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2001 - xp1024.com
《回溯2001》


第一章:回溯2001

“我的亲哥啊,你到底整的哪门子想法,非要大半夜来田里抓黄鳝,就不能等到明天吗?我还要去雪姐家看电视呢,太平公主就快大结局了。”

杨朝苦着一张脸抱怨道,用手电照着脚下泞泥的山路,时不时回头看向山下的一座小院,那小院中央摆着一台彩色电视机,许多村里的大人和小孩都围在电视机前,如果没有哥哥作妖的话,杨朝现在也已经加入其乐融融看电视的氛围里了。

杨淮走在前面带路,头也不回训斥道:“都多大人了还成天只想着玩,就不知道帮家里做事情,少跟我这啰嗦。”

杨朝不服气道:“我怎么没帮家里做事情了,翻地、插秧、打谷那样活我少干了?”

杨淮冷哼:“好像我少干了一样似的。”

杨朝瘪瘪嘴欲言又止,显然不服气,但又迫于杨淮平日当哥哥的威严,不敢过多跟他顶嘴。

两人又走了一段山路,杨朝忍不住说:“哥,你真能考上大学不?咱这一家人读书的希望可全在你身上了,妈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就算考砸了也会逼你复读一年。”

杨淮闻言没好气瞪他一眼:“我不想跟高中都没读过的人说学习上的事。”

杨朝哑口无言:“……”

关于重生这件事,杨淮已经坦然接受了,或者说他不接受也不行,实属无奈。

杨淮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高级程序员,跟都市里大多数平凡人一样,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平淡的仿佛一杯温开水,毫无滋味。

这种生活姑且谈不上失败,但确确实实平庸极了,完全与精彩沾不上边。

重生的那天晚上,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杨淮在凌晨一点半下班,迈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出租屋,转动门柄往里一推,万万没想到这一推,居然推开了他2001年乡下老家破旧的木门!

昏黄的灯光,缝着布丁的棉被,闹腾的小妹,落满尘埃的房梁,漏风的窗口……这一切都透着岁月的气息。

杨淮足足呆滞了半天,才从重生这起不可思议的事件缓过神,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这一世,他发誓要活出一个不一样的自我。

杨淮的家庭在杨村是很困难的一户,父亲杨多鱼嗜赌成性,在年前欠下六千块赌债跑路了,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老娘徐桂花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家庭的重担扛下,每天起早贪黑出工给人干活,将欠债偿还了一半,才四十岁的年纪,跟同龄人相比衰老了好多,临老落下一身毛病。

杨淮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弟弟杨朝今年十六岁,自知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初中念完就辍学了,不管徐桂花怎么哭怎么打他,他也不肯回学校,在杨淮前世,杨朝辍学后一直给家里忙地里的活,平时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二十四岁时探了门亲,跟邻村的一姑娘结婚,那姑娘是贤妻聪明胆子大,进门后没几年,就鼓捣杨朝贷款包下村里鱼塘,夫妻两个合伙把鱼塘做大起来,倒是凭此发家致富。

至于小妹杨婵今年才十二岁,小学刚毕业,学习很好,有杨淮的影子,在上辈子,杨婵大学毕业嫁了个有钱人,夫家真心疼爱她,爱屋及乌时常接济两个哥哥,杨朝鱼塘能做大跟杨婵的接济脱不开干系。

三个兄妹里,反倒是杨淮这个大哥混的最差,哪怕领的工资再高,一辈子也都只是程序员,女朋友处了几个,但都没成事的,急的徐桂花愁眉苦脸。

……

用手电照着路,兄弟两人来到一小水沟边上,杨淮把磨尖了的铁丝弯成勾,串上蚯蚓放进黄鳝洞,很快铁丝就有了动静,杨淮使劲一拉,一条三两重的黄鳝便被拉出来,杨淮从它嘴里扯出铁丝扔进桶里。

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杨多鱼没欠钱跑路之前时常带杨淮上山抓鱼捕虾,改善家里伙食,杨村许多人家都是这样,因此杨淮抓黄鳝的技术很熟练。

随后对傻站在一旁的杨朝骂道:“傻乎乎的看戏呢你,赶紧抓紧时间学着做,今晚你的桶要是没装满就别回家睡觉了。”

杨朝的脸色一下子垮下来,看大哥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不敢跟他瞎咋呼,乖乖低头寻找黄鳝洞,有样学样的往铁丝串上蚯蚓,今晚的第二条黄鳝很快就上钩了,杨淮目睹这个过程欣慰的点了点头。

“也不难嘛。”杨朝得意道。

兄弟两人在水沟边咬着手电筒,一直忙活到后半夜,终于把两个桶装满了,总共七八十斤,一条黄鳝大概三四两左右。

也就现在这个年代的黄鳝好抓了,搁在重工业污染的后世,想都别想。

“哥,你没事抓这么多黄鳝干嘛,我们家又吃不完,放不了几天就会死掉发臭的,送人人家还嫌塞牙呢。”杨朝埋怨道,不理解杨淮的动机。

杨淮道:“送人?想得美,这些明天都是要拿去县里卖的。”

杨朝一愣:“去县里卖?哥你没开玩笑吧,这快一百斤的黄鳝怎么运去县里,又能卖几个钱,我们村就没人去县里卖过黄鳝,而且县里人又不是傻子,想吃黄鳝不会自己去田里搞么,随随便便就能钓到一箩筐,不会有人花这冤枉钱的。”

杨淮很不满弟弟的见识浅薄,道:“我说能卖就能卖,你明天等着瞧吧,现在回家睡觉去,明天还要起早。”

杨朝欲言又止,想跟杨淮据理力争,但他从小就怵哥哥,想想又作罢了,心里暗道:

“以前哥哥虽然霸道不讲理了点,可也没现在这么独裁啊,从高考结束后人就痴痴呆呆有点不正常了,现在异想天开又要去县里卖黄鳝更显得不正常……莫非哥哥高考考砸心态崩了?乖乖,我最近得顺着他点,否则准被他抓来泄火!”

杨朝越想越觉得害怕,看向杨淮的眼神古怪了许多。

“你瞅啥?”杨淮瞪他。

杨朝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是弟弟,我不让着你谁让你?

第二章:愣头青

村里一片漆黑,除了偶尔土狗叫唤几声以外别无动静。

杨淮轻手轻脚推开院门,徐桂花给两没回家的儿子留了门,农村的房子一般都建的很大,主要是因为家里人口多,有的人家甚至四代人都挤在一座院子里,这并不稀奇。

原本杨淮的二叔、三叔也跟杨淮一家子住,但七年前分家搬出去,拿着钱和地另外盖了房子,之后爷爷奶奶相继病亡,杨多鱼欠赌债跑路,这座饱经沧桑的老宅现在只住着杨淮四口人。

让杨朝关上院门,取了个大桶过来,将今晚钓到的黄鳝全倒大桶里,再添水进去,做完这些事后杨淮先后去老娘和小妹的房间看了看,两人都睡的很熟。

“娘,妹子,我一定会尽快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再给我一些时间。”杨淮心中暗暗呢喃道。

回到院子找了半天没找到杨朝,杨淮去自己房间一看,差点没气的爆血了,抓了一晚上黄鳝,浑身脏兮兮的杨朝就直接脱了衣服躺床上!

杨淮二话不说就把弟弟从床上踢起来,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去洗澡!”

杨朝哭丧着脸老大不情愿,自己这一晚真是被折腾惨了。

两兄弟就着院子的井水匆匆洗完澡,擦干净身子就回屋了,杨淮和杨朝从小就是睡同一间屋子同一张炕。

杨淮被鸡鸣声叫醒两次,前两次醒的时候天色还漆黑沉寂的很,第三次醒来天边就蒙蒙发亮了。

杨淮拍醒杨朝,给他两分钟回魂的时间,出门洗漱,然后从牛栏里把家里耕地用的大黑牛拉出来套上牛车,再给徐桂花留下张纸张,说自己哥俩牵牛去县里卖黄鳝了,让她不要担心。

徐桂花虽然不识字,但小妹小学刚毕业是有文化的,要是这还看不懂纸条的话就该往死揍了。

等杨淮做完这些,杨朝终于磨磨蹭蹭的走出房门,杨淮气的差点就要踹他,让他赶紧跟自己把装黄鳝的大桶搬牛车上。

“哥,你玩真的啊,我还以为你跟我开玩笑呢,真的要去县城?”

“少啰嗦,快搬!”

兄弟两人吭吭哧哧,废老大的劲把黄鳝桶搬上牛车,杨淮让弟弟去前面牵牛,自己则在后面助大黑牛一臂之力使劲推着。

天刚蒙蒙亮的杨村,陆续有村民下地干活,模糊中看到两道黑影一牵一推从一户人家中拽出耕牛,不禁吓了一跳,以为是偷牛贼,这年头耕牛可是家里吃饭的家伙啊!

有胆大的村民拎着钉耙就要上前给偷牛贼来一下,等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杨多鱼家的两小子。

“阿淮阿朝,你们两小子拽着牛干嘛去哈?”

杨朝斜睨问话那人,他性格有些愣头青,除了自家老大以外天不怂地不怂,再加起床气发作,当即没好气回道:“要你管,拽的又不是你们家牛。”

“嘿,你小子……”

话还没说完,杨淮飞起一脚就踢在弟弟屁股上。

“我弟弟不会说话,田野叔别见怪,我们哥俩去县里办点事。”杨淮笑呵呵道。

杨田野是个四十多岁的农村汉子,听了杨淮的话后脸色好看了些,警告道:“阿淮你是读书人是懂事的,可不能跟你弟弟瞎胡闹,你们家现在也只有这头牛值钱了,要有什么闪失你老娘非得要卖宅基地不可!”

“那不会。”

“不会就好。”

杨田野扛着钉耙,悠哉悠哉离去。

兄弟两人拽着黑牛,沿着羊肠小道行进,期间又遇到不少下地的村民,杨淮一一笑呵呵跟他们打招呼。

二十分钟后,牛车彻底走出杨村范围,杨淮再遇不到眼熟的村民,忽然闷闷开口道:“你臭脾气哪里来的?”

杨朝愣了愣,狐疑问:“哥你是在跟我说话?”

杨淮气的想揍他:“我在跟牛说话。”

杨朝:“哦。”

杨淮飞起一脚就踹在小弟屁股上,杨朝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委屈道:“干嘛打我?”

杨淮反问他:“你刚才跟田野叔说话是什么态度?”

杨朝挠着后脑勺不明就里。

杨淮恨铁不成钢:“多大人了,整天拎不清的,田野叔好歹是你叔辈,一点尊重都不懂,晓不晓得人情世故!”

说到这,杨淮恨不得把这亲弟弟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杨朝这个人拎不清到什么程度?上辈子在他老婆回门的那天,在酒桌上一言不合跟他的老丈人干起来,打的那叫一个热闹,十里八乡的人都过来拉架,两家人彻底闹的脸面无光。

娘家人当天就把新娘子扣下,放话说要杨朝下跪道歉,不然婚事就吹了,杨朝也干脆,老婆不要了,回杨村蒙头种田,徐桂花哭啼啼的给杨淮打电话,杨淮请了几天假回老家,刚一进家门就把杨朝劈头盖脸一顿猛揍。

那是杨淮打弟弟最狠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自那以后杨淮再也没动过杨朝一根手指头。

哥俩打完一架,一起买了礼物去老丈人家赔礼道歉,老丈人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勉勉强原谅愣头青女婿了。

上辈子的这起糊涂事,杨淮可不想这辈子再发生一次,他很有必要教教不成器的弟弟。

“八月底我就去燕京上学,到时候家里只剩你一个男人,你要不争气点怎么照顾娘和小妹?跟村里人的关系要处好,几个本家亲戚多去走动,这浅显道理你懂不懂?”

杨朝低头道:“哥,我懂了。”

杨淮道:“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跟哪个长辈没礼貌,我不跟你客气,把你往死里揍!”

杨朝打了个哆嗦,从亲哥的嘴里听到一丝杀意,这让他惊恐莫名。

“我推车推累了,换你来推。”

杨淮撒手,跟杨朝调换位置,一牵一推,乡村土路三步一坑五步一疙瘩,纯靠大黑牛是拉不动的,后面必须要有人推。

一路无话,杨朝默默思考杨淮刚才警告的话,他承认,尽管亲哥很霸道,但他的每一句话都有道理,论见识远胜自己。

哥哥读大学后,家里就他一个男人,村里的人情世故他不处理好不行,否则只会让老娘和妹子遭欺负。

第三章:买卖与熟人

在大概七点钟的时候,哥俩拽着大黑牛总算是来到了县城,此时的县城远没有后世那般繁华,但也比乡下好了不知多少倍,到处都铺着水泥,自行车和小轿车在道路中间行驶而过,旁边各家店铺相继开门营业,看的杨朝眼睛都不带眨的。

乡下人进县有难度,一趟山路要走两三个小时,来回就是半天,平时杨朝极少来县城,但杨淮不一样,他高中三年就是在县里读的,县里的人各个说话都好听,来到县里就像回到家一样。

杨淮让弟弟看好大黑牛,自己找到一处卖早餐的摊贩,花一块五买了四个馒头两杯豆浆,又花一块钱在小卖部买了一捆塑料袋,然后找到一家猪肉摊,问清楚猪肉的行价一斤五块。

这个年代黄鳝的价钱肯定不能高过猪肉,问清楚后杨淮心里也有了底,回去把两个馒头以及豆浆扔给杨朝,让他快点吃完快点干活。

根据在县城生活三年的经验,杨淮寻了一处人流量较为密集的路口,把大黑牛牵到旁边,哥俩合力搬下黄鳝桶,取出秤砣就开始呦喝:

“走一走瞧一瞧,昨晚刚钓的黄鳝,还新鲜活泼着,拿回家不管是炖汤还是炒菜,都是顶好的菜肴,大哥要不要看一下?”

杨朝蹲在哥哥后面,听着哥哥的呦喝声感到莫名的丢人,脸上一片燥热,紧张兮兮的左顾右看,生怕被熟人看到。

“小弟,你黄鳝怎么卖的啊?”很快,杨淮的第一个客人上门问价了。

杨淮笑道:“大姐四块五一斤,真心不贵,买回家能补虚劳祛风湿。”

老大娘皱眉道:“四块一斤,行的话就给我来三斤。”

杨淮略显为难,干涩笑道:“行,既然大姐照顾我生意我就给大姐优惠,喏,三斤二两,二两送给大姐了。”

老大娘拿出十二块,提着黄鳝志得意满的走了。

“小弟,给我也来两斤,我听到了你给刚才那人是四块的价钱。”一老大爷随后而至说道。

“没问题叔,多送你一两,吃完不够再来买哈。”杨淮应答的很清爽,手头的动作也很麻溜。

“咦,这有卖黄鳝的?小弟给我称七斤,我今天家里来客人。”

“好勒!”

“……”

陆续不断有行人过来购买黄鳝,没一会儿功夫黄鳝桶就几乎空了一半,杨朝手忙脚乱的收钱找钱,额头不一会儿就浸满了汗水,这时一点都不觉得丢人了。

来县城里卖蔬菜、卖鸡鸭羊肉的农民不少,但卖黄鳝的几条街过去真就只有杨淮一个,而且黄鳝的营养价值很高,等热度传开后根本不愁卖。

还没到中午,一桶七八十斤的黄鳝就全部卖光了,桶底空荡荡一片。

“哥啊,我们发财了!”

杨朝手里攥着一把钞票兴奋说道,脸蛋红扑扑的。

杨淮一边收拾家伙事一边问他:“卖了多少钱你就说吧。”

“二百九十三块三!”杨淮声线在颤抖,不敢相信:“这才一个早上啊,一个早上就赚三百块,一天下来不得卖一千块?这样下去不到十天我们家就能成万元户了!”

杨朝嗤笑:“屁的万元户,都什么年代,万元户早就不值钱了。”

话虽这样说,但万元户在2001年对许多人来说仍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要知道这时候厂里上班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仅才五六百块,更别说在土里刨食的乡下人,攒个十几年都攒不到一万块,要不然父亲杨多鱼也不会在欠下六千块赌债后跑路了。

“哥你说的都对,我是服你了,从今往后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眉头要是皱一下我就不是你亲弟!”杨朝赌咒发誓道。

杨朝原本是对哥哥怀有畏惧心理,所以才听他的话任他摆布,配合他半夜钓黄鳝,早起去赶县什么的,但现在亲眼目睹黄鳝能卖这么多钱,他幼小的心灵简直是对大哥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不是亲哥俩的话他都想跟杨淮歃血为盟结拜了。

“就你废话多。”杨淮笑骂一句,“给我搭把手,把桶放牛车上。”

“包在我身上……”

“杨淮?真的是你啊杨淮!”一道女孩惊喜的声音忽然在面前响起。

哥俩抬头看去,只见一衣着鲜艳、笑容灿烂、面貌清秀的姑娘站在眼前,正笑吟吟盯着杨淮。

杨淮一愣,随后笑道:“初墨啊,好久没见了。”

“可不是嘛,高考完以后我就都没见到你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到你。”初墨说话的时候笑的特别开心。

女孩初墨是杨淮的高中同学,读书时两人的关系非常好,初墨学习不太好,经常来找杨淮求教,而杨淮每次都很爽快的给她解疑答惑,做为报答,每次来学校初墨都会给杨淮带好吃的,有时候是鸡腿,有时候是排骨,有时候是红烧肉,杨淮嘴馋倒也没矫情,将好吃的统统笑纳了,一来二去结下两人深厚的友谊。

但有些人却误以为杨淮和初墨在谈朋友,有一次因此甚至惹得校外的流氓冲进学校要揍杨淮,结果被男老师们拎着扫把打进派出所,最后校方当然少不了对杨淮和初墨的谈话以及警告。

可两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照旧亲密处着,直到高考前一段时间,杨淮给同村的班长杨若花写了份情书,被班主任当全班人面念出来后,初墨就没有再找杨淮问过问题了。高考一别,直至今日。

对有初墨这样一个会给自己带好吃的贴心朋友,杨淮感到十分欣慰与感激,这三年来光是伙食费就把人家吃了上千块,要是没有初墨的伙食援助,杨淮未必能有足够的营养长到现在一米八三大高个。

在杨淮上辈子,高考结束后两朋友极少碰面,一个在燕京求学,一个在上海求学,只是偶尔书信往来,过年回家一起出来吃吃饭聊聊天,等大学毕业后,初墨出国留学,再次回来已经是好多年后了,带着她的华裔男友一起来参加同学聚会,与杨淮碰杯相视一笑。

像极了当年同吃一个饭盒红烧肉的朋友。

第四章:老熊

初墨看着杨朝问:“这位是你弟弟吧?”

杨淮点头:“他是我二弟,叫杨朝,阿朝,这是我的同学,你叫她……初墨姐就行了。”

初墨初墨,这个名字念来有一丝淡淡的古味,杨淮第一次认识初墨时,觉得这是一个好名字,但在知道初墨姓熊之后,杨淮就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初墨姐你好。”杨朝拘谨打招呼道,神态不自然,他很少跟这么漂亮的女孩说过话。

初墨笑吟吟道:“你也好啊,既然今天碰巧遇到,我请你们哥俩吃顿饭吧。”

杨朝看向哥哥,杨淮一口答应:“没问题,你请客我花钱。”

初墨微微一愣,然后噗嗤笑出了声,跟杨淮并肩说说笑笑聊着以前在学校的趣事,杨朝牵着大黑牛跟在两人身后,插不进他们文化人的对话,感觉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

周围行人则是普遍对杨淮和初墨投来怪异视线,一个是明媚漂亮的城里姑娘,另一个是满身土臊味的乡下小伙,这组合违和感太强了。

初墨选了街边一家干净的餐馆,服务员帮杨朝把大黑牛拴在餐馆后院,吃饭的时候初墨好奇询问杨淮来县里干什么。

“我和我弟来卖黄鳝,今天生意还不错。”

初墨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真厉害,我挺久没吃黄鳝了,下次得跟你买几斤。”

杨淮道:“买什么?我送你,你要多少黄鳝跟我说一声,我明天直接送你家门口去。”

杨朝心中吐槽,哥哥在漂亮女孩面前爱吹牛的毛病又犯了。

初墨笑道:“免费送我你还不得亏死啊。”

“亏不了多少,我又不指着这个发财,这三年来承蒙老熊关照了。”盘了几句话聊开了,学期末时的芥蒂无形中消散,杨淮便开起玩笑道。

初墨可爱的皱着鼻头,嗔怪夹喜的白他一眼。

杨淮问:“你呢?你最近在干什么,呆家里等录取通知书?”

初墨:“是啊,我后悔死了,当初一冲动志愿都填了魔都,现在哭都找不到人。”

杨淮呵呵笑:“那时候我就问你的志愿,想帮你参考,你却闷闷不乐的一句话都不说……”

好吧,杨朝这亲弟是被彻底无视了,闷头扒着饭碗。

一顿饭吃了半个钟头,杨淮和初墨都聊的很高兴,杨淮每一声“老熊”的称呼总能引来初墨似怪似喜的白眼。

结账的时候,初墨站起来五次,五次全被杨淮摁住了。

“老熊啊,三年来吃了你多少好东西,这顿饭哪里还敢让你结账,你就安分坐着吧。”

说着,杨淮对弟弟使了个眼色,杨朝便屁颠颠跑去结账,一顿饭吃了十三块七,可把杨朝心疼坏了。

“老熊,我和我弟接下来就回去了,两个半小时的山路呢,你也回去吧。”

在饭馆门口,杨淮开口告别道。

“你们明天还会来卖黄鳝吗?”初墨忽然问。

杨淮志得意满说:“为了赚钱,必须风雨无阻!”

“咯咯,那明天见喽。”初墨笑嘻嘻跑开,鲜艳的衣衫在浮光中微微掀动,一颦一笑动人极了。

“如果,如果自己期末时没写那份情书就好了……”

杨淮心底突然不可抑制冒起这个想法。

“哥?人走了。”

杨朝伸手在哥哥眼前晃了晃,将他从发呆中唤醒。

杨淮没好气道:“叫什么叫,人走了我不知道吗?走,去买几斤肥肉回家!”

……

乡村土路上,大黑牛的两根牛角上挂着两条肥腻猪肉,吭吭哧哧迈动蹄子行进,杨淮双头枕头躺在牛车里,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时不时吹奏出欢快的口哨旋律,可见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好了。

杨朝的心情同样欢快,兜里揣着近三百块钱,这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事,每隔一会儿就要把钱掏出来数一遍,生怕平白少了一毛。

“能不能别数了?好好牵牛,牛要是一头栽山坡下面,你亲哥就没了!”杨淮不满警告他。

杨朝嘿嘿一笑收起钱,不可思议感叹道:“哥,我是真想到黄鳝能卖这么多钱,你说要早知道卖黄鳝能赚钱,咱们杨村还有哪个肯种地?”

杨淮冷哼,反问道:“你也不去想想,咱们杨村有哪个肯抓一夜黄鳝,赶半天山路,去人生地不熟的县城买卖?”

“乡下人说胆子大也胆子大,说胆子小也胆子小,半数人种了一辈子地,习惯安逸平稳的生活,平时连县城都轻易不会去,就算你跟他们说做买卖能挣钱,他们也不会相信,不是说不敢冒险,而是不愿意冒险。”

“做生意就是这样子,只要你胆子足够大,再足够聪明,就没有赚不到的钱,胆子和脑子是必须满足的两个条件,你明白不?”

杨朝听的迷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杨淮接着说:“回村后,可以跟别人说我们去县里卖黄鳝赚了钱,但具体赚了多少钱就没必要说了,听懂没?”

杨朝道:“肯定不能说啊,闷声发大财的道理我懂!”

杨淮欣慰点点头:“还不算太笨。”

杨朝松了口气,哥哥今天对他说的话比平时要多,而且也更耐心了一些,明显是心情好的缘故,从饭馆出来后表现的尤为明显,杨朝不难猜到哥哥心情愉悦的原因。

“哥,刚才那初墨姐长的很漂亮哦,比若花姐还漂亮。”杨朝牵着牛有意无意说,“你们的关系似乎很熟的样子。”

“她是你哥高中最好的朋友,关系能不熟吗。”杨淮语气悠悠道。

他这三年是被初墨投喂过来的,否则光靠老娘徐桂花的几个馒头酸菜,能顶饱什么肚子?

杨朝顿了顿:“只是朋友?哥就没想过……把初墨姐变成我嫂子?”

说完这句话,杨朝立即紧紧闭上眼睛,等待哥哥即将到来的斥骂,甚至是臭鞋当头砸过来。

“我当然有想过了,可我对不起老熊,我也配不上她。”杨淮惆怅道。

出乎杨朝意料,哥哥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生气,而是大大方方承认了,并且语气里蕴藏的平淡愁思,听起来竟是让他产生同情情绪!

第五章:收购

杨淮原本跟初墨是极亲密的,一碗排骨汤你喝两口,剩下汤底留给我——当然了,这可不能被其他同学看到,否则就伤风败俗了。

但好死不死,高考前一会儿,杨淮鬼迷心窍的给同村的杨若花写了封情书,这封酸掉牙的情书被班主任当众朗读后,初墨对杨淮的态度便一落千丈无比冷淡,在两人中间形成隔阂与芥蒂。

上辈子,高考之后杨淮跟初墨因疏于距离很少联系,书信来往中措词也客气生分着,就算后来见面了,也再找不回当初亲密无间的感觉。

这让杨淮曾痛苦难受了一段时间,失去后他才明白自己拥有过什么,随着初墨出国了无音讯,时光慢慢淡化杨淮记忆。

某年同学聚会,初墨挽着华裔男友出现在杨淮视野中,那一刻,曾经鲜活美好的画面从回忆深处血淋淋的被挖出来!杨淮心脏像针扎一般不堪酸楚,那时他才明白,他有多么的喜欢初墨,而以前的自己又是多么的自卑自欺欺人。

大醉一场回家半夜嚎哭,一切却为时已晚,杨淮知道,那晚之后他都不会快乐了。

不过,重生就另当别论。

杨淮原本是想靠卖黄鳝来改善家里条件,今天能遇到初墨实是意料之外,杨淮因此确确实实起了别样心思。

这辈子要去追老熊!让她彻彻底底变成我媳妇儿,然后一辈子只宠她爱她一个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重生真好,让一切都朝气蓬勃充满希望。

只是这个追媳妇儿的过程,杨淮得徐徐图之,最起码他近阶段不能有所作为,毕竟刚给别的女孩写过情书,这时候再找老熊表露心意,非得被当做渣男处理碰一鼻子灰不可。

初墨的家境很好,熊爸在县城做着挺大一份生意,杨淮去过初墨的家,一栋三层高的别墅,装修华美气派。

前世的杨淮会因两人的情况差距而自卑,这一世的杨淮却不会,重生是他手里的最大底牌,仗着这张底牌他无所畏惧。

有时候仔细想想情书的事,杨淮真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要是没有情书搅和,凭他和初墨三年磨合的感情,毕业后随随便便张口表白,两人的事便会水到渠成般的成了……

“哥,我觉着你也不要太看低你自己了,卖黄鳝的主意你拿的这么准,你其实是很厉害的,足够配的上初墨姐。”

杨朝吞吞吐吐说道,试图安慰自己卑微的亲哥。

杨淮笑骂道:“我当然厉害了,要你废话个什么劲,想要嫂子?先给哥领个弟媳再说。”

杨朝哭笑不得:“哥,我才十六。”

杨淮道:“十六怎么了,是不能亲了还是不能爱了?上一辈人结婚都是这么早的。”

杨朝哑口无言。

杨淮躺在牛车上,嘴里暗自嘀咕着:“不知道李梅这会儿在干嘛。”

李梅是他上辈子的弟媳,这李梅是真正的贤妻良母,上辈子杨朝老光棍二十五岁,娶了邻村姑娘李梅,结果没两年功夫,一飞冲天发家致富,日子过的比杨淮有滋味不知道多少倍。

杨淮盘算着,要不要早点把这两口子撮合到一块。

……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牛车晃晃悠悠回到杨村,村口迎面遇到扛着钉耙的田野叔一伙人。

杨淮乐呵呵的对他们招呼道:“田野叔你们又要下地去啊?”

杨田野道:“是刚下地回来,从早上四点半忙到现在,那会儿出门还遇到你俩小子了,以为你俩是偷牛贼。”

旁边的十几位庄稼汉子闻言纷纷大笑出声,显然在此之前已经听杨田野说过这段故事了。

杨田野忽然注意到牛角上的两条肥腻猪肉,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惊呼道:“嚯!还以为你俩兄弟大老远去县里干嘛,好家伙,原来是馋油了。”

杨淮笑道:“嘴巴馋没办法,搞了点黄鳝去县里换猪肉,几位叔晚上要不去我家吃点?”

十几位庄稼汉子连忙摇头:“不了不了。”

杨淮家里的困境,他们都是清楚的,哪里有脸皮去他家里吃肥肉。

叔辈中的杨希咂舌道:“阿淮,看你这两条肉的份量估计要二十块吧?”

杨朝得意抢答道:“二十三块!”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出来杨淮买肉的钱是哪里来的,杨希忍不住问:“黄鳝真有那么值钱吗?”

杨淮道:“挺好卖的,几位叔明天不妨去试试,整一桶黄鳝去县里卖,收获不会少的。”

杨朝闻言顿时就急了,亲哥怎么一下子就傻了?把别人叫去县里卖黄鳝,不是给自己找对头么!

十几个庄稼汉子齐齐摇头:“那还是算了,地里的活可不能耽误,没功夫做其他事。”

要让这群庄稼汉子放弃地里的活去卖黄鳝,其中的难度不可谓不大,首先路程遥远耽误时间是第一阻力,其次好不好卖能不能卖钱是最关键的一点!

他们不愿意冒险,这是平庸人的普遍常态,哪怕是没本钱的险也不想去冒。

杨淮笑道:“叔,你们要是没时间去县里卖黄鳝,可以选择把黄鳝卖给我,一斤黄鳝卖我一块五,有多少黄鳝我收多少。”

此话一出,众人都呆了呆,杨朝更是吃惊的瞪大眼睛,我们自己卖黄鳝还来不及,哥你咋还跟别人买呢?

田野叔将信将疑道:“阿淮你不是跟叔开玩笑吧,你真的收黄鳝?”

杨淮肯定道:“真的,一斤黄鳝一块五毛钱,来多少我买多少,不过我现在手上没太多现金,得先打欠条,等我去县里倒完一次手才能给结账。”

杨希说:“这没关系,阿淮是读书人从小就有信誉,我们相信你,那这样我们现在就去山上钓黄鳝,晚些时候再给送你家里去,可以不?”

杨淮道:“当然可以了,多晚来我家都行!但黄鳝得是活的才行,死了就不值钱了。”

杨田野等汉子合计一番,便一哄而散往家里走,想着叫上家里没事干的小子,趁着时间多多搞点黄鳝卖钱。

“哥,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杨朝一脸迷茫说道。

第六章:农家晚饭

拽着大黑牛刚一踏进家门,耳边便传来小妹惊喜声音:“哥回来啦,我好想你啊!”

杨朝抬头看去,只见小妹杨婵满脸兴冲冲朝自己奔来,他的嘴角不由自主上扬起弧度,感觉一天卖黄鳝的疲惫全在这一声娇滴滴的“哥”中消散了。

杨朝展开双臂,却与兴冲冲的杨婵来了个擦肩而过。

“哥,你去县里买什么好吃的了?”

杨婵抱着杨淮,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希翼期待之色。

杨淮摸了摸杨婵脑袋,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麻花,杨婵随即在杨淮脸上吧唧亲一口,开开心心接过麻花,拍马屁道:“我最喜欢大哥了!”

后面的杨朝嘴角抽了抽,愤愤道:“赔钱货。”

杨婵回头斜睨杨朝一眼,轻蔑道:“我最讨厌杨老二了。”

杨朝恫吓性对她挥了挥拳头,杨婵一点都不怕。

“你们没事干嘛去县里胡闹?”老娘徐桂花走到院子里,对两兄弟不满道。

杨朝嬉皮笑脸道:“妈,我和大哥去县里赚钱呢。”

“你哥赚钱我还信,你?你能懂什么?”

徐桂花没好气道,小儿子自从高中辍学后,就一直是她心里的气结,望子成龙子却偏偏要做虫,打也打不够,骂也骂不够。

杨朝神秘兮兮左右看了两眼,忽然走到徐桂花面前,拿出事先数好的两百块钱放她手里,不无得意道:“你看,这就是你儿子今天赚的钱。”

徐桂花吓了一跳,随即看向杨淮,杨淮笑呵呵道:“这是我和阿朝卖黄鳝挣的,钱没问题,妈你先收着,最近也不要去棉花厂干活了,那活累人。”

刚才小儿子拿出两百块的时候,徐桂花第一反应就是这钱的来路不干净,现在听杨淮这样一说,徐桂花悬着的一颗心顿时就放下了,大儿子是读书人,他的话是可信的。

“小妹,把这两条肉拿厨房去炒了,今晚吃红烧肉。”杨淮取下牛角上的猪肉递给杨婵说道。

杨婵呆呆愣愣看着手里的两条肉,感觉不敢相信,以前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才会买这么多肉啊!

徐桂花的双眼忽然一阵模糊,一股欣慰鼻酸的情绪油然而生,她老了,但儿子长大了。

……

杨村村头的一户人家,一家人此时正在桌上吃晚饭。

“哈哈哈,爸妈,你们猜我刚才在村里看到了什么?”杨轩离笑哈哈的走进门,餐桌上两个老人和一个女孩都转头看向他。

杨轩离嗤笑说:“杨多鱼家的两小子,说是去县里卖黄鳝赚了点钱,买两条猪肉挂牛角上回来,逢人就说要多显摆多显摆!”

女孩目光闪动了一下,没说话,老头不满道:“人家卖黄鳝关你什么事,你笑个什么劲?”

杨轩离说:“我就看不惯杨淮两兄弟的那股得瑟劲,活脱脱小人得志的模样,也不想想他们家里还欠着一屁股债呢,买个猪肉瞧把他们骚的。”

“小妹,杨淮前段时间不是给你写了情书?你做的很好!就是要上交给老师,那小子一看就知道没出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可不能被他拐骗了,他以后再敢骚扰你,你跟哥说,哥帮你揍他!”

杨若花面无表情吃饭,没出声搭理。

老头训斥道:“人家再没出息也眼看就是大学生了,而你呢?整天从早到晚不务正业跟人耍钱,谁还会比你没出息?”

杨妈说:“我倒是觉得阿淮这小子很不错,长相人高马大的,性格又忠厚老实,闺女,他跟你的大学志愿是报同一个吗?你们最后要是真的一起去燕京读书,我还得让他多照应着你。”

杨若花仍然没有说话,她的性格偏冷,不管是对家人还是对外人都很少话,不过此时听妈忽然说大学志愿的事,她便忍不住想起填报志愿那会儿,杨淮费尽心思的打听她的志愿,她被缠的不耐烦了,主动告诉了他。

而向来跟杨淮关系很好的熊初墨,却把志愿填到魔都去,这是杨若花无意识听说的。

杨轩离急了,说:“妈,那杨淮哪里憨厚老实,他分明是傻子啊!”

“我回来时听村里说,他杨淮到处跟人收黄鳝,一斤黄鳝一块五毛钱呢,多傻的人才会做这种事?十几个人随便去山上搞半天,起码就能搞上千斤黄鳝下来,到时候上千斤黄鳝往他家门前一摆,他要怎么收场?”

老头听了这话蓦然一惊,问:“杨淮真的在跟人收黄鳝?”

杨轩离说:“千真万确,杨田野那帮人已经带着他们家小子进山去了。”

老头:“那你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跟你老子进山钓黄鳝去!”

说着老头饭也不吃了,饭碗往旁边一挪,去厨房找桶找钓钩。

杨轩离有些傻眼:“爸你?”

“别成天不务正业,去给家里挣点钱。”老头提着家伙事儿拉着儿子出门,想了想又回头对杨若花说:“闺女,你也去钓点黄鳝。”

杨轩离哭丧着脸:“爸,关键是他杨淮没钱给啊,他打白条的!”

“打白条也行。”

杨妈心疼儿子:“他爸,儿子还没吃饭呢。”

“少吃一顿饿不死人!”

……

相比于杨若花一家,杨淮一家人的晚饭可是吃的其乐融融,一顿大肥肉吃的哥三满嘴流油,杨婵吧咂着嘴大呼痛快,被杨朝好一阵嫌弃,而性格跳脱的她自然也是嫌弃杨老二的。

看着热热闹闹的儿女,母亲徐桂花心中越发觉得欣慰感慨,自己就快熬出头了。

“妈,你多吃点肉。”

杨淮给老娘接连夹去四块肥肉,说:“别不舍得吃,后面赚钱的日子长着,我和阿朝明天还要去县里卖黄鳝,以后每顿都吃肉。”

徐桂花说:“休息一天后天再去吧。”

杨淮还没说话,杨朝就抢着回答:“我和大哥壮的牛犊子似的,不需要休息!你说对吧大哥?”

杨朝现在已经尝到赚钱的甜头,整个人处在激动亢奋中。

“大哥,我也要跟你去卖黄鳝,你明天带我一起去。”小姑娘杨婵仰着头说。

第七章:人无横财不富

杨朝耻笑道:“你小丫头片子捣什么乱,我就怕把你带县城里,黄鳝没卖掉,你被人卖掉了。”

杨婵大怒:“杨老二,你欺人太甚!”

“小妹,我有另外的事情要你帮忙,就不带你去县城了。”

杨淮委婉拒绝道,说实话他不想带小妹去县城,因为县城鱼龙混杂,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他恐怕护不住小妹。

这就是女孩子娇气的地方,男娃就不一样,男娃皮实,大不了挨一顿揍丢点钱,没什么大不了。

杨婵被转移了注意,问:“大哥要我帮什么忙?”

“阿淮在家不?”这时院门口忽然传来几道叫嚷声,随后是有人进来的动静,杨淮连忙走出大厅一看,见杨旭、杨金琼、杨龙三个同村挚友抬着大桶站在院子里。

杨淮笑道:“呦,什么风把三位刮来了?”

杨旭递给杨淮一根纸烟,杨淮自然而然接下,借着他的打火机点燃烟头深吸一口。

杨旭道:“这不听说你要找人收黄鳝嘛?我们三个一合计就进山里给你搞了点,黄鳝就放你院子里,你明天倒腾完后记得来找我喝酒。”

杨金琼说:“不愧是大学生,可以啊,脑子灵光的知道做生意,像我就不行了,只能吃养猪的饭。”

杨淮道:“这算哪门子的生意,顶多算点小买卖罢了,你们等会儿,我给你们称个重写欠条。”

杨龙说:“写什么欠条,几条黄鳝而已不值钱,本来就是送你的。”

杨淮正色道:“这可不行,咱们朋友归朋友,该算的钱还是要算的,阿朝,你去村长家跟村长借下大秤,小妹,把你的作业纸拿一本出来。”

杨朝滋溜跑去村长家借大秤了,杨旭三人笑呵呵的跟徐桂花打了招呼,然后跟杨淮蹲在院门口抽烟闲聊,杨淮本是不想抽这种劣质纸烟的,但此时为了向徐桂花宣告自己已经当家的事实,就堂而皇之在她眼皮子底下抽起来。

也就高考结束之后杨淮才敢这样,要是在高考之前杨淮敢明目张胆抽烟,非得被徐桂花大嘴巴扇的亲娘都认不出来。

杨旭、杨金琼、杨龙都是杨淮的好哥们,四人在杨村从小玩到大,感情好的跟亲兄弟差不多,初中都是一起在镇上念的,那会儿没少跟外村学生干架,杨淮是四人里唯一把书念到高中毕业的一个。

杨旭吧嗒两口烟,忍不住好奇询问:“阿淮,卖黄鳝的事你有把握吗?风声都已经传开了,等会儿给你家送黄鳝的人怕是不会少,事情闹的有点大。”

杨淮估摸道:“有八分把握吧。”

杨龙瞪眼:“八分?!”

杨淮笑骂道:“鬼头鬼脑想什么呢你,天底下哪里有百分百赚钱的生意,都是要拼的,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你们三如果最近闲着没事干的话,明天可以去县里帮我一起卖黄鳝,不让你们白忙活,我给你们算钱,一人一天二十块,多的我也出不起,怎么样?”

三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有些心动,杨旭和杨龙很快表态说:“行啊,正好我老头最近嫌我待家里碍眼,左右没事,就跟你去县里走一趟。”

杨金琼犹豫不决,摇摇头说:“我恐怕不行,我家里养的猪有点多,挺忙的。”

杨淮说:“有空就来帮忙,没空就忙自己的,没事。”

四人又聊了一阵子,就见杨朝推着大秤丁铃哐当回来了,杨淮把烟屁股一扔,麻利的将院子里的黄鳝挨个过一次秤,去掉桶重按斤算钱,正正经经的给杨旭三人写下欠条。

“明天去县里别忘了叫我们。”杨旭留话道,随后拿着欠条走了。

杨旭三人前脚刚出门,村里的胖婶后脚就推着牛车来了,杨淮看着牛车上活蹦乱跳的黄鳝,乐呵道:“可以啊胖婶,这一桶少说也有五六十斤。”

胖婶道:“这不听说阿淮要收黄鳝嘛,我就赶紧去田里挖了点,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没想到我那田还挺肥的,这玩意儿搁平时都没人爱吃。”

杨淮点点头,让杨朝把黄鳝过一下秤,对胖婶说:“婶我丑话先说,我现在手头没钱只能给你打欠条。”

胖婶无所谓摆手道:“已经听说了,打欠条就打欠条,阿淮是读书人要上大学的,婶还能不相信你的人品么?”

过称结果出来,去掉桶重五十斤八两。

“就算五十一斤。”杨淮说道,利落的写下欠条,胖婶接过后喜滋滋走了。

徐桂花看着欠条记录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叨唠着:“你这孩子,做事情也不跟我商量一下,黄鳝还没怎么弄呢,就已经欠了一百多块了,家里本来就欠那么多钱……”

自杨多鱼年前欠赌债跑路以后,徐桂花欠钱欠怕了,没想到大儿子这么快就走起他爸的老路,也开始欠人家钱,她现在的心情慌的很。

“我的妈妈呀,你就放心吧,你儿子这么多年书不是白念的,你要相信你儿子不会做亏本买卖,而且你儿子现在已经是一家之主了。”杨淮揽着徐桂花肩膀安慰道。

“一家之主个屁!”

徐桂花没忍住骂了句粗口,想起刚才杨淮跟杨旭等人蹲门口抽烟的场景,心里一时更是来气。

杨淮哭笑不得摸了摸鼻子,“妈你别这样,相信我好不好,我可是要带你过好日子的。”

“我相信大哥!”杨婵跳出来,语气自豪道:“大哥是最厉害有本事的人,如果连大哥都不相信,天下就没有能让我相信的人了!”

杨淮心花怒放,用力抱了她一下:“好妹子!”

旁边的杨朝此刻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今天刚卖过黄鳝,心知这点黄鳝拿到县里亏不了钱,亏是亏不了,但赚也赚的不多,毕竟无本买卖一下子变成有本买卖,他杨老二倒是宁愿自己上山搞黄鳝呢,累是累点,但比较一下赚的更多啊!

八点一过,来杨淮家兜卖黄鳝的村民立时暴涨。

第八章:村里有一个姑娘

不过村民们手头的黄鳝普遍都不多,少的一二十斤,多的七八十斤,想来应该是拿不到现钱的缘故。

杨淮兄妹三人在院子里忙活着给黄鳝称重写欠条,徐桂花看不得欠账记录无上限飙升,没一会儿功夫就欠四五百块钱了,这让徐桂花心里直突突,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把自己关房间里。

徐桂花若是态度强硬点,自然是可以逼停儿子的黄鳝生意,但她不会这样做,因为儿子不是在胡作非为伤天害理,而是踏踏实实想帮家里挣钱,这是好事,她没理由逼停。

何况杨淮今年十九岁,这年龄在农村都能当老子了,是时候放手让他试着当家做主,家里不能一个扛大梁的男人都没有。

“谢谢各位叔叔婶婶辛苦送黄鳝过来。”院子里,杨淮对村民们正色道:“我有句话要说,接下去一段时间,我一直都会收黄鳝,谁家里有黄鳝都可以送过来,有多少我收多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黄鳝必须是活的。”

村民们闻言颇不以为然,他们又不是傻子,打欠条这种事一次就差不多了,哪能一直让杨淮打下去,他们这次其实也就是过来凑凑热闹,只有等第一次欠条的账结了,他们才有可能给杨淮送第二次黄鳝。

“有多少黄鳝收多少?阿淮,你年纪不小口气蛮大的嘛!”人群外面传来嘲弄的声音。

杨老头和杨若花推着牛车进来,杨轩离神色倨傲走在前面,说:“你有那口气,先把我家的黄鳝结了呗,给现钱我就服你。”

杨淮摇头道:“没有现钱,只能先打欠条,其他人都知道的。”

杨轩离说:“那你这欠条欠到什么时候总得有个准数吧,谁不知道你家本就欠着一屁股债。”

杨朝哪能忍得了这语气,整个杨村他只会怵杨老大一个人,当即暴脾气上来推了杨轩离一把,说:“你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想卖黄鳝的话就拉回家去,我哥不差你这一桶!”

杨轩离被杨朝气势汹汹一推,莫名怂了,还真有点怕这愣头青会当众跟自己动手,干笑道:“我就问一下欠条什么时候能结,有错吗?”

杨朝道:“我哥不是说了,等去县里倒一次手就回来结账……”

“后天。”杨淮突然打断道,“最迟后天,我一定会把账结了的。”

村民们松了口气,杨轩离笑道:“对嘛,有句准话就好多了。”

杨老头和杨若花排在人群队伍中等称重,对杨轩离这边的对话视若未睹一般,轮到他们称重时,杨轩离又流里流气递给杨淮一根纸烟,嬉皮笑脸道:

“阿淮,你给别人黄鳝的价钱是一块五一斤,给我家得高一点啊,你读书那会儿不是给我家妹子写情书了,追女孩整那玩意儿干嘛,来点实惠的,我家黄鳝就两块五一斤吧。”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村民统统都震惊莫名看着杨轩离,实在被他没皮没脸的程度震惊到了。

有人转头看向杨老头,杨老头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估计他心里是很赞成自己儿子的……

杨淮忽然笑了笑,对杨若花问:“要按你哥说的那样不?”

杨若花紧紧咬着嘴唇,转身夺门就跑,身后响起一片哄笑声。

杨淮耸耸肩:“没办法,你家妹子不答应。”

杨轩离开口还想说什么,杨淮却喊下一个称重的人过来了,把写好的欠条交给杨老头。

杨轩离是一个标准的农村二流子,杨淮自不想跟他过多牵扯,尽管上辈子这二流子差点变成自己大舅哥。

杨淮上辈子一直都非常喜欢杨若花,两人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小学一起在村里念,初中一起在镇上念,高中一起在县城念,大学又一起在燕京念,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

从初二起,杨淮就在追杨若花,把这位白白净净的村花视作为自己的女神,可是女神的性格是极冷淡的,虽然青梅竹马长大,但一直对杨淮不假颜色。

上辈子杨淮给杨若花写完情书后,又缠着她问到她的高考志愿,志愿填的跟杨若花一模一样,最终分数不够被调剂到计算机系,也就是在大学里,杨淮正式对杨若花展开轰轰烈烈的追求。

结果女神是追到手了,可杨淮得到女神的心却留不住女神的人,大学一毕业就分手,分手后没几年杨若花跟一家企业老板结婚。

婚后的杨若花并不幸福,寂寞之余时常来找杨淮,两人缠绵悱恻享受着偷情的快感,杨若花不止一次的跟杨淮说她很后悔,如果杨淮还愿意跟她重新开始,她即刻就会离婚,杨淮没答应,觉得两人这样的关系挺好。

杨若花到底还是狠下心把婚离了,而杨淮也到底还是没娶她,因为杨淮那时清楚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如今重活一世,杨淮并不想再跟杨若花纠缠不清,既然一切都没开始,就让一切就此结束吧,他和杨若花上辈子不存在谁亏欠谁,双方为彼此做的事情都是自愿的。

杨淮现在只想把握住初墨,这个曾让他感到余生都不会再快乐的完美女孩,杨淮要用两辈子的时间去验证对她的爱。

唯一令杨淮感到惋惜的是,他重生的太晚了,他若是能在高考之前重生,他必定会将志愿改到魔都去!

……

晚上十点钟左右,黄鳝的收购基本接近尾声,望着自家院子里堆着的上千斤黄鳝,杨老二愁的差点没哭出来。

“我们家就一头大黑牛,这么多黄鳝运都运不到县城啊!”

杨淮拍了弟弟后脑勺一下,问:“不懂的跟别人家借牛?”

杨朝恍然大悟。

杨淮:“去杨旭、杨龙家说一声,叫他们明天把自家牛车带上,再去二叔家借一辆牛车,四头牛够了。”

杨朝继续苦恼道:“那运是能运到县里,可这么多黄鳝卖的完吗?”

杨淮道:“多设几个摊位,可以卖完的,反正天塌下来有我担着,你愁个什么劲?快滚去借牛!”

第九章:恋爱的感觉

指使完杨老二后,杨淮又对杨小妹说:“妹子,你明天就在家里帮哥收黄鳝,有谁送来黄鳝你记录一下放院子里,称重的桶太重你让送黄鳝的人搬就行。”

杨婵很是闷闷不乐的应了声:“哦。”

杨淮继续叮嘱:“称重的时候吃亏一两斤没光系,不用跟他们太计较……”

“那哪行!”

杨婵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起来,不服气道:“好好的干嘛要给别人占便宜,没门!哥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杨淮闻言对这鬼精鬼精的妹子有些哭笑不得,杨婵打小就是这性格,她不会去占别人便宜,但也不肯给别人占便宜,具体表现在她和杨老二的斗嘴日常上。

“我家妹子从小听话懂事,我当然放心了,等这次黄鳝生意结束,哥带你去县城好好买几身漂亮衣服。”

杨婵开心问:“真的?”

杨淮说:“真的,骗你大哥是小狗,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快进屋睡觉吧。”

杨婵得了承诺喜滋滋回屋,杨淮把乱糟糟的院子整理一遍,回头见杨朝拽着头黄牛一脸悻悻然踏进家门口。

杨淮一看他脸色就知道有情况,皱眉问:“怎么了,二婶给你脸色看了?”

杨朝告状似的抱怨说:“二婶那张破嘴太毒了,说我们哥俩不知天高地厚骨头贱,敢跟别人学着做生意,到头非得把宅基地给败掉……我要不是看在她家牛的份上,定要跟她好好掰扯掰扯!”

杨淮叹口气道:“二婶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去跟她计较,等我们赚到钱了她自然会巴巴赶上门来。”

杨朝愤愤说:“我就是看不惯她的嘴脸,哥,我今天就把话撩这,我以后娶的媳妇儿要是像二婶那样,你当大伯的尽管大嘴巴抽她!”

杨淮乐了,说:“你这句话要是流到外面去,这辈子都没姑娘敢嫁你。”

杨朝严肃道:“哥,我是说认真的。”

杨淮一听更乐了:“你别认真,你放心好了,你以后娶的媳妇儿我很满意,进了我们老杨家的门,谁都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

杨朝前世娶的李梅,在杨淮看来,是十里八村最好的姑娘,尽管长的不如杨若花漂亮,但品性头脑好的没话说,杨老二能娶到她,福气大的没边了。

老话说娶妻不贤祸三代,这句话十分对,婚姻是人生里顶重要的大事。

把二叔家的牛关牛栏里,杨淮让弟弟洗簌一下回屋睡觉,隔天鸡叫三声,天刚蒙蒙发亮,杨淮便踢醒杨朝下床,到院子打了盆水洗头,可惜家里没有啫喱水,否则杨淮还打算简单弄个骚包的发型,他莫名期待今天的赶县。

杨淮分别去杨旭、杨龙家喊醒两人,杨旭老子被喊恼了,骂骂咧咧怒斥两声直娘贼。

“这老头,起床气还蛮大的。”杨旭拉着牛车不好意思走出来。

杨淮笑了笑,没在意杨旭老子的斥骂,带两人回他的家,合力把黄鳝搬到牛车上,随后四个人各自拉一辆牛车,跌跌撞撞走出村口,正式开始今天的赶县之旅。

由于起早了的原因,四个人精神头都不足,一路上很少说话,翻山越岭两个多小时,终于在七点半的时候来到县城。

杨淮带着人先来到昨天摆摊的地方,左右扫了两圈,见周围是零零散散的行人,不禁让他情绪失落了一些。

“嘿杨淮!”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杨淮立即扭头看去,见不远处的初墨正提着一袋包子对他打招呼,杨淮嘴角顿时就笑开了。

初墨今天的衣服比起昨天较为朴素,远没有昨天的鲜艳明媚,但脸上明显化了淡妆,将她本就精致的脸蛋映衬的更是漂亮,明眸皓齿肌肤赛雪,一头披肩长发柔顺且亮丽,看到初墨的瞬间杨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差点化了,把杨老二打死杨淮都一口咬定,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这么早呢。”初墨迈动大长腿走来,身高一米七的她很是出众不凡,就算站在一米八三的杨淮面前也不会差太多。

杨龙和杨旭惊疑不定打量这位陌生的漂亮女孩,再又看看杨淮,眼中狐疑之色很重。

杨老二算是跟初墨混脸熟了,搭话道:“初墨姐你是不知道,我和我哥天没亮就开始走山路了呢。”

初墨语气心疼道:“那真是辛苦你们了,我给你们买了包子,你们快吃吧。”

杨朝眨着眼睛接过包子,倒是比昨天放开多了。

初墨看着杨旭和杨龙问杨淮:“这两位是你朋友吗?不好意思我只买了两人份的包子,我现在再去买一些。”

说着初墨就迈动大长腿又朝包子摊跑去,杨淮连忙跟过去,说:“老熊你等等我,我去买!”

初墨笑着瞅他,拢了拢耳边的发丝说:“我以前可没少给你带早餐,你现在跟我客气?”

杨淮理直气壮道:“那不一样,以前我是没钱,现在我有钱了,不能再受你好处。”

初墨想了想没再坚持,说:“行吧,这回换你请我吃早餐。”

杨淮脱口而出:“请你一辈子都没问题!”

话说完后杨淮就后悔了,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轻浮?会不会招人反感?转头看向初墨,却见她笑吟吟拢着发丝,并没有什么反应。

等杨淮买完包子,初墨忽然踮起脚尖嗅了嗅,说:“你今天头发挺干净的,比昨天香很多。”

杨淮开玩笑道:“农村人家里没条件,洗个头都得三思而后行,也就今天出门做生意才敢洗头。”

初墨白他一眼:“就你嘴巴贫,不过你真是要注意下个人卫生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回到杨朝那边,将刚买来的包子给杨旭和杨龙分了分,随即杨淮给陌生的双方简单介绍一下。

解决了早餐,杨淮站在马路边呦喝两声,很快就吸引来一个老太太买走四斤黄鳝,演示完今天的第一单生意后,杨淮对杨旭、杨龙两人说:“卖黄鳝就是这么简单,你们来试试,没问题的话我们接下来分摊售卖。”

第十章:销售渠道

卖黄鳝是一件没技术没难度的活,只要会呦喝嘴巴再甜点就行,杨旭看杨淮演练完一单生意后就自告奋勇要尝试。

杨淮干脆放手让他们三人叫卖,在旁边观察了七八分钟,见三人黄鳝卖的很顺利,便再无任何顾虑,牵着头牛当即带初墨另外去找地点摆摊售卖。

在杨淮看来,今天能不能卖掉黄鳝还是其次,他关键是想跟初墨单独相处,而初墨也很愿意跟他走。

“那姑娘是你家老大谁啊?长的跟仙女似的。”杨旭瞟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捅了捅杨老二问道。

杨朝说:“我哥刚才不是介绍了?他的高中同学熊初墨。”

杨旭鄙夷说:“这哪里是同学关系那么简单,我看你哥跟她之间肯定有情况!猴急猴急的把牛车牵走分摊,好像迫不及待要甩开我们似的。”

杨朝愣了愣,想想还真是,他大哥刚才牵牛的表现明显猴急了一些,这可与他平时沉稳从容的风格严重违背啊。

杨龙羡慕道:“阿淮就是厉害,杨若花情书的事还没怎么样,这么快就又冒出一个城里姑娘,这女人缘,啧啧!”

三人闲聊了两句,忽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公文包走近前来,皱眉看了看桶里脏兮兮的黄鳝,问:“你们是哪儿的人?”

杨龙应答道:“大坪镇杨村,大哥要来点黄鳝不?”

男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掏出钱包说:“给我称一百斤放着,等会儿会有人来拿,多少钱?”

杨朝被这单大生意惊到了,结巴道:“一斤四块五,一百斤就是……等会儿我算算……”

男人不耐烦拿出四百五十块放到杨朝手里,转身就走。

杨朝、杨龙、杨旭三人面面相觑,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单生意未免来的太轻松了吧!

“愣着干嘛,赶快称一百斤出来,那人说是等会儿来拿呢!”杨朝忙说。

离开黄鳝摊后,那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这条街,坐上路边停放的一辆小轿车,对后排身材魁梧的男人恭敬说:“熊总,一百斤黄鳝已经买好了。”

熊总:“嗯,他们的黄鳝很多,一天肯定卖不完,等他们收摊的时候,你再去把剩下的所有黄鳝都包了。”

男人闻言欲言又止,忍不住问:“熊总,我有点不太明白,您帮他们买掉这么多黄鳝,不是在变相鼓励他们吗?他们得了甜头后会天天都来的,到时候小姐……”

熊总淡淡道:“卖不卖黄鳝是他们的事,我只希望别把初墨卷进来,杨淮是一个聪明人,他会明白我意思的,我既可以让他的黄鳝统统售空,也可以让他一条都卖不出去。”

男人点点头若有所思。

……

街上,杨淮牵着大黑牛,身边跟着一位明媚灿烂的姑娘。

杨淮问:“老熊,你大早上就跑出来,家人都不会说你的吗?”

“说我什么?我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初墨拢着发丝得意道,她今天拢发丝的动作格外频繁,显得她特别优雅美丽。

“这个暑假很无聊,我在家呆的都快发霉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来帮老同学卖黄鳝喽。”

杨淮笑道:“等你这声帮忙好久了,放心,我给你发工资!”

初墨:“你发得起吗?”

杨淮反问:“你要价多少?”

“嗯,不多,也就千八百块。”

“呵!”杨淮顿时就乐了,说:“千八百块在我村里不是工资,而是彩礼钱。”

初墨一怔,然后红了脸,羞恼拍打杨淮。

杨淮招架道:“别打别打,这个工资我给的起。”

初墨拍打的更来劲了,两人闹腾了一阵子,初墨没好气翻白眼道:“杨淮,我发现一段时间没看见你,你变的越来越皮了。”

杨淮认真道:“我跟别人都不会这样的,我只会对你皮。”

初墨沉默一小会儿,忽然说:“那杨若花呢?”

杨淮呆了呆。

初墨拢着发丝说:“你跟杨若花一个村,怎么没叫她一起跟你来县里卖黄鳝,是你不舍得让她跟你吃苦,还是人家压根就不愿跟你来?”

杨淮支支吾吾急了,这是一个送命题,不管他怎么回答都是错的,很容易就会被误会成杨若花甩了他,然后他又腆着脸靠近初墨——尽管事实就是如此。

“这,我,我跟若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呵呵,你不是要卖黄鳝吗,怎么走这么久还没找好位置,你想走到哪里去?”初墨打断道,不想跟杨淮在这个话题牵扯下去,两个人都尴尬。

杨淮苦着脸说:“光顾着跟你说话,我都忘了干正事了。”

初墨一脸无辜:“怪我咯?”

“不敢不敢。”

两人随即找了处人流量密集的路口,搬下黄鳝桶后杨淮就开始叫卖:

“新鲜刚钓到的黄鳝,能强身健体补虚劳,大哥大姐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听着杨淮喊话,一旁的初墨莫名感到好笑,很快,部分客人被吸引过来,杨淮忙开了,麻溜的抓黄鳝称重,初墨则负责给客人收钱找零,两人搭配的很是默契,稳中有序。

一上午忙碌过后,一牛车黄鳝几乎卖空了,只剩着点底子,杨淮牵着牛回头去找杨朝他们。

初墨点着钱开心道:“一早上卖了二百多斤黄鳝,你还蛮有生意头脑的嘛。”

杨淮谦虚道:“这才哪到哪啊,你夸我夸的太早了。”

“嘚瑟!”

回到杨老二这边,出乎杨淮意料,杨朝这边的情况居然比他好,一早上卖了二百八十斤,不过在得知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买走一百斤黄鳝后,杨淮的脸色就有些异样了。

“哥,早上卖的既回本又赚了,下午卖的就更是纯赚了。”杨朝欣喜说道。

杨淮却是摇摇头,道:“按早上这种速度下去,上千斤黄鳝我们今天是卖不完的。”

杨朝不以为然说:“卖不完就卖不完,能赚就行,而且这些黄鳝用水养着两三天死不了!”

杨淮想的比杨老二更远,说:“我们回去把欠条结算完,以后每天收到的黄鳝肯定是要多于一千斤的,我们必须要有一个高效率销售黄鳝的渠道。”

第十一章:扫遍饭店

杨淮希望通过黄鳝买卖赚到资本积累的第一桶金,而这种散卖的形式实在对他吸引不大,他要另辟蹊径。

杨朝听的有些迷瞪:“什么叫销售渠道?不是能赚钱就可以吗?”

杨旭和杨龙也都同样一头雾水,只有初墨看向杨淮的目光显得异彩涟涟。

杨淮摆手道:“不说太多,大伙肚子该饿了,先去吃个午饭,我请客!”

最后的三个字,是瞟着初墨说出来的,初墨好笑不已,请个客瞧把他嘚瑟的,我高中都请你吃三年了。

五人牵着牛车浩浩荡荡寻找饭店,初墨优雅美丽的气质与杨淮等人身上浓郁的乡土气味产生严重违和感。

杨淮来到昨天请初墨的那家饭店,让服务员把牛车带到后院去,他自己则在餐桌上大刀阔斧点菜:“爆炒黄鳝,醋溜黄鳝,酸辣黄鳝丝……”

“你……黄鳝卖魔怔了吗?”初墨小心翼翼问。

杨淮呵呵一乐,接着把菜本递给初墨,说:“我随便点了几样,你们想吃什么点什么。”

初墨没舍得给杨淮点贵菜,随意挑了几样素的,杨龙和杨旭同是如此。

“你们别客气啊。”杨淮不答应了,“我们早上是赚了的。”

说着,杨淮阔气的点了几样大荤,别说杨旭和杨龙是自己好哥们,单单是为了饭桌上的初墨,杨淮都不能小气了这顿饭。

不久后饭菜端上桌,因为杨旭等人在场的缘故,杨淮不好对初墨太热情,只是时不时找她说两句话,但就是这个举动,充分将杨淮的目的性给暴露出来——整顿饭吃下来他只在跟初墨一个人说话,瞎子都能看出问题了!

杨旭、杨龙笑笑不说话,他们两人都是有对象的,其中杨旭的对象肚子都被搞大了,家里近期已经在给他筹备婚事,因此两人并不觉得杨淮展露出的目的性有多可笑,只是单纯羡慕杨淮谈的这位姑娘很漂亮。

杨老二心里则是在感慨,自己这亲哥忒会骗人了,昨天回去时还说他配不上初墨姐,这会儿却又巴巴的往人家跟前凑,我当弟弟的也不知道该说你争气还是不争气了。

在愉悦中吃完这顿午饭,杨淮莫名觉得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稍显古怪,他没去想太多,去前台找老板结账。

“二十五块三,零头抹了,二十五块就行。”老板是一个中年胖子,笑呵呵说道。

“谢谢老板了,以后还来你这吃饭。”杨淮数着零钱,不经意似的问:“刚才那菜本,有好多道黄鳝菜,看来老板很擅长做黄鳝?”

老板客气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黄鳝营养价值g县里人也爱吃,我的手艺还算过的去。”

杨淮又问:“那老板的黄鳝都是从哪进的?”

老板似有觉悟,刚才那四辆牛车上载的东西,他可是都看见了,说:“有时候去乡下走一趟,跟乡里乡亲买点,然后拿回来放后院养着,要炒的时候再捞出来,上回买的黄鳝用的差不多了,最近正想抽空去一趟乡下。”

杨淮笑说:“老板这一来一回的,得耽误不少生意吧?”

老板叹口气说:“可不是吗,专门为黄鳝雇人不值当,只能我亲自跑一趟,少说也得耽误两天生意。”

这时,后面一直在旁听对话的杨朝忍不住插嘴说:“老板,正好我们现在手头有货,把我们的黄鳝卖你怎么样?!”

老板面露喜色道:“没问题啊,就是不知,你们售价多少?”

杨淮不动声色道:“我想先听一下老板的心理价位。”

老板缓缓竖起三根手指。

杨淮摇头:“我们散卖都是卖四块五的。”

老板干脆道:“四块五的价位我接不了,三块七,行的话给我三百斤!”

杨淮故作艰难抉择了两下,道:“行,我跟老板交个朋友。”

老板哈哈大笑:“小伙子有意思,阿德,去把大秤推出来。”

服务员答应一声。

老板给杨淮递了根烟,杨淮忍不住瞄初墨一眼,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

“我叫吴青达,小兄弟以后有黄鳝都可以送我店里来,多的不敢说,每天吃一二百斤还是没问题的。”

杨淮微笑点头:“以后就跟吴老板相互照应了,我叫杨淮。”

后院里,杨旭等人从牛车上搬下两桶黄鳝,在吴老板的目睹下称足三百斤,当场钱货两清。

走出饭店后,初墨语气悠悠道:“没看出来啊,杨大才子不仅在学校里读书厉害,出来做生意也一套一套的,吃一顿饭就能卖出三百斤黄鳝。”

杨淮很享受初墨的这种说话方式,被她夸的飘飘欲仙,又听弟弟高兴道:“现在只剩两百斤黄鳝了,往马路边随随便便坐一会儿就能卖完!”

杨淮闻言无奈的扶住额头,真是自己愚蠢的欧豆豆啊,直来直去完全不讲脑子。

杨淮回头对杨朝问:“既然这家饭店能一口气吃下三百斤黄鳝,那县城的其他饭店呢?”

杨朝愣了愣,学着哥哥的语气狐疑重复道:“那县城的其他饭店呢?”

杨淮哑口无言:“……”

如果不是因为初墨在场,他不想当一个家暴的名头,这就一脚给杨老二来一下了。

心中暗叹,看来很有必要尽快撮合李梅和杨朝了,杨朝愚钝无脑,放生意场上得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弟媳才是真正精明能干的主。

“我们下午就去把县城的大小饭馆统统扫一遍。”杨淮决定道。

一行五人,四辆牛车,浩浩荡荡行走在县城的道路上,所过之处鸡飞狗跳牛粪哄哄,倒是具有别样的气势。

“老板,你们这边收黄鳝不?”

“什么?你们饭店没有黄鳝的菜啊,你可以尝试下店里出个黄鳝菜系,黄鳝滋补气血营养价值高,很多人都爱吃的。”

“开饭店不能总是做一成不变的菜式对不对?菜品丰盛是能留下顾客的重要因素之一,不然你看这样,我这边免费给你留几斤黄鳝,你在菜本上加个黄鳝的菜系,过一天再看看有没有客人点黄鳝,要是有的话我再跟你收黄鳝的钱,没有的话我就收走黄鳝半分不取!”

第十二章:杨村动荡

杨淮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拼命跟饭店老板推销他的黄鳝,而饭店老板还真被杨淮的说辞打动了,既然黄鳝不要钱,他有什么理由拒绝?而且对方确确实实是在为自己饭店的生意考虑。

就这样,原本不准备收黄鳝的饭店,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黄鳝,杨淮仅剩下二百斤黄鳝,分散送给十多家饭店,而每一家饭店送了多少黄鳝杨淮都在本子上明明确确记着,这些后面都是还要收回来的。

愚钝的杨老二越发看不懂的哥哥的骚操作了,在他看来亲哥的心简直大的没边,把黄鳝送给饭店他能理解,因为那不是真的免费,后面回收的时候少多少黄鳝老板就要付多少钱……可你送黄鳝怎么也不让对方写一张欠条字据?万一人家赖账了怎么办?!

杨淮对于弟弟的质疑不屑一顾,甚至想让他滚一边玩蛋去,后面给你娶个媳妇儿,让你媳妇儿来跟我说话。

杨朝的担忧纯属杞人忧天,杨淮送黄鳝的饭店都是有根有底的,不至于会赖账一二十斤的黄鳝,就算真被赖了也没有大问题,几十块而已,杨淮这点钱赔的起,总不可能十几家饭店都赖他吧。

再者说,这些饭店的老板普遍文化素养不高,胆子小,你要是让他们写欠条字据,他们还以为你要下套害他们呢,更是说破天都不会要黄鳝了,实是不可取。

杨淮现在看重的是黄鳝的后续销售,他要是能打k县城几十家饭店的所有销售渠道,每天每家饭店吃一二百斤,他手里哪怕再多黄鳝都不愁卖!

询问过的饭店中,也有几家跟吴老板一样,主动表示愿意收购黄鳝,并可以跟杨淮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杨淮记录下这些饭店的每日需求量,谈妥价格,承诺明天一定会送货上门。

一个下午的时间并不足以扫荡县城的全部饭店,很快天色就接近黄昏了,为了赶路的安全性,杨淮不得不打道回府,让弟弟去买两斤五花肉,再买辆大秤。

“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初墨柔声细语叮嘱道。

杨淮暖洋洋的看着她,点点头。

“赚钱是其次,别把自己累着了,要不你明天休息一天吧?”初墨又说。

杨淮摇头:“我现在年轻,年轻的时候不拼一点,还能什么时候拼?”

心中却在暗暗想:“光是为了来县城见你一面,我也必须风雨无阻啊,老熊,我这辈子追定你了,你逃无可逃只能乖乖给我当媳妇儿!”

初墨着急跺脚:“答应我不许太拼!”

杨淮怔怔看着她,这回又点头笑了,忽然问:“你明天还会来帮我卖黄鳝吧?”

初墨狡黠眨着眼睛:“那得看我明天有没有空喽。”

杨淮不容拒绝道:“没空也要来,我给你付工资。”

初墨哼哼道:“今天的工资你还没给呢。”

杨淮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一大叠钱,刚转过头却见初墨笑嘻嘻的跑远了,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跟你开玩笑的笨蛋,我明天还会来的啦!”

杨淮当时就痴痴的在想,多么可爱的女孩啊,自己上辈子得是多么愚蠢才迟迟没察觉到她的好?怕是比杨老二都蠢!

说来杨淮还真没资格嘲笑杨朝,杨老二上辈子虽然蠢,但娶了个贤惠能干的媳妇儿,生活幸福滋润,而他杨淮领着不菲的工资,朝九晚五,与离异的杨若花纠缠不清,实是凄凉的无家之人,一生不知幸福为何物……

“哥,初墨姐都走的没影了你还看,再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杨老二不满催促道。

杨旭戏笑说:“小孩子懂什么,你哥那叫望眼欲穿,人在魂已经不在了。”

杨龙也说:“阿淮,啥时候把人家姑娘往村里一带,保管十里八村的人都会看呆!”

杨淮被看破心思倒是不觉得羞恼,反而大大方方道:“我要是能带的回村,我就求神告佛谢天谢地了,呵呵。”

说着,杨淮伸手给杨旭和杨龙一人塞了一百,两人顿时急了,一百块这得种多少天地才种的出来啊!赶忙拒绝道:

“不要你这么多,按你昨晚说的给二十就行了!”

杨淮正色说:“你俩就别跟我腻歪了,没你俩帮忙我今天黄鳝卖不了这么好,是兄弟就好好收下钱,我以后少不得你们帮衬。”

杨旭、杨龙对视一眼,终于没拒绝,这也是因为他们知道杨淮今天赚的多的缘故,八百多斤黄鳝,扣掉收黄鳝的成本,杨淮起码还赚了小两千。

两千块是他们村普通人家大半年的收成,杨淮竟然一天就给赚出来,委实不得不令人震惊!

杨旭开玩笑说:“杨金琼要是知道我们跟你出来一天就赚了一百块,估计他把他家猪宰了的心都有了。”

“哈哈哈哈。”

四人大笑,牵牛回村。

……

街边的一辆黑色小轿车,早上那个跟杨朝买一百斤黄鳝的男人正坐在副驾驶上,手里的诺基亚正在通话中。

“熊总,小姐已经跟他们分开回家了,那些人也都出城走了。”

手机那头的熊有年淡淡发问:“你最后给他们包了多少黄鳝,有没有让杨淮看见?”

“这个……”

男人一头汗水:“我没有包他们黄鳝,他们的黄鳝最后都卖完了。”

熊有年皱眉,笃定道:“不可能,上千斤黄鳝,散卖的话没那么大的市场!”

男人回答说:“他们早上是在散卖,可到了下午就一直在跑饭店,把黄鳝都卖给饭店老板了。”

熊有年沉默片刻,说:“原来是这样,果然读书人是有脑子的,是我太小瞧杨淮了。”

“不过,这点程度就来勾搭我的女儿,远远不够啊。”

……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杨淮四人回到杨村家中,杨淮把买来的五花肉丢给杨婵,要亲妹子把这块肉炒出花来。

然后拿着一叠欠条字据,带着杨老二挨家挨户上门结账,整个杨村顿时陷入巨大动荡中!

ps: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十三章:收欠条

杨村大多数村民原本还想看徐桂花家笑话呢,老子年前刚欠下六千块赌债跑路,儿子年中又惹出巨大祸事,这是一个何等不幸悲哀的家庭?

七姑二婶长舌妇等人连瓜子和小板凳都准备了,就等着徐桂花哭天抢地抹眼泪,万万没想到,杨淮居然真的能把欠条结掉,简直是惊落一地下巴!

“婶子,你家上回是五十一斤黄鳝,钱你点点,有错说一声。”

杨淮把一沓零钱放胖婶手中,胖婶激动的手足无措,一边点钱一边笑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婶昨天送黄鳝就是凑凑热闹,想不到阿淮今天真能给出钱,真是出息有本事了,我家小子要是能跟你学学就好了……钱没错,婶现在就把欠条还你!”

胖婶找出欠条,又热情说:“晚饭吃了没,搁婶家吃两口?”

杨淮收了欠条微笑摇头:“不用了,我还得去别家结账,婶子如果有黄鳝的话可以继续送去我家,我还是那句话,有多少收多少,这回给现钱不打白条了。”

“好好,婶晚些时候就送你家去。”胖婶迈步径直将杨淮送出家门口,脸上的笑容灿烂的跟朵花似的。

杨淮和杨朝兵分两路一个往村东一个往村西收欠条,杨淮去胖婶家收欠条时,杨朝去了杨田野家。

“田野叔在家不?”

杨朝在院子外面大喊,很快屋里就有人回应:“在家呢。”

杨朝推门而入,掏出兜里的钱开门见山说:“我是来结账的,你把欠条给我我给你钱。”

杨田野愣了愣,犹不相信道:“今天真结账啊?”

杨老二不耐烦道:“结账就结账,哪来的真假,你快把欠条拿出来。”

要搁平时杨朝这种没礼貌的说话态度,杨田野指定要仗着辈份差距好好训训这后生,但他现在一点训后生的想法都没有,立即从抽屉中找出欠条。

杨朝读着字据为难说:“田野叔你送的黄鳝是七十三斤,一斤一块五,一共,多少钱……我数学没学好你帮我算算。”

杨田野婆娘努嘴道:“欠条上不是写着,一百零九块五毛。”

“哦,哦。”杨朝松了口气,点出一百零九块五毛放桌上就走了。

“嘿,瞧这愣头青,也不等人当面点完钱就走!”杨田野急道,这时跑出门口也看不到杨朝人影了。

杨田野回屋点了一遍桌上的零钱:“麻蛋就说有错吧,少给了老子一毛钱!”

杨田野倒也不是真计较这一毛钱,一百零九块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惊喜之财,这年头干什么活能一天赚一百块啊?!

杨田野回头对婆娘说:“杨家老二,傻头傻脑拎不清一个,若不是他有一个有本事的哥哥,以后非得苦死他,四十岁娶不到老婆都正常。”

杨田野婆娘叫道:“你嚼舌头根就嚼舌头根,拿桶干嘛?”

“干嘛?当然是上山干黄鳝去!”

……

杨村东边村民的欠条杨淮都收上来了,就差杨若花一户的欠条没收,说实话杨淮不太想收她家的欠条,他对杨若花有心理阴影,怕看见这娘们。

上辈子读大学时,杨淮对杨若花掏心又掏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结果大学刚毕业杨若花就狠心把杨淮踹了,另结良缘,结婚后又后悔的不行,三天两头来找杨淮,偷了几次情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干脆离了婚搬杨淮家里住,左右是缠上他了。

毕竟曾经爱过,杨淮没有撕破脸赶她走,两人虽无夫妻之名,却像夫妻一样生活了一段时间,多年相处杨淮很了解杨若花,这女人平时性格看起来非常冷淡,但只要把她外面那层包裹的冷冻融化了,她便能爆发出火山一般的激情与缠绵,这一点尤其在床上体现的玲璃尽致,把杨淮整治的服服帖帖。

上辈子过去的就过去,反正杨淮这辈子是绝对不想再沾染杨若花了,就当此生彼此放过吧。

“回头叫阿朝来收这家欠条。”

杨淮嘀咕着刚想转过身,面前的院门却忽然打开了,一身朴素白白净净表情高雅淡漠的杨若花走出来,上下打量杨淮一眼,脸上并无诧异之色。

以前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村子里,杨淮总是有事没事上门找自己献殷勤,不出所料的话今晚应该也是这个目的吧。

杨淮尴尬讪笑看着这位上辈子的村花女神。

“一起去走走?”

杨若花问,说完不等杨淮回答她自己就迈步走开了。

杨淮犹豫着跟上去,杨若花对他说:“你这两天没事别来我家找我了,我哥直喊着要找你结欠条,碰到他他会让你难堪的。”

杨淮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这次就是来收你家的欠条。”

杨若花冷着脸说:“你还是这样幼稚,就不能成熟一点吗?”

杨淮愕然,你是从我刚才的哪句话,听出我幼稚?

杨若花说:“你因为我单独来结了我家的账,这事传出去其他村民能让你好受?”

杨淮忙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单独收你家的欠条,昨天送过黄鳝的村民我都给结账了,并且我还从中赚了点钱。”

杨若花停住脚步,直勾勾盯着杨淮,杨淮看着她冷若冰霜的俏脸,脑海里便忍不住想起上辈子自己和这张脸在床上来回翻滚的场景,心中一阵不自然哆嗦。

杨若花看出了杨淮脸上的怯意,无奈叹息道:“你不用这样的,你在我眼中已经是很特别很与众不同了,不需要再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吸引我的注意,徐婶每天起早贪黑去镇上棉花厂上工很不容易,你别再糟蹋她的血汗钱。”

“我承认,上回把你的情书交给老师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我本意是想让老师私下找你谈话劝你专心备考,没想到老师会当众念出来,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心意我是明白的,但我一直都觉得你不够成熟。”

杨若花忽然顿了顿,咬着嘴唇犹豫踌躇道:“你最终若是真的能跟我一起去联华大学,再让我看到你褪去幼稚后成长的改变……我就答应跟你处一段时间试试。”

杨淮闻言脑子里“轰隆”一声,像是晴天响起霹雳,头皮募然发麻!

第十四章:多给的钱

这剧情发展不对啊,上辈子,直到大一下学期了杨若花才答应做自己女朋友,怎么这辈子大学还没上就承诺跟自己处对象?难道是自己重生这几天做的事情改变了村花姑娘的心路历程?

杨淮很慌,他上辈子被杨若花伤的够了,也累的够了,绝不想再碰她一根手指头!

杨淮连忙从怀里拿出一沓钱,哆嗦着点了钞票出来,也没来得及检查有没有给多还是给少,一把塞到杨若花手里,说:“你误会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只是来给你家收欠条的。”

说完杨淮转身就跑,跑的急了,被石头绊倒一头栽地上。

杨若花惊呼:“小心。”

杨淮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起身拍拍屁股继续跑,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杨若花的视野之内。

杨若花看着杨淮那副狼狈模样,不禁捂嘴“噗哧”笑了一下,心里头暖融融,因为自己一句话,瞧把他给高兴的,走路都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随后杨若花的目光又落到手里的纸币上,再想想刚才杨淮另外点钱的那沓钞票,看厚度少说也有四五百块。

“难道他倒腾黄鳝真赚了钱?”

杨若花似有察觉,把钱装进口袋,“会赚钱的人倒也不能再说他不成熟。”

杨老头正坐在院子里吧嗒嗒抽土烟,一见闺女进来就问:“看见你哥没?”

杨若花摇了摇头。

“混账小子!”杨老头怒骂道,“成天到晚游手好闲,不知道又跟人去哪里耍钱了,这样下去,他非得变成第二个杨多鱼不可。”

杨若花皱眉说:“他身上又没钱,怎么跟别人耍。”

杨老头破口大骂:“早上时候被那王八蛋偷走五十块,越来越给老子长本事了,等他回来非要把他腿给打断!”

杨若花顿时心里一揪,说:“我的学费要看好,不能被哥偷了,不然你现在就给我保管吧。”

杨老头瞅她一眼,没接话,他本来就不乐意闺女读这么多书,全是被她们娘俩闹的。

杨若花抿紧嘴唇,她长了心眼,哥哥现在都敢偷家里的钱,那她的学费就不是安全的,她得为自己做保障。

想着,杨若花摸了摸口袋里的钱,不打算把钱给杨老头。

这时院门忽然“砰”的被推开,杨轩离兴冲冲的走进来,杨老头一下就炸了,拿起根木棍劈头盖脸对儿子抡下去,真的在下狠手。

杨轩离鬼哭狼嚎绕着院子跑,“爹,你疯啦?”

杨老头年纪大撵不上儿子,累的直喘气,骂道:“我疯了?老子打死你这个不孝子!现在居然连家里的钱都敢偷了!”

杨轩离不服气道:“我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我拿我自己的钱算哪门子偷。”

杨老头勃然大怒:“就你这鳖孙,老子宁愿把钱全拿去供闺女读书,也不给你留一分。”

杨若花虽然知道爹此刻说的是气话,但心里也感到宽慰了一些,从小到大,杨老头总是偏心眼疼爱哥哥,她很少有落着好的时候。

杨轩离听老头要把钱给妹妹,立马就怕了,服软道:“爹你别生气了,万一气坏了身子咋整?我给你说件好消息,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听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在讨论杨淮的事情,她们说杨淮今天进县城倒腾黄鳝赚了钱,回到村里腰包都鼓鼓囊囊的,把昨天送黄鳝的欠条都给结了。”

杨老头惊疑道:“瞎说,我们家的欠条就没来结!”

杨轩离一愣,随后大怒之下居然爆出一句成语:“岂有此理!”

“他杨淮别家的欠条都收了,单单不收我家欠条,这难道不是看不起我们家吗?我非得上门找他理论。”

这会儿有了共同的外敌,杨老头棍子一丢不打儿子了,说:“我跟你一起去。”

杨若花咬着牙,知道自己留不住这笔钱,开口叫住两人:“你们别去,杨淮刚才把钱给我了。”

父子两狐疑看她:“钱呢?拿出来点点,别少给了。”

杨若花从口袋里抓出散钱,放桌上摊开,点了下说:“一百九十七块五。”

杨老头掏了掏耳朵:“多少?”

杨若花重复说:“一百九十七块五。”

杨轩离哈哈大笑:“这杨淮傻不愣登二愣子一个,没想到做事情这么上道,我们昨天只送了六十五斤黄鳝,一斤一块五算也才九十七块五,他居然多给我们一百块,哈哈哈!”

杨轩离可不比数学一团糟的杨老二,耍钱的人往往对数字格外敏感。

杨老头也是一脸大喜:“赚了,这回赚大了。”

杨若花默不吭声,忽然拿起一把散钱出门,杨轩离连忙拉住她,问:“妹子你拿钱要去哪里?”

杨若花面无表情回答:“我把杨淮多给的钱还他。”

杨轩离劝道:“我的傻妹子啊,咱别这么缺心眼好不好,既然他杨淮乐意多给,我们收下就是了,换其他人门都没有。”

杨若花:“我们跟杨淮非亲非故,凭什么多收人家钱。”

杨轩离急道:“他杨淮明摆着要追你啊,想追我妹子当然要给出实质性好处了,咱把钱心安理得拿了,你回头适当搭理杨淮几次就行,但又不能真的答应跟他处对象,吊着他懂吧……”

他话还没说完,杨若花就甩开他的手出门走了。

……

杨淮先前离开杨若花后,沿着湖边走了一圈,思考些事情,想来想去却又摸不着头绪,只好叹口气往家里走。

回到家,小妹哭丧着脸跑过来说:“哥,我不能把肉炒出花,我是不是太笨了?”

杨朝在后面大肆耻笑道:“看你笨手笨脚的,以后嫁出去都没人要。”

杨婵回头怒斥:“杨老二你闭嘴,家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然后又可怜兮兮的对杨淮问:“哥,我是不是太笨了?”

杨淮呵呵乐了,因为杨若花所泛起的复杂思绪顿时消散一空,揉着小妹脑袋说:“我妹子当然不笨了,我炒出花的意思是让你炒好吃点,就算让妈来都炒不出花。”

第十五章:村花上门

徐桂花走出来,瞅兄弟俩一眼,说:“欠条都收上来了吧,收完赶紧回屋吃饭,一整天下来都看不到你们人影。”

徐桂花的语气中有抱怨责怪,更多的则是释然后的轻松,她这一天都因为儿子写的那些欠条而愁的茶不思饭不想,胸口又堵又慌,现在见儿子把欠条都结了,整个人身心陡然畅快下来。

一家人坐在餐桌边捧起饭碗,杨淮使了个眼色,杨朝连忙从兜里拿出五百块钱交给徐桂花,说:“妈,我和哥今天赚的钱先给你一部分,补贴下家用。”

徐桂花摇头:“你们哥俩赚的钱你们自己留着,我不管,只要你们后面别因为分钱闹干戈就好。”

因为钱财纠纷而闹的亲兄弟反目成仇的事情,在农村时有发生,徐桂花眼见两个儿子的黄鳝生意做了点起色,便难免有这方面顾虑。

杨淮又使了个眼色,杨朝随即强硬的将钱塞到徐桂花手里,说:“妈,我和哥赚的钱不给你还能给谁?你就当给我们存老婆本了。”

杨婵咯咯笑道:“杨老二羞羞脸,只想着娶老婆。”

杨朝瞪眼恫吓道:“吃你的饭吧,哪都有你事。”

徐桂花想了想也没再拒绝,把钱塞兜里放好,脸上的幸福慰藉之色显而易见,说:“那我给你们存着,你们后面做买卖有需要再找我拿。”

话虽这样说,但实际上这笔钱只有杨淮伸手要徐桂花才会给,因为她对大儿子一百个放心,而对小儿子一百个不放心,黄鳝买卖倘若单纯只靠小儿子的话,是无论如何都做不起来的。

杨淮之所以事先授意让杨朝把钱给徐桂花,是因为其中有他的考虑,杨朝早些时候执意辍学,导致徐桂花对小儿子极其伤心失望,冷落了杨朝很久,甚至一度起了把他赶出家门的心思,是以就连杨婵都能毫无压力训斥二哥,说出家里没有他说话的份这种话。

杨朝和徐桂花母子之间的矛盾隔阂很大,直到今日都没修复彻底,杨淮不得不尽可能的给弟弟创造在徐桂花面前表现的机会。

杨淮夹了两块红烧肉,忽然说:“妈,你得帮帮我和阿朝。”

徐桂花一愣,莫名其妙道:“我能帮你们什么?”

杨淮说:“我和阿朝白天都在县里卖黄鳝,家里没人收,你得帮着收点,欠条刚结完明天送黄鳝的人可能会很多,镇上的棉花厂你就不要再去了。”

徐桂花鼻子一酸,抹着眼泪“嗯”答应一声。

她怎么会不知道,儿子是心疼她去棉花厂上工累,随便找个借口让她留在家里,她是不识字的,连计数都不会,哪里能收得了黄鳝?家里有杨婵一个就够了。

徐桂花哭的让杨淮牙疼,忙道:“妈你真是的,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哭个什么劲?”

杨婵红着眼睛抱住徐桂花,哭腔满满说:“妈妈不要哭,我看到妈妈流眼泪我也要流眼泪了,呜呜呜!”

杨朝忙一把拉开小妹:“你凑什么热闹,一边去。”

徐桂花抽抽搭搭哽咽了一会儿,总算止住了眼泪,说:“你们都长大了,我心里高兴。”

杨淮心中长长一声叹息,他的母亲是极苦命的,嫁给了一个成天不着家嗜赌如命的渣男,兄妹三人自幼是被徐桂花独自艰难拉扯大,而杨多鱼一回到家只会张口要钱,尽管生活困苦,徐桂花也从没耽误过兄妹三人的学业,她自己没文化,却坚信知识能改变命运这句话,哪怕厚着脸皮跟娘家人借钱都要供足子女的学费。

那次杨朝固执辍学,真真切切伤了徐桂花的心。

等徐桂花情绪稳定后,今晚的晚饭也接近了尾声,徐桂花刚想起身收拾餐桌时,院子外面忽然传来询问声:“杨淮在家吗?”

声音娇柔中又夹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傲意,杨淮瞬间就听出这道声音的主人,不只他,徐桂花也听出来了。

“在家呢,若花进来坐会儿。”徐桂花热情回话道。

杨若花走进小院,点头道:“婶子好,我来找杨淮说句话。”

徐桂花上前拉着她就往屋子里走,说:“先在婶家吃两口饭,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杨若花摆手道:“不用了,我晚饭很早就吃了。”

村里的人家通常四五点的时候就吃晚饭,徐桂花家这两天是特例,两个儿子要忙活到八点多才到家,她晚饭因此跟着做晚。

“那会吃的现在早该饿了,再吃点。”徐桂花不由分说给杨若花盛来一碗米饭,放在她面前。

“吃点吧。”杨淮也说,同时努力用脸上的平静神色来掩饰内心的紧张。

面对如此热情的一家人,杨若花只好顺从的拿起碗筷,徐桂花笑盈盈给她碗里夹了几块红烧肉,说:“多吃肉,婶觉得你最近瘦了。”

杨若花稍显动容,她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吃到肉了,回道:“谢谢婶子。”

徐桂花笑道:“你用不着跟婶客气,你和阿淮从小都是婶看着长大的,正好阿淮刚才还跟我说你呢。”

杨若花不好意思笑笑,杨淮则是满头黑线,没看出来啊,亲妈还有说谎不打草稿的技能,我刚才什么时候跟你提起村花姑娘了?

无语归无语,杨淮心里清楚,自己亲娘在知道自己喜欢杨若花后,便总想撮合两个人,她对杨若花这个知根知底的儿媳妇非常满意,上辈子知道杨淮和杨若花读大学处关系后,徐桂花表现的比杨淮都要高兴……两人分手那会儿的失落却就比不上杨淮了。

杨若花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红烧肉,徐桂花越看这位白白净净的村花姑娘心里越喜欢,又帮她夹来几块肉,说:“当这是自己家,别客气,以后没事多来婶家吃饭,婶和阿淮看到你就高兴。”

杨若花看了杨淮一眼,正巧杨淮此刻也在看她,两人眼神对上的瞬间杨若花心中莫名涌过一股电流,俏脸红扑扑粉嫩一片。

杨淮不淡定了,你可是我上辈子的冰山女神啊,有这么容易脸红的吗?

给我拿出你目中无人的高傲啊,村花姑娘!

第十六章:义结金兰

“再有些日子,你和阿淮的录取通知书就该来了,婶听阿淮说你们报的是燕京的同一所大学,阿淮这孩子从小粗心大意,到时候得麻烦你帮婶子照看着点,都是一个村里出去的,彼此之间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对不对?”

徐桂花一边说话一边往杨若花碗里夹肉,杨若花又看了杨淮一眼,点点头。

杨淮心里“咯噔”一下,眼瞅着村花姑娘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妈,你把肉都夹走了我吃什么!”杨婵忽然不满拍桌道,把四人吓了一跳,“合着我不是你闺女我不该吃肉吗!”

杨若花脸色一变,徐桂花生气斥骂道:“你这孩子,若花姐姐来了一点礼貌都不懂,小学的书都白读了。”

杨婵梗着脖子:“肉是大哥买回来给我吃的,我才不管其他谁呢!”

杨淮心中一喜,暗道好妹子,急大哥现在之所急,闹吧,闹点好。

果然,杨若花随即低着头放下碗筷:“婶子,天色不早我该回家了。”

说完起身匆匆走出小屋,徐桂花急忙道:“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阿淮你去送送若花。”

杨淮叹了口气跟出去,两人走后,徐桂花气愤指着小闺女说:“你这死丫头怎么回事,纯心要给你哥和我丢脸是吧!”

可见徐桂花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连“死丫头”这种重话都说出来,要知道平时兄妹三个里她最疼爱的就是杨婵。

杨婵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嗒往下落,大哭吼道:“我就想吃块肉有错吗,你干嘛要把我的肉夹给别人,那是我的肉!”

杨婵泪奔而跑,回屋子里嚎啕大哭,徐桂花反被她的气势吓一跳,没想到闺女脾气居然这么大,犯错都不能说的?

“真是被宠坏了。”

徐桂花无力坐下,满脸疲倦之色,忽然觉得头有点疼,刚庆幸两个儿子长大懂事了,结果闺女这边冷不丁给她爆了个冷门,以后长大了该咋管?

杨老二满脸迷惘之色,今晚这顿晚饭吃的似乎有点精彩,他直到现在脑子还没转过弯。

……

“我家妹子脾气有点大,有时候闹起来连我都吼,你别跟她见怪。”杨淮追上杨若花,劝解一般说道。

杨若花放慢脚步,摇摇头,轻声说:“我怎么会跟她见怪,我羡慕她都来不及。”

杨淮没听明白,问:“羡慕?羡慕什么?”

杨若花说:“羡慕她有你和杨朝这样的哥哥,你们都是很疼妹子的,不像我哥,他从来都只想从我身上占到好处。”

杨淮沉默,久久无语。

杨若花暗感好笑,心想杨淮安静这么久是在想安慰自己的话吧,安慰人哪里是一件简单的事,但凡说的不对,两个人都尴尬。

不过杨若花倒也真想听一下,杨淮会如何安慰自己?

又隔了一小会儿,只听杨淮悠悠道:“你羡慕的对,你哥太不是个东西了。”

杨若花:“???”

你不知道安慰人是不能讲实话的吗?

顿了顿,杨淮继而补充道:“不如这样,你认我做大哥吧。”

杨若花闻言更是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杨淮霸气侧漏说:“你认我做大哥,我们像亲兄妹一样处着,以后你就是我第二个亲妹子,有人欺负你了,你遭委屈了,我第一个给你出头!”

杨若花的视线渐渐被泪水淹的模糊了。

“怎么样,你要不要做我妹子?”杨淮问。

杨若花轻轻颔首答允。

杨淮嘴角一下就笑开了,这样好啊,我跟你上辈子的孽缘这辈子总算有了结果。

说爱吧,杨淮对杨若花还是有爱的,人的感情其实非常复杂,并非只言片语三笔两画就能描述的准确,杨淮自认为自己以另一种形式的爱对待杨若花,是很圆满的结果了。

杨淮笑道:“那你现在先叫一声哥哥给我听听。”

杨若花歪着头似笑非笑看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呢?”

杨淮纳闷不解,正想问她自己哪里坏的时候,杨若花却撒丫子向前方跑开了,边跑边说道:“你不用送我了,让我再考虑考虑,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杨淮。”

杨淮听她口气说的郑重,便没跟上去,转头回自个家了,如果是在城里,杨淮会坚持把人家姑娘送回家,但在杨村完全没必要,村里谁不认识谁啊,喊一声救命半个村子的人都围过来了,毫无危险可言。

杨若花回头看去,见杨淮转身回家,心里半是欢喜半是失落,挺矛盾复杂的,大胆做了个假设,如果杨淮现在追上来不让自己考虑,逼自己马上表态,自己会怎么回应?

应该……很有可能会答应他吧。

一念至此,杨若花的胸口“砰砰”跳的厉害,像是有一头小鹿在乱撞一样。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除了有些特别以外,还这么的温柔体贴。”杨若花低声自语。

……

回到家里,看到妈妈独自一人坐在大厅缝补衣衫纽扣,杨若花随手拿起一件跟着缝,有意无意问:“爹和哥哥呢?”

“爷俩抓黄鳝去了。”

杨若花皱眉:“这么晚了还去抓黄鳝?”

“一天一百块的活,上哪里去找哦!你爹说今晚抓不够一百斤就不回来了。”

杨若花想了想放下衣衫,说:“我去帮他们一起抓。”

杨妈叫住她:“你别去,好好的一百块被你送回去,你爹现在见到你就来气。”

杨若花顿时身子一僵,对哦,我今晚是去找杨淮还钱的,绕一圈下来居然把这件事忘了。

杨若花觉得脸上躁得慌。

杨妈看出闺女神色的异常,问:“你还钱怎么还了这么久?”

杨若花若无其事说:“徐婶留我吃了顿饭。”

“你吃了?”

“吃了。”

“有点骨气好不好。”杨妈没好气道,“你以为你年纪还小啊?你初中的女同学都好几个请你吃喜酒了,大姑娘家就要有大姑娘家的矜持,这还要我跟你说?”

“你以后是大学生,再怎么着也要嫁给一个城里人,别随便看见什么男人都骚浪往上凑,你爹不答应,我也不答应!”

第十七章:没一场好觉

杨村不复以往夜里的宁静,这天晚上,许多户人家男女老少倾巢出动,全部跑山上去挖黄鳝。

卖黄鳝的收入足以顶的上种半个月地,村民们初步尝到甜头,哪里坐得住?把一座山挖空的心思都有了,可一座山头就那么大,几十个人堆在一块,甚至都引发起争执来,不过也只是口头争执而已,再大一点的冲突就不至于了。

接近十二点的时候,第一批送黄鳝的村民跑上门,杨淮没想到大家居然这么心急,连一晚上的功夫都等不了,便和杨朝从床上爬起来,到院子里组织收黄鳝的事情,岂知这一收就停不下来了,上门的人络绎不绝。

“阿淮,我们这么晚来会不会吵到你?”杏花婶不好意思道。

杨淮笑道:“不碍事,我正好睡不着觉,阿朝,给杏花婶上秤。”

过一遍秤,杨淮给杏花婶结了现钱,以他今天在县里所赚得的钱,已经没必要再打欠条了,而且树立一个好的口碑对杨淮很重要。

杏花婶领了钱美滋滋赞扬道:“阿淮现在真是有本事了,你妈以后要享福哩。”

几乎每一个拿到钱的村民,都要这样像模像样的夸赞杨淮几句,但杨轩离是个例外,杨轩离只想让杨淮给他家多提点价。

“看在我家妹子的份上,两块五一斤收了吧。”杨轩离悄悄把杨淮拉到角落,熟练的递过纸烟说道。

杨淮对这二流子很无语,杨轩离的人品非常之恶劣,上辈子杨若花有段时间被她亲哥害的很惨。

杨淮没接他的烟,也不想搭理他,随口道:“小本买卖提不了价,提了我得赔死。”

杨轩离瞅他:“真就一点情面都不讲了?姓杨的我告诉你,我家妹子有的是人惦记,比你会赚钱的多了去了。”

杨淮冷笑一声走回人群里。

千万不能跟傻子过多争辩,否则傻子会把你的智商拉到跟他一样的水平线,然后凭借他多年丰富的经验击败你。

杨轩离受了冷落恼羞成怒,他是杨村唯一一个从杨淮手里赚到钱,非但不感谢杨淮还想骂杨淮祖宗的人。

之后来送黄鳝的一个女人出乎杨淮预料,他是杨淮本家二叔的老婆,亲婶子。

“二婶连你也来了啊。”杨淮连忙招呼道,上前帮她推车卸黄鳝。

二婶嘴巴尖尖的,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就是有些市侩,朗声笑说:“这不是知道阿淮在做黄鳝买卖嘛,二婶来给你捧场!”

杨朝瞟她一眼,继续给其他村民过秤结账,没出声搭理,杨老二是个记仇的主,昨天他去二叔家借牛,可是被二婶冷嘲热讽对待。

昨天打欠条的时候看不起人,今天结现钱了就过来捧场?呵呵,杨朝多看她一眼都不乐意。

过秤时二婶在旁边不经意说:“昨晚阿朝来家里借牛,把今天地里的活耽搁了点,不过你二叔力气大能干,碍不了多大事,婶今晚借着送黄鳝的机会又把牛送过来了,你们哥俩尽管使唤,要还是不够的话婶再帮你去问人借牛。”

杨淮笑着应答几句,结账的时候多给二婶五十块,算是跟她租牛的费用,二婶接了钱也没点破,眉开眼笑回家走了。

杨朝在大哥耳边嘀咕道:“二叔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儿,嘴脸太小人了!”

杨淮摇摇头,说:“一家人,小事情不必计较,以前家里困难二叔没少帮忙。”

杨淮本以为今晚黄鳝不会收很多,毕竟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可他大大低估了村民们对于赚钱的热情,凌晨过后,送黄鳝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来,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迹象,没一会儿连村长杨谷都被吸引过来。

“阿淮,你这事情整的有点大啊。”村长谷爷不无担忧道,“这么多黄鳝,你有把握吃下去吗?”

杨淮回道:“把握也得分情况,做买卖时赚时赔,不好说。”

谷爷说:“反正你悠着点吧,你这套我不懂,到最后别收不了场就行。”

杨淮笑说:“谷爷放心,我心里有盘算,把的住场的,对了,昨晚向你家借的大秤忘记还你了,我明天让阿朝送过去。”

“不急不急。”

又折腾了十来分钟,徐桂花坐不住了,风风火火来到院子里,对杨淮说:“这么晚了怎么还收黄鳝啊,你明早还去县里不?”

杨淮:“去。”

“那你和阿朝赶紧回屋睡觉吧,我给你收。”顿了顿,徐桂花又补充道,“你去把丫头叫起来,我跟她一起,她心思细。”

杨淮点点头,笑着把结账的钱交到徐桂花手里,说:“行,那辛苦妈和小妹了。”

杨淮到杨婵屋子里,把睡迷糊的小姑娘喊醒,给她洗了把脸总算清醒过来,然后让妹子去院子里跟徐桂花一起收黄鳝,他则和杨朝赶紧回屋躺床上。

黄鳝也不知收到了几点钟,杨淮朦朦胧胧只觉得院子里的喧闹声停下没多久后,鸡叫声就跟着响起来,杨淮痛苦的把脑袋蒙被子里,等鸡叫过三声,终于带着壮士断腕般的惨烈决心,一脚把杨老二踹醒。

“哥,再让我睡会儿成吗?我真的要疯了,我这三天就没睡过一场好觉!”杨朝哀求道。

杨淮:“少废话,赚钱重要还是睡觉重要?”

杨朝无话可说,默默穿衣服。

杨淮照旧洗了个头,到杨旭、杨龙家喊出两人。

杨旭的老子这回安静的很,没再骂不干不净的话。

“老头昨晚看我赚了一百块钱回家,差点没把嘴巴乐歪,我也算是在老头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杨旭笑嘻嘻说道。

四人拉着四辆牛车,把昨晚收的一千多斤黄鳝全载上,在蒙蒙天光下蹒跚赶路。

刚来到县城,杨淮便一牛当先带大家去包子摊,果不其然,初墨提着一袋包子已经在那笑盈盈等着大家。

杨淮既惊又喜,问:“你是几点来的啊,这么早!”

“也就来了一小会儿,我时间掐的可准了。”初墨得意道,递过袋子,“喏,吃吧,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杨淮没客气,拿出一个往嘴巴里塞。

杨朝、杨旭、杨龙三人默契相视一眼,面前两人的情况已是在不言当中了。

第十八章:店大欺客

吃完包子,杨老二自觉的要给大哥创造私人相处空间,就说:“哥,我和杨旭他们去昨天的老地方摆摊,你和初墨姐另外找地去吧。”

杨淮颇为无语道:“我真的很怀疑你昨天到底有没有来卖黄鳝,我们昨天单纯一家饭店就卖了三百斤,你摆摊摆一早上能卖三百斤吗?”

杨朝一脸迷惘。

杨淮叹口气,直白跟他说:“我们以后不摆摊散卖了,把黄鳝直接卖给饭店,这样卖的多,现在时间还早,有些饭店没开门,你和杨旭杨龙先补个觉,我一会儿再叫你们。”

说完后,杨淮又转头对初墨问:“我们去逛逛?”

初墨拢着发丝,轻轻点头,随即两人肩并肩朝街尾走去。

杨朝整个人都看呆了,大哥不愧是大哥啊,哪里需要自己给他创造相处空间?他自己就无时无刻不在创造了!

杨旭打了个呵欠坐牛车上,靠着黄鳝桶,说:“听杨淮的吧,都眯一会儿。”

杨朝突然语气愤愤道:“既然明知道饭店没这么早开门,早上干嘛不多睡会儿晚点出门!”

杨龙调笑道:“这还看不出来?你大哥想早点见到人家妹子呗,你这当弟弟也该加把劲喽,现在我们四个人里,就你没对象了。”

杨朝闻言有点脸红,脱下外套兜住脑袋,含糊道:“睡觉睡觉。”

三人还没眯多久,就被人吵醒了。

“给我称一百斤黄鳝放着,等会儿会有人过来拿。”

说这话的人是昨天那位西装革履买下一百斤黄鳝的男人,算是老顾客了,从钱包里拿出四百五十块递给杨朝。

杨朝愣愣的接下,忽然说:“今天黄鳝涨价了,五块五一斤。”

男人皱眉,随后从钱包里多拿出一百块。

……

初墨漫不经心走着,嘴里有意无意问:“你让你弟他们补觉,你自己怎么不补觉?你们都是很早就起床赶路的吧。”

杨淮爽快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精神头足,勤快着呢!”

初墨被逗乐了,笑说:“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勤快。”

其实杨淮睡眠不足原本也困恹恹的,但一看到初墨顿时就令他精神大振,算是被激发出身体潜能,一点也不犯困。

上辈子初墨是杨淮人生中最大的遗憾,他如今份外贪婪,渴望能跟初墨多相处哪怕一分钟。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卖黄鳝?”

杨淮故作叹气道:“唉,家里穷没办法,大学学费都没着落,我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出路了。”

初墨闻言神色迟疑了刹那,杨淮的家庭情况她大致清楚,高中的时候顿顿都吃馒头咸菜,整个人瘦的跟柴棍似的,要没自己时不时给他带肉菜,他也长不成现在健壮的体格。

初墨犹豫说:“你要是很缺钱的话,我可以借你,你以后记得还我就行。”

杨淮开玩笑问:“我缺一万块,你借吗?”

初墨点点头:“好,我下午回家拿给你。”

杨淮一愣,这年头的一万块可比后世的一万块值钱多了,老熊妥妥的白富美啊!

杨淮顿时心里生起满满的感动,初墨对他的好是真的没话说了,同时杨淮也因为初墨的点头而大大松了口气,既然初墨肯毫不犹豫借自己一万块,那就说明她心里是在意信任自己的。

确定了这份信任在意后,杨淮有把握从初墨那里骗来五万乃至十万,甚至把她整个人都骗回家当媳妇儿!

杨淮暖融融笑着说:“跟你开玩笑呢,我杨淮堂堂八尺男儿,以后数不尽的钱等着我赚,哪里用得着跟你借钱。”

初墨从杨淮的语气中听出浓浓的自信与男人味,不禁有些动容,但还是撇撇嘴说:“吹牛吧你。”

杨淮有意在心爱的姑娘面前展示卖弄,又说:“老熊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你拼命赚钱的样子很狼狈,但你自己靠自己的样子真的很帅……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是狼狈还是帅?”

初墨肯定点头道:“狼狈!”

杨淮目光幽幽盯着她,两人对视了一小会儿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你有点小帅啦。”

初墨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说道,娇软的语气听的杨淮心中荡漾不已,这一刻真想一把就牵住初墨的手,向她告白让她当自己女朋友。

但杨淮不敢,情书的事还没过去多久,轻举妄动必将打草惊蛇,到时候惹起初墨反感再也不来帮自己卖黄鳝,杨淮哭都没地方哭去。

两人走街串巷,漫无目的闲逛着,嘴里有聊不完的话题,喜笑颜开的模样在旁人看来,像极了一对出门约会的小情侣。

杨淮多希望时间能过的慢一点,这样他就能多浪一点,所谓的浪漫不就是如此么?

……

九点多的时候,杨淮和初墨逛街回来,杨朝,杨旭,杨龙三人倚靠在牛车上兜头鼾声大睡,造成一道街边亮丽的风景线。

“醒醒,开始干活了。”杨淮把睡迷糊的三人叫醒。

杨老二用力拍了几下自己的脸恢复迅速清醒,响亮的“啪啪”声听的初墨呆了呆,杨淮弟弟是个狠人啊,狠起来连自己都打?

清醒后杨朝忽然想起某事,当即对杨淮正色说:“哥,我发现有个客人不对劲,他连续两天都在我这边买一百斤黄鳝,连价都不讲的,我说多少钱他就给多少钱,我想下次他再买的时候我就报价十块钱一斤!”

连杨老二都能觉察出那个客人不对劲,可见那客人果真是不对劲的明显了,杨淮不动声色瞄了初墨一眼,见她神色微有异样,便没好气训斥弟弟道:

“哪里有你这样做买卖的?不明摆着欺负人宰客嘛,做买卖讲的是诚信公平,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卖人家。”

杨朝讪讪点头,意识到自己错了。

一伙人随后开始扫荡县城饭店,杨淮寻了个间隙,把杨朝单独拉到一边,对他暗中悄悄叮嘱说:“下次那人再来买黄鳝,你就跟他说一百块钱一斤,爱买就买,不买拉倒!”

杨朝有点傻眼,没看懂自己两面三刀的亲哥。

第十九章:漂亮

昨天有三家饭店跟杨淮预订了一批黄鳝,杨淮先给这三家送货上门,其中两家要一百五十斤,另一家只要八十斤。

当面称重当面给钱,钱货两清,三场交易下来都很干脆,中途没出岔子,买方卖方和气生财其乐融融,饭店老板甚至还向杨淮询问电话号码,想着以后缺黄鳝了直接联系杨淮。

杨淮只得向对方委婉表达自己暂时没有手机,对此杨淮也无奈啊,这年头一个手机最便宜的也要七八百块,他这两天倒腾黄鳝确实赚了点钱,但是还没阔气到能买手机的份上。

三百八十斤黄鳝,杨淮都是按三块七一斤的价格出售,没有给哪一家卖便宜,也没有给哪一家卖贵,做买卖要讲诚信公正,杨淮得把价格明确定下来,否则不利于他以后的出货。

看着杨淮片刻间就进账上千块钱,杨旭、杨龙两人都颇为羡慕眼热,很佩服杨淮做买卖的头脑以及胆子,杨淮在这两天是如何白手起家他们看的既清楚又明白,一开始杨淮身无分文,靠着打欠条白白收到一批黄鳝,结果第二天卖完第二天就回村结账,现在看趋势是要越做越大的节奏!

不只杨旭,杨龙,就连初墨都隐隐的佩服杨淮,她虽然从小家境优渥,但也知道世道不易赚钱艰难,这一点对农村人来说尤为更甚。

初墨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杨淮,现在的杨淮,已经不单纯是高中那会儿刻苦学习的贫寒少年了。

至于杨老二,其他人都佩服他大哥他倒是不会,他觉得自己大哥也就那样,头脑比自己聪明一点,想事情想的比自己远一点,说话比自己会说一点,胆子比自己大一点,长相比自己好看一点……除了这些也就没什么了。

反正不管杨淮什么样子,他杨老二都只是听大哥的话做事情而已,杨朝只希望大哥脾气能好一点,别动不动对自己又打又骂就好。

总结来说,杨朝对杨淮的怵意,要远大过其他人对杨淮的欣赏佩服。

……

送完三家饭店后,杨淮转而又跑去其他饭店,继续跟县城饭店老板推销他的黄鳝,遇到愿意要的,直接当场交易卖了,不愿意要的,则像昨天那样,把部分黄鳝免费寄存在饭店里,让老板试着开一道黄鳝菜本,过一天看售卖情况再说。

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一千多斤黄鳝还剩下三百斤,县城的几十家大小饭店几乎都被跑遍了,这时杨淮决定去一趟昨天寄存黄鳝的那些饭店。

为了行动效率,杨淮提议兵分两路行动,他自然是和初墨一队,杨朝,杨旭,杨龙则三个人一队,昨天寄存黄鳝的那些饭店,杨旭等人也是记住地址了的。

杨淮和初墨第一家上门的饭店老板是一个女人,名叫黄霞,一看到杨淮就兴冲冲的迎过来,杨淮看她的脸色就估摸清楚情况了,笑着问:“黄大姐,今天生意怎样?”

黄霞喜道:“小兄弟你总算来了,我从早上起就在等你,果然像你说的那样没错,县里人真心喜欢吃黄鳝,你昨天送的二十斤黄鳝还没撑过一夜,就全被客人点光了,今天不少回头客上门又要点黄鳝,我只能跟他们说店里缺原料要等一天,好说歹说这才把回头客留住,小兄弟你要是今天不上门,大姐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杨淮恭喜道:“知道大姐生意好我也高兴,祝大姐生意兴隆财运亨通。”

黄霞笑说:“小兄弟嘴巴真甜,过来说话,大姐先把昨天二十斤黄鳝的账跟你结了,今天另外再跟你买一百斤!”

杨淮委婉道:“不好意思,我今天只是想着来看看情况,并没有带多少黄鳝,只能先给三十斤,不过黄大姐放心,我明天一早就给你送货上门。”

黄霞想了想,眨着眼睛说:“那成,但你明天别忘了,你还少我一百斤黄鳝,得早点送过来。”

杨淮点头道:“一定不会忘,耽误了大姐的生意,我可担待不起。”

黄霞闻言爽朗大笑,放心了,随后拿出钱跟杨淮结账:“昨天二十斤,加今天三十斤,一共一百八十五块,你点点。”

在杨淮点钱的时候,黄霞不经意似的多了一嘴,说:“小兄弟,明天的一百斤,你看是不是得给大姐便宜一点?三块七的价格说实话有点贵了。”

杨淮歉意答道:“便宜不了,我从乡下弄来这些黄鳝,人工费运路费收购费什么的加在一块,一斤的本钱都快四块钱了,便宜了我就得赔死,而且这些黄鳝我不只卖大姐一家,东城那边的吴老板和陈老板他们也是我在给供货,都是三块七的价格。”

黄霞讪讪,至此没好意思再说降价的话了。

离开黄霞的店后,初墨忍不住好奇问:“你黄鳝的本钱要多少,真的没赚头吗?”

杨淮摸了摸鼻子说:“差不多一半吧,卖一斤黄鳝我能赚卖出钱的一半,本钱其实也就一块五一斤。”

初墨估摸了两下,瞪大眼睛道:“那你赚的可多了!我听你刚才和老板说的话,还真以为你是在做赔本买卖!”

杨淮觉得初墨现在的表情可爱极了,忍住亲她一口的冲动,食指竖在唇边说:“嘘,小声一点,要是被别人听到我就真的没钱赚啦。”

初墨面色古怪看着他,自言自语一般的说:“果然做生意的人都很狡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句话都不能信,我看你比我爸都还会骗人了。”

杨淮哭笑不得道:“我这好好的做点小买卖,怎么被你说成了坑蒙拐骗偷一样?你要是说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认了,但你漏了一点,我还见熊说熊话,一看到老熊我嘴里就什么大实话都往外兜了。”

初墨原先莫名有点小情绪,但听了杨淮这句话后,又忍不住被他逗的笑出声。

杨淮跟着她笑起来,眼睛情意绵绵看着她,初墨渐渐让杨淮看的不自然了,收起笑问:“你干嘛这样盯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杨淮点头:“有。”

初墨连忙伸手摸脸:“有什么东西?”

杨淮:“有点漂亮。”

第二十章:父女

初墨怔了怔,有点没反应过来。

杨淮正为自己无形中撩妹的一手而感到窃喜得意,忽然听见初墨说:“你这句话肯定没对杨若花说过。”

杨淮纳闷问:“你怎么知道?”

初墨说:“你要是跟杨若花说过这句话,她应该就不至于把你写的情书交给班主任了。”

杨淮急忙辩解道:“你误会了,我跟若花之间其实没什么,就是,就是……”

后面的话杨淮没法再接下去,都给人家写情书了还没什么?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初墨见杨淮支支吾吾结巴住,便拢着发丝笑道:“你不用说了,看的我都替你着急,我们快去下一家饭店吧,不然等会儿天又黑了。”

杨淮闻言气的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没事学人家说什么土味情话?这下弄巧成拙了吧!

叹口气,心好累,这年头的媳妇儿真心不好追。

……

两个小时后,杨淮找到杨朝等人集合,两伙人下午一共跑了十一家昨天寄存黄鳝的饭店,其中有八家卖空黄鳝,剩下三家虽然没卖光,但也没剩下多少,今天剩下的三百多斤黄鳝不仅匀给十一家饭店,还把上回寄存黄鳝的账给收上来了,七百三十三块,加上今天售卖黄鳝所得,杨淮此刻身上的现金超过四千块!

这放在农村,妥妥的一笔巨款。

可最令杨淮看重的并不是今天赚了多少钱,而是黄鳝的后续销售订单,今天有十五家饭店给杨淮提了订单,胃口大的饭店要三百斤黄鳝,胃口小的也要七八十斤,分摊下来平均每家大概要一百五十斤,也就是总量两千三百斤的黄鳝。

杨淮怀疑,自己明天能不能拿出两千三百斤的货?

应该拿的出来吧,杨淮只能在心里希翼着,徐桂花和杨婵白天收的黄鳝足够多。

清点完一天所得,杨淮并没有立即赶路回家,而是让杨老二去买条猪肉,他自己则要去营业厅买台手机,杨旭和杨龙心念一动,便也跟着杨朝去买肉,双方大致约了下会面时间。

早上的时候,杨淮觉得自己还没阔气到用手机的程度,这会儿腰包大鼓却又把他的想法改变了,做买卖的兜里没个手机还真不行,早买晚买都要买。

“老熊,你手机方面的知识比我懂得多,给我推荐一款。”去营业厅的路上,杨淮对初墨说道。

初墨想了想,说:“买摩托罗拉吧,我用的就是这款。”

杨淮点头:“好。”

最终花了一千七百块,从营业厅里拿了台摩托罗拉出来,杨淮肉疼不已,这年头的一千七百块,相当于后世的万八千,而这年头的摩托罗拉,却相当于后世的一块板砖,照此换算,杨淮觉得,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年头买手机更亏的了!

手机到手后,初墨还想着教杨淮怎么用,杨淮顿时差点笑了,他堂堂经历过4g时代的男人,会用不来一块板砖么?他只是不想打击初墨好为人师的热情而已。

在初墨的手把手教导下,杨淮储存了初墨的手机号码,存完号码两个人都挺高兴,随即在营业厅门口互道分别。

回村的路上,杨朝,杨旭,杨龙三人争相观摩杨淮的手机,都对这高科技产品感觉很新鲜,杨淮倒是一点都不宝贝他的板砖,随便他们玩弄。

……

初墨心情大好,一路上轻哼着流行歌曲回家,进门后看到她爸熊有年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初墨没出声打招呼,鼻翼掀动,闻到从厨房传来的肉香味,忍不住询问道:

“刘婶,今晚煮什么菜呢这么香?”

一面貌慈祥的妇人笑眯眯的端着碗碟走进客厅,回答说:“是黄鳝。”

初墨神色略微僵硬。

刘婶继续说:“今天你爸买了许多黄鳝回来,我想着吃不完这么多,就先做了一部分,剩下的黄鳝用桶装着放后院里养。”

初墨转头看向沙发上的熊有年,熊有年毫无察觉,报纸看的很入神。

“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一点?”初墨忽然问。

熊有年张口说:“你是我闺女,我不管你谁管?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你少跟他接触。”

初墨气极反笑:“你凭什么说他不是好人?我还觉得你不是好人呢!”

熊有年毫不动怒,平静道:“他如果是好人的话,就不会在给一个女孩写完情书遭羞辱拒绝后,又这么快的跟另一个女孩说笑玩闹了……”

“我乐意跟他一起卖黄鳝,不关你的事!”

初墨气呼呼道,快步匆匆跑上楼。

……

杨淮是在晚上将近八点时到家的,徐桂花有了前两天的经验,掐着点把饭菜做出来,杨淮却没急着吃饭,而是先翻看白天时收黄鳝的账本,这账本是杨淮教杨婵写的。

看到今天收了一千九百斤黄鳝后,杨淮松了口气,明天各家饭店少送点,差不多就够订单的量了。

放下账本刚准备吃饭,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杨淮一猜就知道是初墨打来的,因为也只有初墨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这年头可没有乱七八糟的骚扰电话,电话费贵着呢。

杨淮连忙跑出家门接通电话。

“你到家了吗?”初墨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杨淮回:“到了,二十分钟前就到家了。”

“那你肯定还没吃晚饭吧?”

“吃了,一回家就吃了。”

杨淮说谎话不是为了骗谁,而是想跟初墨多聊一会儿,没想到初墨突然话锋一转问:“你怎么不问一下我吃晚饭没有?”

杨淮笑说:“我不问,我猜一下,你肯定没吃晚饭对不对?”

初墨惊奇:“真被你猜对了!”

杨淮说:“我再猜一下,你没吃晚饭是不是因为跟你爸吵架了?”

初墨沉默,杨淮高中时曾去过初墨家里,知道初墨是单亲家庭,从小跟着父亲长大,父女两的关系并不融洽。

杨淮想了想,开导道:“你跟你爸吵架归吵架,但也别亏待自己肚子,饿的是你又不是别人,你明天可是还要继续帮我卖黄鳝的,饿坏了谁来帮我?”

第二十一章:冷艳村花

初墨的语气显得既轻快又不乐意道:“想的美,你还真把我当成免费劳动力了?”

杨淮说:“我有给你付工资的,是你自己不要。”

“那点钱,还是留着你自己上大学用吧,行了,我不跟你多聊了,我去吃饭了,你说的对,我亏待谁也不能亏待我的肚子。”

杨淮:“嗯嗯,晚安。”

初墨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又没开始睡觉你跟我说什么晚安?

于是莫名其妙的挂断了电话。

初墨不知道的是,这年头的晚安是一句睡前祝福,但在后世网络浪潮的推动下,晚安被解析出“我爱你”的意思,由拼音首字母“wan”表达。

杨淮怂怂的,以近乎于密码的方式悄悄对心爱的姑娘告白。

收起电话回头一看,杨淮差点没吓一跳,七八位左邻右舍围在不远处正对自己指指点点,脸上的神色既好奇又新鲜。

杨淮没想到自己打个电话都能引来这么多村民围观,不由庆幸自己刚才说话声音小,应该没有被人听到。

见杨淮打完电话,一众邻居便走过来笑眯眯打招呼道:“阿淮还买了手机啊,这玩意儿一个要多少钱?听说没几千块下不来!”

“要不了那么多,我找熟人二手淘的,其实很便宜。”杨淮敷衍应答道,完全没有要在村民们面前炫富的心思。

尽管听杨淮说的便宜,但村民们的好奇新鲜感丝毫未降,仍在啧啧称奇着,杨淮直到走进了家门口,耳边还能听到胖婶咋呼的嗓门:

“我之前就说了,阿淮脑袋灵光以后准会有出息……”

回到屋子里,一家人已经吃上了,徐桂花抬头看杨淮一眼,问:“买手机了?”

杨淮答:“嗯,今天刚买的。”

徐桂花零零碎碎嘟囔道:“低调一点,就算赚了钱也别那么张扬,今天要债的人都上门了。”

徐桂花挺不满儿子买手机的,虽然儿子是用他自己赚的钱买,但她也心疼啊,一台手机要价上千块谁不知道?

杨多鱼欠赌债跑路之后,本就穷困潦倒的家庭更是变的家徒四壁,徐桂花以一个女人的力量咬着牙支撑起家庭重担,杨村大多数村民都同情可怜她,但却又不敢跟她走的太近,原因很简单,怕被借钱。

这种情况从杨淮两天前开始收黄鳝起,就被彻底改变了,每一个上门送黄鳝的村民,看到徐桂花都要热情跟她说一番话,夸她两个儿子有大出息,以后是要享福的人。

徐桂花听了这些话,扬眉吐气的同时也感到焦心忧虑,两个儿子出这么大风头,可家里还有一屁股债没还,这钱一天没还上,她心里就一天不踏实!

杨淮心里一紧,忙问:“那些上门要债的怎么说?”

要债的打人砸东西倒是不敢,周围乡里乡亲都在看着,而且家里两个血性儿郎都不是摆设,杨淮怕的是要债的人嘴巴不干净,让徐桂花受了委屈,前一次讨债就是这样,嘴巴骂骂咧咧的上门,当场把杨老二气的拎起菜刀就要跟他们拼命,最终把他们一哄而散吓跑。

那时杨淮在县城读书,并不知道这件事,还是杨婵后来告诉他的。

“嘻嘻,那些坏人这回可老实了!”杨婵笑咯咯抢着说,“他们上次被二哥吓到了,先是小心翼翼的问二哥在不在家……”

难得从小妹口中听到“二哥”称呼,杨老二一时居然感到受宠若惊。

杨婵笑着说:“知道二哥和大哥都不在家后,他们又装模作样逛了一圈院子,说大哥和二哥是生意人,以后少不得赚钱的路子,阿妈给他们五百块,把他们打发走。”

杨淮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这都是那不成器的亲爹留下的孽账啊。

从口袋里拿出一千块,放到徐桂花手里,杨淮认真道:“妈,他们下次要是再来,你就给他们一千块,然后跟他们说再等些日子,剩下欠的钱我会连本带利亲自上门去还!”

徐桂花这回没拒绝,叹口气默默的把钱收下。

刚吃完晚饭,杨婵就抱着杨淮撒娇不松手,央求要玩手机,杨淮给妹子拿去玩了,这年头的手机只有拨号和发短信的功能,毫无娱乐可言,但杨婵不这样认为,她觉得把手机按亮再按灭,就已经很有意思了。

徐桂花收拾桌子时提醒一句:“白天收黄鳝的欠条,你们记的去还了。”

欠钱一事,总是徐桂花心头的大疙瘩。

白天杨淮不在家,村民送来的黄鳝没办法只能先让杨婵写欠条,一天下来杨婵小手都写酸了。

杨淮和弟弟随后拿着欠条兵分两路,一个往村东一个往村西,一通结账忙活后,今天赚到手的四千多现金便即所剩无几。

杨若花家的欠条是杨淮上门收的,他昨天怕见到杨若花,今天不怕了,天底下哪里有哥哥怕妹子的道理?

杨淮走进杨若花家小院,杨轩离正在劈柴,对杨淮吹鼻子瞪眼很不满,倒是杨老头热情洋溢的跟杨淮寒暄,杨若花就站一边看着两人,等杨淮给完钱后她出门相送。

“不用送我,就两步路的事。”杨淮笑着客气道。

这句话杨若花听了心里不太高兴,以前的你可是想尽办法的要跟我多说话多相处的,如今我要陪你走几步你还客气上了?

真觉得我昨天认你做哥哥就是答应你了么,还早呢!

杨若花问:“你这回给的钱数好了?”

杨淮纳闷反问:“我哪次给的钱没数好?”

杨若花嗔怪白他一眼,拿出一百块说:“你昨晚多给了我一百,现在还你,就你这样子做买卖,不小心点得赔死。”

杨淮一怔,昨晚他给杨若花的钱是匆忙之下数的,当时脑子里一团麻,也不知数了多少出去,此刻听杨若花提起,才明白自己原来多给了一百。

杨淮摆手笑道:“不用还我,你留着吧。”

杨若花美丽白净的脸蛋闻言顿时像冰霜一样冷冻下来,面无表情盯着杨淮,问: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稀罕这一百块?”

第二十二章:昂贵的学费

杨淮一愣,从村花姑娘的语气中感觉到一股瞬间多出来的冷漠感,便纳闷说:“我当你是什么人?我们昨天不是说好的吗,从今往后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妹子,当哥哥的给妹子零花钱很正常啊。”

杨若花语塞,随即冰霜一般的脸蛋涌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润,固执说:“那我也不要你的钱,你拿走。”

杨淮看她此刻的姿态有别致的可爱,与上辈子两人柔情蜜意时的样子另有不同,笑说:“你拿着吧,我妈昨天说的没错,你最近瘦了好多,要多吃点肉,女孩子胖点才好看。”

“从我们村到大坪镇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你拿着钱有空就去镇上买点肉回来煮,把自己养好一点,过些日子我们还要一起去燕京读大学,我听说燕京风沙可大了,你这么瘦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动。”

杨淮絮絮叨叨说着,杨若花听的脸色有些异样,自己此刻似乎……真的从杨淮身上感受到哥哥般的温暖?

“行了就到这里了,你回去吧,我还要去收其他几家的欠条。”

杨淮挥手道别,杨若花募然回过神,却发现杨淮已经走远了,月光倾泻在他高大健壮的肩膀上,将他的背影衬托的异常洒脱干脆。

杨若花盯着杨淮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脸颊发红转身回家。

走进家门,杨轩离瞟了她一眼,一边劈柴一边说:“这么大人了,做事情也该为家里想想,让你去跟杨淮说给我们家黄鳝提价的事,你说了没?”

杨若花荡动的心情冷却下来,没搭理自己亲哥,默不作声往自己屋里走。

院子里坐着的杨老头和杨妈交换个眼色,杨妈干咳一声尾随闺女身后跟进屋。

……

第二天一大早,杨淮四人拉着牛车赶县,初墨在老地方提着一袋包子等他们。

五个人一家又一家饭店挨门送上黄鳝,各家少送一些,勉强凑够前一天两千三百斤订单的量了,杨淮还给所有饭店老板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他们以后需要黄鳝的话直接给自己打电话就行。

下午时五人又跑一遍昨天寄存黄鳝的饭店,不出意料的又收上一笔账,以及一批第二天的黄鳝订单,这次订单的总量有点多,要三千斤。

杨淮清楚自己拿不出三千斤的量,提前跟饭店老板打好招呼,说明明天送的货可能会比订单上的少,饭店老板对此表示理解。

一天结束,杨淮揣着一天所得的六七千块现金,感到既疲倦又充满动力!

道别初墨,与杨老二等人踏上回村的归程,吃饭,收欠条,早起赶县,送货上门,承接订单……

日子照此既平淡又不平淡的循环着,五日过后,杨淮卖黄鳝所赚到钱总共超过两万,当成捆成捆的钞票摆在徐桂花面前时,徐桂花整个人都觉得如梦似幻一般,惊喜的很不真实。

当然了,在杨淮看来,这些天自己卖黄鳝最大的收获并不是钱,而是初墨。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与初墨毫无疑问又恢复到高考前无话不谈的亲密状态了,杨淮因此忍不住动了贪心,几次有意无意的在初墨面前说晦涩情话,尝试撩她一手,几次尝试下来倒是有点成绩。

……

这天晚上,杨淮走在杨村不远处的湖畔边,掌心里的手机正在拨号,每天晚上跟初墨煲一通电话粥,已经成为杨淮的习惯了,每次与初墨通完电话杨淮都会感到心里甜丝丝的,像是吃了蜜糖一样。

“喂,老熊,你现在在干嘛?”杨淮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在电话中询问说。

“我没干嘛,你又在干嘛?”初墨反问道,声音像深山里的泉水一样干净清灵。

杨淮笑着说:“我正在给你打电话啊。”

初墨愣了愣,被这句回答噎了一下,随后没好气道:“我当然知道你在给我打电话了,我是问除了给我打电话之外,你还在干嘛?”

杨淮顿了顿,忽然鼓起勇气谨慎道:“在想你?”

手机那头的初墨闻言当即双颊绯红,把自己脑袋深深埋进被窝里,欲言又止,久久不答。

杨淮慌了,自己该不会又弄巧成拙打草惊蛇了吧!赶紧补救道:“哈哈,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今晚有件事要跟你说。”

初墨的脑袋从被窝深处钻出来,微微喘气问:“什么事?”

杨淮说:“我明天要去周围的其他村子走一遍,县里黄鳝的事情先放一天,所以你明天早上不要买包子等我了。”

“哦。”初墨回答一句,觉得有些失落,随后问:“你去其他的村子做什么事?”

杨淮说:“收黄鳝,我们村接连挖了好几天黄鳝,每天都挖两千斤的量左右,差不多都把黄鳝挖没了,搞的现在黄鳝越来越难挖,一天能挖出一千斤就顶天了,我没办法,只能去其他村子收黄鳝。”

初墨担心道:“你到最后不会把我们县的黄鳝都卖绝种了吧!”

杨淮乐了:“呵呵,你瞎说什么呢,其实这倒腾黄鳝的买卖我只会做最近一段时间而已,我想的很简单,捞够一笔学费就走人。”

初墨嘀咕道:“你最近都赚了好几万了,早就够学费了。”

杨淮摇头:“我学费没这么便宜,要再贵点。”

初墨沉默片刻,冷不丁问:“你是想出国留学吗?”

杨淮一怔,心脏莫名一阵揪动,上辈子,初墨就是因为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才彻底断了两人的联系,多年回来之后身边就冒出一个华裔男友,此刻从初墨嘴里听到“出国留学”四个字,杨淮忍不住感到慌神,忙说:

“不出国,我怎么可能出国!你也不要出国,我们国家将来的发展不会比任何一个国家差劲!”

“老熊,你答应我,你大学毕业后不要出国好不好?”

初墨从杨淮的语气中听出突然的惊慌,噗嗤笑道:“我现在连大学通知书都没拿到手,你就跟我说大学毕业以后的事情,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杨淮深吸几口气,意识到自己可能失态,赶紧把情绪镇定下来。

第二十三章:兄弟交心

杨淮冷静想想,发现他确实想的多了,现在离初墨上辈子出国还有四年时间,四年中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也可以改变太多的东西。

亚马逊的蝴蝶扇动一下翅膀,可以在大西洋彼岸掀起巨型风暴,而杨淮重生者的身份,毫无疑问将他变成了当今世上最大的蝴蝶,他扇动的翅膀,就算改变历史走向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是改变自己心爱女孩出国的命运轨迹?

杨淮笑说:“我不是想太多,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你家里那么有钱,搞不好真会把你送出国去。”

初墨诧异说:“出国难道不是好事么,你担心什么?”

杨淮说:“并非是好事,国外情况乱着呢,各种独裁主义恐怖主义肆虐……跟你说也说不清楚,反正我就是觉得那些出国的人不好。”

初墨幽幽说:“我妈妈移民美利坚了。”

杨淮:“……”

这还真是一件我上辈子不知道的大新闻啊!原来你上辈子出国还有这一层原因在。

电话双方一时间陷入古怪的沉默,最终还是初墨打破气氛道:“那今晚就聊到这吧,你好好休息,明天收黄鳝的时候小心一点。”

杨淮点头,柔声道:“嗯,晚安。”

挂完电话后,初墨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她跟杨淮每次通话结束之前,杨淮总是会跟她说晚安,而这声晚安跟朋友之间礼貌招呼的性质似乎又不一样。

奇怪奇怪,想不明白初墨干脆不去想了,也许爱说晚安是杨淮的个性呢,男孩子谁还没点个性?

……

杨淮和杨老二难得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兄弟俩隔天一直睡到太阳照到屁股,最后还是被徐桂花叫醒吃早饭。

饭桌上,杨婵兴致勃勃说:“哥,你们今天是不是要去李村收黄鳝?带上我带上我,我最近在家里呆的可无聊了。”

杨朝老气横秋指使道:“我和大哥是去干正事的,没空带你玩,你在家里收黄鳝,没黄鳝收就去帮妈割猪草。”

杨婵瞪他一眼:“我在跟大哥说话,又不是跟你说话,要你多嘴什么?”

杨朝生气了:“妈你看看,你闺女都没大没小到这种份上了,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二哥放在眼里?”

徐桂花在院里喂鸡,没搭理小儿子。

杨婵轻蔑道:“二哥?呵呵,外面的人都说你是二愣子呢。”

杨朝大怒:“是谁在背后讲我坏话,你叫他来我面前,看我不弄他。”

杨婵:“整个村的人都在说,我看你打得过谁。”

杨朝:“放屁!我在村里人缘好着呢。”

“呵呵,你就自欺欺人吧。”

“……”

两兄妹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损个不停,杨淮在旁边听着有趣,倒也没搅和他们的斗嘴。

家里老二和老三的脾气打小就不对付,单单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引发争辩,没一天安分过,杨淮和徐桂花对此都习惯了。

不过两人斗嘴归斗嘴,兄妹感情却是很好,杨淮记得上辈子在小妹读初中的时候,有个男同学缠着小妹说要跟她耍朋友,结果那男同学当天晚上就被杨朝堵在校门口一通狠揍,学校三个保安愣是拦都不敢拦一下。

吃完馒头,杨淮放下筷子一锤定音说:“行了,你们别吵了,等会儿我们三个一起出门。”

杨婵大喜,当即抱住杨淮手臂雀跃道:“耶!大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大哥了。”

说着还挑衅似的瞪杨老二一眼,杨朝悻悻然还以眼色。

兄妹三个跟徐桂花打了个招呼,徐桂花正跟窜门的胖婶聊天,叮嘱他们路上小心些。

“徐姐,你两个儿子现在可是能耐了啊,尤其阿淮,连手机都配上了。”胖婶满脸艳羡笑嘻嘻说道。

好话谁都爱听,徐桂花听了淡淡一笑,心里自豪的很。

杨淮昨晚跟她商量过,今天他去李村收完黄鳝,就去镇上把杨多鱼的赌债还了,徐桂花最大的心病终于要被彻底铲除。

……

兄妹三人一路出村走去,迎面遇到的村民热情跟他们打招呼,因为收黄鳝的事情,杨村各家各户都从杨淮手里得到大好处,甚至都敬畏起这哥俩来了。

杨婵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一会儿踢路边的石子,一会儿采摘田里的野花,杨淮看小妹这么活泼他心里高兴,这些日子为了帮家里收黄鳝,把她累着了,杨淮希望小妹永远都能这样开心下去。

杨朝见杨婵为了追一只蜻蜓跑的上蹿下跳,嘴里不满嘀咕道:“闹腾什么劲,以后一辈子在乡下,有的是你闹。”

话刚说完,杨老二便察觉到不对劲,偏头一看,自家大哥正目光嘲弄盯着自己,杨朝心里顿时就有点发怵。

杨淮冷笑问:“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要一辈子在乡下种地?”

杨朝刚想组织语言回答,自家大哥却继续发话道:“再过十天半个月,我大学通知书就会下来,到时候我就要动身去燕京,燕京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杨朝忙答:“我知道,在雪姐家电视上看过,燕京是国家首都!”

杨淮平静问:“除了知道是首都以外,你还了解燕京什么?”

杨朝讷讷无言。

杨淮:“除非亲自去走一趟,否则你想象不出来燕京的繁华,我们这些天收黄鳝累死累活赚了两三万,你觉得两三万很多,但我告诉你,两三万连在燕京的名贵餐厅吃一顿饭都不够,几百米高的楼房随处可见。”

杨朝不自觉张大嘴巴,被杨淮的话震惊到了,他不觉得大哥会骗自己。

杨淮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一辈子呆在乡下,不只是我,杨若花也不会呆在乡下,还有小妹,小妹开学到镇上念初中,然后到县里念高中,然后到城市念大学……我们靠读书走出乡下,你靠什么?你没的靠,所以一辈子呆在乡下种田的人只会是你。”

杨朝被大哥这番“残忍无情”的话戳到心窝里去了,想了想哭丧着脸道:“哥,你说这么多不就是让我继续读书吗?可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料啊,就算杀了我都没在学校里那么煎熬,我不行的!”

第二十四:一拍即合

杨淮鄙夷道:“瞧你那熊样,我哪句话说要你继续读书了?你愿意我还不愿意,想的美。”

话虽这样说,可杨淮心里却是气的想咬牙,恨铁不成钢烂泥上不了墙!

要是其他的事情,杨老二很听大哥的话,大哥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唯独上学一事,打死他都听不进去,二愣子犯起愣来,谁也拿他没办法。

杨朝想了想,忽然有些不服气,弱弱道:“我不用一直种田的,等大哥你去燕京后,我一个人在家里可以继续收黄鳝,县城饭店的那些老板我也混熟了。”

杨淮摇摇头,问:“你还真把这当成一门长久生意?我实话告诉你,黄鳝我们最多再收半个月,就罢手不干了。”

杨朝闻言急了:“哥别啊,这么赚钱的买卖,为什么不干!”

杨淮说:“你还没察觉么,下水口的大坝村已经开始学着我们收黄鳝,只是先机被我们占了,他们的黄鳝在县城不容易出货,给他们一段时间琢磨出门道后,不出意料就会跟我们打价格战,我到时候不在家里,靠你一个人玩过的他们么?”

杨朝支支吾吾不答,他清楚自己的本事,跟人犯愣打架还行,但论做生意的头脑,他比不上大哥的十分之一,黄鳝买卖几乎都是大哥一个人撑起来的,他在里面扮演的只是苦力角色。

杨淮又说:“有人竞争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黄鳝越到后面越难收,村里没有人家专门养黄鳝,坐吃山空挖一批少一批,等到九月份天气入秋,一天能收上来一百斤黄鳝算我输。”

杨朝闷闷不乐,咕哝道:“没买卖做,种田就种田,反正我就是不读书,我不相信,等大哥在燕京混出息了,会不来拉我一把。”

杨淮被弟弟这番自暴自弃般的无赖话气笑了,说:“你还真看得起我啊,好,就算像你说的那样,我在燕京混出息了回来拉你一把,可那是几年后的事情?我单单大学就要念四年,到后面赚足钱起码要七八年时间,你今年才十六岁,七八年是多久,你在乡下还不是要呆小半辈子?”

上辈子杨朝之所以在二十五岁才娶到老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杨淮毕业参加工作后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徐桂花存了好几年,正好这时小儿子碰上对眼的了,徐桂花忍不住跟大儿子好好合计一番,最终咬牙拿出这笔钱给小儿子娶了媳妇儿,包括后来弟弟和弟妹承包鱼塘的钱,也是杨淮出的。

小两口发家后,十分感激杨淮这个大伯,可杨淮并不图从他们那里得到回报,他那时无爱无欢孤家寡人一个,看到家里人好是他最后一丝的慰藉了。

……

杨朝彻底无话可说,脸上神色茫然,他将来要在乡下种七八年的地?这段漫长时光,只是想一想就令他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感到苦闷窒息。

杨淮见弟弟低头在思索,心想自己跟他的这段谈话多少能冲击到他的内心吧,弟弟也该成熟懂事一些了,毕竟自己走后,阿妈小妹都要他照顾,他才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就该有顶梁柱的样子!成天被人叫二愣子算怎么回事?

杨淮拍拍弟弟的肩膀,语气忽然放缓道,“既然你打定主意不读书,我以后就不会再把你当做孩子看待了……在我去燕京这段时间,你想办法给自己找个媳妇儿吧,等成了家后,我再帮你想办法去创业。”

以杨淮现在手上的资金,再加上他重生者的头脑和见识,自然能够在他去燕京之前给弟弟谋取一份长久赚钱的生意,但这要建立在弟弟成家夫妻同心的前提上,不然就凭他犯二的脑子,什么生意都会被败光,赔钱是小,就怕路子走歪了。

杨淮现在可没有环境能给他磨砺成长。

杨朝听了大哥要自己找媳妇儿的话后,脸色突然一红,半响屁都憋不出来了,杨淮见状不禁有些好笑,傻小子还挺纯的。

杨婵跑在前面乐此不疲追逐蜻蜓,没有听到后面两位哥哥的谈话。

……

走了二十分钟,三兄妹来到李村,李村跟杨村相邻很近,经济条件一样的穷苦落后,山路颠簸杂乱,坐落着几百户土瓦泥墙。

杨淮跟人问了李村村长李守望家的方向,径直去了,院门大开,杨淮想也不想一脚踏进去,就看到一伙人正坐在院子里抽烟聊天,那伙人里不是老人就是中年人,没一个年轻的。

李守望今年五十四岁,满头花白,对进自己家里的三个陌生人诧异询问道:“你们是谁,来我家有事吗?”

杨淮微微笑说:“大爷好,大爷是李守望李村长吗?”

李守望点点头。

杨淮走上跟前,说:“是这样的,我是隔壁杨村的杨淮,今天过来李村,主要是想跟李村长商量件事。”

话音落下后,杨淮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一下子不对劲起来,院子里坐着的所有人目光统统落在自己身上,而他们的目光中,赤裸裸的表现出一种火热激情。

杨淮怔然,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我虽然姓杨,但请别用看肥羊的目光看我。

李守望迟钝了片刻,随后干巴巴的脸庞瞬间挤出灿烂笑容,忙起身给杨淮三兄妹拉来椅子,招呼着坐下,高兴说:“原来你就是杨淮,真是太巧了,我们正好在商量着要去杨村找你!”

杨淮好奇问:“找我做什么?”

李守望搓着手,笑说:“我们前段时间听说你在你们村里收黄鳝,我们村也有黄鳝可以给你送,就是不知道你缺不缺。”

杨淮闻言了然明悟,明白了,原来这是一桩一拍即合的买卖。

李村和杨村相隔很近,两个村不少人家互通嫁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以说是兄弟村,对于杨村这些天收黄鳝的事情,李村村民各个看的眼热不已。

多少斤黄鳝交上去,多少斤的钱就发下来,这可是真金白银童叟无欺的买卖,杨村许多人家连续挖了五天黄鳝,就能跑去县城搬一台彩电回来!

第二十五章:拉车的女孩

看着别人大把捞金赚钱,自己却一根毛的好处都捞不到,对于这些乡下庄稼汉来说,不羡慕嫉妒是不可能的。

早些时候,就有个别村民来李守望家里,要他代表李村出面去跟杨淮谈谈,看看他们能不能也掺一脚进去,李守望当时没答应,觉得这事情挺大的,关乎到一村的赚钱门道,他得再考虑考虑。

结果还没等他考虑多久,村里坐不住的人家越来越多,每隔一时半会儿就有婆娘上门说道,李守望被整无奈了,只好今天叫了一批村里的老爷们过来,寻思着一起去杨村找杨淮,结果他这边还没出发,正主那边主动上门来了,李守望对此感到很是惊喜。

杨淮坦言笑道:“李村长,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李村正是为了这件事,我也有向李村收购黄鳝的意愿。”

院子里的各位老汉壮年人闻言尽皆面色大喜。

杨淮继续说:“我们两村相邻最近,走路只要二十多分钟,你们有黄鳝都可以送我这边来,我照单全收,价钱跟其他人一样,一块五一斤,你看有没有问题?”

李守望连道:“没问题,我等会儿就去村委会广播通知大伙,大伙都一定会感激你的。”

杨淮道:“村长言重了,感激我倒不至于,大伙都能得到实在的好处才是关键。”

“对,对。”

这时旁边一位中年汉子忍不住道:“守望叔,不如我现在就去村委会通知吧?”

李守望不假思索点头:“行。”

那位中年男人离去后,院子里的其他人纷纷跟着呆不住,各自跟杨淮寒暄客套了几句,随后也跟李守望告辞。

杨淮看的心知肚明,知道这些人应该是趁着时间还多,想去田里多挖几桶黄鳝。

“杨小哥儿,等会儿你们三个在我家吃顿午饭,我去喊我婆娘中午整几道硬菜。”

解决完最近村里民心所向的大事后,李守望心情大好,要招呼杨淮三人留下吃饭,一边说还一边往屋里走去,看样子真是要喊他婆娘了。

杨淮连忙起身拉住他,换了个亲近点的称呼,道:“不用麻烦了李叔,等会儿我们兄妹还要赶时间去镇上一趟,就不多做叨扰了。”

李守望闻言只得说:“那好吧,既然你们赶时间我也不好留了,你们慢点走,没事常过来走走,我们村收黄鳝的事多多麻烦你了。”

“一定。”

李守望热情洋溢径直送兄妹三人走出门口,等离开李村后,先前一直没说话的杨婵忽然笑咯咯揽住杨淮的手臂,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之色,张口说:“哥哥真厉害,不管走到哪里都要被人高看一眼,就连刚才那么老的村长爷爷都要叫哥哥小哥儿,可比阿爹有本事多了!”

杨多鱼虽是个滥赌的渣人,却是极疼爱小闺女,以前杨婵年纪小的时候,杨多鱼常带着小闺女走门串户,但因为他渣人的性质摆在那,走到哪都没人给他好脸色,不是冷言冷语就是嘲弄戏辱,当时幼小的杨婵将这一幕幕都看在眼里,如今回想起来再跟大哥杨淮一比,毫无疑问亲哥胜过亲爹无数倍!

小姑娘揽着哥哥,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塞着自豪与骄傲。

杨淮宠溺的揉了揉妹妹脑袋,笑问:“这就叫有本事了?以后我要是赚到更多的钱,你又得怎样夸我?”

杨婵抬头眨着眼睛说:“不关赚钱的事,反正哥哥就是厉害,我有这么厉害的哥哥以后不怕被人欺负了。”

杨老二在后面语气酸溜溜说:“小丫头片子,你怕不是忘了你还有我这一个二哥!”

杨婵回头瞅二哥一眼,轻蔑一笑:“呵呵。”

杨朝顿时大怒,捋起袖子就要上前揪杨婵的辫子,这都是两人打闹频繁的把戏了,这时忽然看到前面有人拉着一辆推车走来,杨朝不想在外人面前露洋相,愤愤不甘又把捋起的袖子放下。

杨婵见二哥忍气吞声,更是轻蔑的呵呵一声,转过头继续叽叽喳喳与大哥说着话。

杨朝看着气的牙根直痒痒,迎面拉车走来的那人与他擦肩而过,杨朝鼻翼掀动,嗅到一股少女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忍不住瞟了一眼,见拖车里面装了许多梨子,一顶古旧泛黄的草帽丢在梨子当中。

一阵风忽然吹过,卷着草帽飘了出来,翻着跟斗落到杨朝脚下,而拉车的女孩对此一无所觉。

杨朝捡起草帽喊道:“嘿,你帽子丢了!”

女孩背影顿了顿,放停拖车,回头看杨朝一眼,忙迈着小碎步跑过来,伸出双手接过草帽,擦了一把脸颊上的汗水,展颜感谢道:“谢谢大哥提醒,不然丢了帽子我回家得挨阿爹训骂。”

杨朝手足无措看着她,只见对方一张清秀耐看的脸蛋,干净利落的嗓音,笑起来弯成月牙状的眼睛,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的发丝……

杨朝忽然觉得自己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很慌乱,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过,他忙摆手说:“不用客气,你自己小心些。”

女孩想了想,转身朝拖车跑去,从里面挑出一颗饱满硕大的梨子,递到杨朝面前,爽朗道:“拿着,给你吃!”

杨朝红了脸,缓缓接过梨子。

女孩笑眯眯后退,重新拉起拖车,对杨朝告别道:“我走了,再见。”

“嗯,再,再见。”杨朝结巴回应道。

目送女孩走出一段距离后,杨朝回过头,手上突然一空,只见小妹电光火石抢过梨子在衣衫上蹭了蹭,然后张嘴“咔嚓”啃下一大口!

“杨老三!”

杨朝勃然大怒,半是心疼半是生气,仿佛小妹这一口啃的不是梨子,而是自己的心一样。

杨婵满意点头道:“那姐姐送的梨子真甜。”

这句话说完,杨婵撒丫子就跑开了,因为二哥的手掌已经朝她的羊角辫揪来。

“杨老三你站住,把梨子还我!”

“就不就不。”

杨婵一边逃跑一边胡乱啃着梨子,啃一口她就赚一口,才不听杨老二的话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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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还钱借钱

杨淮没有理会老二老三的打闹,而是目光意味深长看向拉车女孩走远的方向,这姑娘杨淮熟悉的很,不是别人,正是他上辈子的弟媳妇儿,李梅。

杨老二上辈子二十五岁时娶了李梅,此后人生轨迹彻底改变,没几年就从原本一个苦哈哈的农民摇身一变成为鱼塘大户,儿女双全发家致富,夫妻恩爱相濡以沐,说实话杨淮时常很羡慕弟弟。

杨朝上辈子之所以能取得那般幸福,是因为李梅在其中起到功不可没的作用,李梅的头脑品性远胜普通女子,自然也远胜过杨朝……总而言之,两人之间就是一个傻人有傻福二愣子娶了贤妻的故事。

杨淮深刻明白李梅对弟弟的重要性,这辈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弟媳妇儿,换句话说弟媳妇儿他也只认李梅。

杨淮这次来李村收黄鳝,一方面原因是两村距离近,另一方面原因便是为了李梅,杨淮心里有打算,他想给杨朝和李梅提前创造相识环境,到时候李村大批村民运送黄鳝过来,杨淮再另外安排弟弟呆家里收黄鳝,大势所趋撮合之下,两人必然会碰面。

可是杨淮没想到,黄鳝还没开始收,两个人就已经以这种形式来了个第一次邂逅,让杨淮忍不住感慨两人缘分深厚,命里该来的自然会来。

杨淮接下来不打算插手两人的情感了,他们自由发展就好,毕竟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而且,杨淮他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愁着呢,他想追到初墨并不轻松,更管不了别人太多。

在杨朝的愤怒追赶之下,很快就从小妹手里夺回梨子,杨婵怏怏不乐的被二哥揪住辫子,也不挣扎反抗,嘴里嘟囔道:“瞧你的小气劲,我吃个梨子怎么了,反正也是别人送的,又不是花你钱买的。”

杨朝看着手里沾满口水被啃得坑坑洼洼的梨子,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还真是属狗的哈,好好一个梨子被你啃成这副狗样!”

随后摇摇头,梨子啃成这样铁定是没法要了,想了想只好无奈还给杨婵:“吃吧吃吧,撑死你。”

杨婵感觉自己像是得胜了一样,傲娇的大大啃下一口战利品,腮帮子塞的鼓起,含糊不屑道:“我才不稀罕你的梨子,等到了大坪镇,大哥自然会给我买好吃的……哎呦。”

话还没说完,杨婵的屁股就挨了一巴掌,杨朝没使劲,纯属被气的,杨婵却不乐意了,眼水汪汪就要去跟大哥告状。

老二老三斗嘴闹腾,倒是给乏味的路程增添了不少趣味,三人走了快一个小时,终于眼看就要到大坪镇,杨婵小姑娘体弱,走久了累的满头大汗,杨淮心疼妹子期间休息过几次,倒也不是没想过背妹子走,关键是杨婵十二岁勉强算个大姑娘,个子都到杨淮的胸口,背这么大个人走半小时,饶是以杨淮的体力也够呛。

“就说不让你出来吧,净跟着添乱,你说你除了吃梨子还会干啥?”

杨朝嘀嘀咕咕抱怨道,惹得杨婵怒目相视。

杨淮心里暗想,该买辆摩托车了,光走路也不是事,有了摩托车以后无论去镇上还是县城,都会省力很多,而且家里现在也不差一辆摩托车的钱。

……

来到大坪镇,杨淮让杨朝带妹妹去大坪中学走走,暑假开学杨婵就要去大坪中学念初一,现在提前熟悉一下环境也好。

“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吗?”杨婵一脸不舍拉着杨淮的衣角问。

杨淮摸着她的脑袋笑道:“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不好带着你们,等我做完事情一会儿就来找你们,在镇上多听二哥的话,镇上人多,别闹出乱子。”

“好吧。”杨婵只得乖巧松开衣角道。

杨朝心里清楚,大哥这是要去还钱,还钱的地方不三不四乱七八糟,肯定不能带小妹去。

杨朝带走杨婵后,杨淮沿着小巷子走了十来分钟,来到一户大门紧闭的人家,杨淮抬手用力敲了两下。

“谁啊?”很快,门里有人回应。

杨淮没说话,片刻后,一名贼头贼脑的男人开门出来,看到杨淮怔了怔,随即咧嘴笑道:“这不是杨多鱼的小子吗,快进来。”

杨淮迈步走进去,男人反手锁上门,屋子里传来阵阵喧闹的叫赌声,以及不干不净骂娘的脏话,杨淮在院子里听的一清二楚,眉头紧皱,脸上表现出明显的厌恶神色,不想去里屋。

“怎么着,进去耍耍?”男人猥琐笑道。

杨淮直接对他道:“你叫陈肥猫出来,就说我是来还钱的。”

男人啧啧道:“了不起啊,行,还钱的都是大爷,你等会儿,我这就去喊猫哥。”

杨淮站在院子里等人,屋里的叫赌声突然激烈起来,想来应该是开了个大盘。

“娘个球的,连吃老子三把,你还是人吗!”

这道尖锐的嗓音,杨淮听着感觉有些耳熟,忍不住转头看去,见杨轩离满脸懊恼的从屋里走出来,嘴里直骂:“晦气晦气,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声音戛然而止,杨轩离注意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杨淮,撇撇嘴没搭理他,全当杨淮不存在,径直走到院子的墙角处,解开裤腰带嘘嘘放水。

完事打个尿颤哆嗦一下,杨轩离系好裤腰带重新回屋,路过杨淮身边时忽然开口说:“回村里别乱讲我的事情。”

杨淮不咸不淡应道:“哦。”

杨轩离纯属自作多情了,他又不是杨淮的谁,杨淮才没那份闲心管他,大家都是成年人,论年纪杨轩离比杨淮还要大四岁,吃喝嫖赌你自个儿慢慢玩去吧。

杨淮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跟杨若花的谈话,沾上这样一个混账哥哥,难怪她会羡慕杨婵。

杨轩离顿了顿,沉默稍许,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继续说:“你身上有没有钱,借我一点,晚些时候我回村跟我爹挖黄鳝抵给你。”

杨淮干脆回绝:“没钱。”

“两三百就行了!”杨轩离不耐烦道:“我知道你最近收黄鳝赚了很多,借我三百,我又不是还不起。”

第二十七章:把他弄死

杨淮淡笑道:“巧了,我担心的就是你还不起。”

“你!”

杨轩离勃然大怒,指着杨淮说:“你别欺人太甚!”

杨淮无辜道:“我只是不想借钱给你而已,哪来的欺人太甚?”

杨轩离冷笑道:“你今天把话说的这么绝,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到时候你别求着我给我送钱!”

杨淮忍不住被他逗乐了,看来杨若花的亲哥还挺幽默的,就是不知他是哪里来的自信?

放完狠话,杨轩离沉着脸头也不回走进里屋,心里则是对杨淮破口大骂起来,什么狗屁玩意儿,你就是这样想追我家妹子的?真当我这大舅哥是空气摆设?

杨轩离默默打定主意,以后就算妹妹嫁不出去没人要,他也绝不同意妹妹跟杨淮有任何可能的发展!

当然了,这个主意杨轩离只是想想而已,杨若花是不可能会没人要的,人白白净净长的漂亮不说,更是一个高学历的燕京大学生,各方面条件在周围村子都是首屈一指。

杨淮没管杨轩离,在院子里又等了一会儿,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笑容满面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刚才给杨淮开门的那人。

“哈哈,阿淮今天可是难得来我这啊,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只念初三吧,一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肥头大耳的男人哈哈笑道。

杨淮目光冷淡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热情态度就对他还以好颜色。

肥头大耳的男人名叫陈肥猫,这当然不是真的名字,而是他混出来的绰号,大家叫他都是叫绰号,至于他的真名,已没多少人记得了。

说起陈肥猫,也算是个人物,年轻的时候偷鸡摸狗争勇斗狠,名头慢慢在十里八村混响,后来在大坪镇办了家赌场,一直都没出事,赚足钞票后金盆洗手不再做犯法的事,又跑到县城里开了几家游戏厅和ktv,捞到更多的钱,在县城半黑半白谁都要给他面子,混的风生水起。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计算,陈肥猫在大坪镇的这家赌场还会再开八年,八年后他就关赌场去县城开游戏厅了。

陈肥猫笑眯眯对杨淮说:“其实如果阿淮今天不来找我的话,我过些天也会去杨村找你的,毕竟我当初跟你爹可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杨淮淡淡打断道:“找我就不必了,我今天还了你的钱,以后我们一家便跟你没有任何瓜葛。”

说着,杨淮从口袋里拿出一叠事先数好的钱币,递过去道:“里面是一千三百五十六块,你数数,要是没问题就把我爹的欠条还我。”

杨多鱼欠下六千块赌债,并不是嘴巴说说,还签字画押实打实的写下了欠条——虽然说因为赌债写的欠条不具备法律效应,可以不用还,但这套说法也就只能想想,真要赖账不还肯定会被闹的鸡犬不宁,严重点打人抢东西都会,报警都没用,在二十世纪初的乡下,普遍没有法律观念。

陈肥猫接过那叠钱币,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笑,随即把钱强硬塞回杨淮口袋里,笑说:“嗨,不就一点钱的事嘛,我早就忘了。”

说着,陈肥猫拿出一张欠条给杨淮看:“这是你阿爹杨多鱼的欠条,当初其实也就是写一下意思意思,我还真没想过让他还,兄弟朋友之间请客借点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哪里用得着还?”

陈肥猫言语之间极度大方慷慨,仿佛他以前根本没有带人去杨淮家里讨过债一样。

“嘶啦!”

陈肥猫抬手间将欠条扯的四分五裂,随手丢弃在地上,和善对杨淮笑说:“你看,现在欠条没了,你阿爹完全没有欠钱这回事,你一毛钱都不用给我!”

杨淮眉头微皱,似是不确定一般,问:“我真的一毛钱都不用还?”

陈肥猫点头道:“当然,我跟你阿爹是什么关系?我压根就没有当欠条算数过。”

杨淮如卸重担松了口气,说:“那太好了,不过既然这样的话,我阿妈以前东拼西凑还了你五千块,你现在把那五千块还我吧。”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陈肥猫保持僵笑的脸颊微微抽搐。

杨淮奇怪问:“怎么了?不是说欠条不算数么?既然不算数,我阿妈以前还的钱自然也就不算数,不是么?”

陈肥猫收起笑容幽幽盯着杨淮,似乎从此刻起才真正认识到他。

杨淮见他这副无话可说的模样,嘲讽一笑,重新把钱拿出来递给他,说:“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他欠下的钱我能给他还上,你也别把我看的太蠢,虚头巴脑的话偶尔听听还是不错的。”

陈肥猫脸色阴沉难看,接下钱丢给后面的人,后面人点过一遍数,道:“猫哥没错,一千三百五十六块。”

杨淮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陈肥猫出声叫住他,沉声道:“你如果告诉我你黄鳝在县城是怎么卖的,我就把你阿妈还过的所有钱,以及你今天的钱,统统还给你!”

杨淮轻哼一声:“无可奉告。”

陈肥猫说:“我已经在和大坝村的那些人合伙收黄鳝了,十里八村的黄鳝统统都收,初期本钱就准备了不下五万块,你拿什么跟我们斗?”

“反正你现在已经赚了一笔,识相的话就乖乖把出货渠道告诉我,这样我还能承你一个人情,否则等我们进入市场后,迟早能摸索出门道,到时候你非但连汤都喝不上,恐怕连以前赚的也都要吐出来,落个血本无归!”

杨淮闻言回头似笑非笑看他,笑道:“是吗,那就拭目以待,看看我们到底是谁会血本无归,我别的不敢说,倘若你真的敢跟我竞争黄鳝买卖,我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陈肥猫怒极反笑,斥道:“狂妄!赚了点钱,你小子连自己姓什么还记得么!”

杨淮没再搭理他,拉开门栓推门而出,背影洒脱干脆离去。

那句“哭都哭不出来”的狠话,杨淮是故意说的,只是为了刺激陈肥猫,激他跟自己竞争黄鳝买卖。

然后在竞争中把他弄死。

戾气可能有点重,但杨淮是真的想把对方弄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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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购物返程

虽然道理上说,杨多鱼欠赌债的事情是他自己作的,怪不了其他人,但杨淮岂能真的不怪别人?恨是肯定有恨的。

杨多鱼就是因为欠陈肥猫六千块赌债,所以才离家出走跑路,其中未必没有阴谋圈套存在。

尽管杨淮对杨多鱼无甚感情,可杨多鱼毕竟是他父亲,而且杨淮原本一个好好的家,被陈肥猫弄成如今这样破碎也是事实,这个仇要是不报,杨淮觉得他的气量都能比肩圣人了。

不过说弄死对方实是有些夸张,如今是法制社会,杀人要抵命,杨淮最多也就是在买卖竞争中想办法坑陈肥猫一大笔钱,让他尝一把心丧若死的感觉。

能抓住机会把对方往死里踩,杨淮自然不会留情。

……

杨淮走后,院子里,陈肥猫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愤愤骂道:

“猫哥,那杨淮太不是个东西了,就连他老子杨多鱼在你面前,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猫哥,他一个小崽子算什么葱?我刚才差点没忍住甩他一耳光。”

陈肥猫没应话,他刚才被杨淮激怒,也真的想抽杨淮一耳光,但他忍住了,杨淮一米八三的大高个,身高仅才一米六五的陈肥猫足足差了杨淮两个头,这一耳光若是想扇出去,他要跳起来才行。

而且真要打起来,他们三个恐怕也干不过杨淮一个,杨淮读初中时,曾和杨旭、杨龙、杨金琼联手把大坪中学统了,把其他各村高低年级的乖戾学生硬生生给揍成小弟,当年那四人的威风,至今还在大坪中学流传,这件事陈肥猫清楚知道。

大坪镇周围十数个村子,只有大坪镇才有初中,村里的孩子要是想念初中,只能把孩子送去大坪中学,这就不可避免导致多个村子的碰撞与矛盾,各村孩子在学校争相斗狠,打架动刀子都是常事,在这种残酷环境下能把大坪中学统了,只能说明杨淮、杨旭、杨龙、杨金琼等人都是十足的狠茬子!

如今开赌场尽显能耐的陈肥猫,在他那届的大坪中学,也只是一个给校老大跑腿的小弟,未能在同届中脱颖而出,所以他很了解,能在大坪中学当过校老大的人,在他成年后最好别招惹他。

杨多鱼是个窝囊废不假,可他的两个儿子却没一个怂的,统过大坪中学的杨淮不说,就连杨朝也是狠的不行,陈肥猫记得,那次他刻意算准杨淮去县城念书不在家,带人去杨家讨债,嘴里不干净骂了几句,刚有要抢砸东西的打算,结果一回头看见杨朝杀气腾腾拎着菜刀劈过来,他是真想要杀人啊!

陈肥猫等人当时魂都被吓飞了,赶紧一哄而散逃出杨村。

所以说,扇杨淮一耳光,这想法在心里动动就行,动起手来还不一定谁扇谁。

陈肥猫怎么都搞不明白,杨多鱼那老鼠一般的人物,怎么生出来的儿子一条龙一头虎?

先前给杨淮开门进来的那男人说:“其实也正常,那小子靠卖黄鳝挣了钱,就目中无人膨胀起来了呗,不过他也嚣张不了多久,猫哥一旦插手跟他竞争,哪里还有他吃肉的份?”

另一人附和道:“说的对,他充其量就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陈肥猫冷笑一声,转身走回屋内,他自然也是对自己信心满满,这次的黄鳝生意,是他跟大坝村的一些人共同为之,他占大头,众人前期拿出的本钱就不下五万块,光是砸钱就能把杨淮砸死,没理由竞争不过他。

说来这份黄鳝生意,还是受了杨淮启发,大坝村的人听到风声,知道杨淮靠倒腾黄鳝赚了大钱,连手机都买了,一个个动心不已,也便张罗着收起黄鳝,而大坝村里有个人和陈肥猫是亲戚关系,知道陈肥猫钱多便把他拉进来,陈肥猫寻思能赚钱就同意了。

陈肥猫等人目前还没弄清楚县里销售黄鳝的渠道有哪些,不过他们并不担心,等把货拿到县城,摸索两天渠道自然就来了,连杨淮都能卖出去,他们这么多人会不如一个刚成年的杨淮么?

陈肥猫一开始拉下脸摆出热情姿态,就是为了探听到杨淮销售黄鳝的渠道,想着能少走点弯路,目的最终却是失败了。

……

杨淮离开赌场,一路朝大坪中学走去,在操场上看到杨朝和杨婵两兄妹。

“哥!”

杨婵欣喜大喊一声,忙一头扎向杨淮,抱住大哥手臂就不撒手,眨着眼睛问:“哥你事情办完了吗?”

杨朝见状心里有些郁闷,自己这二哥横竖是在亲妹子眼中没地位了。

杨淮笑说:“办完了,走,我们现在去吃饭。”

三人到街上找了家干净餐馆,杨淮如今不差钱,点了许多肉菜上来,三兄妹吃的都很开心。

跟陈肥猫还了钱,今天的事情杨淮都已经做完,按理说吃完饭接下来该回家,但杨婵好不容易来趟大坪镇,没让她玩尽兴她是不愿意空着手回去的。

杨淮先是带小妹逛零食店,杨婵一点都不跟大哥客气,捡着自己爱吃的零食大包小袋装起来,足足买了三大袋,杨淮惊觉可不能让小妹吃更多了,杨婵这才依依不舍作罢。

之后杨淮又带杨婵去买了两身新衣服,也给他和杨朝换了两身朝气蓬勃的衣服款式——两兄弟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即将处对象的人,自然得穿好点,杨淮甚至还买了吹风机和啫喱水,想着下次见初墨时把发型整潇洒一些。

杨淮不知道徐桂花的衣服尺码,只给她买了两双鞋子。

这一堆东西,自然都是杨老二拿着。

买完衣服鞋子,杨淮接着又给小妹买书包、文具盒等学习用品,杨婵全程开心的活蹦乱跳,脸上的灿烂笑容一刻都没停过。

一个下午,就在购物中度过,转眼夕阳余晖洒满了大地。

“拿这么多东西走回村,会累死人的!”杨朝哭丧着脸说,他此刻双手满满当当提着十几个袋子,重的他胳膊都要掉了。

杨淮笑说:“我们不走路,直接买辆摩托车骑回去。”

杨朝闻言一下子激灵起来,兴奋道:“真的要买摩托车?!”

第二十九章:又一次邂逅

少年人都是喜欢车的,杨朝自然不例外,小车不敢想,杨朝一直梦想自己能拥有一辆摩托车,让他可以驰骋御风,穿梭山川大地,所以此刻听大哥说要买摩托车时,他会表现的如此兴奋。

而杨淮自然是认真的,他在走路来大坪镇的路上就想着要买摩托车了。

说买就买毫不拖沓,杨淮当即带老二老三去镇上的摩托车专卖店,花三千二百块买了一辆豪爵,看着眼前光彩照人崭新的摩托车,杨朝激动的都不敢伸手去摸。

办完一系列购买手续,引擎轰鸣,杨淮骑着摩托车载老二老三回家,挤一挤三个人还是很轻松的,杨婵坐中间,杨朝坐后面,大包小袋都挂在摩托车两侧。

杨婵是第一次坐摩托车,又期待又害怕,全程紧紧抱住杨淮的腰,一动不敢动,杨淮被小妹勒的有些难受,但也没叫她松手,自己忍忍就好,倒是杨朝感觉很神奇,不解询问:“哥,你是什么时候学的摩托车?”

杨淮随口道:“高中在县城里学的,简单的很,回头我教你,多学几遍就能上路了。”

杨朝激动应道:“好,我一定好好学!”

杨淮翻了个白眼,你学习有这么认真就好了。

乡下土路坑坑洼洼,一路开来颠簸的很,杨朝怕新车被颠坏无比心疼,一个劲叫杨淮开慢点,多叫几次杨淮不耐烦了,问弟弟要不要下车把车推回去?

杨朝至此才不吭声,哪怕心里再疼也咬牙忍着。

十几分钟后,兄妹三人赶在天黑前回到杨村,开着摩托车“轰轰隆隆”进村那叫一个拉风张扬,沿途遇到的村民纷纷侧目关注。

“好小子!连摩托车都开上了,改天是不是还要换小车?”杨田野扛着锄头站在田埂边大声笑道。

杨淮停下车从口袋中拿出红梅,递给杨田野一支,点起火笑说:“也就买来代步方便点,小车哪里敢想。”

杨田野说:“谁知道呢,你小子反正是出息了,就算哪天开着小车进村我也不意外。”

“哈哈,田野叔我借你吉言,回家走了。”

“慢慢开,小心点。”

……

经过杨金琼家的时候,杨淮看到杨金琼和他老子正在不远处忙着砌砖扩建养猪房,也就没出声打招呼,一溜烟开过去。

多养点猪挺好的,上辈子杨金琼家的养猪场越建越大,到后面没少赚钱,日子过的比杨旭、杨龙两人要滋润许多,但比起杨朝却又差远了。

回到家里,家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出出入入的送着黄鳝,大部分是陌生面孔,想来应该都是李村的人。

杨淮停好摩托车,让老二老三赶紧进门帮阿妈收黄鳝,他自己则不急不慢点了一根烟,坐车背上惬意的吞吐两口。

杨淮的烟瘾其实很大,重生后的那几天没怎么抽烟,模模糊糊就忘了,后来收黄鳝以及送黄鳝时,常有村民或者饭店老板给杨淮递烟,一次两次后他上辈子的烟瘾便回来了,身上常备着两包,不过他从没在初墨面前抽过,怕惹她反感,初墨有次问他身上为什么带烟,杨淮撒谎说烟是为别人备的,初墨相信了。

杨淮想着,没跟初墨见面的时候抽几口烟不妨碍,等把人家追到手后,她要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再戒了就是,没多大问题。

抽完一根烟,杨淮走进家门口,第一眼看到杨朝支支吾吾的正在跟一个女孩说话,而那个女孩……杨淮擦了擦眼睛,没看错,就是他的弟媳妇儿李梅。

这两个人,白天邂逅一次还没完,晚上居然又碰一回面,看来宿命的脉络真是把两人缠绕的很紧。

李梅身边停着一辆牛车,而牛车上的黄鳝桶已经空了,不难猜测出她是过来送黄鳝的,杨淮没上前打扰两人,跑去徐桂花那边帮忙,眼角余光却时不时撇向弟弟和李梅。

“妈,你看那姑娘怎样?”杨淮突然低声对徐桂花轻笑问道。

徐桂花不露痕迹看李梅一眼,刚才小儿子进门后,第一件事不是过来帮自己忙,而是跟一陌生姑娘聊上话,再又看看小儿子那副支支吾吾紧张的神态,她这当妈的一下子就看出小儿子心思,不过现在手头活忙,她就站一边心不在焉默默关注着。

“第一眼我能看出什么,模样长的是挺清秀的。”徐桂花轻声回答说,随后想到某事,赶紧问:“你把钱还了没?”

杨淮笑说:“还了,欠条也撕了,除了舅舅外公二叔三叔那边,我们家现在不欠外面别人谁的钱。”

徐桂花心神一松,又听杨淮说:“二叔三叔那边随时都可以还,不过还是等这段时间忙完吧,到时我再跟妈去一趟外公那边,哦对了,我今天买了辆摩托车,以后不管是赶县还是去镇上,你都让阿朝带你,很方便。”

徐桂花不乐意道:“你怎么又乱花钱?摩托车多贵啊!”

“嘻嘻,不贵,找熟人二手货淘的,不值钱便宜的很。”

徐桂花哼道:“上架手机就是你找熟人二手货淘的,现在摩托车又是这样,你熟人那么多?就不担心村里其他人托你找熟人帮忙?”

“找我我就拒绝呗,赔钱买卖人家总不可能一直做。”杨淮无所谓道。

母子俩闲聊了两句,徐桂花这时又突然想到小儿子,连忙扭头看去,见小儿子已经在跟人家姑娘道别了,姑娘冲小儿子摆摆手,随后拉着牛车走出门口。

杨朝也傻傻的站那跟人家姑娘摆着手,还没摆两下,小腿肚子突然轻轻挨了一脚,杨朝转过头,杨淮板着脸对他说:“天都黑了,二十多分钟山路,姑娘家不太安全,你不会去送送么?”

杨朝恍然顿悟,忙道:“那我就去送一送!”

话音还未落就急吼吼的追出门,杨淮走到徐桂花跟前得意笑道:“怎么样,我这个大哥当的还不错吧?”

徐桂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白了大儿子一眼,说:“帮别人倒是挺会的,你自己呢?我都好几天没看到若花了,你晚会儿把我挂起来的那条猪肉给她家送过去。”

第三十章:体香

杨淮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他傻不愣登上门给人家送猪肉,算怎么回事?

赶紧拒绝道:“没什么好送的,我送过去人家还不一定要呢。”

徐桂花说:“人家要不要是人家的事,你送不送是你的事,起码得让人家看到你的心意,可上点心吧,若花多好的一个姑娘!”

杨淮沉默不再吭声,他老娘以为他跟上辈子一样,还痴痴喜欢着杨若花,而有些事情他不好跟徐桂花说,说了她不懂,甚至不能理解自己。

徐桂花见儿子没再回答自己,再加现在院子里人多眼杂的,她也不便在人前说那些事情,也跟着闭上了嘴。

这时杨婵换上今天刚买的鲜艳衣衫,喜滋滋从屋子里跑出来,在徐桂花面前转着圈,开心道:“妈你看,这是大哥给我买的衣服,我漂亮不?”

……

“小梅你等等!”

杨朝追上前面那辆牛车喊道,在刚才的谈话中,他与李梅已经知道彼此之间的姓名了,李梅今年也是十六岁,不过比杨朝小了三个月。

李梅回头好奇问:“你有什么事吗?”

杨朝壮着胆子说:“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送送你。”

李梅噗嗤笑道:“不用麻烦你啦,我夜路都走过几千次了,很安全,以前一个人还在坟场里睡过觉,没在怕的,你快回去吧。”

杨朝挠着后脑勺,支支吾吾道:“有句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我现在也闲着,送送你。”

李梅奇怪的看着杨朝,倒也没怀疑他会对自己有不好的心思,只是问:“你怎么会闲着,你家里收黄鳝不要人吗?我们村今天有好多人给你们家送黄鳝,我算是送的晚的那批人了。”

杨朝摇头:“我阿妈、大哥、小妹都在家里,不用我帮忙。”

李梅想了想,眨着眼睛说:“那好吧,既然你要送我,那就陪我说一段话,我一个人走路还真挺无聊的。”

杨朝闻言顿时憋红了脸,却想不出自己这时该说什么话,想想好像说什么都可以,再想想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心里一下子就急躁起来。

这时突然又想起大哥在初墨姐面前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的场景,感到很是羞愧,自己果然跟大哥差的远,一张嘴巴就比自己厉害。

李梅见杨朝面色有异,询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杨朝说:“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嘴巴比较笨,怕说到你不爱听的话,正在想该跟你聊什么好。”

李梅又噗嗤一下笑了,说:“你这人真有意思,聊天哪里还要想的?当然是想聊什么就聊什么了,而且我这个人挺大方的,一般话我都爱听。”

“哦,这样啊。”杨朝想了想,随后想到了想聊的话题,说:“你的梨子的真甜。”

虽然杨朝一口都没吃到梨子,不过看小妹啃的那么起劲,味道肯定不会差。

李梅笑说:“我家里有一片梨园,今天摘了一些,你要是想吃的话等会儿到我家我给你拿点。”

杨朝迟疑:“这样不太好吧?”

李梅笑说:“没什么不好,刚才我在你妈那里黄鳝卖了一百三十块,这好多一笔钱,拿回家我爹妈肯定很高兴,送你几个梨子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对了,你现在还读书吗?”李梅问。

杨朝摇摇头:“没读书了,我平时都在帮家里干活,你呢?”

李梅的笑容稍显黯淡了一些,说:“我跟你一样,也是在帮家里干活,家里那时穷,读到初二就没钱供我念下去了。”

杨朝问:“你很喜欢读书吗?”

李梅答:“喜欢啊,读书多好,以后考上大学了还能去大城市赚钱,我做梦都想继续读书,可惜现在完全没机会了。”

李梅叹口气,不管是她家里的经济条件,还是她的年龄问题,都注定了她无法再去学校。

“我,我其实也很喜欢读书。”杨朝说了句昧良心的话,“我大哥比较厉害,他今年考上了燕京的大学,现在就等通知书寄过来。”

李梅:“我在我们村听说了,你大哥是个能耐人,大家都说他以后会有大出息。”

杨朝安静片刻,忽然道:“我大哥很厉害,其实我也不比他差多少……你觉得呢?”

李梅愣了愣,我觉得?我跟你认识不到一天,我能觉得出什么?

一念至此,李梅咯咯笑道:“我倒是觉得你挺可爱的。”

这句话可不得了,一下子就把杨老二的脸颊听的滚滚发烫,心中的某种情绪蓦的爆发开,欢喜的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杨朝扭扭捏捏说:“我也觉得你挺漂亮的,脸蛋很是清秀美丽,而且你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特别好闻,我在其他女孩身上从来都没闻到过这种香味,除了这些以外,你的声音还特别好听,我觉得你要是唱起歌来,我们村没人比得过你……”

李梅听呆了!

我说你可爱只是一句调侃,你居然夸了我这么多?

你还真是,可爱的过分。

“哈哈哈。”

李梅突然爽朗笑出了声音,打断杨朝夸赞的话语,笑的快要直不起腰了,叉着肚子说:“你这人,太有意思了!”

杨朝一脸懵圈的看着她。

……

杨朝不知道的是,李梅身上的那股淡淡的奶香味,是李梅与生俱来的体香,从小到大一直伴随着她,这种独特的体香曾一度使李梅颇为苦恼,遭受同龄人嘲笑戏弄。

可这股体香对杨朝就不一样了,上辈子杨朝和李梅耍朋友的时候,杨朝简直爱死了李梅的体香,尤其是两人结婚后,杨朝每天晚上都要抱着老婆亲吻爱抚,无比迷恋痴缠。

可两人婚后不久的某一日,伴随李梅几十年的体香忽然就彻底消失,并且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杨朝对此感到懊恼痛恨极了!

李梅则是把责任都扔到杨朝身上,说都怪他把自己玷污了,使自己变的不再纯洁,所以才会失去体香。

杨朝哭笑不得,只能无奈接受媳妇儿失去体香的事实,之后对李梅的疼爱丝毫未减,哪怕七年之痒老夫老妻,仍然相濡以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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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就是这样没有追求。

第三十一章:闲谈送肉

杨朝回到家里时快八点钟了,手里提着一小袋梨子,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喜色。

家里的黄鳝此刻也已经收完,成桶成桶数千斤的黄鳝摆在院子里,杨淮把杨旭、杨龙、杨金琼喊到自己家里,四人喝着小酒聊天,杨婵跑到杨丽雪家蹭电视看,徐桂花也跟胖婶出门不知道去哪家串门了。

看到弟弟提着梨子进屋,杨淮便叫他过来一起喝酒吃饭,杨朝二话不说仰脖吹下一瓶啤酒,尽显乡下少年的豪迈之色,随后眼瞅着杨龙笑眯眯又给自己开了一瓶,杨朝脸色一僵,老老实实坐下夹筷子吃饭。

杨淮没搭理弟弟,也没问他送李梅回家送的怎样,与其他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近些日子的琐事,杨旭心不在焉满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几瓶啤酒下肚后,杨金琼忽然笑呵呵问:“杨旭,你婚期到底定下来了没,我听说阿媚的肚子现在都有这么大了。”

说着杨金琼的手比划出一个圈,他口中的阿媚是杨旭的对象,是邻村一姑娘,也是四人的初中同学。

杨旭叹口气,道:“老头子还在跟她家里人谈,她家彩礼要的有点多,把我老头子气的不轻。”

杨龙说:“要我说还给什么彩礼啊,反正肚子都被你搞大了,横竖都是你的人,随便给点意思意思就行。”

杨旭没好气道:“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里面挺复杂的,那彩礼钱其实我家也不是给不起,只是比其他家都要贵,老头子感觉他被人给坑了,而阿媚家又感觉被我给坑了,关系到两家人的颜面,只能让老头子慢慢跟对方谈了。”

杨淮幸灾乐祸道:“这都是你自己干的好事,谁让你那么早把人家肚子搞大?能耐了。”

顿了顿又说:“我估计阿媚的父母也不是真想要那么多彩礼,只是单纯气不过闺女大着肚子嫁过去,怕以后受你家轻贱,所以现在提前端起架子警告你。”

杨旭闻言稍微一琢磨,发现还真有这可能,连忙问:“那他家警告我我又该怎么办?”

杨淮说:“当然是去献殷勤了,你这几天没事多往阿媚家跑,我那辆摩托车借你,来回方便,去人家家里的时候多带点东西,鸡蛋猪肉什么的是绝对不能少的,嘴巴也要甜,跟阿媚爹妈多讲好话,承诺你一定会好好对待阿媚,把她当皇后娘娘那样宠着……”

“哈哈。”

众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笑出声,就连杨旭都笑了。

杨淮继续说:“好话就是怎么中听怎么讲了,让阿媚家人感受到你的诚意,这样连续去个四五天,搞定他们一家不是问题,阿媚老子嘴巴一松,自然而然就会把彩礼降下来。”

杨旭激动的一拍大腿:“好!我就这么干了,如果最后真像你说的这么顺利,我就给你发个大红包!”

杨淮摆手道:“我不稀罕你的红包,结婚那天把我份子钱免了就行。”

“想得美,份子钱一个都不能少!”

众人随即又大笑了一阵,杨旭解了心结,脸上的愁苦之色一扫而空,喝起酒来都带劲了许多。

片刻后,杨旭忽然说:“阿淮,那我这几天去阿媚家里,就没办法再帮你卖黄鳝了。”

杨淮道:“不碍事,你忙你的,娶媳妇儿要紧。”

杨淮这几天从村里另外招了一些同龄人去把黄鳝拉去县城,给的工资待遇很丰厚,因此不存在人手不足的情况。

杨旭闻言没再说什么,这时杨朝忽然吞吞吐吐开口说:“哥,我明天也不跟你去县城了,呆家里收黄鳝。”

杨淮呵呵一乐,他岂能不明白弟弟的心思?杨淮本来就想撮合弟弟和李梅,就算杨朝现在不开这个口,他明天也会放话把弟弟留在家里。

杨淮有心调趣弟弟,摆出不乐意的表情,说:“家里不是有阿妈和小妹嘛,有她们两个就够了。”

杨朝说:“她们两个女人顶不了事的,我和她们一起。”

杨淮:“就你屁话多,好吧,那你明天留在家里,别到处乱跑。”

杨朝一口欣喜答应下。

杨旭等人都知道杨淮明天一大早要赶县,又吃了一会儿酒,便相继告别回家,他们前脚刚走,去外面蹭电视看的小妹后脚恰巧就回来了,杨淮让小妹把餐桌灶台收拾一下,他则和杨朝打了井水站院子中央洗澡。

家里其实有浴室,一间黑漆漆的小屋子,连电灯都没装,只有徐桂花和杨婵才会在小黑屋洗澡,杨淮从来不愿意,他通常都是穿着大裤衩子直接站在院子里冲凉,冲完就回屋换衣服,杨朝有样学样,学了大哥的这个臭毛病。

两兄弟在院子里洗澡的时候,屋里正在收拾的杨婵忽然跑出来,问:“哥,你有看到灶台上挂着的那条猪肉吗?”

杨淮怔了怔,摇头:“没看见。”

杨朝大咧咧道:“可能啥时候被妈给煮了吧。”

杨婵笃定道:“不可能,刚才吃完晚饭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会不会是被人偷了!?”

说到后面,杨婵可爱的小脸顿时咬牙切齿愤怒起来,一副要抓小偷算账的模样。

杨淮见状哑然失笑,别看他这妹子平时活蹦乱跳很活泼开朗,其实性格很抠门,从来不愿意被别人占便宜,该是她的东西就必须得是她的,决不允许被别人拿走。

杨淮安抚道:“想什么呢,一条肉而已谁会偷?可能是被山猫叼了吧。”

杨婵跺了跺脚,气呼呼又跑回里屋收拾了。

杨淮却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心里一咯噔。

那条肉不会被阿妈送去给杨若花家了吧?

越想越有可能,杨淮这下子真是被整的哭笑不得了,不过再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一条肉而已,送不送都一样,掀不起浪花。

……

与此同时,杨若花家,徐桂花正坐在院子里跟杨妈拉家长,两个农村妇女聊的很对胃口,脸上都笑容满面。

而杨若花躺在她屋里的小床上,向来清冷美艳的脸蛋此刻有些发红,像是一颗鲜艳欲滴的红苹果,惹人垂涎啃咬。

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满是徐桂花刚才送来猪肉的场景。

第三十二章:窜天炮

徐桂花无端端送来猪肉,其中的用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就是为了自己大儿子的说亲探路。

一条猪肉的价值算不上什么,但毕竟是一个好处,倘若杨若花一家不愿意收这个好处,就说明他们看杨淮不对眼,两个孩子的事情起码得再磨磨,但杨若花爹妈可是都毫不抵触的收下这好处,其中行为,值得深思。

杨淮喜欢杨若花,在杨村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甚至杨淮读书时给杨若花写情书被班主任当众念出来的糗事,也一度在杨村广为流传,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至今有几位不正经的老一辈,碰到杨淮的时候还会拿这件事来打趣他。

……

徐桂花和杨妈在院子里聊了半个小时,终于回家走人,杨若花躺在床上全神贯注聆听院里的动静,她忽然很想知道,她妈和徐桂花半个小时到底都在聊什么?

杨若花在这些天里好几次想去找杨淮,至于找杨淮要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大抵就是像朋友那样出来走走聊聊天吧,聊聊双方最近在做的事,以及对未来燕京大学生活的设想和准备。

可是杨淮最近忙的根本找不到人影,不是在收黄鳝,就是在送黄鳝的路上,杨若花从来都没见过这样忙碌的杨淮,杨若花觉得自从高考结束之后,杨淮整个人变化了好多,连说话走路的气质都变了,他的胸膛中似乎藏着一股强烈自信。

变化后的杨淮,无疑让杨若花感到有些陌生,不过杨若花认为这种变化是好的,因为杨淮明显比从前优秀许多,从前的杨淮也优秀,但远没有如今优秀。

房门推开,杨妈走进来,拉亮电灯。

“妈,我要睡觉了。”杨若花佯装困意说。

杨妈坐在床沿边,笑说:“妈跟你说件事,你听完再睡。”

“什么事?”

杨妈道:“为了你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妈曾经说过,你以后要嫁只能嫁给城里人,其实这句话并不对,只要对方家里条件好,脑子够聪明手脚够勤快,也是不差的。”

杨若花没接话。

杨妈继续道:“阿淮这孩子跟你一起长大,我都看在眼里,聪明勤快他两样都占了,一个礼拜前,他家里欠了一屁股外债,结果倒腾黄鳝还没几天,不仅买了手机,今天连摩托车都买了,这样的人以后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很喜欢你。”

“你徐婶刚才和妈聊了一会儿,她的意思是让你和杨淮试试处着,处合适了两个人都好,妈觉得没什么问题,答应了她,以后不管是阿淮来我们家,还是你去他们家,互相走动勤快一些……”

杨若花突然问:“这真是徐婶的意思?”

杨妈一愣,想了想后笑说:“徐婶喜欢你是肯定的,不过要是说她刚才话里的意思吧,八九不离十是阿淮让她转诉的,阿淮脸皮子薄,不好意思当面来说,但他对你的心思村里有谁不知道,写情书的事早就传遍了……”

“我不答应。”杨若花摇头打断道。

杨妈皱眉:“你说什么?”

“我不跟杨淮处。”杨若花说。

杨妈不理解,解释道:“不是真的处,只是试着处……”

“试着处我也不要!”杨若花坚决说。

随后起身把杨妈推出屋外:“我的事情以后不用你们操心,我自己管的好自己。”

“你这孩子!”

杨妈急了,又听屋里“啪嗒”一声,杨若花把房门反锁上,杨妈拍了一会儿门,最终重重叹口气,闺女的心思,她横竖是猜不透了。

她又怎能猜到,杨若花隐约觉得这些天受了杨淮的冷落?

虽然那晚,杨淮袒露心扉,认自己当妹妹,但这些天以来,他却从未主动来找过自己哪怕一次,好似是在刻意规避自己一般,而以前的杨淮,一直都处心积虑琢磨着要与自己多相处多说话。

徐桂花的话是谁的意思并不重要,杨若花真正在乎的只是提出这个意思的人是谁。

……

一夜无话。

这天早上,杨淮起的比以往都要早,洗干净头发,然后回房间用昨天刚买的吹风机把前额的发丝都吹竖起来,再照着镜子仔细喷上啫喱水定型,抹着发胶又搓又捏,整个过程花了半个小时。

躺在床上的杨老二差点没被大哥折腾哭了,他本以为今天留在家里,可以踏踏实实睡个囫囵觉,哪能想到自己亲哥居然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洗个头发都能弄半个小时出来,试问村里还有谁能比自己大哥更作?

终于,当周围一切再次陷入寂静后,杨朝泪流满面进入梦乡。

实话实说,杨淮今天的发型确实是潇洒惊艳极了,仿佛整个都变了个人一样,照镜子的时候杨淮差点被自己帅到,而杨龙、杨金琼、杨峰等人看到杨淮的时候,也都统统吓了一跳。

“你小子行啊,头发整得跟窜天炮似的!”杨龙一脸神奇说道,说着还伸手摸向杨淮的头。

杨淮毫不犹豫把他爪子拍开,开玩笑,他花半个小时才整出来的惊艳发型,要是被弄乱他杀人的心都会有。

同时杨龙等人的反应也让杨淮很兴奋,他无比期待,当初墨看到他的这一头发型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能像追星的花痴那样投怀送抱就好了,杨淮怅然想道。

一行人闲谈扯了几句皮,牵着装满黄鳝的牛车启程赶县,今天跟杨淮去县里的一共有六个人,都是杨淮花钱在村里雇的,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是杨淮的堂弟,是杨淮二婶的儿子,名叫杨峰,今年读高一,暑假呆家里闲着没事,再加二婶看杨淮这边黄鳝买卖做的火热大有钱途,就果断把儿子丢过来。

赶县的路上,杨峰的目光时常直勾勾盯着杨淮的窜天炮发型,显然他对自己堂哥的拉风发型很是羡慕向往,心里暗想:

“我要是顶着这一头头发开学去读书,学校多少女孩得对我……应该不会第一天就被老师咔嚓剪了吧?”

第三十三章:被盯上

但是很快,杨峰就不羡慕他堂哥的拉风发型了。

牵牛车其实是一件体力活,乡村土路坑坑洼洼,车轱辘经常陷入石缝泥坑中,这时就需要有人在后面推,一辆牛车起码载着三四百斤的黄鳝,这一推,非得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不可。

于是,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下来,人人都是满身大汗,杨淮被发胶啫喱水定型的头发,渐渐被汗水浸透溶解,原本惊艳十足的窜天炮,最终四分五裂变成面目全非的爆炸头,这里长出一撮,那里长出一撮,一眼就给人百分之百乡村非主流的感觉,照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杨淮脸都黑了,妈的,失算了!

杨龙、杨金琼等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哄笑出声。

杨淮最终无可奈何顶着一头张扬跋扈的爆炸头进县,所过之处回头率高的不行,人人惊惧的与这非主流少年保持距离。

所以当提着一袋包子的初墨看到杨淮时,整整两分钟笑的直不起腰也就能理解了。

“别笑了,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杨淮黑着脸说。

初墨不买他的账:“咯咯咯,笑死我了,杨淮你这是什么品味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头发。”

杨淮无奈说:“其实这是一场意外,一开始是很酷的,只不过后来跑偏了,不信你去问问杨龙他们。”

杨龙挺身而出:“我保证,杨淮现在的爆炸头比一开始的窜天炮要更酷!”

初墨随即笑的更乐了,杨淮咬咬牙对她说:“带我去你家,我先洗个头再说。”

初墨憋着笑摇摇头:“不要,就这样其实挺好的,多看一会儿就会顺眼了。”

“真的?”杨淮将信将疑问,他其实在意的只是初墨的感受而已,其他人爱笑话就笑话去吧。

初墨点头:“真的!”

初墨不能告诉杨淮,她要是把杨淮带回家洗头的话,水龙头还没开,杨淮只怕就会被她爸爸一脚踢出去了,所以只能骗骗他。

一伙人蹲在街边吃初墨买来的包子时,另有一伙人却徘徊在街尾观察着他们。

杨淮对此无动于衷,在先前进县城的时候,杨淮就察觉到有一伙人在跟着自己,至于那伙人的身份,在看到陈肥猫的时候杨淮就知道了。

……

街尾处,陈肥猫一双绿豆似的眸子绽放出大有深意的目光,徐徐吐气道:“看来杨淮提前预知到我们今天会跟踪他了。”

边上一名秃顶男人不解问:“怎么说?”

陈肥猫说:“你们看杨淮的头发,横七竖八充满了嚣张乖戾的味道,显然他是故意把头发弄成这样的,他在借助他的头发转达他的态度,要与我们死磕竞争到底,谁怂谁是孙子……大抵就是这意思了,我猜的不会错。”

边上众人闻言皆露出若有所思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只是一个头发就有这么多门道在里面,还是猫哥看的深远啊!”

秃头男人沉声道:“既然他杨淮如此不识趣,我们也完全不用跟他客气,今天死死跟着他们,看他们都是把黄鳝卖哪里去,然后把他的销售渠道都给抢过来!”

另一位大鼻子男人跟着说:“刘老四这些天在大坝村已经收了快一万斤的黄鳝,只要掌握住杨淮的销售渠道,把这一万斤黄鳝卖出去,分分钟就能大发一笔!”

这句话只把众人听的热血沸腾亢奋不已。

……

吃完包子,杨淮等人就张罗着给前两天下订单的饭店送货上门,经过杨淮这七天的踩点经营,县城大小二十五家饭店的黄鳝进货,都已经被杨淮垄断,每天订单的总量在两千六百斤左右。

拉着牛车还没走出几步,杨龙和杨金琼便悄悄凑上来,对正和初墨聊天的杨淮说:“阿淮,后面有批人一直在跟着我们,感觉不像好人。”

初墨闻言心里一惊,扭头看去,发现身后不远处果然跟着七八个鬼鬼祟祟的人,顿时担心起来。

杨淮淡淡笑道:“没什么不用担心,是陈肥猫那些人,他们也想插手县城的黄鳝买卖,现在跟着我们是想知道我的黄鳝都是往哪里卖,不用管他们。”

杨龙有些忧虑,说:“如果被他们知道,你的黄鳝都是卖给饭店,那你岂不是会很麻烦?”

杨淮道:“我心里有对策,这次就陪他们好好玩一玩。”

杨龙和杨金琼闻言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十几年来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他们对杨淮很了解,既然杨淮说他有对策,那就肯定是有主意的,用不着他们瞎担心。

这些天帮杨淮干活,他们也都跟着没少赚钱的。

初墨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忍不住问:“陈肥猫是谁?”

杨淮回答道:“一个二流子。”

这下担心的人换成初墨了,两只粉拳下意识捏着放在胸前:“你怎么会和二流子扯上关系?”

杨淮苦笑道:“他偏偏要来搅和我的买卖,我有什么办法?一块蛋糕就那么大,谁都想啃两口,我只能跟他们争一争了。”

初墨还想开口说话,却被杨淮抢先打断,笑说:“你们真不用为我担心,我心里都有数有办法的,要是实在不行,我再退出黄鳝买卖就是了,不会出大问题。”

初墨抿紧嘴唇,虽然没再说话,但通过她表情可以看的出来,她心里还是在担心。

看着初墨为自己担心,杨淮却是感到心头很暖和,甚至还自娱自乐暗想:“好媳妇儿,我就怕你不担心我呢,你越担心我就越能说明你在意我,你等着瞧吧,看看你未来老公的能耐!”

初墨自然不可能知道杨淮此时见不得人的心里话,她心里也在想:“杨淮怎么会和二流子惹上矛盾?他只是一个学生,怎么争得过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就算真被他争赢了,二流子埋伏打他怎么办?”

一想到杨淮会被打,初墨就更担心了,但她知道杨淮是一个很骄傲的人,要让他就这样放弃黄鳝买卖他肯定不会答应。

“如果情况不对,我只能向我爸低头,让他出面帮杨淮了。”初墨心想。

第三十四章:赔本买卖

熊有年是玉林县的地产大亨,平时经常与县政府的高官干部应酬打交道,在玉林县是相当有份量的人!

初墨相信,如果是她爸爸出面帮助杨淮的话,轻轻松松就能解决那些二流子,尽管初墨平时很讨厌熊有年,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老子的能耐。

……

在杨淮安抚下,众人随即来到今天第一家送货的饭店,饭店的吴青达老板跟杨淮是老熟人了,当初杨淮第一次供应黄鳝就是供给他家,平时也经常在他这里吃饭。

瞅见杨淮进门,吴青达顿时笑眯眯迎过来,与杨淮寒暄客套了几句,招呼饭店伙计把牛车带到后院去。

当场称完重,就在吴青达掏钱准备付账的时候,杨淮忽然笑说:“吴老板,我这次把黄鳝的价格调整了一下。”

吴青达掏钱的动作僵了僵,苦笑道:“涨价了是吧?这年头物价噌噌往上涨,谁都不容易。”

杨淮摇头笑道:“不是涨价,而是降价,现在黄鳝一块二一斤。”

此话一出,不仅是吴青达,就连杨淮身边的初墨、杨龙等自己人都吓了一跳。

吴青达震惊问:“老弟,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你以前卖我三块七一斤,现在居然只要一块二?!”

难怪吴青达反应这么吃惊,三块七到一块二,整整降了两块五,而吴青达平均每天都要跟杨淮买一百斤,这里面,就是两百五十块的利润差,这年头的二百五十块,可是好大一笔钱!乡下农民种一个月地都种不来这么多。

杨淮风轻云淡笑说:“买卖的事情哪里有开玩笑的,说一块二就是一块二,当然了,如果吴老板非得按原来的价钱给我,我也没意见。”

吴青达这会儿隐约琢磨过来味道,嘿嘿说:“看来老弟是遇上什么情况了,我不便多问,也就不跟你客气了,当捡了个便宜,你报什么价我就认什么价。”

说着,吴青达干脆利落的数出钱交给杨淮,杨淮跟他客套招呼几句,与初墨等人出门离开。

来到街上,杨金琼第一个没忍住,忙问:“阿淮你想什么呢!你怎么能一块二就把黄鳝出了?你跟别人也是一块五收的啊,这不明摆着赔本嘛!”

杨龙、杨峰等人纷纷点头附和,觉得杨淮突然就像傻了一样,初墨的反应不如他们激烈,但看向杨淮的眼神却是一样的困惑不解。

杨淮洒脱回答说:“赔本就赔本吧,陈肥猫存心不要我好过,我也不能让他好过是不?没事的,我心里有盘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听杨淮这样说,其他人就不好多说什么了,毕竟杨淮赔的是他自己的钱,

杨淮扫过众人一圈,见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古怪,不由笑道:“你们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吗?还是说,我看起来就真的那么像一个傻子?”

众人哄笑两声,杨淮又说:“我到底是不是傻子,过段时间就清楚了,有些事情不是马上就能看出分晓的,现在去下一家饭店送货。”

看着杨淮三言两语就把众人的情绪调动转变,初墨忽然觉得杨淮在某方面跟她的爸爸有些相似。

身上仿佛具有一股领袖气质。

……

杨淮这边前脚刚走,隔了一小会儿陈肥猫后脚就带人登门来了。

吴青达热情招呼道:“几位先生里面坐,桌上有菜本……”

“你是老板吧?”陈肥猫打断询问道。

吴青达一愣,反问:“是啊,怎么了?”

陈肥猫笑呵呵递过一根烟,说:“我跟老板打听件事,刚才那伙人在你店里卖了多少黄鳝?”

吴青达这时看明白陈肥猫等人不是来吃饭的主儿了,顿时兴趣缺缺,连烟都不想接,道:“别人的事情,我不想到处乱说。”

陈肥猫不动声色拿出二十块,往吴青达面前放去,吴青达瞅了一眼,收起钱,说:“卖黄鳝的头头叫杨淮,很精明能干的小伙子,刚才我跟他买了一百斤黄鳝,每天都差不多这个量,有时候碰上生意好了,晚上就给他打电话第二天多要一些。”

陈肥猫又问:“那老板知不知道,杨淮的黄鳝除了卖给你的饭店以外,还有卖给哪些人?”

吴青达说:“他的黄鳝基本都是给饭店供应,不止我这家,城北城东那一片的饭店,都是杨淮在供应,其他的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陈肥猫身边的那些人此刻都显露出惊喜表情,没想到这么快就得知了杨淮的所有销售渠道,既然渠道已经明白了,接下来一切都好办!

吴青达见面前几人笑的不怀好意,心里有些犯嘀咕,他说的这些话会不会给杨淮带来麻烦?吴青达忽然后悔刚才收了对方二十块。

吴青达忍不住问:“你们问我那些事情是想做什么?”

陈肥猫和善笑说:“是这样的,我们跟杨淮一样,也是卖黄鳝的,老板下次若是需要黄鳝的话,大可从我这边进货,我别的不敢说,价钱绝对会比杨淮低!”

吴青达恍然大悟,瞬间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陈肥猫拿出纸笔,边写边说:“我给老板留个电话号码,老板以后有需要就……”

吴青达突然问:“杨淮一斤黄鳝的价钱是一块二,你这边出多少?”

陈肥猫手哆嗦一下,将纸张表面划拉出一道大口子,默默收起纸笔,二话不说转身走出饭店。

吴青达忙道:“哎,你这边的价钱没说啊,而且电话号码也没留,我回头怎么找你……”

出了饭店,陈肥猫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骂道:“这个王八蛋,好娘希的阴损!”

秃头男人难以置信说:“他杨淮是疯了吗?一块二一斤黄鳝卖出去,本钱收不回来不说,还要再亏三毛钱……他今天一批黄鳝少说有两千多斤,要是都按一块二卖出去,这就亏了六百多块钱,绝对是疯了!”

尽管陈肥猫早就做好跟杨淮打价格战抢市场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杨淮会率先把价格拉低到这种血赔的地步。

这种情况相当于双方打擂台赛,陈肥猫一个照面就被杨淮照脑袋呼了一拳,当即晕头转向找不到北。

第三十五章:开展布局(吐血三更求收藏!!!)

陈肥猫很快做出决定道:“走,继续去跟着杨淮,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每一家的饭店都给一块二的价钱!”

没过多久,陈肥猫的想法就被验证了,杨淮给后面送货的所有饭店,还真都是一块二的价钱。

“猫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杨淮那小子纯心是要跟我们死磕啊。”秃头男人满脸愁苦说道。

其他人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主意,不知所措看着陈肥猫,期待他能给出一个好主意。

陈肥猫站在街头沉默了许久,最终狠下心咬牙说:“跟他拼了!”

“我们首先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渠道抢过来,只要渠道到手了,他杨淮算个屁,既然他把黄鳝的价钱降到一块二,我们就降到一块,看谁比谁出的价钱低,谁的心够狠。”

大鼻子男人惶恐说:“不至于吧猫哥,降到一块,每卖出一斤我们就要亏五毛钱,按一天两千斤的量估算,我们一天就要亏一千,再加上人工费运输费什么的……这亏的太惨了。”

众人闻言脸色一阵发白,一天亏一千块钱,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就让他们感觉像是遭受了灭顶之灾一样。

陈肥猫道:“你懂什么,我们争的是长远,又不是争朝夕,只要能把杨淮彻底踢出局面,市场就被我们垄断了,以后市面上一斤黄鳝多少钱就是我们说了算,现在亏点钱算个屁。”

众人脸色仍是顾虑重重,恓惶难看。

陈肥猫又说:“你们想想,我们是五个人在合伙,明面上一天亏一千块,但平均分摊下来,我们每个人只是亏损两百块,两百而已,咬咬牙挺一段时间就挺过去了……”

大鼻子男人迟疑开口说:“不对吧猫哥,我们当初合伙是凭每个人出的本钱定股份的,一共五万本钱,你一个人占了三万,赚钱你赚大头,亏钱也该你亏大头才对。”

众人募然回神,纷纷目光炯炯盯着陈肥猫,说的对啊!合伙做生意可不就是这个理么?

陈肥猫此时快被气吐血,自己这些都是什么狗屁合伙人啊,要不是急着摆脱赌场重新给自己找出路,他现在就想把他们一个个都踹飞掉。

怒声道:“行,我亏大头就我亏大头,一切按股份算!”

“现在马上打电话给刘老四,让他扩张收黄鳝的范围,不管哪个村的人送黄鳝来,一律统统收了,另外再专门雇人去杨村和李村,一块八收购他们村的黄鳝,我要彻底断了杨淮的进货渠道!”陈肥猫越说越生气,唾沫星子四溅,引得周围路人侧目关注。

秃头男人欲言又止:“猫哥……”

陈肥猫斥骂:“想赚钱就按我说的做,老子才是大股东,别他妈给老子指手画脚!”

秃头男人脸色一变再变,最终默不吭声。

陈肥猫缓了缓语气,道:“跟杨淮的较量现在才开始,杨淮今天去过的所有的饭店,我们也走一遍,告诉那些老板我们的价钱只是一块,该从哪边进货,那些鬼精的人自然会懂得选择。”

众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沉重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按陈肥猫说的做了,而且陈肥猫烧钱的做法看似疯狂,实际上却有其中的道理存在,只要能把黄鳝市场垄断,暂时烧几万块钱绝对值。

陈肥猫点着一根烟,恶狠狠猛抽一口,目光阴冷,心中暗骂:

“杨淮你个狗屁倒灶的玩意儿,真以为你斗的我么?说拿钱砸死就拿钱砸死你,连你老子杨多鱼在我面前都得恭恭敬敬的像条狗似的,你又算什么?等我把你彻底踢出局后,再让人告诉你,你老子当初那六千块的赌债,就是被我一个套接一个套设计坑害的,你又能拿我怎样?你还真敢和你弟弟拿着菜刀来砍死我么!”

这次为了能吃下黄鳝生意,陈肥猫已是把自己的血本给下进去,别人表面上看他开了家赌场赚钱很多,然而实际上真正落到陈肥猫口袋里的钱并没有多少,他开赌场这么久一直都没出事,是因为在他上面有一个保护伞,陈肥猫赚到的大多数钱,孝敬给保护伞去了。

陈肥猫与保护伞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保护伞不全是在保护他,经常拿大大小小的事情来拿捏陈肥猫,陈肥猫受制于人,不得不乖乖听话,这让陈肥猫觉得自己一直活的像条狗。

所以陈肥猫才会对这次的黄鳝生意如此投入上心,他心想只要自己一旦把生意做成功,去他妈的赌场再也不开了,他要堂堂正正有尊严的活着,再不去给哪位大人物当狗!

在杨淮上辈子,陈肥猫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他的赌场经营到后期,如日中天日进斗金,却是被他毫不犹豫关了,跑县城里开起游戏厅以及ktv,做正正当当的生意,最终使他成为一个权势皆掌的大老板,就算是敌视他的杨淮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陈肥猫的本事,认为他是一个枭雄一般的厉害人物。

只是这一世杨淮的黄鳝买卖,无形中扰动了陈肥猫的发展轨迹,可尽管发展轨迹被扰动,他的生意头脑和本事却都一样不少摆在那,有本事的人该崛起的注定会崛起——前提是陈肥猫得保证他自己这回不会被杨淮玩死。

当然对于陈肥猫自己来说,他绝对不会觉得他会输给杨淮,他手上的资金远比杨淮浑厚,再加他的脑子远比一般人灵光,社会经验也足,开局的他,到处占尽优势。

“我拉低价格,先把你在县城的出货渠道夺了,然后再跟你提价竞收黄鳝,谁脑子有坑还会把黄鳝送你?最终你一手上没货,二脚下没渠道,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陈肥猫扔下烟蒂,抬起脚踏灭烟灰余烬,脚尖使劲碾了碾,仿佛此刻脚下碾的是杨淮一样。

……

傍晚,黄昏映照下,杨龙等人牵着牛车走在街道前面,牛车上的黄鳝桶全部空了,杨淮和初墨两人则是慢腾腾吊在队伍最后面,嘴里互相轻声说着话,渐斜的太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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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取消订单

“你今天亏了不少钱吧?”初墨小心翼翼问。

杨淮没隐瞒,如实道:“把杨龙他们的工资算进去,差不多有亏一千块。”

听闻这个数字,初墨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然后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的心这么大,一天亏了一千块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换个其他不知道你情况的人,还会以为你家里钱多的不得了呢。”

杨淮忍俊不禁笑说:“那我能怎么办?亏钱是没办法的事,难不成还要我哭哭啼啼跟你诉苦借钱?”

初墨考虑说:“可以呀,说不定我心一软,真就把钱借你了。”

话音刚落,杨淮突然抓住初墨双手,语气可怜兮兮说:“熊大富婆,我现在急需一百万,还请你借给我救命吧!”

初墨瞪大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虽说杨淮是在开玩笑,但此刻自己的手确确实实被他抓住了,不禁感到心慌意乱,连忙把手抽出来,脸蛋泛红,娇嗔道:“你作死啊,别人在看着呢。”

杨淮乐呵呵笑着,把手插进裤兜暗地里搓了搓,挺高兴的,心想:“吃了媳妇儿一个小豆腐,这手一天不洗了。”

脸上红霞散去后,初墨忽然低头开口说:“你要是碰到不能解决的困难,就及时告诉我,我说不准真有办法帮你……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说完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初墨诧异抬起头,却见杨淮笑嘻嘻看着自己。

他就那样笑着看着,嘴里也不说话,目光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显而易见的温柔,温柔背后仿佛还缠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

初墨刚刚正常下来的脸蛋,即刻又被杨淮看的嫣红可人了,初墨抬腿轻轻踢杨淮一脚,羞恼道:“你干什么这样看我。”

杨淮柔声笑说:“我就是觉得,能认识你,是我这么多年最大的幸运,为此我恐怕是把我以后的运气全部耗光了,老熊,你以后还会像今天这样一直陪着我帮助我吗?”

初墨的脸蛋此刻已是红艳粉嫩的要滴出血了,一时间大脑空白失去了主意,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回应杨淮,忽然咬着嘴唇哼道:“你总是爱胡说八道,我回家了,不理你了。”

说完初墨就迈着小碎步转身跑开,杨淮笑呵呵看着她惊慌的背影,也不去追,心想:“老熊娇羞起来的模样真美,成为我媳妇儿已经没跑了,我与她现在是情投意合,早晚得落我手里。”

一念至此,杨淮顿时容光焕发春风得意,快步追赶上前面的杨龙几人,杨龙等人见杨淮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都有点想吐槽他。

大哥,你今天不是赚了一千块,而是亏了一千块,这么开心是干嘛?

几人牵着牛车出了县城,半道上,杨淮从兜里掏出钱给他们发今天的工资,要是换作以前到分钱的时候,大伙一个个全都激动的很,但今天情况有些特殊,众人一声不吭沉默着,面面相觑彼此张望。

杨淮笑骂道:“一个个傻了是吧,发钱了都还不说话?”

杨金琼犹豫开口说:“阿淮,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今天就不要你的工资了。”

另一人跟着附和道:“是啊,毕竟你今天自己都没赚到钱,还亏了一千块进去,我们没那脸再拿你的钱。”

“对,是这个理。”杨峰等人纷纷说。

杨淮听着心里很感动,嘴上笑说:“你们是来帮我干活的,既然干了活我就要给钱,也是事先说好的,跟我今天赚没赚钱没关系。”

“而且这钱你们不收就等于是害我,谁都知道我花钱请人干活,现在活都干了我却没给钱,这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以后我再想请人还请的到吗?”

众人相顾无言,杨淮说的好有道理,那这钱自己是要收了?

正当他们还在犹豫的时候,杨淮就已经把钱一个个都塞他们手里了。

边塞边说:“别觉得不好意思,这是你们理所应当得到的报酬,等会儿回到村里都去我家吃饭,我家里还有一些酒。”

众人被杨淮说动了情绪,笑着答应下。

随后又走了一段时间山路,还没到杨村之前,杨淮忽然陆续接到十几个电话,都是县城里的饭店老板打来的,委婉向杨淮表达他们家饭店明天不要黄鳝了,取消订单,至于取消订单的具体原因则没有说明。

杨淮被老板们退了订单,也不着恼,半点情绪都没表现出来,客客气气的跟老板们挂断电话。

最后接到的电话是吴青达打来的,出乎杨淮意料,吴青达这人居然挺够意思,把白天时陈肥猫找他问话的事情都告诉了杨淮,最后一样也是要取消订单,并说陈肥猫那边黄鳝的供应价格才一块钱。

杨龙、杨金琼等人在一旁听的面色复杂,几次欲言又止,杨淮挂断电话收起手机,若无其事笑道:“都别这样看我,是陈肥猫那个狗贼,他已经开始跟我搅场了。”

杨金琼等人听着都无语了,作为好兄弟哥们,在你失落无助的时候,就不能给我们一个安慰你的机会吗?

……

一伙人在八点前回到杨村,杨淮请他们去自己家里吃饭,众人都没拒绝,想着在饭桌上再找机会安慰杨淮。

杨淮现在表面虽然云淡风轻谈笑风生,但他心里恐怕是气恼的不行了吧?毕竟陈肥猫仅才出手一天,就把原本属于杨淮的黄鳝市场,夺走大半壁江山,还使杨淮亏了上千块钱。

快到家门口时,杨淮看到十几人正围在自己家院子的围墙外面,那伙人手里都拿着扁担木棍,还有的人连锄头篱笆都扛着,一边抽烟一边互相说话。

杨淮见状顿时恼火起来,这伙人明摆着不是来送黄鳝的,围在自己家门口是想干什么!?

杨淮毫不犹豫快步走过去,身后的杨金琼等人使个眼色,都紧紧跟着杨淮,预感到接下来恐怕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走近了家门口,杨淮才认出那些人是谁,不陌生,都是杨村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其中杨旭也在,杨旭手里握着一把篱笆站在人群中央,俨然是这伙人的头头一样。

第三十七章:打变形

那伙人中有个小伙子看到杨淮,忙说:“淮哥回来了,大家都安静点!”

众人同时扭头将目光落到杨淮身上,满脸跃跃欲试。

杨淮皱起眉头,看向拿着篱笆的杨旭,问:“你们怎么回事?”

杨旭说:“阿朝被人给打了,我们正在等你回来给他找场子。”

杨淮顿时瞳孔骤缩,沉声问:“被谁打的?”

杨旭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六点多从阿媚家回来,然后想着来你家还摩托车,进门就看到徐婶红着眼睛坐在院子里,我问了下才知道阿朝被人打了,我问阿朝打他的人是谁,他不肯说,我随后就去村里喊了些人过来,决定等你回来再说。”

杨淮又问:“他哪里被人打了,严不严重?”

杨旭说:“严重好像是不严重,可是很难看,你自己进去看看吧,现在人就躺你屋里的床上。”

这时边上有人激愤道:“淮哥,这次不管打阿朝的人是谁,我们都一定要给他找回这个场子!”

其他人也纷纷激动道:“把他狗曰的娘鬼子干趴下,打不出来屎算他拉的干净!”

杨淮扫一眼众人手上拿的家伙事儿,点头道:“今晚的事情麻烦哥几个了,先别在外面站着,都进屋坐吧。”

一位年纪比杨淮要大的小伙子说:“阿淮你要说麻烦就不至于了,大伙儿都是自己人,心甘情愿过来帮你忙的。”

另一人说:“淮哥收黄鳝给我们每人家里都受了好处,我们都很感激淮哥,现在淮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淮哥要是说一句麻烦那就是没把大家伙当兄弟!”

杨旭也对杨淮摆手道:“我们进去就不必了,免得徐婶看到担心,你先进去跟阿朝问清楚,打他的人到底是谁,不然我们报仇都找不到对象。”

杨淮想想也是,不能让老娘担心,将场上众人挨个儿看过一眼,记住里面都有谁,然后沉声说:“那行,大伙儿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说完杨淮转身走出十几步,刚迈进家门时就看到徐桂花和杨婵正坐在院子里剥玉米棒子,母女之间的气氛很是沉闷压抑。

“哥!”

看到杨淮进来,小妹当即哭嚎一声扔掉玉米棒子飞扑过来,紧紧抱住杨淮的腰哇哇哭起来,边哭边说:

“哥你总算是回来了,二哥被人打的好惨,我害怕!”

听着小妹哭成这样,杨淮一颗心几乎都要碎了,忙给小妹擦去泪水,说:“别哭了,先跟大哥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婵哭厉害了,说不出话,抱着大哥眼泪掉个不停,杨淮没办法只能看向徐桂花,徐桂花眼眶红红的,显然也哭过,叹口气说:

“昨天那姑娘下午又来送黄鳝,阿朝说要送她回去,等回来的时候就变成那样了……你进去好好问问他吧,看到底是被谁打的,人被打成这样好歹也要找个能说理的。”

杨淮听徐桂花这样说,心里一时更是揪心愤怒,什么叫“人被打成这样”?他弟弟到底被人打成什么样了?!

别看杨淮平时对杨朝很凶,非打即骂,但杨淮骨子里其实是非常爱护弟弟的,家里的老二老三他都一样爱护,只是对两人表达爱的方式各不相同,杨淮对妹妹爱的溢于言表,对弟弟则爱的藏于内心。

弟弟可以被自己欺负,但决不能被外人欺负,哪怕是他老子杨多鱼要对杨朝动手,杨淮也不答应!

杨淮甚至心里在想,如果是陈肥猫那些二流子给弟弟下了黑手,他今晚就连夜带人去大坪镇抄了陈肥猫的赌场,把陈肥猫摁在粪坑里呛尿!

杨淮深吸口气,努力使自己情绪平静一点,对徐桂花说:“妈你别担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去看看。”

说着杨淮就要进里屋,却被小妹紧紧抱住不撒手,杨淮心疼妹子,干脆一把将这十二岁的半大姑娘抱起,迈步进入里屋,徐桂花默默跟在后面。

屋里电灯亮着,杨朝面朝墙壁躺床上,衣服也没脱,一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就闷闷开口说:“哥我没事,你不用管。”

杨淮走上去,把怀里抹眼泪的小妹放在地上,抓住杨朝肩膀往自己面前猛一掰,顿时看清楚了。

只见杨朝一颗脑袋被打的像猪头一样肿起,脸上一块青一块紫,两只熊猫眼跟被马蜂蛰过似的,肿成两条缝。

刚有要哭停迹象的杨婵,看到杨朝这副样子顿时又被吓的“哇”一声大哭,就连徐桂花在后面也跟着掉眼泪。

杨淮心里瞬间怒火滔天,自己弟弟这都快被人打变形了啊!

难怪杨旭找了那么多人等自己回来,弟弟被打成这样,他杨淮不可能不报仇。

“哥我真没事,休养几天就好了。”杨朝不自然开口说。

“这样都没事,是不是要被人打死了才算有事?”杨淮冷着脸问。

杨淮很想狠狠骂弟弟一顿,但见他这样子却也不忍心,尽量克制自己不说重话。

杨朝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说:“别看我现在这样,他们其实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要不是他们人多一起上,不然我不会吃这个亏的……”

杨淮直接问:“他们是谁?”

杨朝支支吾吾说:“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再说什么,而且算起来我没有打输,我把他们牙齿打掉了几个……”

“他娘的废什么话啊!我就问你是谁打的你!”杨淮的怒火再也忍不住,蓦然爆炸开,厉声吼叫逼问道。

正“哇哇”哭的的杨婵顿时被大哥这声嗓子吓傻了,茫然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小脸蛋上泪痕犹带。

这时徐桂花也上前带着哭腔劝道:“就跟你大哥说吧,看你这样子妈心里很难受,到底是谁的错我们摊开讲清楚,如果错的是你咱也就认了,可如果错的不是你,我们也必须找人讨一个说法啊……”

话音落下,徐桂花的眼泪就也一滴一滴跟着往下落。

杨朝嗫嚅道:“是李村的人,我不认识他们。”

第三十八章:群殴干架

杨淮问:“你不认识他们怎么会跟他们打起来?”

杨朝说:“他们嘴巴不干净,对小梅出言不逊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我气不过跟他们动手,就这样打起来了,后来小梅叫来人把我们拉开,我就回来了。”

杨淮沉着脸道:“李梅看你被打成这样,她都没说什么的么?”

上辈子这个弟媳妇儿,处处都在为她老公着想考虑,没道理她会眼睁睁放任杨朝顶着猪头走回来。

杨朝难为情说:“她说要带我去医院,我嫌丢人,没答应。”

杨淮怒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不嫌丢人吗?全家人的脸都被你丢干净了,现在马上跟我去李村认人!”

杨朝哀求道:“哥你就别再为难我了,我现在这样子,有什么脸去见小梅?起码等我养好了再说。”

“谁说带你去找女人了,哥是带你去报仇,你被人打成这样对方总不能连个交代都没有吧!”杨淮简直要被自己弟弟气死了。

杨朝还想再说话,这时院子里忽然跑进来一个人,急促喊道:“杨朝你在家吗?杨朝?”

杨朝一听这声音脸色就垮下来,掩住脸说:“是小梅来了,我现在不想见她,哥你帮我把她劝走。”

“熊样,我怎么会有你这个弟弟!”杨淮咬牙骂道,如果不是因为杨朝此刻顶着张猪头,他这就一巴掌照脸给他呼过去。

杨淮回头对徐桂花安抚道:“妈你别哭了,你放心,一切有我在,我们这次不会就这么吃亏的。”

“你打算怎么做?”徐桂花抹着眼泪问,她毕竟是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失了主意,只能以大儿子为主心骨。

杨淮说:“报警就不用了,警察最多只会让他们赔医药费,我要以牙还牙把他们打回去。”

徐桂花闻言面有忧色,并不认同大儿子的这种做法。

杨朝却道:“哥,你等我脸养好了,我跟你一起……”

“闭嘴。”

“杨朝在吗?杨朝?”

李梅仍然站院子外边叫喊着,杨淮看一眼弟弟哭丧的脸色,叹口气走出屋子。

李梅看到杨淮出来,连忙跑过去道:“你好,你是杨朝的大哥吧?”

“对,我是,你有什么事么。”杨淮不冷不热回答道,因为弟弟被打的事情,导致他现在对这位上辈子的好弟媳有了点意见。

李梅拿出一个袋子说:“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药,你拿去给杨朝用吧……杨朝现在在家吗?”

杨淮接过袋子,说:“他现在睡着了。”

其实杨淮挺能理解弟弟的心思,男孩子嘛,无非就是不想在心爱的女孩面前丢人,设身处地想一下,杨淮也不想在他被人打成猪头的时候见到初墨,无他,关乎自尊罢了。

李梅闻言面露迟疑犹豫,杨淮看她表情里还藏着话,便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等阿朝睡醒了我会转告他。”

李梅说:“这次都怪我,才害的杨朝挨打我很对不起他,可是,可是……”

李梅感到难以启齿:“可是,你能不能带杨朝出门两天?”

杨淮狐疑反问:“我为什么要带他出门?”

李梅艰难道:“因为,李军他被杨朝打掉了门牙,很生气,他在我们村叫了很多人,说今晚要过来找杨朝的麻烦,所以杨朝最好出门躲两天。”

杨淮闻言当即冷笑连连,还不等他说话,屋里的杨朝就怒声道:“我才不去躲他们,哥,我要跟他们拼了!”

杨朝原本耻于自己的形象,要躲着李梅,但听了李梅要自己躲打自己的那些人的话后,顿时就气炸了,他杨老二哪里能受得了这份耻辱?把我打成这样不算,还要带人跑我家里来打我?!

李梅听到杨朝的声音,急忙劝道:“杨朝你听我说,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他们人有十几个,现在可能已经出发过来了……”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砰”一声响,李梅转头看去,见杨旭等十几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事儿走进来。

杨旭怒哼道:“阿淮,刚才的话我们都听到了,那伙王八蛋今晚要是敢来,我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杨龙骂咧咧道:“格老子的欺人太甚,他们李村的人还真当我们杨村的人好欺负?大伙儿都多去喊点人来,今晚非得把他们干跪下。”

杨金琼说:“那李军我好像有点印象,读书的时候比我们小两届,在大坪中学怂的跟孙子似的,现在都敢骑我们头上来了,我就怕他们今晚来的人不够多,打的不尽兴!”

听杨金琼这么一说,杨淮模糊有了点印象,好像初中那会儿确实有个叫李军的小两届的人。

李梅被杨旭等人身上的暴戾气势吓到了,脸色一阵发白,说不出话,徐桂花在屋里听着外面众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又是别人打上门,又是喊人打架什么的,心中很慌张,连忙跑出来,对杨淮担忧说:“阿淮,我们还是报警吧,别惹出事情来。”

杨淮安慰道:“妈没事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能把这次事情处理好,你带着小妹先去胖婶家待会儿,等我处理好了再叫你们。”

一边安慰,一边不动声色对杨旭点点头,杨旭看明白了杨淮让自己多去喊人的示意,跟边上几人说了些话,院子里便有一半的人悄悄退出去。

杨淮安抚徐桂花一阵子,徐桂花慌张的心渐渐定下来,事到如今她只能相信大儿子,再三嘱咐要杨淮小心,别把事情闹大,随即就要带小闺女去胖婶家,等会儿她们家这边十分有可能要打起来,她们两个女人确实不适合留在这。

“哥,我害怕。”杨婵冲出屋子泪水涟涟抱着杨淮哭道。

杨淮差点没心疼死,原本好好一个活泼开朗的妹子,被吓成现在哭哭啼啼的样子,他杨淮今晚要是不能把李军那伙人踩在脚下叫爷爷,他就不配再当这个大哥!

小心翼翼跟小妹抱了一会儿,杨淮轻轻拍着她后背,轻柔笑说:“你害怕什么,大哥就在这里,天塌下来都给你顶了,把心放安稳了,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到我们家头上!”

第三十九章:杨村集合

徐桂花和小妹走后,杨淮转手又把袋子还给李梅,对她说:“你进去陪陪阿朝吧,他也挺想见你的。”

李梅咬着嘴唇点点头,走进里屋。

杨朝面对墙壁侧躺着,用被子捂住脑袋,感觉自己丢人极了,没出声说话,李梅走到他跟前,难过道:“对不起,这次都是因为我才把你害成这样。”

杨朝瓮声道:“不关你的事,是那些混蛋太欺负人了,他们凭什么那样对你!我就是看他们不爽,我以后见他们一次揍他们一次!”

李梅肩膀微微颤抖,杨朝感受到她的沉默情绪,顿了顿安慰她说:“你不用担心,我下午是因为一个人才吃了他们的亏,现在我大哥在这里,他们今晚要是真敢来,绝对讨不了好,到时候我狠狠揍他们给你出气。”

李梅闻言脸上浮现起感动,忽然说:“杨朝,你把脸转过来,我给你抹药。”

杨朝忙道:“不用抹药,这点小伤过两天就会好了。”

李梅说:“你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不然我心里堵的很,我现在很想哭,我好久没哭过了。”

杨朝犹豫片刻,终于缓缓掀开被子,转过来脸,李梅坐在床沿上解开袋子,拿出里面瓶瓶罐罐的药膏,用指尖沾上药膏,往杨朝脸上涂抹去。

杨朝疼的眯起眼睛,但一声都没吭,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到李梅的双手,手掌很小,不是很白,因为经常干农活的缘故,手指触感粗糙,杨朝甚至还看到了一些茧子,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从李梅指尖挥发出来,钻进杨朝的鼻尖和心窝子里。

药膏涂抹到一半,李梅忽然哭了,哭的无声无息,斑驳泪痕很快就爬上她的脸。

“你哭什么啊。”杨朝慌了神,忙道:“我说了,这次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只是我自己单纯看那些人不顺眼而已……”

李梅擦着眼泪,勉强笑了笑。

她的泪水当中多是感动成分,从小到大,何曾有人像杨朝这样出面保护过她?

……

与此同时,偌大一个杨村正在隐隐躁动。

“田野叔在家不?”

“怎么了,有什么事?”

“李村有帮人等会儿要去阿淮家里闹事,想喊你去给阿淮搭把手。”

屋内沉寂片刻,随后爆出一道骂娘声:“他娘鬼子的,李村的人是吃了熊心还是豹胆,居然敢来我们村闹事,等下我马上来!”

……

“希才叔在家不?李村的人等会儿要来阿淮家里闹事,我过来喊你一声。”

“谷爷在家不,李村的人等会儿要来阿淮家里闹事,我过来通知你一下。”

“阿克在家不?”

……

杨龙带着人分散开,在杨村挨家挨户叫过去,而每一户被叫到的人家统统大怒踏门而出,手里都拿着农具家伙事儿。

乡下人大多数本就性子彪悍,几个村子因为抢水土地等问题,每年都要发生几次大规模械斗,现在忽然听说李村的人要来自家村里闹事情,根本没一个老爷们能忍下这口气!

再加因为收黄鳝的事情,村里每户人家都得了杨淮好处,对杨淮既是感激又是赞叹,更没理由不帮杨淮了,杨淮若是发句话,他们必然有叫必达。

……

“轩离在家不?李村的人等会儿要去杨淮家里闹事,我过来喊你一声。”

很快,杨龙喊到了杨轩离家,杨轩离因为多天不着家,正在院子里挨他老子训骂,忽然听到杨龙这声嗓子,杨轩离和杨老头都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杨轩离就有些想乐,他跟杨淮结的梁子由来已久,听说杨淮家要出事他忍不住幸灾乐祸,但他好歹也没蠢到家,没有把情绪当面表达出来,而是大声回应杨龙:

“行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就过去搭把手。”

至于过去是帮忙还是看热闹,这就只有杨轩离自己心里清楚了。

杨轩离对杨老头说:“爹,你别再训我了,杨淮家里出事人都上门喊了,我现在过去帮把手。”

杨老头犹豫一会儿,然后把手里本来准备打儿子的木棍递给他,嘱咐说:“等会儿打起来记住别落单了,哪里自家人多就往哪里凑。”

杨轩离接过木棍大咧咧道:“我知道,前年跟陈村抢水的打架我也去了,有经验!”

杨老头又琢磨了两下,忽然操起院里的一根扁担,说:“老子跟你一起过去。”

杨轩离哭笑不得道:“我的老爹啊,你这一把老骨头也就只能打打你儿子我了,你就别掺合了,我去就行……”

话还没说完,杨轩离只见自家妹子撒腿跑出里屋,小臀一扭一扭的很快就跑没影了,杨轩离和他老子看着都有点懵。

半个小时不到,村里的老爷们小伙子,但凡是家里能顶事的男人,统统都在杨淮家的院子里集合,人声鼎沸那叫一个喧闹。

李梅忍不住看了看屋外的上百号人,一颗心顿时揪紧。

杨朝得意说:“看到我大哥喊来这么多人,你放心了吧?”

李梅复杂看他一眼,欲言又止说:“你大哥等会儿不会把李军他们打死吧?”

……

一条土路上,李军等十一个人正嘴里骂骂咧咧朝杨村走来,浑然不知即将等待他们的噩梦。

李军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模样,初中毕业后就一直在乡下游手好闲混东混西,结交到一群狐朋狗友,平时干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猥琐事,就这样居然还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今天他和杨朝的冲突其实说来也简单,像李军这样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二流子,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儿,而李梅的模样又长的比一般的小媳妇儿俊秀,每次看到李梅,李军心里就像猫挠一样痒的很,总要口花花调戏她两句,说猥琐下流带颜色的话。

李梅厌极了这二流子,每次都把他的污言秽语当做狗吠,理他都不希得理一眼,下午杨朝送她回村,两人在路上有说有笑聊的很有意思,半道上忽然蹦出一个李军。

第四十章:孬货

李军一开始根本没把杨朝当盘菜,跟以前一样,开口就说下流话来调戏李梅,杨朝当时想都不想,一个大耳刮子就照脸给李军扇过去。

李军被扇蒙了,没明白这二愣子是哪冒出来的,你没看到我身边还站着三四个朋友吗?这就敢打我,你忍忍我会死吗?

反应过来后就是一顿混战,李军这方占了人数优势,把杨朝摁在地上好一顿暴揍,杨朝也不是孬货,拉着李军一个人死命怼,把他门牙都给敲断两颗。

回家后李军没了门牙,越想越气越想越亏,又打听到杨朝家里是收黄鳝的,随后动了歪心思,想去他家敲诈一笔钱。

李军拉了一批同村的小伙子,跟他们讲明自己的心思,并承诺敲诈到的钱会分给他们一笔,大部分人被他说动答应了他,不然就凭他李军狗屁不是的人缘,哪里能拉到这么多肯帮他打架找人麻烦的朋友。

“阿军,我跟你说,你提五千块这个价是最合适的。”一小伙子对李军道,“五千块,对他们家来说既不多也不少,他家老大连手机和摩托车都买了,这笔钱绝对拿的出。”

李军一听五千块,顿时心脏砰砰跳的狂乱,他偷鸡摸狗得摸多少年才能摸到五千块啊!

这年头他们这边娶媳妇儿的彩礼钱也就两千块,自己要是拿到这笔钱,岂不是就能娶到一个媳妇儿了?

毫无征兆的,李军脑海里忽然浮现起李梅的音容模样,暗想:“我要拿了这五千块,马上就去给李梅提亲,李梅老子是个贪财的主,大不了我多给彩礼钱,他肯定愿意把闺女嫁给我……嘿嘿,没想到我这次阴差阳错居然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李梅啊李梅,你不是看不起我么?等我把你娶回家后,看我怎么糟践你!”

这一切的前提,都基于李军能从杨朝家成功敲诈到钱,李军眼珠子转了转,说:“五千块?我门牙就这么不值钱的么,他家起码要给我七千块这事才算完。”

那小伙子闻言神色迟疑,不过没反驳他,反正这边漫天要价,那边坐地还钱就是了,而且李军到手的钱越多,按承诺他分给自己等人的钱也会越多。

李军说:“到他家后,你们一个个都要给我把场子撑住了,他们要是不肯给钱,该砸东西就砸东西,该打人就打人,千万别犯怂!”

一人笑道:“军哥你放心吧,我们保证你能安安稳稳拿到钱,你拿不到钱,我们也落不着好不是?”

李军闻言感觉心安了不少。

一行人接着走了十几分钟来到杨村,只见杨村里黑漆漆一片,都没一户人家点着灯,惨白色月光映照下,将杨村衬托的仿佛是一只吃人的大怪兽一样。

一名小伙子莫名感到畏惧,说:“这杨村怎么像是鬼村?一个人影都没看到,杨村的人都是这么早就睡觉的么?”

李军窃喜道:“都睡觉了才好,免得我们等下闹起动静把不相干的人吸引过来,阿晨,你跟你老子送过黄鳝,带路!”

那叫阿晨的小伙子欣然领命,把李军等人带到杨淮家门口,指着紧闭的院门说:“军哥,就是这里。”

李军深吸口气,问周围众人:“准备好了么?”

众人信心十足答:“没问题,今晚保证把他们家折腾的鸡犬不宁!”

李军再无任何顾虑,“哐当”一脚踹开院门,大摇大摆走进去,骂骂咧咧道:“杨朝你个鳖孙养的,给老子滚出来,老子今天要抄你的家……”

骂声戛然而止,李军停顿在原地一动不动,额间划过冷汗。

后面的人看的纳闷,问:“军哥你怎么了?继续骂啊。”

说着他们也跟进院子里,然后看到院子里密密麻麻站着的拿着农具家伙事儿的老爷们小伙子,他们就仿佛兵马俑一样沉默冷酷。

李军等人干涩的吞了口唾沫,太特么惊喜刺激了。

“啊!”

十一人鬼叫一声,当即转身夺门而逃,不料刚一跑出院门,又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从两侧路上包抄围剿过来。

李军等人一生之中何曾经历过如此大阵仗?大汗淋漓腿肚子都被吓软了,险些哭出来,颤抖喊道:“误会!一定是误会!”

杨旭等人谁跟他们误会?冲上去拎起扁担锄头就往他们身上招呼,不过下手是有分寸的,没往要害部位打,拿锄头的也是用锄头背去捣人,李军等人被打的双手抱头鬼哭狼嚎,很快就见了红,一伙人趴在地上求饶道:“对不起!我们错了,知道错了,放过我们吧!”

杨田野吐了唾沫过去:“呸,就你们这些孬种也敢来杨村闹事?”

李军抹着鼻血哭道:“不敢了,不敢了!”

杨旭一脚把他踹倒,招呼众人一起将这十一人拖进院子里,进了院子后,李军等人都浑身狼狈瘫坐在地上,既是不敢站起来,也是没力气站起来,腿肚子实在软的很。

杨淮黑着脸走到李军面前,问:“刚才是你说要抄我的家?”

李军看到杨淮愣一愣,这人不是当初把大坪中学统了的那四位中的一个吗!不仅打架狠,读书成绩也一等一的好,后来考进县城一中,就连校长老师们都直呼见鬼……

很快,李军就想明白了事情,脸色顿时惨白,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要是早知道这里是杨淮家,给他一百个人他也不敢来啊!

泪流满面哭道:“淮哥,我……”

杨淮抬手一巴掌刮过去,李军懵一下飞出去,同时脸上的鼻血流的更凶了。

看着地上死狗一般的十一个人,杨淮心情怒不可遏,倘若他今天不在家里,这些杂碎闯上门,阿妈弟弟小妹得挨他们怎样的欺辱?!

口口声声抄家,你要抄谁的家!

越想越是后怕愤怒,杨淮甚至杀人的心都有了,一把上前抓起李军的衣领,左右开弓大力噼里啪啦抽起他的耳光。

“淮哥我错了,别打了,淮哥……淮爷爷!饶了我吧!”

第四十一章:收场

李军挨着耳光惨嚎求饶,杨淮连续抽了他十几个耳光,把他两边脸颊抽的高高肿起,比杨朝的猪头还要更肿。

不仅如此,李军还磕破了嘴唇,牙齿都被扇掉两颗,鼻血哗哗流了他半张脸,涕泪交加的样子看起来凄惨极了。

杨旭杨田野等一伙人,杵着家伙事儿站边上冷眼旁观,丝毫不怜悯李军,既然要上门闹事,那被人打死也是活该。

跟李军一同上门的十个人,纷纷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吱都不敢吱一声,他们在刚才的围殴中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有的是被扁担木棍打的,有的是被锄头篱笆捣的。

他们此刻的心情恐惧后悔极了,甚至于都想抽自己两耳光,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呢?居然财迷心窍跟他李军二流子一般的人物混在一起,真是蠢的够可以!

把李军扇成了猪头,杨淮手也酸了,飞起一脚把李军踹到院子里一个装黄鳝的桶旁边,捏起李军的脖颈就往桶里摁。

李军手脚飞舞挣扎着,“呜哇哇”呛下好几大口脏水,杨淮把他脑袋一会儿拉起来,一会儿又摁进桶里,循环两三次,李军无比痛苦,想继续求饶却也没办法说话,正当他绝望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被杨淮弄死时——

“杨淮住手。”

杨若花突然从人群中跑出来,猛一把推开杨淮,俏脸怒容道:“你再摁下去就要把他摁死了。”

李军瘫坐地上靠着黄鳝桶,大口大口贪婪呼吸空气,感觉自己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

杨淮看杨若花一眼,心里很烦,说:“跟你没关系,你别管。”

说完就要绕开杨若花继续收拾李军,杨若花见状又使劲推了杨淮一把,挡在他面前,生气道:“够了!杨淮你就不能成熟一点么!”

李军也赶紧趁机求饶,向杨淮下跪磕头,连道:“淮哥我鬼迷心窍了,求你饶我一次,我以后一定夹起尾巴好好做人!”

这时杨朝顶着个猪头从屋里走出来,李梅跟在他身边,杨朝沉声道:“哥,打架把人打服了就行,接下来把他交给我处理吧。”

杨村众人看到杨朝的猪头造型,怔了怔后都有些想笑,但都憋住了,在这种严肃场合下还是不笑的好,而杨淮点起一根烟默不作声退到一边去。

李军见状差点没哭出来,他很想对杨朝说,大哥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你是不知道啊,我自从刚一进门看到你家那么多人开始,我就已经服气的不行了。

杨朝走到李军面前,瓮声说:“我下午的时候吃了你人多的亏,所以被你们打成这样,现在我这边人多,但我不占你便宜,你站起来我跟你一对一单挑!”

李军哪里敢跟这二愣子单挑,一把跪在杨朝面前,声泪俱下道:“朝哥我错了,我现在给你下跪赔不是,请朝哥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次!”

碰上这么软骨头的李军,杨朝感觉很耻辱很没意思,自己就是被这样一个孬种给打成猪头的?

他倒更宁愿李军能硬气有种一点。

杨朝问:“那你是服气了?”

“服气了,绝对服气了!”

杨朝想了想,突然厉声说:“你不应该只给我道歉,还要给小梅道歉,你凭什么说下流话去糟践人家!”

李军随即惶恐将下跪的膝盖对准李梅,自扇嘴巴说:“梅姐,我嘴巴贱,在这给你道歉了,请梅姐原谅我!”

李梅看着于心不忍,毕竟是一个村的,拉了拉杨朝衣角。

杨朝挡在李梅面前,说:“我不跟你废话别的,今天的事情我就这样跟你了结了,但是我警告你,你下次倘若再敢对小梅不客气,我就把你扔田里去喂黄鳝!”

“不敢不敢。”李军连答,心中叫苦不迭,打定主意暗想,以后哪里有李梅,哪里就没有他,他这回被吓破胆,横竖是不敢再招惹李梅了。

“唉。”杨淮重重吐出一口烟雾,感觉很忧愁。

他今晚喊来这么多人,搞这么大阵仗,不仅是要给弟弟出头找场子,其中还有要给弟弟立影树威风的意思,毕竟他杨淮没多久就要去燕京上学,家里主要是靠杨朝,因此把他威风树起来总是没有错的,可杨淮没想到,让弟弟说了几句话后,今晚的事情愣是变成给李梅找场子树威风了,这让杨淮说什么好?

一口气叹完,杨淮忽然发现杨若花一直在直勾勾看自己,杨淮被她目光看的浑身不自然,下意识就把手里的烟头踩灭。

杨朝冷哼:“还不滚么?”

李军等人顿时如蒙大赦,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跑出院子,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村民们对他们的狼狈样子哄然笑骂几句。

杨淮走出来,对众人客气道:“今晚多谢大伙儿来帮我的忙,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杨田野笑说:“阿淮你别这么客气,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本来还以为挺大一件事,没想到来的只是这些个孬种,刚才好多人都没上手去揍,不然每人用扁担敲一下,他们就得交代在这里了,咱杨村的人没道理让外人欺负上门。”

杨希才也说:“阿淮收黄鳝帮了村子那么多,今晚大伙儿过来都是应该的,不存在什么谢不谢。”

“说的是,以后有事情只管喊一声,都是一家人,我看有谁敢欺负到我们杨村头上?”

“……”

众人跟杨淮说了几句话,便渐渐散开回家,今晚全当来看了场热闹,杨若花似乎想跟杨淮说些话,几次张口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跟她老子哥哥走了。

杨淮随后去胖婶家把徐桂花和小妹接回来,告诉她们事情彻底解决了,他也把对方揍了一顿,一来一回算是扯平。

现在的杨淮还不知道,等过两天她妹妹出门在村里溜达的时候,村里一帮差不多岁数的孩子蜂拥凑过来,叽叽喳喳争先恐后的给杨婵讲诉她哥哥那晚的威风,讲诉完后顺便向杨婵献上自己的膝盖,希望以后能被大佬的妹妹罩着。

于是,杨婵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了村里众星捧月的孩子王。

第四十二章:大胆猜测

徐桂花和杨婵回来后,杨淮让她们娘俩去休息,他则要骑摩托车带杨朝去县城医院,徐桂花叮嘱他路上小心些。

杨朝本人却不想去医院,认为自己没多大事,去医院挺丢脸的,李梅劝了他几句,说去医院脸上的伤能好的快一点,杨朝这才没话说。

带弟弟去医院之前,杨淮先送李梅回李村,杨村和李村之间原本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但在摩托车两只轮子的驰骋下,七八分钟就到了。

载李梅回李村的路上,李梅忽然对杨淮歉意道:“杨大哥,这次给你家造成这么大麻烦,我真的很对不起!”

杨淮把握着方向把手,笑说:“不怪你,也不怪阿朝,都是那些小子太混账了,你不用过意不去,说来该跟你道歉的人是我,刚开始时因为阿朝的事情我心里有气,跟你说话的态度有些冷淡不好,你不要介意。”

李梅怔了怔,忽然觉得杨淮是个脾气很好相处的人,这个念头刚冒起,李梅随即又想起杨淮刚才在院子里暴打李军的场景,瞬间更令她看不明白了,杨淮到底是好相处还是不好相处?

对于杨淮,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后,李梅对他其实很是仰慕,不仅鼓捣起黄鳝买卖赚钱,还考入燕京的大学,李梅不认为她认识的同龄人当中,有谁会比杨淮更优秀。

没与杨淮接触之前,李梅便就认为杨淮身上笼罩着神秘光环,今晚与杨淮说了些话后,更觉得他身上的神秘感不减反增。

李梅笑说:“杨大哥你太细心客气了,我压根就没觉得你刚才对我的态度有哪里不好。”

“是么,那就好。”

顿了顿,杨淮又补充道:“你以后没什么事的话,不妨常来我家玩。”

李梅闻言有些发愣,感觉杨淮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什么叫没什么事常来你家玩?

我看上去是那么爱玩的人吗?而且还是去别的男孩家里?

杨淮的这句话,不管是对哪一个女孩说,都会让对方感到莫名其妙,然而杨淮自己此时却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下意识把李梅代入成上辈子的弟媳妇儿了,叫弟媳妇儿常来自己家玩,没什么毛病。

李梅还在琢磨,杨淮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有其他别的意思,忽然摩托车碾过一块凸起的土疙瘩,第一次坐摩托车的李梅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慌忙抱住杨淮,身体紧贴着他。

感受到后背两团明显的柔软嫩肉,杨淮整个人僵了一下,随后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飘到他鼻孔里,杨淮不由自主深吸两口。

“路不好走,我开慢点,刚才没颠着你吧?”杨淮若无其事说道,同时降下油门速度。

李梅脸色红润的不正常,忙松开手,屁股往后边挪了挪,说:“没有。”

随后定了定神,为了缓解尴尬,李梅也若无其事道:“我还是第一次坐摩托车,手有点不知道该放哪里。”

杨淮道:“正常,以后多坐几次就会习惯了。”

李梅笑说:“我哪有机会经常坐摩托车啊,今晚也只是杨大哥人好,愿意送我回去。”

杨淮却道:“摩托车而已,不是什么稀罕物,你要是觉得新奇,以后有空我教你骑几遍,你也能开上路。”

李梅听着杨淮这句话,又发觉莫名其妙不正常了,摩托车怎么不是稀罕物?在村里想找一辆出来都难,比电视机都要稀罕,绝对是值钱的宝贝,而且自己与杨淮非亲非故,为什么连教自己骑摩托车的话都说出来了?

忽然,李梅心里冒起一股大胆的猜测,大胆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没多久,杨淮在李村村口停住车,李梅下车感谢道:“今晚麻烦杨大哥了,杨大哥回去小心点。”

杨淮点点头,刚要拧动油门,忽然想到某事,回头说:“以后李军那伙儿人再有招惹你,你就来告诉我和阿朝,有什么其他方面的困难,也尽管跟我们说,我们哥俩一定会帮你。”

留下这句话,杨淮就拧动油门“轰隆隆”的开走了,身影仿佛是黑夜中的骑士。

如果说前两次李梅是感到莫名其妙的话,那这次,李梅则是懵了!

难道自己那大胆的猜测是真的?

紧接着,李梅不由自主想起杨淮先前当着上百人面前,暴抽猛踹李军的冷酷画面,一举一动尽显残暴之美感,其中蕴含的力量,足以令任何女孩心安。

李梅脸颊发烫,转身往村里走去。

……

送完李梅后,杨淮随后到家载着杨朝连夜奔县。

在路上,杨朝扭扭捏捏说:“哥,今晚谢谢你帮我找场子。”

杨淮从未在弟弟口中听到过“谢谢”二字,此刻骤然一听,竟是觉得很不顺耳自在,笑道:“你跟我客气什么,你的事就是我的我的事。”

杨朝满脸感动。

杨淮又说:“你跟人打架的事情我不怪你,因为有些架该打的必须打,不过你今晚的做法让我不满意,他李军跟你求了几句饶,说句服气,你就放过他了?当那么多人面,你起码打他几拳也好啊。”

杨朝弱弱回答道:“我这不是显得我大度嘛……”

“大度?大度你个猪头。”杨淮冷笑:“我光看出你窝囊了,全村人都站在你背后,打两拳你都不打,知道人的说你大度,不知道人的怎么不觉得你窝囊?轻飘飘说几句话就把人放走了,好好一个大阵仗,硬是被你整的虎头蛇尾结束,我真是不想说你!”

说到这,杨淮实是觉得气恼,后座的杨朝嗫嚅不答。

杨淮忽然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也不跟你讲一堆道理了,道理谁都知道,但没用,你今年才十六岁,许多事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真正明悟,多吃点亏算好事吧。”

杨朝默不作声在后座呆了十来分钟,杨淮以为他是在消化自己刚才说的话,没想到他张口冷不丁忽然说:

“哥,我好像是喜欢上小梅了。”

杨淮:“……”

得,我刚才全当在跟空气说话。

第四十三章:爱情观

杨淮在凌晨一点钟到d县城医院,带着弟弟到外伤科挂号,医生对杨朝的猪头并不惊讶,他们这行早就见怪不怪了。

医生先是安排杨朝拍了片子,诊断说多处软组织受伤,大问题没有,开几副药吊一晚上水就可以,杨淮自然一切都听医生的,领了诊断书,随后到缴费处把医药费交了,八百好几的钱,杨朝一路上心里直在犯嘀咕,心疼这笔钱。

弟弟在病房里吊水的时候,杨淮睡不着觉很无聊,便开着摩托车在县城街道上骑行闲逛,此时夜深人静街上并无多少行人,偶尔能看到一些衣装暴露的女人站在路灯下,对“轰隆”而过的杨淮投去期期艾艾的视线。

杨淮到一中门口溜达一圈,缅怀一下自己在母校过去的三年,坦白说三年中与初墨一点一滴的相处,那当真是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每一段值得回忆的时光,必有一个以上值得回忆的人,或者干脆说回忆的不是时光,而是人。

随后杨淮把车开到初墨家门前不远的街上,看着眼前那栋气派华丽的别墅豪宅,杨淮忍住给初墨打电话的冲动,心里脑补初墨此刻睡觉的姿势,她是平躺呢还是侧着身子?穿的睡衣又是什么颜色?月光有没有透过窗户映照在她美丽纯洁的脸颊上?

越脑补杨淮便越是觉得躁动,恨不得马上就能把初墨追到手,好让他一亲媳妇儿芳泽。

杨淮拿出手机,给初墨发短信打字:晚安。

想了想又加上一段话:我在你家门口。

再想想却又把字全删了,杨淮点起一根烟,这时候媳妇儿早就睡了,现在发短信一点意义都没有,转身又把车开回医院。

从明天起,他有一场硬仗要打,与李军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二流子相比,陈肥猫无疑比他难对付数倍不止。

……

第二天早上七点,杨朝终于吊完水,杨淮让他继续躺一会儿,他出去买早餐,打算哥俩吃完早餐就回村。

刚出了医院,杨淮迫不及待马上就给初墨打电话,约她出来,初墨正在刷牙,含着牙刷唔唔唔回应杨淮。

没多久,一身青春活力装扮的初墨便来了,牛仔裤将她两双美腿绷的笔直修长,杨淮见状有些想入非非,高中三年他几乎都没有见过初墨穿裙子,就这双腿,穿上裙子无疑会惊艳四方,绝对的腿玩年系列。

“你们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初墨好奇问道,说着探头往杨淮身后看去,没看到别人。

杨淮笑说:“别看了,就我一个人,昨晚阿朝出了点事情,我连夜送他来医院,等会儿就要回去,想着回去之前找你出来说说话。”

初墨立即担心问:“阿朝出了什么事情,严不严重?”

杨淮道:“不严重,做农活的时候伤到脸,养一段时间就好。”

初墨毫不犹豫说:“我现在跟你去医院看看他吧。”

由于前段时间卖黄鳝的相处,初墨与杨旭、杨龙等人也都混熟成朋友,对杨淮的弟弟更是尤其熟悉。

杨淮笑道:“不用了,那小子很好面子,伤到脸不想见熟人。”

初墨想了想,就没再坚持。

杨淮:“走,我请你吃早饭。”

两人在早餐店喝了面线糊,事后杨淮提议跟初墨去街上走走,两人一边闲逛一边说着话,杨淮讲了几个后世初墨没听过的笑话,把她逗的欢笑颜开。

“有两个贫穷的年轻人同时追求一个女孩,女孩难以抉择,便对两个年轻人说,你们谁能最先环游世界一圈,我就跟谁在一起,其中一个年轻人听完立即回家收拾行囊整装待发,另一个年轻人却绕着女孩走了一圈,然后对女孩说……”杨淮顿住卖起关子。

初墨表情好奇,意识到这可能是个转折点,问:“说了什么?”

“他说,你就是我的全世界,我已经绕完世界一圈了。”

初墨噗哧捂嘴笑。

杨淮继续道:“女孩听完感动的泪流满面,然后另外找了个有钱的男人跟他在一起了。”

初墨听到这里不笑了,不理解问:“为什么女孩另外找别人,为什么不选那个绕她一圈的年轻人?”

杨淮笑说:“因为女孩本来就是想跟有钱人在一起,为了把两个年轻人打发走,女孩一开始便找了环游世界的借口。”

初墨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说:“这个笑话不好笑,我不喜欢。”

杨淮问:“那如果你是女孩,你会选择跟谁在一起?”

初墨说:“当然是那个绕着我走一圈的年轻人了。”

杨淮补充:“可是他很穷。”

初墨抬头认真说:“我不在乎跟我在一起的人穷还是有钱,也不在乎他有没有本事厉不厉害,我只想他能对我好。”

杨淮愣了愣,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听初墨这么认真的说起她的爱情观。

杨淮不知道的是,初墨的爱情观,主要是受了她父母失败婚姻的影响,她的爸爸熊有年手里握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是玉林县众多高官干部的坐上贵宾,这样的人厉害么?有本事么?这是肯定的。

但是,熊有年自身的本事跟他会不会背叛爱情,两者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最终出轨变心与妻子离婚,而初墨看透了这点,故此年纪还小的她深刻明白,一个男人哪怕再有本事再会赚钱,如果不对自己的女人从一始终,一切对女人来说就都是虚的。

……

经过一家饰品店的时候,杨淮忽然撇下初墨匆匆走进去,片刻后抱出两个成人大小的布娃娃出来,把其中一个送到初墨眼前,说:“我没送过你礼物,今天送你第一个礼物。”

初墨眉眼含笑,也不推辞,大大方方接过布娃娃,随即有意无意看向杨淮手上的另一个布娃娃,若无其事问:“还有一个你打算送给谁?”

杨淮回答说:“给我妹妹,她应该也会喜欢这个。”

初墨点点头,然后说:“我买个果篮,你等下帮我拿去给阿朝吧。”

“行。”

嫂子给小叔子买果篮,一点毛病都没有,杨淮完全找不到拒绝初墨的理由。

第四十四章:竞价烧钱

等杨淮回到医院后,杨朝已经郁闷的不行了,他大哥七点钟出门说给他买早餐,结果十点钟才回来,这他还能说什么?护士差点没把他赶出病房。

杨淮扔给弟弟一个包装精致的果篮,说:“这是你初墨姐给你送的,你随便吃两个苹果垫垫肚子。”

杨朝默默拆开果篮洗了苹果吃,他就知道,他被晾在医院这么久,肯定跟初墨姐脱不开干系。

垫完肚子,兄弟两人出院骑上摩托车,在街上杨淮恰巧与开着拖拉机的陈肥猫一伙人擦肩而过,而拖拉机上面满满当当放着黄鳝桶,看样子数量估计不下三千斤。

陈肥猫朝杨淮投来一道充满挑衅意味的目光,杨淮皱眉侧过头不去理他,杨朝见状倒是惊疑不定起来,忙问:“哥,这是什么情况?怎么陈肥猫他们也往县城运来黄鳝了?”

杨淮简单把陈肥猫要抢夺黄鳝买卖的事情跟弟弟说了一遍,杨朝听完来龙去脉很愤怒,差点没跳下摩托车追打那辆拖拉机。

“陈肥猫太过分了,黄鳝买卖明明是我们先做的,他凭什么插手进来给我们捣乱!”

杨淮摇摇头,低骂一句:“蠢货。”

“赚钱的事情哪里有分先来后到的,难道天底下所有的钱只能让一个人赚了?有多大本事就赚多少钱,他陈肥猫要跟我抢生意我没意见,因为就算他不抢也会有别人跳出来抢,只能说全凭大家的本事了——你这些天就安安分分呆家里养伤收黄鳝,其他事情不用你操心。”

杨朝挨了训骂无话可说,但他其实并不如何担心陈肥猫,因为他相信自己大哥的能耐。

……

中午的时候,大坪镇上来了一伙人,通知杨村村民,陈肥猫最近在大坪镇收黄鳝,数量有多少要多少,一斤黄鳝的收购价是一块八,比杨淮要多三毛钱。

那伙人不光是通知杨村,就连李村、大坝村等附近一些村子都发了同样的宣告。

当天下午,来杨淮家送黄鳝的人寥寥无几,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陈肥猫这是在针对杨淮,要搅黄他的买卖。

而杨淮很快就有了相应的动作,他让杨龙杨峰一些人也帮他去周围村子跑一趟,通知村民他黄鳝的收购价上涨到两块五,同时又给县城的饭店老板们挨个打过一遍电话,说他黄鳝现在的供货价跟陈肥猫那边一样都是一块钱,言语中隐约表达出一种意思,希望老板们看在以前合作过的份儿上,能继续从他这边进货。

大部分老板都看杨淮对眼,而且双方算是熟人,便爽快跟杨淮订下明天的货。

这些消息,没多久就传到县城里陈肥猫等人的耳中。

大鼻子男人有些心慌说:“猫哥,刘老四打来电话,说杨淮在周围几个村子的收购价涨到两块五了,另外刚才有几个老板打电话说,杨淮现在给他们饭店的供货价一样变成一块钱,问我们能不能再降点价,不然他们明天就要继续从杨淮那边进货!”

陈肥猫冷笑说:“杨淮提价到两块五,我们就提价到三块,反正无论如何都要把杨淮的货源给断了。”

秃头男人忙道:“猫哥不行啊,一旦我们提价到三块,每卖出一斤我们就会亏两块,这样一天下来我们就会亏损六七千块钱呐!”

陈肥猫面无表情说:“你在怕什么?我们已经从饭店老板嘴里探听到,以前杨淮给他们的供货价格是三块七,而在他们村那边收购价才一块五,中间一转手就是差价两块二的利润,你算一下,那时候的杨淮一天能赚多少钱?”

秃头男人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陈肥猫接着道:“无奸不商,他杨淮也是个黑心狠辣的主儿,千万别小瞧他,他那时候一天下来的差价利润,少说有四五千块钱,我们现在烧钱只是暂时的,等把县里的黄鳝市场彻底垄断后,分分钟就能把烧过的钱赚回来!”

秃头男人默然,认同了陈肥猫的话。

大鼻子男人说:“那我现在通知刘老四那边涨到三块钱,可是饭店老板那边我该怎么回他们?要把供货价降下来吗?”

陈肥猫摇头:“不要降,继续一块卖给他们,别把他们一味惯着,他们要是有不满尽管让他们去找杨淮进货,我倒要看看,他杨淮能从谁手里拿到黄鳝!”

大鼻子男人重重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

杨淮从饭店老板们那里拿到一批黄鳝的订单,不过因为陈肥猫恶意提价竞争,杨淮当天连订单一半的量都没能收上来,没办法只能给老板们打电话讲诉情况,说他明天无法按订单全额供货。

老板挂完电话马上就去找陈肥猫另外订货。

徐桂花看着院子里零零散散一千斤不到的黄鳝,觉得这次的黄鳝买卖可能真是要黄了,不过她的性格倒是颇为乐观,觉得黄了就黄了也没什么,反正家里这些天靠收黄鳝没少赚钱。

杨淮本以为徐桂花会因为这件事从而情绪低落,还想着自己要去安慰她,但看到老娘跟个没事人似的,他就松了口气没说什么了。

傍晚的时候,李梅带着一袋梨子过来看望杨朝,杨朝很高兴,激动的跟李梅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要向李梅分享初墨今天给他买的果篮,结果拿过果篮差点没把他给气坏了,里面的水果不知什么时候全被小妹吃掉,吃掉不算,还把果核皮屑全丢回果篮里。

望着杨朝要跟自己分享的一篮子果核皮屑,李梅两条好看的眉毛忍不住抖了抖,然后就看到杨朝气呼呼追着杨婵满院子跑。

杨淮在一旁无奈笑了笑,让李梅留下来在自己家里吃晚饭,李梅闻言神色微有异样,点点头答应。

晚饭的丰盛程度大出李梅意料,一张桌上居然有四道肉菜,三指宽的肥肉随碗可见!

这要是在自己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吃这么好,李梅心里不禁暗自咋舌,杨淮家里确实是有钱,估计整个杨村就他家最富了吧?

第四十五章:雇用李梅

前两天给杨淮家送黄鳝的时候,李梅听别人闲聊说起,早在一个礼拜前,杨淮家里一贫如洗不说,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然而仅仅七天过去,杨家的日子就翻天覆地变的红红火火起来,杨家老大实是一个不得了的能耐人。

想到这,李梅对杨淮的好奇心增加许多,忍不住偏头看向杨淮,杨淮感受到她的视线,对她温和笑了笑,李梅见状忙又把视线收回来。

餐桌上,徐桂花和杨朝对李梅都很热情,让她不要拘谨,想吃什么尽管夹,而李梅是个性子大方洒脱的女孩,竟然真的半点都没表现出拘谨的意思,落落大方与徐桂花、杨朝说着话,徐桂花有意无意询问她家里的一些情况。

晚饭吃到一半,杨朝忽然想到某事担心起来,上回杨若花来他家吃饭,就因为徐桂花多给她夹了几块肉,结果小妹又哭又闹又拍桌子,搞的谁脸上都不好看,小妹如今不会故技重施,也用同样的方式招待李梅吧?

杨朝越想越害怕,李梅要是真那样被杨婵闹一次,他以后就没脸再见李梅了!

杨朝忙看向杨婵,却见小妹若无其事扒着饭碗,时不时笑咯咯与大哥谈论今天买的布娃娃,神态表情一切正常,半点都没有要闹事的迹象。

杨朝这才松了口气,甚至心里在想,小妹能这么懂事,不枉他白天被吃光的那个果篮了。

吃完晚饭,杨朝自高奋勇要骑摩托车载李梅回村,杨淮把摩托车钥匙给他,杨淮今天教了杨朝半个下午的摩托车,余下时间让他自己摸索,觉得现在让弟弟开车载人没多大问题。

李梅见送自己回去的人是杨朝,心里不自觉感到失落。

杨婵兴高采烈拉着大哥的手,要他跟自己一起去屋子里玩布娃娃,杨淮无奈笑笑,不过为了满足妹子粉嫩的公主心,只好答应她。

两兄妹刚进屋,然后就听到院子外面砰一声响,杨淮吓了一跳,连忙跑出院子,见摩托车倒在一颗大树前面,李梅和杨朝两人都摔在地上。

“小梅你没事吧!”

杨朝连忙起身扶起李梅,心里羞耻的不行,他刚才载着李梅心情很激动,结果把车撞树上,这操作也是没谁了!

李梅拍拍身上尘土,说:“我没事,你呢?”

杨朝却注意到她手掌擦破了一块皮。

杨淮头疼不已,傻弟弟,你刚出医院半天,就这么快又想回去了?

……

由于出了这档子车祸,杨淮随后便开车带李梅去镇上的小诊所擦药酒,李梅手掌破了一块皮,看起来挺严重的。

杨朝则郁闷不已的留在家里陪小妹玩布娃娃。

从大坪镇诊所回来的路上,杨淮歉意道:“阿朝今天刚学会摩托车,开的有点虎,等我回去说说他。”

李梅:“杨大哥不要说阿朝了,他自己被摔痛,想必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而且我只是手掌破了块皮,没多大事,以前农忙的时候经常受这样的伤,我都习惯了。”

杨淮笑说:“你还挺乐观的。”

李梅说:“说起乐观我比杨大哥就差远了,外面人今天都在说杨大哥的黄鳝买卖要黄了,我却没有从杨大哥脸上看到一点不对的神色。”

杨淮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外面的风声已经传到这种程度了么?”

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杨淮想到一件事,问:“小梅,你最近在做什么?”

李梅被杨淮的“小梅”称呼听的怔了怔,只觉得“小梅”二字杨淮喊的尤其顺口,比起杨朝都要自然许多,随即笑答:

“我没做什么,家里的梨园阿妈在管,我则是和小弟、阿爹一起抓黄鳝,今天抓了七十斤黄鳝,我本来想给杨大哥这边送过来,但我阿爹不答应,硬是要把黄鳝送去给陈肥猫。”

说到后面,李梅语气中满是尴尬不好意思。

杨淮不以为意,继续问:“你和你小弟、阿爹三个人,一天只能抓到七十斤黄鳝吗?”

李梅点头:“是的,村里很多人都在抓黄鳝,搞的现在黄鳝越来越少越来越难抓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找。”

“这样子。”杨淮若有所思,然后终于说出他的目的:“小梅,我最近收黄鳝人手不够,想请你来帮我的忙,不知道你肯不肯?”

李梅一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杨淮,而是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念头,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清晰察觉到杨淮话语中的漏洞。

杨淮说他收黄鳝缺人手,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李梅昨天晚上亲眼看到,杨淮振臂一呼,杨村上百位老爷们小伙子统统都来给他帮势,杨淮怎么可能会缺人呢?

李梅快速琢磨,杨淮为什么骗自己?为什么要请自己给他帮忙?

猜测的答案呼之欲出,但李梅不敢确定,她安静片刻后,笑说:“没问题,我可以来帮杨大哥的忙。”

杨淮松了口气,为了撮合杨朝和李梅的相处过程,他煞费苦心了。

杨淮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你今晚回去跟你爹妈说一下,明天早上八点来我家里,晚上六点回去,一日三餐都在我家里吃,工资暂定一天一百五十块,后面有什么问题后面再说。”

李梅闻言瞪大眼睛,忐忑说:“一百五十块!是不是太多了?镇上棉花厂工人的工资一个月也只才两百。”

杨淮笑说:“你嫌自己的工资太多是吗?那我就改成一天一块五吧。”

李梅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后她自己先笑了。

杨淮说:“一百五十块并不多,我要你帮忙的事情很多,可能会累着你,你先做好准备。”

听杨淮这样说,李梅心里才没有顾虑了,爽快道:“行!”

摩托车开到李村,李梅下车后,很认真的对杨淮说了声谢谢,杨淮对她淡淡笑了笑,提醒她别忘了明天八点过来。

走回家的路上,李梅一直在回想杨淮柔和温顺的笑脸,以及他咋晚暴打李军的场景。

多想了一会儿,李梅只感觉自己胸膛中憋着一股迫切要跳脱出来欢喜,她忽然很希翼明天的到来。

第四十六章:三天亏钱

八月三号,杨淮正式开始与陈肥猫打价格战。

杨淮将杨旭,杨龙,杨峰,杨朝,李梅等人分组行动,挨个村子跑通知,他黄鳝的收购价同样涨到三块钱。

陈肥猫那边得到消息,立即又将他的收购价涨到三块五。

杨淮随后也上涨到三块五,黄鳝的价格波动至此才安定下来,陈肥猫再没有涨价,与杨淮保持同样收购价。

当天杨淮收到两千三百斤黄鳝,手上有了货,立即又给饭店老板们打去电话,言语间放低姿态希望能得到老板们明天的订单。

尽管杨淮上次发生过一次“信誉危机”,但还是有不少老板愿意从杨淮这边进货,原因很简单,因为其中一些饭店原来没有黄鳝菜系,是杨淮刚开始免费给饭店寄存黄鳝,让老板可以无风险开发菜系,从而提高饭店的生意状况,对于杨淮,很多老板都颇为感谢他。

当天结束,杨淮最终从老板那边得到一千七百斤黄鳝,而陈肥猫的订单则是有一千五百斤。

八月四号,杨淮和陈肥猫分别到县城供货,一天下来,杨淮亏损超过五千块,陈肥猫稍微要少点,但也差不多。

杨旭、杨朝、李梅等人眼见杨淮一天亏损这么多钱财,都十分震惊甚至于害怕,杨淮却谈笑风生安抚他们,示意无碍。

这天杨淮没有把初墨叫出来,因为他现在不是单纯的在做买卖了,而是在与一个赌场头目竞争,期间可能会发生某些不可控制的冲突。

八月五号,又是一天的烧钱竞争,杨淮与陈肥猫再次各亏五千块。

八月六号,双方分别亏四千多。

……

杨淮在三天里亏损将近两万块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杨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村民们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杨淮,不仅村民们如此,就连帮杨淮做事情的杨旭、李梅等人都不理解杨淮,觉得杨淮与陈肥猫拼上头了,仿佛疯了一样。

许多人都来劝杨淮,让他干脆罢手不做算了,他肯定拼不过陈肥猫,陈肥猫是多人合伙不说,背后还有一个赌场在支撑,谁的钱烧的过他?

面对众人劝告,杨淮总是轻飘飘一笔带过,只有对徐桂花才多说一些话,甚至跟她讲了一部分后手计划,安慰阿妈不用为自己担心,每天吃好喝好该喂鸡喂鸡,该串门串门,赚钱的事情他一肩膀全挑了。

徐桂花对大儿子的能耐深感骄傲宽慰,照杨淮所说,把悬着的心给放下了。

然而徐桂花放下了心,某些幸灾乐祸的人却不想放心。

……

杨轩离最近在大坪镇找了个活,每天早出晚归,一两天不着家都是常事,杨老头原本十分不满,但看到儿子每次回来都能带着钱,便就把不满给消了。

杨妈对此很高兴,儿子终于不再游手好闲到处耍钱,还有什么能比这个事情更好?杨妈甚至心里还合计着,等年末了带儿子看几门亲事,娶个媳妇儿正正经经把日子过起来。

今晚杨轩离刚进家门,就对饭桌上吃晚饭对家人笑说:“杨淮那小子的事情,现在都传遍十里八村了,我刚回来的时候还在村口看到一伙儿老娘们谈论他。”

一边说一边给自己盛饭,杨老头不满瞪他一眼:“就你屁话多,别人的事情轮的到你指指点点么?”

杨轩离说:“我这哪里是说屁话,我说的都是实话,他杨淮前些日子赚了点钱,就目中无人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也不去想想猫哥是什么人?跟猫哥斗他注定死路一条。”

杨老头猛拍饭桌,怒道:“什么猫哥不猫哥的,横竖就是一个开赌场的二流子,你跟他叫的那么亲热干嘛!”

杨轩离一看老子动怒,忙从口袋掏出一叠散碎钱币,干笑道:“爹你看你这不是较真嘛,我就随便学别人叫两声罢了,以后不叫了,这是我这些天赚到的钱,拿去孝敬您老抽烟。”

杨老头收起钱,脸色好转一些。

杨轩离继续说:“妈,现在我不得不说你一句了,你当时图杨淮威风,居然答应徐桂花要撮合小妹和杨淮,这真是糊涂啊!”

“他杨淮什么性子我早就看透了,横竖就是一个小人,一旦得志立马六亲不认,上回我跟他说话他理都不带理人的,看吧,这会儿这么快就遭殃了,回头看我理不理他。”

杨妈狐疑问:“你上回什么时候跟杨淮说话,他不理你?”

杨轩离语气一窒,含糊说:“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情,具体哪一天想不起来了……小妹,大哥我今天把话放这,你以后不管给我找什么妹夫我都没意见,但唯独就是不能找杨淮,你要是敢跟杨淮不清不楚沾上关系,那就是败坏我们家家风……”

话还没说完,杨若花就把饭碗往桌上重重一砸,冷着脸起身走出门外:“我吃饱了。”

杨轩离不乐意道:“嘿,你这丫头,吃饱了就吃饱了,碗都不懂得洗么。”

杨老头在桌下踹了他一脚,斥道:“你妹妹是大学生,比你厉害多了,她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杨轩离道:“大学生怎么了,大学生也是我妹妹,是我妹妹就该我管。”

杨妈道:“阿淮那孩子有本事,我觉得好。”

杨轩离道:“三天亏了快两万块!这妈你还觉得他好?!”

杨妈底气不足说:“既然能亏钱,就也能再赚回来。”

杨轩离被亲妈的神逻辑给气乐了,说:“他杨淮要是能从猫哥手里把钱再赚回来,我就把这张饭桌吃了!”

杨老头双眼眯起一道危险的弧度:“猫哥?”

“陈肥猫!”

……

杨若花去杨淮家找人,结果没找着人,徐桂花笑吟吟招呼她进来坐。

“阿淮这会儿应该在湖边,他最近吃完晚饭总要去湖边走走消食,你在家里坐会儿,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杨若花回答说:“我就不坐了徐婶,我去跟阿淮说几句话就好。”

第四十七章:你一定会后悔

看到杨若花的时候,杨淮正在和初墨通电话。

杨淮意识到杨若花可能有话要和自己讲,便找个由头跟初墨挂断电话,对杨若花笑说:“你怎么来了?”

杨若花答非所问,反问:“你最近好像很忙?”

杨淮点头:“嗯,确实挺忙的,事情多。”

“你刚才是在和熊初墨打电话吗?我听出她的声音了。”杨若花又问。

杨淮一愣,然后说:“对,是她。”

“徐婶说,你这些天每次吃完晚饭,总会来湖边走走,你来湖边都是在跟初墨打电话么?”

杨若花今天晚上的疑惑似乎尤其多。

杨淮察觉出对方此刻的微妙情绪,犹豫一会儿,如实说:“是的,我最近事情多,想找人倾诉,而初墨正好也很关心我。”

“是么?”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倾诉?”杨若花问,“以前上学的时候,你不管有事没事都会来找我说话。”

杨淮呵呵一笑:“你那时也不爱理我不是么。”

“那时候不理你,也许现在就会理你呢?”说这句话的时候,杨若花脸上的神色十分冷静,仿佛她正在解析一道数学难题。

“你旁敲侧击得到了我的高考志愿,然后把你的志愿改成跟我一样,这件事情还没有过去多久,你是在耍我么。”

杨淮苦笑:“我没有耍你,我也没资格耍你,事实上……我现在挺为志愿的事情感到后悔。”

杨若花没再说话了,沉默,杨淮同样跟着她沉默,似乎双方都不知道接下来该用什么话来打破僵局。

良久后,杨若花忽然说:“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前两天,徐婶来我家里,跟我妈说要让你和我……”

杨淮打断道:“是我妈自作主张了,她没有跟我商量,去你家谈过后她才告诉我的,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除这个误会,就也没有去找你。”

杨若花转头看向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拢了拢额间的发丝:“那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

杨淮迟疑说:“我想以后跟你做朋友,就像以前上学时的同学关系一样,再或者,我们也可以像一对兄妹,我那天说认你做妹妹的话,是认真的……”

“杨淮。”杨若花对着湖面说,语气跟湖水一样平静:“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杨淮没回答。

杨若花确定道:“只要你还喜欢我,你就一定会后悔。”

最后留下这句话,杨若花毫不留恋转身离去,杨淮忍住不去看她,默默点起一根烟。

杨淮吐出一口烟雾,他与杨若花今晚的摊牌,看似很突兀没有征兆,但其实杨淮早已预料到了,他自重生的那一天起,就已决意不再与杨若花纠缠不清,要去追求他真正所爱的初墨。

杨淮心想,如果他这辈子的人生是一部小说的话,那一定会是一部无后宫无种马的单女主小说。

说来这辈子比上辈子要出息一些,上辈子第一次分手是杨若花甩他,这辈子……刚才应该能算是自己甩她吧?

一根烟很快抽完,杨淮接着点起第二根,忽然忍不住回想起他上辈子与杨若花的点点滴滴。

杨淮喜欢杨若花的理由很简单,当时村里最好看的女孩就是她,杨淮不喜欢她还能喜欢谁?不止杨淮,就连杨旭、杨龙、杨金琼几人也都喜欢过杨若花,只不过他们后来都放弃罢了。

杨淮当年之所以会与杨旭等人联手统了大坪中学,也全是因为杨若花,那时不知道有多少高年级的校霸盯上杨若花,每当课间的时候,总会有人来把杨若花堵在角落里,或是拦在走廊上,挑逗戏弄她,杨淮若是不去拼一个校老大出来,根本无法保护杨若花不受骚扰。

到了高中,环境变了,没有人再喊打喊杀,所有人都在学习,杨淮变着法子去与杨若花接触,杨若花却从不曾对他假以颜色,一门心思全在钻研课本。

杨淮很理解杨若花,知道她极度渴望通过学习逃离乡下,杨若花从小就聪明,她很理智,比任何同龄人都要成熟,她深刻明白,像她这样的农村女孩,只有学习才能改变她的命运,否则她的父母会一辈子把她留在乡下,她最终的宿命也不过是成为麻将桌上奶孩子的女人罢了。

上了燕京大学,杨淮仍然在紧追杨若花的步伐,杨若花半刻不曾停歇,她拼命努力学习,每年的国家励志奖学金必有她一席之位,然而在大二那年的春节,杨轩离欠下陈肥猫高额赌债,把家里的钱都偷去还债,其中就有杨若花的学费,那年杨若花一家几乎陷入绝境,邻村一户人家趁火打劫上门提亲,允诺只要两个人定下亲事,他们不仅会帮助偿还杨轩离的赌债,还会供杨若花今后两年的大学学费。

杨若花父母答应了,杨若花却不答应,她是一个内心何等高傲的女孩,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努力逃离乡下,她宁愿死也要摆脱别人强加给她的宿命,于是她在大年三十那晚投湖,杨淮将她从湖中捞出来,两个人在冰天雪地里相拥,杨淮向她发誓,以后的余生,他必将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她,杨若花信了。

最终杨淮向初墨借到一笔钱,堵上杨若花家的窟窿,杨淮也凭此终于得到杨若花,两人的缠绵爱情持续不过两年。

毕业后,杨若花坦言,她在杨淮身上看不到任何未来的希望,就算看到了也是很渺茫,青梅竹马二十多年,杨淮无比清楚杨若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天底下再没有人会比杨淮更了解她。

两人和平分手,杨淮哭的撕心裂肺,那是他的爱情第一次死去,不过那次并没有死彻底。

若干年后再看到杨若花,她已是新婚之妇,一身装扮得体优雅,比起学生时代的她不知美丽迷人了多少倍。

杨淮以为,她是来告诉自己,她终于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东西。

却没想到,她是来告诉自己,她终于知道她一直想要的是什么了。

每个人都会犯错,有的错可以挽回被原谅,有的错却不尽然。

……

第四十八章:杨淮反击

杨若花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与孤单。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怜的人,但她内心的高傲不允许任何人怜悯她,因此她努力让自己变的冷漠。

认识她的人都说她脸若冰霜不苟言笑,却极少人知道她不是不想笑,而是没有笑的理由。

十九年来,她生活在压抑里,哥哥只会欺负她占她好处,杨老头则惜钱吝啬,初高中那会儿曾数次不想让闺女继续读书,过几年找个差不多的嫁了算了。

杨妈却不依丈夫,坚持要送闺女上学,还说学上的越高越好,杨若花知道,妈妈让自己上学并不是为自己好,而是在为她自己好,这是一种投资,待价而沽,学历越高,以后嫁的人家条件也会越好,杨若花早就看出妈妈势利的本质了。

家里的三个亲人,每个人都在算计自己,杨若花几次难过时曾狠下心做决定,一旦她彻底逃出乡下,便再也不会回去,她身上若是有钱的话她会把钱寄回去,但人不会回去。

杨若花知道杨淮喜欢自己,但她从来没有回应过杨淮的爱慕,哪怕杨淮曾为了她跟高年级校霸互殴斗狠,她也没有回应。

她害怕自己回应了,杨淮就会发现自己的糟糕,自己其实不是他所认为的那样美好,除了长的漂亮以外,再无其他任何值得说的地方。

杨若花觉得,一旦杨淮了解了自己的这些,他就不会再喜欢自己了,杨若花很珍惜杨淮的喜欢,家人算计自己,同学孤立自己,却有一个男孩子狂热爱慕着自己。

这种感觉就仿佛,在孤零零的黑暗世界中行走,一束温暖光芒始终跟随在背后。

然而现在,那道光束消失了,去照着别人了,自己入目到处都是黑暗了。

杨若花跟杨淮说,他一定会后悔,可事实上杨淮会不会后悔杨若花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后悔了。

如果她早早就回应了杨淮的爱慕,那道光束还会消失吗?或许还会消失,但不至于会消失的这么快吧?

杨若花面无表情回到家中,杨妈叫住她跟她说了些话,杨若花回答妈妈几句,恍惚间也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是什么,随后走进自己屋子,把门反锁上。

至此,杨若花终于卸下冰冷伪装,脸上露出难过伤心的表情,缓缓蹲下身子,抱住身体无声流泪。

……

八月八号,经过前三天的烧钱对耗,杨淮似乎扛不住压力了,他在这天对外放话,黄鳝还是三块五一斤收,但不是给现钱,而是写欠条,等他货款结清资金到位后再给大家结算欠条。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笑了,陈肥猫是其中笑的最开心的一个。

陈肥猫对他的合伙人说:“杨淮已经完了,连写欠条这种话都放出来,可见他前三天已经把家底赔出来了。”

秃头男人也很兴奋:“他奶奶的,终于是把杨淮弄趴下了,我们终于赢了!每天看着这钱几千块几千块的亏,我的心就跟滴血一样。”

大鼻子男人笑道:“现在除了杨村和李村两个距离杨淮近的村子以外,其他村的黄鳝都是送我们这边来,估计杨淮现在一天五百斤都收不上来。”

陈肥猫说:“别大意了,我们还要继续跟杨淮耗几天。”

秃头男人兴奋的表情闻言顿时垮下去:“杨淮已经不行了我们还要再耗吗?”

陈肥猫阴狠说:“我跟杨淮同价收黄鳝,我付现金,杨淮写欠条,就这样都有一个村子多的人给杨淮送黄鳝,这说明什么?”

秃头男人不解:“说明什么?”

陈肥猫:“说明他杨淮人缘好民心力强,我前几天听到风声,李村的李军叫了十来个人去杨淮家找麻烦,结果整个杨村的人都站出来给杨淮帮势,李军当晚被暴揍一顿后,第二天还被李村村长李守望以及他父母押着过来给杨淮赔礼道歉。”

“杨淮光是靠着这个人缘关系在,就足以威胁到我们,他要是找来十几二十个人合伙做买卖,我们就拼不过他了,所以我要彻底毁了杨淮人缘,让他声明狼藉,他现在不是靠写欠条收黄鳝么?那就让他接着收,等他欠条欠到一两万了,我再看他村里人会怎么咒骂他!”

秃头男人和大鼻子男人闻言都是既想哭又想笑,为了对付杨淮,他们真是大费苦心了啊,等杨淮欠条欠到一两万的时候,他们这边也得跟着亏多少钱进去?

不过再想想只要能把杨淮彻底毁掉踢出局,后期的回报还是很值的!

……

八号当晚,杨淮靠着人缘关系,即使打白条也收上来八百斤左右的黄鳝,不过这离他明天的订单总量还差一大截。

杨淮没办法,只能选择性的挑出几家订单量大的饭店,歉意与他们取消订单。

随后杨淮查看电话本,他早些时候就将由陈肥猫供货的那些饭店全部归拢到一页纸上,杨淮定了定神,拨通电话本上的第一个电话。

“喂,周老板你好,我是杨淮,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电话那头的周老板皱眉道:“你别跟我谈了,你供货不稳定,我不会在你那边进货的,这一点你要跟陈德帅好好学学。”

杨淮愣了愣,片刻后才明白陈德帅是陈肥猫的真名,杨淮随即笑道:“周老板你误会了,我不是找你说进货的事,我是想买你的黄鳝。”

“买我的黄鳝?”

这回换周老板愣住了,你找我卖黄鳝还来不及,怎么还来买我的黄鳝?

杨淮笑说:“是的,我知道,周老板从从陈德帅那边的进货价是一斤黄鳝一块钱,我出价两块一斤跟你买,你要是肯卖,我明天晚上就去你店里付钱拿货。”

周老板寻思一下,他从陈肥猫那里一块钱买黄鳝,然后两块卖给杨淮,一转手就尽赚一块,一百斤就是赚一百,一千斤就是赚一千……无本买卖妥妥的赚啊!

周老板谨慎问:“你有上限要求没?还是说我有多少黄鳝你就买多少?”

第四十九章:搞死陈肥猫

杨淮笑道:“还是有限量的,我最多只能收一百五十斤。”

周老板确认询问道:“你是说你明天晚上来我这里买是吧,行,我答应你了!”

杨淮说:“可能是晚上,也可能是下午,差不离那个时间段,不过周老板,我买你黄鳝有一个前提要求。”

“你说。”

“周老板不能对外面泄露我向你买黄鳝的事情,一旦被陈肥猫知道,我就不能买周老板的黄鳝了。”

周老板想了想,爽快道:“没问题。”

跟周老板挂掉电话后,杨淮按照电话本上记录的号码,一个接一个拨过去,向每一个陈肥猫供货的饭店老板提出购买黄鳝的意愿。

而老板们全部都答应杨淮了,一块钱的差价,转手一卖少说就有一百多块纯赚,都要赶上饭店一天的营业利润了,饭店老板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于杨淮让他们保密的要求,他们没什么意见,他们也不傻,知道杨淮跟陈肥猫中间争斗的猫腻,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与他们何干?对饭店老板们来说,有钱赚才是他们最快乐的事情。

八月九号,杨淮与杨旭等人早起赶县,很快就把牛车上少的可怜的八百斤黄鳝送完了。

送完黄鳝后,杨淮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让大家回村,而是把大家分散开,让他们在县城里自由活动,下午四点准时集合。

众人不知道杨淮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干脆也不去问他,正好平时难得有机会来县城玩,今天赶上时候了。

于是一群人兴高采烈一窝蜂跑进县城网吧里,杨淮也不例外,跟杨旭等人玩起石器时代,浓浓的复古怀旧风。

杨旭前几天按杨淮教的做,每天跑阿媚家献殷勤,结果三天不到就把老丈人一家搞定了,松口降下彩礼,杨旭老头子乐呵呵的跟对方定下具体的婚期,杨旭眼看就是有媳妇儿的人了,春风得意这会儿玩起游戏格外畅快。

游戏玩到一半,杨淮忽然记起热血传奇是在2001年9月多才开始公测,离现在还有两个月时间,他说不定可以借机挣一笔钱。

众人里就李梅一个是女孩,别说游戏了,长这么大她连电脑都没碰过,同时她也不想浪费这钱,就没去网吧,杨朝陪着她到街上遛弯兜圈。

而杨老二的脑子实是有点木,跟人家姑娘遛了好几条街下来,连瓶饮料都没买给人喝,不是他小气不想买,而是完全没有这方面意识。

遛半天两人肚子饿了,杨朝这时才开窍了一点,请李梅去街边餐馆吃了顿午饭,李梅本来想跟他aa,但见杨朝那么不乐意要自己钱,就干脆不给了,她不是跟人磨磨唧唧的性子。

吃完午饭,李梅不想再走了,杨朝和她一起回网吧,李梅看杨淮和杨旭等人电脑游戏玩的那么顺畅,而自己什么都不懂,忽然觉得自己很土很没见识,一赌气就也去开了台机子慢慢摸索研究。

到了三点多,杨淮把一伙人叫出网吧,跟他们说了自己的计划,听完杨淮说的话后,一个个都呆在原地半响没回应。

“怎么了你们,没听明白么?”杨淮皱眉。

杨旭道:“让我捋捋……阿淮你刚才说,你已经跟陈肥猫供黄鳝的那些饭店老板谈好,你用两块一斤的价格买下他们的黄鳝,然后再三块五一斤卖还给陈肥猫?”

杨淮点头:“对,这件事你们得保密,泄露出去就不管用了。”

众人面面相觑,感觉很不可思议,实在是杨淮的计划太天马行空了,在此之前他们根本想都没有想到,原来坑人还可以这样坑!

陈肥猫为了把杨淮踢出市场,把黄鳝价格拉低到一块,结果杨淮花两块买回来,再三块五还给陈肥猫……兜一个圈子黄鳝又回到陈肥猫手里,但他钱却没了!

李梅秀气的眼眸中满是崇拜,笑说:“杨大哥这样一来,陈肥猫恐怕就不明不白栽了个大跟斗,居然能想出这个法子,杨大哥真聪明。”

杨淮道:“谈不上聪明,我也是脑子发热突然想到的,能不能实施还不一定。”

众人都不相信杨淮的话,杨淮前些日子亏钱的时候,谁都替他着急心慌,他自己却表现的跟个没事人似的,可见他当时早就在谋划此事了。

三思而后行,走一步算三步,这回众人是真对杨淮服气了,佩服他。

杨淮:“其实这次能不能赚钱我无所谓,我只想把陈肥猫搞垮,这二流子在大坪镇上开赌场,十里八乡不少人都受了他的害,必须得遭一回报应!”

众人很快开始行动,挨家挨户上门收取黄鳝,这家一百一十斤,那家八十三斤,那家九十八斤,统统全收,杨淮当场利落的给老板结了现钱,同时跟老板约定明天继续跟他们买黄鳝,还是这个价钱,但买不了太多,有限量的。

杨淮根据每家饭店的生意状况来定这个量,生意好的就一百三十斤,生意一般的就一百斤,生意不太行的就七八十斤,这个量不定不行,否则饭店老板图这门道来钱快,每家都会给陈肥猫定几千斤的黄鳝量,到时候就啥都露馅了。

傍晚五点多,一行人推着牛车满载而归,七点多到杨村,在杨淮安排下,让杨旭,杨龙,杨峰等人把这些黄鳝全分了,拉回家去,让他们阿爹阿妈连夜把牛车牵去大坪镇把黄鳝卖给陈肥猫——这黄鳝只能让他们家人去卖,杨旭杨龙等人天天都跟在杨淮后面,他们要是牵着牛车去卖黄鳝,准保会惹来陈肥猫猜忌。

杨朝则骑着摩托车载李梅回村,他的车技已经磨熟练了,载人不至于再会撞树上去。

几家人一来一回又花了两个多钟头,十点钟时,杨旭等人来杨淮家把卖黄鳝的钱还他,杨淮点一遍钱,扣掉给人家的劳务费,以及跟老板收黄鳝的成本,他今天净赚两千二。

赚钱多少还是其次,杨淮主要是想搞死陈肥猫,这家伙是杨淮重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对头。

第五十章:散伙

县城那几家饭店今天都向陈肥猫增加明天的黄鳝订单,虽然增加的不是很多,但也足够让陈肥猫高兴了。

陈肥猫心想,等他垄断黄鳝市场后,按杨淮原先的价格来买卖,一天出货三千斤,这样他一天少说能赚六千,比开赌场来钱都要快。

而且这钱干净,赚着不受怕,也不需要孝敬谁。

“杨淮啊杨淮,你还能跟我撑几天呢?”

……

八月十号,杨淮跟前一天一样,先跟杨旭等人到县里把手上的几百斤黄鳝给送了,然后跑网吧里呆半天。

今天杨淮不玩游戏了,而是练习他的编程技能,他打算在大学的时候做一个外卖网站出来,具体跟后世的美团相似,现在先大致整理一下框架。

李梅见杨淮电脑屏幕密密麻麻全是自己看不懂的编程代码,满脑子疑惑好奇,但也不好意思询问,心里更加觉得自己土气没见识,自惭形秽的同时李梅暗暗下定决心,她接下来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学识能力!

到了下午三点多,杨淮粉碎了他在网吧写的代码,跟杨旭等人悠哉悠哉出来,将一家一家饭店扫荡过去,然后把收来的黄鳝拉回村里,找来可信的村里乡亲,再让他们把黄鳝拉去大坪镇卖给陈肥猫。

这两天陈肥猫隐约感觉到危机了,他忽然发现,他的黄鳝越收越多!

县里的货一天最多出三千斤,而他一天却能收上来六七千斤黄鳝,一段时间积累下来,他囤放的黄鳝有一两万斤了,陈肥猫怕这么多黄鳝出个好歹,在周围村子花钱找几个懂黄鳝的人,让他们帮自己养着。

除了黄鳝囤积量大以外,另一个就是资金问题,这个问题是最致命的,陈肥猫早些时候和秃头男人等人合伙的五万块本钱已经都花光,陈肥猫掏出自己开赌场的家底,又追加两万本钱进去,钱烧到这个时候秃头男人那些人也没办法了,总不能前功尽弃散伙不干吧,只能也把自己家底掏出来,抠抠搜搜凑出两万。

杨淮知道,陈肥猫等人现在已是收不住手了,既是不敢也是不能,其中的性质就好比后世的滴滴和快滴,滴滴和快滴那时候为了抢市场打仗,双方每天都要亏损几千万元,最多的时候一天亏四千万,可即使亏的再严重双方都咬牙撑下来,其中凶险就好比金庸笔下的武林高手以内力对拼,倘若有一方撑不住便会重伤死掉。

杨淮现在跟陈肥猫的竞争,大体就是这个道理,谁都不敢松手。

拿着重新到手的四万资金,陈肥猫做的第一件是就是降低黄鳝收购价,从一斤三块五降到三块,杨淮同样跟着他降,他还是在打白条。

六月十一号,仅仅一天,陈肥猫手上的四万资金便迅速缩水,几乎垮下去两万,囤积的黄鳝多了六千多斤。

陈肥猫想骂娘了,因为杨淮打白条的缘故,除了杨村的部分人,其他村的人都是把黄鳝给他。

六月十二号,陈肥猫学了乖,对外放话接下来他也不给现钱先写欠条,同时把收购价降到两块五,县城里的出货价涨到一块五。

杨淮随陈肥猫动而动,价钱涨的跟他一模一样,陈肥几乎要吐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被动过,局势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可能是因为前几天送黄鳝送习惯了,即使陈肥猫跟杨淮一样打白条,大部分村民还是将黄鳝送去给他。

当天晚上与陈肥猫合伙负责收黄鳝的刘老四,黄鳝收到一半就赶紧停了,不停不行,再不停就要出大麻烦!

又收进来六千多斤黄鳝,写出将近两万的欠条,他们的本钱已经不够了,虽然是打白条,但白条也是得还啊,欠一两个人还能赖赖,欠一两百个人怎么赖?

晚上,刘老四等人去找陈肥猫,提出散伙不干了,扣掉今天写出去的欠条,本金里每人还有三四百块,他们现在要把那钱拿走。

陈肥猫不同意,让他们再去凑钱撑一段时间,很快就能大把大把赚钱盈利了。

刘老四冷笑说:“陈肥猫,你是赌徒,我们不是,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没有陪你梭哈的勇气。”

秃头男人和大鼻子男人也说:“猫哥,我们现在已经是把家底赔进去,再赔就要砸锅卖铁了,实在赔不动,你就让我们走吧。”

陈肥猫劝了他们一会儿,见他们散伙的决心坚定,忽然变脸说:“我们本来合伙和的好好的,你们突然说不干就不干,我里面的损失多大?你们要走可以,本金里剩的那几百块钱,你们就没资格拿了。”

刘老四咬牙切齿说:“陈肥猫,你确定你要这样撕破脸?别人怕你我不怕。”

陈肥猫说:“你们不守道义在先,补偿我几百块的损失不是很应该么,做买卖就得有做买卖的规矩……”

话还没说完,刘老四操起板凳就朝陈肥猫砸过去,破口大骂:

“干你娘鬼子的陈肥猫,老子辛辛苦苦这么些年赚的一万块钱,本来是要拿来娶媳妇儿盖房子,全让你坑了不算,现在就连几百块都要坑我,老子弄死你!”

说完就扑上去撕打陈肥猫,最终一伙人不欢而散,陈肥猫脸上挨了几拳脚,乌黑青紫很难看。

事后,陈肥猫坐在他家大院里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进展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子了?

原本他和杨淮烧钱对耗,一天只是亏四五千块而已,结果突然某一天开始,一天就一两万块一两万块的开始亏了,刹都刹不住,这里面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陈肥猫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杨淮会打破常规天马行空,把他低价卖给饭店的黄鳝,中价买回来,再高价卖还给他。

饭店老板不会告诉他,他们得了其中的利益好处,帮杨淮隐瞒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告诉陈肥猫?

为了跟杨淮竞争黄鳝买卖,陈肥猫同样把他的家底砸进去,没想到如今落了个人财两空的下场,这时候陈肥猫突然想起杨淮当初跟他说的那句话。

第五十一章:通知书到

“倘若你真的敢跟我竞争黄鳝买卖,我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这是杨淮那时的原话,而现在的陈肥猫,还真有点想哭。

他必须承认,他现在已经输了,输的一塌涂地,他这些年开赌场积攒下来的本钱统统亏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囤积起来将近四万斤的黄鳝。

陈肥猫仔细反思,自己这次失败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失败并不可怕,只要能找出原因,就还有成功的希望。

思考一夜,陈肥猫明白自己输在哪儿了,他输在不该跟杨淮争斗,他小瞧了杨淮的能耐,如果把他此次的对手换做杨淮以外的别人,他绝不会输的这么惨,如果没有杨淮就好了。

这一刻,陈肥猫想到了买凶杀人!

可惜他没这个路子,他是一个赌场头目不假,可认识的人都是一些偷鸡摸狗的二流子,倒是有几个心狠手辣的,但肯定不会为了自己去杀人。

思来想去,别说买凶杀人了,单单是把杨淮埋伏打一顿陈肥猫都不敢,试想一下,他这边带人埋伏打完杨淮,后脚杨淮就带一个杨村的人过来抄他家……

曾经统过大坪中学的校老大,绝对是个有仇必报而且还是往死里报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陈肥猫忽然有点想笑,比起自己,杨淮这个准大学生似乎更像二流子。

等等!

陈肥猫瞪大眼睛,他发现他遗漏了一件大事,杨淮是个准大学生,他不可能一直留在杨村的,他迟早得出去。

想到这点,陈肥猫重新燃起了斗志,对,他确实拼不过杨淮,但那又怎样,你总不能一直跟我拼吧,你迟早要走的,只要对手不是你,我还怕谁?!

这天,陈肥猫不再去县里送黄鳝,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杨淮还在一天,县城就是个销金窟,陈肥猫雄心勃勃,决定隐忍一段时间再说。

到了下午,刘老四和秃头男等人又来找陈肥猫,还是说散伙的事。

刘老四目光阴冷直勾勾盯着陈肥猫,似乎想动手再揍他一次,陈肥猫无计可施只能同意和平散伙。

他们的共同财产一共以下,囤积起来近四万斤的黄鳝,两万块本金现钱,以及对外将近两万块的欠条外债。

一番协商后决定,刘老四等人拿走两万块钱平分,两万块的欠条外债陈肥猫一个人背了,四万斤黄鳝再分四千斤给刘老四等人,剩下三万六千斤黄鳝全归陈肥猫所有。

众人对这样的分配都没有异议,陈肥猫最后见刘老四等人那么不乐意要四千斤黄鳝,便要求他们干脆把黄鳝卖给自己算了,一斤一块钱,没现钱,打白条先欠着,刘老四等人同意了。

陈肥猫也是虱子多了不咬人,反正外面已经有两万欠条了,再多四千又怎样?

他现在一门心思打算,等杨淮上学走后,他再凭借手上的四万斤黄鳝占领市场来一个大翻盘!

一切正如陈肥猫所想的那样,在八月十五号这天,杨淮的大学通知书来了,他和杨若花的通知书是一起来的。

跟上辈子的轨迹一模一样,杨若花被燕京联华大学的财经系录取,而杨淮则被调剂到计算机系。

杨朝看的纳闷不解,问:“哥,你这计算机系是学什么的?”

杨淮笑说:“计算机就是电脑,学电脑的。”

杨朝高深莫测点点头:“哦,原来是学电脑。”

他其实不明白,电脑有什么好学的?学怎么打游戏么?

“哥,你去读大学,以后多久会回家一次?”杨婵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里迅速涌起水雾,询问杨淮道。

杨淮揉着小妹脑袋,犹豫着说:“哥会尽量经常回家。”

杨婵闻言顿时“哇”一声就哭出来,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听就知道大哥在哄骗自己,边哭边说:

“你骗人,你以前读初中的时候,都一个礼拜回一次家,后来读高中,就变成一个月回一次家,现在读大学,肯定就是两个月回一次家了,呜呜呜,书读的越多就越少回家,我不要大哥不回家……”

看着对自己大哭撒娇的小妹,杨淮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小妹说的不对,读大学不是两个月回一次家,而是半年回一趟家,踏上那列火车,从此故乡再无春秋,只有夏冬。

但对于杨淮、杨若花这种农村出来的大学生,一般都是一年回一次家了,这样能省下车票钱,而且还能利用暑假打工赚钱。

杨淮对自己的未来有了计划,他的四年大学生活将会无比忙碌,肯定不会频繁回家,但这话他不能对小妹说,说了她就哭的更厉害了,只能好言好语耐心哄着妹子。

徐桂花看三兄妹一个哭一个哄,还有一个在旁边看戏,心里甚是快慰安稳,现在家里的日子比起以前已是好了太多倍,半点为难之处都没有。

忽然,徐桂花叹了口气,如果非要说难处,那就是她的男人不知跑路去哪里了,对于杨多鱼,徐桂花又恨又爱,恨自己嫁了个的渣人,恨杨多鱼嗜赌如命没有担当,欠下六千块赌债不顾妻儿死活,只晓得自己跑路避难。

当初知道男人欠人六千块的时候,徐桂花尽管内心惶恐,但并不绝望,欠钱就欠钱,只要夫妻俩还在,日子难过就难过,总能把债还上的,结果一回头,杨多鱼就跑的不知影踪了。

那时徐桂花才真正觉得绝望,多年的辛酸委屈一下就爆发出来,如果不是因为家里三个子女都需要自己支撑,她恐怕就喝下农药决绝离去。

恨再多,可徐桂花心里到底是有一片柔软的地方爱着自己男人,这些天每到夜深人静时,徐桂花总是辗转难眠,想着自己男人这会儿会在哪里?他一个人举目无亲就算跑路又能跑到哪里去?下雨了有没有地方躲?生病了有没有人照顾他?

徐桂花对自己男人恨进骨子里,却也爱他到心坎里,徐桂花好几次做梦,在梦里对杨多鱼说:“你回来吧,我不怪你了,孩子们也不怪你,现在家里有钱日子好过,你回来和我踏踏实实过日子。”

“大不了,再赌钱就把你手剁了。”

第五十二章:兄妹商量

徐桂花一口气接连叹了两遍,悄悄抹着眼角回屋。

杨淮在院子里温声细语把小妹哄了大半小时,结果半点用都没有,杨婵还是搁那嚎个不停,杨淮渐渐被妹子哭的失去耐心,烦躁起来,心想如果老三也是个小子那该多好?不听话了就可劲把他揍一顿!

瞧瞧杨老二,这么多年从来不敢在他这个大哥面前瞎咋呼。

这个牢骚其实也只是杨淮随便发发罢了,老三当然还是女孩好,弟弟哪里有妹子贴心可人?

接着又哄了几句,杨淮灵光一闪,承诺给小妹送一台手机,以后兄妹俩天天电话联系。

听大哥这样说,杨婵就擦着眼睛不哭闹了,甚至还开心笑起来,旁边看戏的杨老二心里吃味了,心想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一台手机好几千呢,就这样被小妹硬生生哭到一台。

等大哥把小妹哄进屋后,杨朝结结巴巴嗫嚅道:“哥,我跟你商量件事,我也想买台手机……”

杨朝心想,买了手机,他以后在李梅面前也能威风不少。

杨淮没怎么犹豫,答应说:“可以,过两天你跟我去县里看看,嗯,也给小梅买一台,你拿去送人家,就当是帮咱们家这么多天的报酬。”

杨朝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把激动握住杨淮的手:“谢谢大哥!”

杨淮笑骂道:“傻小子谢我干什么,钱是我们俩一起赚的,是我的也是你的,只要你不是像阿爹那样拿钱去做乱七八糟的事情,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我没意见。”

杨朝很感动,从大哥的话里听出大哥对自己的认可。

……

于此同时,与杨淮家相比,杨若花家同样不安分。

杨老头坐在院子里吧嗒嗒抽着旱烟,杨妈坐里屋缝衣服,杨轩离赤着上半身大汗淋漓劈柴,劈了几根菜,杨轩离嘴里就嘀嘀咕咕道:“一年学费四千九,四年就是两万,加上生活费乱七八糟,就三四万块,我就搞不懂,什么学禁得起这样上?”

杨若花平静对他说:“我只要家里帮着出学费,生活费我可以勤工俭学自己解决,而且以后我参加工作了会把钱还给家里。”

杨轩离:“你说的轻松,以后是以后,现在家里就那么点钱,一下子全让你拿走了,家里要是发生点事怎么办?”

杨老头和杨妈都没吭声,任他们两兄妹商量去。

杨若花问他:“你告诉我,家里能发生什么事?”

杨轩离眼神闪躲:“这可说不准,阿爹阿妈年纪都大了,万一要是有个大病小灾的,都是不一定的事。”

杨老头嘴角抽了抽,强忍下把儿子当柴劈了的冲动。

杨若花说:“爸妈的身体都很好,你别咒他们。”

杨轩离不乐意道:“我就是举个例子,哪里是咒了?而且你的学费也不一定要家里的钱不是,上回徐婶不是过来说你和杨淮的事,我看这钱干脆让他们家出算了,他们家也有这个钱。”

听到这,杨老头和杨妈的表情都发生微妙的变化,显然他们也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杨若花却说:“我前两天已经跟杨淮说清楚,他是他我是我,我跟他过去现在以后都不会发生任何关系。”

杨家三口人一怔,杨轩离最先不理解道:“真的假的?你为什么要跟杨淮说这话?”

杨若花语气讽刺反问:“不是你叫我找谁也别找他么?”

杨轩离表情难看道:“平时没见你听过我的话,这会儿倒是挺听话!”

脸上难看,杨轩离心里也猛一咯噔暗道糟糕,他前些天哄骗家里人,说自己在镇上找了份工,其实哪有什么工,他都是在陈肥猫赌场里耍钱罢了,耍赢了钱就带一点回家给杨老头看,倘若耍输了就算借也要向别人借到钱带回家,只是这些天他赌债欠了陈肥猫五千多块,没人再敢借给他钱,杨轩离带不回家钱,便忽悠杨老头说镇上的活要停工一段时间,杨老头也相信他。

杨轩离最近正绞尽脑汁想着把陈肥猫五千块的赌债还上,急的的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打算搭着妹子的关系,好说歹说也要央求杨淮无声无息帮他把麻烦解决,谁知妹子现在却说她跟杨淮的关系断了!?

杨轩离顿时一颗心七上八下起来,恼羞成怒道:“本来好好的有人愿意帮你出学费,结果愣是被你给整没了,你自己想办法另外找钱去,反正家里的钱不好动。”

说完见妹子要说话,杨轩离又补充道:“你没听妈说,年后要带我看几门亲事么,回头亲事看成了,我没钱结婚,这怎么办?”

杨若花咬紧嘴唇,目光冰冷盯着她大哥,开口一字一句道:“你娶嫂子,我到时候就算是卖血卖肾,也给你把钱卖出来,这样可以么。”

顿了顿,“你如果一定要跟我争这笔学费,这个仇我记你一辈子!”

妹子的这句话,把杨轩离听的全身募然发寒,仿佛在那一瞬间,他真变成了妹子的生死仇人一样。

杨轩离不敢说话了,默不吭声劈着柴,心里直在发愁,要是家里仅有的这点钱被妹子拿去读书,陈肥猫上门来向他讨债怎么办?他难道要步杨多鱼后尘跟着跑路?

杨老头见两兄妹之间的商量差不离有了结果,便叹了口气,在地上磕了磕烟嘴巴,拍板说:“那就去读书吧,反正都读这么多年了,家里能出个大学生也好。”

杨若花闻言放心了,难得说了句:“谢谢阿爹。”

随后转身走回她自己屋里,看也不看在身后缝衣服的杨妈一眼。

要是换做以前,杨妈是家里最支持杨若花读书的人,因为书读的越高以后嫁的人家就会越好,但是今天不一样,杨妈被杨轩离早先那句“结婚没钱”的话给打动了。

儿子倘若亲事看成,却没钱结婚,这可是天大的事情,闺女和儿子,杨妈毫不犹豫更紧着儿子,以前支持闺女读书,是因为哪怕再怎么支持也不会损伤到儿子,如果损伤到儿子,那立马就另当别论了。

第五十三章:焦虑的陈肥猫

陈肥猫想老老实实躲避杨淮一段时间,可现实情况却不允许他藏头露尾。

八月十五号这天下午,上百个讨债的人聚在陈肥猫家门口,喊叫着要陈肥猫把他们欠条给结了。

陈肥猫本就心烦,被这样一搅和头都疼了,出面安抚众人:“大家稍安勿躁,那会儿写欠条时不是说明白了吗,等我这边货款结清资金到位后,再给大家结算欠条,我现在资金还没到位,请大家再等一段时间。”

“而且我欠你们这么多人欠条,这事肯定不会赖账,都放心好了。”

群众中有人不依,冷笑道:“你说的倒是好听,可等你资金到位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这两天黄鳝也不收了整天躲在家里,谁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

此话一出,众人都闹腾开了,咋呼着今天一定要陈肥猫结算欠条,其实如果陈肥猫还在收黄鳝的话,他们或许会放心,但关键是陈肥猫不收了,好像从今往后都不打算再管这事了一样,这立马就让大家感觉不安全,随后杨淮再安排几个人放点风声出去推波助澜一下,便有了现在上百人上门讨债的事情。

陈肥猫耐着性子劝告众人,允诺最迟一个月,他一定会给他们结算欠条,群众仍是不买账,甚至还有人威胁说:“陈肥猫,你今天要是不把欠条结了,我就去公安局报警,顺带把你开赌场那些勾当也给举报了!”

“对,不结算欠条我们就去公安局报警!”

“……”

众人情绪瞬间沸腾起来,呼喝叫骂着,陈肥猫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心想:“我欠欠条,杨淮也欠欠条,怎么就不见别人去杨淮家里讨债?偏偏找上我,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陈肥猫恼怒道:“你们谁爱报警报警去,我要是这么容易出事,早就出事了,反正欠条就是要一个月后才能结算!”

说完陈肥猫“砰”一声关上院门,再不管外面咋咋呼呼的声音,就这样当了一天缩头乌龟。

十六号中午,陈肥猫想去赌场里转一转,刚要出门,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冷冷问他:“你是想死么。”

陈肥猫蓦然打了个寒颤,听出电话那头的声音正是他上面的保护伞,忙问:“周哥,出什么事了?”

周哥说:“你自己干的好事你问我?昨晚上百人一起到公安局举报你欠钱不还开赌场,本来今天就会有警察上门找你问话,我给你压下去了,陈肥猫我告诉你,做人不能太嚣张,特别是像你这样龌蹉的人,只有低调才能活得久,明白么。”

陈肥猫忙道:“周哥我懂了,谢谢周哥提点!”

周哥说:“昨晚帮你压一次耗了我不少人情,赶紧把你的破事收拾好,再有下次我我不会帮你了。”

“周哥放心,我今天一定会把事情收拾清楚。”

挂完电话后,陈肥猫心有余悸,他没想到,竟然真的会出事。

这时陈肥猫才意识到激起众怒的可怕,暗自思量道:“欠条不能再拖了,必须尽管给外面结算,这是一笔钱……周龙城那混蛋那边也得给他送过去一笔钱,他现在对我已经很不满了,我只有用钱才能绑住他,如此一来,我需要两笔钱,将近三万块,这钱从哪里来?”

陈肥猫顿时陷入焦虑,为了黄鳝生意,他几乎将他全部家底都亏进去,就算是赌场那边也只有一千块不到的现金。

外面的人都说他开赌场很赚钱,那也只是相对种地的庄稼汉子来说,事实上他的赌场一天纯利润也才七八百块,开赌场得养不少人,而且赚到大头还要匀给周龙城。

陈肥猫平时要是想赚快钱,只能挑人下套,把他给坑害的欠下大额赌债,例如当初跑路的杨多鱼。

现在要是想短时间内搞到三万块钱,陈肥猫左思右想,发现他除了找杨淮以外,再没有别的法子了。

犹豫一会儿,陈肥猫给杨淮拨通电话。

“喂?”

“杨淮是吗,我是陈肥猫。”

“哦,你有什么事么?”杨淮对陈肥猫能得到自己的号码并不意外,而且算算时间,他也应该来找自己了。

陈肥猫单刀直入说明来意:“我手上有四万斤黄鳝,我想把这些统统卖给你。”

杨淮呵呵笑道:“陈肥猫,是你脑子不清楚?还是你觉得我脑子不清楚?四万斤黄鳝,我哪有那胃口能吃下。”

陈肥猫咬牙道:“八毛钱一斤!”

杨淮还是在笑:“你就算是五毛钱卖给我也没用,四万斤黄鳝太多了,我吃不下,你要是急用钱的话,还是卖去给饭店老板吧。”

陈肥猫脸色难看,卖给饭店老板他也想过,但县里的出货量一天最多三千斤,要卖到三万块钱至少要十天,十天以后讨欠条的人恐怕把天都给捅破了。

“杨淮,我求你一次,这次你帮了我,我承你大人情,以后你碰到难处我必定帮你,倘若我皱一下眉头我陈肥猫就不是人!”

杨淮笑说:“不好意思,你是不是人我真的不在乎。”

说完毫不犹豫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饭桌上的十来个人统统看向杨淮,杨淮刚才跟陈肥猫的电话一点都没有避讳人,他们都听的一清二楚。

“哥,陈肥猫找你说什么了?”杨朝好奇问。

杨淮没隐瞒,说:“他想把他手上的四万斤黄鳝卖给我。”

杨旭当即笑说:“他陈肥猫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手上的四万斤黄鳝,一大半都是你转手卖给他的。”

“哈哈哈。”杨龙等人大笑。

李梅等他们笑的差不多了,忍不住问:“杨大哥,那你会买陈肥猫的黄鳝吗?”

杨淮笑着问:“你觉得我应不应该买?”

李梅见杨淮反过来询问自己,心里很高兴,竟也不怯场,大大方方说:“我觉得该买,陈肥猫现在找上门急着卖,我们晾他几天让他害怕,然后趁机压低价格用最少的钱买过来,之后细水长流等饭店的供货价上来,再慢慢出手卖出去。”

第五十四章:升学宴

杨淮笑说:“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李梅闻言心里更加欣喜,忙倒上一杯酒对准杨淮:“杨大哥,我敬你一杯!”

杨淮微笑着与她碰杯,一饮而尽,李梅放下杯子,脸颊爬上两道红晕,酒精将少女的美丽姿色彻底挥发出去,随后看向杨淮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暗含绵绵温柔。

杨淮站起来,对桌上众人说:“今天这顿饭既是为我即将开学践行,也是我们的庆功宴,感谢大伙儿这些天的帮助,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杨淮在家里办庆功宴的时候,徐桂花也没闲着,正与杨若花一家张罗着给两个孩子办酒席。

按照乡下规矩,家里要是出了大学生,这是喜事必须得请乡里乡亲过来吃酒,同时乡里乡亲也借着吃酒的机会,合资给大学生凑学费,这家给十几块,那家给十几块,一场酒席下来也能凑到好几千。

徐桂花跟杨老头商量好,两个孩子的升学宴就凑一块办,最后收到的份子钱都给杨若花当学费,杨淮则不需要。

对于这个商量结果,杨老头一家自然都很高兴。

八月十七号,升学宴在村委会举办,酒席摆了十几桌,来了好多人吃酒,连李梅、李守望等部分外村人也过来吃酒,反正杨淮杨若花这边都是来者不拒,升学宴办的本就是图喜气,越热闹越好,份子钱也能收的越多。

杨淮没想到的是,连他住在隔壁县城的大舅二舅两家人也笑容满面来吃酒了,杨淮家这边除了春节拜年以外,平时很少跟舅家人来往,主要是因为大舅家那边看不起杨多鱼,这也难怪,谁让杨多鱼是个不争气的渣人,经常往媳妇儿娘家借钱,受人白眼正常。

杨淮对大舅二舅没什么感情,前两天刚载着徐桂花去他们家把欠他们的钱还了,这会儿简单跟他们说几句话,就换徐桂花过来招待他们。

两个哥哥一个劲跟妹妹夸赞大外甥,徐桂花听的差点没当场哭出来,她嫁到杨家这么多年,今天还是第一次有被娘家人认可的感觉,赶紧把小儿子小闺女叫过来问好。

“阿爹身体好点了么?”徐桂花问。

大舅回答说:“好多了,但还总会咳嗽,他本来今天也想过来看外孙,我怕他路上受颠,就没让。”

徐桂花说:“不能再让他抽烟了,多给他买几袋瓜子,想抽烟了就让他磕瓜子,我听人说这样能把烟戒掉。”

酒席吃到一半,按照规矩,杨淮和杨若花两个大学生得挨桌敬酒谢过去,敬到杨田野这桌时,却是受到戏弄。

杨田野大笑道:“阿淮,我刚才远远一瞅你和若花站一块给人敬酒,简直跟小两口一模一样有没有!”

杨希才也起哄说:“明明是升学宴,硬是被你们吃出订婚宴的味道来,下回再吃酒,是不是就是满月酒了?”

“哈哈哈哈!”

周围众人纷纷大笑起来,杨淮心理年龄四十好几的老男人,脸皮比城墙都要厚,愣是被这群人取笑的尴尬起来,看一眼杨若花,见她喝酒喝的上脸,面若桃花美艳不可方物,倒真有点新娘子的样子,杨淮喉结耸动,忽然就想起上辈子与杨若花一夜夜的情爱之事,小兄弟竟是突兀起了反应。

杨淮赶紧微微弯腰跟这桌敬了酒,就要带杨若花去下一桌,谁知杨田野不依不饶拦住他们俩,对杨若花说:

“我们村以前也出过三个大学生,但闺女只有若花你一个,谁说女子不如男,你开了这先河叔佩服你,叔单独敬你一杯!”

杨若花犹豫一会儿,只好跟杨田野碰杯喝了,杨田野这杯刚喝完,杨希才却又马上跟过来:“佩服你的也算叔一个,叔也敬你!”

“希才喝完了还有我,女大学生,稀罕!我以后也可劲供我闺女念书。”

“酒嘛,越喝越热闹,加我一个……”

桌上的十来个人玩心上来,都说要跟杨若花敬酒,眼瞅着杨若花手上的这杯还没喝完,后面就已经快欠下一箱了。

杨若花咬咬牙没有推脱,真就一杯一杯跟他们对喝起来,喝到第三杯时,杨淮终于把躁动的小兄弟压下去,挺身挡在杨若花面前,笑说:“几位叔不厚道,怎么能一群人欺负一个女孩呢?”

村长谷爷乐呵呵道:“你要是看不下去你就替酒呗,反正这酒都是敬给大学生的,你们俩谁喝都一样。”

立马就有人附和:“谷爷说的对,阿淮,你要不要给若花替?”

“这话说的,阿淮连情书都给人家若花写过,有什么不敢替酒?”

“……”

杨淮越听越尴尬,连忙打断他们,替杨若花把敬过来的酒一杯一杯喝了,杨若花也不拦他,站一旁静静看着杨淮喝酒。

好不容易挺过了杨田野这边,没想到后面几桌有样学样,都要给杨若花敬酒,杨淮知道杨若花酒量不好只能帮她挡了,结果把他自己给喝的晕晕乎乎头昏脑胀。

李梅见杨村老一辈的人都在说不正经的话各种戏弄杨淮和杨若花,心里感到不舒服,尤其想到他们俩人都是大学生,就更是不舒服了。

杨朝看出李梅的异样,问她:“小梅,你怎么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梅问:“我听你们村里的人说,杨大哥给人写情书什么的,是怎么回事?”

杨朝笑道:“原来你在好奇这件事啊,我哥以前读高中的时候,给若花姐写了情书,结果情书被他班主任当众念出来,我们村的人因为这件事还笑话了我哥好一阵。”

李梅不可思议瞪大眼睛:“杨大哥喜欢杨若花!”

杨朝思考着说:“应该是喜欢吧,毕竟我哥就连要读的大学学校,都故意选的跟若花姐一模一样。”

杨朝说的不确定,因为这一刻他想到了县城里的初墨,自己哥哥好像也喜欢初墨姐吧?

李梅看着频频帮杨若花挡酒的杨淮,更加验证了杨朝的话,情绪随即变的很低落,桌上的酒菜吃起来没了滋味。

第五十五章:欠债还钱

李梅这边心情彷徨失落,杨轩离那边却很高兴。

杨轩离心里默数一遍现场的吃酒人数,大概估计一下,这次升学宴的份子钱差不离有两千了,他家和杨淮家事先就商量好,份子钱都是他家的。

“要是多办两次升学宴,我还赌债的钱就有着落了啊。”

杨轩离心里忍不住暗想,这时他忽然看到一伙不速之客,额头上瞬间冒起冷汗,赶紧把头埋低在碗筷下面。

杨淮这边正头昏脑胀的帮杨若花挡酒,心里直骂这些糙汉子太会折腾人了,看似是给杨若花敬酒,实际上一门心思想着戏弄他们俩。

自己不就是情窦初开的时候给杨若花写过情书,至于这么津津乐道么,搁着好像谁家小子没发过情一样。

杨淮跟杨若花转了一圈,终于来到最后一桌,最后一桌都是老娘们小媳妇儿,杨淮见状松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村里的老娘们这么可爱。

就在这时,整个酒席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杨淮感觉到不对劲,放下酒杯偏头看去,只见陈肥猫领着十几个赌场小弟浩浩荡荡朝自己走来。

杨朝、杨旭、杨龙等人第一个站起来,随后桌上的老爷们小伙子也统统站起来,目光炯炯逼视着陈肥猫一伙人,场上的气氛一下子被绷紧,弥漫着一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杨若花皱起眉头,一会儿看看陈肥猫,一会儿又看看杨淮,见杨淮的脸色镇定如常十分沉稳。

杨淮当然沉稳了,陈肥猫这时候若是敢来杨村找自己麻烦,绝对是找死。

而杨淮的大舅和二舅看的蒙圈了,咋的了?酒吃的好好的,怎么一个个都起身像是要干架的样子?

离杨淮还有五六米距离时,陈肥猫便停下脚步,摆手说:“哥几个别误会了,我今天是过来吃喜酒的,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摆这么大阵仗迎接我。”

杨朝恨极了陈肥猫,上次讨债的时候差点把陈肥猫剁了,这会儿走到他大哥身边,怒声道:“你来吃什么酒!”

陈肥猫笑道:“当然是来吃你大哥升学的喜酒了,你看,我连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说着,陈肥猫从兜里拿出三张百元大钞,左右看了几眼,看到摆在村委会门口用来收份子钱的桌子,便快步走过去将三百块放桌上,陈肥猫不忘喊一声:“谁负责记名字的?给我记一下,我陈德帅这次交三百块份子钱,以后我儿子万一也考上大学了,还指望杨淮给我交回份子钱呢!”

这不着调的话一出口,有几位老娘们小媳妇儿就被逗乐了,笑了几声。

杨淮点点头,平静说:“行,你的份子钱我记下了,有机会再还你,现在要不要我给你找位置坐下?”

陈肥猫道:“不用了,其实我今天主要是来找人的,交份子钱也只是顺便意思一下,我现在把人找到就走。”

“杨轩离在么?”陈肥猫问着,探头往酒席堆里看去。

杨轩离很好找,杨村的老爷们和小伙子全都站起来,只有杨轩离一个人坐着把脑袋埋的很低,其实陈肥猫早就看到了他,只是故意这样问一句罢了。

“哦,原来在这里。”陈肥猫盯着鸵鸟似的杨轩离,笑了笑,随即手一招,“跟我走一趟吧。”

陈肥猫带来的十几个赌场小弟顿时朝杨轩离走去,看架势是想把他拿住,杨妈扑过来挡在儿子面前,愤怒道:“你们想干什么!”

杨田野等人纷纷围过来,粗暴的将赌场小弟们推搡开,看那动作跟打人都差不多了。

陈肥猫连忙拿出一张纸,喊道:“哥几个别动手,我不是找谁麻烦,我只是过来要钱的,杨轩离欠我四千七百块钱,签字画押一应俱全,没人有道理拦着我!”

众人闻言将信将疑,杨轩离吓的身体都发起抖来,杨老头一看儿子的模样,心脏猛然一跳。

陈肥猫继续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谁若是想拦我,就先替杨轩离把欠债还了!”

杨田野等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开玩笑,那可是四千七百块,不可能有人会帮杨轩离还钱。

杨老头用力推儿子一把,咬牙切齿问:“你真欠外面那么多钱了?”

杨轩离很害怕,刚点了一下头,他老子就一耳刮子抽过来,把他抽的差点原地旋转起来。

“老子打死你个鳖孙!”

杨老头气狠了,又是一脚踹在儿子肚子上,杨妈赶紧拦住自己男人,哭道:“你疯了,哪里有这样打儿子的。”

杨老头大怒道:“你让开,老子今天非要活活打死他!”

陈肥猫假惺惺道:“大爷息怒,可不能把你儿子打死了,不然他欠我的钱还得你替他还。”

杨轩离惶恐哀求道:“猫哥,你先回去好吗?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把钱给你还上。”

陈肥猫悄悄瞄杨淮一眼,见他无动于衷,便说:“不行,我最近遇到难处了,急着要你这笔钱,你今天要是没办法还上,只能跟我走一趟,我们好好商量一个还钱的办法出来。”

杨轩离继续哀求:“猫哥,我求你……”

杨老头抽冷子又踹了儿子一脚,怒道:“这时候了你还叫他猫哥,他陈肥猫就是一个开赌场的二流子!”

陈肥猫道:“大爷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就算是个开窑子的二流子,你儿子也还是欠我钱,欠债还钱我走到哪里都说的通,把警察叫过来我看警察会抓谁。”

说完使个眼色,对赌场小弟道:“把人带走,这回要是再有谁打你们,你们就问谁拿钱。”

赌场小弟们重重点头,径直朝杨轩离走去,杨田野等人满脸为难,有心想帮着拦人,却没有半点拦人的理由,说来说去总归是那句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杨若花紧紧抿着嘴唇,手伸进口袋里,用力攥紧那叠用布帕包起来的钱币,这里面是她读大学的学费,自从前两天两兄妹商量出结果后,杨老头便就将这笔钱给了闺女。

如果那时杨若花在与哥哥的商量中落了下风,或是妥协了一点,这笔钱就到不了她口袋里了。

第五十六章:趁热跳

这笔钱对杨若花来说不仅是学费那么简单,还是她以后人生的希望,逃离乡下的通道,十几年努力的结果,为了不辜负自己,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杨妈此刻像个疯婆子一样,披头散发又哭又喊护着她儿子,推搡陈肥猫的小弟,杨若花看的流下泪来,也跑过去帮自己妈妈:“你们让开!我们报警……”

话还没说话,杨若花便被人挤了个踉跄,杨淮见状心念一动不假思索就要出面,这时忽然杨妈恶狠狠推了闺女一把,杨若花没提防,顿时被推的摔倒在地。

“死丫头,你还不把钱拿出来,真要眼睁睁看你哥被人抓走吗!”杨妈大怒骂道。

杨若花摔在地上,怔怔落下眼泪,看了看杨妈,又看看自家大哥,猛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布帕丢向陈肥猫,随后头也不回转身往村外跑。

“若花!”

杨淮心情焦急追上去拉她,却被用力甩脱了手,杨若花倔强的一句话也不说,步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这幕场景杨淮并不陌生,前世大二那年的春节,也上演了类似的事件,那时杨轩离欠的钱还要远多于现在,杨若花当晚甚至被逼的投湖自尽,幸好被杨淮及时救起。

“早点把钱拿出来不就省事了?”陈肥猫在后面轻声笑说,弯腰把地上散落的纸币一张张捡起来。

杨淮扭头死死盯着他,心情极度压抑愤怒,陈肥猫见状莫名觉得发憷,干笑问:“阿淮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你想为这件事出头吗?”

杨淮深吸口气,平静说:“你赢了,你的黄鳝我收了。”

陈肥猫愣了愣,随后大笑道:“既然是阿淮开口说话,那阿淮的面子我必须要给,轩离欠的这些钱我就当交朋友了。”

说着,陈肥猫用布帕将捡起来的钱币仔仔细细重新包好,伸手递去给杨淮,杨淮赶时间,没与他废话,接过钱立马就追杨若花而去。

而杨村大多数村民见状感到很是震惊不解,尤其是杨淮的大舅二舅,直接当场就懵那了!陈肥猫给杨淮的到底是什么面子?一句话就让陈肥猫还了五千块回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陈肥猫此举甚是有心机,以五千块的价格当众将人情面子卖给杨淮,为的就是不让杨淮压他黄鳝的价,他原本想以一斤八毛钱的价格卖给杨淮,但杨淮干脆不要强硬拒绝了他,看杨淮姿态,就算最终答应收下黄鳝,价格至少也要压下两毛甚至三毛,而四万斤黄鳝,随随便便一毛的差价就是四千块钱。

陈肥猫根本不心疼杨淮收他这五千块的人情,他反而还害怕杨淮不愿意收。

……

这辈子因为自己引发的蝴蝶效应,将杨轩离欠赌债的事情提前两年引爆,杨淮现在只担心杨若花想不开,又要去投一次湖,因此赶紧拿着陈肥猫还回来的钱追去。

一路跑出村外始终没看到杨若花人影,杨淮一时心急如焚,大声喊道:“若花!你在哪里?快回答我一声!”

随后杨淮跑到湖边,仍是没有找到人,只见湖面波光粼粼似是镜子一般的清澈,时不时泛起几圈涟漪,不像是有人投过湖的迹象。

杨淮六神无主,情急之下决定去杨若花上辈子投湖的地点碰运气,一头扎进旁边茂密的林子里,五分钟后,杨淮终于在一棵大榕树下面看到杨若花的背影。

杨淮立即松了口气,就算杨若花现在当着他的面跳湖,他也有把握将她救上来,但也只是有一定把握而已,因为这水里救人的事情不好说,稍微发生点意外也可能把两条人命都搭进去,尤其杨淮先前还喝了不少酒,此刻头重脚轻晕晕沉沉的。

杨淮慢慢走上前,杨若花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但没回头,面无表情望着湖水中央,杨淮轻轻抓住她的手臂,杨若花用力一甩,甩开了。

杨若花说:“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这句话落入耳中,杨淮竟是听的产生心脏仿佛被针刺痛的感觉,他上辈子与杨若花分手时,杨若花对他说话的语气口吻也是这般,不冷不热,形同陌路。

杨淮掏出那叠布帕,说:“我从陈肥猫那里把钱拿回来了,还给你。”

杨若花看看布帕,再看看杨淮,冷漠的脸色微有动容,迟疑片刻并没有伸手去接,转头继续望向湖水中央。

杨淮问:“你不要吗?”

杨若花一言不发。

杨淮:“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杨若花蹙眉,厌恶道:“我跟你有什么说的,请你离我远点!”

杨淮闻言心中甚感酸楚,只觉得触景生情回忆重播,上辈子两人分手那段时间,杨淮曾不顾一切去纠缠杨若花,杨若花对杨淮的态度从爱恋到陌生,再到厌恶,如果不是杨若花最终后悔,反过来找杨淮投怀送抱缠绵偷情,两人往后余生见面怕是都要当仇人了。

杨淮沉默,将布帕塞回口袋,随后做了一件杨若花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

只见杨淮当着杨若花的面毫不避讳解下裤腰带,往湖里大大方方撒一泡尿下去。

“你在干什么?!”

杨若花瞬间花容失色,红着脸难以置信看向杨淮,不由自主被逼退六七步距离。

杨淮打个尿颤,若无其事系上裤腰带,说:“你要是想跳湖的话,就趁热跳吧,我不拦你了。”

杨若花脸颊又红又烫,比她方才喝酒上脸的模样还要艳丽,冰山女神的形象彻底被打破,憋了半天硬生生憋出三个字:“二流子!”

这应该是她暂时所能想到的骂人最狠的一句话了。

杨淮笑说:“我和杨旭他们当校老大那会儿,都没听你说过我一句二流子。”

杨若花不想理他,转身即走,手臂却再一次被杨淮拉住,杨淮动作轻柔把布帕放到她掌心里,说:“拿着,你是我们村第一个女大学生,刚才我替你挡了那么多酒,我现在脑子还晕乎,你可不能让我白喝了。”

第五十七章:一泡还一泡

杨若花咬着嘴唇收起布帕,倔强说:“这笔钱我不欠你,要欠也是我哥欠你!”

杨淮点头笑说:“嗯,这笔账当然是记在你哥头上了,我会向他讨的,你哥横竖是不争气,你们家现在只能靠你长出息了。”

杨若花“哼”一声,撇过头,冷冷说:“你还要拉着我么?”

杨淮笑脸僵硬霎那,杨若花却不给他反应时间,再次用力甩开杨淮的手,转身往林子外面走,看着她决绝冷漠的身影,杨淮竟是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忽然想起杨若花那晚说自己会后悔的话。

“我后悔么?后悔什么?”

在湖边默默抽完一根烟,杨淮回到村委会那边,酒席已经开始收场了,陈肥猫一伙人就站在村委会门口等杨淮,杨朝、杨旭等杨村村民虎视眈眈盯着他们。

“去我家里谈吧。”杨淮说,随即带陈肥猫一伙人前往他家。

在院子坐好,杨淮开口第一句话说:“我收你黄鳝可以,但我付不了现金,我拿不出那么多现金,你也知道,我外面还欠了许多欠条。”

陈肥猫闻言脸色剧变,问:“那你打算怎么付我钱?”

杨淮回答:“我给你写欠条,最迟三天,一定一分不少把钱给你。”

陈肥猫思索一会儿,如果是三天之内给钱的话,他勉强能接受,关键是他不接受也不行,他认识的人里,只有杨淮才能在最短时间里给他三万块钱,他要是再不能搞来钱,定会被那些欠钱的村民扒下一层皮。

陈肥猫面色为难,问:“不能再快一点吗?”

杨淮摇头:“不能,三天已经是极限了。”

陈肥猫:“三天就三天,我接受了,阿淮你的话我一千个信!”

当天傍晚,陈肥猫在镇上雇了四辆拖拉机,将四万斤黄鳝拉到杨淮家门口,双方当场挨个过一遍秤,随后杨淮干脆的给陈肥猫写下欠条,八毛钱一斤,将四万斤全收了,陈肥猫拿了欠条立马就走人。

回到大坪镇,又遇到讨债的村民堵在家门口叫骂,陈肥猫咬牙向他们做下保证,三天后一定还钱。

村民不信,仍是叫骂,还说要再去走一遍公安局,陈肥猫被吓出一身冷汗,拿出杨淮的欠条,说:“你们看好了,这是杨淮给我写的欠条,他承诺会在三天内还我三万块欠款,我到时候拿到这笔钱马上就还你们,你们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杨淮吗?”

村民们面面相觑,确认一遍欠条真假后,便一哄而散回家了。

陈肥猫的表情当时就像是吃了死孩子一样难看,他妈的,你们对杨淮还真是够信任的!

这时陈肥猫才清楚察觉到,他与杨淮的名声差在了哪儿,这些年因为开赌场的缘故,几乎败光他所有人品。

……

杨村。

看着眼前四万斤巨量级的黄鳝,杨朝有些犯难,说:“哥,这么多黄鳝,一天两天不好卖啊,而且现在县城局势很差,我们恐怕不能在三天内卖出三万块钱。”

家里的钱款数额杨朝清楚,他知道大哥现在手里的现钱连两万都没有。

杨淮说:“好不好卖要看怎么卖,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我能在三天后把钱给陈肥猫,但他未必有命可以拿,你这些天闲着没事就多去小梅家走走。”

最后这句话,把杨朝说的不好意思难为情了。

吃完晚饭,杨淮来到湖边散步,给初墨拨通电话,响了半分钟也没有人接,杨淮叹了口气收起手机。

初墨的录取通知书比杨淮还要早两天来,拿到通知书那天,初墨就在电话里告诉杨淮,她妈妈从美利坚回来,提前接她去魔都适应环境,她妈妈在的这几天,恐怕不能跟杨淮电话联系。

这些天来,两人都是通过短信交流,杨淮在短信里得知初墨妈妈为初墨在魔都买了一套房子,初墨很喜欢这套房子,还叫杨淮以后来魔都玩带他参观。

杨淮在湖边抽了几根烟,心想不就是房子么?等我去燕京囤个几十套房,看谁的房子更漂亮,我当包租公,你当包租婆,这日子好像也不错。

沿着湖边走几趟,杨淮随后去杨若花家,杨妈和杨老头对杨淮白天解难的事情十分感激,极热情招待他,杨老头那吝啬性子,甚至把陈年老酒拿出来,要与杨淮痛饮一场,却被杨淮婉拒了。

杨淮没看到杨轩离,下午那事发生后,杨轩离怕被自己老子打死,便跑到他外婆家那边避难去。

杨若花正在屋子里看书,对走进来的杨淮视若未睹,乡下人也没什么女孩子闺房男孩子不能进的说法,杨淮进去后找不着地方坐,就随便搁床沿坐下。

杨若花顿时不喜的皱起眉头,没说话。

杨淮见她读的是一本财经类的书籍,好奇问:“你这本书是去镇上还是县里买的?”

杨若花合起书本,冷淡反问:“你有事么?”

杨淮说:“我明天去省城买火车票,你要不要一起去?”

杨若花想了想,没拒绝:“可以。”

杨淮笑说:“那我明天过来叫你。”

杨若花不置可否“嗯”一声,继续翻开书本,杨淮见她对待自己态度如此漠然,比起上辈子两人分手时还要更甚,心情顿感失落浮躁,自觉没趣,出屋子离开了。

杨淮走后不久,杨若花嘴角忽然翘起一道不易察觉的浅笑,不知是书本有趣,还是别的什么有趣。

……

第二天,七点的时候杨淮就骑着摩托车来杨若花家喊人,杨妈让杨淮进来一起吃了早饭再走,杨淮本想到县城再吃,但架不住杨妈热情,就进去跟他们一家人吃了稀饭

早饭结束,杨若花坐上杨淮的摩托车去县城,路上杨淮有意无意找着话题跟她聊,杨若花却只是偏头观看沿途的风景,全程没与杨淮说一句话。

可到半道上时,杨若花突然语气不自然的叫杨淮停车,杨淮纳闷问她怎么了,杨若花没回答,走进旁边的林子里呆了一会儿,杨淮依稀听到一束水流冲击在叶片上的沙沙声。

在万籁俱寂的山路上,这道声音份外入耳。

第五十八章:省城

重新上路后杨淮没再跟她说话,两人全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八点钟两人来到玉林县,杨淮把摩托车寄放在饭店的吴老板那里,随后与杨若花去汽车站坐上前往省城的大巴,中午一点多到达省城,杨淮在街边餐馆请杨若花吃一顿午饭,两人紧跟着到火车站预订九月五号前往燕京的火车。

杨淮与杨若花虽是不同专业,但是同一所大学,报道时间也是一样的,都是九月七号,火车票的钱杨淮顺手就帮杨若花付了,杨若花没说什么。

折腾完这些已是六点,这个时间段没有回县城的大巴,杨淮找了家宾馆开两间房与杨若花住进去,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杨淮把杨若花叫出来一起逛逛。

这个年代的省城已是有了点气候,摩天高楼每隔几条街的距离便竖起来几栋,满街灯光绚烂,人来人往车水如龙,这等繁华景象远不是玉林县那种小县城可比,贫穷落后的杨村就更不能比较了。

杨若花坐在一家烧烤店的顶楼天台,出神怔怔望着这个城市的夜景,全不理会摆在她面前的吃食。

杨淮咬着根鸡腿,笑说:“大城市乍看之下十分繁华吸引人,但生活久了就会发现,其实也就是那样,枯燥苦闷,仿佛是一个囚牢一般,每个人过每个人的日子,远不比乡下有人情味。”

杨若花闻言奇怪的看他,问:“你怎么知道?你也只是第一次来省城。”

杨淮一窒,装作被鸡腿呛着了的样子,一边咳嗽一边取水来喝。

大城市的生活,杨淮自然是知道的,他上辈子几乎就被困死在城市里,朝九晚五疲于奔命,想逃都逃不出来,这也是后世大多数人的常态。

网上有句话,若是没钱,燕京就是燕京,若是有钱,才是纸醉金迷,夜夜笙歌,十里洋场,而有钱的人总归是少数罢了。

杨淮喝完水,笑着解释说:“我从书上看来的,市面上的一些都市小说挺有意思,你没事也不妨去看看。”

杨若花摇摇头,拿起一串韭菜吃,说:“书上的生活是别人的,看再多也没用,我只想自己去经历。”

杨淮说:“会有机会的,咱们马上就开学了。”

杨若花遥望远处一块霓虹灯的招牌,若有所思。

……

第二天大早,杨淮揣着一条昨晚买的好烟,敲开杨若花的房门,问她:“我现在要去水产公司谈一下黄鳝买卖的事情,你是要跟我一起去,还是等我谈完回来我们一起回村?”

杨若花想了想,蹙眉说:“我就不能自己先坐车回去么?”

杨淮一愣,得,昨晚的烧烤算是白请你吃了,对我的态度还是这样冷冷淡淡。

杨淮决定说:“我们一起出来,就要一起回去,整整齐齐比较好,你就跟我一起去水产公司看看吧。”

随后杨淮叫了辆出租车,跟杨若花前往明隆水产公司旗下的一家水产加工工厂,杨淮对这家水产公司的印象很深,上辈子这家公司发展越来越好,把所有竞争对手或是搞死或是收购,最终几乎垄断省城全部的水产食品。

很快到了地点,两人下车,杨若花尽管嘴上不说,但她心里却是十分好奇,她有点没想明白,杨淮是怎么想的要来水产公司谈黄鳝买卖?他又能怎么谈?

没听杨淮说这件事之前,杨若花甚至都不知道省城里有水产公司。

工厂门口的安保室里坐着一个老头,杨淮笑呵呵走上前跟他说话,礼貌道:“大爷,我问你件事方便吗?”

老头爱搭不理瞥杨淮一眼,杨淮随后拿出那条事先准备的好烟,递到老头跟前,老头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笑容洋溢接过烟,爽快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杨淮不客气,问:“你们这厂,现在收黄鳝是什么价?”

老头说:“我听上回有一个送货的小年轻说,好像是三块多,具体是多少我就不清楚了,怎么着小伙子,瞅你面生,你也是来送黄鳝的?我跟你透露一句,我们厂虽然收黄鳝,不过收的量都很大,一般一两千斤的都够不上资格谈。”

杨淮笑说:“大爷放心,我量还挺多的,不知道大爷这边有没有你们厂长的联系电话?”

“没有。”老头摇头,顿了顿后似乎是想对得起杨淮那条好烟的价值,补充说:“我这边虽然没电话,但你要想找我们厂长也好找,你只需在门口等着,每天九点钟左右厂长都会开着一辆白色小轿车进厂,算算时间也快了。”

杨淮又问:“厂长的名字是什么,又有什么明显的外貌特征?”

老头说:“厂长叫刘国柱,我们一般都喊他刘厂长,戴着眼镜,人挺瘦的。”

杨淮感谢道:“行,我知道了,谢谢大爷,我这就去外面等一会儿。”

老头笑眯眯说:“我们厂长人不坏,小伙子稍微来事一点,生意还是有很大希望能谈的。”

出了安保室,对上杨若花狐疑询问的目光,杨淮歉意笑笑说:“我们在外面等会儿,麻烦你受点累。”

杨若花没吭声,跟杨淮在工厂门口不远处默默站着。

杨淮掐着手机时间看,在九点零二分时,看到一辆白色奥迪徐徐从不远处开来,杨淮毫不犹豫上前招手挥扬。

奥迪停住,降下车窗,一个戴眼镜的瘦弱男人探出头来,杨淮快步走上前,杨若花紧随其后。

杨淮对车里的刘国柱开门见山客气道:“刘厂长你好,我手上有一批黄鳝,想卖给你们厂,你看我们方便商量下吗?”

刘国柱诧异打量杨淮一眼,见这小伙子人高马大说话清爽利落,随后又看向一旁的杨若花,见这女孩肤白貌美明眸皓齿,身上仿佛自带有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冷傲气质,光是看着就令人觉得赏心悦目心里舒坦,不知不觉间提升了这两位拦下自己车的年轻人的好感。

谈生意,第一印象很关键,杨淮在此之前也没想到,他竟会因为杨若花的缘故赢得了刘国柱的好印象。

第五十九章:朝去晚来

刘国柱也问的直接:“你手上有多少黄鳝?”

杨淮回答:“将近四万斤。”

刘国柱沉思片刻,说:“上车吧,去我办公室里谈。”

杨淮笑着答应,跟杨若花一起坐进后座,期间发生了一件尴尬事,杨若花不懂怎么开车门,对着门把手拉扯了好一会儿都没鼓捣开,杨淮反应过来连忙帮她开了车门,刘国柱见状哑然失笑,却没说什么。

坐在后座上,杨若花脸色看似古井无波很平静,实际上心中十分觉得羞耻躁动。

刘国柱将车开到停车场,随后带两人来到他的办公室,坐在茶桌上对杨淮说:“我不多跟你说别的,你手上要是真有四万斤黄鳝,我们厂愿意接收,但不能有太多死鳝,我也不看你年轻欺你,价格就跟其他人一样,活鳝三块三一斤,死鳝一块五一斤。”

杨淮道:“刘厂长是爽快人,谢谢刘厂长!”

刘国柱说:“不是我爽快,只是实话实说,我其实并不相信你手上有四万斤黄鳝,在没看到东西之前,说再多也是没意义的。”

杨淮附和:“说的是。”

刘国柱说:“倘若你不是哄我玩,而是诚心想做生意,明天就把货运过来,我当场拿货,你当场拿钱。”

杨淮笑说:“有刘厂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麻烦刘厂长给我留个电话可以吗?”

刘国柱没含糊,撕一页纸写下电话号码给杨淮,杨淮最后与他客套恭维两句,便带着杨若花告辞走人。

走出工厂门口,杨淮与那看门老头抽了根烟闲谈一番,老头嘴里好话不断恭喜夸赞杨淮,杨若花在旁边听的不免有些精神恍惚。

一斤黄鳝三块三,杨淮有四万斤,这就是十三万块钱!

杨若花不敢相信,她与杨淮才进去不到半个小时时间,这就谈成了十三万块钱的大生意?!

杨若花一时间云里雾里,感到虚幻不真实,十三万块钱,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款,要知道她昨天为了五千块的事情还差点投湖了。

杨若花心情复杂,目光忍不住投放在杨淮脸上,却见杨淮神色一切如常,并未流露出丝毫欣喜激动的情绪,仿佛他刚才只是在路上捡到三块钱一样,整个人沉稳镇定的一塌糊涂。

杨若花收回目光,不对劲,一定不对劲,她完全看不透杨淮,高考之后至今两个月,杨淮身上的变化太大了。

……

出了水产厂,杨淮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送自己两人去运输公司。

杨若花忍不住说:“你还要干什么?我今天一定要回家的!”

出租车司机回头狐疑看杨淮一眼。

杨淮也是愣了愣,杨若花这话,听起来怎么就像是自己拐带了她一样呢?昨天买火车票来不及回村,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怪不了自己啊。

杨淮随即明白杨若花是在担心今天又会误过大吧时间,觉得有意思,笑着说:“你放心好了,我们今天坐货车回家。”

杨若花闻言将信将疑,事实证明杨淮没有骗她,到了运输公司后,杨淮找到一名中年货车司机,跟他谈妥价格交了定金,然后带杨若花坐上大货车。

在下午一点钟,大货车开进了杨村,村民们纷纷被这辆大家伙吸引围了上来。

杨田野对杨淮啧啧道:“好小子,上回你开摩托车回村,我就说你哪怕开小车回村我也不吃惊,但没想到你居然整了辆大家伙回来!”

杨淮笑着给杨田野和周围村民发了烟,说:“田野叔,你去喊点人手过来,帮我把黄鳝搬车上去。”

杨田野故作不乐意道:“就知道你的烟没那么好抽。”

在村民们帮助下,半个小时不到,四万斤黄鳝便全部搬上了货车。

歇息的空档,杨淮把杨旭拉到角落里,对他说:“今晚就把风声放出去,说我外面欠条太多还不起,卷着黄鳝和小姨子跑路了。”

杨旭有点懵:“等会儿!什么小姨子?”

杨淮笑骂说:“一点幽默感都不懂,真不知道阿媚是怎么被你追到手的,总之按计划把风声放出去就对了,把我编排的越不堪越好。”

杨旭捶杨淮一拳:“你管我怎么追的阿媚,反正我是有媳妇儿的人了。”

“嘚瑟吧你,我走了,别忘了我的话,外村人什么都不懂,把我编排的越难听,他们就越会相信。”

“知道了,陈肥猫摊上你,真是倒了他八辈子血霉了。”

杨淮今天回来的匆忙,也顾不上跟家人多说话,搬完黄鳝扒了两口饭,拿个蛇皮袋即刻就跟货车司机启程。

他这一走,杨若花家却发生小风波了。

“闺女,你跟妈实话实说,你昨晚跟杨淮是怎么过的?”

杨妈掩上院门,对自家闺女询问道。

杨若花感到莫名其妙,说:“昨晚火车票买完太迟回不来,去宾馆睡一晚。”

杨妈谨慎问:“开了几间房?”

杨若花这下明白了,羞恼道:“当然是两间房了,你瞎问什么。”

杨妈犹不相信:“真是两间房?”

杨若花理都不想理她,果断回屋里插上门栓躲清静,杨妈在门外急道:“你别藏着掖着啊,要真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凡事都是要解决的。”

其实也难怪杨妈疑心,杨淮前天刚给杨若花解决了五千块的难,结果两人第二天去省城一夜未归,其中过程缘由,值得令人深究。

杨若花没回应门外焦急问话的妈妈,而是在脑海里一直回想十三这个数字,越想心思便越复杂。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复杂过,以前的她多简单?一门心思全扑在课本上,其他什么都不去考虑。

……

晚上六点,杨淮再次回到省城,他晚饭也不去吃,叫司机直接把车开到水产厂,拨通刘国柱的电话。

“刘厂长你好,我是白天来找你的杨淮,我现在已经把黄鳝运到工厂门口了。”

电话那头的刘国柱微微发怔,没想到杨淮行动如此有效率,早上刚从自己这边得了准话,晚上就把货送过来。

第六十章:风声民怒

刘国柱这会儿不在厂里,让杨淮稍等一会儿,十分钟不到,他便开着车回来了,喊了几个厂里管事的,调派人手把黄鳝搬下来。

卸完货,在双方的见证下过了秤,总量将近四万斤,死鳝不到两百斤。

厂里一下子进了这么大量的货,刘国柱心里高兴的很,越看越觉得杨淮顺眼靠谱,对他说:“小兄弟,我们财务室没那么多现钱,现在银行也关门了,只能明天给你转账。”

杨淮道:“刘大哥没关系,我不着急。”

一来一回几番话,杨淮就与能当他叔叔辈的刘国柱称兄道弟,刘国柱闻言更高兴,说:“明天财务去银行转账的时候,我给你打个电话,你们一起去。”

说着,刘国柱递给杨淮一张精致小巧的名片,说:“以后你要是还有黄鳝,只管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收。”

现在的杨淮已不是早上那个随便用一张纸就可以打发的小伙子了,四万斤黄鳝一摆出来,已是彻底奠定他的份量。

杨淮表面上客客气气收起名片,心里却是并不如何在意,因为他与刘国柱的合作只会有今天一次。

杨淮倒腾黄鳝原本就是为了积累第一笔创业资金,现如今资金到手,天高海阔他大有可为,在燕京有好大的宏图霸业等着他施展,杨淮不可能一直攥住黄鳝不松手。

在刘国柱的热情相邀下,杨淮由着他请自己到饭店里吃晚饭,经过上辈子几十年的打磨,杨淮为人处事极为周到,说话做事一套一套的,与刘国柱相处的十分融洽。

杨淮在省城跟人吃香喝辣,大坪镇的陈肥猫却是焦头烂额!

徬晚时候,外面就传起风声,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杨淮学了他老子杨多鱼跑路的本领,因为还不上欠条,就把四万斤黄鳝卷走跑路了。

这阵风声就像瘟疫一样,在周围几个村落口口相传,很快便人尽皆知。

其实杨淮的欠条主要是欠杨村的人,跟外村人没有干系,偏偏他跟陈肥猫沾上边,而陈肥猫又跟数百村民纠缠牵扯,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彻底炸了!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近千村民围堵在陈肥猫家门口叫骂,逼他出来还钱,近千人里真正有陈肥猫欠条的,最多只有两百人,大部分人都是过来瞧热闹,瞧的精彩了,再加上陈肥猫从前开赌场坑蒙了许多人,便也跟着欠钱的人出声叫骂,新帐旧帐一起被挖出来算。

陈肥猫对众人愁苦哀求,三天时间还没到,求他们再等一天,三天一过必定还钱。

众人大怒:“放你狗屁,杨淮都卷着黄鳝跑路了,你哪里来的钱还我们?”

“别说三天,就算是三年你也拿不出钱,除非你现在把杨淮叫到面前,这样我们还能信你!”

陈肥猫被一语点醒,忙道:“你们安静一下,我给杨淮打电话,只要电话一通,你们就相信杨淮没跑路了。”

陈肥猫手指颤抖拨出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

陈肥猫顿时面色如土,众人见状问都不需要问,直接都明白了,叫骂声瞬间激烈爆发出来。

陈肥猫冷汗津津,杨淮到底有没有跑路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今晚要是镇压不了这些人,他就完了。

陈肥猫安抚道:“你们听我说!就算杨淮现在下落不明,但我还有一个赌场,我赌场来钱快你们都知道,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钱都还上……”

“娘鬼子的,你还有脸说!”

“这些年你的赌场祸害了多少乡里乡亲,去年我男人被你设套坑了一千块钱,这笔账还没跟你算!”

哄乱中,一颗石头破空朝陈肥猫砸来,这颗石头起了很好的模仿作用,随后十几颗乃至上百颗石头都飞了过来。

陈肥猫连忙进屋关紧院门,可他已彻底激起了民怒,躲起来也无济于事,石头仿佛雨点一般噼里啪啦砸在他家的屋顶上,没过多久,满地都是碎瓦片,一派断壁残垣的破败模样。

……

省城,杨淮跟刘国柱吃完饭回到宾馆里,贼心不死又给初墨打去电话,出乎意料,这回没响两声就被接通了。

“你终于接我电话啦!”杨淮惊喜道。

电话那头,初墨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妈刚才出门买东西了,她很久没看到我,这些天对我管的严,要是被她听到我跟你打电话,就有点麻烦了。”

杨淮笑说:“你跟你爸关系那么不好,跟你妈倒是亲的很。”

初墨说:“他们两个不一样的,我爸是混蛋,我妈是好人。”

杨淮犹豫着说:“我爸也是混蛋,我们还挺像的。”

初墨:“……”

这方面家庭因素,有值得像的地方吗?

两人随即沉默片刻,初墨说:“你还有话要说吗,我妈就快回来了。”

杨淮鼓起勇气说:“我没有别的话,只是,只是,老熊,我有点想你了。”

初墨愣了愣,杏眼圆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你想我干什么?”

杨淮说:“什么都不干,想你就是想你,单纯想你而已。”

初墨顿时燥红了脸,捧着手机久久无语,其实此刻她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杨淮乘胜追击说:“老熊,我好想快点见到你,我决定等国庆节放假去魔都找你。”

初墨声若蚊蝇轻轻“嗯”一声,说:“这些天我妈带我去了魔都好多好玩的地方,你要是过来找我,我就也带你去参观一遍。”

“一言为定!”

“具体的到时候再说啦。”

“……”

挂完电话,杨淮躺在床上兴奋不已,比他卖掉四万斤黄鳝纯赚十万块钱还要兴奋,这通电话,已是将他和初墨的关系,从朋友进化到暧昧,只需再进化一级就是女朋友,女朋友再进化,那就是终极形态媳妇儿!

杨淮实在抑制不住兴奋情绪,又给初墨发一条短信过去:“晚安。”

初墨回信:“你干什么总爱说晚安?”

杨淮:“以后再告诉你原因。”

初墨:“莫名其妙。”

第六十一章:合伙

第二天早上,杨淮跟水产厂的财务去银行转账,那财务是一个体型微胖的年轻妹子,一看就好生养,可惜杨淮无意勾搭她,否则看财务妹子跃跃欲试的神情,一撩拨十有八九就成了。

十三万块钱进了账户,杨淮取出五万块装蛇皮袋里,随后去电脑店花一万二买一台笔记本电脑,在宾馆编写一下午程序,掐着时间赶上最后一班回玉林县的大巴。

杨淮在吴老板那吃了晚饭,取回摩托车往大坪镇上开,杨淮刻意绕路去一趟陈肥猫的赌场,往日里紧闭的院门此刻大大敞开,里面人去屋空满地狼藉,几张赌桌被人拖到院子里砸成稀烂。

昨晚众人在陈肥猫家闹一场后,不解气又聚众来到赌场大闹一通,十来个赌场小弟躲远远看着,拦都不敢拦人。

杨淮点起一根烟,长舒一口胸口积压已久的闷气,随即前往陈肥猫家。

陈肥猫家此刻密密麻麻围满了人,人头攒动,院子外面停着三辆警车,围观人群见杨淮来了,纷纷目光古怪望着他,杨淮若是能早回来一天,陈肥猫估计也就不至于现在这种下场。

陈肥猫家几乎是被人强拆了,满地瓦片碎石,屋顶只剩零星几块完整瓦片。

杨淮一根烟还没抽完,忽然人群前方传出哄乱动静,陈肥猫面如死灰戴着手铐被警察押出来,看到杨淮的时候,陈肥猫死水一般的瞳孔里泛起些许涟漪,但很快又低下头,什么都没说,默默让警察押着与杨淮擦肩而过。

“欠你的那笔钱,我就给你妈了。”杨淮忽然说。

陈肥猫脚步顿了顿,嘴唇轻动:“谢谢你。”

坐上警察,扬长而去,从今往后十年间,大坪镇再无陈肥猫这号人物。

“终于是把你搞死了。”杨淮心中默叹。

上辈子那个在玉林县黑白两道通吃风生水起的陈德帅,这辈子遭遇杨淮狙击,夭折了他枭雄一般的发展轨迹。

杨淮快慰了一会儿,随后开着摩托车前往陈肥猫老家大坝村,把三万块钱给了陈肥猫阿妈。

六七十岁的老婆娘,得知儿子出事的消息,哭天抢地趴在院子里嚎叫,杨淮倒也不觉得同情,上梁不正下梁歪,时至今日一切都是他们母子俩咎由自取。

回到杨村,杨淮还没停歇,摆脱小妹的撒娇纠缠,跟弟弟杨朝挨家挨户上门结清欠条。

做完这些也劳累了一整天,杨淮深感疲惫,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八月二十三号,杨淮把杨旭、杨龙、杨金琼、李梅四人喊自己家来,徐桂花做了一大桌子菜摆在院子里。

“杨大哥,你找我们什么事,是又要开始做黄鳝买卖了吗?”李梅心直口快,筷子还没动,就忍不住发问了。

杨淮笑说:“我马上就要开学,做不了这些,找你们是想跟你们商量件事。”

“黄鳝买卖我做不了,你们却可以做,里面的利润也大有可观,我在省城找了家水产公司,那也是一个新的通货渠d县城的市场被搅乱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杨旭狐疑问:“你的意思是以后把黄鳝让给我们做了?”

杨淮点头说:“我建议你们四个,加我弟弟一个,五个人合伙做,前期每人投两千块进去做为本钱,后面无论亏损都平均分摊。”

此话一出,杨旭等人统统都激动了,他们前些日子一直都跟在杨淮身后,黄鳝买卖有多赚钱,他们都是再清楚不过。

杨龙笑道:“阿淮说的我看行!”

杨金琼也道:“卖黄鳝可比养猪赚钱多了,我这就回去跟我老头子说一声,让他把猪崽全卖了也要给我凑两千块本钱出来。”

他这是在开玩笑了,桌上这些人里,除了杨淮,就属杨金琼家里最有钱,拿两千块出来压力不大。

杨旭瞥杨金琼一眼,不乐意道:“少在这里哭穷,我刚要娶媳妇儿,交了彩礼钱,我才是真的穷,阿淮,我的这份本钱你得先借我,后面赚到钱再还你。”

杨淮笑说:“小事,没问题。”

李梅也红着脸扭捏说:“杨大哥,我也没钱……”

“没事小梅,我借你!”杨朝当即拍着胸脯说道。

李梅看看杨朝,又看看杨淮,杨淮对她微笑点了点头。

杨淮十分了解自己这位上辈子的弟媳妇儿,毫无疑问的奇女子贤内助,对内是红粉佳人可镇宅,对外是生意强人可吸金,头脑极为聪明,只要给她一个施展的平台,她身上的闪光点便会着一暴露出来。

再加上合伙做生意,也能极大程度撮合她和杨朝,杨淮完全没理由放过李梅。

杨淮说:“现在没有本钱不打紧,只要后面能赚回钱就可以,我刚才的话其实也只是建议,听不听全取决于你们自己。”

“总而言之,靠种地是指望不上过好日子,想过好日子只能去做买卖,你们不妨先试着合伙做一段时间,后面要是有难处合不来,到时候再分开也行。”

杨龙笑说:“不愧是大学生,讲话都一套一套的,我现在就后悔初中那会儿没好好读书,光顾着天天跟你们去打架了。”

“拉倒吧。”杨旭拆台道,“阿淮那会儿打的架比谁少了?最后不照样考上县城一中,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就算了,还硬是要赖我们。”

杨龙说:“阿淮打架打出个县城一中,你打架打出个阿媚,好事全让你们俩占了,我和金琼除了一身伤以外啥都没捞着,还不许我们抱怨几句了?”

众人大笑。

谈笑中酒足饭饱,最后杨朝借了李梅两千块,杨淮借了杨旭两千块,各自散开回家去了。

杨淮接下来不打算插手他们的事情,既然决定合伙就让他们五人好好鼓捣去,不管赚了赔了都是他们的本事,横竖与自己沾不上边。

不过有李梅在,他们想赔钱估计是挺难的,这姑娘能耐大着,只是除了杨淮以外,现在还没人知道这点。

……

杨朝骑着摩托车送李梅回家,在半路上忽然把车停下来。

第六十二章:临行密密缝

ps:杨淮没有上帝视角,李梅也不是重生的。

……

李梅心里闷闷失落,她感觉杨淮最近一直在躲着她,都没有刻意私下里找自己说过话,甚至就连送自己回家,也都是让杨朝来了。

今天杨淮叫她过来吃饭,她原本很高兴,以为终于有机会跟杨淮接触了,没想到却是说合伙做买卖的事情,合伙做买卖固然让她高兴,但仍无法掩盖她因为杨淮不接触自己而失落的情绪。

李梅是个性子直爽干脆的姑娘,她大胆做了假设,可能杨淮刚开始确实对自己有意思,所以那时才跟自己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并且说人手不够哄自己来给他帮忙,但后来他大学通知书来了,便瞧不上自己这乡下丫头,有意无意疏远自己,然后又觉得良心过意不去,就帮自己跟杨朝等人合伙做黄鳝买卖。

李梅隐隐认可了自己的这一猜测,她感到难过,她一个乡下丫头,倒也确实配不上人家大学生,但除了难过以外,李梅还觉得生气。

她生气杨淮明明瞧不上自己,前些日子却又来撩拨自己,这是什么说法,想随随便便用黄鳝买卖打发自己么?

李梅决定,等杨淮去燕京读大学之前,一定要跟杨淮好好把话说明白,问清楚他对自己的态度,自己学历不高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若是中意自己,自己高攀了也就高攀了。

但若是不中意自己,也不必瞧得上瞧不上,把话摊开讲清楚,她不是没皮没脸非要赶上凑的人。

坐车回村的路上,李梅心里便盘算着要什么时候去找杨淮,这时杨朝忽然把车停下,险些把出神的她吓一跳。

“怎么了,车坏了吗?”

“没有。”杨朝腼腆笑笑,随后从口袋里拿出包装盒,递给李梅。

李梅好奇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见里面装着一台手机。

杨朝说:“这个手机送给你,我已经把我的号码存进去了。”

李梅忙说:“你送我干什么,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快拿回去。”

杨朝说:“你收下吧,这是昨天我和我哥一起去县城买的,就当是你前些天帮我家收黄鳝的报酬。”

李梅说:“那时候杨大哥都有给我工资,我没道理再要报酬,你拿回去。”

杨朝说:“小梅你别犟了,说给你就是给你,有了手机,以后我们合伙做买卖联系也方便。”

李梅很固执:“不行,我不要!”

杨朝劝说了老半天,李梅听的烦了,干脆把手机放在后座上,自己则下车往前走。

杨朝连忙拿起手机追上去,拉住李梅,说:“小梅,这是我跟我哥商量好的,你要是不肯要,回去我哥该怪我不会做事情了。”

李梅闻言心念一动,问:“真是杨大哥跟你商量的?”

杨朝肯定点头。

李梅犹豫一会儿,说:“那行,给我就给我吧。”

杨朝乐呵呵笑了。

……

今天一整天呆家里闲着,刚买的笔记本电脑没联网,杨淮也没有编程的兴趣,便把以前的初中课本翻出来,辅导小妹学习。

杨婵苦着一张小脸很不乐意,村里小伙伴跑上门找杨婵玩,结果被杨淮拉过来一起学习功课,十分钟不到,小伙伴们便急嚷嚷着要回家帮爹妈干活,杨淮拦都拦不住。

“哥,我想出去玩,你带我去田里摸泥鳅好不好?”杨婵撒娇道。

杨淮说:“以前没功夫管你,现在性子都有点野了,把书读好了才是正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玩。”

其实杨淮并不担心自家妹子的学习问题,上辈子,小妹学习一直都很优秀,最终甚至还考进华清大学,比他这个大哥考的还要好。

杨淮现在纯粹是闲的没事,再加上前段时间一直忙,都没顾得上小妹,觉得很有必要在小妹面前摆摆正经大哥的样子了。

杨淮疼爱妹子不假,但不能一直顺着她,否则以后一旦遇到什么事,管都不好管。

杨婵对大哥撒娇磨了一会儿,见不管用,只好怏怏不乐听着大哥讲课本。

晚上吃过晚饭,徐桂花拿出子女三人的破旧衣服回屋里缝补,杨淮坐她边上笑说:“妈,现在家里有钱,衣服买新的就行了,缝的衣服穿起来也不好看,丢了就是。”

徐桂花不乐意说:“穿那么好看干什么?现在有点钱也不能糟践,还要丢衣服,你心真够大的。”

杨淮说:“当然是要穿好看了,我上学那不打紧,寒酸就寒酸,但阿朝接下来要跟人一起做生意,不穿威风点入不了别人眼,而小妹女孩儿家心思敏感,格外爱漂亮,也不能委屈她。”

徐桂花一针一线仔细缝补着,嘴里嘀嘀咕咕说:“你上大学四年怎么着也得要六七万块钱,你上完了就到小蝉,而且读完大学还要娶媳妇儿,你娶完了到阿朝娶,两兄弟成了家就得分家,得另外起房子,生了孩子又是一笔花销,孩子稍大了就要上学,后边也要娶媳妇儿……这么多用钱的地方等着,多少钱都不够花呀!”

杨淮闻言哭笑不得,不得不说自家阿妈太深谋远虑了,他自己做买卖时走一步看三步,就已经让杨旭等人很佩服了,而阿妈走都没走,直接就看到百步开外去。

杨淮说:“妈,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读大学也能赚钱,保管四年下来一分都不花家里的,还给家里大大赚一笔,十万不够就一百万一千万。”

徐桂花道:“别瞎说,读大学就要好好读,学到知识才行,别想乱七八糟的,我供你这么大不容易,多为我想想吧。”

徐桂花一笔带过说的简单,但杨淮心里清楚,这些年为了撑住这个家,阿妈吃了数不尽的苦头,岂止是“不容易”三个字那么简单?

想起上辈子阿妈身形佝偻老态龙钟的模样,杨淮便忍不住鼻头发酸,揽着徐桂花的肩头,说:“妈,我心里为你想着呢,我是懂事的你还不知道么,说了不让你操心就是不让你操心。”

徐桂花肩头一歪把杨淮顶开,说:“你碍着光了,我看不见。”

杨淮又是哭笑不得,好好母慈子孝的一幕,愣是被这句话败坏了风景。

第六十三章:开小卖铺

絮叨了半天,杨淮终于说起正事:“妈,我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我想明天去县城的批发市场买些货回来,咱们在村里开一家小卖铺。”

徐桂花惊疑不定抬起头,问:“这样可以吗?”

杨淮说:“怎么不可以了,小卖铺开的好,比种一年地都要赚的多,我们村现在想买油盐酱醋只能去镇上买,在村里开一家肯定生意好,你平时没事就呆店铺里看着,跟人唠唠嗑打打牌什么的。”

杨淮很了解徐桂花,她一生劳碌惯了,闲不下来,一闲下来就冷清,到时候他在燕京,小妹在镇上,杨朝忙的整天不着家,一个人该多孤单啊。

开家小卖铺把村里的老娘们小媳妇儿都聚过来,热热闹闹也有人气。

徐桂花拿不定主意,说:“那要是开的不好该怎么办?还不得赔死。”

杨淮笑说:“肯定开的好,你相信我,而且钱不能留着,钱只有花出去才能钱生钱越赚越多,畏首畏尾就没意思了。”

徐桂花想了一会儿,叹口气说:“你有主意,就听你的,反正钱也是你赚回来的。”

……

第二天杨淮有的忙了,把课本丢小妹面前让她自觉学习去,杨朝和杨旭、李梅一伙人聚在院子里商量接下来收购黄鳝的事情,杨淮跟他们打了招呼就骑着摩托车前往县城。

来到批发市场杨淮有些犯难,就算是上辈子他也没有开小卖铺的经验,有点不知道该进什么货,进多大量合适,只能多跟人打听询问一番,估摸着做决定。

每从一家经销商那里买了货,经销商老板便会向杨淮递出名片,说如果以后需要的货满足了规定量,可以打电话让他们送货上门。

杨淮在批发市场逛了一整天,买下一大堆油盐酱醋小吃零食,烟酒什么的能想到的杨淮统统买了。

晚上雇了辆货车,将这些东西运回杨村,杨淮则在货车后面骑摩托车跟着。

货车进村时难免又惹来一番关注,杨淮笑呵呵跟村民们解释说他要在村里开一家小卖铺。

“这样的话以后买东西就不用再去镇上了。”胖婶很高兴,“日子过的方便多了!”

杏花婶更是直接拿出钱:“阿淮,先给我拿瓶酱油,正好我还想着明天去镇上买几瓶,省了麻烦。”

几个老娘们也围上来:“有醋没?家里少醋了。”

“我家缺盐。”

“……”

杨淮被众人吵的头大,笑说:“几个婶子等会儿,东西现在还在车上,等晚会儿我把东西安置好了,再来我家里拿。”

货车停到家门口,杨淮把老二老三都喊出来搬东西,徐桂花也过来帮忙,见杨淮批了这么多货回家,徐桂花一颗心顿时就跳的有些慌乱了,她没想到大儿子做事情居然如此干脆爽利,昨晚娘俩刚商量完,今天就去搬半车货回来。

“怎么买这么多啊,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徐桂花有些担心。

杨淮安抚道:“放着慢慢卖,又不急于一时,肯定卖的出去。”

比起徐桂花的顾虑重重,杨婵想的就简单多了,一边把东西搬进院子里,一边往自己嘴巴塞了根棒棒糖,高兴的眉开眼笑:“太好了,这么多好吃的,我一个人吃半年都吃不完!”

杨朝说:“哥,你都听到了,还不管管,别这么多东西还没等卖,就全让小老鼠给偷吃了。”

杨婵笑容一僵,又听杨淮说:“是该管管了,妈,你平时看着点,这些零食不是好东西,吃多了坏小妹身体。”

徐桂花深以为然点点头:“以后一点都不给她吃。”

杨婵小脸顿时哭丧下来,本来人家小姑娘还以为好日子到了呢!

转头气呼呼瞪杨朝一眼,愤愤道:“我最讨厌杨老二了!”

杨朝得意的对她做了个鬼脸。

早些年杨淮的二叔和三叔也跟杨淮一块住,后来杨多鱼兄弟一伙儿闹分家,便搬出去,那两间屋子至此空下来,平时当成杂物间用,有时候徐桂花还会把鸡鸭养在屋子里。

杨淮计划着,把这两间屋子打通,装修倒饰一下,就是一间现成的小卖铺了。

不过现在天色这么晚,再有计划也只能等明天实施,杨淮将东西都暂时搬进他和杨朝的屋子里放着。

晚些时候,便陆续有村民闻讯赶上门,这家要个酱油,那家要一袋盐,那家买一包烟,杨淮屋子里站满了人,大多数是来瞧热闹的,闹哄哄一片。

徐桂花见第一晚就有这么多人上赶着来买东西,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再不担心会亏损的事情了。

晚上将近十点,杨淮把院门一关,家里终于清净下来,他今天在县城奔波一天,累坏了,好不容易有个喘口气的机会,坐在院子里发呆抽烟。

他苦心巴力的开小卖铺,全是为了徐桂花,他希望自己不在家的日子里,阿妈能过的舒心惬意,至于赚不赚钱杨淮全无所谓,就算是赔钱他也会瞒着徐桂花开下去。

见弟弟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杨淮笑了笑,也递给他一根烟,杨朝受宠若惊赶紧双手接过,以前他要是敢在杨淮跟前抽烟,肯定会挨一顿打骂。

似乎是看出弟弟的心思,杨淮笑道:“你十六岁不小了,杨旭大你两岁,现在眼瞅着就要当爹,以后我远去燕京,再也管不到你,也不希得管你,你只要别给我胡作非为就行。”

杨朝保证说:“哥你放心好了,我在家里一定老老实实的,绝不会让你失望!”

杨淮闻言颇感欣慰,随后想起上辈子弟弟新婚不久跟老丈人干仗的混账事,差点把刚到手的好媳妇儿弄丢了,一时心中半是气恼半是好笑,这辈子弟弟应该不会再做出这种蠢事了吧?不然又得劳烦自己专程跑回来揍他一顿。

杨淮抽了几口烟,提点道:“小梅那姑娘看着不错,你对她多上点心,争取早点把她娶进门,以后有的是你好处。”

杨朝嘿嘿傻乐,得意说:“哥,我最近就是在追小梅呢,不过要说结婚就太早了,旭哥今天还在跟我们抱怨,说他这年龄连结婚证都领不了。”

第六十四章:小妹开学

杨淮说:“结婚证小事而已,以后年龄到了再去补上就是,只是在此之前别把肚子弄大,不然以后给孩子上户口有点麻烦,我跟你说这么多,意思反正就是小梅是好姑娘,你左右对她上心些,不然被人摘了桃子,你哭都来不及。”

杨朝重重点头,显然把话听进去了。

杨淮又说:“我过些日子去燕京,带走三万,给你三万,剩下的钱都交给妈,小梅家里条件不好,你这方面多帮帮她,就算把钱全部花在她身上,我也不会怪你半句,三万块要是还砸不出一个媳妇儿,你就也太没用了。”

杨朝语气泛苦,说:“哥,你是不知道,我想给小梅花钱,可她不让,我前两天送她手机,都磨了好大劲才送出去,她要强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淮说:“追女孩的事情你就不要跟我讲了,我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的能耐,对了,这些名片上面是县城里那些经销商的电话,以后小卖铺缺货了,你负责去联系人批发。”

“好。”杨朝把桌上的名片收起来,想了想说,“哥,我们昨天经过商量,小梅建议我们以后扩大收黄鳝的区域,把进货价定成一块八,以后进完一批黄鳝卖一批,一批黄鳝没卖完,绝不进下一批。”

杨淮想了想,笑说:“进货价以前被我和陈肥猫抬高到三块五两块,你们一下子降到一块八,很少人愿意送货,不过扩大收购区域的做法,也能把量提上来,只是过程略有些麻烦,要多增加运输成本,卖完一批进一批,这个做法也好,能把亏损控制在承受范围里,陈肥猫那时候要是这样做,我就不能这么轻松搞死他了……小梅确实是人才,很聪明,她的建议你们多听听准没错。”

杨朝听大哥这样夸赞李梅,比夸赞他自己还要开心,满脸不加掩饰的欣喜。

……

第二天,杨朝早早起床,与李梅、杨旭等合伙人大范围跑村子忙活着收黄鳝,杨淮不插手他们的事情,自顾自躺床上难得睡个囫囵觉。

杨淮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睡过懒觉了,他想在开学前一段时间,最后享受几天清闲,可惜偏偏有人扰人清梦来烦恼他。

“哥,起床吃饭啦,你还睡。”小妹跳上床闹腾道。

“别吵我,让我安静睡会儿。”杨淮一脚把妹子拨开。

杨婵开心的乐了,她鲜少见过大哥睡懒觉,当下便钻进被窝里躺在大哥枕头边,静静躺一会儿,见大哥没反应,便伸手抱住他,到处咯吱挠他痒,同时把脑袋往他怀里拱啊拱啊。

杨淮脸色渐渐变的不自然,随后恼了,像拎小鸡崽一样把小妹扔下床,说:“再吵你今天就看一天课本吧!”

杨婵委屈了,泪巴巴往门外跑:“妈,大哥早上硬不起来,我是没办法了。”

杨淮听着脸当时就绿了。

……

吃过早饭,杨淮出门请了几个村子里的工匠,让他们帮自己改造家里两间闲置的屋子。

先是把两间屋子中间的墙壁给打通,然后封上两扇门,重新开一扇大门,最后刷上腻子粉修饰,整个屋子从里到外白白净净恍然一新,光线也是十分的好。

这些说来简单,最终做完却也花了四天时间,期间杨淮又往县城跑一趟,买了台大彩电,再订购几张摆放货物的柜架,多花一笔钱让商家都把东西送杨村去。

在杨淮看来彩电是必须要买的,这个年代的彩电对乡下人无疑具有十足诱惑力,平时闲着没事把电视一开,就算没人买东西,也会有许多人挤进来看电视,杨淮图的就是大伙儿看电视的热闹,尽管他自己本身是一个怕热闹的人,徐桂花一个人待家里,身边男人子女都不在,可不能把她冷清了。

八月二十九号,小卖铺正式开业,杨淮敲锣打鼓放了一千响的鞭炮,简单办了几桌酒席,上门吃酒的人络绎不绝,更多的人是过来买东西的,一天里里外外忙碌下来,徐桂花整个人身上冒着喜气,不断嘱咐杨淮要多去县城进货,杨淮见阿妈忙的那么开心,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八月三十号,小卖铺里早早就坐满了村里的老娘们小媳妇儿,热热闹闹说着闲话,杨淮跟徐桂花打个招呼,随后跟杨朝一起送小妹去大坪中学报道。

徐桂花本来也想跟他们去,但摩托车挤不下那么多人,杨淮便让她呆家里看店。

杨淮曾与杨旭等人联合统过大坪中学,十分清楚那是一个多么糟糕的学校,各种乱七八糟胆大包天的二流子都有,如果不是实在没的选,杨淮定然不会把小妹送去大坪中学。

杨淮心想,等他在燕京闯出事业了,砸钱砸几个校董出来,把小妹接去好学校,让她受最好的教育,好在小妹今年才读初一,后面留给他宠妹的时间还多。

在路上,杨淮念念不忘跟杨婵叮嘱:“在学校里,没事别惹事,有事也别怕事,要是出了事情你第一时间就给你二哥打电话,他离你近能马上帮你,我离你远帮不上忙,你事后再跟我说一下就行了。”

“记住,你受人欺负了千万别憋在心里,马上就跟你二哥讲,一定要讲!手机买给你就是这样用的,你是我们亲妹子,谁也不能让你受欺负!”

杨婵听着差点没被吓哭:“哥你别说了,再说我都不敢去上学了。”

好好一个学校,愣是被大哥说成龙潭虎穴那般凶险,换成谁家的妹子不害怕?

杨淮说:“我不说不行,你得把我的话一字一句全都记着,学校不好,学习全要靠你自己自觉,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学业耽误了,上学的时候每个礼拜回一次家,你提前打电话跟你二哥说,让他来接你,我给你的钱别舍不得花,每顿都要吃肉吃好的,零食那些尽量少吃,你现在正在长身体,跟同学朋友相处花钱适当大方点,别小气巴巴的,你性格就是太小气了,给你那么多钱,你现在横竖也是个小富婆,要是还不够花就向你二哥要,你只管开口,他不敢不给……”

杨婵这回是真哭了,紧紧搂抱住大哥,眼泪吧嗒嗒往下掉。

第六十五章:宴请

到了大坪镇,兄妹三人径直去大坪中学,今天是开学报道的日子,学校里挤满了学生以及家长。

初一年段的每一间教室门口都有张贴学生名单,杨淮一张一张看过去,在初一三班看到小妹的名字,便迈步走进去。

一个体态肥胖的男人正在讲桌后面跟学生家长收学费,杨淮见状怔了怔,这肥胖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初中三年的班主任,同时也是大坪中学的教务主任,名叫李恩泽。

杨淮本就想等小妹报道结束后,去拜访一下李恩泽,没想到居然如此凑巧,李恩泽也成了杨婵的班主任,倒省了他拜访人的功夫。

杨淮拉着小妹走上去,笑说:“李老师,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身体可还好?”

李恩泽狐疑盯了杨淮好一会儿,恍然大悟嘴里蹦出个人名:“你是杨淮!”

杨淮点头笑道:“对,是我,难为老师还记得我。”

李恩泽感慨道:“想不记住你都难啊,前些日子老陈他们还和我谈起你,说你最近做黄鳝买卖做出大出息了。”

“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杨淮谦虚道,随后把杨婵拉到跟前来,说,“老师,这是我妹妹杨婵,是你这届班上的学生,我今天送她过来报道。”

李恩泽笑眯眯打量着杨婵,杨婵怯生生说:“老师好。”

李恩泽笑道:“你妹妹一看就很乖巧的样子,应该不会像你当初那样闹腾。”

杨淮自然清楚他说的是怎样的闹腾,笑了笑,给小妹交上学杂费,说:“老师,等你中午忙完了,请你务必赏脸让我请你吃顿午饭,叙叙多年未见的师生情谊。”

李恩泽道:“行,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问你。”

离开教室,杨淮随即带小妹前往宿舍楼,在宿管那里得知小妹睡在201的3号床,兄妹三人上楼,此刻宿舍里坐满了其他女孩的家长,几个男人正站在阳台外面抽烟。

3号铺是下铺,杨淮从蛇皮袋里倒出被褥张罗着铺床,杨朝则用报纸把墙壁和上铺的床板糊住,免的掉漆落粉。

“小伙子,你们是来送妹妹上学的么?”一个矮胖男人笑着询问道,分别给杨淮和杨朝递过烟。

两人接过烟,说:“是的。”

边上一妇女羡慕说:“有哥哥就是好,我家孩子没兄弟姐妹,一个人怪可怜孤单的。”

另一妇女提议道:“以后大家都是同学,得互帮互助才是,等会儿收拾完宿舍,不如带孩子们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

众家长附和说:“行啊,可以,就去校门口那家饭店吃好了。”

杨淮笑道:“正好我中午请了她们班的班主任吃饭,等会儿都一起去吧。”

家长们闻言愣了愣,矮胖男人大笑道:“跟她们班主任一起吃饭,那感情再好不过了!”

一妇女将信将疑询问:“老师都很难请的吧,而且她们班主任我听说还是教导主任,你是怎么请到的?”

杨淮说:“我以前也正好是李老师班上的学生,初中三年都是他带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家长们若有所思。

收拾好宿舍,杨淮与家长们一起去校外的饭店订好包间,杨淮让他们先在这里等着,他出去接李恩泽。

包间里,服务员一盘又一盘菜端上来,家长们看的心里直犯起嘀咕来,刚才点菜的时候杨淮专挑好菜贵菜点,看这一桌子菜少说也要一百多块钱,吃完后谁去结账?

本来他们打算着,一顿饭吃几十块钱,家长里随便一个人请了也就请了,但上百块钱搁一个人就请不起了,到时候只能一起分摊付账。

家长们心有腹诽,觉得杨淮小年轻不懂事,又等了一会儿后,还是没见杨淮带人来,家长们心里的嘀咕就更大了,他到底能不能把李恩泽请来?

“李老师,往这边走。”

这时包间外面忽然传来杨淮的声音,众人精神一震,随后见李恩泽碘着个大肚子走进来。

“李老师好。”家长和女孩们纷纷热情对李恩泽招呼道,李恩泽笑眯眯挨个儿对他们点头。

杨淮把他请到主位坐下,李恩泽歉意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一妇女笑说:“李老师忙学校的事情,百忙之中能抽空跟我们吃顿饭,我们就已经很庆幸了。”

另一妇女说:“以后你是孩子的班主任,孩子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全麻烦你管教了。”

李恩泽说:“你们放心,既然我当了这个班主任,就肯定会把孩子管好,这是我的责任也是义务。”

众人动起筷子,你一句我一句不停的跟李恩泽说着话,好像谁跟李恩泽多说一句话,他家孩子就会多被照顾到一分似的,一时间杨淮竟然插不进去嘴。

某一刻,李恩泽忽然笑呵呵说:“说到学习,我还差点忘记问了,杨淮,你现在高中毕业了吧,考上了哪里?”

杨淮回答:“燕京联华大学,再过两天我也要去学校报道了。”

此话一出,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家长们纷纷惊讶看着杨淮,没想到他竟是一个大学生,而且还是燕京的大学!

就连李恩泽也动容了,赞叹道:“厉害,联华大学虽然比华清大学差了点,但也是一所名校了!”

听到“名校”两个字时,桌上的小姑娘们都忍不住悄悄打量着杨淮,杨婵满脸欣喜自豪的表情,刻意把身子板挺的笔直笔直。

杨淮谦虚道:“都是老师当年教的好。”

李恩泽笑道:“那时候,班上就你和若花两个有出息,考上县城一中,对了,若花她现在考上了哪里?”

杨淮说:“跟我一样,也是联华大学。”

李恩泽闻言目光顿时变的意味深长起来,杨淮心里哭笑不得,得得得,我是喜欢杨若花,追她都追到大学去,可以了吧。

矮胖男人恭维道:“李老师那一届的学生,现在有两个都考上名校,可见李老师教书有道确实是个好老师!”

“我只是尽我努力把学生教好罢了,杨淮聪明又勤奋,你们以后要以你们的学长为榜样,争取也考一个名校出来。”李恩泽语重心长对桌上的小姑娘们嘱咐道。

第六十六章:行程将启

小姑娘们都认认真真的点着头,带着稚气的脸上摆出一副要发奋图强的表情。

杨婵坚毅说:“我哥能考上联华大学,我以后要考的比他还要好。”

杨淮哑然失笑,宠溺摸了摸妹子的小脑袋,李恩泽夸道:“能这么想就有志气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很好,很好!”

笑了几声后,李恩泽忽然话锋一转,问:“杨淮,你过几日去燕京报道,那你家里的黄鳝买卖怎么办?外面都说你的黄鳝做出了大气候。”

杨淮说:“谈不上大气候,那时候做黄鳝只是为了赚点学费,现在学费有了,我自然要以学业为重,黄鳝就交给我弟和他的朋友合伙做了。”

李恩泽点头道:“你这么想是对的,你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做买卖,而是学业,只要把学业完成了,以后不愁没有施展的机会。”

众家长们这时听明白过来味道了,一名妇女对杨淮吃惊说:“原来你就是那个收黄鳝的杨淮!我男人还给你家送过几次黄鳝呢,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年轻!”

其他家长们也都纷纷跟着震惊了,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先前知道杨淮考上名校,众人很佩服他,现在知道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黄鳝买卖是杨淮搞出来的后,他们就不光是佩服了,说是崇敬也不为过。

又能考名校,又能做买卖,这能耐简直大的没边,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有能耐的少年,除了杨淮以外没谁了。

家长们脸上神色震惊,李恩泽心里其实也很不平静,在他看来,杨淮就是一个怪胎,大坪中学建校几十年来,会打架的学生,有,会学习的学生,有,会做买卖的学生,也有,但又会打架又会学习还会做买卖的学生,几十年就出了杨淮这一个。

当初杨淮考上县城一中时,连校长都长吁短叹直呼见了鬼,杨淮与杨旭等人统霸大坪中学的传说,至今还在校园里口口相传。

这一顿饭,最终在惊叹中结束,杨淮主动去前台付账,几个老爷们客气的跟他争抢一番,没抢过他,行为有些虚伪,也有些装模作样,不过这就是他们的行为处世。

等学生家长带着他们的孩子道别散去后,杨淮默不作声拿出五百块钱放进李恩泽手中,李恩泽脸色忽变,惊疑问:“这是?”

杨淮正色说:“老师,我妹子年纪小,不晓得事理,在学校里若是遇上什么事情,麻烦老师帮我多多照看。”

李恩泽随即钱收的也干脆,说:“你放心,就是看在你的份上,我也会多加关注她的,指不定以后我们学校又会出一个考上名校的好苗子!”

与杨淮分开后,李恩泽的心情跌但起伏既唏嘘又感慨,他做为学校老师,一个月实打实的工资才九十三块,而杨淮为了让自己帮他照顾妹妹,居然眼睛不眨的送出五百块,足以顶上他半年工资!

“果然搞导弹不如卖茶叶蛋的。”

李恩泽心里沉沉叹息一声,与赚钱相比,上不上学倒还真无所谓了,他这个老师,表面上看起来体面受人尊敬,实际上,嘿嘿。

……

结束完饭局,杨淮还想带妹子去大坪镇上走走,再叮嘱她一些话,却是被小妹嫌弃啰嗦了。

杨婵推着他说:“哥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和二哥现在就回去。”

杨淮把她送到学校门口,最后说:“我这几天还在家里,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我来看你……”

“知道啦知道啦,这么大个男人,比妈还啰嗦。”杨婵撇嘴道。

杨淮招手挥起作势要打,杨婵转身笑咯咯跑回宿舍。

回村的路上,杨朝看出自己大哥心不在焉牵挂颇重,便说:“哥你放心,家里有我呢,肯定出不了啥事!”

杨淮点点头,上辈子他在外求学,家里的事情都是弟弟处理的妥妥的,倒也不曾出过乱子——除了他跟自己老丈人干仗那次。

回到家里,徐桂花在小卖铺看店,杨朝出去收黄鳝,杨淮彻底闲置下来没事做了,前两天还可以辅导妹子学习功课,现在连妹子都不在家了,杨淮觉得心里空落落一片,浑身不得劲,无所事事打开笔记本电脑鼓捣两下,但因为没联上网也没什么好鼓捣的。

整个下午,杨淮无精打采昏昏欲睡,心里庆幸还好开了小卖铺给妈找事情做,不然她以后的日子天天都得这么无聊。

晚上吃完饭,杨婵打过来电话,杨淮一下子就精神了,听妹子在电话那头欣喜说下午发书的事情。

“李老师下午问我要不要当班长,我拒绝了,他又劝了我一会儿,我都没答应。”

杨淮奇怪问:“你为什么拒绝?”

杨婵说:“当班长多累啊,说不准还会得罪人,我才懒的做。”

杨淮笑说:“你心思还挺精明的。”

“嘻嘻,那当然了,我今天还认识了许多同学,宿舍里的女孩看着也没有难相处的,都很好说话……”

杨婵就像是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几乎都是她在说,杨淮在听,徐桂花在边上等了一会儿,着急了,把电话抢过来。

“妈,我在学校很好,星期五晚上让二哥来载我回去,你别担心我。”

电话转到亲妈手里,杨婵就没那么多话了,简单说几句后挂断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杨淮开学的时间眼瞅着越来越近,杨朝、李梅等人的黄鳝买卖正式步入正轨,家里小卖铺的生意也蒸蒸日上,成为杨村平日里人气最旺的地方。

呆家里的最后几天,杨淮也没让自己太闲,人闲太久了会闲出病来,他有事没事便扛着锄头去田里走两圈,翻翻地砍砍柴火,他从前忙于读书,徐桂花很少让他干这些粗累活,皮肉养的娇嫩,还没砍几天柴火,手掌就磨出好些血泡了。

九月四号这天下午,杨淮挑着一担柴下山,把柴火搁院子里放好,给自己倒了水喝,抬头间忽然看到李梅走进门来。

第六十七章:李梅的感悟

李梅今天穿着白色衬衫,头发后面扎成马尾,下身是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出少女青春活力的气息。

杨淮放下水壶迎到门口,奇怪问:“你今天不要收黄鳝吗,怎么来我这里了?”

李梅笑吟吟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杨淮,说:“杨大哥,我给你织了条围巾,我听人说燕京冬天风沙大,你带去燕京过一段时间就能用上了。”

杨淮一愣,没想到李梅如此贴心,接过袋子,笑道:“谢谢,进来坐会儿吧。”

李梅说:“我就不进去了,我今天主要是来找杨大哥问几句话。”

杨淮一头雾水:“问话?问什么话?”

李梅嘴唇微微张启,正想对杨淮问出自己这些天心里的念头,却是突然语塞住,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李梅素来胆子大,跟人来往都是直来直去的,但偏偏此刻对上杨淮硬是直不起来,不敢询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瞧不起自己乡下丫头的出身。

按照李梅原本的打算,这句话问出后,不管杨淮是喜欢自己还是不喜欢,这事也都算是有个着落,她再不需要患得患失心事重重。

可当事到临头的时候,她却怯了,患得患失固然彷徨,但也总好过有个盼头,倘若杨淮给出最坏的回答,还真叫她一刀两断了却残念不成?

杨淮见李梅憋了好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又觉得她脸色不对劲,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现在带你去县城看看。”

“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杨淮问,“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都是自己人我会帮你的,是不是那李军又骚扰你了?”

李梅连忙摇头:“没有李军的事!上回杨大哥把他教训一顿,他就老实了很多,一心帮家里干活不再去偷鸡摸狗当二流子了,他家里人还说哪天要过来感谢杨大哥……”

杨淮皱眉,李梅这几句话听起来像是在没话找话,词不达意。

“杨大哥!”

李梅突然话锋一转叫了一声,杨淮狐疑看着她。

李梅鼓起勇气,抬头直视杨淮,问:“你去燕京会忘记我吗?”

杨淮莫名其妙反问:“我怎么会忘记你,难道你想让我忘记你?等等……我最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让你记恨我了?”

李梅慌张摆手:“绝没有的事,我感激杨大哥还来不及,绝不会记恨杨大哥!”

手足无措解释了一番,李梅忽然笑起来,说:“知道杨大哥不会忘记我就好,杨大哥一个人在燕京要好好保重,我,我回家了,杨大哥不用送我。”

话音落下后,李梅便转身匆匆离开。

杨淮被她这一通整的满腹疑窦,一会儿看看李梅的背影,一会儿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袋子,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摸不着头绪。

叹口气只道是女人心海底针,便不再去纠结,回屋里打开袋子,取出那条淡黄色的围巾瞧了瞧,见针脚十分精巧密致,既厚实又美观,可见李梅着实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忽然,一股奶香味扑入口鼻中,杨淮心念一动,凑近鼻子仔细闻了闻,感觉这股香味闻起来十分舒心惬意。

杨淮不知道的是,这条围巾其实李梅已经织好有一段日子了,迟迟没有送出去,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梅都把围巾贴身放着,好让自己的体香把围巾薰透,至于其中的少女心思,则是不便于细说了。

而此时匆匆往家里赶的李梅,她的心情甜的仿佛蜜糖一般,刚才和杨淮见完面后,她便想好了,她不必追问杨淮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因为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的确确喜欢着他。

我喜欢你,只忠于我自己,跟你喜不喜欢我并没有关系。这是李梅最新感悟出来的道理,所以她不急于得到杨淮的回答。

“我姑且把情况往最坏了想,倘若杨大哥真因为上了大学而瞧不起我,那我要做的就是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不断变的优秀,直到配得上杨大哥为止!”

这一刻,李梅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决心无比强烈。

……

晚上六点多,杨朝载着两筐黄鳝和杨婵从大坪镇回来。

这辆摩托车刚买的时候,杨朝极为爱惜呵护,可让他几天奔波下来,车身上便已是污泥斑斑,半点都不光鲜了。

知道闺女今晚回来,再加明天大儿子要远去燕京,今晚这顿饭徐桂花做的格外丰盛,从鸡圈里挑出三只肥鸡宰杀,两只腌着让杨淮带走,一只今晚现煮吃。

饱饱吃完晚饭,杨淮回屋里收拾东西,杨婵也跟进来帮大哥叠衣服,一边叠一边说:“哥,你明天就要走了,今晚来我屋里,跟我一起睡觉,你都好久没有陪我睡过觉了。”

杨淮道:“初中生了还说这种话,羞不羞?”

“不嘛不嘛,大哥答应我。”杨婵飞身一扑,趴在杨淮背上,撒娇说道。

她的撒娇向来是无往而不利的,这次也不例外。

晚上,兄妹俩躺在被窝里,杨婵笑嘻嘻的把大哥手臂掰平,随后自己脑袋理所应当的枕上去。

杨淮不乐意道:“有枕头不靠,也不嫌硌人。”

杨婵:“大哥的手臂最软了,才不硌人呢。”

说着,小姑娘歪歪腻腻躺在杨淮臂弯里,笑的可开心了。

兄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闲话,从家长里短说到田埂农活,再说到校园故事,大多数时候都是杨婵在说,杨淮在听,小姑娘似乎是想把未来半年的话全在今晚说完一样。

到了深夜的某一时刻,杨婵突然安静下来,杨淮诧异看向她,见妹子靠在自己怀里沉睡的像是只小猫一样,不知梦到了什么事,皱起可爱的鼻头。

杨淮哭笑不得,他的手臂被小妹枕麻了,现在想抽也抽不出来。

迷迷糊糊一夜睡过去,第二天杨淮起来的时候杨婵还没醒,也没必要叫醒她。

吃完徐桂花做的早饭,杨淮带上收拾好的行囊包裹,骑着摩托车前往杨若花家。

第六十八章:火车

杨若花收拾的行囊比杨淮要少很多,只有一床棉被和几件衣服,用一个蛇皮袋就能全装下。

而杨淮又带腌肉又带鸡蛋,还有两小袋草药,这些都是徐桂花硬塞给他的,着实给杨淮增加了不少负担,可杨淮又不能拒绝,阿妈的爱总是沉甸甸的。

到了玉林县,杨淮把摩托车寄放在吴老板那里,杨朝后面会来县里把车骑回去。

在前往省城的大巴上,杨淮接到小妹的来电,电话一通就听到杨婵的哭声。

杨婵一边哭一边说:“哥,你走的时候怎么不叫醒我,我还打算送你呢。”

杨淮感到好笑,问:“你要怎么送我,你骑摩托车送我吗?”

哭的正厉害的小姑娘闻言愣了愣,忽然接不了这句话。

杨淮柔声道:“你在家里乖一点,多听阿妈和二哥的话,我在车上晕车,不跟你多说了。”

杨婵哭啼啼道:“哥,我想你了,你一定要早点回家,不然我就不原谅你了。”

杨淮接着又哄了小妹一会儿,好说歹说才挂断电话。

杨淮面色唏嘘轻叹一声,他此次动身之前,把家里每一个人都给安排好,以他目前的能力也只能做到如此,他自己前面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多想无用,不管是阿妈弟弟小妹,还是李梅杨旭杨龙,都各自好自为之吧。

杨淮收起手机,注意到后座的杨若花正在看自己,便对她笑了笑,杨若花若无其事把视线转到车窗外。

听了杨淮和杨婵的电话后,杨若花觉得,如果她的亲哥能有杨淮的一半好,她不知会有多幸福开心。

今天她远去燕京求学,杨轩离躲在外公家吱都不吱一声,兄妹感情淡这也不值得说了,可就连她大学的学费,杨轩离也想抢。

人跟人是没法比的。

下午一点来到省城的火车站,这里人满为患到处都是呦喝叫骂声,杨淮带着杨若花上了火车,车厢里人来人往拥挤推搡。

杨淮刚拿好行李,回头看去,瞅见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借着人潮拥挤,贼眉鼠眼去蹭杨若花,杨若花回头冷若冰霜瞪他。

胖子一点都不怵,反倒冲杨若花猥琐的笑了笑,接着又明目张胆伸出手,还想吃豆腐,引来周围乘客侧目关注。

杨若花不想跟这种烂人多事,用蛇皮袋撞开他匆匆往前走,胖子不乐意了,佯怒道:“嘿你这小姑娘,怎么撞了人就走?”

说着快步追上去抓住杨若花的肩膀,杨若花眼眸中闪过一丝火气,返身“啪”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胖子捂着脸被扇懵了,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你找死!”

话音落下后他也要抽杨若花一巴掌,千钧一发时杨淮挤开人群赶过来,二话不说一脚踹在胖子的肚皮上,胖子顿时像颗皮球一样被弹飞,撞在车厢墙壁上,周围人群惊叫连连,慌忙退散开。

胖子痛苦半跪在地上,抬头阴狠的盯着杨淮,喝骂道:“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得罪我你死定……”

话还没说完,杨淮一鞋底毫不留情踹在他脸上,胖子惨叫一声鼻血横飞,脸上被印下一道明显的脚印痕迹。

“老子弄死你!”

胖子挣扎着起身要跟杨淮拼命,杨淮不给他机会,又一脚把他踹趴下,紧接着一脚接一脚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真把胖子当成皮球在踢。

“快住手。”这时对面车厢赶过来一批乘警,连忙拦下杨淮。

乘警里为首的是一个女人,脸色很不好看的盯着胸膛大幅度起伏的杨淮,问:“为什么打人?”

杨淮冷静回答:“他骚扰我朋友。”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骚扰你朋友了,分明是她撞了我,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胖子抹着鼻血骂骂咧咧站起来。

杨若花对女乘警说:“他是流氓,一直故意推搡挤我,你们可以问问周围人。”

女乘警点点头,随即去找周围的乘客了解情况,乘客们都很鄙视胖子的痴汉行为,三下两下果断将他干的龌蹉事抖搂出来,一时间那胖子遭千夫所指唾骂。

“你们胡说八道诬陷我!”胖子恼羞成怒叫嚣众人。

一位大妈“呸”他一口,骂道:“谁诬陷你了,挺大个男人,尽想着糟践人家姑娘,你这种烂人活该一辈子讨不到媳妇儿。”

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女乘警走到杨淮面前,语气缓和道:“事情我清楚了,错不在你们,你们走吧。”

胖子高声道:“王八蛋臭小子你不能走,你把我打成这样,我要去告你,老子要告到你倾家荡产!”

女乘警厌恶瞪胖子一眼,身为女性,她自然十分看不起这种猥亵女孩的人,对他冷冷道:“你扰乱公共治安,跟我们走一趟。”

胖子很不甘心,被乘警们押着走远,看样子少说也要被拘留三五日了。

随着胖子被押走,这边的动态渐渐平息下来,杨淮向杨若花安慰说:“没吓到你吧,火车上什么三教九流都有,你跟我跟紧点,我们找位置坐。”

杨若花看着地面那滩先前胖子被杨淮打出来的鼻血,嘴里无动于衷说:“谁要你多管闲事了,假惺惺。”

说完拎起包裹,自己照着火车票找位置去,杨淮愣了愣,随后恼了,我替你出头打抱不平,你不谢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说我多管闲事?

热脸贴了好大一个冷屁股,杨淮感觉很没意思很不舒服,拎起他的腌肉鸡蛋草药。

几分钟后,他和杨若花找到各自的位置,两人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杨若花目光望向窗外飞快逝去的景物,完全不看杨淮,仿佛他是一个陌生人,而杨淮对她也有气,不想搭理她,干脆也把她当成陌生人。

漫长的几个小时旅程后,到了饭点,杨淮拿出徐桂花给他事先备好的鸡肉鸡蛋,自顾自吃起来,杨若花则拿出两个馒头配着水壶里的水吃,杨淮气不过她的态度,袋子里的鸡肉一块都不分给她,杨淮不给,杨若花自然不会主动问杨淮拿肉,默默啃着她的馒头。

ps: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第六十九章:寝室老同学

没一会儿,杨淮就心软了,他前世今生加起来六十岁年龄的人,跟杨若花置什么气?

默默叹口气,杨若花是自己的冤家,上辈子当姑娘时睡她,当别人老婆也睡她,合该是自己欠她的。

杨淮把装肉的袋子递出去,杨若花迟疑片刻,拿起一块鸡肉慢慢放到嘴边吃。

“这天气放不了久,今晚就都吃了吧。”杨淮说。

杨若花没回答,吃完一块肉又拿出一颗剥皮鸡蛋,倒是一点都不跟杨淮客气。

杨淮看着她手中的馒头,忍不住为杨若花感到同情愤懑,明知道闺女今天要坐长途火车,杨妈也不备点好的吃食,几个馒头像是打发别家的闺女一样。

杨若花家里的情况杨淮很清楚,杨若花从小在家里不受待见,哪怕是上辈子她读大学出来工作,仍不受待见,家里隔三差五就管她拿钱,地里欠收了,要交提留款了,起新房子了,杨轩离看亲了……任何一个用钱的地方都是让杨若花顶上,压根就是把她当成提款机,乡下重男轻女的人家多的是,但杨淮从未见过像杨若花一家这么糟践闺女的。

最终捧儿子贱闺女出了什么结果?杨妈患癌住院,每天都需要大开销,而杨轩离媳妇儿性格刁钻难养,不许杨轩离给钱,每一笔住院费都是杨若花交上,那时杨若花已经离婚,缠上杨淮跟他同居,四处东拼西借凑钱,杨淮跟杨若花去医院看过杨妈一次,杨妈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虚弱不堪,抓住杨若花的手痛哭流涕,悔恨自己当初亏待了闺女。

这种人若是不发生天灾人祸,是死都不会悔改的。

……

这顿晚饭两人都吃的很好很饱,满袋子的鸡肉鸡蛋都被消灭一空。

到了晚上将近凌晨的时候,杨若花靠着车窗目光涣散摇摇欲坠,却又努力让自己睁大眼睛保持清醒,杨淮对她说:“你睡吧,我看着呢。”

其实杨淮这会儿也困的很,但出门在外必须小心,没人照应晚上哪里敢睡踏实?把钱放内衣夹层里都没用,照样被人割了。

听了杨淮的话,杨若花放心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功夫便沉沉睡去,睡到五点多起来,让杨淮补觉她看守。

六号早上十一点,火车终于抵达燕京,杨淮带杨若花去火车站的餐馆里饱饱吃一顿午饭,随后叫一辆出租车前往联华大学。

在大学门口,杨淮递给杨若花一张纸条,说:“这是我的电话,你以后在学校遇到什么事,就跟我打电话。”

杨若花冷冷淡淡收起纸条,也不跟杨淮道别,自顾自进学校找她们学院的报道处。

杨淮对她的态度习以为常了,不以为意,随即去计算机系报道,办完登记后,一名学长领着他去宿舍楼,找宿管拿了他宿舍的号码牌和钥匙,做完这些学长就告辞去接别的新生,杨淮连着向他道了好几声谢。

走进302,还是熟悉的寝室熟悉的人,现在宿舍里人没来齐只坐着两个人,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白脸叫吕丰鹏,另一个剃着寸头戴耳钉的家伙叫霍亚伟。

看到这两个上辈子的老同学,杨淮心情略有些激动,放下行囊也不急着铺床,笑呵呵跟他们打招呼:“你们俩来的挺早的。”

霍亚伟笑道:“家里远,大西北那边的,只能早点坐车,我其实两天前就到了,被楼管安排睡在一楼。”

吕丰鹏说:“我跟他恰恰相反,我是本地人家里近来去方便,干脆早点来了。”

杨淮给他们散烟,三人说着话自我介绍一通,很快就混熟悉了,霍亚伟和吕丰鹏两人只觉得杨淮像是自来熟一般,讲起话来很亲近自然,仿佛自己是他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也便被引导着对杨淮生起亲近好感,觉得这个室友很不错。

下午两点多,寝室八个人都来齐了,把宿舍里外整理干净,等辅导员过来检查,体型略胖的沈明远后来居上,提出大家划个辈份,众人寻思一番,觉得挺有意思的便同意他。

八人出生日期报出来后,辈份就有着落了,难怪沈明远提议划辈份,原来他复读两年,自知自己年龄最大,想排个老大当当占便宜,最终他得偿所愿了。

老二是霍亚伟,来自西北的小伙子,老三是杨淮,杨淮对此哭笑不得,他在家里当惯了老大,结果来燕京就成了宿舍的小三?

老四叫李正康,淮北那边的,个子将近一米九,全宿舍最高的就是他,老五是吕丰鹏,小白脸,长的很俊秀,老六叫曾小兵,胸前挂着一台摄像机,老七叫刘一忠,很苗条,瘦的跟竹竿一样,老八叫魏成业,四四方方一张脸,看起来有一股阳刚气息,应该挺招女人喜欢的。

辈份分完,霍亚伟不乐意了,说:“老二老二喊的多污秽多不好听,我不想担这个名头,不然我就排老三吧,后面一直排到老九去,把二空出来。”

杨淮笑说:“我怎么不觉得老二污秽?你们有人觉得吗?”

吕丰鹏配合道:“没有,我听说过一句话,相由心生,你要是心里污秽,不管喊什么都是污秽的。”

沈明远说:“嗯,那辈份就这样说定了。”

众人一致认可点头。

霍亚伟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说:“你们不知道,我上大学很不容易,为了给我凑学费,我爸妈逼不得已卖掉家里三头牛,我没想到我一来学校就被排老二,心里实在很郁闷。”

众人闻言神色忽变,看向霍亚伟的目光不由自主带上同情,沈明远大气说:“既然你心里不痛快,那我跟你换一下,你排老大我排老二吧……”

“等等。”杨淮突然打断,笑眯眯对霍亚伟问:“卖掉三头,你家里还剩多少牛?”

霍亚伟心里一咯噔,目瞪口呆看着杨淮,而沈明远等人都狐疑看着他。

良久后,霍亚伟沉沉吐出一口气:“还有五六万只吧。”

“卧槽!”

六人拍案而起。

第七十章:联谊聚餐

霍亚伟是个畜二代,这件事杨淮上辈子也是到大四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也是因为霍亚伟平时的性子十分懒散不着调,一个月也没见他洗两回内裤,既不显山又不露水,压根就没人高看他,大学四年天天嚷着要找女朋友,结果也就联谊晚会的候才能跟女孩抱抱拉拉小手。

在杨淮戳穿霍亚伟的“贫苦”家境后,他的卖惨便取得了适得其反的效果,宿舍老二的名头彻底被大家坐实下来。

将近五点钟的时候,辅导员带几个学生会成员来宿舍检查,里里外外看着没什么问题,又跟杨淮等人叮嘱几句开学要注意的事情就走了。

辅导员前脚刚走,沈明远便提议说:“我们晚上去大排档吃一顿,当是我们宿舍第一次聚餐了,怎么样?”

众人纷纷点头:“可以啊!”

吕丰鹏灵机一动说:“你们看要不这样,我女朋友她们宿舍今晚也应该有聚餐,我跟她牵线搭桥一下,我们两个宿舍就当是联谊,晚上一起聚。”

众人愣了愣,面面相觑,霍亚伟率先猛拍大腿,兴奋道:“这个联谊好啊!你们不知道我高中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就等着上大学马上找女朋友呢!”

杨淮心想你别这么高兴,你高中之所以熬三年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你大学也熬了四年。

沈明远、李正康等人也都有些意动,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都是很渴望多认识女孩,便点头同意说:“行,如果你女朋友宿舍那边没问题的话,今晚就两个宿舍一起聚了。”

杨淮面色古怪,没说话。

吕丰鹏犹豫说:“我是这么想的,毕竟我们都是男的,男人跟女人一起吃饭,总不好让女的出钱,所以晚上吃饭的钱就由我们八个人一起分担了怎么样?”

畜二代说:“当然没问题了,要是连这点大气都没有,还认识什么女孩子?”

沈明远:“说的没错,而且吃一顿饭也用不了多少钱。”

李正康,刘一忠,魏成业也都表示没异议,只有杨淮脸色古怪一声不吭坐着。

“老三,你怎么说?”吕丰鹏问。

杨淮回过神仓促笑了笑,忙说:“行,我也没意见。”

霍亚伟神经粗大,瞧出他不对劲,直接说:“你要是手头紧凑的话,我帮你……”

杨淮打断他笑道:“不用,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丰鹏,你先去找你女朋友说说吧,我们这边是没问题,她们那边还未必答应。”

吕丰鹏点点头出门,宿舍里余下的几个人则是若有所思,心里跟明镜似的。

刚才杨淮的脸色明显是对聚餐的事情有异议,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说出来,极可能是因为他囊中羞涩的缘故,不乐意帮女生担吃饭的钱。

只有霍亚伟刚才不经脑子说了一嘴,其他人则看破不说破。

杨淮若是知道舍友们此刻的心思,估计会哭笑不得,他此刻身上的现金有三万块,在燕京买套房子都够了,他会囊中羞涩?

杨淮只是没想到,刚入学这么快就跟丰鹏女朋友她们宿舍联谊,上辈子到大一下学期的时候两个宿舍才联谊。

……

晚上,餐馆包厢里。

杨淮对刚进门的杨若花笑呵呵打了招呼,杨若花素来淡漠的脸蛋明显错愕了一下。

吕丰鹏狐疑问:“你们这是……认识?”

杨淮说:“我们是一个村子来的,没想到她跟你女朋友一个宿舍,真是巧了。”

其他人闻言也都感到惊讶。

杨若花很快便收起脸上的错愕,点点头,像是在附和杨淮的话,随即若无其事的找个位置坐下。

吕丰鹏的女朋友叫叶秋丽,挺活泼的一小姑娘,她们413寝室八个人今晚全来联谊了,原本杨若花不想来,却被叶秋丽好说歹说磨着拉来。

开饭前,众人分别做一番自我介绍,413寝室的姑娘们质量都很不错,其中一眼看过去最漂亮的当属杨若花,而302寝室的汉子们也不差劲,小白脸有吕丰鹏,大高个有李正康,阳刚英武有魏成业,文艺青年有曾小兵……几乎什么口味都有了。

餐桌上,两伙寝室的人相处的很融洽,302这边除了杨淮和刘一忠少说话以外,其余的汉子都十分健谈,跟413的姑娘聊的有来有往。

只有杨若花冷淡了些,不参与话题,就算沈明远等人故意撩拨她也没用。

晚饭吃到一半,李正康忽然掏出一副扑克牌,教大家玩一种酒桌游戏,叫逛三园,大家试着玩了一下发现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这游戏一开始,若没有抽到特定的牌就不能上厕所,可怜413寝室一个叫黄燕清的姑娘,酒喝的都把胸憋大了,急着要方便,霍亚伟手中有一张上厕所的牌,把厕所牌拿到黄燕清面前嘚瑟显摆看她笑话,就是不准她上厕所。

霍亚伟搞怪道:“你看这张牌,它又正又方,就像……”

看不过去的杨淮“嗖”一下抢过厕所牌,扔给黄燕清,霍亚伟整个人都懵那了,按游戏规矩,厕所牌是可以抢的。

黄燕清狠狠剜霍亚伟一眼,在众人的大笑声中匆忙跑进厕所。

聚餐结束后,两个寝室交换了电话号码,今晚的联谊总归是愉快的,双方对彼此寝室的印象都很好——想把霍亚伟打一顿的黄燕清不算在里面。

晚上,沈明远等人虽喝多了酒,但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兴奋聊着413的姑娘们,李正康说对那有大胸之罩的黄燕清感兴趣,沈明远说对那小鸟依人的张萌感兴趣,魏成业说对那黑长直的苏芩感兴趣。

末了,霍亚伟沉沉叹息一声:“那个叫杨若花的姑娘漂亮啊,可看起来很骄傲的样子,我跟她说十句话她都未必理我一句,像在是针对我。”

众人顿时寂静下来,杨若花生长的那般漂亮美丽,302等人自然都是对她感兴趣的,可正如霍亚伟所说,杨若花冷傲的模样着实不好接近。

杨淮打破寂静,笑说:“杨若花那不是骄傲,她只是懒的跟你说话而已。”

顿了顿补充道:“也不是在针对你,而是针对在床的所有人。”

“我跟她同村快二十年,她今晚照样懒的跟我说话。”

第七十一章:损失就要回报

众人闻言若有所思,但其实也并不怎么认可杨淮的话,今晚的联谊聚餐中,杨淮和杨若花就刚见面时打了招呼,剩下的时间里便没有说话了,可见他们两人虽然同村二十年,但关系并不亲密。

302寝室在聊姑娘,413寝室同样在叽叽喳喳聊汉子。

叶秋丽问:“张萌,吃饭的时候沈明远一直找你说话,他应该对你有好感,你怎么看他?”

张萌说:“我感觉他有点胖了,与他相比,魏成业倒是比较不错。”

苏芩问:“秋丽,你男朋友很帅啊,是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的?”

叶秋丽笑说:“高二,那时候丰鹏还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呢,我主动追的他。”

黄燕清打趣说:“你也太不矜持了。”

叶秋丽说:“干嘛要矜持,碰上喜欢的人就去追喽,不然错过了才可惜。”

方美融说:“我是觉得现在刚上大学,来日方长,不用那么着急。”

苏芩说:“我看李正康挺不错的,他要是想追我,我倒可以跟他试一段时间。”

黄燕清说:“这句话我记下了,回头就去告诉李正康,让他追你!”

苏芩说:“嘿,那我还谢谢你了。”

黄燕清咯咯笑,笑完说:“你们都没人注意杨淮吗?他帮我抢了张厕所牌,寡言少语,看起来人很好很老实。”

“欸,若花,你不是跟杨淮同村的么,你看我判断的对不对,他是不是老实的人?”

杨若花敷衍回答:“我跟他不熟,不知道。”

“哦。”

……

九月七号发放专业课书籍以及军训服装,杨淮领完后去给宿舍拉了网线,终于给他的笔记本电脑联上网。

杨淮刚拿出电脑,宿舍里的几个人就凑过来,刘一忠惊奇道:“想不到你居然带着电脑来上学!”

杨淮说:“我们专业就是学计算机的,以后每个人肯定都要买一台。”

李正康问:“你这台电脑多少钱?”

“一万五千。”

李正康倒抽一口冷气:“这么贵,把我卖了都买不起啊!”

曾小兵也咋舌说:“比我的单反都要贵了。”

刘一忠闷闷不乐说:“我当时稀里糊涂报了计算机专业,现在连电脑怎么开关机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啊。”

杨淮笑道:“你们其实不用烦恼太多,电脑攒钱慢慢买,在此之前可以用学校的计算机室,按小时收费,比外面网吧要便宜。”

联上网络,杨淮便着手开始编写他的外卖网站,刘一忠等人聚在旁边围观,可身为电脑小白的他们根本看不懂杨淮的操作,只觉得杨淮懂得好多好厉害,以后得多多向他学习才是。

一开始的新鲜过后,众人便都有眼力劲的散开,不再围在杨淮身边打扰他了,杨淮健指如飞在电脑前呆了一整天。

……

九月八号起01届新生正式开始军训,这个年代的军训比起后世要劳累许多,教官要求极为严格,当真把学生当成军人教育。

而杨淮军训的时候总是在思考外卖网站的事情,心不在焉走神,忽视了教官好几次指令,一个早上单独被教官拉出队列四五次,每次都狠狠操练批斗他。

又一次,杨淮走神了,教官勃然大怒:“这只是第一天军训,一早上你给我走神五回!我看你干脆别军训了,去跑圈,跑到我让你停下来你再停!”

杨淮被训的没脾气,乖乖出列去跑圈,杨淮所属的三营二连众人纷纷笑的直不起腰,还没开始上课,他们就都知道自己班上有杨淮这一号人物存在了。

熬到军训结束,杨淮飞快去食堂吃完饭,接着跑回宿舍争分夺秒编写程序,沈明远等人都知道杨淮最近在研发一个网站,但这些事情他们都不懂,也帮不了杨淮,任他自个儿忙活去了。

整个九月份,杨淮都徘徊在军训与编程两者之间,302的室友们看着都同情杨淮,觉得他这日子过的很煎熬痛苦,每天都要挤出时间在电脑面前呆六小时,关键是这六小时不是玩游戏,而是全在与代码打交道。

302等人中,沈明远最先有了情况,每晚军训结束后,都会把413的张萌单独约出来逛操场,两人聊人生谈理想,隐隐生长出爱情的模样。

继沈明远之后,魏成业也与苏芩腻歪上,这可把霍亚伟急坏了,一个劲的找叶秋丽帮忙,让她帮自己把杨若花约出来,但每每都是徒劳无功,杨若花个性高傲冷淡,除了叶秋丽,她跟寝室里的其他女孩都相处的不怎样。

黄燕清主动给302寝室打了几次电话,都是找杨淮的,可惜杨淮沉迷编程无法自拔,这些日子就连跟初墨都减少联系了,更不会有空应赴黄燕清的邀约。

三番五次的敷衍回绝后,估计是伤到人家姑娘的自尊,黄燕清便不再打电话找杨淮,此事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曾小兵刘一忠等人都十分为杨淮感到惋惜,李正康甚至有些黯然伤神,因为他挺中意黄燕清的。

霍亚伟约不到杨若花,又见黄燕清约不到杨淮,感觉自己跟她同病相怜似曾相似,再想想又觉得这位大胸妹子也很不错,起码以后儿子的食堂不愁了,便转移战略目标去撩拨黄燕清。

黄燕清没干脆拒绝,而是给霍亚伟提了一个要求,如果霍亚伟能三天不上厕所的话,她就同意跟他去操场走走。

霍亚伟咬咬牙,为了儿子的食堂,答应下要求,在302的监督下戒厕所,结果第三天在军训跑圈的时候,当众崩了一屁股屎!

当时的场景画面惨绝人寰惊世骇俗,联华大学建校四十年来从未发生过此事,霍亚伟一战成名却又身败名裂,名头在全校范围内广为流传。

尽管霍亚伟没有完成条件,但黄燕清仍然答应当晚与他出来约会闲逛,但霍亚伟却把她给记恨上了,在电话中不答应赴约,躲在宿舍里以泪洗面。

在电脑前专注编程的杨淮沉沉叹息一声,说:“老二,你这是何必呢,你如果答应赴约,起码你的损失也得到些许回报,可你不答应,就等于白损失一点回报都没了啊。”

第七十二章:报复

霍亚伟想想是杨淮说的这个理没错,他不能白白身败名裂,出了那档事,他只怕名声坏臭了,以后四年还能指望哪个女同学青睐他?

自己必须用这个损失把黄燕清搏到手才是。

想通这点后,霍亚伟当即又给413寝室拨去电话:“燕清,我晚上其实还是有空的,我们出来走走吧。”

黄燕清这头却是恼了,她原本百般约不到杨淮很气馁,后来见霍亚伟对自己如此心诚,为了完成约定甚至不惜身败名裂,便有跟他接触的意思,可就连霍亚伟都拒绝她,一时间黄燕清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女人了。

黄燕清冷笑说:“刚才你说你没空,就有别人来约我,我现在即将出门,不跟你多聊了。”

电话挂断,霍亚伟满脸懊恼,杨淮摇摇头,果然啊,该单身四年的人终究是要单身四年,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只听霍亚伟坐床沿边唉声叹气说:“我本来找杨若花,结果杨若花有对象,再找黄燕清,结果黄燕清又被别人约走,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啊,老五女朋友的宿舍压根就不靠谱。”

杨淮深以为然点头,你叹的很对,你造的是什么孽……等等!

杨淮募然一惊:“你刚才说杨若花有对象了?”

霍亚伟:“对啊。”

“他男朋友是谁?”

“大四的学长,叫陈文杰,听说还是校学生会副主席,人帅又有钱,我跟这种人是没的比了。”

杨淮忙又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霍亚伟回答:“从三天前开始,他们两人就一起在食堂同进同出,都在一个饭盆里扒菜。”

杨淮一时间心情百感交集极为复杂,陈文杰,又是这个陈文杰。

上辈子,杨淮大一时苦追杨若花,最强大的情敌就是陈文杰,陈文杰是富家子弟,才华横溢风趣幽默,浑身都是优点,最终却还是被一无是处的杨淮拔得头筹抱走杨若花。

杨淮没想到,这辈子没有自己插手竞争,杨若花竟是连一个月的军训都没撑下来,这么快就被陈文杰追到?

杨淮突觉烦躁不堪,忽然没了编程的兴致,合上电脑默默点起一根烟。

……

下午军训结束,杨淮这次不叫刘一忠帮自己带饭了,而是绕远路走到财经那边的食堂,点了一份饭菜坐在角落,目光盯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人群。

不久后,杨淮果然看到杨若花和陈文杰一块走进食堂,杨若花点的菜十分简单清淡,陈文杰则点的十分丰盛,两人落座后,陈文杰将丰盛的那盘菜肴推到杨若花面前,杨若花没客气夹起来吃。

正吃着一块肉,忽然感觉眼前有一团阴影降临,杨若花抬头看去,见杨淮微微笑看自己,杨若花顿时皱紧眉头,继续低头吃饭。

杨淮说:“若花,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文杰看一眼杨淮身上的军训服装,狐疑问:“不知这位学弟有什么事?”

杨淮完全不理会陈文杰,目光一直放在杨若花身上,只听杨若花冷淡说:“我跟你要说的话,那天晚上你不是都跟我说清楚了,我知道你很为志愿的事情后悔,是我连累了你才让你来到联华大学。”

杨淮忙道:“不是这样的……你还是出来我们单独说几句吧。”

杨若花毫不留情说:“我今天跟你说完话,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又告诉我很后悔跟我说过话,我连累不起你,你也别来连累我!”

杨淮哑口无言,周围众人的目光在这一刻统统汇聚到杨淮身上。

杨若花见杨淮久站不动,冷声道:“我话说到这种地步,你还不滚么。”

杨淮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被食堂众人指指点点,感觉自己丢人极了,左右思量下,转身愤愤离去,望着杨淮狼狈背影,杨若花心里生起一股报复般的快感,爽快极了。

快感过后,紧接着又感到深深的空虚失落,她计划成功了,确实是把杨淮吸引过来,但成功了又能如何?

如果刚才真与杨淮出去说话,会不会把事情处理的比现在更好?

杨若花随即也起身离开食堂,陈文杰连忙追上去,说:“若花,你饭还没吃完……”

杨若花顿足,面无表情回头对他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跟你一起吃饭了。”

陈文杰一脸蒙圈,实在摸不清杨若花的心思。

回到宿舍后,杨淮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关于那晚跟杨若花说过的话,杨淮真个儿后悔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杨淮忽然觉得自己跟杨若花的关系处理的十分不好,既已确定这辈子不再跟她纠缠,那得说到做到才是。

而且,陈文杰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才俊,与他在一起,杨若花会生活的很不错。

杨淮拍拍额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杨若花,给初墨打去电话。

……

转眼,到了九月三十号,高强度的军训终于结束,而杨淮的外卖网站也已经做的差不多,只差最后一点收尾,这一点收尾工作结束,杨淮就可以正式开启他的布局了。

三十号晚上,学生会从校外拉来赞助,给大一新生们办一场迎新晚会,晚会很热闹,不止新生参加,许多学长、学姐也来晚会中猎艳。

礼堂里的每张桌上都摆有吃食,台上众人轮番表演,有人唱歌,有人演小品,有人跳街舞,把台下的学生看的眼花缭乱目眩迷离。

杨淮没心思看表演,更没心思吃东西,他今晚参加晚会儿其实是被学生会强迫来的。

明天十月一号,杨淮要去魔都找初墨,为此不惜放下手上的布局大业,杨淮现在只想快快见到初墨,跟她诉说自己的相思衷肠,知道杨若花与陈文杰在一起后,杨淮便明白了一件事,他其实是一个骨子里特别害怕孤独的人。

上辈子孤家寡人寂寞成习惯,不自觉将那种心性也带入到这辈子来。

杨淮等不起了,这次国庆去魔都,他一定要把初墨搞定!

第七十三章:死心塌地

折腾到十点钟,喧闹的晚会终于在主持人的宣告下,降落帷幕,众人陆续离场。

杨淮走出礼堂门口,看到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围聚着好些人在指点议论,霍亚伟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跟室友们打个招呼,便兴奋的挤过去,杨淮等人跟在他身后。

走近了才看明白,前面之所以围了那么多人,是因为确实有热闹看,陈文杰用近百根红蜡烛摆出一个爱心,周围放着许多鲜花,他自己手里也捧着一朵。

此刻陈文杰诚恳的将鲜花送到杨若花面前,深情对她告白道:“若花,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爱上了你,你是我第一个想要拼尽全力呵护的女孩子,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告白的话刚说完,周围众人便“轰”一下炸开,成百上千人统统起哄附和喊道:“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千呼万唤的声势蔚为壮观,许多围观的女孩子激动的脸都红了,心里暗暗在想,如果也有人这样对自己表白的话,那该多浪漫多美妙啊,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答应吧。

陈文杰看向杨若花的目光越来越热切诚恳,很希望她能接过自己手里的花束,而杨若花冰雪一般的脸蛋上看不出喜怒,转头四顾几眼,似乎是在寻找某人。

目光最终在杨淮身上深深停留了一秒,杨若花什么话都没说,默不作声迈步与陈文杰擦肩而过。

陈文杰不明杨若花心意,连忙伸手拽住她:“若花……”

“放手。”杨若花对他说。

陈文杰不甘心放开手。

杨若花又说:“我叫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是自取其辱,怪不了我。”

说完便在数千人震惊不解的目光中,转身轻飘飘离去,不染丝毫纤尘。

陈文杰手捧花束怔怔站定,满脸怅然若失。

杨淮却是笑了,似乎这已成了一个定律,任何向杨若花告白的人都终将难看收场,他当初给杨若花写情书,被班主任当众念出酸掉一个班人的牙,陈文杰向杨若花告白,在数千人眼皮子底下找不到台阶下。

晚上回到宿舍,302众人津津乐道谈论方才陈文杰告白的事情,其中当属霍亚伟最开心,因为陈文杰当众告白失败的风头,会把他当众崩屎的风头给压下去,当了这么多天的联华大学风云人物,他总算可以安稳沉淀一段时间。

躺在床上,霍亚伟对杨淮说:“老三,你那日说的没错,杨若花不跟我说话,确实不是针对我,就连陈文杰那么牛的人都在她手里吃了那么一个大瘪,我又算得了什么?”

魏成业叹道:“真想不明白,到底要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降的住杨若花的性格?”

魏成业最近在与413的苏芩处的火热,据刘一忠说都看到他们俩在小树林里接吻,可尽管有了一盘菜啃,魏成业心里仍对杨若花念念不忘,在他看来,杨若花待人接物越是冷漠,反倒越是能令男人激起征服欲。

吕丰鹏说:“估计我们学校是没这种男人了,我听秋丽说,杨若花跟她的室友也都相处很冷淡,距离感十足,从来没见过她跟谁和颜悦色笑过。”

沈明远“嘿嘿”怪笑,说:“我倒是听人说,外表越是高冷骄傲的女人,往往骨子都非常闷骚放荡……”

杨淮不乐意的哼一声,沈明远反应过来适时住嘴。

杨若花是杨淮老乡,看在杨淮的面子上,也不能嘴巴不干净的议论人家。

寝室安静了一会儿,杨淮忽然对曾小兵说:“老六,你的单反国庆节借我用几天。”

曾小兵闻言有些紧张,他的单反不知是他攒了多少年的钱买来的,单反对他来说就像命一样珍贵,忙问:“你借单反干什么,你用的来吗?”

杨淮说:“以前用过,用的来,我国庆节去魔都找我女朋友,想给她拍几张照片,你放心,单反若是有损坏我赔你一架。”

曾小兵闻言心安了不少,犹豫两下说:“借你可以,但你一定要小心对待。”

霍亚伟则是懵逼说:“女朋友?老三你什么时候在魔都冒出一个女朋友?”

杨淮调侃道:“怎么,你找不到女朋友,还不许别人找了?”

霍亚伟气红了脸,说:“你别小瞧人,谁找不到女朋友了!”

宿舍七人大笑。

……

第二天,杨淮早早起床,拿了曾小兵的单反,背上个装衣服的小包裹,去火车站搭乘前往魔都的火车。

下午四点多钟,初墨和另外两个女孩子坐火车站里面等人,兴许是等的无聊了,两个女孩中的短发女孩调戏道:“初墨,你还说你等的人不是你男朋友,要只是一般同学的话,谁会专门提前两小时来火车站等人?”

另一个瓜子脸女孩说:“都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就不要跟我们藏着掖着了。”

短发女孩叫何莉,瓜子脸女孩叫周淼,两人都是初墨的大学室友。

初墨被她们说的有些脸红,说:“就是同学,你们爱信不信,你们要是呆的不耐烦,就先回去好了。”

周淼说:“你这么想赶我们回去,我们偏不回去,今天就是要瞧瞧,是怎么样的同学会让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初墨急道:“我哪里对他死心塌地了,你不要乱说!”

何莉说:“前些天,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打电话来宿舍找你,你一个都没有接,反而一接到你那个男同学的电话,你就满心欢喜的站阳台上跟他聊两三个小时,这不是死心塌地是什么?”

初墨想要反驳,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出口处走出来,顿时小跑过去迎接。

杨淮看到初墨十分惊喜意外,问:“老熊,你怎么在这等我呢,不是说好了我去你学校找你吗。”

初墨亭亭玉立站着,若无其事拢着发丝,嘴里说:“我来接你你还不乐意吗?”

杨淮笑道:“乐意,我简直太乐意了!两个月没见到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快点见到你!”

说着,情不自禁抓住初墨的手,初墨面容红的发烫,任由杨淮抓自己手。

杨淮和初墨虽然两个月没见面,但电话联系不曾断过,每天的电话粥将他们的关系煲的十分暧昧亲密,跟真正的恋人已是相差无几了。

第七十四章:凤凰男

还没等杨淮跟初墨多腻歪两下,何莉和周淼两个电灯泡就跟过来,周淼意有所指问:“初墨,这位就是你等的那位同学吗?”

初墨抽出被杨淮抓住的手,跟杨淮介绍说:“这两位都是我的室友,一个叫何莉,一个叫周淼。”

杨淮忙说:“你们好,我叫杨淮,麻烦你们陪初墨一起等我了。”

周淼开玩笑说:“初墨可是两点多就把我们拉过来,你要是觉得我们受累,不如请我们吃一顿晚饭呗。”

杨淮说:“没问题,我等会儿就去找家酒店。”

周淼和何莉听的一愣,酒店和饭店,一字之差,档次和消费程度就完全不一样了啊,她们没听错吧?

初墨有钱她们是知道的,至于杨淮,看他一身普普通通的装扮,显然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小伙子。

两个女孩借机打量杨淮一番,个子挺拔,五官端正淳朴,谈不上帅气,但莫名就给人一股很可靠的感觉。

就目前而言,杨淮身上的闪光点不甚明显,周淼和何莉没看出杨淮哪里出众,但既然能被她们宿舍最优秀的初墨瞧上,自然会有他出色的地方。

随后杨淮拦了辆的士,让师傅去魔都黎明大学,他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位置,初墨和周淼、何莉三个女孩坐后座上聊天,杨淮苦于两个电灯泡的存在,没机会与初墨说太多话。

去黎明大学的路上,杨淮顺便观察路边的情况,半小时后,杨淮看到一家装修气派上档次的酒店,便让师傅停车,要带三个女孩进去吃饭。

周淼和何莉闻言吃惊的睁大眼睛,感情杨淮是真要请自己等人去酒店吃饭而不是饭店啊!

在这样上档次的酒店吃一桌饭,少说也要五百块打底吧,普通工薪阶级两个月工资也就五百块左右!

初墨也觉得杨淮去酒店吃饭太铺张浪费了,杨淮的家境她是十分清楚的,可初墨并没有出声反驳杨淮,杨淮要在哪里吃饭,自然是有他的考虑,她没必要当面驳杨淮面子,大不了事后她去付账就是了。

初墨想的没错,杨淮确实是有他的考虑,他的考虑就是爱屋及乌,在初墨室友们面前吃一个面子档次,他这次来魔都是抱着跟初墨确定关系的目的,花钱大方一些怎么了?他在老家还给弟弟留了三万块钱,让弟弟砸光三万也要把李梅砸回家。

在杨淮看来,只要能得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媳妇儿,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周淼和何莉心生怯意,婉言拒绝了杨淮的请客,杨淮再三坚持,两人看杨淮不是在胡闹,再加还有初墨在,便盛情难却的跟杨淮进酒店吃饭了。

最终这一顿饭吃的她们怀疑人生,总共消费八百多块钱,足以抵得上她们父母的三个月工资。

结账之前,杨淮先去上了趟厕所,初墨跟过去,周淼和何莉相视一眼,不约而同也都跟上去,只见在洗手间门口,初墨拦下刚走出来的杨淮。

“怎么了老熊?”

初墨从包包里拿出略显厚实的一叠钱币,说:“你拿这些去付账吧,你请的是我的朋友,所以理应由我出钱。”

杨淮笑着拒绝道:“先前说了是我请客就该是我请客,你别担心,我身上有钱,我以前做黄鳝买卖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初墨坚持说:“你有钱也不能这样用,你现在才刚上大学,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杨淮说:“话不是这个理,关键我没脸拿你的钱啊。”

初墨故作生气说:“没脸拿是吗,你要是不拿的话我这就跟我室友回学校了,看我这几天理不理你!”

杨淮无可奈何,只能接过初墨的钱,末了哭笑不得补上问一句:“我这算是被你包养了吗?”

初墨没好气瞪他一眼。

看到这里,周淼和何莉默默退回到饭桌上,随后看着杨淮用从初墨那里拿来的钱去收银台付账,心情很复杂,一开始对杨淮的零星好印象全没了。

如果杨淮是用他自己的钱付账,两人必定会对他高看一眼,不论杨淮付账的钱是通过何种方式来的,只要他能在这个年龄拿出八百块请客吃饭,那他就值得让人高看!可是,他用的是初墨的钱。

而且既然是用初墨的钱付账,那为何不让初墨自己去付,还要经一趟你的手兜个圈子再付账?不就是为了在外人面前吃出一个面子么?

硬着吃软饭,十足的凤凰男。

杨淮此刻带给两人的印象,彻底尽是坏的了,同时也觉得初墨世事不知爱的很懵懂。

刚走出酒店,初墨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家ktv,一下子就来了唱歌的兴致,拉着三人要去唱歌,没人拒绝,周淼和何莉心不在焉暗暗盘算着,要找个机会告诉初墨,像杨淮这种凤凰男是不值得爱的,历史上有太多太多有关凤凰男的典故悲剧了,但凡是跟凤凰男在一起的,无论是贫苦丫头还是富家小姐,都不会有好下场。

身为初墨的室友,两人觉得她们都有责任提点一下初墨。

杨淮到前台花一百二十块,开了一个大包间,尽管杨淮当着周淼和何莉的面掏钱付账,还是没能改变两人对他的恶劣印象。

果然,在何莉的有意识跟随下,没多久,在一处廊道的拐角处,亲眼看着初墨悄悄将开包间的钱还给杨淮。

“你来魔都找我玩,不能让你花钱。”初墨义正言辞说道。

杨淮这回没有反驳她一句话,很温顺的就把钱接过来,世上能有初墨这样一个女孩知冷知热贴心贴肺的对自己好,他又怎舍得拒绝这种好意?

但这一幕落在何莉眼中,又成为确定杨淮是凤凰男的证据之一了。

杨淮叫了一箱啤酒,四人在包间里唱着歌儿喝着酒,初墨很喜欢唱歌,是麦霸一般的存在,但酒量很浅,摇骰子连输杨淮三次,就不能再喝了,一心专注唱歌。

而周淼和何莉都很看不起杨淮,觉得他是在欺骗玩弄初墨的感情,于是两人便一同上阵,想把杨淮先灌趴下给一个教训再说。

第七十五章:交错了

周淼是东北来的,别看她姑娘家家人小小只,酒量却好的吓人,拼起酒来杨淮还真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旁边还有何莉在帮她掠阵。

几番推杯换盏过后,一箱啤酒被三个人喝的干干净净,初墨走过来看看吓了一跳,一个劲埋怨他们喝这么多酒干嘛。

周淼上厕所吐了一回,越战越勇,见杨淮精神萎靡差不离倒了,便想再去叫一箱啤酒,把杨淮彻底放倒。

“别再喝了!”初墨生气的瞪周淼一眼,“我们是出来玩的,又不是出来喝酒的。”

看杨淮被自己两个室友灌成这幅迷迷糊糊的模样,初墨很心疼,同时暗暗责怪自己刚才唱歌唱的高兴,也没想着顾杨淮一眼。

杨淮突然干呕一声,随即捂着嘴奔向厕所,初墨连忙倒一杯白开水跟进厕所,周淼和何莉坐沙发上面面相觑,仿佛是小孩子做错事了一样。

厕所里,杨淮扶着马桶剧烈呕吐,初墨顺着他的背轻轻拍打,等杨淮吐完后连忙把开水递过去,杨淮没喝只是拿来漱口,把嘴里的异味漱掉。

初墨扶杨淮坐在马桶盖上,把水杯放到一边,关切问:“是不是还很难受?我现在带你回家,给你做碗醒酒汤。”

杨淮闻言心窝子里暖呼呼的,忽然伸手拉住初墨,情意绵绵看着她。

只见狭小的厕所间里,昏暗迷离的灯光下,初墨纯洁娇美的五官更显得可人具有诱惑力,长发披肩垂落,身上的服饰精致且又潮流,显然今天初墨出门前精心打扮了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杨淮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忽的站起身抓住初墨的肩膀,把她摁在墙壁上。

初墨怕杨淮摔倒,忙不迭扶着他,问:“你是要出去吗?”

杨淮摇头,将脸凑的离初墨越来越近,炽热的吐息全喷在她脸上,初墨慌张了,歪着头躲闪。

“老熊,你对我真好。”杨淮说。

“高中的时候你给我送菜,现在大学了你又给我送钱,你这分明就是要包养我。”

初墨脸蛋红扑扑的:“你别胡说,我们是同学。”

“那你为什么不给别人送菜,偏偏给我送?别人花八百块钱请客吃饭,你也会帮他付账吗?”

初墨回答:“当然……不会了。”

杨淮顿时笑的很开心,说:“老熊,你对我的好,我全记着,你是除了我妈以外,全天下对我最好的女孩,我知道,不管我是家财万贯,还是一无所有,你都会这样一直一直对我好。”

“你说这些话干什么。”

“我说这些,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老熊,我特别喜欢你,喜欢你到了骨子里,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对你至死不渝!”说到后面,杨淮语气便着急起来。

初墨面红耳赤,声若蚊蝇轻轻点头:“嗯……”

鼻音刚落,杨淮便捧住初墨脑袋吻上去,这一吻,吻出了杨淮上辈子几十年的孤独与寂寞,杨淮的侵犯极为强横霸道,野蛮撞开初墨的唇齿,迅速缠绕上那一条香滑,横征暴敛肆意夺取。

初墨没想到杨淮这样就夺了自己初吻,大脑宕机空白,整个人从头酥到脚,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杨淮似乎是想就此吻到天荒地老一般,初墨很快就喘不过气,直到厕所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初墨,你们在里面没事吧?”

杨淮恋恋不舍放开初墨,一线晶莹在二人唇间延展,初墨连忙擦擦嘴角,随即羞恼的打了杨淮一拳,却没使劲,俨然就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初墨开门出去,对何莉两人说:“玩的差不多了,我们接下来回学校吧。”

周淼和何莉见初墨脸颊绯红衣衫略有不整,当即表情古怪起来,猜测初墨和杨淮刚才在厕所里一定发生了不可描述的暧昧,这让周淼很郁闷,她灌醉杨淮是想给他教训,没想到杨淮因此居然还得了福利?

初墨叫了辆出租车,四人在黎大门口下车,初墨跟周淼和何莉道别,单独带杨淮去她家,初墨妈妈当初给初墨买的房子,正是在黎大附近。

周淼见初墨要带杨淮回她的家,顿时就急了,刚才在ktv的厕所里两人就已经不可描述,这要是回到家里,初墨还不得被生吞活吃了?

“等等,初墨你过来一下,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周淼说着,把初墨从杨淮身边拉走。

初墨不解问:“怎么了,你要说什么?”

周淼看远处的杨淮一眼,确定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说:“你不是说杨淮只是你同学吗,既然是同学,你把他带回家就很不妥当,还是把他安置在宾馆里吧。”

初墨羞涩笑了笑,说:“本来只是同学,但现在已经确定关系了,他是我男朋友,带回家没什么的。”

周淼急了,听这话初墨是铁了心要把杨淮带回家啊,赶紧又说:“就算是男朋友你也不能带回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我实话告诉你,你这男朋友人品很不行!”

初墨诧异问:“你们才认识杨淮,哪里能了解他?他的人品又哪里不行?”

周淼想把杨淮凤凰男的本质说出来,话到嘴边却转念一想,那些钱都是初墨心甘情愿亲手交给杨淮的,而且还刻意背着人,显然是为了保全杨淮的面子,恋爱中的女孩都是盲目的,她如此维护杨淮,就算自己跟她说杨淮是凤凰男,跟他在一起以后一定悲剧……初墨会相信吗?

于是,周淼做贼心虚道:“刚才喝酒的时候,杨淮偷偷摸我。”

说完还向何莉使个眼色,何莉心领神会,忙附和道:“我也看见了,初墨,你这男朋友人品真的不行,你必须多考察考察他!”

初墨低头沉默一会儿,忽然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很平静的对两人说:

“杨淮的品性我最了解不过了,我不知道你们出于什么目的要污蔑他,但我想我交你们两个闺蜜可能是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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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甜蜜相处

回家的路上,杨淮忍不住好奇,问:“刚才周淼她们跟你说什么了?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初墨低头看脚尖,若无其事说:“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你喝酒的时候偷摸她屁股。”

杨淮愣了愣,错愕道:“我记得我摸的分明是你啊!”

此话一出顿时就让初墨羞红了脸,没好气捶杨淮一拳:“你还说,你刚才太过分了,怎么可以那样欺负我,真以为我是没脾气的绵羊吗?”

杨淮笑呵呵抓住初墨捶自己的手,放在掌心里牵着,说:“你怎么会是绵羊呢?你在我眼里,可是咆哮山林百兽之王的老熊啊。”

初墨噘嘴说:“不许你再叫我老熊了,很难听。”

杨淮说:“行,我以后改叫你媳妇儿,反正我是非你不娶了。”

初墨像是吃了蜜糖一样欢喜,刚才周淼两人带来的不悦即刻烟消云散,傲娇说:“想得美,谁知道你刚才有没有真的偷摸别人。”

……

一路走来吹了风,杨淮脑袋清明了许多,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初墨房子所在的小区里,杨淮暗暗记住走来的路线。

进了房子,家具和电器都很崭新,显然是刚装修完。

初墨让杨淮先坐沙发上休息会儿,没几分钟,她就从厨房端了一碗醒酒汤出来,杨淮喝完汤舒服了许多,问:“我晚上睡哪里?”

初墨指着一个房间,回答说:“你睡这屋,床我昨晚帮你铺好了。”

杨淮犹豫片刻,又问:“那你睡哪里?”

“我睡……”忽然反应过来,初墨羞恼说:“我当然睡别的房间了,想什么呢你!”

杨淮觉得很遗憾,试图争取道:“我们现在是情侣了,其实可以睡一张床。”

初墨横他一眼,警告道:“想都不要想,你以后如果再敢像今天厕所里那样欺负我,我就随时把你炒了!”

杨淮顿时蔫了,随后初墨拿出一套崭新的洗簌用品,给杨淮说:“快去洗洗睡觉吧,你喝了那么多酒,得早点休息。”

晚上,杨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纯粹是高兴的睡不着,从今天开始,初墨就是他的了,他心情极度春风得意,仿佛自己已经达到人生的巅峰高潮。

第二天早上起床,杨淮听到厨房里的动静,走出去一看,见初墨穿着粉白交间的睡裙,两截白花花的小腿晃来晃去,头发随意用发带绑成一团,在煎锅前忙活,身上散发出男人不可抵挡的居家诱惑力,“贤妻良母”四个字在杨淮脑海中闪现而过。

杨淮走到初墨身后,轻轻环抱住她,初墨身体僵硬霎那,不自然扭了扭,说:“你醒啦,先去刷牙洗脸,很快就能吃饭了。”

杨淮将鼻子埋在初墨雪白的后颈里,咬一口她的耳垂,说:“我不想吃饭,我想吃你。”

初墨身子发软发烫,既羞又恼,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正经呢。”

杨淮笑说:“因为你以前还不是我女朋友啊,我在别人面前都是很正经的。”

“好啦,你别打扰我啦,鸡蛋都要煎糊了。”初墨的语气像是在哄小朋友一样。

早饭很简单,一碗稀粥,两碟青菜,一盘煎蛋,一杯牛奶,两人吃的很温馨甜蜜。

吃完早饭,初墨洗个澡换一身装扮,带杨淮出门去公园爬山,老六曾小兵的单反这时候便派上了用场,在栽满梧桐树的街道上,按照杨淮的指示,初墨摆出一个又一个动作让他拍照。

早上爬完山,下午两人接着去游乐场,旋转木马,摩天轮,过山车等地方皆留下他们的足迹。

晚上初墨带杨淮去逛小吃街,两人手牵手尝遍大街小巷的美食,尽管初墨知道杨淮身上有钱,但一切游玩吃喝的费用初墨都没让他出,杨淮要是跟她抢她就生气。

如果是与外人作伴一起,考虑到杨淮的面子,初墨自然允许他付账,但今天是两人的单独约会,半点面子问题都不需要考虑。

谈笑欢乐中,一天的幸福时光便即流逝去,回到家里,杨淮趁着初墨去洗澡,打开电脑把今天拍的照片都传到电脑里,同时下载ps,将照片调色修饰,杨淮挑挑拣拣,最终挑选留下十八张他认为最美的照片。

三号又是一天甜蜜幸福的约会,两人去玩水上世界。

四号初墨带杨淮去买衣服,买的是那种很时尚很美观的衣服,初墨花钱毫不怜惜,不仅给杨淮置办平时休闲穿的衣服,还给他买了两套高档西装和皮鞋,考虑到这么多衣服杨淮不好带回来,初墨又给他买一个银白色的行李箱,一天下来总花销五千多。

走在街上,牵着初墨嫩滑洁白的小手,杨淮感慨说:“早知道当你男朋友有这么多好处,我早八百年前就对你下手了。”

初墨一双眼睛开心的眯成月牙状,说:“你现在下手也不晚呀。”

杨淮凑近到初墨耳边,悄悄说:“今天晚上,我去你房间睡。”

初墨脸一红,果断摇头:“不要!”

杨淮故作可怜说:“没几天我就要走了,下次来找你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你就答应我吧。”

初墨哼道:“你要走就走,我才不稀罕留你。”

杨淮:“你说这种违心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初墨:“不会痛。”

杨淮:“那你就是承认你说的是违心话了,你原来很稀罕留我对不对?”

初墨:“……”

当晚,杨淮得偿所愿,与初墨同床共枕。

初墨拿一个枕头摆在床铺中间,勒令杨淮不许过界,杨淮起初很守规矩,离枕头远远的,隔了一会儿后,黑暗中听到初墨不均匀的呼吸声,杨淮便知道初墨此刻的心情很紧张很不平静,这时杨淮又想起禽兽与禽兽不如的故事,果断一把抓起枕头扔到床下,搂抱住初墨紧贴着她。

“你干什么……我,我都睡着了!”初墨声音慌乱道。

杨淮打开床头灯,翻身便把初墨压在身下,看着初墨纯美羞怯的面容,动情说:“老熊,你好美,让我亲亲你可以吗?”

初墨不回答,紧张的闭上的眼睛,杨淮动作轻柔的吻在她脖颈上,额头上,鼻尖上,眼睛上,脸蛋上,最终久久停留在唇上。

第七十七章:天荒地老

两唇相接,天雷勾地火,初墨起先被动承受,慢慢迎合起来,生疏回应着杨淮。

杨淮见初墨开始主动,十分欣喜,将手滑进她睡衣里,初墨身体猛的一阵颤栗,忽然紧紧摁住杨淮的手。

“差不多行了。”初墨难为情说。

杨淮不解看着她,又听初墨羞答答说:“我不想这么快,就算是吃饭也要一口一口吃。”

杨淮顿时就郁闷了,搞不懂这跟吃饭有什么关系。

“把你的手拿出来,今晚就到这里了。”初墨说。

杨淮很不甘心,但总不能违背初墨意愿,只好从睡衣里抽出手,从初墨身上下来,重重叹口气。

初墨抱住杨淮,将脑袋靠在他胸口,歉意说:“阿淮,对不起。”

杨淮揽着她肩膀,苦笑道:“你说什么对不起,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就已经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初墨幸福道:“你真好!”

这一声称赞又戳到杨淮心窝子里了,杨淮忍不住又亲初墨一口。

忽然灵机一动,杨淮在初墨耳边低低说:“你不想那么快我能理解,但我现在很难受,你能不能用手帮我?”

初墨一脸懵懂。

杨淮抓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引导着往下面探去。

……

五号,杨淮和初墨出门找了家相机店,把前些天修饰好的十二张照片洗出来,精心装裱做成一本相册。

十二张照片无论哪一张都是极美,构图,光线,色调完全挑不出瑕疵,回到家里,初墨一张一张翻开看,第一张她站在梧桐树下,抬头四十五度望天,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倾洒在她脸上,将她衬托的仿佛是不沾人间烟火的圣洁女神一般,浑身仙气十足。

杨淮坐在初墨旁边,揽着她陪她一起翻看相册,第二张照片初墨坐在一块石头上,戴着眼镜一丝不苟阅读书籍,画面中满满充斥知性女孩的魅力。

初墨开心道:“你的拍照技术太好了,好厉害!”

杨淮笑说:“我拍照其实很差的,幸好照片里的女主角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这才把我技术的缺陷弥补过来。”

“油嘴滑舌。”初墨美滋滋白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油嘴滑舌?”

杨淮将脸凑过去索吻,初墨笑咯咯挡开他:“别闹,看照片呢。”

“这么多照片,你最喜欢哪一张?”初墨问。

杨淮回答:“我十二张都最喜欢。”

初墨说:“不行,最喜欢的只能有一张,你只能选一张。”

杨淮说:“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就是全部都最喜欢。”

初墨佯怒道:“你必须选一张出来!”

杨淮无可奈何,指一张在摩天轮里拍的照片说:“那就这张了。”

那张照片,天边晚霞绚烂,初墨坐在摩天轮里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目光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向往。

这天晚上,两人仍旧同床共枕相拥搂抱,初墨脸颊绯红如血,任由杨淮抓着自己的手往他身下摸索去。

杨淮在初墨耳边低低轻语说:“你已经有了一次经验,不用我协助你了,你自己动吧。”

初墨难为情说:“你那么坏,我才不听你的。”

杨淮哄道:“好老熊,亲亲老熊,你最好了,难道你舍得看我这么难受?”

初墨心软,免为其难动了,可动了十分钟杨淮都没动静,初墨不乐意说:“我手麻了,你到底好了没有。”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你可以一边动一边亲我,这样会更快。”杨淮建议说。

初墨这会儿也只能都依他,娇嗔打他一下,随后慢慢贴到杨淮身上亲吻他。

……

六号,这是杨淮和初墨相处的最后一天。

两人都格外珍惜与彼此相处的时间,所以今天没有出门,呆在房子里相互腻歪,一起刷牙,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洗碗,一起看电影,一起午睡,一起洗澡……洗澡还是算了,杨淮被初墨毫不留情的赶出卫生间。

晚上,又一次享受完初墨的手动服务,杨淮满足的拥抱着自己的恋人。

“阿淮,我舍不得你走。”初墨语气失落说。

杨淮迷恋的嗅着她发丝的清香,说:“好老熊,我也舍不得你,我要是也在魔都上学该多好啊,马上就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初墨闷闷不乐道:“你还有脸说,那时候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还千方百计打听杨若花的志愿,跟她报一样的大学,我当时也是心灰意冷,才随便选了魔都的一所大学,就想着离你远点,再也看不见你才好。”

杨淮故作惊讶说:“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喜欢我!”

初墨气呼呼道:“你就装吧。”

杨淮说:“我真不知道,我一直都以为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初墨“哼”道:“我要不是喜欢你,才不会给你带饭带菜,我要不是喜欢你,才不会天不亮就起来去包子摊等你们卖黄鳝,我不相信你会这么迟钝!”

“我现在只是后悔,我太容易被你追到手了,你一放钓我就上钩,我好儍,我本来也应该像你一样装糊涂,多熬熬你,让你深刻明白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杨淮忙道:“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以前怪我有眼无珠,总之我以后绝对不会辜负你,我向你发誓,如果我以后做了让你伤心的事,就让我天打……”

初墨掩住他的嘴,说:“我不听你发誓,反正我现在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你了,你要是对不起我,我就去美利坚找我妈妈,以后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杨淮笑说:“别说是美利坚了,就算你躲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我都会掀的天翻地覆把你找出来!”

初墨听了这话并没有感动,而是语气敏感问:“照你这么说,你是打算对不起我了?”

“没有没有。”

……

当晚,两个恋人聊到很晚,话题不仅局限于两人的情感,还有从前同窗的故事,彼此家庭的情况,如今学校的朋友,杨淮觉得,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他能这样把初墨拥到地老天荒。

第七十八章:回京

七号早上,杨淮收拾行囊准备回燕京,初墨依依不舍要送他到火车站。

杨淮笑说:“你就别送了,不然你一个人从火车站回来我也怕你受累麻烦,我到燕京再给你打电话。”

初墨想了想,听话点头。

杨淮感慨说:“瞧瞧,多么漂亮乖巧的一个老熊,怎么就便宜我了呢?”

初墨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鼓起勇气主动踮起脚尖与杨淮吻别,一番热情缠绵后抱住他,脸蛋红扑扑的说:“你在燕京要好好的,要是被我发现你跟别的女孩不清不楚,我就跟你没完!”

杨淮说:“我们这辈子已经没完了,我左右是缠定你了。”

“不许你油嘴滑舌哄我。”初墨娇嗔道,伸手给杨淮整理衬衫领口,顿了顿甜腻说,“等我学校哪天放假,我就去燕京找你,你到时候也得来火车站接我。”

杨淮十分满足初墨对自己的依恋,感觉自己活了两辈子都没有这么畅快,当即温温柔柔问她:“我来魔都接你好不好?”

初墨反问:“你都来魔都接我了,干嘛还要我去燕京?”

“说的也是,哈哈哈哈。”

初墨去送杨淮,亲眼看着他上了出租车,才上楼回家,看着眼前偌大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初墨心里仿佛也同样变的空荡荡了,生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惆怅感。

回忆一番跟杨淮六天里点点滴滴的相处,刚品尝到爱情的美妙滋味,初墨后悔的不行,早知如此,她当初说什么都不会报魔都的大学,刻意去避开杨淮和杨若花,现在一切都晚了,她已然跟杨淮成了异地恋人。

……

与初墨的惆怅思念相比,杨淮却是满心得意畅快,这次的国庆之旅,无疑是他人生中极浓墨重彩的一道笔画,他终于收获到他真正想要的爱情,对于杨淮来说,只要初墨愿意当他女朋友他便是无比满足,就算是异地恋他也会偷着乐,哪里还会挑?

再想想上辈子跟初墨永远错过的一幕幕画面,杨淮浊气长吐,去他该死见鬼的上辈子,老子这辈子爽的很!

下午三点杨淮抵达燕京,前往联华大学的途中,手机忽然收到一条转账信息,有人往他的银行账户汇了一万块钱。

杨淮错愕,知道他卡号的人,除了杨朝徐桂花以及老家省城的水产厂,便只有初墨,那这一万块是……

另一条消息随后发来:“虽然你暑假靠卖黄鳝赚了一些钱,但家里负担也重,在学校要好好生活好好学习,花钱大方一点没关系,我这边有好多钱,等我下次过来找你。”

消息是初墨发的,杨淮反复看了七遍,一边看一边笑,有一点毫无疑问确定了,那就是他果然被初墨包养了!

这次去燕京,花销全是用初墨的,而且还给自己置办这么一身不菲的行头,现在又打来一万块钱……杨淮哭笑不得,想不到他也会有吃自己女朋友的软饭的这天。

杨淮沉吟片刻,回复消息:“好媳妇儿,我爱你。”

盯着屏幕安静五秒钟,初墨俏皮回复:“我也爱我自己。”

杨淮高兴的收起手机,他打算吃这碗软饭了,只要是初墨给他的好意,他一律统统照单全收,初墨的好意是无价的。

去食堂吃了晚饭,杨淮回到寝室,302此刻只有曾小兵和沈明远两个人在。

看见一身衣装光鲜亮丽的杨淮推着行李箱走进门,曾小兵的眼睛一下就直了,震惊道:“老三,你国庆去一趟魔都,回来咋跟换了个人似的!”

杨淮呵呵一乐,强行忍住炫耀心理,没说是自己女朋友给自己买的,把单反递给曾小兵:“还你,单反很好用,赶明儿也给我介绍买一款。”

曾小兵连忙接过单反,细心上下打量,确定没损伤了才松口气,笑说:“自从有单反以后,我还是第一次跟它分开那么久。”

杨淮打趣道:“至于吗,一台单反整的跟你媳妇儿似的。”

曾小兵认真说:“我这台单反,在乡下还真能换一个媳妇儿!”

“……”杨淮顿时对这个资深文青无话可说。

“宿舍怎么就你们俩,其他人呢?”杨淮一边整理行李箱一边问。

沈明远掰着手指数数回答:“老二去街上跪求艳遇邂逅,老四在跟秋丽约会,老五和老七去网吧打传奇,老八在跟苏岑约会……宿舍可不就剩我们两个了嘛。”

杨淮笑问:“那你跟张萌处的怎样了?”

沈明远嘿嘿一笑,给杨淮扔过去烟:“还好还好,就差临门一脚了。”

杨淮手上整理行李箱的动作顿了顿,几次回头欲言又止,最终心里默默叹气住嘴,他本想劝沈明远离张萌远点,因为上辈子沈明远在张萌手里吃了大亏,是那种撕心裂肺几乎崩溃的亏。

杨淮之所以最终住嘴,是因为他明白,对的话如果在错的时间讲出来,那必定是错的,搞不好他还会被沈明远记恨上。

杨淮这边住嘴,沈明远那边却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说:“老三,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明天早上班导组织开班会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

沈明远说:“开班会是为了选举班委,我想当班长,你到时候看看怎么投我一票。”

杨淮干脆道:“行啊,我这票就给你了,但宿舍里的其他人你搞定没有?”

曾小兵抢答说:“早就搞定了,你不在的六天里,老大可是整整给我们洗了六天袜子!”

杨淮说:“这牺牲真够大的啊。”

沈明远不以为意道:“这只是暂时性的取舍,等我当了班长,以后他们要有事求到我头上,还不是得给我洗回来?我算过了,我们计算机二班一共四十个人,我们宿舍就占了五分之一的票额,军训的时候龙珠贫血晕过去,还是我给她背去的医务室,有这件事的人气在,女生那边肯定大部分也都支持我。”

杨淮竖起大拇指:“果然打的一手好算盘!”

第七十九章:创业社

沈明远不愧是302年龄最大的老大,心思比较会盘算一些,大学的班长和高中的班长是完全不一样的意义,尤其是像联华大学这种知名度广大的名校班长,以后出去工作都能写进简历里。

而且以后评选奖学金,或是入党,班委都有占据一定优势,在老师面前露脸的机会比别人更多。

当晚李正康和刘一忠是最晚回来的,两人在网吧里鏖战一整天,进门的时候李正康情绪特别亢奋,激动的向众人宣传传奇这款游戏有多么好玩,曾小兵听他说的那么夸张,又是pk又是打怪的,便有些跃跃欲试意动,打算下回跟李正康一起去网吧玩一次。

杨淮默默做他外卖网站的收尾工作,心中暗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莫非李正康两辈子吃定了就是一个网瘾少年了?

传奇固然火爆,但在这个年代也害了不少人。

……

八号早上,01届计算机二班的学生在指定教室开班会,班导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叫乔建松,率先跟大家做自我介绍,随后让四十个同学挨个起立自我介绍一遍过去,平均每人两分钟时间。

经历一个月军训,班上的同学其实大多数都彼此熟悉了,这会儿自我介绍起来也不会特别害羞内向,有几个嘴贫的男生甚至侃五分钟都不够说的,要是没有乔建松催赶,他们还不乐意下台。

四十人中,李正康的自我介绍无疑最轰动全场,只见他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大大方方走到黑板面前,写下自己的名字说:

“我叫李正康,李是李世民的李,正是雍正的正,康是康熙的康,我名字里的每一个字,都代表一位帝王,寓意着我有三皇五帝的野望,以后就请大家多多指教了。”

全班哄堂大笑,就连乔建松都笑了,李正康独特霸气的出场介绍使得众人都将他牢牢铭记住,几个女孩子甚至悄悄转过头来观察他。

霍亚伟见状瞬间就领悟了,心里直呼老五这个风头出的好哇,一下子就吸引来异性的视线,对于一心想着要追求异性青睐的他来说,这招他必须得学学,于是他在心里一个劲琢磨,自己的名字能与哪些名人沾亲带故挂上钩?

好不容易苦思冥想终于想出来了,结果等他一上台,一句话都没说,全班人就都轰然笑出了声,把霍亚伟笑的跟个孩子一样的懵了。

有人说:“你就不用介绍了,只要是参加过军训的人肯定都认识你,传说中的屎王……”

霍亚伟满心期待上台,最终绿着脸下台,这一刻他只想找到黄燕清,让她赔自己一个女朋友,再不济赔自己一个自我介绍的机会也好。

自我介绍结束开始竞选班委,沈明远拥有民意基础,成功当选班长,李正康竞选体育委员,也成了,霍亚伟为了洗掉他屎王的封号,咬牙发狠,竟选劳动委员,居然也当选了,真不知那些给他投票的人都在想什么。

一个寝室八个人,走出来三个班委,这对302是一个很有利的局面。

杨淮全程都在保持低调,自我介绍时也只是简单说两句,并不是他刻意不引人注目,而是他这会儿正在跟初墨用短信一来一往热络聊着天。

早上的班会结束后,下午就正式开始上课了,此后几天,杨淮争分夺秒全力完善网站的收尾的工作,终于在十一号这天,成功把“饿了么”的网站页面给设计出来。

十二号星期五,最后一堂课结束,沈明远向大家传达辅导员的话:

“明后两天,校学生会的各部门在栈道上招新生,大家到时候都过去面试一下,加入学生会的好处你们都知道,也就不用我多说了。”

班上顿时一下子叽叽喳喳热闹开,大家一边讨论学生会,一边离开教室,杨淮一脸若有所思状,他似乎沉寂的有些久了,从入学军训一直低调到现在,是时候要去出一把风头。

当天晚上,杨淮去打印店里打印表格,并去校外买来一把大型遮阳帐篷。

回到寝室,沈明远、吕丰鹏、魏成业都跟女友浪去了,曾小兵拎着他媳妇儿去拍校园夜景,霍亚伟仍然在外面放浪形骸灵魂流放,只为跪求一段艳遇,李正康带着他三皇五帝的野望,通宵在传奇中热血搏杀,为了实现他现实中不能完成的一统江山的霸业。

因此偌大一个寝室,只有刘一忠孤零零躺在床上看武侠小说。

杨淮对他说:“老七,你明天来给我搭把手,我们搞一出大事!”

刘一忠漫不经心说:“搞事的话你还是去找老二吧,他最喜欢出风头了。”

杨淮说:“那货太不靠谱了,我就信你。”

刘一忠沉吟片刻,合上小说问:“搞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

十三号中午,联华大学道路两边的木质栈道上,搭着许多顶遮阳帐篷,每顶遮阳帐篷外面都挂有形形色色的宣传牌,数千个学生来来往往伸张徘徊,每一顶帐篷门口都拥挤的像是超市一样热闹,然而,偏偏有一顶帐篷是例外。

杨淮和刘一忠坐在一张从教室里搬来的桌子后面,手里各握着笔与报名表,桌子前面贴有“创业社”三个大字,而桌子前面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偶尔有学生伸头进来看一眼,马上就转身溜走了,回头还对他的同伴问:“校学生会有创业社这个部门吗?”

“老三,这就是你要跟我搞的大事么。”刘一忠喝一口保温杯里泡的枸杞,淡淡问道。

杨淮叹口气说:“时间太仓促了,宣传不到位,这不能怪我。”

“那要没事我就继续看小说了?”刘一忠拿出小说问。

杨淮把他的小说扔回抽屉肚里,拉着刘一忠,豁出去道:“走,跟我出去呦喝两嗓子……”

“杨淮,一忠,你们坐在里面干什么?”

一名圆脸带有可爱婴儿肥的女孩,跟她身边另外两名女伴好奇走进创业社的帐篷,对两人问道。

第八十章:文学部

这三个女孩都是杨淮班上的女生,其中圆脸婴儿肥的叫吴龙珠,另外两个分别叫符珍和苏政。

刘一忠看杨淮一眼,叹口气无奈对三个女孩说:“我也不知道我坐这里面干什么,都是杨淮硬拉着我来的。”

杨淮笑呵呵道:“我们闲着无聊,做点玩闹的事,你们要进的部门都面试完了吗?”

吴龙珠若有所思的看着桌子前面“创业社”三个大字,符珍说:“我们一早上就只面试了两个部门,来面试的学生太多了,听说许多大二的学长学姐都来凑热闹,时间都花在排队上,你们又面试了几个部门?”

杨淮说:“还没,我们现在正打算去面试,排队确实很烦人,不过你们早上最好多抓紧时间,因为到下午人只会更多。”

吴龙珠眨眨眼睛:“嗯,那我们就先走不多说了。”

三个女孩走后,刘一忠感到不乐意,说:“我陪你在这忙活一早上,好不容易来了三个妹子,也不等多聊会儿人就被你轰走了。”

杨淮道:“还想吃我请的午饭,你就别废话。”

刘一忠沉默的好一会儿,不服似的说:“我一点都不稀罕你请的午饭。”

杨淮说:“我知道,你稀罕的不只午饭,还有晚饭,夜宵。”

刘一忠这才无话可说。

杨淮刚才其实是想出去大声呦喝,就像以前跟杨朝散卖黄鳝那时候一样,靠嗓子招几个客人上门,可吴龙珠等人突然出现,就让杨淮不得已暂时打消念头了,他怕到时候把他一整个班的人都招进创业社里来。

刘一忠讨厌烟味,杨淮走到帐篷外面点一根烟抽,心里琢磨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以最好的方式招进来人呢?刘一忠见他在想事情,便从抽屉肚里拿出武侠小说继续看。

与此同时不远处,413寝室的叶秋丽,黄燕清,杨若花等一众姑娘正在挑选等会儿要面试的部门,霍亚伟紧跟在黄燕清身边,一字一句跟她哭诉道:“我当初为了完成你的条件,真是把我自己害死了,我……我就连开班会的时候自我介绍的资格都被剥夺了!你看,我现在走在路上,谁都跟我保持距离远远的,就怕闻到我身上的味儿。”

黄燕清听着心里觉得好笑,开口说:“其实我也怕闻到味儿,要不你离我远点呗?”

霍亚伟痛心疾首对她道:“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我现在的下场还不都是你害的,我这次就是要找你负责……”

黄燕清道:“我没有害你,是你自己最先借着聚餐玩游戏的机会,捉弄我不让我上厕所,所以我才跟你提了那个条件,而且我也只是提条件而已,你爱遵守不遵守,前因后果都是你自己导致的。”

霍亚伟说:“好,这里面的因果就算我占了七分,你好歹也沾得上三分吧?既然如此,你今晚跟我去操场走两圈,我就这个要求你答不答应?”

黄燕清干脆回答:“不答应。”

霍亚伟笑道:“答应了就好,等晚上我们——你为什么不答应!”

黄燕清傲然哼一声,说:“今晚已经有别人约我了,你想约我得改天。”

其实言外之意就是改天可以跟霍亚伟走走,今晚不行,至于今晚为什么不行,黄燕清是单纯想晾晾他。

霍亚伟怔了怔,急道:“我已经打听过了,那晚根本没人约你,你一整晚都呆寝室里,不止那晚,而是开学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人约你,除了我还有谁肯约你啊,你就别再想骗我了。”

黄燕清的脸色顿时就黑下来,什么叫“除了你还有谁肯约我”,这句话要是不解释清楚,屎都给你打出来!

黄燕清正想对霍亚伟发难,却忽然听到陈文杰在前面笑呵呵问:

“若花,你跟你寝室的人一起来面试部门吗?”

杨若花看他一眼,淡淡点头,其实若不是因为参加部门对奖学金评选有加分,杨若花断然不会来。

陈文杰又说:“你们想参加什么部门不妨跟我说说,正好我这方面比较熟悉,可以给你们参谋。”

叶秋丽道:“谢谢学长,有学长这个副主席给我们参谋,那就再好不过了。”

张萌一脸好奇宝宝状,问:“学长,我们想参加一个平时既清闲没什么事情,又能得到综测加分项的部门,学生会有这样的部门吗?”

陈文杰笑说:“有,文学部就是这个部门,文学部负责给举办的活动写书面策划,以及邀请函、宣传语、致辞什么的,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没有举办活动,而这个时候的文学部就相当于文学社,大家一起在活动室里喝喝茶聊聊文学,既得了爱好,又得了综测加分,这就是文学部和文学社最大的不同,比较特别。”

苏芩喜道:“这个部门好,若花、秋丽,我们去面试这个部门吧?”

众女孩们点点头,没有异议。

陈文杰热情道:“我带你们去文学部的面试帐篷,跟我来。”

黄燕清斜睨霍亚伟一眼,问:“我要跟她们去面试文学部,你还要跟着我吗。”

霍亚伟思索两下,故做高深莫测的说:“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你对我还不了解。”

黄燕清一头雾水,又听霍亚伟说:“我高中是我们学校的文学小王子,参加作文竞赛还得过奖,对于这个文学部,我早已是势在必得!”

黄燕清当时哑口无言,随即不再搭理这厚颜无耻之人。

……

杨淮站在外面抽烟,看看对面挂着文学部招牌的帐篷门庭若市般的热闹,面试的人一批接着一批,而自家帐篷却门可罗雀一般的冷清,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把对面的人气抢过来呢?

正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杨淮就看到陈文杰、杨若花一伙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杨若花脸色微有变动,但仅仅只是看杨淮一眼就移开目光,倒是叶秋丽、黄燕清、张萌等人都对杨淮招手笑着招呼一声。

霍亚伟挑挑眉,也算是打招呼了,杨淮却宁愿他没跟自己打招呼,因为他挑眉的动作看起来很猥琐,导致惹来几道路人不正常的目光。

第八十一章:情诗

眼看陈文杰一伙人走进文学部的帐篷后,杨淮想了想,便也跟过去。

就像陈文杰先前跟杨若花等人介绍的那样,加入文学部既能得文学爱好,又能得综测加分,在学生会的各部门中是较为特殊的存在,因此也格外受欢迎,这会儿排队面试的人比其他部门都要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文杰即使是副主席,也没好意思给杨若花等人开后门,在她们跟在人群后面排队的空档,陈文杰上去与负责此次面试的文学部部长韩文说话,韩文乍一看到陈文杰过来,满脸惊喜热情,叫部员搬来一把椅子给他坐。

“燕清,我们不如打个赌如何,如果我进了文学部,你就答应跟我去操场走走。”霍亚伟引诱道。

黄燕清闻言稍稍想了想,她听霍亚伟的口气,显然对进文学部信心不小,莫非人不可貌相他还是一个才子不成?

“有本事等你进了再说。”黄燕清不无所谓道。

霍亚伟顿时大喜,道:“你答应了打赌就好,等着瞧吧!”

杨淮此时排在霍亚伟后面的三个人后面,霍亚伟没有注意到他。

排了十分钟后,终于轮到杨若花这批人,一位高个子学姐递给她们笔纸,跟她们讲诉这次面试规则:

“你们仿照墙壁上贴着的这首情诗,也写一首情诗出来,情诗内容必须原创,限时三分钟,不限字数多少,只要求文字优美笔迹清秀,诗句写完后由部长来审核,如果文采过关就能进入明天的下一轮复试。”

杨淮没轮到这批面试,但他也听清楚那位高个子学姐讲的规则了,于是转头看向旁边贴着的那首情诗:

“我还是很喜欢你,像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

我还是很喜欢你,像雨洒落在热带与极地不远万里。

我还是很喜欢你,像鲸沉于海底温柔呼吸,痴极嗔极。

我还是很喜欢你,像等了很多年故人的老城门,茕茕孑立。”

杨淮很意外,没想到文学部的初试竟然是要写一首情诗,果然是一群闷骚的文艺青年。

计时开始,张萌率先动笔写起来,叶秋丽、杨若花等人迟疑片刻,便也下了笔,黄燕清偏头看去,见霍亚伟下笔如有神助一般,想都不想就大笔挥舞“沙沙”书写,心里不禁对他高看一眼。

不久后,众人交卷,高个子学姐收走他们的情诗拿到韩文面前,韩文与坐在一旁的陈文杰共同一张一张看过去。

其实,真要论起文采优美来,413寝室只有苏芩和张萌两人能通过这轮初试,其他人都得被刷掉,可陈文杰在此之前已经暗暗跟韩文打过招呼要他放水了,韩文虽然性格自大张狂,但陈文杰的面子他一定会给。

韩文看完一张情诗便放下一张,轻轻颔首,倒有几分古代老先生的模样,看到最后一张情诗时,韩文却双眼猛然瞪大,大笑着念出那张情诗的署名:“哈哈哈哈,这张是谁写?霍亚伟是哪个?”

黄燕清见韩文如此大的反应,心里一动,暗道:“难道霍亚伟的文采当真如此非凡,就连文学部部长看完他的情诗后,都当众失态了?”

霍亚伟乐呵呵的走出来,应道:“我是。”

韩文又问:“那个在军训的时候出洋相的霍亚伟,也是你?”

此话一问,帐篷里的学生们立即哄笑出声。

霍亚伟觉得有些难堪,硬着头皮道:“对。”

韩文接着又笑了几声,忽然冷下脸,沉声喝道:“你写的东西,果然像你出的洋相一样,狗屁不通烂泥似粪!”

众人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韩文念出情诗道:“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就像我喜欢你。

雨洒落在热带与极地不远万里,就像我喜欢你。

鲸沉于海底温柔呼吸,痴极嗔极,就像我喜欢你……”

“我是让你们原创情诗,不是让你们把墙壁上的情诗掉个个儿抄袭进来,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写出什么的东西,跟谁耍小聪明呢在这!”

韩文越说越生气,干脆直接将霍亚伟写的情诗撕成粉碎掷在脚下,冷哼命令道:“你现在马上滚出去,文学部不是你这样的人能来面试的。”

众人哗然轰动,纷纷将目光投注到霍亚伟身上,霍亚伟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无比愤怒瞪着韩文,他承认,他写这首情诗的时候确实是有投机取巧的心思,但这韩文又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文学部部长而已,凭什么当众不留情面的羞辱自己,自己又凭什么要让他?

尤其注意到黄燕清的怪异视线,霍亚伟更是觉得恼火,拳头死死攥紧,当即就想奋不顾身扑过去狠狠抡韩文两拳头,至于两拳抡出去的后果他也不去想了!

这时,肩膀忽然被人安慰般轻轻拍了拍,霍亚伟一愣,转头就看见杨淮笑呵呵的站在他身边。

杨淮笑道:“韩部长既然能坐着给别人评判情诗文笔,想必韩部长的文采肯定是十分出众的。”

韩文神情冷淡,并不理会杨淮的恭维,而是皱眉问:“你是谁?”

杨淮答:“我也是来面试文学部的新生,我现在有一首情诗,也想写出来请韩部长点评一下。”

众人都古怪望着杨淮,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小子,明显是要给霍亚伟出头,只是暂时不知他是打算怎样出头?

韩文“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道:“你自己想写就写,只是别像某人一样自取其辱才好。”

杨淮上前拿起桌上的纸笔,随意“沙沙”两笔,便放下纸张说:

“我写好了。”

众人闻言顿时神色狐疑交头接耳,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杨淮拿起笔再到放下,有二十秒的时间吗?这二十秒里又能写出什么情诗?!

韩文微微眯眼,料定了杨淮是在帮霍亚伟当众自取其辱,既然如此,自己就推波助澜帮他一把又如何!

想到这,韩文对旁边的高个子学姐说:“你把诗念一遍给大家听听。”

第八十二章:雷霆发难

高个子学姐拿起杨淮的情诗,先是粗略扫视一遍,这首情诗的短小程度在她意料之中,面色古怪念出第一句:

“螃蟹在剥我的壳,笔记本在写我……”

“什么东西??”

这第一句出口就把众人统统听懵了,反应过来后众人既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无厘头,螃蟹怎么可能剥你的壳,笔记本又怎么可能写你,根本牛头不对马嘴乱写一通啊!

一时间,众人看向杨淮的视线皆是充满质疑与奚落,刚才霍亚伟只是抄袭了一遍诗,就被韩文那般呵斥羞辱,现在这小子又上场胡写捣乱,依韩文的脾气必定会照死里羞辱他。

杨若花和黄燕清等女生,此时心里隐隐有些为杨淮担心,不过杨若花很完美的将她的担心藏在心里,她与杨淮十几年同村同校长大,自认对他比别人了解,杨淮向来是谋定而后动,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韩文嘴角勾起一道戏谑弧度,眼眸里都是寒意,在他看来,杨淮与霍亚伟无疑已是两个铁定的小丑了。

高个子学姐顿了顿,接着念出第二句诗:

“漫天的我落在枫叶上雪花上。”

众人目光中的质疑更重,韩文则差点“哈”一声冷笑出来。

学姐念出第三句诗,也是最后一句。

“而你在想我。”

有人忍不住议论说:“这也算的上是诗?通篇每个字都无比荒诞可笑!”

另有人附和说:“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写什么。”

“这人脸皮也太厚了,这种东西都敢当众写出来……”

杨淮毫不在意周围的议论声,忽然笑了笑,说:“哦,我写的时候忘记把题目标上了,这首诗的题目是‘除非世界颠倒你才会喜欢我’。”

众人一愣,有人鄙夷说:“标上题目也没用啊,世界颠倒跟你喜欢我有什么关系——卧槽!”

那人大惊一跳,随即不可思议瞪大眼睛,喃喃道:“好像,还真有关系。”

现场大部分人表情惊疑,低头思索片刻,等再抬起头时,望向杨淮的目光已是变的既震惊又错愕了,韩文嘴角的嘲弄弧度,也渐渐收敛僵硬起来。

杨淮所写的诗,前面两句听起来确实荒诞可笑,可一旦跟题目以及最后一句联系在一起时,顿时所有的荒诞都不荒诞了,反而还显得情理之中极其正常。

一男生忍不住复述那首诗:

“螃蟹在剥我的壳,笔记本在写我,

漫天的我落在枫叶上雪花上,

而你在想我。”

“这首诗,写的太好了,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短小精彩的诗!”

那男生惊叹说道,同时眼底深处浮现起一抹黯淡,能从这首诗中得到感触,并不是好事。

其他人这时也都彻底明白过来其中的精彩之处了,另有人说:“真是惭愧,我一开始没看懂,直到看懂后才懂了……唉,我都语无伦次了。”

“最后一句如同点睛之笔一般,太惊艳了,是货真价实的绝句。”

“我认为这首诗真正精髓的地方,是在于它的短小,它太短太小……”

一分钟前还在批判杨淮的人,现在却改变阵营,发自肺腑由衷的赞扬这首诗,其中当属杨若花的心思最为复杂,因为她想起杨淮高三给她写的那封情书了,那时候杨若花明确拒绝杨淮,表明二人间绝对可能,并最终把情书上交老师。

除非世界颠倒你才会喜欢我,杨淮在写这首诗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这一疑问,不可抑制的从杨若花心底冒起。

其他人都在赞誉杨淮,霍亚伟却是感到惭愧的很,瞧瞧杨淮,人家写的才叫情诗,他靠小聪明写的那首……不提也罢。

杨淮对韩文问:“韩部长,我这首诗写的如何,是否有资格参加文学部的下一轮复试?”

韩文沉默良久,点头说:“可以,你明天再来复试。”

杨淮说:“看来就算是韩部长也认可了这首诗,但复试我想我就没必要参加了。”

韩文冷声道:“难道你想凭借这首诗直接进入文学部不成,我告诉你,加入文学部不只要看才华,还要看一个人的品德性格!”

“是么。”杨淮意外道,“是不是只有像韩部长这样品德性格的人,才可以满足复试条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文学部半点加入的价值都没有了。”

韩文大怒:“你什么意思!”

杨淮冷笑道:“我朋友刚才只是写了一首雅俗均可共赏的情诗而已,就被你那般不留情面的呵斥羞辱,韩部长,我问问你,你的教养素质在哪里,还是说这些东西被你像戒烟一样的给戒了?”

众人目瞪口呆哗然,有些想笑,却也不好笑,没想到杨淮在写出一首惊艳四座的情诗后,立即就要对韩文发难。

“你若是不认可我朋友的诗句,便不认可也就罢了,何必要羞辱于人,原来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上部长,你说对吧韩部长?”

“哈哈哈哈。”霍亚伟大笑出声,另有一些人也忍不住跟着笑出来。

霍亚伟猛一拍杨淮,道:“老三你说的太好了,可不是吗,这年头叫韩部长的指不定就是哪头阿猫阿狗!”

韩文起身喝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杨淮问:“那你的嘴巴刚才有放干净吗?”

杨淮随即对众人说:“各位,我是觉得文学部有这样一个领导者在,想来内部定是像官僚主义那样乌烟瘴气,这样一个部门没有半点值得加入的价值,我们新生参加部门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一个锻炼自我能力的机会,这样日后毕业到社会上能更好适应生存。”

众人隐隐认同了杨淮的话,眼眸里光芒闪动,杨若花却想在心里回答他:“不是,我参加部门为的是综测加分。”

杨淮语气慷慨激昂说:“基于这点原因,与文学部相比,对面的创业社十倍百倍更加的满足要求,与其加入一个官僚主义横行的文学部,还不如加入一个切实升华自我价值的创业社,你们说对不对?”

第八十三章:借机宣传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创业社,这是一个社团?”

杨淮回答:“是的,创业社不是学生会的部门,而是学生社团,意在培养学生的创业能力,让学生提前接触到社会上的残酷竞争,这对你们未来参加工作而言是一笔极宝贵的财富!”

众人被杨淮蛊惑住了,目光中纷纷透出一股渴望与激动,只是霍亚伟此刻感到有些迷茫,怎么文学部的事情好好的就聊成了创业社?

杨淮趁热打铁接着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加入了创业社,你们就一定能从中得到收获,不仅是个人能力提升上的收获,关键还有经济上的回报,学习能力突出的人,甚至可以凭此赚到大学四年的学杂费,这些都是实打实看得到摸得到的好处。”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激动的不行了,又能赚钱又能提升能力,这么好的事情哪里找去,恨不得马上就能加入创业社先大干一番再说。

“我们现在可以直接去创业社那边报名吗?”有人问。

杨淮大气道:“当然可以,不瞒你们说,其实我就是创业社的社长,你们以后在社团里遇到的一切困难,都可以向我寻求帮助,只要你们有上进的目标和动力,我们就会一起往更优秀的方向发展!”

众人面红耳赤拳头紧握,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杨淮的这些话,着实是把他们给鼓舞打动到了。

杨淮说:“现在对创业社有加入意愿的人,直接去帐篷里报名即可,里面有副社长在接待。”

话音落下后,现场众人便即一哄而散,前往创业社的帐篷报名去了。

韩文盯着杨淮的目光里,愤怒的几欲喷出怒火,一字一句道:“今天的事情,你给我记着!”

杨淮淡淡笑道:“你放心,我会的。”

霍亚伟不屑道:“不管你要来阴的还是什么,我都跟你奉陪,别以为当了个部长就能肆意张狂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明摆着告诉你,我最瞧不起你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

韩文脸色铁青阴沉,仿佛吃了死孩子一般的难受。

杨淮示意般悄悄拍了拍霍亚伟,随后与他一同走出帐篷。

“痛快,太痛快了!”走出帐篷后,霍亚伟立即长吐一口郁闷之气,整个人的精神头神气活现的。

“老三,你要是没有出现,我刚才真就要冲上去把那家伙打一顿了,你今天给我解围找场子的人情,我能记你一辈子。”

杨淮说:“那你还是别记了,听着怪渗人的。”

霍亚伟哈哈道:“你有注意到那家伙最后的表情吗?我感觉我要是再怼他两句,他不是被气晕过去,就是也扑上来跟我打一架,哈哈哈。”

杨淮:“这就是我示意你快点走的原因,一帐篷里都是他文学部的人,打起来我们可占不到便宜。”

霍亚伟:“说的也对,吃亏的架咱不能打……哎,不过你那个什么创业社又是什么东西?刚才差点没把我听糊涂了。”

杨淮解释说:“我前阵子不是在做一个网站,现在网站做好了,但没有人手帮忙,所以我就建一个创业社来招人。”

霍亚伟啧啧说:“我刚才听你讲的那么热血澎湃,还以为创业社是多么了不起的社团,激动之下我差点也去报名了,合着原来就是你弄来招人的地方啊,你可真会盘算忽悠别人。”

杨淮说:“我没有忽悠别人,我刚才的每一句话都是说真的。”

霍亚伟说:“我发现我以前小看你了,你很有打算和野心,比老四三皇五帝的野心都要大,我们新生刚进来都想加一个部门从底层做起,你倒好,干脆直接自己建一个社团当社长,我是比不上你了,刚才当众被人那样奚落,燕清想来更瞧不上我,唉,我就想找个女朋友怎么就这么难呢?”

杨淮安慰他:“不用太灰心,以后毕业参加工作到年纪了,家里会给你张罗相亲,你总会凑到一个的。”

霍亚伟叹口气:“说的也是。”

琢磨了两下,霍亚伟忽然琢磨出话语中的不对劲,瞪大眼睛质问说:“老三你什么意思,你就觉得我以后只有相亲才找得到对象?没你这样瞧不起人的!”

杨淮哭笑不得,关于相亲一事他真不是胡说八道,上辈子霍亚伟半生求爱均是无果,最终三十六岁时靠相亲找了个女人结婚,两人婚后的生活极其平淡,不吵不闹相敬如宾,一点都不像爱情。

几次寝室聚会,霍亚伟喝醉了跟别人说,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多么有活力且充满激情的少年啊,几次三番勇敢追逐自己想要的一切女人,只要胆子大老师放产假,连辅导员都追过,每每都觉得自己看到爱情的影子了,却怎么都他妈的追不到人家姑娘,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现在娶了老婆又跟娶了远房亲戚似的,两人相处生活怎么客气怎么来,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真是绝了,周杰伦那首歌也是唱的太形象贴切,我这辈子从未经历过龙卷风,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几次。

……

杨淮和霍亚伟走进创业社的帐篷,发现帐篷里已是人满为患聚集着好多人,刘一忠一个人忙的焦头烂额,一边给人登记报名一边招呼大家排队保持秩序,那本没看完的武侠小说翻页盖在桌上,没来得及收起。

两人连忙过去接应刘一忠,刘一忠松了口气,把报名表分给他们,三人一边登记新生的个人信息,一边告诉他们明天集合的具体地点以及时间。

半个小时不停歇的忙碌后,帐篷里聚集的新生终于清空了大部分,霍亚伟抽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忽然一团阴影降临到面前,他抬头看去,顿时呵呵笑了:

“燕清,你们寝室也来报名加入创业社吗?”

黄燕清点点头:“你给我登记吧。”

霍亚伟轻车熟路在报名表上写下黄燕清的年级专业等个人信息,黄燕清心中犹豫迟疑,她想对霍亚伟说一些安慰的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第八十四章:招募结束

黄燕清觉得,先前霍亚伟被韩文当众羞辱,跟她有很大的关系,于情于理她都很有必要安慰霍亚伟几句,韩文的所作所为也是让她很看不惯的。

“刚才的事情……”

“你先别说话。”霍亚伟打断道,拿起笔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关于加入社团,我有几个问题得问问你,算是面试了,首先你为什么加入创业社,你觉得你能给创业社带来什么?”

黄燕清顿时原地懵住。

霍亚伟干咳一声说:“你要是回答不上来也不打紧,后面自己好好想想,但我接下来的问题你就一定要回答了,首先你是如何看待活动室恋情?或者说,你能接受活动室恋情么?”

黄燕清持续懵圈中。

杨淮听着头都大了,不得不提醒一句:“我们社团还没有活动室。”

一个社团要想成立,得去学生会正式申请,而杨淮还没有去申请,所以他的创业社暂时是黑社团,也就不会有活动室。

霍亚伟说:“没有活动室也不打紧,我还有问题,学长、学弟以及同届这三者中,你比较容易接受那一批次的追求?”

黄燕清当即黑着脸转身走了。

她发现原来她小瞧霍亚伟了,霍亚伟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别人安慰。

“哎你别走啊,我还没问完呢,等等我。”

霍亚伟连忙起身追出帐篷,杨淮在一旁无奈的揉了揉额头,他觉得,霍亚伟成功追求到黄燕清的概率,无限接近为零。

他恐怕要像上辈子一样,只能在电视里看看龙卷风了。

除了黄燕清以外,413寝室的其他七个女生也来创业社报名,可能是出于好奇心理的缘故,杨淮和刘一忠一边跟她们说着话,一边给她们七人写下登记表。

期间杨若花几次欲言又止,她想问杨淮那首情诗是如何写出来的,话到嘴边却无从开口。

登记表写完后,张萌故意用古灵精怪的语气说:“那杨社长,我们就明天集合的时候再见喽。”

杨淮好笑说:“你能别这样叫我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刘一忠道:“我是刘副社长,随便你们怎么叫。”

女生们笑嘻嘻走了,她们一走,刘一忠便将小说翻页盖在脸上,长出一口气叹道:“哎呦,今天可算是累死我了。”

杨淮调侃说:“刚才有不少女生来面试,你有没有瞧上眼的?有的话我明天给你们制造场意外牵线搭桥一下。”

刘一忠说:“拉倒吧,我又不像老二那么色急,你还是给他牵线搭桥吧,他能感谢你一辈子,我现在只想好好吃顿饭,看看小说。”

随后杨淮请刘一忠去食堂吃午饭,刘一忠吃饭有个臭毛病,总喜欢一边吃一边看小说,杨淮知道他心里有一个小说梦,也就懒得说他什么了。

吃完饭两人把栈道的帐篷收拾一下,下午不摆了,早上最后招到47个社团成员,对于杨淮来说够了,暂时不需要太多成员。

刘一忠回寝室看小说,杨淮则用ps设计出一版宣传单出来,接着跑打印店里打印了几千张,花了上百块钱。

宣传单从设计再到打印出来,花了一下午时间,傍晚时杨淮找到沈明远,跟他借他们班上计算机课用的教室的钥匙。

沈明远却说:“教室钥匙我给龙珠保管了,你问她拿吧。”

杨淮只好给龙珠寝室打去电话,跟她说明情况,吴龙珠很好说话,乖乖到寝室楼下把钥匙给了杨淮,提醒道:“你用教室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把里面的电脑用出毛病,不然要赔的,教室里有监控。”

杨淮笑说:“你放心,我有数的,真要赔也是我赔,不会牵连到你,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嗯嗯,再见。”

其实在刚下楼之前,吴龙珠寝室里的女生正好在谈论杨淮,杨淮早上在文学部闹腾的事情,经过众人口口相传已经传开了,吴龙珠在听了杨淮写的那三行情诗后,不禁对杨淮的为人感到很好奇。

杨淮拿到钥匙,心里暗想沈明远这点心思其实有点可笑,教室钥匙本来就是由他这个班长保管,可他担心教室里的电脑会出什么毛病最终扯到他头上,便把钥匙交由吴龙珠这个学委保管,吴龙珠挺天真的,没想到沈明远那些弯弯绕绕,还为自己能保管钥匙而感到开心。

晚上一夜睡过去,李正康又一晚没回寝室,呆在网吧通宵打传奇,估计这会儿他自己都忘了他那三皇五帝的野望了。

十四号星期日,中午十二点,邵逸夫大楼513教室门口,昨天登记报名的四十七名创业社社员都准时来了。

杨淮这边今天不止有刘一忠和霍亚伟的帮助,沈明远、吕丰鹏、魏成业三人也来帮杨淮,主要是因为社员里有张萌、叶秋丽、苏芩三个女生在,作为她们的男朋友或是准男友,沈明远三人不好不来,跟杨淮本人没多大原因。

进了电脑室,杨淮让众人先找把椅子坐下,他自己则站在讲台上,像讲课的老师一样,熟练的打开多媒体投影仪,对众人侃侃而谈说:

“在座的各位里,有很多同学来自不同学院不同专业,相互不认识,但这没关系,我们也没必要专门花时间去认识,因为在后面的社团活动中,我们自然而然就会彼此熟悉。”

“你们现在肯定有疑惑,创业社起名为创业社,但到底创的是什么业呢?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一个问题,你们中有谁是带电脑来学校的,放心回答就好,我不会对你们的电脑图谋不轨,别担心。”

众人轻笑几声,随即零零散散七八只手臂举起来。

杨淮点头说:“大概是一比八的比列,其实在我们学校,每一个宿舍平均会有一到两台电脑,很少会出现一个宿舍一台电脑都没有的情况,而在本学期结束之前拥有电脑的比例会大大增加,电脑即将以一种爆炸般的迅猛速度走进千家万户,拥有电脑的人家也只会越来越多!”

第八十五章:跑业务

杨淮说话的口吻十分笃定自信,导致有些人即使对他怀有质疑态度,也没有当场说出来。

事实上杨淮的预测不假,在2002年电脑正式大范围普及民用化,这是华国历史进程的真相。

“而我们要创的业,与电脑有很大关联。”

说着杨淮操作投影仪,输入一串网址,屏幕随即跳转出饿了么的网页界面。

看到界面上显目的“饿了么”三个字时,社员们都显露出惊奇的表情。

“这是我做出的一个外卖平台,凭借这个平台,我们呆在家里足不出户就能享受到饭店的送餐上门服务,平台目前主要由两大因素组成,商家和消费者,商家入驻平台,消费者来平台选择商家……”

杨淮大致向众人介绍一遍饿了么的运营模式,众人却听的有些似懂非懂,感觉十分天马行空不切实际,实在是因为杨淮的这种思想理念太超前了。

杨淮说:“但由于平台刚刚成立的缘故,暂时还没有一个商家入驻,我们接下来首先要做的就是吸引商家入驻。”

这时刘一忠起身将事先打印好的宣传单一张一张分发给在座的新生,众人惊疑不定打量着。

杨淮说:“我们下午便拿着这些宣传单,去跟食堂以及学校周围饭店的老板沟通,让他们自行在平台上注册入驻,这是一项类似于推销的行为,可能前期一开始并不顺利,但只要掌握适当的谈话技巧,再加上我们平台具有实实在在的利益好处,只要老板不傻,一般都会同意。”

有一个女生忍不住问:“你让我们下午去与饭店老板沟通,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杨淮笑说:“好处自然是有的,只要是参与下午行动的人,无论能不能成功,都会获得十块的基本工资,而每成功入驻一家商家,再额外增加十块,上不封顶,个人能力越高,所能获得的好处也就会越多。”

众人闻言纷纷动容,忙活一下午就能保证赚到十块钱,这工资真心不低了,现在一些中线城市工人的平均工资也只才二百多一个月。

先前那女生又问:“工资是事后马上就发的吗?”

杨淮答:“当然,晚上六点统一在校门口集合。”

女生又问:“那你又怎么判定我们有没有成功说服商家入驻呢?”

杨淮说:“商家入驻成功后,会出现一串商家号码,你们把那串号码记下告诉我就可以了。”

众人若有所思“哦”一声。

杨淮问那女生:“你还有问题吗?”

女生摇头:“没有了。”

杨淮说:“有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就要多问,你问的都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夏婉琴。”女生脆生生回答,一个听起来令人觉得很舒服很好听的名字。

杨淮接下来花半个小时向众人展示了跟商家沟通的具体话术技巧,以及如何操作平台给商家注册入驻,随后就将宣传单分发给他们,让他们出发行动去了,杨淮本人当然也没清闲,同样跟着出去忙活。

学校里一共有六十多家食堂,其中有电脑的也才十来家,这时候不是用餐的点,没什么生意,杨淮来到他们计算机学院的食堂二楼,见到一位中年妇女正在窗口前整理锅碗瓢盆,而妇女身后摆着一台电脑,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在电脑上跟别人聊qq。

杨淮走过去递出宣传单,亲热说:“大姐,电脑上现在有一个外卖平台,能大幅度提高日常生意,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听到“提高生意”四个字时,妇女的眼睛亮了一瞬,随即狐疑问:“什么外卖平台?”

这时从后厨出来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男人,走到妇女身边,问:“你们在说什么事?”

妇女将宣传单给他,男人皱眉接过看了一会儿。

杨淮对他们二人解释说:“这个网站其实就是将你们的食堂注册入驻到平台里,挂在网上,然后周围宿舍楼的学生会在网上点餐,等他们下完订单后大姐你再将饭菜打包送到他的宿舍楼下,因为这是送餐上门,所以你们也能相应提高一点餐盒费和人工费。”

两人听懂了杨淮的意思,妇女不乐意说:“送餐上门这么麻烦,多耽误平时生意啊!”

杨淮笑说:“不会耽误平时生意的,顶多是会忙一点,大姐你想想,平时到饭点了你就在窗口这边接待,而网上一旦来了外卖订单,就让大哥去配送,这样子既能维持住以前的生意,又能在网上另外多出一条销售渠道,这不是明摆着稳赚的事情吗?虽然这样会比更忙更累,但赚的钱也会更多,难道大姐开食堂不想生意会更好?”

妇女和男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都被杨淮的话给打动了,按杨淮所说,他们平时的生意真不会被耽误,还能凭空另外多出销售途径,生意只可能比以前更好,没有会更差的道理。

至于会更苦更累,这完全不是顾虑,像他们这种开门做生意的夫妻,巴不得越累越好,把钱往死里赚!

男人迟疑问:“把食堂挂在网上,外卖订单大概会有多少?”

杨淮笑说:“具体的数字我无法报出来,总之这个量绝对不会少,我们学校有好几万的师生,而这个平台今天才开始开放,大哥你们要是愿意入驻的话,那就是我们学校第一批做外卖生意的商家,会有多少生意可以自己估量算算。”

男人闻言眼睛有些发直,全校那么多师生,而他的食堂又是第一批挂到网上做外卖,这要是做的好的话,里面的商机简直大的惊人啊!

杨淮又适时添了一把柴火,说:“也正是因为平台刚开放,急需吸引大批商家入驻,所以现在要是入驻的话免收入驻费,过一段时间再想入驻就得交入驻费了。”

妇女连忙问:“我们入驻要怎么入驻?”

杨淮说:“按宣传单上提示,先打开网站注册一个账号,然后申请商家入驻,把商家信息填写完全,上传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等相应证件照片,最终等待审核通过就可以了。”

第八十六章:社团聚餐

妇女说:“还要拍照片上传啊,我们没有相机怎么办?”

这时候的手机普遍还没有照相功能,要想拍照只能用单反,但单反是昂贵的奢侈品,一般人家没有专业需求的话,是不会买单反的。

杨淮说:“因为你们是校内食堂,所以入驻审核可以宽松些,暂时不上传证件照片也行,我过两天会安排人免费过来给你们拍照。”

杨淮口中安排的那人,自然就是老六曾小兵了,他的媳妇儿该用的时候就得用。

妇女和男人一听是免费拍照,都很高兴,觉得把食堂入驻进那网络平台,根本就全是好处一点吃亏的地方都没有。

男人说:“小兄弟,你方便进来帮我们入驻一下吗?我怕我弄不来。”

杨淮笑着答应:“可以。”

男人打开窗口通道接杨淮进来,把他那正在跟人聊qq的儿子从电脑前轰走,呵斥道:“成天就知道玩,一点正事都不会干!”

然后一秒变脸笑呵呵对向杨淮,那男孩觉得自己委屈无辜极了。

杨淮打开饿了么网站,帮男人注册账号,申请入驻,填写商家信息等等,一套流程下来花了十几分钟。

杨淮说:“现在申请完成,后面再等审核通过就可以了。”

男人递出烟感谢道:“谢谢小兄弟,太谢谢你了!”

这一幕成功入驻的场景,此时此刻也在多地上演,杨淮招募的那些创业社社员,在金钱利诱下,纷纷不留余力跟校内以及校外的商家推销。

搞定完这一家后,杨淮便继续寻找下一家目标。

……

晚上六点,众人准时在学校门口集合,杨淮看他们中大多人兴奋激动的模样,便猜测他们应该收获不小,杨若花的脸色依旧冷冰冰的,杨淮其实对她不抱有希望,以杨若花这种冷傲的性格,绝不适合做跑上门推销这种工作。

杨淮说:“先不急谈今天的收获,忙活一下午想必大家都饿了,我请大家去饭店吃顿饭,也当是我们社团第一次聚餐了。”

众人很高兴无不拒绝,白蹭一顿饭这么好的事情哪里找去?只是高兴之余不免感叹杨淮的财大气粗,在场五十好几人,请一顿饭得花多少钱?众人不知不觉便就对杨淮产生信任跟随感。

302和413两个寝室的人,心中都暗暗震惊,当初两个寝室联谊的时候,以及刚开学军训那段时间,杨淮都表现的十分低调不露声色,那时413里也就黄燕清因为一张厕所票的缘故对杨淮关注产生好感,没想到杨淮一旦张狂起来,竟是如此财大气粗出头冒尖!

杨若花倒是知道杨淮卖黄鳝赚了钱,去省城水产厂那次她也在场,亲眼目睹杨淮一下子谈成十几万的生意。

五十几人,在学校附近一家饭店摆了五桌,杨淮这桌坐的都是302和413两个寝室的熟人,霍亚伟乐呵呵搬来两箱啤酒,拿出扑克牌要再玩逛三园,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瞟向黄燕清,黄燕清瞧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心里肯定对自己憋着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随即起身有先知之名的上了趟厕所。

吃饭期间,不断有其他桌的人过来跟杨淮敬酒,想在社长面前混个脸熟,杨淮刚开始来者不拒连喝了好多杯,可他的酒量并没有多好,没多久就撑不住了要上厕所,却没想到霍亚伟这头蠢驴居然把自己打击到了,义正言辞说:“老三,你没有厕所票,不准上厕所!”

杨淮脸色顿时就黑的跟锅底一样,他依稀记得,昨天霍亚伟说自己帮他解围找场子的人情,他能记自己一辈子,原来他是这样子记的吗?

杨淮正对霍亚伟气的咬牙切齿时,杨若花不动声色扔了张厕所票过来,杨淮颇感意外的道了声谢,桌上的女生们莫名向杨若花多看几眼。

这顿餐聚了将近一个半小时,酒足饭饱后,终于开始盘点今天的收获,今天一共劝说成功四十三家商家,有人一家都没谈成功,有人却接连谈成功好多家。

那个叫夏婉琴的女生,来自工程造价专业,谈成功五家商家,这让杨淮不禁高看她一眼,因为就是他自己也只才谈成功四家而已。

最出乎杨淮意料的是杨若花,她谈成功七家,是所有人中谈成功最多的人!杨淮本来还以为杨若花的性格做不了这个,没想到她居然还是做的最好的一个,杨淮甚至都有些佩服她。

杨淮不知道的是,杨若花的性格确实是她跟人沟通的障碍,可杨若花也是缺钱缺狠了,她这次来燕京上学,杨爸杨妈压根就没有给她提供生活费的意思,因此杨若花下午跑商家的时候,不得不跟老板和颜悦色迎笑脸,在此过程中她的美貌是她的最大优势,就仿佛她当初跟杨淮去水产厂谈生意时那样,刘国柱当时一看到她的相貌就对她和杨淮的组合大升印象好感。

杨淮兑现诺言给众人发相应的工资,并提前告知让他们明天晚上六点半在邵逸夫大楼503集合,众人尝到了甜头好处,统统依言答应。

回到学校,杨淮打电话叫出吴龙珠,把教室钥匙还给她,然后又跟她借明天晚上的使用权,吴龙珠其实不愿意频繁的把钥匙借出去,她也怕教室电脑会被用出毛病,但她是一个好好脾气的女生,有傻白甜倾向,明明心里不愿意嘴上却不懂得拒绝杨淮,只是支支吾吾答应下。

还完钥匙杨淮回寝室,果然,李正康今晚又没回来,估计是长在网吧里面了。

吕丰鹏担忧说:“老五这样子不是事啊,已经好几次查寝没查到他了,不会给学校给开除吧?”

刘一忠说:“我劝了他几次,叫他不要那么沉迷游戏,适当玩玩就可以,可他不肯听我的。”

沈明远说:“明天上课的时候我们集体劝一下他吧,毕竟我们是来上大学,而不是上网吧。”

众人纷纷点头。

杨淮心里却暗想:“我担心的是明天他连课都不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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