是想要逃避那些不太友善的话语吧？ “良言一句暖三冬，恶语伤人六月寒”， 乡村的最大好处就是有山有水，烦了闷了，跑山上去坐一会，看看云起云落，心情瞬间好起来。 再不济，干点农活，摘点野果，也能让人心旷神怡。 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了，还是想想办法多挣点钱吧。 九月中旬，突然收到刘铭的来信，里 面还有一封是许杰写的，许淑没写，但他们的信里有些话是许淑让他们说的。 刘铭的信很长，写到她在学校的生活，也写了许淑和许杰的，还说许淑像亲妈一样疼爱她。最让刘浩感动的是，她说爸爸太辛苦了，自己以前不懂事，老惹爸爸生气，以后一定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好报答爸爸的养育之恩……里面提到许淑交待刘浩的话：别想太多，俩孩子一切都好，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别吃有刺的鱼，别一个人去很远的山，夜里别抽烟……刘浩读着读着，不知不觉就流下泪来。 说实在的，刘浩自己都写不出这么感人的信呢！ 不知是为了向大家证明自己做的没错还是咋的，刘浩就把信给大伙儿看了。 谁知，还是引来无数风凉话。 “哎呀，女儿会读书有什么稀罕的？你将来能指望她养老吗？你敢跟着她到女婿家久住吗？培养女儿就是帮别人家培养媳妇啊！” “你得意啥啊，女儿会读书，将来还不照样是要生娃烧饭？还不照样是孩子跟老公姓，还要伺候别人家的父母？女儿再有能耐，最终也比不过女婿啊，一结婚生子，再好的工作也受影响。” …… 刘浩又怼不过他们，再次懊恼地收起信，转身回家。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九十五章 在她眼里，处处有商机 跟刘浩相反的是许淑，她可是越来越喜欢小县城了，那个“猪窝”被她收拾的干净整洁，偶尔还会带同事来“猪窝”聚聚，喝喝茶，吃点粗茶淡饭。 她只有一个女同事，也就是食堂共有两个女性，搞卫生，盛饭、洗碗、洗菜……一个男厨师外加派菜。小县城的小学孩子们中午是回家吃的，住的近的自己回家，远的就父母来接送，所以，在学校吃的只有老师。 没有人问许淑的身世，没有人对她的过去指手划脚，一切都从头开始。 在单位里干活就是好，至少工资能按时发，这不，到了九月十五号，许淑就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资。 工资不高，一个月才三百来块，但于许淑来说可是笔不小的数目了。 房租十五，这个是必须先交的，房东们这么低的价格租给自己，已经是天大的情份，再不能拖租金了。 另外，得去购买煤和煤球炉 她们不用怎么烧饭，主要是烧开水，用柴火烧水太费事了，捡拾费事，起火费事，煤球方便，一个可以烧很多开水了。城里果然是方便啊！ 刘铭的米是肯定要买的，她在学校里自己蒸饭吃，每周带一次菜，咸菜居多，但咸菜是不能多吃的，那孩子懂事，有时候，菜也是自己用饭盒蒸的，这样就可以不用在食堂买了。 油盐酱醋，啥都得买点，结果，不知不觉就花去了大半。 其他的能不买先不买吧，剩下的钱得存起来了，下学期的学费总得先攒着。 “许淑，你得学会自行车，新的买不起就买旧的。周末我们一起到广场上去学吧，我帮你扶。”发工资后的第二天，女同事突然跟许淑说。 “我家有辆旧自行车，反正放着也没用，卖二手不值几个钱，你拿去用吧！”一边的王师傅接过话茬。 “那怎么好意思呢，多少你还是得收点，不然我骑着不自在啊！”许淑虽没刘浩那么敏感，但她也不喜欢轻易要别人的东西。 “成，那你等下个月发工资了给十元我吧，我卖给维修部也就这个价。”王师傅拿她没办法，只好说。 其实，这样也算互利吧，不然，就算他同意白送给许淑，他爱人指不定也会有想法，那麻烦就更大了。 买下自行车那个周末，许淑就跟同事一起跑广场去学车了。 广场说起来是广场，其实不大，也没什么娱乐设施，就一片平地吧，四周种有花草，周末来这里玩的人多点而已。 城里连小孩都会骑车，大人自不必说。许淑这中年妇女去学车自然搞笑。这不，她刚坐上车，同事还没扶好，她啪的就摔倒了。 她一摔，周围的人就笑起来。 许淑可不怕人笑，心想，等我学会了你们就不笑了。 她站起来，拍拍衣服继续学。 学了一个周末，差不多能骑了，果然还是脸皮厚些好使。 晚上，有一条街人比较少，许淑决定到那里去练练手。 第一次上路，在十字路口，一慌，差点撞上一辆车。她吓的脸通红，好在路上几乎没人。对方拉下车窗，友善的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刚学会？”“啊！是，是……刚刚看到你的车转弯，一时紧张……”“小心点，抓稳刹车，随时准备刹车。”“哦，谢谢！” 还好，遇上的是一个慈善的人，许淑长长地舒了口气。 既然已经学会，她就闲不住了，天天都骑车出去转一圈。 接下来几天又磕碰了几次，后来就顺了。 不仅骑车顺了，还能带上小许杰呢，链子掉了什么的她也可以自己整整好，小问题不求人。 会骑车后发现好处真是多，携带点什么也方便。 学骑车在对许淑来说不亚于现在的人学开车，那自豪感瞬间爆棚。 虽然学校到她住的地方也就一百来米，她也总是骑着自行车上下班。 也许是知道机会来之不易吧，许杰很是懂事，作业从不用许淑操心不说，还经常会帮许淑做些家务。 十月一日放假七天，许淑原计划是要去看父母的，看看口袋里的钱实在太少，又忍住。只是自己写了信，讲明情况，也让许杰给外公外婆写了封信，她不知道信能不能收到，反正，她已经不想再让父母为自己担忧了，担忧了八九年了呢。 只是，那失踪了多年的女儿突然给家里来信，家里人会有什么反应呢？ 她这段不为人知的黑色历史终于还是要见光了。 许淑有些儿忐忑，有些儿不安。 她正要带着俩孩子去寄信时，就在门口碰到了凤兰。 “呀，许淑，原来你在这里？我正要到欣然小学找你，刘浩托我带了很多东西出来，车停在批发市场……”凤兰看到许淑大声叫起来。 “呀，是凤兰，快进来坐坐，喝杯水。”看到老乡，许淑没来由的高兴起来。 “啊，不了，你那些货还在车上没卸呢，赶紧去拿了吧，要不要叫三轮车？”凤兰可不喜欢寒喧，她的时间宝贵着呢。 “这样啊，不用叫三轮车了，我去拉自行车。”许淑说完就转身去拉自行车。 刘铭也上前来跟凤兰打招呼：“凤兰姐……” “刘铭，看来你们在城里过的还不错嘛。” 刘铭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只管笑。 “咦，许淑，你厉害啊，自行车都有了？”看到许淑果然拉来自行车，凤兰由衷地说。 “是啊，在城里不会骑车太不方便了，我这是二手车，同事那里半送半买的，便宜。”许淑也坦率，“骑车带东西又快又方 便。” “还会骑？太牛了！”凤兰惊呼。 “你今天不回家吧？要不今天在我‘猪窝’住一晚？”许淑笑着问。 “呀，不用了，我就住欣然学校边上的旅馆，刚刚订下来的，也不贵，明天打算玩一天再回去，我要买的东西都还没买呢。”凤兰说着笑起来。 “你坐上来，我带你吧，这样省力些，也快些。”许淑说完就回家交待俩孩子，“你们先呆在家里做会作业，呆会我们再一起去玩。” 俩孩子微笑着点头。 “呀，你果然不一般，不仅会骑，还能带人。”凤兰都不知道怎么去夸许淑好了，会骑车在她眼里简直牛透了。 凤兰不胖也不瘦，带她也不算很吃力，从租房处到车站走路要半小时，骑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货车停在批发市场的停车处，车上有很多废品，塑料瓶啊，纸箱啊……货车司机刚好不在，应该是到哪去逛了。 “呶，这边这些是你的。我本来想让司机直接送你那里去的，但又怕你不在家，白跑一趟。” “哇，这么多？”许淑叫起来。 刘浩果然托凤兰带了很多东西出来，有笋干、大米、青菜、竹篮…… “刘浩说这些在城里都要钱……东西有点多，要不，你如果能等，就等司机回来了再帮你送回去？” “不用，我骑车搬一下也快的，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我说运费还得算给你……” “不用了，我们已经谈好了，是他帮忙装的车，等我回家，他还会帮我卸货，我们是互利啦！”凤兰爽快地笑起来。 “也难为他想的周到……”许淑突然有些感动，这个男人不会说话，心倒是蛮细的嘛，他能跟凤兰这么说估计是最为大胆的一次跟人交流了吧？ “你上次进的货都卖完了？”许淑有些惊讶。 “是啊，应该说中间还出来了一次。” “呀，生意这么好？” “不算好啦，我基本上一个月进一次货，有时候是半个月，难得会超过一个月的。” “咦，你还带了这么多废纸箱出来？” “嗯，呆会等你的东西拿好后我得去一趟废品收购站，这些废品是老家收购来的，反正乡亲们扔了也可惜，多少能卖几个钱，我这也是一举两得。”凤兰笑。 “凤兰，你真是能干，不仅自己挣了钱，还帮到了乡亲们。”许淑由衷地说。 “哎，跟你比我都说自己没用了。许淑骑车难吗？” “不难啊，胆子大点就不难了。你看你请的这货车司机，人家还能开车呢。” “那不一样，他是男人……” “可别这么说，在城里小姑娘也会骑车，以后可能女性会开车的也很多呢。” “你这么一说我都想跑城里来发展 了。” “可以啊……在城里开个店也不错。”许淑笑着认真地说。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边卸边聊，一会儿就把许淑的东西卸完了。 看样子一趟是搬不完了，得分两三次。 “我呆这里帮你看会，你先送回去。”凤兰说。 “又得麻烦你，真是难为情。” “可别这么客气，我回家也得让刘浩帮忙呢。” 不知道为什么，短暂的相处，许淑和凤兰都看到了对方身上的闪光点，都有意想要向对方学习。 凤兰应该是跟货车司机约好了时间的吧，就在许淑搬最后一趟时，司机回来了。 “呀，好巧，要不我们现在就把废品送过去？”凤兰笑着问司机。 “好啊……” “凤兰，废品收购站在哪？呆会我直接骑车过去帮你卸货。”许淑笑着说。 “那也行，就在黎水路28号，有点偏啊。” “啊，没事，我骑车，也快的。”许淑说着，骑上车，用力踩着，似乎有什么在等候着她，是什么呢？废品收购站？她脑袋里像是有什么灵光闪了一下。 废品收购站？原来，在城里什么都要用钱买，同样，也是什么都可以卖钱啊，连废品都能换钱嘛。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九十六章 自由和独立比面子重要 很多东西总是要自己经历过了才会有很具体很形象的记忆，其实，在农村，许淑也收拾过废品送到凤兰家卖的。但当时她可没想那么多……现在，自己跟着来废品收购站，那事儿就具体多了。 铁、纸、塑料……原来可卖的东西那么多啊！ 这么说，只要愿意动手动脚，城里比乡村更能过上好日子…… 帮凤兰卸好货花了三十多分钟，许淑看了一下时间（她有个手表，是第一次结婚的时候买的。）咦，快四点了，得回去烧饭了。 “晚饭都到我家吃吧……虽然简陋了点。”许淑招呼司机和凤兰。 “不了……我还得去找我表姐碰头，她跟我一起出来的，去看她同学了，她同学刚刚生了孩子……我们约好一起吃晚饭的。”凤兰说，其实，她心里知道许淑日子过的不容易，能不打扰尽量别打扰吧。 “这样啊……那就不留你了，明天有空就找我玩，我都在家的。” “嗯，好……” 说是这么说，也就是客气罢了，凤兰并没有再来找许淑。 凤兰很忙，要继承家业，重担落在她肩膀上，她恨不能自己能变出三头六臂呢，当然她也知道许淑很忙。另外，当妈的许淑跟还没婚嫁的凤兰在乡村时就交往不多，也就少了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希翼。 所以，凤兰没来找许淑，许淑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有一点点失落。 跟凤兰的两次邂逅，倒是启发了许淑，让她有改变贫困的方式或者说是渠道。 工资不高，所以，许淑得想办法在节假日挣点外块了。 第一件让她想到的事情就是批发小东西零卖。 正好十一放假，闲着，那就开始行动吧。 最先让她挑中的是袜子，那种店里卖两元或两元五角一双的袜子批发价是一元，不过得三盒共三十六双起批。 袜子嘛，有弹性，不怕大小不合适，她就批了三盒大人的，顺带批了两盒孩子的，共60元，万一卖不出去，送人或给自己穿也不会浪费。 一开始，她是拿到广场悄悄卖的，比店里便宜两角，一元八一双。 来城里那么些时候，她也是知道有城管这回事的，不能随便设摊。 这事儿有风险，所以，许淑不让刘铭和许杰参与，把他们留在租房里学习。 她像做贼一样，先是在一个点蹲着，她也分不清谁是城管，看到有穿工作服的人过来立马背了包就走。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被城管赶上，就狡辩：“呀，我是买了刚好路过……”不过，她在脑海里自编自导的情节还真没出现过。 终于，还是有人过来问价了。 “一元八？索性一元五，我买两双。”呀，比店里便宜两毛了还要讲价？不过，许淑不恼，这不 ，一双还是有五毛挣嘛。 “那个……那个……那我就只挣你一毛了……唉，好吧，第一单生意，就当我是顺带的吧。”明明有赚，许淑还是装出几乎亏本的委屈状。 “啊……那我买四双……”结果，对方有些不忍心了，却又不舍得放弃便宜，“你薄利多销嘛，这样就有四毛挣了。” “唉……好吧，下回生意……”许淑装出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让对方挑了四双。 生意做成之后，她突然笑了：咦，不错嘛，果然一口气就挣了两元。 做成一单生意，她又赶紧转移战场，免得被逮住了罚款。 第一桶金两元到手之后，接下来就顺利多了，半天时间还真给卖出十来双，她也摸出了经验，哪怕是叫一元九角一双，大家觉得比店里便宜，也会过来问问。也有穿着好一点的年轻人，一毛价也不讲就买走的。 有些人天生就会念生意经，比如许淑，其实，说白了，应该说许淑是一块好料，做啥像啥，念生意经她也能念出门道，就是食堂那份帮工，她也是做的相当称职的，每件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只不过，当帮工所能体现的个人价值有限，得到的报酬相对低了些。 这不，卖袜子成功之后，她就开始扩张生意了。 从一开始的散点跑着卖，到了后来的熟人间直接来订购，就连学校老师都会私下里向她买东西：比店里便宜嘛，货又是一样的货，便宜谁不高兴买呢？ 可这么做也还是有风险的，这不，实体店的人就举报她了。 她也聪明，见那城管来了，立马泡了热茶，堆上笑脸相迎。 “哎呀，我这‘猪窝’也没个像样的凳子，真是难为情啊……”她的脸儿也很配合，瞬间就通红。 城管自然对这一带当初的情况也是了解的：这确实曾经是养猪的地方！ 偏偏很巧，那许杰又正好进门来，低低地叫一声“妈妈”。 你看，这孤儿寡母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那城管也就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此行的目的忘的一干二净。 “那个……要注意安全啊，小心火烛。” “是啊，是啊，师傅说的对，我一定小心！”然后她又是点头又是笑脸相陪，几乎就把对方当菩萨相待了。 我们普通人啊，都别说自己多有骨气多正义之类的话了，倘若有人对你无比崇拜，甚至当神一样敬着，你一准失去原则。 这不，那本想来训一顿，顺便没收“私货”的城管，只象征性地瞟了一眼许淑的家什，便打着哈哈走了。 经人这么一举报，许淑也学乖了。 哪怕一天挣的钱都比当帮工高，许淑也依然保持低调，喜不外露。 她会说自己只挣一角两角，那小店要月租费的 ，挣的钱也是少啊，然后悄悄地嘱咐那买方“不要声张啊，我卖的比店里便宜，实在不挣钱，也就是看在情份上捎带的，要是让店里人知道，咱这买卖就不好继续做了……” 她越是这样吧，那买的人就越是想要告知熟人：呀，去她那里买吧，可真是划算呢。 这第二件外块嘛，自然是收废品了。 凤兰从老家带废品到小县城卖的事也触动了许淑，她发现这也是一档不错的活，既美化环境又能从中得到收益。 可是，向人借东西，或者在许杰很小的时候伸手要饭，许淑都拉得下面子，厚得起脸皮，这捡垃圾…… 如果有能力，角色换一下，变成收废品的，而不是捡废品的，那感觉就不一样……可是，她口袋里可没多少本钱收废品。 十一月份的一个周末，家里批发来的东西还没卖完，她不想再去东躲西藏地卖了，想暂时做点别的营生，就想起了收废品。 到哪去捡废品呢？怎么捡能体面些呢？ 就在她筹划着如何体面地捡破烂的时候，许杰的两个同学来找许杰玩。 许淑交待过许杰，同学到自己家来玩要欢迎，但自己别轻易到别人家去，第一是她不太好找，第二是咱是乡下人，跟城里人终归是有隔阂的。 所以，基本上是同学上门来找许杰玩。 许杰这俩同学都比许杰高些，从穿着看他们家境差不多。 “我们来玩象棋吧？”其中一个同学提议。 “好……”许杰同意，于是跑到“卧室”（就一层布给隔开）去拿象棋。 就在许杰去找象棋的时候，那俩同学聊了下来。 一般情况下，许淑都不去干涉孩子们的，但这次他们俩的谈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也许是因为他们的话正好咯着了她的痛处吧。 “你妈妈做什么的？”一个问。 “我妈妈是医生，给人看病的。”另一个同学骄傲地回答。 “哇，你妈妈真厉害。” “你妈妈呢？” “我妈妈没工作……”那孩子低下头来，好像很丢脸似的。 “你们家谁洗衣服？谁做饭？谁扫地？谁接你？”许淑忍不住问那个低下头的同学。 “都是我妈妈……”那孩子很快回答，一副这还要问吗的表情。 “那你妈妈干的活比你爸爸还多还杂呢！怎么说是没工作了呢？你妈妈真棒啊！要干那么多活。”许淑笑着说，语气尽量温和，免得孩子反感。 那孩子听到许淑称赞自己妈妈，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童言无忌，俩孩子已经忘记刚刚聊天的内容了，但许淑没忘。 许淑其实也孤独，每一个突破带给她的快乐很快就被新出现的问题击败。 私下卖东西总感觉拉着窗帘干坏事 ，虽然那事其实也不坏。捡垃圾倒是想尽光明正大来，没人会举报，更没有人会挤兑……可是…… 那俩孩子的话让许淑更加犹豫起来。 她不怕自己被人笑话，但她害怕小许杰和刘铭被同学嘲笑。她不想把自己的焦虑传给孩子，但她无法左右别人的目光和想法。 在租房附近捡垃圾显然不妥，他们的猪窝离小学那么近，被许杰的同学看到怎么办？如果许杰尚不懂事，怎么样都没问题，伤不到他。 要不弄辆二手三轮车，写上“保护环境，收集废品”几个字去一边捡废品，顺便也收？嗯，这主意不错，借“环保”的名去捡和收废品一下子就高大上了……就不会被人笑话了吧？话说俩娃还真的都参加了学校的画画兴趣班，画画水平还不错呢。 “刘铭、许杰，你们不是会画画吗？给我画两幅图，一幅是干净的城市一幅是美丽的山水画，能画吗？” 俩孩子不明就里，回答的倒很爽快：当然能！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九十七章 同为女性，惺惺相惜吧 二手三轮车倒是好买，说巧也真是巧，学校食堂刚好买了辆新的，旧的正要处理，王师傅就做个顺水人情，低价卖给许淑了。 许淑变废为宝，把三轮车用尼龙布围起来，刘铭和许杰画的画就贴在尼龙布外面，标语是：“保护环境，收集废品”。 这可比直接叫：收破烂……收破烂……要好多了……这么一包装还真像回事。 人可以包装，事也可以包装，许淑没学过销售，但她天生有这方面的悟性。 这不，一包装，她穿着收拾的很干净的衣服，骑着三轮车上街去捡垃圾就坦然了，在了解了价格之后，如果有人问起是不是收废品，她也就收了，顺便做起了上门收废品的生意，她发现，当天就把废品送去卖的话也不要什么本钱。 因为许淑包装的好，路上的人还以为她是管理道理清洁的呢，都没人把她当成是捡破烂的，谁又会想到她是为了卖废品呢？鉴于刘铭和许杰都还小，心智不成熟，许淑连他们也瞒着。 骑着三轮车，一边收和捡废品，到了合适的场合又拿出批发来的东西卖卖……这个星期在城东，下个星期在城西，再下周就跑城效去……她这么兼职着，忙并快乐着。 这样一来，许淑的收入就渐渐可观起来。 有个把月，光周末卖东西和捡废品的收入都比在食堂当帮工要高。 十一月中旬，期中考试之后要开家长会，好在俩娃的家长会许杰的是周四晚刘铭的是周五晚上，许淑才有空都去参加。 刘铭不仅成绩好，学校组织的文艺晚会上她还演唱了越剧，因此在学校里成了小名人…… 家长会上听到老师点名表扬，还有刘铭上台当学生代表发言，都让许淑倍感自豪。 许杰的老师本来是想邀请许淑来当家长代表演讲的，可许淑太忙，又有些难为情，毕竟自己文化水平真心比不上其他家长，只好委婉地推掉了。 不管怎么说，孩子被提名表扬，心里总是美的。 但她得抑制住内心里马上就要蹦跳出来的那份愉悦。 会后回家的路上，有同学家长对她说：“哇，你家孩子真厉害！” 她也只是笑笑，忙不迭地说声“谢谢！”。 是的，母以子女为荣，子女都很优秀，她当然也想立马就到处去炫耀。 不过，她没有这么做，她只是悄悄地买了好吃的让俩娃过个快乐的周末。 许淑仿佛在俩孩子身上看到了一点光，一点耀眼的光。 不过，孩子们这么优秀，当家长的高兴是肯定的，许淑也不例外，她最终还是把俩娃的奖状贴到了墙上。 人是善于妒忌的动物，妒忌也是人类的一大情感嘛，这种情感有毒却很普遍。 这不，经常会来她这串 下门的邻居看到那奖状心里可不舒服了，她儿子跟许淑儿子同班，成绩非常不好，一般都是倒数。 “许淑，很能嘛，俩娃都那么会读书。”她嘴上这么夸，心里却极为不服气。 “哦，运气吧，每个孩子都有他的优点，你家孩子体育多棒啊！……”许淑一下子就看出了对方的不爽，她突然想起了许杰在村里的遭遇……心里暗叫：不好，这事儿看来还是低调些吧。她随机应变，赶紧挑对方孩子的优点来赞扬。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就看对方怎么对待孩子了。 “呀，你嘴巴好会说话，不过，体育好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当饭吃。”对方心里倒是舒服了点，但还是会妒忌。 “体育好身体好啊，身体好是最大的本钱，做什么都要身体好，而且体育好还可以考体校呢。”许淑也不知是哪听来的，这样宽慰对方。 “你这么一说，我是得给孩子报点体育方面的兴趣班了……”对方这才高兴起来。 看对方高兴了吧，许淑也就没想着撕下奖状。 她没想到，不是所有的人听几句好话就能忽悠过去的。 这不，那邻居把她家的事散播出去后，又有人上门来说风凉话了。 许淑哪会想那么多嘛，在你眼里值得骄傲的事，在外人眼里可能就是你爱得瑟而已。比如孩子，你觉得自家的孩子很萌很可爱，可并不代表别人就这么认为的。 于是，开过家长会后，她又再次迎来了新问题。 她不到三十，刘铭却十三了，多事的邻居还是发现了这一点。 “你几岁了？”对方盯着许淑的脸问。 “二十九。”许淑也没想那么多，直接说出年龄。 “呀！你那么年轻就结婚生子吗？你大女儿都初一了！”对方大声叫起来，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啊……”许淑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对方是在套自己的话啊！于是她挠挠头，笑着说，“你还真信我才二十九啊？我三十五了……” “呀，你三十五了？不像不像，一点也不像！” 一般女人都怕被人说老，都想方设法要把自己说小些，许淑却忽悠自己三十五了，这样不惜把自己往老了喊，好事者没辙了。 虽然许淑反应快，总算圆了场，但大家还是猜到了她跟女儿的关系“她肯定是后妈！” 然而，他们背后嚼嚼舌头似乎还不过瘾，还想当面为难一下许淑。 他们不甘心，便又找起了其他漏洞。 “你女儿叫刘铭？”于是，他们明知故问。 “是啊，怎么了？”有了前车之鉴，他们的来意许淑已猜出几分。 “刘铭怎么不跟许杰同姓？” “呀，那很正常啊，我姓许，儿子跟我姓，女儿跟我老公姓嘛，我们家人 可开明了……”下面的话许淑没有再说，她是想说“你们老封建啊！”怕得罪一大片，只好忍住。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一定得找点让许淑难堪的东西出来，这样他们就有优越感了。 “呀，你老公怎么不跟你一起在城里？” “家里有很多活呢，他忙。”许淑已经有些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了，不正面回答了，更不多聊，说完就去干活。 是不是后妈已经够让他们嚼舌了，关键许淑还是一个人带俩娃，大家免不了又关注起她老公来。 君子不立危墙下，那么君子也不跟爱嚼舌的人多扯。 许淑没读过这句名言，但她也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总结出了这样的结论。 为了保护孩子，她开始尽量不串门，不跟人闲聊。 她开始独来独往…… 挣钱是快乐的，靠自己的智慧和勤奋让生活变得更美好让许淑不那么害怕孤独。 靠别人给一百也才是一百，还得感恩戴德，自己会挣，哪怕才五十也还是自己的，爱咋花就咋花，没人敢对你指手画脚。 捡废品也有好处，总会捡些书来。 真有那么点闲的时间吧，许淑也看看书。 没曾想，一看就迷上了。 有书为伴，边管孩子边挣钱，何需再跟人闲聊？ 独来独往之后，闲言闲语又少了，许淑都把自己的心扉关上了，他们嚼嚼也是味如嚼蜡嘛。 时间过的飞快，这不，一眨眼又一个学期结束了。 期末考两个孩子更是考的不错，刘铭是班里第一，年级第三，许杰是班里和年级里都是第一。 不管怎么说，刘铭成绩好，许淑脸上也有光。 老师不知她是后妈，还在她面前一个劲夸刘铭呢。 许淑自然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女儿了，恨不得搂进怀里轻轻跟她说：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可她又觉得别扭。 感情是很奇怪的玩艺，不能表达出来的往往是真感情，一表达就会淡了几分。 学期结束后，许淑也不用到食堂去上班了，所以，一家人决定在城里在再几天就回乡下。 得买点年货吧？俩孩子总得有新衣服吧…… “走，我们去买过年穿的新衣服。” “妈，我还有衣服穿，就别买了。”刘铭节俭，能让她读书她已经感觉非常幸福了。 “过年总得穿新衣服，现在不穿长大了就穿不了这个时期的衣服了。”许淑笑起来，很欣慰地说。 “可是，妈，你哪来的钱？”刘铭还是挺懂事的，舍不得多花钱。 “我啊，偷偷批发了点货，悄悄卖给熟人，比店里便宜几毛，大家知道了都来我这买，这样积累了点。之前在老家，你爸爸老担心将来没人养老 ，我怕他老封建，不供你上学，也偷偷藏了点私房钱。没想到他虽木讷，对你还是舍得的。”许淑笑着说。 “啊！妈原来你真担心我爸思想陈旧？他啊，确实希望我永远不要离开农村，希望我初中毕业就嫁人，嫁同村的……”瞧，才初一的刘铭竟然也懂这些。 “刘铭，你可别早早嫁人，我们都是女人，我啊！真的是后悔嫁早了。将来啊，你结婚了也要存点钱，不是为了我们，也不是为了做坏事，而是为了安全，给下一代的安全。万一嫁的男人不好，有点存钱可以救急时保护孩子……”把刘铭当亲生女的许淑真诚地说。 “说什么呀……我才不要嫁人……”刘铭羞涩地走开了，心里却暖和和的，非常感谢妈妈会跟自己说些体己话。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九十八章 近乡情更怯 《婚不将就》第九十八章 近乡情更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 食堂帮工爱看书？ 《婚不将就》第九十九章 食堂帮工爱看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0章 天灾人祸 《婚不将就》第100章 天灾人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1章 悲莫悲兮生离死别 《婚不将就》第101章 悲莫悲兮生离死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2章 为了尊严她不接受募捐 《婚不将就》第102章 为了尊严她不接受募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 如此婚闹，可堪忍受？ 《婚不将就》第103章 如此婚闹，可堪忍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4章 爱过即可，婚就不结了 《婚不将就》第104章 爱过即可，婚就不结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 越不容易越要努力 《婚不将就》第105章 越不容易越要努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6章 离婚才知见儿难，要慎婚慎育 三年后，刘铭被市里重点高中提前录取，学费全免，还有生活费补贴，许淑的负担一下子轻了许多。她也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重高的。 这一天的到来许淑是有过憧憬的，有过期望的，但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刘铭不仅成绩好上了市重点高中，她还因为初中三年里每年学校的文艺晚会都上台表演了越剧而在小县城里小有名气。 消息传到朵泥村，村里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刘铭竟然被市重点中学录取了，真没想到啊！” 只不过，偶尔还是有些闲言会传到许淑耳里，说她在城里能混那么好，肯定挣了些不干净的钱。 隔得远，又是捕风捉影的话，许淑才懒得去计较。 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样能让生活更好些吧。 刘铭读书不用钱，衣服之类的就给她穿好一点的也还是能省下一些，再加上这三年攒起来的钱，可以开个店了。 散卖过东西，摆过地摊，收购过废品……这些经验足够许淑轻轻松松筹划开店事宜了。 钟希还是没有结婚，看样子他是真打算一辈子当光棍了。 为了避免许淑被人说闲话，他停了好长时间没来找许淑，可刘铭考上重点高中的事还是让他知道了，又忍不住跑他们家来了。 “咦，你弄这些货架干吗？” “我想开店啊……” “开店啊，这主意不错啊！” 钟希是公司里的仓库主管，对物品管理和记帐这块挺在行的，听说许淑要开店，他第一个支持。 “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进货啊什么的我也能帮忙参考，你打算开什么店呢？” “目前看只能开杂货店呢。” “我听说大城市现在流行超市，就是把东西摆在货架上让顾客自己拿，这样很方便，要不你开个头？那种柜台式的店实在太不方便了。” “真的吗？有点创意是能吸引顾客，可是那会不会被人偷啊？” “你把门把好一点，出门再一起付钱，不让他们带随身包进去……问题应该不大。” 许淑最大的优点就是胆大，她是从朵泥村出来闯的第一个，那么，成为小县城开小超市的第一个是不是也可以呢？ 钟希到大城市出过差，见过世面，于是，他帮许淑画出规划图来。 进货渠道许淑自己熟悉，很多批发店也是可以暂时给她赊帐进货的，店面租金得先付，就用三年的积蓄吧。货架钟希帮忙做了几个，说干就干，趁暑假学校放假的时候她就真开出来了，这样一旦店里正常运营，她就可以辞了学校食堂里的活。 “猪窝”是不能退的，三年的时间，一家人已经对这里产生了感情，房东也渐渐地对他们产生了依赖，有个小病小痛的总爱找许淑帮忙 ，子女们离得远，身边有人照应着，多好的事，他们回家还会带些东西给刘铭和许杰呢。 万事开头难，一旦开了头，下面就顺了。 因为是第一家“超市”，大家都对她这个店的摆设吸引了。 “咦，货自己拿？拿好后到柜台付钱？好方便啊！” “找起货来可方便了，不用一一问老板。” 刘铭和许杰也会帮忙看管，相当于有两个服务员。 大家倒也自觉，刚开始，许淑每天都清点货物，以求达到帐卡物一致。 有了自己的小店之后，许淑又活跃起来。 半个月之后，看看营业效果还不错，许淑才向学校提出辞职。 听说许淑开了“超市”，王师傅有些惊讶，但非常支持。 “好啊，虽然你是我的得力助手，你辞职对我来说有些不适应，但你有好的发展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王师傅倒是很为许淑着想，“如果店开不下去了，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有了小店俩孩子终于不要在露天小弄摆地摊了，帮了许淑也不用担心他们没人陪，挺好的。 “许淑，我孙子今天托你看一下哈，我们有事……”一个熟人突然把孙子送到他们家来。 “哦，好的，让他跟我儿子一起做作业吧。”自己也麻烦过别人，所以，许淑帮人也很热心。 这个孩子叫张平平，比许杰小三岁，才上一年级，爸爸妈妈三年前就离婚了，他跟着爷爷奶奶，说起来啊，这孩子也可怜，比许杰可怜多了，虽然有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总是在他面前说他妈妈的不是。 “阿姨，我妈妈说好了今天要到我奶奶家看我的，我奶奶是故意支开我……” “啊……这样的？那怎么办？你妈妈会着急的吧？” “会……” “你想她吗？” “想……” “那你呆着，我帮你想办法，呆会让你妈到我这里来看你，但你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你奶奶知道这事儿。” “嗯，好。” 亲妈见不到自己的孩子？这太抓狂了，许淑决定冒险帮下忙。 许淑算准时间就故意到他们家去借刨。 “大妈，刨能借我用一下吗？” “呀，许淑啊，成啊……”张平平的奶奶看到许淑有些紧张了，因为张平平的妈妈就站在一边呢。 “呶，这刨你拿去用吧，我这儿正忙着呢。”她都恨不能下逐客令了。 许淑拿了刨子就往外走，却在门口停住了，她得等张平平妈妈出来。 果然，不多会，张平平妈妈就抹着眼泪出来了。 “咦，你是张平平妈妈吗？”等她走出两百米左右，许淑就上前打招呼。 “啊，是……你是……？” “别说了，跟我来，我们走小路过 ……” 对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感觉，但还是乖乖地跟着许淑走。 走到僻静处，许淑才说：“张平平在我那里，他想见你，你到我家小店后门去，我让你们母子见个面。” “真的？”对方激动起来，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响，用手捂住嘴。 在许淑的帮忙下，张平平跟他妈妈在小店后门外见了面。 说起来也挺心酸的，亲妈，却不敢给孩子买衣服之类的，只敢买些糖给孩子，怕前婆婆因此质骂孩子，更怕因此连累许淑。 张平平奶奶不多会儿就来接张平平了，听到她从店门口进来，许杰也机灵，赶紧跑后门去悄声通风报信，她妈妈就藏了起来。 张平平被奶奶接走后，许淑看着这个女人比自己当初还可怜，就跟她聊了几句。 “你怎么找了这样的婆家啊？” “唉，一言难尽啊，你知道吗？他当初追我的时候要有多疯狂就有多疯狂，他都当着满大街人的面向我下跪了……我是被他那疯狂的举动感动才嫁给他的。谁知，结婚之后他会那么多疑，我跟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他也怀疑我对人家好……情绪一上来就吼就骂，急了还动手打。我是真的害怕啊，只好提出离婚。谁知道他们因此就用孩子要挟我，还到处说我不守妇道。” “是啊，不会控制情绪的人，不理智的人真的不能嫁。对你好到失去理智的人并不一定是可靠的人，尤其是要朝夕相处的情况。好能让他失去理智，那么，坏起来他也有可能会失去理智……” “是的，好的时候，他可以什么都给我，追我的时候更是，好吃的啊，好看的啊，我都没想到他就给想到了，哪看得出他不好啊！可是，离婚的时候，他要有多坏就有多坏！儿子判给他之后他就没让我见过儿子，我每次去看儿子都被他们藏起来了！藏起来了！他们还在我儿子面前不断地毁我形象，说我是坏妈妈……” “是啊，嫁人是个风险活。如果自己没能力就生下孩子，自己都生存都困难，抚养孩子就更别说了。” “更可怕的是像我一样，孩子抚养权要不到，连看孩子一眼都难，还很有可能会在看孩子的过程中遭遇不测！因为我前夫就威胁过，说我如果乱来就打断我的腿。唉，现在还有人给我介绍对象，哼，结一次婚我就半条命没了，自己没能力，结婚生娃不过是免费的生育工具和免费的保姆罢！他们分分钟可以把我这个踢出局！” “你口才这么好……” “我高中毕业的，都怪我妈，她总觉得女孩子不要读太多书，早点嫁人早点生娃好，她觉得过了一定的年龄再生育就难了。”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到了一定年龄就都急着 找婆家了，也不管对方是不是适合自己。”许淑感叹。 “我得走了，刚刚多亏了你……你真是大好人，我不能给你添麻烦的。”张平平妈妈还挺会为他人着想的。 “……”许淑原本还有很多话想问对方的，看她急急要走的样子，也就不便问了。 倒不是许淑八卦，而是她还想继续帮她. “那下次如果还需要帮忙，你找我，别从店前门进，就从后门进好了。” “嗯，谢谢！” 看着张平平妈妈远去的背影，许淑有些难过，是啊，她估计跟自己一样，是不想轻易再婚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许淑相貌又好，就老有媒婆向她提亲，也有是男人主动找上门的。 看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生活宽松点了，许淑怎么还会去想结婚的事？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107章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猪窝 后来许淑还帮了张平平妈妈几次，这事儿看起来微不足道，却在无意间抚慰了两颗受伤的心，一颗妈妈的一颗孩子的。 让许淑更没有想到的时，这种小事后来会为许杰扫除事业上的一个极大障碍，那是后话了，下面会提到的。 一年后，许杰跟刘铭一样，也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慧中，三年后他也被市重点高中提前录取，而刘铭则考进了名牌大学。 俩孩子这么有出息，许淑在小县城的“猪窝”也出了名。 大家都觉得她不婚纯粹是为了俩孩子。 只有她自己心理明白，她不婚不仅仅只为孩子，更是为了自身的自由。 孩子们都要离开她了，她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她作梦了，梦越来越离奇。 梦里下着暴雨，刘浩跑到梦里来，他帮忙守店，守着守着却突然冲了出去，说他要回乡下种菜种田……许淑想拉住他，路上风大雨大，许淑劝他呆会再去。孩子们都在学校，一个在读初三一个上大学，天突然就就得很暗很暗…… 对面楼上突然有个疯子把什么都往外扔，水果啊，衣服啊都往窗外扔…… 许淑没能拉住刘浩，他消失在暴雨里。 钟希竟然也进梦里来了，还跟许淑发生了关系，非常猛非常烈，要死要活的，末了却又不要再跟他联系。 她一惊，就吓醒了。 醒了才发现“猪窝”外有人在呼叫她。 “许淑……” 呀，是刘浩的堂哥，是那个当初劝刘铭退学孝顺刘浩的堂哥。 他们已经多年不来往了，这堂哥怎么突然找上门来了呢？ 而且，现在是早上五点，那么早来有什么事呢？ “你……这么早……” “我来问你借点钱，白天你都忙，店里老有人来买东西不方便。” “借钱？” “嗯，现在我们朵泥村也就你混的最好，我思量着就找你来了。” “你借钱干吗？” “我也想像你一样开个店什么的，在老家种田真的发不了。” “可是，我现在俩孩子都要用钱啊，刘铭上大学的学费还没着落呢。”许淑索性撒起谎来，借给他们钱？还不是救急而是开店？ “真没有啊？我说你超市生意这么好肯定攒了不少钱呢。” “哎，那是表面的，我做的是小买卖，利润低，也就够生活费啊，外面还欠了些钱没还呢，我一个单亲妈妈要带俩孩子，这困难可大了……”许淑索性诉起苦来。 果然，一提起自己是单亲妈妈对方就窘了，就有些觉得对不住许淑了，他觉得啊许淑那是忠心于刘浩，这事儿多少是该敬佩的。 “哎，我错了，村里人都说你有能耐，说你的店越开越大，发了……真没想到你也是难的。” “也是啊，怪不了他们，是我要面子，不想让大家同情，平常总装出自己有钱的样子。实在对不住啊，我是真的爱莫能助。”许淑知道，面前这个人直接怼是肯定不行的，得装，得卖同情，“不嫌我们家乱的话就进来喝杯水吧。” “那就不了……我得再去别的地方想想办法。” 堂哥走后，刘铭才从楼里屋出来。 “妈，我大伯来干吗？” “借钱。”许淑苦笑了一下，“我没借给他。” “她借钱干吗？”刘铭有些不解。 “说是开店……想学我吧。” “那也不应该问你借啊……” “刘铭，你说对了。这个社会提供给男人的就业机会已经比我们女从多N倍，如果机会这么多却还问我们借钱，小额急用你可以借，大额的话，尤其他是说用来做生意什么的情况下，你让他有多远就滚多远。你记住了，将来交男朋友也是，老向女生借钱的男人可交不得。也许他在你面前花言巧语，却已经是四处借遍，甚至是很多不还，不讲信用了。这样的人如果你不但借钱，还跟他恋爱、结婚，你那是把自己往死胡同逼的节奏！”刘铭已经上大学了，许淑觉得自己说这些她也能听明白了，刘铭这人心善，怕会被人骗。 “嗯，你这么一说是很有道理，我们那么困那几年可没见他们伸手帮助过。” “对，现在看到我有点小钱了，他们就妒忌了。他们现在没钱就仇富，恨不得把有钱一点的人都拉下来跟他们平起平坐，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们富有了，一准疯狂炫耀。” “妈说的极是，以前我爸在时，他们家有新房住，可得意了，也没见要帮衬我们嘛。”刘铭可真是聪明，一点就开窍。 让许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不只是刘浩的堂哥来向她借钱，其他几个本家也来借了，就好像许淑是大富翁一样。 气人的不是他们借钱的事，而是他们借钱的原因，都是什么做生意，开早餐店啊，跟她一样开超市啊什么的，还真是把许淑这里当银行了。 呃，当初许淑要开店可没见他们说帮忙周转一下嘛，不借，不借，就不借。 几天下来，许淑甚至一听到有老乡的声音都想要逃避开。 不过，还有一个人是许淑非常欢迎的，那就是凤兰。 她是在许淑进城第二年的时候也进城来开店的，后来到许淑这里来过，看到她的店弄成超市，感觉不错，回去也把自己的店整成了超市的模样。 她结婚生子都是在小县城，老公也是在小县城里认识的，说是上门女婿，其实也就孩子跟刘凤兰姓，都不跟岳父母同住的，也自由。 两个女性进小县城都闯出了一条路，朵泥村的人也便想效仿吧。 在他们眼里，许淑有钱，借点钱给他们不是很应该的事吗？他们觉得有钱的许淑帮助他们是理所当然的，谁让她是刘浩老婆呢？谁让她在嫁朵泥村人呢？ 也巧，那天有个本家的来借钱的时候，钟希正好来买烟。 他刚开口要借钱，钟希赶紧找借口支开许淑。 “呀，许淑，你借步说话，我有急事找你。” “什么事啊？”许淑还一脸懵呢。 “那人是什么人？居然向你借钱？太没谱了吧？别借，再有钱也别借！我前一阵子才吃了借钱的亏，三年前借一个亲戚三千，讨了几次都没讨回，最近还因为讨债这事闹翻了，还说我坏呢，借钱的时候装成孙子，让还钱的时候就变成大爷了。你一单亲妈妈，带俩娃，那么不容易，他们倒好，还向你借钱！不借，不借，就不借。” 许淑听钟希说出这些体己话，扑哧一声笑出来，轻声说：“对，不借，不借，就不借！” “你借给他们钱，你自己周转遇到困难他们会帮忙吗？”钟希再次分析，“他们借钱做生意，就是明摆着把投资风险转嫁给你，他们从没做过生意，跟你是不一样的，亏本的可能性很大，所以，除非你不把钱当钱，不然就别借！” “对哦，俩孩子读书如果缺钱他们会帮忙吗？嗯，他们从来没想过要帮我，只会劝刘铭辍学……” “嗯，对，答案是否定的，他们不会帮你，正如你说的他们当初还劝刘铭辍学呢，那还借什么借？” 钟希这么一说，许淑的态度就坚决了许多，又跟那个上门借钱的本家一通哭穷。 本家是灰溜溜离开的，心里分明知道许淑在假哭穷，却找不出词来辩驳。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许淑其实也很想报恩的，她想要回报那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奇怪的是，当初帮助过她的人却不来找她，比如那个帮她看管过许杰的邻居……比如刘铭的班主任…… 想起那些伸出手帮助过自己的人，许淑对那个村庄又有了一丝好感。 是该回去好好感谢一下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了，也该好好上刘浩的坟看看了。 这几年下来，许淑就曾在清明节带孩子们回去看过，都是急匆匆回去又急匆匆出来，早上班车去下午班车回，对于朵泥村真的都有些生疏了。 可是，这超市是一天也离不开人，再加上这些日子老有人上门借钱，许淑可不放心，万一有人来偷东西可怎么办？ “要不先别回了，等过年再回吧，反正现在村里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刘铭说。 “好吧……我发现，这人啊，穷的时候是怕浪费钱，连点车费都要节约，不想回村里，总想着等有钱了再回，谁知道有钱了又没时间了。” 这么一耽搁，就又是搁了好几年。 直到俩孩子都长大…… 刘铭曾经写过一篇关于“猪窝”的散文，后来，猪窝的房东去世了，当然这当中许淑可出了不少力，他们病倒时就是她联系他们的家人的。“猪窝”后来也低价卖给了许淑。 俩孩子成人之后，还一起出资把猪窝改造成高楼。 朵泥村的房子他们倒是没想过要回去修建，他们对猪窝的感情更深些，那里意味着他们独立的开始，也是他们跳出山沟沟的窗口，他们知道许淑对猪窝的感情深厚。 对许杰来说农村既陌生又熟悉，他的童年在农村生活过，所以熟悉，但农村没有他真正意义上的家，所以陌生。 农村留给他最美好的回忆就是山和水，而城里的生活更加具体些，真切些。 因为妈妈，他的身边聚拢了很多善良的人。同时也感受到了人间的诸多冷暖。他比同龄人更早学会生存。小时候吃过的苦，干过的活后来都成了他的财富。 住在深井里，为了避难无可厚非，可是，如果外面已经有了广阔的天地，还死守着深井，那就不可取了。 对，农村虽然美，风景美，山好水好，但生活实在太不便利了，飞出来是一件极好的事！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108章 从未谋面的亲生父亲就在眼前 是的，许淑是作者顶顶喜欢的女性，有棱有角，可惜，因为书本一开始的设置，她是配角，所以只好把笔墨从她身上移开。 她有血有肉，个性鲜明，没婚，但一辈子都不寂寞，她和身边总会有一些很友好的异性朋友。 她是具有代表性的，是从农村飞出来的第一代新城市人口的代表，也是第一个敢于跳开婚姻的女性。闲言闲语是免不了的，但因为她经济独立，肯拼，轻易不求人，孩子又有出息，五六十了还是那么有活力那么不显老，她在那一带成了传奇人物。 好吧，话题得转移到许杰身上来了。 是的，许杰长大了，得感谢母亲许淑把他从山沟沟里带出来，开拓了他的视野，让他的世界越来越丰富。母亲虽然没有结婚，但她结识的那些朋友个个都很有见识，也无意中影响了许杰。许杰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下棋，比如做生意。 你挪活，树移死，他可真是越挪越有活力。 上了高中之后，他更是活跃，妈妈已经给他打开了无数扇窗，他当然得从这些窗户蹦出去，好好的活跃一回。 到了市重点高中，他开始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狂奔起来，成了班里的活跃分子。 演讲、知识竞赛、运动会……学校里有什么活动他都参加，他从母亲那里学会了脸皮厚，不仅参加各种活动，文艺晚上他甚至敢上台表演越剧。 别人爱怎么说就让怎么说呗，少年不狂何时狂？ 他必需用忙碌和快乐去驱扫小时候留存在心底里的阴郁，他要阳光，他要快乐，他要向上…… 不得不说，他的高中生活是丰富而充实的，自然也会引来一些非议和爱慕。 但他也是非常谨慎的，他不去跟人争论，更不去理会情啊爱啊那些小心思。 他把精力和时间都用在每一件可以让自己进步的事儿上，他看起书来也是如饥似渴的…… 那时候懂电脑的人不多，会用电脑的人也少，市重点高中刚好有电脑课，他就拼命去学习IT知识，他得牢牢抓住那么一点点学习电脑知识的机会，课外一有时间就跑图书馆去找跟电脑有关的书籍。 最后，连他们的微机老师都对他刮目相看，觉得自己的知识已经无法传授更多内容给许杰。 “呀，你都会自己设计程序了？”当微机老师看到许杰竟然能自己程序设计时，他一脸惊讶。 “呀，你连这个也懂？”后来就发现，许杰懂的比自己还多，那老师倒也是惜才的，学生比自己还优秀他打心底里开心。 许杰像许淑一样，总是对新事物充满了好奇，许淑是第一个在小县城里开超市的老板，他就想自己是第一个精通IT的高中生！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果然在高二的时候就参加高考，然后被某高校破格录取，读计算机专业。 毫无疑问，在计算机刚刚流行起来的时候，他选的专业找工作可是非常抢手，因此，他在大学期间就已经开始边工边学，自己的学费生生活费自己挣了。 毕业后工作了一年多就辞职自己创办了软件开发公司。 一台电脑，一个人，一个办公室……他像当初许淑带他们进城一样，从一无所有开始积累，渐渐地就越扩越大，变成了有二三十号人的小规模公司。 要说他对女生没心动过那是假的，但心动过不代表一定要成为伴侣。 他喜欢女孩子们，欣赏她们，总感觉她们身上都充满了活力。 但是，他不想过早谈恋爱，怕变成彼此的负担，怕影响事业。 直到遇到方野梅。 是的，看到方野梅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是自己在寻找的人，是自己可以用一生去等待的人。 他说不清楚自己的这种感觉缘于什么，说不清楚自己喜欢方野梅什么，就是感觉这个女孩似曾相识。 对，他先认识的是胡沁欣，而且，他也是喜欢胡沁欣的。 但是，他一开始就在冥冥中感觉到胡沁欣跟自己有血缘关系。 因为，他们是在胡沁欣父母的饭店里认识的。 许杰那天从公司出来，肚子饿了，就随便在马路边找个饭店进去吃。 当他看到胡沁欣的父亲时，他愣了一下：这人哪里见过？ 好眼熟啊！ 可是，他怎么也回忆不起自己在哪见过他。 那天胡沁欣不在，胡雷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在注意自己，只是他了莫名地感觉眼前这个男孩很眼熟，他像谁呢？ 胡沁欣的妈妈眼尖，一眼就看出许杰像青年时的胡雷。但她是比较内敛的人，虽然感觉这个男孩长得很像年轻时的老公，她也依然不作声：世上长的像的人多了，若冒昧地说出口，人家男孩心里会不舒服的。 大家都沉默着，却想着同一个问题，许杰吃得很慢，他炒了两个菜，一个酱爆茄子，一个红烧肉，两个菜都吃的精光。 就在许杰吃完买单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女孩从店外走进来，进来就呼叫“妈……”。 许杰一愣，被眼前这个美女惊到了：天哪，天底下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而且是在普通的饭店里遇到！ “沁欣，下班了？” “嗯……”进来的就是胡沁欣，很显然她也被眼前的男孩惊到了：真是帅啊！好像还很眼熟，难道哪里见过？ 因为相互不认识便只有匆匆别过。 回到家里（许杰已经在下沙按揭买了商品房，那时的商品房便宜，一千来块一平方，大学城还没建好，马路还在扩建中，所以多数是外 来人口，能买得起房子的人不多。），许杰就开始琢磨自己在哪见过饭店老板了。 想不起来……算了，别想了，去过那么多地方，有人曾经见过却记不起在哪见过不是很正常吗？这么想着，许杰也就不去琢磨了，开始安心鼓捣软件。 就那样，许杰把这事儿给放一边去了。 直到周末，许淑打来电话。 许淑给他打电话总是欢快的、雀跃的，就好像她还才十八，还活力四射……跟她聊天也是快乐的，她时不时会开一句玩笑。 “我昨天去钓鱼了，你猜我钓了几条？”她居然为这事给许杰打电话。 “一条？两条？”许杰忍不住笑起来，有这样的妈能不开心都难。 “哎呀，错了错了，是三条！三条！”许淑在那头自顾自笑起来，好像这个三条跟一条两条相差很多似的。 “呀，居然能钓三条啊！”许杰也故意夸张地叫起来。 “你知道多大吗？”瞧，又来了。 “很大吗？有没有大拇指大？”许杰这么问的时候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哎，这回你猜对了，就跟大拇指一样大……”许淑自己还觉得很厉害呢，“我这是第一次钓，竟然能钓三条，很牛了！” “是牛，很牛……”许杰笑的泪花真冒。 “钓鱼杆是刘铭买的，她建议我用这个去贿赂帅哥，嗨，我还需要贿赂吗？帅哥站着排队呢，所以索性自己享受了。” “帅哥……”许杰愣了一下，脑袋里灵光一闪，对，那个饭店老板……他长得很帅…… 啊，许杰想起来了，对，他就是跟许淑合影的帅哥啊！ “妈，我呆会再打电话给你，先挂了。”这么一想，许杰就挂掉电话，迫不急待地去找影集。 对，他一直保存着母亲跟亲爸年轻时的合影，那张照片他还悄悄地给放到大学毕业的影集里呢。 不看则已，一看一对比，他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就是他，肯定是他！太像了，虽然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但轮廓还是很清晰的。 是许淑的电话让他想起了这张照片，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难道真的那么巧？难道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 亲生父亲就在眼前……他突然有点激动，虽然没有相处过，但那血缘是否定不了的。 再想起那个美女……他再次愣了一下：那么，她是谁？是……如果自己有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妹妹……她突然笑起来，要是有这样一个妹妹……真的是太奇妙了！ 可是……他没有证据，不敢冒然去认。 怎么办呢？ 跟那个叫沁欣的女孩来往吧……哦，听老板娘是叫她沁欣的。 这么想着，他当天晚饭就又到那里去吃了。 还是点了同样的两个菜 ：酱爆茄子和红烧肉。 他太明白人的心理了，总是点相同的菜，总是去那里吃，就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到时就好接近了。 “咦，你怎么这么喜欢吃这两个菜，每次点都是为俩菜。”果然，在那里吃了三次晚饭之后，胡沁欣就好奇地问他了。 “因为这俩菜有我童年的回忆……小时候家里穷，难得能吃到红烧肉……而酱爆茄子是我妈最爱烧的菜……”许杰半真半假地说。 “原来是这样啊……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是黄鳝。”胡沁欣也笑起来，这样，他们就聊开了。 年轻人嘛，年纪相仿，话题就多了。 不知不觉地他们就聊到了工作聊到了梦想聊到了兴趣，后来就很自然地交往起来了。 许杰已经在心里把胡沁欣当成妹妹，就只等他找到证据证明自己就是老板的儿子的那一天。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109章 父子相认 《婚不将就》第109章 父子相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0章 与童年玩伴巧遇 《婚不将就》第110章 与童年玩伴巧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1章 原来是他砸的场 《婚不将就》第111章 原来是他砸的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她是小县城里最先开网店的人 这次相遇之后，许杰就跟张平平经常有了联系。 张平平是在开发区上班，也很忙，总是连休息时间也被安排着去执行任务。 所以，虽然有联系，也不过是打打电话聊聊，却是极少见面的。 重新出发吧…… 打了一年工后，许杰又出来自己创业了。 他用下沙的房子抵押贷款，再加上一年的积蓄，就把公司开出来了。 为了防止再次被人盯上，他把公司开到了九堡，离下沙不是很远，但若要凭空找他却也不容易。 其实，那刘河是基本伤不到他了，他身上有命案，那是重罪……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这次不必先从光杆司令开始了，人脉、经验、资金都比第一次好，所以，他一开始就形成了小规模的公司，员工有二十来个。 就像学过开车的人，哪怕多年不曾接触到车，再开他也能驾轻就熟，许杰也是，因为有经验，这次创业就顺利了很多。 “许杰，我跟你说，用人的时候千万别性别歧视，你不信，其实如果你把女性的潜能挖掘出来，她们比男性更卖力也更稳定。你看，我公司里开叉车的都是女性，线切割也是女的，模具组女性占一半。销售部也是……同是女性，我太了解她们了。女性在别的地方被提拔和重视的机会少，一旦知道我们的公司没有性别歧视，唯贤是举，她们就会非常积极，跳槽的念头都不可能产生。我公司里的女高管，从办公司到现在，没有一个为了跳槽而辞职过。真要辞职，基本上都是自己到外面开店了创业啊什么的。所以，我们应该改变一下思维，觉得男性花在家的精力少些，雇用他们更合算些，这种思想是有局限性的。”他突然想起了野梅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所以，这次聘用人才时就不那么偏见了，也招了几个女程序员。 野梅说的对，好像公司里那个几个女性工作就很稳定。 她们知道工作来之不易，所以往往更加珍惜。 更重要的是她们心思，而且做事比较诚恳，轻易不会做忽悠人的事。 如果当初就接受野梅的建议，多聘用女性，也许骨干员工就会流失那么多了。 公司很快就走上正轨，业务也渐渐多起来。 事业成功了，就总想着要去见野梅…… 可是，怎么联系好呢？ 自己是不喜欢特意安排的会面的啊。 要怎么才能跟野梅不期而遇呢? 其实在前公司没倒闭之前他就想过去跟野梅谈一场恋爱的。 从野梅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他深知事业对野梅的重要性，他何尝不想向野梅表白呢？ 他偶尔经过野梅的公司，却发现已经搬迁了，对，应该是搬迁而不是倒闭，他始终相信野 梅…… 她还在下沙吗？ 可是，下沙开发区公司越来越多，经济越来越好，如果公司已经更名，他要找出野梅的公司却也是不易的。 打手机吗？ 万一人家已经结婚了呢？ 最关键是自己手机号已经换了，当初手机里存的是野梅的名字，就用数字代表，压根没记野梅的电话号码…… 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没好好保存野梅的联系方式。 好吧，那就只有看缘分了。 谷元县去看看妈妈吧，去看看那个一直活跃着的妈妈。 她是真忙了，忙着唱越剧，忙着做生意，忙着谈恋爱…… 周围的父母在催着子女结婚，她却只顾着忙活自己的。 刘铭结婚了，她还嫌刘铭结婚太早，不过，刘铭没有因为结婚而耽误工作，这点她是赞许的。 刘铭在某外资企业做销售，工资蛮高的。 可她建议许淑去他们家好好享福，许淑却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只是她生娃的时候去照顾了一阵子，之后啊，她就回来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猪窝”啊。 每次给刘铭打电话她都只报喜不报忧，总是：“你要快乐啊，你一定要快乐啊！”然后又说一些发生在身边的趣事。 可刘铭和许杰不知道的是，她有一阵子骑电瓶车摔了，手骨折，是周围邻居送她上医院的……刘铭在她住院当天打电话给她，她依然咬着牙对着手机冲对方笑……撒谎说自己正在忙，没空闲聊。 这不，许杰回家看她才发现这事。 她的手还不是很灵活，但已经能没有大碍了。 “妈，你的手怎么啦？” “几个月前摔了一下，折了。” “天哪，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又不是脚，告诉你们还耽误你们工作，一耽误你们工作我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手就更恢复的慢……”许淑却还是那么开心，“不过，今天我可不能烧饭给你吃了，我们叫外卖吧，我已经上饭店吃了好久了……” “我来主厨吧……” “你还是别了，城市不比农村，那么方便，何必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自己去烧，咱娘俩也很少在一起，还是把这些时间用在别的地方吧。” “店里这么忙，你就一直一只手忙活？” “我不是有帮工嘛，你别急，他们很负责任的……” “妈，你现在都电脑自动收钱了？真的是很前卫啊。”许杰看着超市里的收银台，有些惊讶。 “对啊，前一阵子我去学了电脑，我可是有军师的……”许淑笑起来，有些神秘地说。 “你还真学电脑了？这个是我的专业，这两天我再给你上上课如何？”许杰也笑起来。 许淑又雀跃起来了：“许杰，你教我用淘宝吧，我要 开网店，我要把我超市里的东西放到网上去卖。” 许杰愣了一下：我的亲妈啊，你真是太给力了，年轻人都没有你这么远的眼光！ “妈，我支持你！”许杰说。 “你呀，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的。”许淑在电话那头又笑起来。 “就别累坏了，也要悠着点儿。” “放心吧，我也就好奇，试试罢了。” “妈，我可是相信你的能力的，电脑方面不懂你去培训班学习一段时间就可以了。”许杰一直是支持母亲去闯的。 许淑确实跟一般女性不同，虽是农村出来的，早年开始就喜欢看书，后来经济宽裕点之后又开始不断地学这个学那个，就没她停止过学习。 所以许杰非常相信她能把网店开好。 家乡有竹子，有木板，有笋干……卖杂货不如卖这些新颖，她果然就打起了这些土特产的主意。 她的超市里本身就有这些货，所以只要学会淘宝网店就不成问题了。 物流刚刚流行起来，那个当仓库主管的钟希在谷元县开了第一家快递公司，应该说他的创业也是受许淑的影响，想着反正不用担心讨不到老婆之类的俗事，就辞职出来自己创业。 公司创办出来几个月后，家里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也就跟没人吵闹了。 一年后，他就有钱在城里买房了。 有了自己的房子，不必回家乡去，跟几个哥哥家有了距离，吵不着了他才有了娶妻生子的念头。 所以，不久他就结婚了，对象是某公司仓库会计，不过，她也是思想极独立的人，就算钟希有自己的公司，她也不愿意辞职经营夫妻公司，只在休息日给帮帮忙。 这样也好，夫妻不用整天腻在一起有距离美，也就避免了吵闹。 这事儿要说对许淑还真有些影响，钟希结婚那一阵子她的情绪就很低落，总感觉失去了什么，有什么东西从她身边抽离了一样。 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她喜欢做自己，真要跟钟希结婚，就有了牵挂，若再生个娃，那就会阻碍她自由发挥……一想起要再度育儿她就头皮发麻。 许淑打算跟钟希的快递公司合作。 “如果网店开出来了，我就跟钟希签个协议，让快递费优惠些。”许淑笑着说。 “妈，谷元县就钟希一家快递公司吗？”许杰突然问。 “那倒不是，他是第一家，但这事儿就像我开超市，有了第一家，后面就会有很多人跟风。” “如果还有很多别的快递公司，我建议你别跟钟希合作，如果你想继续跟他做朋友的话。” “……”许淑愣了一下又马上明白过来，对啊，要做朋友就别有生意来往，有利益冲突就会有矛盾，更重要的是，人家已经有妻室， 万一误会自己……“好吧，我听你的建议，就不选择他们家。” “以后真的有生意的时候可以考虑分一部分到他公司，但期初阶段还是不要好，免得他给你优惠你感觉欠着他。” “可他要是知道……” “钟叔的为人我清楚，他跟我一样，不喜欢跟亲密的女性朋友有生意来往。”许杰笑。 “哈哈，许杰，你说漏嘴了，这么说你心里也有爱的人了？”许淑像孩子一样笑起来。 “没有是不正常的，妈……”许杰也笑。 那时候淘宝还不是很火，在上面开店要求也不高，许杰是IT行业的，这些对他来说当然是小意思。 所以，他很快就帮许淑弄了个网店，押金是一千，在上面做些题培训一下就把东西挂网上了。 “你先挂着，如果有人下单你就发货，笋干收来是十五元一斤，加上快递八元，成本是二十三元，你只卖二十五元也有得挣了，等你订单多了，快递费算六元，你卖二十三也有得挣，反正又不浪费你什么，只要定时上淘宝看看。如果订单真的多起来，再让那个营业员帮你守着网店……” 许杰讲解的仔细，许淑学的也快，很快又挂了几样商品上去。 有点遗憾的是这不是谷元县第一家淘宝店，毕竟还有年轻人走在了许淑前面，但于许淑来说真的是超越了：她算得上老年了啊！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113章 奶奶的遗愿是什么？ 《婚不将就》第113章 奶奶的遗愿是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4章 在爱河里奔腾 因为家里的事，野梅停了两周没去舞蹈学校。 这两周宋梓只好自己亲自去给上电视节目的孩子们排练。 第三周，野梅去上舞蹈课。 上课前热身活动的时候，宋梓突然问野梅：“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许杰的人？” “啊……是，你怎么知道？” “他啊，这两周送孩子来学舞蹈都特意问起你，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想法，就把你奔丧的事告诉他了。” “哦，我们认识的，我那天太急，都忘记问他要联系方式了。” “他把电话号码给我了，让我转给你，说你如果需要可以打他电话，我看他对你好像很上心……不过我忙，想着你在老家忙的很，我就没把这事儿告诉你。” “宋老师，你又开玩笑，我都半老徐娘了，人家可能早就结婚生子了。” “啊，他好像说自己还没女朋友，是无意间聊天提到的。”宋梓笑，“具体怎么说我忘记了，不过我很留意他说过的话，嘻嘻，野梅，知道为什么吗？” “他真的跟你聊了这些？那是信任你了。”听说许杰还没有女朋友，野梅的心莫名地就砰砰直跳。 “是啊，人长得蛮帅啊……”宋梓再次扬起笑脸，“我要是有这么帅的女婿就好罗。” “女婿？”野梅刚问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多嘴。 “开玩笑啦，我女儿有男朋友了，我是说你呢！回头我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他如何？” 正说着，就见教室门口出现了熟悉的身影：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一看到他，宋梓和野梅禁不住都笑起来。 “咦，你们笑什么？”许杰也面带微笑。 “我们在笑，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鬼话，要不要收回来。”宋梓笑。 现在是周四晚上七点，所以没有中小学生的课，只有成人班和幼儿班。 那么，许杰到舞蹈学校来就是特意过来的了？ 前几次他过来都是为了送外甥，今天…… 不过，他看了一会，等大家热身活动结束，正式开始上课的时候，他就退了出来。 许杰原来是喜欢不期而遇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突然改变了自己的原则：他得主动去！ 其实，也应该算是不期而遇，要不是有缘分，怎么可能会在舞蹈学校相遇呢？ 他就这么安慰着自己，然后就找过来了。 是的，他再也不想等待了。 跟野梅再次不期而遇，他内心沉积已久的情感再次波涛汹涌起来。 不过，再怎么情感波动，他也能理智地控制自己。 比如现在，当他看到野梅有舞伴的时候，心里分明有一丝丝不快，他也还是大方而又冷静地退了出来。 他想起了钟希，想起了他跟妈妈的关系…… 他们分 明相爱，却又彼此不挑破，点到为止，甚至对方结婚生子，妈妈都装成波澜不惊的样子…… 这能叫精神之恋吗？ 是精神之恋吗？ 他喜欢看到她内心波涛涌动的感觉，喜欢想起她就莫名欢欣的感觉…… 要不也学跳舞？ 可是……她的舞伴…… 算了算了，自己这骨头也不是跳舞的料。 不是说过不会为了对方就刻意去做什么吗？ 野梅在里面跳舞，许杰在外面思绪万千。 这一个半小时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他想了很多想得很远。 直到野梅出现在他面前，他还在发愣呢。 “嗨，你就一直坐在这里等？”野梅笑。 “啊，你下课了？”许杰竟然脸有些红。 “嗯，要不一起走走？” “好……” 希望星音乐学校附近有个茶室，他们走到那里都没问对方就默契地往里走。 “野梅，你竟然学跳舞？” “是啊，是我公司销售经理带的头。” “这几年过的好不好？”问完，许杰又笑起来，“我真笨，竟问这么愚蠢的问题，看你精神状态，能不好吗？” “还行吧，我公司搬迁了，在二十五号路，骑里电器有限公司（公司是化名，马路是虚构的，如有雷同敬请原谅）……” “什么？那是你的公司？你牛啊，我经过那里的，哪会想到是你的公司？看来是真的混的不错。” “别取笑了，你呢？都干什么去了？怎么突然失联了？” “我啊，翻船了……管理不善呗。” “公司倒闭了吗？不能啊，你那么聪明……” “不过，这两年又起来了，规模比原来的大两倍，总体来说算是有得有失吧。”许杰笑。 “那为什么公司倒闭就要躲开我们？”野梅心里分明知道答案，也还是脱口而出问了起来。 “也不叫躲，就是想，我得用新面貌来见你，谁知后来会弄丢了联系方式，而你的公司又搬迁了……” “我跟沁欣联系上了，我们谈起了你。” “嗯，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公司出事后，我也没联系过她，好像我爸的饭店也搬了……是该联系一下。” “你现在的公司在哪？” “就这附近……九堡旁边。”许杰笑，“谁知你也会跑这边来学跳舞，我们果然是有缘啊。” “你前几次是送外甥来学跳舞的？你还有姐姐？”野梅笑着问。 “嗯，是的，她比我大五岁。” “真好！” “听说你这次是回家……哎，你奶奶很疼你吧？” “非常疼！” “真羡慕，我都没有奶奶。” “没有奶奶？”野梅惊讶地说，“是用错词了吧，应该是没见过奶奶，你奶奶在你 出生前或记事前就不在了吗？” “没有用错词，我的故事回头慢慢讲给你听。” “嗯，我的故事也回头慢慢讲给你听……”野梅叹息一声说，“这次不止我奶奶走了，我妈也走了，我爸怎么也不愿意跟我们出来。” “老一辈都这样，我妈也是，非要呆在老家。当初她可是很喜欢往外跑的，她是村里第一个进县城谋生的人，现在竟然就不愿意挪窝了。” “也许是吧，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们反倒喜欢拼命往外跑，等有了一定的资源就开始恋家了。年轻时候多闯闯是好事啊……” 他们的话题还真多，说起。 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多小时，再聊下去人家奶茶店要打烊了…… “今天有点晚了，那我们回头聊吧，你开车来吗？”野梅问。 “我……步行来的，要搭你的顺风车回家……”许杰笑起来。 “好，走吧。” 许杰的小区就在舞蹈学校附近五六百米的地方，果然步行几分钟就能到，开车嘛油门一踩就到了。 许杰一直没有恋爱，他在等方野梅，等她攀得累了，倦了，他再拥抱她。 “就这里……？” “对，这个小区还可以吧？” “比我的单身公寓好。” “你就不考虑给自己买套大房子吗？公司都那么有气魄。” “别提了，我是孤注一掷，全都投到公司上了，时间、精力、资金……全都往哪投，有个单身公寓已经很不错了。” “狡兔有三窟，过阵子资金周转顺了还是得给自己买套大房子比较靠谱。我啊，第一次公司倒闭还真亏自己有房子，第二次就是卖房子的钱当起步资金的。若不然，公司一倒闭，自己连个居住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东山再起了。” “好像你分析的蛮有道理的……”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野梅竟跟着许杰一起下车了。 就好像约好一样，野梅也跟着朝许杰的住处走去，好像之前就住在这里，非常的自然。 许杰的房子有点大，一百多平方吧，装修倒是简约清爽型的，不豪华但很舒服，一点也不压抑。 “这装修我喜欢……”野梅笑，莫名地，她一点生疏感也没有。 “野梅……”许杰突然停住，盯着野梅看，随后脸涨的通红。 这个时刻，野梅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遍，每一遍都是那么美好那么有诗意…… 没想到一到现实，这一刻更加有诗意，更加缠绵。 许杰的唇落下来…… 等待这个日子，他们已经等了太久。 还犹豫什么呢？ 他们需要拥抱需要爱， 他们不必害怕热烈了， 哪怕热烈过后会是长时间的沉寂。 野梅在心里轻轻地低喃着。 我允许你 哦，不 是我欢迎你 期待你 在我的世界里奔腾 我把我的心和身 一并交给你 也请把你的身和心 一并交给我 我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听到万马奔腾声 听到情感的欢快的碰撞声 来吧 让这一切来得更猛烈些。 有时候，我们对待爱情需要点到为止，可有时候，我们得热烈地拥抱爱情。 因为他们都年轻，他们需要热烈，需要那种奔腾的感觉。 这种感觉如同跳舞，如同登山，他们融在一起，向着高峰，涌去涌去…… 没有语言，却有比语言更默契的行动。 他们一起穿过草原，穿过深林，穿过大海……最后他们听到了海啸声。 他们不去想热恋过后会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个时刻，他们需要在一起，身和心、灵和肉……都在一起。 他们让自己疯狂着，让彼此飞翔着，直到累得筋疲力尽，双双瘫在沙滩上。 依然没有语言，这个时候，话是多余的，唯有拥抱，听着彼此的心跳，再沉沉地睡去。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115章 时间去哪儿了？ 《婚不将就》第115章 时间去哪儿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章 她说不能便宜了坏人 《婚不将就》第116章 她说不能便宜了坏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7章 请君入瓮 《婚不将就》第117章 请君入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8章 阳光总在风雨后 不管是不是亲妹妹，能相遇就是缘分，而且，胡沁欣也希望是真的，哪怕不是，就当是认了个妹妹吧。 “走，大家都去我家聚聚吧。” “好吧……走……”野梅反正是胡沁欣家的常客。 胡沁欣妈妈坐在曾可身边，一直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曾可现在姓曾……”朱洛琼思考起来。 “哦，我想一想，好像我也知道有个姓曾的女孩。”胡沁欣感觉接触过姓曾的女孩，可在哪里接触过又忘记了。 “对，我们那边有个村的人姓曾，我来杭州那年在客车上遇到一个叫曾欣怡的女孩。”野梅说。 “呀，曾欣怡，你说的是上次在公交车上遇到的女孩吗？我也想起来了，那时候你来广州看我。她是哪个村的？如果她跟曾可是同村人，她应该知道我这事。”胡沁欣这才想起来在哪遇到过。 “是苏子湾村的。” “曾欣怡？是的，她是我们村的，我也是苏子湾村的。”曾可突然眼睛发亮，“方姐，你也认识她？” “那没错了，不知道她是否了解情况。”胡沁欣这下心里有数了。 “我刚好留有她的手机号，要不问一下？”野梅问。 “嗯……到了饭店你问一下。” “老头子，你看看，我们给你带回谁来了？”胡沁欣妈妈一进饭店就冲厨房里的胡雷喊，胡雷已经把菜买回来了。 胡雷奔出来，看到曾可，眼泪刷地流下来：“是你吗？是你吗？是胡凡吗？是我的胡凡吗？……” 他们一家人都已经把曾可当成是那个失踪了的女儿来认了。 野梅还是觉得应该理智些，还是先打电话给曾欣怡确认一下吧。 她思维慎密，打电话之前就把手机设置来电录音了。 “曾欣怡，你们村的曾可你认识吗？能说说她的身世吗？”野梅也不说客套话了，直奔主题。 “曾可？我知道啊，很可怜的一个女孩，是捡来的，怎么捡的我就不知道了。那时候，他养母生了三个儿子，三个都在月子里就夭折了。是有算命的跟他们说，让他们得先领养个女儿，所以就领养了曾可。也不知道是算命的算的准还是医学发达了，收养了曾可之后果然又生了个儿子，还健康地长大了。他们家的人很凶的，不让外人提起她是收养的事，我们都很怕，所以从小就没敢提。但大家心知肚明，私下里都还是会说的，怎么了？你看到曾可了？” “对，应该说她可能找到亲生父母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告诉我真实情况，在结果没出来之前，先别让你们村里知道好吗？” “瞧你说的，这个我自然知道，那家人是村霸，我们才不敢提这种事。” “好的， 谢谢你！”关掉手机，野梅就转过身，把刚刚的电话录音放给大家听。 “这是曾欣怡说的事实，曾可，你的身世……”野梅说不出下面的话了，因为她已经无法想象曾可经历了什么。 “难道是你养父母从我们村偷走了你？”胡沁欣妈妈却尖叫起来，“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啊，我就进屋拿一下玩具，出来你就不见了……我当时以为你只是走到哪个角落去了，所以并没有大声呼救，只是呼你，我真傻啊，如果早些儿呼救，他们是逃不掉的……他们就是骑着摩托车逃走的，一开始大家都没留意到村公路上有摩托车来。是我的呼救声让人回想起这事的……你太乖了，是很好哄的孩子，给点吃的你就不哭不闹。正因为太乖了才好骗啊，要是胡沁欣，她是会闹的……” 胡沁欣的妈妈说着说着就说多了。 “我也怀疑过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这种事怎么能隐得住呢？村里总是有人会跟我说这事儿。可是，他们为了堵住我的嘴，我一问，他们就扇我嘴巴，还说我没良心……打的最厉害的一次是把我捆绑起来，吊起来打……那次我差点没命……真的，现在想起来还是会作噩梦！”曾可想起童年还是一脸地惊恐，“后来，我逃出来，一个人逃出很远……谁知道，会……哎，算了，我不想回忆了，太痛苦了！是朱洛琼把我从那个男人家里救出来的，离婚之后我才跟着她来到杭州打工。” 曾可说着，非常感激地看了一眼朱洛琼。 “正因为这样，她痛恨男人……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走出阴影……她一听到有女孩被欺负就总想去解救对方…… 我发现，她每解救一个女孩出来心情就会好些。 就因为曾可，我在这一带也认识了很多女性。 我们知道我们在外面生活不容易，大家都是互帮互助着讨生活。” 是啊，曾可用自毁的方式救人，在救人的过程中再自救。每个被她救过的女性都会伸出手去回拉她一把。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关系网的提供关系网。 所以，冥冥之中这个关系网就让她寻找到了亲人…… 他们俨然把对方确定成亲人了，但理智的野梅觉得这事儿还得经过一系列事实证明，比如亲子鉴定，所以，她打电话把许杰也叫来了。 要说许杰吧，跟这事有关也没关，有关，是如果他们确定了关系，那么自己就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无关，是根本没一起生活过，没多少感觉。 野梅把事情经过讲给许杰听，包括钟经理被抓的事。 “这样的……”许杰想了一下说，“这个朱洛琼的主意不错，就是风险太大了，好在大家都平安。我联系一下我朋友张平平 ，看这事怎么办，最好我们别出面，不然让那家伙知道就麻烦了。” “另外，我知道他们迫切想要认女儿，想要弥补这二十年来的亏欠，但这事还是得通过警察，身份确认了才方便相认。” 许杰是带着张平平警察一起来饭店的。 张平平建议他们去做一下亲子鉴定，这样就能顺利地把曾可，也就是胡凡的户口迁过来。同时，如果确定也关系，那就是证据，是胡凡的养父母非法领养了曾可的证据之一，也有可能找到当年的人贩子 “不管结果怎么样，这个女儿我是认定了！”胡沁欣的妈妈却是无比心疼曾可，反正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认曾可当女儿。 在张平平的建议下，他们去警察局备了案，并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在一周之后出来，是的，曾可确实是胡沁欣的亲妹妹！ 看到鉴定单的那一刻比初次见到的那一刻更让人激动，确定无疑了！胡沁欣紧紧地拥抱了这个失散二十年的亲妹妹！ 要不要去追究真相？也许真相已经无法知晓了，二十年前的悲剧，作恶的是谁？曾可的养父母可能会说实话吗？ “我不想再见他们了，从他们逼我嫁人的那一刻起，我跟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曾可打心底里恨养父母。 “我支持你！”胡沁欣说。 “咱们去把你的名字改回来，叫胡凡！”胡沁欣的妈妈最先想到的是改名字。 “嗯，叫胡凡，咱重新开始，把过去翻页！”胡沁欣和曾可姐妹俩完全赞同。 “那么，我们马上就去苏子湾村吧，去把该解决的事情给解决一下，在事情原因没找出来前，孩子，你还是要礼貌地对他们，这样签户口也方便些。”胡雷说。 许杰是胡雷的儿子，他决定开车送他们回去，张平平是警察，他也跟着去。 苏子湾离西子湖很近，同一个县，所以野梅也想趁此机会带胡沁欣他们去看看自己的故乡，所以野梅也跟着去。 许杰跟野梅已经商量好了，先陪曾可去解决问题，再去野梅家看看她父亲，然后再去看看许杰的母亲许淑，以及去看看张平平的母亲。 前面一直没交待西子湖村和苏子湾村共同的小县城叫什么名字，现在补充一下，这个小县城叫尤景县（化名），跟谷元县相邻，开车要两个多小时吧。 尤景县比谷元县大些，经济也好些。 城市化的过程中，尤景县的周边在扩大，乡村人都往县城里跑，乡村学校从原来的一个年级有三十来个人逐渐减少，二十个、十个、五个……直到最后全校学生加起来都不到十个，学校也就给撤了……先是村小学撤并到乡小学，乡初中没了，全到城里读，后是连乡小学也没了…… 尤 景县这几年的变化真的是越来越大，高中变成了重点高中，初中则分城初中和专门招乡下学生的初中叫郊乡中学（化名），校园也越来越有规模和气魄。 跟野梅当年出来比，真的是繁华了不少，大城市里有的这里也基本上都有。 所以他们商量好了，当天把事情解决好就回尤景县找宾馆住宿。野梅倒是建议大家去她家过夜的，反正是夏天，也用不着厚棉被，打地铺也成。 但胡沁欣不赞同，她怕麻烦野梅父亲，农村跟城里不同，尤其是现在，鲜少青年的时候，菜都买不到，农村人又好客，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一定会很窘。 好在是夏天，公路上没有冰雪，一路都比较顺利，下午三点左右他们就到村里了。 （本章完）( 婚不将就 .com ) 第119章 春风不改旧时波 《婚不将就》第119章 春风不改旧时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婚不将就》第120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1章 抓住每一个机会 《婚不将就》第121章 抓住每一个机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2章 单调的现实精彩的梦 说也真是怪事，梦到谁，谁还真的出现在面前。 野梅公司周末有个展览，展览会上展出的都是各大公司的商品。 野梅公司选展的几个样品全是原创，还获过奖。 傅平是主策划，这种活动野梅也亲自参与。 中午时分，野梅正低头看客户的资料，有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展位前。 “你是……”再细一看，野梅禁不住笑起来，“是童富龄！” “啊……是……是我……你……”对方窘得说不出话来。 “你也来参加展览？” “嗯，嗯，我们公司也在开发新产品，现在没事，我四处转转，看看别人的产品，学习学习，你呢？” “我啊，我的公司也在开发新产品，呶，刚刚还有好几个客户给了资料呢。”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的公司？”童富龄惊讶地问。 “对啊，我自己的公司。”野梅笑。 童富龄看着方野梅，呵呵呵地笑着，可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恋爱了？”还是方野梅开口问。 “没……”童富龄窘迫地又满脸通红。 “为什么……”方野梅只觉得这个小弟弟怪有趣的。 “我当时一直以为你只有十八岁……” “知道年龄之后是不是很遗憾？” “哦，不……不是那个意思，我……你那么有成就，我很惊讶……”童富龄还是改不了愣头青的模样。 “现在过得好吗？” “好，也不好。” “好也不好？” “家里人一直在催我恋爱，一直在催，可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我等你出现。” “现在后悔了？浪费了那么多年的青春……” “没有，不后悔……我们……年龄不是问题，境界和高度（社会地位的高低）问题，是我觉得，我们距离远了，你已经有些高不可攀了，你只能是个梦了……”童富龄憨厚地笑着，神情依然愣，言谈倒是成熟了不少。 “对我，恰恰相反，所谓的地位不是问题，年龄才是问题。” “真不可思议，你居然当老板了。”童富龄再次呵呵呵地笑。 “其实跟以前一样，不过是多了一个头衔，应该说是压力更大了，还是打工稳定。”野梅笑。 “好像简南弢也在展览会上……”童富龄突然说。 说话间，野梅就四处搜寻起来。 “我那边看看去，野梅，我的手机号是135……回头有事联系，我现在是新芮电器有限公司模具设计师，忙不过来要找外加工可以找我。”童富龄说完就匆匆走了。 “好的，我的是159……”野梅回眸一笑。 就在他们挥手告别的时候，简南弢突然出现在方野梅面前，七八年不见，他变了，原来是小白 脸，现在胡须都长出来了，虽然剃过，还是可以看到胡须的痕迹。他穿着工作服，还是原来公司那款工作服。 “你……” “你……” 他们相互都愣住，激动的不知说些什么好。 “你还在那里上班？”野梅笑着问。 “嗯……还是你行啊，没想到混成老板了。”简南弢看着野梅展位上的牌子，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丫头当老板了！ “我这也是小打小闹，惭愧，没你忠心的说。” “怎么说都比我们这样打工强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 “瞧你说的，要不你也索性过来跟我干？” “好啊……” 可他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刚刚见面的刹那，方野梅没来由地激动，但是，过不多会儿，心便冷下来，因为许杰已经填满了她的心。简南弢，那是过去时，或者说是兄妹情义代替了那份爱慕之情。再说，他有方晶晶一门心思爱着吧。 其实，简南弢也没想到真能遇上野梅，是的，参加展览会的时候他就想过，野梅那么喜欢模具设计，她会不会出现在展览会上呢？所以，每到休息时间他就四处逛起来，没曾想就真的看到了野梅。 可他找得那么辛苦，离开的时候却连电话号码都不给野梅。 “我先走了，你忙……” “你……”野梅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走远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相见不如怀念…… 不过，简南弢内心是喜悦的:野梅，祝福你，你过的好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啊！要不然，我真的会后悔一辈子呢！ 是的，他流泪了，回转身时流泪了。 这些是野梅所不知道的，野梅只是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地祝福着。 野梅真想告诉简南弢，他送的手机她还保存着，号码还一直在用……可是，她没有说，正像他没有问她是否成家一样。 对他们来说，那些都不重要了，来往也不必要了，只要知道彼此在哪里，过得还好就可以了！ “待你名利双收，虚荣心得到满足，实现了自我价值，坚持下去是非常容易的，然而在此之前的孤独、困苦和诱惑，又是那样的难捱。在通往红唇的路上，大多数人，都死在了鼻梁的位置。”——一缕清风（摘自网络） 野梅甩了甩头，把思绪拉了回来。 不能再忆往昔了，得继续向前看！ 展览会还比较顺利，陆陆续续有客户来看，还有几个当场就下订单。 许杰的电话是在展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打来的。 “野梅，今天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行……” “我已经在展会门口了……” “真的？好，我在205号展位。” 许杰总是 非常合时宜的出现，这让野梅颇感意外和温馨。 “你今天不是出差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是小问题……解决了就过来看看你。” 说也真怪，许杰的到来让野梅的心莫名地怦怦直跳，她突然在想，倘若许杰早点过来……那不就看到自己跟简南弢或者童富龄聊天的画面吗？那会怎么样呢？ 会不会尴尬呢？ 野梅这么想着，自己不由扑哧一声笑起来。 一直在整理资料的傅平被方总的笑搞的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啦，方总？刚刚那两个人是不是曾经爱慕你的人？” “刚刚前边过来打招呼的男孩是我初来杭州时的同事，大家叫他愣头青，这人可搞笑了。” “我也看出来了，就是现在，他在你面前还是有些愣愣的……”傅平笑起来。 野梅这个老板跟一般老板还真不同，你瞧，收工了，她也跟着大家一起收拾东西，她可没有插着手袖手旁观的习惯。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几个样品几本资料几张海报……所以，等许杰出现在野梅面前时他们已经收拾好了。 “傅平，这里交给你了，我跟许杰出去转转。” “好的……” “今天怎么样，收获大吗？” “还行，整个过程都是傅平策划的，今天来看的人还蛮多的。” “那就好，明年的软件展览会我也得参加，要学你，给自己的品牌多些展示平台。”许杰笑。 “我还以为你这次又要出差好几天呢，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学你啊，多放手给下属干，培养骨干员工。” 确实，许杰从野梅这里也学到了一些选拔人才的技巧。 比如判断一个员工是不是有潜力，能不能提拔。 野梅的做法很简单，那就是给他布置一件事。比如设计部的，就让对方策划一个方案，限定时间，如果对方提前完成，那这个员工绝对有可挖掘的潜力，倘若是卡在点上完成，那么，他可以胜任一定难度的工作，但晋升空间不大，要是拖延的，基本就就没有什么潜力可挖了…… 傅平就属于第一种，她总是提前把事情做好。 “这几天莫名地心里有些慌乱……”许杰说。 “我也是，就好像突然想要抓住什么一样。” “说来好笑，野梅，我昨天作了一个梦，一只魔鬼鸡为了报仇，把自己的一只翅膀咬下来，啃噬自己的翅膀时变出许多化了妆的戏魔，排成队，威武无比，那画面真是壮观。” “呀，你的梦竟然这么丰富，看来你可以考虑去兼职写恐怖。”野梅其实也是很喜欢的，要不是忙，她还真想试着写点呢。 “也许吧，你也是，我们都喜欢看书……”许杰 自己也说不清，就是喜欢跟野梅在一起，这个女人身上总有一种魔力，看不到摸不着，却有极强的吸附力。 她平常温顺平和，但谁要是触犯了她的底线，她就会咆哮，她会把自己变成狮子、猛兽…… 这不就像自己的母亲许淑吗？像一头埋伏在草丛里的狮子，随时做好了反扑的准备。 做大事就要有这样的爆发力……许杰甚至觉得自己在爆发力上不如野梅好。 “其实，我也作了个奇怪的梦，我梦见水漫金山，把家乡都淹没了，而自己却能飞，梦里飞檐走壁人感觉像真的一样，难道人类真的有这样的潜能？” “好像是这样，我们的梦虽然离奇，但也在无意中给了我们很多灵感。我现在开发的好几款游戏软件灵感都是从梦里来的。嗯，对，你这个梦我也可以编成一个游戏故事。” 许杰跟野梅可能真的太像了，你看，聊个天都要想到产品开发。是不是都有职业病了呢？不管生活里遇到什么，总喜欢联想到工作，联想到开发产品，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的产品才越来越别致越来越有创意，所以会与众不同，在同行里脱颖而出吧。 （本章完）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第123章 携着凉风，心灵在远行 他们回到许杰的房子温存了一番，末了就在床上提起了胡沁欣。 是啊，他们一家人离开杭州小半年了，现在怎么样了呢？ “钟经理出来了，他在找工作，还到我公司来面试了。”聊到胡沁欣，野梅就想起了钟经理来自己公司应聘的事。 “看来他是落魄了……应该短时间内不敢造次了，总体来说他还是要面子的。”许杰皱了皱眉，他为男性群体里有这样的败类感到难过。 “他骨子里就是觉得女人只要有钱就能搞定，所以不认为自己在伤害人。没想到这次会栽。”许杰对女性的看法跟一般男人不同，这点很让野梅感到欣慰。 “对，他压根不觉得这么对待女性是犯罪，他甚至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女人拒绝有钱有权的男人。”果然，许杰就是那么尊重人，“可惜沁欣没有你的通透力，她要是能这么开窍就不会把自己缠在里面出不来了……” “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胡凡将来会不同凡响，真的，一个在深坑里挣扎过的人，一旦脱离深坑，她的迅猛成长就会势不可挡。”野梅又提起胡凡，总感觉她是生活在暗夜里，但她身上自带有一种光芒，似乎可以冲破那沉沉的暗夜。 “是的，当水珠里聚满了灰尘的时候，它就需要宣泄，于是有了倾盆大雨，有了电闪雷鸣。我也有这种感觉，如果遇到对的路，她会不同凡响。”许杰非常赞同野梅的看法，他也隐隐感觉到胡凡身上有股力量，可以说是非常强烈的冲击力，光从她敢冒险把钟经理钓出来这点就可以看出来。 许杰和野梅都非常惊讶，他们怎么对人对事看法会那么一致？是什么让他们这么默契的？是相同的价值观吗？抑或是类似的经历？话不投机半句多，话若投机聊上一年半截也不嫌久。 他们俩一起过周末的时光很少，但无比温馨，俩人一起进菜市场，一起洗衣做饭，一起聊生活……菜市场是一个充满烟火味的社会，进了这里他们俩就卸下自己是老板的身份，认认真真地琢磨起吃来。 “许杰，你真的喜欢红烧肉和酱爆茄子？” “得，也不全是，我也会有小伎俩的时候嘛，刚刚看到亲生父亲的时候说实话是有点激动，就想马上认了他。可太冒昧了，怕万一不是。我就想着法儿引起他们的注意呗。” “哈哈哈，想不到你也会来这招！” “不过，现在还真有点想这两道菜了，是我想他们了的意思吗？” “也许吧，我们是不是得抽空去看看他们？他们基本上是不会来杭州了。” “年后吧，年后我出差时去看看他们。” 难得烧饭，俩人竟然有种在野外野炊的感觉，兴致有些高，俩人都喝了不少酒。 想 念总是美好的，但是现实却免不了灰暗。 第二天晚上，野梅下班就顺便给胡沁欣打了个电话。 胡沁欣的声音听上去却是懒懒的，充满了倦意。 “他向我求婚了……” “呀，好事啊！” “好什么啊，我都想逃离了。” “怎么了？为什么要逃离……” “唉，一言难尽，真是谈婚论嫁就一地鸡毛啊！” “倾诉一下吧，兴许会好过些。” “嗯，前一阵子，他向我求婚，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于是双方父母就开始商量我们的婚事。” “那不是很幸福的事吗？”野梅笑。 “是啊，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可是，真烦啊，还没结婚，他们就讨论着让我生几个了……他们说我们条件那么好，经济方面没问题，自身条件也不错，最好生两胎，一个跟他姓一个跟我姓。” “是啊，任何感情一触及到婚姻姿态都不好看。” “野梅，说了你一定觉得我好笑，我突然不想嫁人，对婚姻一点期待也没有。” “我也是……” “我觉得自己经营不好婚姻……像我爸妈一样……” “我也是……我更讨厌的是那套结婚礼俗。 收彩礼吧，一是我不需要，二是感觉滑稽。 但不收彩礼吧，人家还要说闲话，说你是不是有缺陷才这么好说话。 有人说零彩礼就不封建了，我想问，不封建了的意思是不同夫居不同公婆居吗？同时女性生的娃跟她自己姓吗？如果能这样，那确实是不要收彩礼！若不然，岂不还是很封建？只要是那套封建礼俗下的新娘啊，在男人眼里都如同商品，你见过有人珍惜免费送的商品吗？你有一点不好，人家就会说便宜没好货！我讨厌物化女性！” “对啊，我最怕结婚要面对这些问题。我结婚后，我爸妈如果想要让孩子跟我姓怎么办？如果婆家又不同意怎么办？……太头疼了。” “要不我们别结婚了，只恋爱。” “可男人会这么想吗？” “好像不好……”野梅果断地说，说完自己的心里也疼了一下。 “我挂了……” “无论如何，你要快乐啊！”野梅有些急切地说。 “嗯……” 胡沁欣的悲伤通过手机传到了野梅这里，引起了共鸣。 对啊，是谁说过，爱情是一个不断发现对方优点的过程，而婚姻则是一个不断发现对方缺点的过程。 老实说，不管你跟谁结婚，结婚以后，你总发现你娶的不是原来的人，换了另外一个。——《围城》 换过来，女性也是啊，结婚以后总会发现你嫁的不是原来的人，换了另外一个…… 就好比下厨，偶尔为之，大家都觉得有趣，日复一日的 为之……那就受不了了。 许杰跟自己现在处的多好啊……可是……如果结婚，会不会打破这种美好？ 当晚，野梅就作梦了，一连作了好几个梦。 梦到好多好多的蛇，其中一条巨大无比，盘旋在一个女孩身边…… 野梅在梦里惊叫着，呼喊着让女孩赶紧逃离…… 然后，她被自己的呼喊声惊醒。 蛇！那是野梅最害怕的动物，小时候上山砍柴，下田种菜，田里拔秧……她都身怕自己会遇到蛇，一天到晚提心吊胆。 尤其有一次，听说隔壁村一个男人遇上蟒蛇，然后他拼命逃拼命逃，最终还是被蟒蛇缠上了，缠的死死的……最后窒息而死…… 她听后瑟瑟发抖，再进山去就更是小心翼翼的。 那么，这梦预示着什么？蛇是不是代表困难？梦里那个女孩是不是就是胡沁欣？ 野梅看了下手机，半夜一点，还是不去想了，继续睡吧。 却没想到，眯上眼，刚睡着便又作梦了。 梦见找洗手间，竟然像进了迷宫，一层又一层的高楼，一层比一层富丽、豪华……接着梦风一转，变成了去看演出…… 这个梦可真尽兴，野梅在梦里随心所欲，爱上哪就上哪……甚至，天都亮了她还不想从梦里醒过来。 但她不得不醒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完成呢。 据说，梦到拉屎尿是意味着要把心里的烦恼丢弃，那么，野梅这个梦是不是也预示着她想把生活里的不如意丢弃呢？ 生活如此单调，梦却如此丰富。 如果说爱情是梦，那婚姻就是现实，梦很丰富，现实却很骨感。 一周后，野梅的公办桌上突然躺着一封信！ 对，是信！ 这年头还有人定信？ 看到那清秀的笔迹，野梅笑了，非常的欣慰。 这要有多么深厚的情谊才会用笔给对方写信啊！ “野梅，我还是写信吧，感觉还是写信最能表达内心的感受，电话里有很多东西是无法表达的。 我喜欢看你的字，遒劲有力，看着你的字就像看到了奔放的你，内心会无比激动。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自己的字的，虽然周围的人都说清秀，但我更喜欢的是奔放，而不是清秀。也许是因为奔放这种性格我永远无法企及，所以会越发地想拥有吧！ 笔下透出的性格是无法伪装的…… 我想好了，我的性格无法很好的驾驭婚姻，就像我的字，怎么也无法由清秀变得遒劲有力。 携着凉风，心灵在远行，把思念留在空中，把寂寞留在身旁。 …… 期待你的回信的欣” 信有点长，抒情味十足。 野梅心头一暖，赶紧去拿笔。 对，她也有很多话要跟 胡沁欣说！ “如果你觉得不婚更加快乐，那就不婚。 我们都还年轻，我们还有很多选择。 什么能让你快乐起来，你就去接近她。 新鲜的空气，高大的树木，美丽的花朵…… 你喜欢这些，你就去接近她们。 无论如何，你应该快乐！ 其实，我们之所以苦闷是因为我们的时间有限。 我也希望我的时间能像细胞分裂一样，一天分裂成n天。 也希望自己能分身，分出n个自己来。 一个照顾家庭，一个玩，一个吃喝，一个学习，还有一个分出来闯事业…… 可是，没有办法，我们不能分身，一天也是固定的二十四小时。 我跟你一样，害怕烦琐，希望丢掉所有的琐事，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做你最想做的，让你的世界充实起来，阳光起来。 人生很短，让我们抛开世俗这个沉重的包袱一路前行！ ……” 扬扬洒洒一大篇，细一读，自己都笑了。 野梅的字果然比胡沁欣的泼辣，很大，好像要洒出来。 写完信，野梅再次笑起来:这算不算鸿雁传书？ （本章完）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第124章 胡搅蛮缠不叫爱 《婚不将就》第124章 胡搅蛮缠不叫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5章 必须奋力跳出深坑 “报警吧……” “报了也没用啊……” “不管有用没用都报吧……至少可以防一下。” “我们又没丢什么东西，刚刚那个人的相貌我都记不起了……” “走，我们去告诉房东，让他大门修一下，院子最好围墙上弄些玻璃……”人多力量大，还是有人出谋划策的。 大家一通折腾，很晚了才回去睡觉。 “好险，今晚要不是我跟你来，那些人就被那个男孩忽悠了，如果他硬说他认识你……又能叫出你的名字……大家还真的会以为是情侣吵架。”回房后，野梅叹息着说。 “方姐，你随机应变能力真好，要不是你，大家还真信他了……难怪能当老板。” “兵不厌诈，我们学校的教育总是教孩子要诚实，其实在遇到外人时咱还真不能太诚实，盲目诚实有时候会伤害到自己的。” “是的，你说的太对了。” 相信这一晚大家都无法安稳地睡了，野梅和周青青倒是可以睡个安稳觉的。虽然心里有些过竟不去，但这样其实也不错，给大家上堂安全课，惩治一下跟踪狂也好，至少那些独居的女孩可以引以为戒: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以后再有人故意以情侣的身份缠着女孩，估计就没那么容易了（至少房东家的租客们不会随便相信。） 野梅第二天把这事儿讲给许杰听，许杰笑了好久，唉，野梅就是野梅，这鬼精灵，啥点子都能想出来，于是灵光一现，就又想到要把这个放到游戏软件里。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果然越传越玄乎，更有人写了很多安全贴士贴在门口。 “以后啊看到有人缠着女孩说他们是情侣千万别轻易相信，也许那是个坏人……” 这是好事吧，应该是好事，这样，骗子就无法用“我们是情侣”来忽悠大家了，是情侣也罢，一方在拒绝亲近而另一方强行要纠缠，那么外人就有资格管……而不应该是，他们是情侣，纠缠是正常的，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样，骗子就没有空子好钻了。 野梅没想到自己帮一下周青青，临时想出来的馊主意竟然反响那么大，心里甜滋滋的:这下，周青青不必急着跳槽了，回公司集体宿舍就可以了。 那家伙应该不敢随便跟踪了吧？ 野梅想过让周青青来自己公司发展，但一是专业不对口，二是她本人更喜欢靠自己，只好作罢。 不过，在帮周青青的过程中，野梅还真的招到了一个很能吃苦的员工。 她叫小楚，就租在周青青隔壁。 周青青搬家的时候特意把很多东西留下来给小楚。 “小楚，我这个电饭锅给你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小楚，我这些碗也给你吧，反正我不要用了。” …… “小楚家很困难吗？”野梅私下轻轻问。 “对，她三岁的时候被家里人送给人养了，收养她的那家人经常打她，最严重的时候还吊起来打……到了十六岁，她才知道他们收养她的原因:想让她成为儿媳妇！所以，她就逃出来了。” “她现在几岁？” “才十八，之前一直没有公司敢用她，因为年龄小嘛，她就捡破烂卖、摆地摊……现在终于找到了工作，在服装厂上班。不过，生活还是很苦，经常加班到半夜。” “那她没有身份证吧？” “就是……哎，就因为这样，所以不知道将来怎么办好啊。回去吧又怕父母逼她结婚，不回去吧又办不来身份证。” “这个忙我一定要帮！”野梅的倔脾气又来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怎么也改不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们家的人没出来找她吗？” “他们家在很偏僻的农村，这点倒是对她有利的，他们想找也没门路啊，更何况丢的又不是儿子。” “好，也就是她的最大问题就是从父母那里要到户口本然后做个身份证就可以了，这好办。” 野梅的原则是不随便管陌生人的家事，不随便干涉他人的私生活…… 可是，这个女孩的命运让她唏嘘，那就打破原则吧，像那个停车等候学生的公交司机，有时候打破原则也挺好。 “小楚，我是周青青的朋友方野梅，听周青青提起你的事，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到你的忙，我们能谈谈吗？” “嗯，方姐，其实青青已经跟我说过了，那天是你救的她。”小女孩忽闪着眼，那双眼睛像会说话。 看到小女孩那样的神情，野梅想起了胡凡，她的处境多么像胡凡，她是无法自救的，能跳出坑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没有人帮一把，很有可能会跳入另一个坑，就像胡凡……野梅同时也想起了自己，蹲在路边身无分文的自己，那时，如果没有好心人扔给自己十元钱…… “你放心，我也是从底层拼出来的，同是女性，我不会害你的。”野梅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信任，但她还是补充了一句。 “是的，我是养女，十六岁之前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找到亲生父母！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把我扔出去。可是，等我找到他们，并且知道他们把我送掉的原因之后，我就后悔了，真希望永远不要知道真相。”小楚顿了一下，眼圈一下红了，不停地用手去抹那就要掉下来的眼泪。 “我养父母有个儿子，也就是我的哥哥，我哥比我大七岁……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发现他智商有问题，那样在农村是很难娶到老婆的。 所以，他们就想着早点给儿子养个媳妇。 因为一开 始是兄弟，后来要成为夫妻，这总得有个说法让村里人信服，所以，我养父母才想起让我去认亲生父母的，这样，我有了娘家，他们就好名正言顺地让我给他们当儿媳妇。”小楚说不下去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野梅也跟着唏嘘，不断地把纸巾塞给小楚。 “可他们不知道，我见到父母时会去问他们把我丢出来的原因。是邻居先告诉我的，说算命的跟我奶奶说我克兄弟，我妈生了两个孩子，我和我弟，我弟弟是我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他们怎么可能留着我这个克兄弟的人在家里？他们害怕我会克死我弟啊！所以，我妈就把我送给别人养了。” “哎，真是迷信啊！迷信害人啊！” “养父母在我认了亲生父母后就开始筹划着给我们摆喜酒……在农村，一般是先摆喜酒，等年龄到了再领证的。我知道他们的目的后又是哭又是闹！我怎么能嫁给那个傻哥哥？虽然我无数次被父母打都是他出来劝架，可我还是不能嫁给他啊！我不爱他！我更害怕一辈子跟养父母生活，嫁给他就意味着我要一辈子伺候他们啊！小时候他们动不动就打我，养父还说，只有打了才能管住我，我才会乖……哭闹是没用的，而且他们很可能还会因此把我关起来。我渐渐地明白了这点，然后就开始想办法逃。人的性格是天生的，他们以为我是被他们打乖了，可我的性格不允许我屈服……” “唉，你让我想起了我闺蜜的妹妹……” “我开始在他们面前假笑，假听话，甚至装傻……非常无意的，我亲生父母跟养父母有走动之后，我才知道，那个算命的就是我养母的弟弟，他眼睛有些斜，脸上有颗很大的黑痣……是因为我太痛恨那个算命先生了，从我亲妈嘴里兜出他的长相的……他们为了买儿媳，就故意在我奶奶面前杜撰说我有克兄弟的命。” “那你把真相告诉亲生父母了吗？” “告诉了，没用，他们觉得我已经送出去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而且他们当初是收了钱的……更更重要的是我妈后来还生了一个妹妹，是罚了点钱生的……他们儿女双全了怎么可能会想着再把我要回去？” “他们太……你可是他们亲生女儿啊！” “我十六岁就逃出来了……可是逃出来才发现自己没有身份证……找份工作都找不到。“ 算命教材里有许多歧视女性的说法，比如“刑夫克子”“妨夫”，甚至“女子无命，惟从夫也”。 …… 野梅突然脑袋瓜里灵光一现，有了！ 既然这样，何不来个以毒攻毒？ 对，就杜撰小楚命里克夫吧！ 反正他们家人迷信。 “小楚，我好像有办法了，你养父母也迷信吧 ？要不你回家骗他们说你克夫，命签我帮你弄……当然，我有朋友是警察，我回头问一下他能不能帮忙。我们会跟你回去，你先忽悠出户口薄，等你办好身份证，咱再逃出来，然后永远不要回去……可好？” “嗯，我试试，说我克夫，不能嫁给哥哥……先缓住他们，办了身份证再逃？”小楚果然思路很清晰。 “对，咱们先礼后兵。” 野梅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小楚，顺便也要了小楚的手机号。 小楚的手机是二手机，破旧的不行。 野梅掏出自己的旧手机给她，她却使劲推辞。 “谢谢方姐！但是，我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那样会习惯的，我想靠自己，我想我能行的！” 有这骨气，不假时日，小楚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野梅欣慰地笑了，小楚多像当年的自己啊！ （本章完）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第126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婚不将就》第126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7章 不是当了板老板就事事顺心 《婚不将就》第127章 不是当了老板就事事顺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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